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鼎山外震炆山部阵中
吃了败仗的联军终于暴露了自己的弊病,从上到下每一个都觉得错误不在自己,之所以会败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每个人都在借着讨论的由头甩锅。
摆部残兵们聚集在一起仿佛变成了真正的精锐,每一个都像是挽狂澜倾覆,支大厦塌倒的巨人,若不是队友太过孱弱,他们早就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了。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败者们扯着嗓子开始复盘...
一定是因为那个被蜕凡杀死的弥氏武宗吧。
对!所有人都想起了那个被唐罗射爆护身功法然后洞穿身体的倒霉武宗。
残兵败部们瞬间达成默契,仿佛找到了战败的真正根源。
“那人实在太过无用,据说少年时还有天骄之名堂堂凶境强者,被唐罗一个偷袭便杀死了,以致战场的压力陡增,我们不得不留在天上对抗唐氏武宗,才让地面部队溃败。”
“说来也是,弥氏号称与唐氏齐名,争锋千年。但这次开战我才发现,这唐弥两氏的武宗实力还是有些差距的,若是弥氏的强者们能一对一的架住唐氏武宗,我们也不至于腾不出人手去指挥家族部队。”
“说来说去还不是弥氏弄了一些滥竽充数的武宗进来,不过刚刚突破的凶境便拉上战场,这不是胡闹么!”
找到由头的众人一下子站在了战场的制高点对这场大战进行评断,每个人得出的结论都差不多是这样的东西。
若不是大哥不够给力,这场决战我们早就赢了。
仿佛只要将因果推给弥氏众人,这场败仗他们就没有一丝责任。
抓住了弥召身死的片段,这群残兵摆部对着弥氏不断的抨击,将族人的死,大战的败,溃逃的窘全部推了出去。
这些话没人敢当着弥氏武宗的面讨论,但这群人早就找到了震炆山自己相熟的好友宣泄出去。
而这让不明所以的震炆山援军很迷惑,因为听起来宝鼎山的小伙伴说的极有道理,近三千人的联盟守军加上驰援而来的近百武宗,怎么就一会功夫被击垮了。
一定是有人出工不出力,滥竽充数吧!
没人指名道姓,但所有联军的武者都将矛头暗暗指向弥氏,让全军士气大跌。
这些事情作为总帅的弥海自然是看在眼里,但他也是有苦难言。
神羽十八骑偷袭北山的后方,弥氏整整五名顶尖武宗被废,两名本脉武宗被俘,在高端战力上的缺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七大望族自然有自己的顶尖武宗,但这些人根本不会全力以赴的挡住唐氏武宗,近百位武宗集结但一个照面便被打飞十几位就可见一斑,所以最后的压力还是落在了弥氏武宗的身上。
没有人会去体谅大哥承受了什么,反正输了就是大哥的锅,我作为小弟的表现,已经很优异了。
这场战斗之所以溃败的如此之快,就是弥氏武功出工不出力,滥竽充数!
震炆山援军刚刚驻扎在宝鼎山外,这样的小道消息便不胫而走,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这也是心高气傲的弥天心一定要请战的原因。
“为什么不发动攻击!唐氏地面部队已经疲惫,就连武宗都消耗甚巨,为什么不直接攻击宝鼎山!”弥天心眼中似有火焰,对着弥海质问道。
“天心你冷静一点!”弥海苦口婆心地劝道:“唐氏这群哀兵现在虽然疲惫但士气如虹,此时不宜相抗!”
所谓祸莫大于轻敌,冲破宝鼎山的驻军只花了唐氏很少的力气,虽然他们收拢了宝鼎山残部,但此时大多数人还是沉浸在亡命的恐怖中惶惶。
可此时的弥天心什么都听不进,依旧红着眼对弥海道:“什么哀兵不哀兵的!再予我一百支蜕凡小队,我会让你看到唐氏现在不过外强中干!”
作为宝鼎山的守军统领,弥氏的顶级武宗,他对这场大败根本无法接受,因为他失去了太多太多,此时满脑子想着要向唐氏复仇。
弥海知道弥天心已经失去了冷静的判断,但想到刚刚战场上发生的事,心中只有理解与沉重,伸出手抓住弥天心的肩膀,弥海望着对方的眼睛认真道:“天心,阿召死了我也很难过,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答应你,给我一天时间,只要联军集结完毕我便会向宝鼎山发起总攻,到时我一定把唐罗的头拧下来,为阿召抵命!”
弥召便是弥天心的长子,一个四十二岁便破入蜕凡的天骄,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凶境的决战,便碰上了西陵的千年巨变,更是被唐罗的先天气箭洞穿脏腑身亡。
对于一名凶境武者来说,弥召的强者之路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画上了句点,而始作俑者便是唐罗,一个连凶境都不到的蜕凡武者。
弥天心会悲愤,不是因为长子的战死,而是在他荣耀的战死后,还甚嚣尘上的风言风语。
“现在外面把我们说成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么,真的等到联军集结,还不知道留言会变成什么模样,我们就不管了吗!?”弥天心当然知道当大军纠集完毕后再进攻才是上上之策,但现在被流言折磨的不堪重负的他根本没有耐心再等了。
可善战者绝不会妄动无名,虽然弥海性情有些急躁,但在指挥战斗这件事上确是有充足的耐心,虽然他也知道这消息对弥氏形象影响很大,但也不会因为些许流言给做出不理智的决断。
因为他明白现在联军需要的并不是演讲或解释,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当战胜之后,这些流言自然会烟消云散。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认识,弥海面对弥天心的愤怒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那你自己等罢!”
失望的弥天心冷冷丢下一句便要离开营帐。
“你要去哪?”
