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 乾龙战天 > 全文阅读
乾龙战天txt下载

    接下来,余莽向沈云细说了泉眼。

    原来,泉眼与泉眼也是大不相同的。并不是所有的泉眼都能随意挪动。从这一点来说,泉眼就可以分成两大类,即,动泉眼和静泉眼。

    所谓“动泉眼”,就是可以挪动的泉眼。

    它又分为三个小类:、

    一是,可以自行挪动的泉眼。这一小类的泉眼,其实已经不能归之于“物”了。它们大多是通了灵智的灵泉,属于山妖一族。是以,唯有降服了它们,收为灵宠,才能随心所欲的安置它们。

    不过,山河土石聚集灵性,非常之艰难,且需要漫长的岁月积累,非千年、万年之功;而具有灵性的山河土石,通灵智,修成山妖,更是难上加难。除了漫长时间的堆积,更需要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机缘。

    所以,这一类的泉眼是世间稀有的。对于修士来说,往往碰到便是难得的机缘。而降服……山妖拥有山河大地之力,战力本身就不俗。再加之,它们动辄修炼了数十万年,甚至百万年。漫长的岁月造就了它们不凡的见识、坚韧的品性,还有丰厚的身家。后者令它们的战力更强。使得它们又有“山神”、“水神”之称。这样的存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降服的。

    余莽直接向沈云建议:“我观大人是有大气运的,又心性平和宽厚。稍加留心,未必碰不到这一类的灵泉。山妖一族,大多心存大志向,欲积大功德。届时,大人动之以情,晓之以道,兴许能够说服之,与之结盟呢。真要如此,有一位‘水神’镇守此岛,大人再无后顾之忧也。”

    沈云相信气运,也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运道不差,但是,他从来不做梦,尤其是白日梦。

    他很清楚,自己能从偏远、封闭的牛头坳里走出来,一步步的,由一个什么也不懂、完全没有见识的山里娃,渐渐成长起来,从来靠的都不是什么“大气运”。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脚踏实地,用心血、汗水,还有时间,一点点的夯实、堆积起来的。

    更重要的是,以己度人,他不相信,这一类的妖灵会轻易信人,会因为一位陌生的人族修士之言,放弃自由身,与之结盟——灵兽与人族修士结盟,不过是说得好听些罢了。其实就是缔结灵兽契约。这一类的契约,对于灵兽来说,都是要以放弃自由、以及漫长的天寿为基础的。

    什么大气运加身、将来能创下大功德之类的白纸条,用来骗骗心性单纯、出世不久的灵兽幼崽,兴许还能成功。而山妖们却是出了名的聪明、机警、富有手段。说服它们?算了吧,现在是大白天,离天黑还早呢。

    所以,听了余莽的建议,他只是笑着颌首致谢,却未真正放在心里。

    其实余莽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底气不足的。见状,他笑了笑,接着往下说:“另外还有两种‘动泉眼’。”

    一类是,灵兽因机缘造化,在妖力空间里,“后天”长出来的灵泉。比如说,他先前从那只死去的化形老鱼怪身上挖到的小泉眼,就是属于这一种。

    同样,这一类的灵泉,也是可遇不可求。况且,要想得到泉眼,必须首先打死蕴藏泉眼的妖怪,在其妖身消散之前,用强力破开其妖力空间。而这一类的妖怪,少说也是化形大妖。

    化形大妖有那么容易打死吗?对于人族修士为说,反过来,被化形大妖打死,要容易得多。

    想到这一层,余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赶紧的接着说:“最后还有一类‘动泉眼’。简单的来说,它们是没有通灵智的第一类‘动泉眼’。它们全是凭着本能,向着五行灵气精纯且浓郁的地方挪动。只要找得至,我都有法子带走,挪到这岛上来。只可惜,还是那句话,可遇而不可求。之前,我在陆地上苦苦寻觅龙气,去过的灵气充足之地,数不用数,也未曾有缘碰到过一只这样的动泉眼。”

    沈云想了想,说道:“那么,什么是静泉眼呢?”

    “那些统统不行。挪不得的。”余莽摆手,“它们大多是凡泉。因那一带的山河灵气聚集而生成。所以,一旦离开了那个地方,便灵气断绝,会很快的枯竭掉。故而被称为‘静泉眼’。这一类的泉眼,将来若是得了大机缘,成就大造化,有可能会变成‘动泉眼’。不过,这样的机率少得可怜。”

    沈云听明白了。他唯一能够动的唯有第三类“动泉眼”。

    “要去哪里才能找到第三类的‘动泉眼’?”他问道。

    余莽答道:“去灵气浓郁、精纯之地,兴许能够找到。”

    这个不用他说,沈云也猜到了。他又问:“有没有寻找它们的法门?”

    余莽摇头:“没有。”不然的话,这一类的“动泉眼”,只怕一只不漏的,全落到了十大门派的手里。

    “那我要如何才能分辨出动泉眼与静泉眼呢?”沈云再问。

    “哦,那个啊,别人是如何分辨的,我不知道。不过,我是有自己的法子分辨,保证绝不会出错。”余莽笑道,“其实很简单,只要抓住土灵气这一条就行了。”目光一闪,蹲下身子,“我画个图,大人一看便知。”说着,暗中运转灵力,聚集于右手的食指指尖,在黑泥地上刷刷的画了起来。

    沈云也蹲下身子,敛神细看。

    少顷,他看出来了。那是一个类似于聚灵阵的阵图。不同之处在于,它只聚集土灵气。难怪余莽说,要抓住土灵气。

    阵图很简单,不多时,余莽画完,抬头问道:“大人可看清楚了?”

    沈云点头。

    余莽便收了灵力。

    黑泥地上的阵图立时扭转成一团,迅速的消散开来。

    “在阵心处往置一枚聚灵珠。如果在半刻钟内,聚灵珠能够吸到足够多的土灵气,发出亮光,那么,那个泉眼十之八九是‘动泉眼’。这时,可以试着将五块土属性的上品灵石放到离泉眼十丈远的地方。如果是动泉眼的话,它肯定会自己挪过去,吞没灵石。”



    余莽叹了一口气:“我的运气平平,跑了那么多的地方,也从来没有碰过到一只这样的泉眼。”

    沈云听到“运气”两字,心中一动,站起身来,面对正东方站立,伸出右手,飞快的掐算起来。

    余莽一眼就看出来了,大人的右掌看似随意,其实是暗含结印。

    这是道行高深的功德法修大能们才惯用的掐算手印。

    他意识到这一点后,自觉的挪开眼睛,微微侧过身子,看向旁边,心里惊讶不已:看不出来,大人竟然是个能掐会算的。难不成大人修的是功德仙?

    他以前猜想过大人修的是什么道。先后猜过阵修、器修、剑修,甚至还猜过是丹修、符修,却从来没有想过大人修的可能是功德仙。

    因为功德法修们是出了名的战斗渣,并且一个比一个的穷。这两样,哪一样也不沾大人的边啊。

    更何况,大人身边的云景道长也是功德法修……

    哎呀!想到这里,他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心道:大人会不会就是牛鼻子老道在仙门里的长辈啊?