“宝鼎山守军已灭,我这统领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既然你不愿意派人,我就自己去!”
“糊涂!”弥海怒道:“你要做什么?回来!你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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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弥海追出来的时候,只看见弥天心与另外两位弥氏武宗向宝鼎山破空而去的背影。
“简直愚蠢!”弥海忍不住心头怒意破口大骂道。
联军这边真正肯战的顶级武宗数量本来就不占优势,弥天心还带走了两名本脉武宗,虽然不担心几人的安危,但这样任性的举动无疑是在削弱联军的高端战力。
而且弥天心的这次贸然攻击,一定会引起唐氏激烈的反应,若是逼得让对方狗急跳墙,不顾整备便冲击震炆山营地,按照现在的士气状态,很可能又是一场大败。
如果局势真的按照他设想的发展,那么眼前最需要做得就是补充联军的高端战力,而他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有人能帮他抵住唐森。
距离上次交手不过数月,但唐森的体术又有了不小的进步,要知道体魄强悍到了唐森那样的程度几乎已经很难再提升了,但这个男人仿佛没有极限,力量竟然还在迅速增长。
弥海动用了青木秘术,也不过在近战端拖了一个平手。虽然神魂与青木战体融合后给了他很强的力量,但弥海与唐森的肉身差距摆在这里,若是现在再打一次,他尚未恢复的肉身可扛不住。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想到了那个号称西陵第一的强者
“传令官!”弥海招来传令官问道:“大游山曹家主和萧家主现在到哪儿了?”
“回总帅。”传令官翻了翻手中的密简答道:“大游山统领万千一正带着大游山守军与萧家主、曹家主一起赶来。”
“为什么这么慢?”弥海皱眉问道,从得到唐氏冲出祥云谷的消息时他便通知了曹雄与萧锦林,照理说以凶境的御空速度,两人早就应该赶到才对。
“根据风媒传回的消息显示。大游山的蜕凡大队遭遇了一支武宗联队的伏击,万千一统领唯恐是唐氏伏兵,便急忙找回了萧家主与曹族长。”
“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不早说!?”弥海眼睛一瞪,强压心内怒气问到:“查了吗,这些人是什么根底?”
“查了查了!”传令官慌不迭地将风媒得出的结论说出:“从功法上判断,袭击大游山队伍的应该是兰山城崔家,不是唐氏的暗手!”
听到不是唐氏的后手而是兰山城的崔家,弥海也将心中的担忧散去一半。
大水过后便是大荒,陵江上下也开始了巨变,不知道有多少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在这场天灾中衰败,又有多少名不见经传的家族崛起。
赢家通吃,败者一无所有的被驱逐在这场大灾中再平常不过。只是听见一个已经沦为强盗的破落世家居然敢捋弥氏虎须还是让弥海愤怒:“这群丧家之犬居然敢将秋风打到我弥氏地界,等我腾出手来便兵出兰山城,将这群蠢虫一网打尽!”
虽然现在与唐氏的大战还未分出胜负,但弥海却已经北山地界当做弥氏禁脔,岂容他人染指。
“派人去查,我要知道这些豺狗的营地在哪!”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全歼宝鼎山上的唐氏武者,至于这些闻风而动的过境匪盗,并没有引起弥海的注意。
“通知几位统领,让他们将能战的武宗集合,我们去接应弥天心!”
此时宝鼎山的上空,青莲怒刚刚成型便被四五道极芒指力洞穿,轰然爆破。
自以为行动隐秘的弥天心竟然陷入了唐氏武宗的包围。
四面八方出现的摘天手让另外两个本脉武宗连启动玄机玉都做不到。
弥天心为何被称作顶级武宗,因为即便面对如此局面,他都可以撑开青木战体为自己拉扯出启动玄机玉的空间,这便是灵力雄厚的好处。
另外两位武宗因为刚刚施展合击技的关系,现在剩余的灵力只能做一件事。
或撑开青木战体抵御摘天手,或强行启动玄机玉硬抗。
不论哪一种都是艰难的选择,毕竟想只靠凶境肉身防御抗住凶境绝技,怎么看都像是在找死。
但突然出现的碧绿屏障却像是给两人指引的明路,对弥天心的青木战体无比熟悉的两人一看便知这是弥天心将青木战体护在两人身外为他们争取时间。
生死存亡之际,真没有什么好矫情的,两人含泪催动了玄机玉,挪移阵启动的前一刻,两人亲眼看着碧绿的青色虚影被三道金光巨掌震碎。
弥天心则是被一记摘天手打在后背,融合催、震两类刚劲的摘天手将他身上那套上品灵甲震碎,他本人也是重伤呕血,被巨力掀飞打着旋儿。
刚在虚空中稳住身形,弥天心便看到了眼前的四道金光临身,没了灵甲护体,头颅、脏腑、脊柱全都暴露在这极芒指力的集火中,神魂感受到这巨大威胁,在神舍中不断哀鸣,肝胆俱震。
四个施展极芒指的武宗看到如此场景,嘴角已经挂上了得意的笑容。
面对着必杀之局,弥天心不慌不乱,高大强壮的肉身突然变成了烂泥,并像灵蛇一般扭动。
本来应该轰碎头颅的极芒只是擦过了脸颊,该命中脊柱的只是洞穿小腹,至于那两道瞄准心脏和神舍的,更是连块皮都没有蹭破。
四式极芒落空,刚刚还展露自信笑容的四名唐氏武宗则是满脸阴沉,眼中满是凝重。
易地而处,他们早已死在这极芒连击之下,而弥天心只是受了点轻伤,作为武者他们自然能体味到其中的差距,但作为对手,弥天心的表现越惊艳,唐氏武宗们的杀意便越盛!
但深陷重围的弥天心面对这份杀意,只是不屑道:“唐氏武宗都是只会围攻的懦夫么,有谁敢与我一战?”
豪迈无双的绝世武者即便深陷绝境,依旧不改本身的霸气,反倒是连续两轮的偷袭,让唐氏的几位武宗挂不住脸。
特别是刚刚出手合计的四位,更是从心里生出一种不该再出手的感觉,毕竟他们都是凶境的武者,自有一番尊严,而且骄傲的唐氏武宗虽然认可弥天心的修为,却也不认为他能强过唐氏的顶级武宗。
要战,便战!
对骄傲的凶境武者来说,一对一的决战是只属于男人的浪漫。
一名对自己极有自信的唐氏顶级武宗越众而出,眼中满是沸腾的战意,沸腾的灵力压也压不住。
弥天心小腹的洞穿伤口已被灵力收拢,赤裸上身的强悍武宗随手抹去干涸凝固的血迹,便要朝着那名唐氏武宗迎上去。
眼看两人便要对上,但突然出现年轻而的低沉嗓音却将让这场顶级武宗之战还没开始便结束了。
“战什么战?准备集火!”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弥天心的脸色巨变,而四面八方的唐氏武者在听到命令后却是压下了心中悸动,不带一丝感情的伸出手指。
就连一开始越众而出的那位唐氏顶级武宗,脸上虽然挂着被打断决战的不悦,但也是顺从的举起手,那熟悉的极芒指力,就像死神的闪光。
自知必死的弥天心悲愤交加:“哪个无胆鼠辈,可敢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又一轮的集火出现,而这一次学聪明的唐氏武宗们放弃了杀伤力更强的极芒,选择了打击面更大准确更高的摘天手。
这让想要故技重施的弥天心当即哑了火,附带着数种劲力的摘天手接连爆轰,以最后灵力凝聚出来的护身功法根本无法抵挡这种密集程度的攻击,弥氏顶级武宗弥天心就像一颗皮球被数张金色巨掌推来送去,强悍至极的凶境肉身在这样连续的攻击下几近崩溃。
每一次摘天手如弥天心肉身的碰撞都会让天空洒下一片血雾,血雾飘落与白云纠缠在一起,绯红色的云霞很美,弥天心脑中不知怎么的出现了这一句。
劲力透过肉身震荡脏腑,神魂不堪重负地悲鸣,弥天心又被重重一掌打在胸前。
“咵擦”
硬逾精铁的骨骼终于到了极限破碎,这也预示着一位顶级武宗的生命走向尽头,弥天心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神魂正在慢慢消散。
“住手!!!!”
远处传来的厉喝带着庞大的青木灵力呼啸而来,正是弥海带着武宗赶到,没成想刚出现便看到弥天心濒死的场面。
数位弥氏武宗灵力全数爆发,强悍的神木击就像极光横亘天地。
可远水终究解不了近火,发现弥氏来人后唐氏的武宗们又将攻击频率提升了一个档次,三道摘天手将弥天心困住后,一道夺目金芒轰碎了他的头颅。
摘天手散去,无头尸身从高空无力坠落,就像是一块烂肉。
越过百丈距离的神木击自然伤不了早有防备的唐氏武宗,大伙散开后又聚拢,与弥海等人遥遥相对。
“以多欺少,简直无耻!”弥海看着已经跌落云层的弥天心尸体,咬着牙对着唐氏众人冷冷道。
悲愤交加的弥氏首座已然愤怒,可这番抨击只能迎来对面唐氏武宗的嘲笑。
眼下两族可是全面战争,又不是擂台切磋的过家家,哪有什么无耻不无耻的,单挑围攻,只要能杀死对手便是立功!
或许有一瞬他们真的心折于弥天心的武勇,但守备总长的命令却是将他们拉回现实。
谁让弥天心不自量力的仅带两人便想冲击唐氏本营,难道还想囫囵回去么,简直天真。
结成阵型的唐氏武宗们与弥氏众人遥遥相对,虽然人数上不足以抗,但他们却毫无惧色,因为身后便是本营。
唐氏的支援一定会比弥氏更快,谁让他们有个能洞察战场一切战机的总长呢。
破空声传来,首座唐森带着数队武宗与两位长老,撕开云层抵达战场,让刚刚想发起进攻的弥氏武宗们楞在原地。
因为加上支援而来的这些人,两方的势力竟然堪堪持平,弥海带来的武宗将目光投向总帅背影,那眼光仿佛再问:“究竟是打,还是不打?”
而此时,距离战场万米之遥,宝鼎山巅指挥所的房顶上,唐氏族长唐森、大长老唐思源与唐罗三人便盘膝对坐。
“族长,我已经照你的话做了,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加派人手么?”唐罗满脸的疑惑,他打断本脉武宗单挑的行动命令激活就是因为发现了弥海带队支援的动向,而在他本来的计划中,是想集中优势兵力给他们来一波狠得,至少得让他们飞个七八人。
谁知道族长唐志却是亲自来找他,让他安排略占优势的支援过去即可,不用贪功,这让他十分不理解。
族长唐志对着唐罗解释道:“若是去得人太多,弥海即便心中悲愤也绝不会主动开战。”
“不主动就不主动呗,我们已经击杀了弥氏一名顶级武宗,打飞两名本脉武宗,若是能凭借一手暗袭再弄掉几名弥氏的武宗,剩下的那些联军武宗,根本不足为虑!”不管唐罗从哪个角度思考,削弱弥氏联军最好的方式便是多多击杀弥氏本脉的武宗。
在失去五名顶级武宗的情况下,弥氏的高端战力缺失已经不再是秘密,剩下的那些武宗虽然修为不凡,但距离顶级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只要把握好集火时间,总能收获一些战果。
但好像这种运营的方式族长唐志却不屑一顾,这让唐罗有些不解:“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却只是派人添油,难道您把宝都压在了那群外来武宗上?”