    据他所知,仙门里,就是同一个门派里,不是同一师承的弟子间,也是以修为定辈份的。所以,年轻的师叔祖,和蔼可亲的师侄孙,最常见不过。

    而且,修士的外貌与实际的年纪,这两间之间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尤其是高阶的修士,修为境界与天寿这两间之间的关系,才决定了他们的面相是否年轻。比如说,同样的是二十出头的年轻面相,有的可能是骨龄二十岁,刚刚筑基;有的可能是金丹真人,已有百岁出头;而如果是元婴大能,或者化虚真君的话,明明是三四百岁的老怪物了,却也顶着一张二十岁的年轻面孔。

    以余莽的修为,看沈云,觉得什么都是虚的,唯有“高深莫测”的感觉是真的。

    对于强者的敬畏之心,不管是人族修士,还是妖族、魔族,都是一样的,不分种族。如果不是发现沈云是真的性情宽和,不拘小节,余莽甚至连这种猜测的心思都不敢有。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沈云已经掐算完毕,放下手来,回头对他说道:“我准备去东南方向碰碰运气。阿莽可愿同往?”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唯有撞大运了。于是,他算了一下自己近段时间的运程。结果是,以东南方向为最好。

    “愿意,愿意之极!”余莽乐歪了嘴,“我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随时都能出发。”

    “那好。”沈云当即给云景道长传讯过去,告诉他们要外出几天,暂且不会回半月山庄。

    少顷,云景道长回复:收到了。这边安好,主公勿念。

    沈云这才招呼端木光,起程往东南方而行。

    一路上,余莽将挖取和安置泉眼的法门都仔细的告诉了沈云。

    沈云听完后,觉得其中很多细节与紫瑛真君的巫咒之法,非常之相近,忍不住问道:“这两个法门都是出自天神宗吗?”

    余莽觉得很奇怪,摇头答道:“不是。它们都是我自己瞎琢磨出来的。我刚通了灵智,便被一股无名的巨大力量震出了天神宗。之后,我想尽了办法,也找不到回天神宗的路。更不用说学习他们的法术。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沈云也不瞒他,如实答道:“是因为你的这两个法门里的施咒、结印等,与我认得的一位天神宗前辈大能,非常之相近,简直可以说是,一脉相承。”

    “竟有这等事!”余莽更加愕然,脱口说道,“我用的这些咒术,还有结印的手法,都是出自我的传承,是真正的妖族术法。除非……”话未出口,他自个儿就觉得不可能。再者,此言一出,于寻常的修士来说,绝对是大大的冒犯。是以,他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沈云却对他未尽之言非常感兴趣,追问道:“除非什么?”

    余莽讪笑道:“除非是巫族的巫咒之法。不过,巫族是上古时候的传说,早就灭族、断了传承。据说,他们是半妖之体,天生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实际上,妖族与人族生出来的后代,也是半妖之体,却连修行都做不到。哪里有什么天生的强大力量?所以,我一直怀疑巫族的传说是讹传,当不得真。”

    “巫族的传说,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我从来不知道他们是半妖之体。只知道他们通过巫咒之术,能够沟通天地间的一切事物。”沈云如实答道,“我刚才说的这位天神宗的前辈大能,她有一项秘术,就是上古的巫咒之术,正是源自巫族。我有幸亲眼见她施法。巫咒之术,确实是真的。”

    “原来是我想错了。”余莽立刻改了口。只是讲古而已,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没必要坚持。好吧,就算是原则性的问题,也必须改口。因为弱者在强者面前,小命都难保,还有什么原则可言?

    沈云却从他的一番话里,想起了很多。一时之间,脑海里乱蓬蓬的。于是,跟他摆了摆手,闭上眼睛,静心敛神,仔细整理思绪。

    余莽见状,识趣的闭上嘴巴,起身去了船尾找端木光。

    沈云首先想起来的是,昔日在鸿云武馆后山的熊洞里,得幸见到紫瑛真君的残魂的情形。

    就是那一次,他首次知道了天神宗覆灭的经过。

    也是那一次,紫瑛真君的残魂明着给他讲往事,实则将上古巫咒术的献祭,以及九道大手印都传给了他。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已经学习了上古巫咒术。并且慢慢摸索出来:上古巫咒术千变万化,却是万变不离其宗;咒语、祭品、祭坛等等都没有固定的模式可言,它们通通是故作神秘的迷雾。上古巫咒术真正的内涵只有两样,一是,献祭,二是九道大手印。

    其中,九道大手印的作用就是与外界沟通。

    他当年正是模仿九道大手印时,无意之中,引了五行灵气入体。

    后来,他又尝试着用九道大手印与日、月精华之力沟通。结果都成功了。

    但至目前为止,他对上古巫咒术的摸索也仅限于此,做不到真正的通天地,通万灵。

    只可惜,再也不可能见到紫瑛真君的残魂。他有太多的问题,不知道该如何求解。

    现在,终于发现了与上古巫咒术非常相似,象是出自出源的结印手法,沈云理清头绪后,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到了解决那些问题的方向——向妖族学习!

    ===分界线===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沈云仔细分析余莽教他的两个法门,将其中的施咒、结印等过程一一拆解开来。

    抛开那些繁杂的招式,他不难看出,其实这些过程与上古巫咒术有着惊人的相似:过程相近,大抵也能归入相同的环节;手印更是与九道大手印有着千丝万缕的连系。相比起来,后者显得精练,象是前者的简化。

    当然,仅仅是从两个法门里,以上的结论还不能够完全确定上古巫咒术与妖族法术之间的关联。两者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待进一步的考察与论证。

    但与之前的毫无头绪相比,至少目前,沈云寻到了一个入手的方向。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他睁开了眼睛。

    傍晚时分,他们看到了前面的天际线上现出一道黛黑色的绵长细线。

    那是陆地。

    余莽收回目光,叹道:“算起来,我已经有一百多年未曾踏上过这里了。”

    端木光问道:“为什么?”

    “先前是平安坊初立,忙得团团转,抽不出空来。到了后来,空闲是有了,却已习惯了海底,又过惯了安逸的日子,没有兴趣再上陆地去冒险。”余莽冲端木光笑了笑,“你们人族修士都说,歇山不歇水。认为海里比陆地要凶险得多。其实,但凡在海底过上几十年,都不难发现,陆地上才是最凶险的。”

    端木光闻言,毫不客气的点破道:“你是说,人族修士才是最危险的存在吧?”海底与陆地上有什么区别?不就是海底没有人族修士,而陆上有吗?

    余莽呵呵:“这可是你说的。”这也是摸清了大人的脾性,他才敢这般与端木光玩笑。

    说话间,飞船已经抵达海滩上空。

    沈云看了看天色,指着正前方说道:“端木,看到没有,前面两里的地方有一个山洞。今晚,我们歇在那里头。”

    “是。”端木光应道。

    两里尚在他的目力范围里。不过,为了看得清楚一些,确保万无一失,他当即运转魔力,顺着大人的手指望过去。在正前方两里远有一面青灰色的大石崖。其底下现出一个洞口。

    从洞口的形状来看,应该是天然而成的。

    洞口离悬底有三丈多高。洞里没有生机透出来,意味着洞中并没有野兽或者其他修士,是个空的。确实是个难得的宿营去处。

    不多时,飞船抵达山洞的旁边。

    沈云等人走进洞里。里头并不大,但也足够他们三个宿营了。

    余莽用尾巴轻轻的拍了拍脚下的红泥地,不禁眉开眼笑:“这地软乎,真舒服。”

    端木光却嫌洞里湿气大,红泥地潮湿,不够干爽,皱了皱眉头,说道:“地上太湿了,光是铺毯子,也顶不了事。大人,要不我们干脆搭帐篷吧?”

    “好。”沈云点头应下,目光却看向正在滴水的那面石壁。

    与边界相比,这里的五行灵气要浓郁得多。而这个山洞里,土灵气又要浓郁少许。再看到石壁顶上悬下一根近似于圆锥状的小石柱,自里头有水泌出来,滴滴哒哒的落在泥地上。他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余莽眯缝着眼睛,也看了一眼那个滴水的小石柱,说道:“这里面确实有一只小泉眼。比岛上那只还要小一点点。但它是只静泉眼。”

    沈云立在石壁下,暗中运转道力,汇于双眼,凝视那小石柱。

    这下,他也看清了小石柱顶部的情景。

    里头并没有泉眼一样的存在,他只能看到有水汽向小石柱底部聚拢。大约是两息的时间里,能够凝聚成一滴水的样子。

    从规模上来看,这样的出水速度确实不如岛上的那只泉眼。

    泉眼在什么地方呢?

    心中一动,他将道力增中一成,看向石壁的更深处。

    终于,在里头两尺来深的地方,看到了一个比他的大拇指头还要小的泉眼。

    再细看,其外形看上去与岛上的那只极为相似,但也仅仅是相似而已。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那就是,这一只小泉眼的周边是水灵气显得要略微浓郁一点点。其余的,尤其是土灵气并不突出。

    而土灵气才是灵泉存在的基础。但凡有灵泉的地方,土灵气必须非常浓郁。

    所以,这只小泉眼肯定是凡泉。

    沈云散开道力,收回目光,回头对余莽笑道:“阿莽,你的眼力相当精准。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不料后者答道:“大人,我不是看出来的。其实,五感之中,我的目力是最差的。”

    端木光正在扎帐篷,闻言,从帐篷里头探出头来,好奇的问道:“老余哥,你的目力不好?咦,我一直没看出来。”心里更加好奇了——老余哥会不会是深海里蛇怪?据他所知,深海里的水妖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目力较弱。有的甚至近盲。

    “哦,相对来说,是要差一点点。不过,也还行。”余莽不想细说,接上大人的话题,“大人,我对土灵气和水灵气甚是敏锐。刚才是从水灵气的变化上发现泉眼的所在,再发觉到其周边的土灵气不显,所以,很快就得出这是一只静泉眼。”

    “原来如此。”沈云恍然大悟。余莽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以,立时就能辨别出来。这一点,完全值得他学习。

    不一会儿,端木光那边忙活完了,过来请沈云他们俩。

    沈云是头次踏上这边的海岸。余莽也有一百多年不曾上过岸。所以,三人之中,唯有端木光熟悉岸上的情形。

    “端木,你跟我们说说这边的情形。”在帐篷里盘腿坐下来后,沈云说道。

    “是。”端木光简要的介绍了一下周边的城镇、门派、有名望的修真世家,以及名胜之地。

    沈云听完,有点儿失望。从端木光的介绍里,他不难得出,周边三四百里,都很难有第三类动泉眼的存在。不过,转眼又释然——阿莽早就有言在先,第三类动泉眼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哪有这么容易找得到?

    “明天直接飞过去。我们不在这一带逗留了。”他吐出一口浊气,吩咐道。

    就这样,他们朝着东南方向,走马观花似的一种搜索。一晃三天过去了,他们已经深入内陆五千余里。

    “前面是大泽。”端木光介绍道,“里头遍地都是妖兽。其外围是仙门弟子们常去的试练之地。内围据说有好几只十阶妖兽,所以,金丹境以下的,轻易不敢靠近。”

    沈云颌首:“这么说来,我们只能去内围碰碰运气了。”至于外围,人来人往的,哪里还藏得住宝物?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大泽并不是灵气充盈之地。是以,余莽当年不曾到过大泽。进入大泽后,他的灵兽血统优势充分显现了出来。但凡他们经过,方圆十余里之内的妖兽,不管体形大小、凶悍与否,皆伏地俯首。

    快到一个峡谷时,端木光很明显的紧绷了腰背,低声示警:“前面便是朱嘴灰鹰的栖息地了。”

    沈云对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在祖师她老人家留下来的玉简里,有详细介绍这种凶禽。朱嘴灰鹰是三阶火属性的妖兽。因坚硬的长喙是朱红色,周身覆盖灰色的羽毛而得名。成年的朱嘴灰鹰在喉下长有两个火囊。它们一旦被激怒,会能连续吐出十余团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火团来。且准头极好,在二十丈以内,可以做到指鼻子不打眼。

    更要命的是,它们是群居的妖兽。只要激怒了其中的一头,便等于激怒了整个栖息地的所有朱嘴灰鹰。

    是以,朱嘴灰鹰虽只是三阶妖兽,并且它们的火囊可以入药,修士们却轻易不敢猎杀之。这使得朱嘴灰鹰的火囊在市面上售价极高。

    听说前面便是朱嘴灰鹰的栖息地,沈云不由举目远望过去。

    距离十几二十里地远的正前方,他看到了一个两面都是褐红色石壁的峡谷。石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洞。时不时有一种长着又尖又粗的朱红色硬喙,周身覆盖着灰色羽毛的大鸟从峡谷里飞出飞入。

    不用说,这种大鸟就是朱嘴灰鹰了。

    余莽虽然没有见过朱嘴灰鹰,但是他的传承里有一本《妖兽谱》。那里面囊括了世间所有的妖兽。再者,他盘距平安坊多年,经手的药材品类繁多。其中,就有朱嘴灰鹰的火囊。见大人目光灼灼的望着前方,忍不住问道:“大人想要采药?”

    据《妖兽谱》里的记载,朱嘴灰鹰的火囊并不是天生的。它们长期食用赤焰果的籽。而赤焰果的籽里含有淡淡的火灵气。炼化火灵气是朱嘴灰鹰的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技能。被炼化的火灵气都被储存在它们的硬喙根部。久而久之,待到它们成年,这里便凝结出了两个火囊,专门用来盛火灵气。

    而且这两个火囊的容量是有限的,不能无止境的收纳火灵气。当火灵气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时,朱嘴灰鹰要么将里面的火灵气化成火团,吐出来;要么找一块坚利的石头,自己将两个火囊割下来。

    如果是前者,朱嘴灰鹰只有在愤怒之下,才能将火灵气化成火团。这也就是为什么朱嘴灰鹰极易被激怒,而且一旦被激怒,就会接连吐火团的原因所在。

    而后者,火囊被割下后,最多半年,朱嘴灰鹰又会长出两个新的火囊。

    朱嘴灰鹰性情非常机警。尤其是割火囊时,它们会远远的离开栖息地,独自去寻找一个自认为绝对安全的隐密之地。是以,世人并不知道它们有定期换火囊的习性,误以为只有猎杀掉它们,才能取下火囊。

    不过,这些与余莽没有关系。身为灵兽,余莽也是看不起这些低贱的蠢货,从来不会把它们的处境当回事。眼下是因为遇过朱嘴灰鹰的栖息地,而大人又明显的对这些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才有此一问。

    沈云听了,脑海里不禁现出两个血淋淋,外形很象核桃的朱红色肉疙瘩。那是祖师的玉简里记录下来的图案。他回过头来问道:“你是说摘取朱嘴灰鹰的火囊?”

    余莽哼道:“它们身上也只有这一点可取之处了。”前提是,大人看得上。

    进入大泽后,沈云不止一次听到他用这种冷漠到冷血的语气评价沿途见到的那些妖兽。闻言,又看了他一眼,摆手说道:“我现在不需要这味灵药。”一对火囊,就意味着一只朱嘴灰鹰的性命。而这些朱嘴灰鹰在峡谷里与世无争,不曾危害人族,所以,不是必需的话,他不会去摘取火囊。

    “不入药,拿到市面上去售卖也是极好的。”端木光在船尾飞快的报价,“在市面上,一对上品的朱嘴灰鹰火囊,拍卖的底价是一块中品灵石。”

    余莽也道:“在我们平安坊还要稍微高一些。”

    端木光叹了一口气:“可惜呀,我修为低了些,赚不到这些钱。”顿了顿,他冲余莽扬了扬下巴,“老余哥,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沈云正要阻止,这时,余莽发话了:“这还不简单!我叫他们献上来便是。”

    端木光听了,也不禁咋舌,脱口而出:“哇,这么厉害!”

    余莽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取下火囊,并不会伤害到它们。再者,峡谷里有那么多的成年朱嘴灰鹰,里头肯定有不少将要更换新火囊。与其让它们找个隐秘的地方,将火囊割下来,任其化成一坨腐肉,白白浪费掉,还不如献给我们。入药、换灵石,也算是废物再利用,很不错啊。”其实,在妖兽身上,类似的可以入药的“废物”很多。只是,他不缺钱,所以,没有那兴致去找这些妖兽一一收集。

    沈云与端木光都是头次听说,不禁张嘴结舌。

    “原来如此!”