“是的。”唐志点点头承认了:“我们要给他们拉扯出足够的空间,才能让这群援军,尽情的发挥。”
“我们放弃祥云谷,也是为了拉扯弥氏联军的阵型么?”
“没有错,固守祥云谷对我们固然是收益最大的做法,但别忘了祥云谷周边山岭弥氏早已修建好防御工事,要让一些不成体系的凶境小队冲击防备完整的山岭工事,几乎很难建功,即便成了,收效也不会令人满意。”唐志对唐罗的聪慧很满意,便将一些更深层的思考分享出来。
“弥海知道我们突围后,一定会着急所有联军在宝鼎山周围集结,而以他的惯用伎俩,便是先以武宗消耗,然后集合大军平推,而我们要做的,便是牵制住弥海更多的武宗。”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唐罗皱眉问道:“我们拖住弥氏联军武宗,就是为了让他们好发挥?可弥氏联军有数万蜕凡,他们发挥的再好又能造成多少杀伤?”
所谓不成体系的凶境小队便是没有合击的凶境小队,虽然都是由凶境武者组成,但这种集结其实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因为一名普通的凶境武者施展的灵技,灵伤通常不超过两万。
而众所众知,一道烈蟒化蛟功的合击灵伤便在一万五上下,换言之一个普通凶境如果冲击蜕凡小队,如果对方只有两三队的话一旦凶境武者抢到先手确实能造成不小的杀伤,但蜕凡小队人数一多,便会让人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因为只要发动攻击便会有波动,即便让凶境武者抢到先手发起攻击,反手数道蛟龙也会让他难以招架,虽然能够飞行的凶境不至于陷入必死之局,但终归是会断了进攻节奏。
将希望寄托于这些外来凶境上,唐罗怎么想怎么不靠谱,毕竟弥氏联军的蜕凡联队,都是上百为一个单位。
至少三十支蜕凡小队的组合,对上一般的凶境有足够的自保之力,而唐罗根本不相信,这些人能给联军造成多大的杀伤。
“请罗总长务必相信。”一直旁听的大长老唐思源突然笑着出声道:“因为这群凶境,人数很多。”
唐罗一愣:“很多?能有多多?”
“至少三百。”
“嘶...”唐罗倒吸一口凉气,扭头朝唐志问道:“族长您怎么做到的?而且这么多凶境,您确定都是来帮忙的?”
西陵算是陵江上下最顶级的巨城,但全城凶境人数加在一起也不足五百,这还是在拥有超过三百万人口并和平数百年的基础上。
唐氏得做了什么才能让这么多的凶境前来西陵,听起来就像是个神话故事。
“还记得你在洪水前找族里要粮食么?”
唐志笑着提点道。
“您是说,我们收来的粮食,便是此次他们出手的价码?”唐罗恍然大悟,难怪当时六长老会说这些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原来是等在这个时候。
“每个蜕凡一万斤粮食,你说这些凶境武者,能给弥氏联军造成多大的伤亡?”唐志笑得风轻云淡,好像只是在问你今天中午吃了什么那样随意。
而唐罗却听出了唐志这条计策背后的深意和凶残,这分明就是要各族断代啊!
莫说杀光了北山上的联军大队,只要杀死三分之一蜕凡武者,弥氏所谓联盟便会立刻分崩离析。
因为每一支蜕凡小队都是家族耗费巨大心力培育出来的,很多更是由嫡系族人担任小队长或是小统领的职务,这些人都是各族中重要人物的嫡系,一旦被杀便是震动整个家族的大事。
也许对这群外来的武宗来讲只是杀几个蜕凡武者而已,可只要他们真的敢动手,那群联军的世家一定会睚眦必报,本来只是想取个人头赚粮食的凶境援军,便会要开始承担更多的战场压力。
如果仅仅是三十位武宗,说不得也就给联军带去一番震荡,但眼下有足足三百位,也许等南岭兽谷反应过来,整个北山已经尸横片野了。
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唐罗还是不敢置信道:“就为了一点儿粮食,他们就要卷入这样一场大战么?”
易地而处,他觉得自己就算粮食短缺也绝不会以猎取人头的方式换粮,不是什么道德问题,而是投入和产出太不成正比。
每一个编制的蜕凡小队背后都意味着一个不知深浅的家族,而武道发现到现在这个阶段,每个能够存世的世家都有独特的本脉功法,这也是为什么风媒能够仅仅通过功法描述便能判断出武者来历的原因。
除非是一些身具多种功法并且善于隐藏的刺客,不然杀人越货这种事,总会暴露的。
所以他特别不理解那群援助唐氏的外来武者是个什么心态。
“他们自然能看见这其中的风险,只是跟族里嗷嗷待哺的亲人相比,这些风险不值一提。”唐志的表情依旧平静:“谁让他们缺粮食呢。”
无奈的意思,便是没有选择,只能沿着一个不愿的轨迹走到黑,即便这条路是你不喜欢的,你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为何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因为世间最恶毒的就是人心。
即便天灾褪去,人的欲望也不会得到满足,对很多世家来讲天灾便是不可抗拒的伟力,但对有些世家来讲,天灾便是增强族力的捷径。
手握海量粮草的豪族们并不会因为灾情过去便开始放粮,相反他们还会大肆收购粮食,而因为天灾过去放松警惕的世家们便会再一次尝到苦果。
所以饥荒大多发生在灾难之后,而不是天灾之中,就是这个道理。
而选在这个时候放粮的唐氏,几乎掌握了最大的话语权,因为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一颗蜕凡人头一万斤粮食的公式,又有谁会在意背后的风险。
毕竟,法不责众么。
再强的世家也没法准确的从三百凶境中找到准确的目标报复啊,特别还是在有一群顶级强者的带领下,这些前来援助的凶境武者更加不会在意背后的风险了。
所以当弥海带着众人又和唐氏的武宗们战在一起的时候,遣云峰中飞出了数百位凶境强者。
他们分成六路,在唐氏供奉的带领下,从各个角度向宝鼎山靠拢。
而此时弥氏的联军正快速的朝宝鼎山集结,满脑子都是如何一口将唐氏咬死的豪情壮志。
是夜,弥氏联军终于在宝鼎山周边集结完毕,而总帅弥海却不见踪影,传令官则是将弥海临去前最后的一个指令通知给聚集此处的统领们。
“全军包围宝鼎山并驻守待命,留下十队武宗戒备策应,其余武宗速来支援!”