    “可惜了,那些枉死的鸟儿!”端木光猛的拍了一下大腿,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我们收集一批火囊,拿去市面上售卖,是不是既可以做救人的丹药,又等于救了不少朱嘴灰鹰啊?这可是一回做了双份的功德呢。”

    一个魔修说做功德……余莽只觉得后背阵阵发麻,扬了扬尾巴,使劲的打了一个哆嗦。

    端木光呵呵笑道:“当然,我们也能换些灵石,赚点辛苦钱。”

    这还差不多!余莽也笑了,看向沈云。

    后者点头:“也不能白得它们的火囊。我觉得我们可以用赤焰果跟它们换。至于,具体怎么个换法……阿莽,烦请你帮忙,替我们与它们交涉,可好?”没办法,青木派太穷了……端木说得对,这不失为一条生财之道。

    “何需如此麻烦!您要多少,直接说一个数,我叫它们献上来就是。”去与低贱的妖兽谈判,余莽觉得太掉价了,想都没有想,就反对道。

    端木光自以为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抢着说道:“占妖兽的便宜,那才叫掉价呢。再说,赤焰果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昨天下午,我们经过的地方,就有一大片成熟了的赤焰果。我们折回去,摘些来就是。这是一桩无本的好买卖呢。”

    余莽顿时哑了火,嗡声应道:“有道理。”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当飞船抵达峡谷时,两面的崖壁上一片死寂。所有的朱嘴灰鹰都藏在石洞里,将头扎在翅膀里,一动也不敢动。

    看着挺大个一只,没想到却这般的胆小……端木光翻了个白眼。

    余莽无奈的冲他和沈云耸耸肩,右手捏成一道法诀,竖于胸前,垂眸,对着这道法诀,双唇飞快的翕动,嘴里念念有词。

    立时,所有石洞里传来“砰砰”的声音。死寂的峡谷变得热闹起来。

    大约半刻钟后,一只又一只的朱嘴灰鹰嘴里叨着一对赤红如火的肉疙瘩,探头探脑的从石洞里出来。

    它们都是成年大鸟,且红喙的根部都没有挂着火囊。

    再看那些叨在嘴里的火囊,无一不是品相上佳。沈云明白过来:刚才阿莽是在传令,命令所有将要更换火囊的朱嘴灰鹰取下火囊,送出来。

    而朱嘴灰鹰们莫不敢从,一个个排着队,井然有序的飞到飞船旁,将叨着火囊轻轻放在船头的甲板上。

    不一会儿,船头上的火囊便堆得老高。

    献完火囊后,这些大鸟没有回石洞。峡谷底下有一块大草地。它们拍了拍翅膀,安安静静的落到草地上。

    不多时,所有的朱嘴灰鹰都献完了火囊,在草地上静静候着。

    端木光轻呼:“一共是三千七百多对火囊!”

    “这些火囊必须尽快用玉盒收起来。且一只玉盒只能装一对火囊。”余莽转过身来,对他们俩说道,“我身上只有不到百只玉盒。”顿了顿,又道,“我的属性与它们不符,妖力空间里装不得它们。”

    端木光挠头:“我身上有二十来只干净的玉盒。”这里所谓的“干净”,是指没有沾染魔力的。

    两人不由看向沈云。

    还好,后者没有叫他们失望,笑了笑:“无妨,我有地方收它们。”没了魔煞之气的冰雪秘境堪比玉盒。且绝对安全,是个收纳东西的绝佳去处。

    “那就好。”余莽退到一边。

    沈云挥袖,使出一记流云袖,将所有的火囊呼啦一下卷走,尽数收入冰雪秘境里。

    余莽眨了眨眼睛,一脸敬佩的指着底下草地上的那些呆鸟禀报道:“我去问问他们,要多少赤焰果。”

    “好。我们在这里等你。”沈云点头应下。

    待他跃下飞船,沈云转身问端木光:“端木,你有没有法子去掉法器上的魔气?”刚才,他听端木光说,有“干净”的玉盒,便猜测后者有去掉法器上的魔气的法子。

    这么简单的事,大人为什么问我?端木光讶然,怔了怔,答道:“有。”

    他的心思在沈云面前等于是摊开了的。是以,沈云不由满头黑线——原来去掉法器上的魔气,于魔修来说,是件简单的事,而不是什么独门秘技……

    本来,他是想着术业有专攻,将那沾染魔气的法器都交给端木光去处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哦,你把你的法子告诉我。”他说道。

    “是。”端木光心道:原来大人是想考校我。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两个字“吸食”。他挠着头,嘿嘿笑道,“小的是直接吸食沾染到的魔气,将魔气吞进肚子里。”心里很好奇:大人有更好的法子?

    真的好简单……沈云轻轻拍了拍额头——这回,他是被祖师她老人家留下来的玉简给误导了。玉简上说,法器上一旦沾染了魔气,要想再将魔气剥离干净,是件很麻烦的事。一般的炼器师都做不到,唯有专攻这一样的炼器大师才有秘法除之。

    于是,他先入为主的以为非“秘法”不能为。却忘了,祖师她老人家说的是修真士的处理法子。而他可是有心魔血统的。魔气于他来说,与五行灵气并无两样。

    这时,余莽回到了船上:“大人,我跟它们说好了。一对完全成熟、且完好的火囊,换十枚赤焰果。”

    赤焰果也是一味灵药,但与朱嘴灰鹰的火囊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一块下品灵石便能买到百来枚。端木光不禁眉开眼笑:“哪怕是去市面上淘换赤焰果,也会赚大发了去。”

    余莽鄙夷的看了一眼底下的呆鸟们:“这些蠢货满头满脑就一个‘吃’字。对它们来说,火囊完全是无用之物,而赤焰果才是宝贵的食物。它们只知道,大泽的冬天比别处要早得多。很快,赤焰果便会成片成片的枯死。它们能换到十枚赤焰果,储备起来。今年冬天便不要为吃食发愁了。却没有想到,有一块下品火灵石的话,三年之内,它们都不用担心没吃的。”这就是低阶的妖兽!全凭本能而活着。比凡兽略微高级一点的是,它们还知道要讨要十枚赤焰果。

    “它们是不是在下面等我们送赤焰果下去?”沈云看着静静的候在草地上的大鸟们问道。

    “是的。”余莽又哼了一声,“我说等会儿就拿赤焰果给它们。它们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沈云笑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折回去,摘采赤焰果吧。”

    要去摘采赤焰果,途中必须经过三道大山。那片山林里也住着妖兽。巧得很,这种妖兽恰好是朱嘴灰鹰的天敌,叫做麻隼。这是一种长着麻褐色羽毛,体型比朱嘴灰鹰要大得多,长着一双铁爪的金属性三阶凶禽。朱嘴灰鹰的脑髓是它们最喜爱的食物之一。

    所以,朱嘴灰鹰们要想吃到赤焰果,这三道大山,便是它们不得不逾越的死亡地带。

    听余莽说完,沈云笑道:“看来十枚赤焰果对于朱嘴灰鹰来说,真的是一笔小财富。”至少,它们可以安逸的度过一个冬天啊。

    端木光也道:“老余哥,你说它们傻,我看它们才不傻。人家精着呢。一个冬天足以让它们长出新的火囊来。这笔买卖不吃亏。”

    余莽呵呵。

    麻隼有着非常强的领土意识,会主动猛烈攻击进入它们的领土的陌生人。

    不过,它们也抵挡不住余莽的血脉压制。

    有余莽在,一行人畅通无阻的飞过三道大山,来到山脚的赤焰果林里。

    沈云本来也要下船去采赤焰果,余莽拦住他:“大人,这等小事,交与我去做就好了。”

    赤焰果树是一种半人高的灌木。树枝上长满了尖利的木刺,比稀稀拉拉的叶子要醒目得多。换取三千多对火囊,需要三万多枚赤焰果。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采摘这么多的果子,怎么会是一件小事呢?