凶境先行早已是大族争战早已熟悉的套路,刚刚集结完毕的统领不疑有他,在简单的发布了几个命令后,便朝着宝鼎山飞去,准备支援总帅弥海。
随着驰援联军武宗的加入,宝鼎山上空的战场更加激烈,从下往上看,整片天空都在震动。
虽然弥氏联军在顶级强者数量上稍有不如,但远超唐氏数倍的武宗人数还是让他们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宝鼎山的各方守军看到己方占优,十分主动的开始走位,因为按照一般情况,只要己方凶境统治战场了,地面部队平推过去就算是赢了。
虽然西陵和平了数百年,但这种简单的战术理论他们还是知道的。
数万名蜕凡武者在三十名联军武宗的带领下放弃了继续搭建简陋的防御工事,开始朝着宝鼎山进发。
但还没等他们移动到合适的攻击位置,血鸦的奋力嘶鸣却惊动了整片黑夜!
庞大的金色灵力出现在宝鼎山各方驻军的上空,接着夜幕的掩护,唐氏三十六位供奉已然准备好了顶级合击——如来!
整整十二面金色巨掌炸裂在联军武者的正中,强横的灵力撕裂了大地,轰平了山峦,整座宝鼎山都在这滂沱的伟力下颤抖。
三十六位顶级武宗合力,仅是一击便抹去了几千条蜕凡武者的生命,并让联军彻底丧失了信心。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联军武宗的奋力一击被金掌轻易的湮灭,十二道冲天而起的金色光柱将黑夜照成了白昼,而那几百道突入人群中的流光更预示着一场风暴般的杀戮。
三百余位凶境强者为了得到粮食,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屠刀,乘着联军武者肝胆巨震之际,开始了第一波收割。
如果今天是一个真正的军队,统帅应该知道大势已去,有了这样一支援军的加入,将会彻底抹平弥氏联军的人数优势,所以此时撤退保存实力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决定。
但他们真的走不了,因为那些被收割的武者里,可是有他们至亲的存在,很多甚至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子侄,放弃他们便是放弃家族的未来。
从看到那十二道光柱起,弥海便知道此战想要全歼唐氏已无可能,当机立断下令道:“通传全军撤退!各族武宗回援本部,弥氏武宗与本座在此为众人殿后!”
随着大批联军武宗离开战场,唐氏武宗顿觉压力一轻,特别是唐氏的中坚力量,几乎在同时开启了反攻,夺回了天空战场的主导,与弥氏武宗战成一团。
而回援的各族武宗只是目眦欲裂,看着好不容易培养的宗族战士跟兔子一样被撵得满山跑,不知从哪出现的不成编制的凶境武者就这样组成简陋的方阵毫不留情的展开杀戮。
愤怒的联军武宗们朝着他们扑了过去,而立在虚空中的那群唐氏顶级供奉,就跟没有看到一样,任由联军武宗跟各城各部的凶境武者碰撞在一起。
原以为一群不成编制的武宗碰上他们这种同宗同源的武者只有挨打的份,但经过一场天灾的洗礼,这些凶境武者早就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战术体系,通常六七人一组便能和一支联军武宗小队战做一团。
涪陵山一行便和白氏的一支武宗小队碰上了,强壮悍勇的李黄玄挡在最前,烈蟒化蛟功打在玄黄体上毫无作用,就连一般的玄级灵技也无法伤他。
吴光与周顺策应在两边,是不是抽冷子一道灵技便能打得白氏几人手忙脚乱,更别提还有刘同方如一条毒蛇般坠在远处,每一记咒术都在发在白氏武宗最难受的地方。
四个配合默契的族长便顺利挡住了白家的武宗,而涪陵山剩下的四人却还在不断收割蜕凡武者的性命,有条不紊。
在作战前唐氏给众人普及了关于各族武宗的知识,关于每一个联军凶境武者都有一块玄机玉傍身的消息他们都已知晓。
所以很多本来想着坑杀凶境的队伍都变成了拖延驰援武宗,收割蜕凡武者为主。
毕竟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多挣粮食,一个蜕凡便是一万斤,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
整个宝鼎山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各族武者纠缠在一起,血色的光华布满了整片山岭。
……
南岭兽谷中,弥氏风媒属
已将唐氏围困在宝鼎山,今晚便能全歼其部众的消息还被弥锦握在手上,便又有一道十万火急的命令传来。
“唐氏三十余位供奉带着三百余名不成编制的凶境武者偷袭弥氏联军,现在两方在北山交火,联军伤亡惨重,请求支援!”
这庞大的武宗数目让弥锦一时失神,虽然他早就料到唐氏会藏有后手,但怎么也想不通唐氏究竟从哪儿找得那么多人。
“立刻传令宗所,让所有闭关待命的供奉前去北山支援,务必将联军大队接应回来!”
……
宝鼎山巅
“我看联军的那群武者在得到武宗的支援后已经渐渐开始稳住阵脚了,不派点儿家族武者去打援么?”唐罗俯视着整片战场,对着身旁的族长唐志询问道。
唐志摇摇头道:“不用。”
一是因为这种情况下派出家族武者便意味着危险,眼下这些外来的凶境武者将所有蜕凡都当做自己的猎物,要让他们认清哪个是唐氏的武者,哪个是联军的武者根本不现实。
二是因为唐氏武者的每一条性命在他眼中无比珍贵,既然眼下已经有了主力援军,他便不想让家族武者作战牺牲。
更重要的是,他能够确定弥锦的反应,所以不想让家族的武者暴露在这份危险之下。
算了算时间,族长唐志又对着唐罗道:“请总长往南边看看,弥氏的那群供奉还有多久便会抵达战场。”
唐罗运起仙风云体术浮空,朝着南边眺望,发现三十余位数值超过八万的武者正朝着北山御风而行,速度极是惊人。
“最多不过一刻钟,他们便会赶到。”
简单估算了那群顶级的御空速度,唐罗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唐志点点头,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然后双手捧着恭敬的站起,转向天边那群唐氏供奉所在的位置,表情肃穆的将杯中酒水洒在了地上。
看着唐志莫名庄严的礼节再结合本族供奉一击如来后便抓紧时间调息的态势,唐罗哪还不知道族长是要让族中供奉前去阻挡弥氏的那一群供奉。
但这群供奉的厮杀和普通顶级武宗相互征伐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们的年纪和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们进行长时间的战斗了。
就像普通人有生老病死那样,凶境武者虽然经历了两次肉身进化,但依旧逃不开这个桎梏。
通常武者百年之后,修炼增长便会慢慢减缓,如果停止修炼体内灵力甚至会开始慢慢散溢。
这便是武者常说的灵褪期,通常到了灵褪器的武者便很难再有破境的可能,甚至很多武者因为功法的关系,会在短短几年里散功殆尽。
就像杜家修炼的赤霞功,很少有武者能够活过百岁,除非是像杜沙那样觉醒了特殊的血脉,才能抹去功法的弊病。
而不管是唐氏的通天诀还是弥氏的千青真功,虽然都没有什么副作用,但因为灵力属性太过霸道的缘故,也没有什么益寿延年的功效。
所以两族的凶境也少有能活到两百岁开外的,之所以出不了王境,也跟灵褪期来得太早有些关系。
修炼金系灵力的唐氏武宗大概会在一百二三十岁进入灵褪期,而弥氏的稍微晚一些,也不会晚过一百五十岁。
很多为了两族鞠躬尽瘁一辈子的武宗或长老,都会选择在进入灵褪期之后闭死关,一来是想借助闭关寻找大宗师的路,二来也是想尽量少动手,维持住巅峰的状态。
因为到了灵褪器的武者,很有可能打一场便永远恢复不了了,所以除非到了绝对危机的关头,不然家族绝不会请出死关的供奉。
但很显然这一次两族都铁了心要分出个胜负,所以不惜来一场真正的火并,甚至不惜搭上所有的底蕴。
此战过后不论谁胜谁败,都是一个元气大伤的结果,不知能留下几位顶级武宗。
……
宝鼎山中
虽然被十二道合击如来撕毁了阵型,但联军的武者还是渐渐稳住了阵脚,所有人都朝着家族武宗处靠拢,且战且退的向南边山谷退去。
交战至今他们也已经发现了,虽然冲阵的凶境武者人数众多,但他们大多都是不成编制的零散武宗。
换言之仅仅是对上这群人便不用担心凶境合击,所以被唐氏顶级武宗撕开的阵型再次聚拢,而各城各部的凶境武者们也越来越难建功了。
这个时候便到了真正比拼硬实力的地步,虽然同样都是凶境武者,但有些世家的组合就连应付联军武宗都费劲,但有一些却能压制联军武宗还不断造成杀伤。
很多世家也在这一战中脱颖而出,比如兰山城崔家、清水郡兰家、神平城叶家、泊马城刘嘉、安东城四部联盟、瞿塘城杨氏一脉、扶灵城涪陵山一脉...
在各洲各部对联军武者所造成的杀伤中,除去第一波唐氏武宗的先手,这群人几乎完成了近八成。
负责书记的风媒隐在战场各个角落,将各族的战功一一记录。
而这群各洲各部的援军也不都是那样顺利,至少其中一支便遭遇了极大的挑战,甚至被撵得四处跑,因为他们遇上了大游山一支。
两道合击如来在半空中便被萧锦林的神威龙影破去,而后几十位凶境武者更是好好领教了下萧氏武宗的强横。
没有听从弥海征召的萧氏武宗顺道担负起了大游山一部的守卫工作,挡下了数次进攻,带着众人最先退到了南方岸边。
那群如豺狗般环伺在大游山一部周围的凶境武者们看这数次攻击都没有建功,最后只能丧气的离去。
万千一看到他们退去后,一边下令让部下赶紧上船,一边朝着萧锦林恳求道:“请萧族长跟我一起,将剩下的各山守军接过来可好?”
萧锦林还未回答,萧奇便满脸不忿的回应道:“凭什么!?弥锦本来只说让我们给联军压阵,现在你们却是惨败还要我们援救,这是哪门子道理?”