    沈云见余莽胸有成竹,心中一动,没有再坚持,从善如流的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余莽笑了笑,右手又捏成法诀,垂眸,对着法诀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只见周边寂静的山林热闹了起来。

    一只只麻褐色的大鸟从林中腾空而起,展开双翅自空中滑行而下,嗖嗖的一头扎进赤焰果林里。

    沈云与端木光意会过来,不由相对一笑,冲余莽竖起了大拇指:“高!”

    ===分界线===

    某峰多谢书友如故的月、票,谢谢!



    灰隼是不吃赤焰果的。但成片的赤焰果旁边,必定有灰隼守护。这是修士们都知道的妖兽常识之一。原因很简单,用赤焰果诱捕朱嘴灰鹰,于灰隼来说,是一种本能。

    是以,看到成千上万的灰隼象遮天蔽日的飞起来,纷纷扎进赤焰果林里,端木光在船尾抱着膀子,乐歪了嘴:“这些灰隼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为朱嘴灰鹰们采集赤焰果。”

    有灰隼们帮忙,不一会儿,船头的甲板上堆满了赤焰果。每一枚赤焰果的大小都有牛眼酒盅一般大小,浑圆,红艳似火。这是品相上乘的赤焰果。

    “差不多了。”余莽扫了一眼船头的果堆,轻轻一挥袖。

    灰隼们如获大释,一个个用最快的速度,呼啦啦的钻进了莽莽丛林之中。转眼间,蓝天之上,一只灰隼也看不到了。四周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托余莽的福,这回,沈云可谓大开眼界。他收回目光,又向余莽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

    端木光也赞不绝口:“平常要想采集这么多的赤焰果,或者朱嘴灰鹰的火囊,非劳师兴众,大开杀戒,搞得血流成河不可。还是老余哥厉害,掐个法诀,动动嘴皮子,便轻轻松松的办到了。”

    “其实就是妖兽召唤术。”余莽嘿嘿,“召唤妖兽,可以说是我们的一种本能,连路都走不稳的幼崽也做得到。”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端木光斜了他一眼。

    余莽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失言了。可又担心越描越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只好尴尬的耸耸肩。

    “既然赤焰果到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莫让那些朱嘴灰鹰鸟久等。”沈云装做没有看到,挥手吩咐道,“端木,起程回去了。”

    很快,飞船再次飞临峡谷上空。

    妖兽召唤术真好使!那些朱嘴灰鹰们仍然静静的站在草地上,一只不见少,一只也不见多。

    端木光挑了挑眉,问余莽:“老余哥,要不要把船停到底下去?”

    余莽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叫它们上来自己拿果子便是。”

    “它们识数?”端木光讶然。据他所知,低阶的妖兽是不识数的。

    余莽解释道:“朱嘴灰鹰鸟在三阶妖兽里算是顶级聪明的。成年的朱嘴灰鹰鸟能计十二以内的数。再说,关系到它们过冬的口粮,它们是绝不会数错的。”

    端木光将信将疑,依言将飞船稳稳的悬停在峡谷的正上空。

    余莽又掐了一道指诀,嘴里飞快的念动咒语。

    原本静静的站在草坪上,好比雕像一般的朱嘴灰鹰们突然动了起来。成五列,它们井然有序的飞到船头,自行用嘴叨取赤焰果。

    果不其然,如余莽所言,不多不少,每一只朱嘴灰鹰都是叨取十枚赤焰果,然后,向余莽拍拍翅膀,掉头飞回石洞里。

    不到半刻钟,三万七千多枚赤焰果分发下去了。

    当最后一只朱嘴灰鹰也叨取了十枚赤焰果,船头还剩下不到二十枚赤焰果。

    余莽笑道:“我担心会有损耗,所以多准了一点点。”

    赤焰果并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十几枚赤焰果拿到市面上去,还换不来一块下品灵石。是以,当最后一只朱嘴灰鹰也拍翅膀行礼时,余莽指着船头的那些赤焰果,说道:“这些,都赏给你了。”

    朱嘴灰鹰听懂了,又到船头,将甲板上的赤焰果都一一叨走。末了,它将翅膀拍得呼啦作响。

    余莽忍不住笑了:“行了!你走吧。”

    朱嘴灰鹰这才飞走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沈云吩咐道。

    不料,刚才的那只朱嘴灰鹰去而复返。

    “呀,它的嘴里叨着什么?”端木光轻呼。

    “是羊皮卷。象是一张地图。”沈云目力不俗,早在那只朱嘴灰鹰再次从石洞里飞出来,便看到它的嘴里叨着一物。

    端木光又乐了:“它是什么意思?不占我们的便宜,用羊皮卷换?”

    沈云心中一动,对余莽说道:“阿莽,问问它,是不是这个意思。”

    余莽也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心里觉得挺好奇的,点头应下。

    待那只朱嘴灰鹰火急火燎的飞上来,战战兢兢的落在船头,他问道:“你是要用这羊皮卷换刚才的那些赤焰果?”

    “啾——,啾啾。”朱嘴灰鹰小声的叫了三声,将羊皮卷放到船头。

    余莽回过头来,翻译道:“大人,它说,刚才多得了十二枚赤焰果,用羊皮卷跟我们换。”

    这下,连沈云也不禁乐了,直道“有意思”。

    端木光撇撇嘴:“它数错了!明明是十八枚赤焰果!”

    余莽解释道:“它能数数的上限是十二。超过十二的,它都会当成十二。”

    “太聪明了!象它这样做买卖,一辈子也吃不到亏。”端木光笑哭了,“以后,我们跟它们做买卖,要警醒一些才好。”事已至此,大人的意图再明确不过。而他也看好这条得天独厚的财路。

    余莽会意的笑了。

    “我看看羊皮卷上有什么。”沈云伸手,隔空一抓。羊皮卷到手。

    那只朱嘴红鹰顿时浑身瑟瑟发抖。

    “可怜的小家伙,为了一口吃食,这是豁出去了啊。”端木光啧啧的摇头。

    沈云打开羊皮卷一看,果然是一张手绘的地图。应该是匆匆画成的,没有字,只有图,且非常之毛糙。

    不过,他看不出是图上画的是哪儿。三人之中,唯有端木光来过大泽。是以,他将羊皮卷递给端木光:“端木,你来看看,图上画的是哪里。”

    “是。”端木光敛了笑,双手接过地图。拧着眉头左看右看,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答道:“大人,这是正清门弟子惯用的绘图手法。”说着,将图呈到沈云面前,指出图上的两个象蝌蚪一样的不显眼图案,“这是他们嫡系弟子用的暗语。小的曾经在正清门混了两年,专门收集他们的暗语。嫡系的暗语都跟蝌蚪一样,彼此之间非常相近。小的要翻查对比一下,才敢确定它们的意思。”

    “正清门!仙门的新秀,现在已经排在十大门派的第二位。据说极有可能在下一次比武中,荣升十大门派之首!”余莽的眼睛亮了。

    沈云不由想到了叶罡。吐出一口浊气,吩咐道:“行,端木,你去翻查。”



    端木光盘腿坐下来,拿出一本半指厚、巴掌大的半旧黑皮小本儿,真的对着地图,翻查起来。

    余莽觉得好奇:“端木老弟,为什么不用玉简记录呢?”明明玉简用起来要方便得多,而且也便于保存。

    端木光抬头答道:“玉简确实是方便些。但不便于更改。我这些都是今儿一个暗记,后两天再一个暗记,这样一点点收集起来的。这些暗记非常之相似,很容易搞错。一旦错了,便要改正。这样一来,还是直接描在纸上要准确一些。”话一出口,他心里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以前,他是很不愿意提及与暗探有关的事。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能坦然的面对过往的种种。

    原来如此。余莽了然的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没用多长时间,端木光先后找到了那两个暗记,起身,指着地图,眉开眼笑的向沈云禀报道:“大人,找到了!它们分别是‘中心’和‘异宝’的意思。”

    “会是什么地方的中心?大泽吗?”沈云看了一眼地图,“从地形地貌上来看,图上描绘的地方与大泽不太相符。端木,你去过大泽的中心地带吗?”

    端木光老老实实的摇头:“传言大泽的中心地带有几只十阶妖兽盘距,凶险之极。小的就这点修为,不敢涉险。”

    “这个,我也听说过。当年没有来大泽,其中就有出安全的考虑。”余莽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他,刚刚得了大机缘,初通灵智。远不及现在之自信。所以,面对十阶妖兽,心里仍然虚得很。好吧,就算是现在,要他独自去面对几只恶名远扬的十阶妖兽,他还是心里有些虚。毕竟他的修为弱了些。即便有血脉压制,也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沈云却被他们吊足了胃口:“都是些什么妖兽?”

    端木光又是摇头:“没有人知道它们长什么样。因为但凡见过它们的人,都没能再回来。”

    余莽则道:“如果大人感兴趣,我们不妨靠过去看一看。不用与那几只孽畜照面,在二三十里开外,我便能感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二三十里远,早在沈云的目力范围里。届时,他连妖兽身上的皮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这么一点距离,也完全在他的攻击范围以内,用剑气的话,指鼻子不打眼。

    都说十阶妖兽的战力超然,想来,二三十里远,在它们面前,也算不得什么安全距离。

    沈云略作沉吟,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十阶妖兽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连祖师她老人家在玉简里都对十阶妖兽的战力赞不绝口,在好几次提及妖兽时,都有提到,从战力上来看,十阶妖兽如果驯化得好,作为奴兽,不会比寻常的灵兽差太远。

    所谓奴兽,就是与修士缔交了奴兽契约的妖兽或者灵兽。因为奴兽一旦身死,其主人不会受到任何的反噬,并且,奴兽的数量是没有限制的,所以,修士们最喜欢降服高阶妖兽,将之收为奴兽,以增强自己的战力。于是,奴兽又有“战兽”之称。

    沈云没有收奴兽的打算。他只是纯粹的好奇,想亲眼见识一下,十阶妖兽做为妖兽里的顶尖存在,连余莽这种血统较为精纯的灵兽也忌惮得很,它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战力如何。

    不过,眼前还有一桩事没有问清楚。

    他指着老老实实立在船头的那只朱嘴灰鹰对余莽说道:“能不能跟它问出来,这张地图是从哪里得到的?”如果能问出来的话,更能确定图上的位置。

    “朱嘴灰鹰的记性还算不错。我试试看。”余莽看着朱嘴灰鹰,直接发问,“你是从哪里捡到这张羊皮卷的?”

    朱嘴灰鹰偏了偏头,象琉璃一样的圆眼睛眨呀眨。少许,它“啾啾”的又叫唤了几声。

    余莽转过身来,神色古怪的翻译道:“它说,是在前面的树林里。有两个人族打架,打了三天三夜。最后,两个人都死了。它把这张羊皮卷捡回去,垫在窝里,觉得很舒适。所以,才献给了我。”

    闻言,端木光飞快的往手上打了一记去尘术,嫌弃的哇哇大叫:“我说怎么闻着有一股鸟屎味儿呢。”

    余莽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端木老弟何止是手上沾了鸟屎味儿!刚才,他看到了,端木光翻书时,每次都会先往手指头上沾点唾沫……好吧,这么恶心的事,大人面前,他就不说了。

    沈云忍住笑,分析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很难判定图上的中心,是否就是大泽的中心地带。”不过,他还是想去会会那几只十阶妖兽。

    是以,又道,“既然来了,就去会会那几只妖兽。”

    “太好了!”端木光对余莽挤眉开眼,“它们盘踞大泽的时间甚是久远,收集了不少好宝贝。在仙山,这是人人尽知的秘密。”以前,他也就是听一听罢了。不过,这一次有大人和老余哥在,情况自然大不相同。前些天,大人掐算出来,说近段时间在这个方向上的运道好,指不定就是应在那几只十阶妖兽上呢。

    余莽心领神会。老实说,他早就对几只孽畜积累的身家产生了深厚的兴趣。只是他向来不做没把握之事,这才一直没有来大泽。

    “大人,我们还是朝着东南方向走吗?”他按下心中的亢奋,问道。

    沈云又看了看地图:“先往东南方向走。沿途我们找一找,看能否找到图上的所在。找到了的话,就去图上标记的这处有异宝之地看看。”如果没有找到……也不知道十阶妖兽会不会看地图。受刚才余莽向朱嘴灰鹰问话的启发,他觉得实在找不到的话,不妨试着跟那几只十阶妖兽打听一二。它们盘踞中心地带的时间不短,肯定熟知那里边的地形地貌。

    听大人的意思,没有动那几只孽畜的想法……余莽看向端木光。

    后者耸耸肩,给了他一个“先看看”的眼神。

    对哦,等找到那几只孽畜再说。余莽瞬间与他达到了共识。

    “你回去。”余莽打发走了朱嘴灰鹰。

    飞船再次启航。目标,东南方向,大泽的中心地带。



    一行人往前走了数百里。

    前面不远处突然现出一个象极了圆馒头的绿色小山包。它独自耸立在一望无边的大草原上,甚是醒目。

    “过了那个山包,再往前走,就是中心地带了。”端木光放缓速度,出声提醒道,“进入里面的修士,据说,不见有再出来的。”

    余莽深吸一口气,使劲的嗅了嗅,脸上现出狐疑之色:“奇怪,我闻不到附近有妖兽的气息。”

    端木光耸耸肩:“我也没有发现。”

    两人不由齐齐看向三人之中修为最高的沈云,意思再清楚不过——此时,天色将晚。是在外面宿营,明早再出发,而是不作停留,直接进入中心地带,全凭大人拿主意。

    沈云自从魔族血统提升到心魔族之后,对于气息的感知也是一日千里,变得非常之敏锐。并且,只要他闻过一次的气息,便象刻在了骨头上一样,不会再忘记。下一次,哪怕隔着四五十里远,也能立时分辨出来。

    进入大泽后,沿途,他见过的妖兽种群数以千计。象是采样一般,他没有刻意,却也记下了所有的这些妖兽的气息。现在,周边有没有这些妖兽,他根本不要用眼睛去看,只要吸吸鼻子,闻一闻,就能知晓。

    然而,此刻,面对着开阔的空地,他也闻不到妖兽的气息。不管是熟悉的,还是从未闻过的。

    更让他觉得不太稳心的是,四周实在是太过安静了。

    按理说,太阳将要西沉,正是蛰伏了一天的妖兽们将要出窝活动的时候。不可能这般的安静。

    突然间,他意识到,周边的一切都不太真实,眼前的情景更是被一个无形无色的巨大罩子给隔离出来的似的。

    “确实很奇怪。”沈云不动声色的运转道力,举目远眺。

    小山包及其后面没有灵力波动。

    没有阵法,不是阵法使然。

    那就更奇怪了……沈云略作沉吟,很快做出决定:“安全起见,我们先在外边露宿一晚。”

    端木光还是觉得不安全,弱弱的提议道:“这一带地势太平坦了,连蓬高点的草也找不到,不好遮掩……大人,要不小的将飞船再开回去一些?”