“奇儿不得无礼。”萧锦林轻叱了萧奇一句后朝着万千一致歉道:“小儿年幼不懂事,让万兄见笑了。”
“萧族长说得哪里话。”万千一摇摇头道:“我知道萧族长有自己的难处,这样吧,还请萧族各位武宗驻守南麓护住船只,切莫让唐氏武宗偷袭毁船。至于救援的事...如果弥氏供奉不来,我们便先行回去南岭兽谷。”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万千一补充道:“唐氏这一次是动了真怒了,我从未见过那么多位闭关供奉齐出,真是,太惊人了!”
只有顶级的武宗才能感受到先手出击的唐氏供奉修为有多么惊人,这样一群人站在天上压阵,光是想想便令人发憷。
他也能理解萧锦林为什么不愿意出手,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也知道了萧氏已经全族迁徙,至于他们只是和弥锦达成了短暂盟约前来助拳的。
对方能够在危机时刻化解两队唐氏顶级武宗的合击护送众人来到南岸便已是仁至义尽,自己实在不该要求太多。
宝鼎山上,唐氏的供奉们已然聚集在了一起,去除暗雷堂的九位顶级武宗,唐氏供奉二十七人全都聚集在了前武堂首座唐百川的身后,面相南方静待来人。
不多时便看见弥阳领着弥氏的供奉出现在了北山上空。
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碰撞在一起的两族最强者们便开始了一场真正的死斗。
澎湃的灵力轰然爆发,宝鼎山好像迎来了末日,如来金掌与青色怒莲的碰撞,通天霸卷与千青真功的对决。
最顶级的武宗大战在高空中上演,看得唐罗如痴如醉。
不管是释放灵技或是贴身短打,这群供奉的战斗模式都跟他以往看到的武宗对战极为不同。
少了几分莫名的怒火与激情,但一招一式全都精准而冷静,每位供奉都精打细算着身上每一分灵力,务求给对手带去最大的杀伤。
万千一带着联军武宗们返回宝鼎山支援,将保护蜕凡的任务交给了萧锦林等人。
大游山一部共有守军后勤共计八千人,几乎占了联军人数的四分之一,满满当当的联军武者登了江上大船,只有萧氏武宗在此护卫。
而此时,萧锦林与萧奇正站在山崖的一块凸岩上,俯视着南麓的一切。
即便离着老远,萧奇也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小心地传音道:“父亲,我们动手么?”
“你认为应该动手?”
“是的。”萧奇感知全开,确定四方没有任何窥视之后再次传音道:“眼下唐氏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大群凶境武者,这些人已在宝鼎山大肆收割,至少能将联军武者消灭近半,而我们此时再在南麓将这大批守军歼灭,此战定矣!”
“所以你认为弥氏联军将会一败涂地?”
“当然!”
在萧奇的概念中,蜕凡才是一个世家真正承上启下的中坚力量,只要杀光眼前这批蜕凡,这场大战便已经提前宣告结束。
萧锦林看了眼身旁跃跃欲试的次子,心中微微叹息。
世间从没有单独存在的一件事,上位者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有着深远的影响,所以在决定之前,一定要慎之又慎。
就像萧奇所说的那样,以萧氏现在的实力,若是火力全开屠戮一群没有凶境保护的蜕凡并不算难事。
但想要全歼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就算弥氏联军的武宗不回援,能杀掉一半都已经很了不起了。
毕竟萧氏武宗满打满算只有二十余名,即便拥有碑龙图的萧氏武宗杀伤力惊人,可灵力终归是他们最大的限制。
也就是说,即便按照萧奇的提议,他们悍然出手,杀死眼前一半武者便是最好的结果了,而唐氏与萧氏的联盟也会败露,他们将正式与弥氏联军变成敌对状态。
也许在萧奇看来,暴露便暴露没什么大不了的,眼下唐氏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若是顺利的话一路平推到南岭兽谷也未尝不可。
到时将弥氏联军整个连根拔起,这场影响深远的大战便算了了。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萧锦林叹道:“如果我告诉你,那群凶境很快便会一败涂地并且遁逃,你还认为这场胜败会来的那么轻易么?”
“怎么会?”萧奇大惊失色,疑惑问道:“我不明白...”
他并不是要质疑萧锦林的判断,只是他不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出唐氏在获得这么强的援军之后,还会有败退的痕迹。
知子莫若父,萧锦林知道萧奇的长处,自然也明白他的弱点,便开口解释道:“你一定在想,弥氏联军原先连唐氏本营都攻不下,现在获得如此强援,又怎会失败,对么?”
心中的想法被全部猜中,萧奇虚心地点点头道:“是的父亲,儿子实在想不通。”
在他看来,唐氏的胜利几乎板上钉钉,所以他根本不认为弥氏联军还有什么反手的机会。
“其实武者争锋,若是一人一队,比得大多是修为实力。就好像同为凶境武者,唐弥两氏本脉任意一队对上西陵其他世家的武宗小队都能战而胜之。”
“但斗战的规模一旦变化,从数人变成了这样的大规模集团作战,除了本身的修为外,便还会多出一些影响战力的因素。”
“比如信念与士气。”
“弥氏联军对唐氏本部,明明占了绝对的优势却久攻不下,原因不光是唐氏武者修为惊人,更大的原因是联军中的每一家,都想尽最大可能保存本族的有生力量。”
“而唐氏自知已无退路,所以每一位武宗都奋勇作战,舍生忘死。一边是想保存实力,一边是以命相搏,便是修为相近的武者都会高下立判,何况唐氏武者的实力本就高出联军武者一截。”
听了萧锦林解释的萧奇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才是联军久攻不下的真正原因,但现在与曾经又有什么不同呢,就算联军武宗们意识到危险想要全力以赴,可这获得巨额兵力补充的唐氏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为时已晚吧。”
“不晚。”萧锦林微微摇头,接着道:“而且你真的认为,这批不知从何而来的凶境会为了唐氏死战么?”