    余莽挺了挺胸膛,却欲言又止。

    沈云环视四周,最后,指着前面的馒头山说道:“我们今晚就住在那山顶。”

    “啊?”端木光险些惊落下巴。

    这回,连余莽也淡定不起来了:“大人,会不会离中心地带太近了些?”意识到自己有点长那几只孽畜的威风之嫌疑,又急忙解释道,“我觉得这一带很古怪。不象是那几只孽畜能摆出来的场面。”

    言下之意,他觉得,中心地带的危险并不仅仅是因为传言中的那几只十阶妖兽,而是里头另有名堂。

    其实,沈云也是这么认为的。并且,他越看在前面充当界山的馒头山包,越觉得有问题。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他才决定去山上住一晚。

    这一路走来,他发现,越是高阶的妖兽,越是机警。再者,以他的修为,也能轻松了解方圆四五十里以内的动静。他们现在就在中心地带的边上。有些话还是不要点破的好,免得被里头的强大存在偷听了去。

    “无妨。那里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古怪的。”他含糊的答道。

    闻言,余莽与端木光皆不再吱声。

    不一会儿,飞船降落在馒头山顶的一块草地上。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晚风之中,雾霭沉沉。三人站在馒头山顶,不约而同的看向中心地带。那里的夜雾更浓,隐隐约约的,只能看到一些巨大的斑驳影子。以沈云的目力,也分不辨不出来那些影子是山,还是别的什么。

    余莽目力最差,索性放弃了用眼。他面对中心地带,再次使劲的吸鼻子。少许,摇头说道:“还是闻不到妖兽的气味。”

    恰好一阵晚风吹过来,端木光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没来由的心里紧张了起来。他赶紧望着自家大人。

    沈云收回目光,淡声说道:“无事。草原上起夜雾,很常见。今晚早些安置,明天一早,我们进中心地带。”

    “是。”端木光似乎心里有了底,响亮的应道。

    担什么心?大人的眼睛利着呢。既然大人说无事,是寻常的夜雾,那就错不了。余莽也轻轻的甩头,不再乱七八糟的想东想西。

    还是端木光搭帐篷。前几晚,余莽都是站在一旁,袖着双手陪他说话。今晚,破天荒的主动帮他打下手。

    两人合力,飞快的将帐篷搭了起来。

    端木光想了想,走到沈云面前,主动请缨:“大人,小的今晚还是睡在外面吧。”

    沈云故意装做没听懂:“这里的雾气这么重,外面如何睡得?帐篷里宽敞得很,不多你一个。”

    端木光想要再争取,被他挥挥手打断了,只好做罢。

    其实,魔修也有昼伏夜出的习惯。端木光也是晚上比白天更精神。只是近段时间,他白天要驾御飞船赶路,甚是辛苦,所以,到了子夜的时候,才会生出些许困意,打个盹。而没有睡觉的时候,他都是在炼功。

    余莽是灵兽,天性就是昼伏夜出。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平常是不需要睡觉。真正的困劲上来了,往往一睡就是大半年。而恰好现在不是他的睡眠期。晚上的时候,他闲来无事,会出去打点野味回来,烤得香喷喷的,给沈云和端木光充当霄夜。

    然而,不知怎的,今晚,两人都一反常态,进了帐篷后,才盘腿坐下来,没过多久,便困劲上来了。一个坐在那里,脑袋好比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的;另一个则呵欠连天。

    沈云看不下去了,劝道:“要是困了,便早些睡觉。养足精神,明天才能早起。”

    “是。”两人迷迷糊糊的应着,一倒头,便鼾声大作。

    沈云看了一眼帐篷外面,闭上眼睛,继续运功抵抗。与他们俩不同,进了帐篷后,他便敏锐的察觉不对劲,似乎特别的疲劳。

    好厉害的法术!沈云想出声示警,却发现端木光与余莽已双双中招。心念电转,他索性将计就计,只是暗中运转功法,抵抗困意。

    外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子时三刻,突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那脚步声是从山脚传上来的。

    在离帐篷十来步的地方,脚步声停住了,迟迟没有再动作。

    沈云睁开眼睛。

    余莽与端木光仍然睡得正香。

    “道友,外面夜深雾重,何不进帐来小坐,喝盏热茶,去去寒气?”沈云对着帐篷外面扬声问道。

    ===分界线===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怎好意思深夜打扰。”帐外响起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在下初至大泽,对这里的地况不熟悉,连夜赶路,错过了夜宿点。道友高义,且容在下在这外面歇歇脚。在下向道友保证,待到天亮,一定离去。”

    那是一个清瘦的黑袍老年男修,元后修为,须发花白,眼角的褶子能夹住蚊子。

    元后修士又号称“半步化虚”,是相比厉害的存在,称得上是“大能”了。

    然而,沈云看他却有些狼狈:头顶的白玉冠歪了,道髻松散,垂下数缕乱发,在晚风中,更显凌乱;身上的黑袍本是一件中品宝器。沈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件黑袍上有嵌有数枚阵珠,自带避水、火之能。入水不浸,遇火不着。可惜,后背,还有左边的袖底破了一大一小两个口子。黑袍的法力大打折扣,是以,袍边上被夜露浸染上了湿气。

    再看这位元后大能的气色,面色略显苍白,气息不稳,刚才的脚步声更是急促之中,带着虚浮。

    种种迹象表明,与其说他是连夜赶急路,不如说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并且,他尚未完全恢复过来,有些强弩之末的味道。

    也难怪堂堂的元后大能,会跑到别人的帐篷旁边,以求庇护。

    沈云轻轻一笑,朗声应允:“道友客气了,请自便。”

    “多谢道友。”老者似乎松了一口气,对着帐篷方向行了一个道礼,这才在原地掀起前袍,盘腿坐下来,旁若无人的自己忙活起来:他先是解开玉冠,重新挽发,然后挥袖往身上轻拂,施了一个去尘术,最后,从怀里取出一只拳头大小的胖肚白玉瓶,自内倒出一枚比鸽子蛋略小一点、黑不溜秋的丹药,飞快的吞服掉。

    小心的将白玉瓶重新纳入怀中,老者闭上眼睛,开始打坐。

    沈云发现,这是一枚很神奇的丹药。因为不但老者的气色飞快的变好了,而且他身上的黑袍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恢复。

    当然,也可能是老者在动用灵力修复黑袍上的那两道口子。

    待到两道口子都被修复,黑袍又是浑然一体,由先前的六成新,陡然变成了九成新。老者清咳一声,再也没了动静。

    沈云又看了一会儿,发现再也看不出什么,这才收回目光。

    可以说,外面的这位老者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显老态,同时,也是修为境界最高深的修士。

    我居然能看出元后大能的修为!沈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心思转得飞快。一般来说,修士最多能看穿与自己同境界的其他修士的修为境界。这一点上说,是不是他的修为境界已相当于是元婴后期了呢?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欢喜不已。

    这时,端木光与余莽的鼾声几乎同时停了。两人眨了眨眼睛,惊讶的从地上爬起来,异口同声的说道:“我怎么睡着了?”

    这是因为周边那道神秘的困意完全消失了。当然,此时并不是说实话的好时机。沈云睁开眼睛,淡声说道:“兴许是近段时间,长途跋涉,我们又赶得急了些,中间不曾有过停留的时候,你们俩太过劳累了。”

    端木光挠挠头,哦了一声。

    余莽张嘴欲言。就在这时,他显然是发现了帐外的黑袍老者,拿眼睛看着那个方向,接连的使眼神。

    收到提示,端木光也发现了。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在这样的敏感地带,又是半夜三更的,外面突然多了一个修为高深莫测的陌生人,无论换成是谁,也淡定不起来。

    “哦,那位道友连夜赶路,错过了夜宿点,与我们拼个地儿。”沈云很淡定的解释道。

    在修真界,这也是常有情形。

    余莽与端木光,一个是老妖精,一个是老人精,一听就知道了这里头另有名堂。不过,既然大人如此之气定神闲,又是以同辈的身份,称外面的黑袍老者为“道友”。足以说明,那人的修为,在他们俩看来是高深莫测,但是在大人面前,还不足以为患。

    两人相对一视,神色都缓和了下来。

    尤其是端木光。只见他握拳掩住嘴,打了一个呵欠,口齿不清的说道:“还早得很……再睡一会儿。”说罢,又是一头倒在厚实的地毯上,闭上眼睛,睡觉。

    余莽意会过来,也照样倒下睡觉。外面的黑袍老者于他们俩来说,是个根本就对付不了的厉害角色,所以,他们俩还是老老实实的接着睡觉得很。免得碍手碍脚的,给大人添麻烦。

    都是聪明人。沈云垂眸,掩下眼底的笑意。

    然而,黑袍老者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外面打坐。直到东方吐白,他才睁开眼睛,撩起袍角,从地上站起来。

    他先对着正东方而立,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静立片刻,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帐篷方向又行了一个道礼,扬声说道:“多谢道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道友可否出帐一谈?”

    余莽和端木光两个其实一直是在假寐。闻言,两人不约而同的睁开了眼睛,露出忿然之色——说好的,天一亮就走的呢!

    沈云向他们俩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起身,大步走出帐外。

    他在帐门边上立住身形,与那人保持着十步远的距离,也大大方方的行了一个道礼,长身而立,笑盈盈的问道:“在下青木派沈云,不知道友有何指教?”

    “青木派?”黑袍老者目光流转,上下打量着他,面现狐疑之色,“请恕在下孤略寡闻,不知青木派宝山在何方。”

    沈云也不瞒他,实话实说道:“好叫道友知晓。我们青木派是新近初成立的一个小门派,在下正在寻找合适的地方落脚。”

    “原来是新起之秀。”黑袍老者了然一笑,环视四周,“道友是想在这大泽之中开山立派?”

    “并无此等打算。在下只是路过而已。”沈云答道。

    这时,朝阳初升,绽放出万道金灿灿的霞光。昨晚看不清的中心地带,也沐浴在这晨光之中,终于露出了真颜。没有起伏的山峦,也没有参天的大树。从山顶看过去,那一边是一片茫茫戈壁。天边,隐约可见一抹黛绿。那应该是离得最近的一处绿洲。

    黑袍老者侧身,指着身后的中心地带,笑道:“在下欲往这边去,不知与道友是否有缘结伴同行?”

    在修真界,也这是修真同道之间,抱团取暖的常见方式。

    沈云用打量的眼神看向他:“还不知道道友高姓大名呢。”

    “哦,是在下疏忽了。”黑袍老者爽朗一笑,“在下姓郝,名田,无门无派,乃天地间一闲散人。”



    沈云在仙山游历了一段时间,身边又有端木光这个“仙山通”,是以,他对仙门和仙山都有了较广泛的了解,不再是一无所知。

    据他所知,仙门对于散修的定义,比天神界时更为严格。确切的说是“无门无派、无家无族”,只有符合这四个“无”的修士才能称之为散修。

    仙门非常之强大,仙山的修真世家们不论大小,都依附于仙门。这使得新定义下的散修们在仙山基本上没有什么生存空间可言。是以,散修的修为普遍不高,大多是炼气、筑基境的低阶修士。只有极少数人修炼至金丹境。而这些人,基本上都在仙山颇有名气,并非默默无名之辈。至于元婴境的上人们,在散修圈里,那是闻所未闻。

    而这位黑袍老者显然不认同仙门对散修的新定义,仅因自己“无门无派”,便以散修自居。

    沈云又看了他一眼,心道:看来这位对于仙门并不认同呢。

    一时之间,对黑袍老者的身份又多了一些猜测。

    不过,沈云在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异色,依然春风拂面般的微笑着,双手抱拳,行了一个道礼:“原来是郝道友,幸会幸会。”

    郝田亦抱拳回礼:“沈道友,幸会。”接下来,不用沈云相问,他自己说了此次来大泽的目的,是为了采一味灵药,“前些时候,在下收到消息,说是大泽里有这味药材,便一路寻了过来。但一直无所获。准备再往前找一找。如果实在是找不到,说明与此药无缘,准备返程归去。”

    沈云笑着颌首:“郝道友所言极是,采药么,是要看缘份。”

    郝田轻抚胸前半尺来长的花白浓须,笑道:“在下觉得与沈道友便甚是有缘。不知沈道友接下来欲往何方去?”说着,看了一眼沈云身后,“沈道友似乎还有同伴。”

    “哦,我们三个结伴,准备穿过大泽。”沈云回头去招呼道,“端木,阿莽,醒来!”

    帐篷里,余莽与端木光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应道:“醒来了!”

    两人一同出了帐篷,象是刚刚才发现帐外的黑袍老者一样,齐齐看向沈云,面现讶色。

    沈云轻声介绍道:“这位是郝道友,欲与我们结伴同行。你们俩有无异议?”

    余莽与端木光当然不乐意。不过,这里有他们俩说话的地儿吗?两人顺着沈云的意思,笑着摆手:“并没有。能与这位大人同行,小的们倍感荣幸。”余莽也是见多识广的,悄悄的改了自称。

    而十步开外的黑袍老者看到两人后,眼露不屑,对沈云说道:“沈道友礼下于人,真的好脾性。”

    “难得有缘嘛。”沈云微笑道,“既然在下这两个小友皆无异议,那么,在下也恭敬不如从命了。”顿了顿,问道,“郝道友准备何时动身?”

    郝田抬眸看了一眼天色,答道:“随时都可以动身。”

    “烦请郝道友稍等片刻,待我等收拾一下行装。”沈云向他抱拳。

    郝田亦抱拳:“沈道友,请!”

    沈云转过身,飞快的看了一眼余莽与端木光。

    两人心领神会,跟在他的身后,一道进了帐篷。

    “前路凶吉难卜,你们俩最好先行回去。待这边事了,我自会返回石头岛。”郝田身份不明,甚是神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修为境界必定不下于元后境。高阶修士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是以,尽管帐篷自带隔音阵,沈云还是比较小心,说话较隐晦。

    余莽与端木光两个根本就没有犹豫,立刻齐齐摇头:“大人,不要赶小的们走。”

    沈云见状,提醒道:“你们确定不走?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两人很是坚定的摇头。

    “罢了,也不是很要紧。”沈云冲他们俩安抚的笑了笑,“你们愿意跟着继续前行,那就跟着吧。”说着,挥手道,“收拾东西,我们即刻起程,莫让郝道友在外头久等。”

    “是。”知道这话是说给外面的强者听的,余莽与端木光提着的心,根本就放不下来。

    不多时,三人收拾妥当,与郝田一道下了馒头山,走进大泽的中心地带。

    一路上,沈云与郝田象没事人似的,并肩走在前头,有说有笑。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郝田自称不是头次来大泽,对大泽熟得很,然而,他却只字不提“中心地带”四个字。

    而沈云发现这一点后,也是避而不谈。

    两人虽然聊得热闹,但是,脚下却丝毫不慢。

    余莽与端木光两个在后头,须全力以赴,才能勉强跟上。

    不多时,一行人已经深入中心地带百余里。然而,天边的那抹黛绿色依旧看上去隔着那么远。而余莽与端木光两个已经累到脱力。尤其是余莽,才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喘气如牛,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还好一路上,端木光不离不弃,一直拖着他。

    好吧,这也怪不得他们俩。因为不是他们俩的脚力太差,实在是沈云和郝田两个在前面走得太快。

    郝田一直对此视而不见,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还是沈云见余莽与端木光两个难以再坚持,恰好看到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块麻褐色的条状大石,甚是平坦,主动提出:“郝道友,我们在前面的石头上略微坐坐,歇歇脚。”这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聊得非常融洽。不知不觉之中,两人都改了自称。

    郝田敛了笑,不耐烦的瞥了一眼身后,从鼻子里哼道:“沈道友,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两个小东西。他们既非你的灵宠,也不是你的魔仆,一个比一个娇气,连个路都走不好,除了拖后腿,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用。”

    这话等于只差没有指着余莽与端木光的鼻子骂“废物”了。

    在修真界,实力决定一切。余莽与端木光听得真真切切,却面上不敢现出一点不满的神色,更不用说因此而被激怒了。

    但沈云向来护短,不乐意听到这样的话,也敛了笑,正色道:“难得有缘同行,彼此谦让一二,也是常理之中的事,谈不上拖后腿。”

    “但愿沈道友接下来还能继续保持这样的认知。哈哈哈……”不料,郝田突然大笑起来。笑罢,他仰头长啸一声,竟然化成一道青烟,滋溜钻进了前面的那块条状大石里,转眼的工夫,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