“这不是唐氏留下的后手么?”萧奇惊讶道:“难道他们还会逃走不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虽然为父不知道唐氏用了什么手段将这些人请到西陵,但可以断定,这些人绝非值得依靠的强援。”背负双手的萧锦林站在凸岩望着天南,幽幽道:“以利益结合的联盟看似强大却少了最重要的信念,就像是用沙堆成的高塔,风一吹就塌了。”
“这群因为利益聚集在此的凶境武者,只要进攻稍不顺遂便会撤离,弥氏风媒的传讯你也听到了,三百凶境中成编制的不过一成,仅凭这些人要推倒弥氏联盟,难如登天。”
击杀蜕凡是为了获取粮食,但随着联军凶境的收拢整理,这群凶境想要击杀蜕凡越来越难,反而是联军这边已经稳住了阵脚开始且战且退。
三百凶境听着唬人,但大多都是各自为战的凶境,一支六七人的凶境队伍里面可能有三种以上的不同功法。
所谓不成编制的意思就是他们没有玄级的合击,而少了顶级合击的凶境武者,对结成阵型还有武宗保护的队伍杀伤能力极为有限。
当这群武宗发现自己需要付出轻伤,甚至是重伤代价才能伤人的时候,他们便会停止进攻,开始观望。
而用眼睛,是拦不住弥氏联军撤退的,面对愤怒的武宗反扑,这群人更谈不上什么坚韧的战斗意志,大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唐氏呢?”萧奇急得都顾不得传音了:“这些事唐族长应该也能看到吧,虽然这群凶境难堪大任,但只要唐氏的武宗可以抵住联军的武宗,让这群凶境看到胜利的曙光,不也可以保存士气么?”
只要不让这群凶境直接对上联军武宗不就行了吗,萧奇很自然的这样想道。
铁锤有铁锤的用法,木头也有木头的位置,虽然这群凶境缺少足够的坚韧但他们一身修为可做不得假,如果运用得当,依旧是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唐氏的武宗们,太累了。”萧锦林开口将萧奇的妄想击碎,理由是那么的简单和不容置疑:“这场大战持续了多久,唐氏的武宗便战了多久。他们的身后便是唐氏的族人,所以每一位唐氏武宗都将自己当成了铁人用。轻伤便用丹药激发生命力治愈,重伤才会使用玄机玉,武宗流转率至少是弥氏联军的三倍,只有这样才能抗下弥氏联军的猛烈进攻。”
“何况现在弥氏本脉武宗还在宝鼎山拖延唐氏,即便唐氏真有余力反扑,他们也会将力量用在支援唐氏供奉上。可我认为唐氏还有余力的可能性很小。”
“毕竟凶境武者也不是铁打的,就连唐森都经历了一次重伤,何况唐氏其他的武宗,此战之后唐氏会顶有不少武宗提前进入灵褪期,终生突破无望。”
为何温养生命力的丹药永远贵过榨取生命力的丹药,明明从功效上来看后者才是立竿见影的保命的关键。
因为每个武者心里都清楚,一个人的生命力终究是有限的,丹药加速愈合的伤口,又怎么会没有代价呢。
只是争斗永远是武者不变的旋律,重伤濒死的时候,还有谁管丹药是不是在榨取你的生命力。
经过此战,萧锦林可以断言这一批正值盛年的唐氏武宗们将失去很多很多。
“现在你还觉得,仅仅是杀死大游山一半的守军,我们便尽了盟友的义务么。”
萧奇摇摇头,按下了心头那股跃跃欲试的冲动,不再往那片泊湖看上一眼。
就像萧锦林说的那样,他刚刚想推翻最初的计划现在动手,是因为觉得大局已定,但听完这番解释后,他才知道,大战并未结束。
萧氏父子站在涯边的那块凸岩上,静静看着白日从东边升起。
……
宝鼎山战场中
稳住阵脚的联军武者在武宗的驰援下重新聚集到了一起,而暴怒的武宗们也开始自己的反击,各城各部的凶境武者们开始出现伤亡。
就像萧锦林说的那样,不成编制的凶境小队与西陵各个望族武宗小队最大的区别就是在这一手合击上。
少了合击的凶境联队就少了一锤定音的杀伤能力,只能通过慢慢累积优势获得胜利。
而对联军的这群武宗来说,轮番施展玄级合击便是他们要给这群豺狗上的重要一刻,对这群没有玄机玉的凶境武者来说,每一次合击的出现都意味着有人碎甲重伤甚至直接死亡。
他们是来挣粮食的,不是来拼命的,原以为对上的只是如他们一般的零散武宗,但被一轮合击糊脸,好些个凶境武者都懵了。
按照一般的思维来说,能够拿出一队拥有合击的凶境小队,至少也是个累世望族,手中还得有一部上品的玄级功法。
这样的人有他三五队并不稀奇,可怕的眼前所有凶境武者,用着不同的功法却全都能组成合击。
这群收割蜕凡人头挣粮食的外来武者突然无法直视这满地的尸首,只觉得自己惹了大祸,战意全消。
更有不少人极力隐藏功法的痕迹,开始撤离。
面对一心想跑的凶境武者,联军武宗们也没有什么要追的意思,因为对他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将族人安全的带回去。
当然不是每一位都这样想,比如曹家家主曹雄便几次三番的想要阻止他们下达撤退的命令。
“诸位请听曹某一言,眼下联军已经稳定阵型,驰援而来的那群唐氏供奉也被弥氏增员拖在天南,此时不挥军进攻宝鼎山,你们居然想撤退!?”
“只要冲破了宝鼎山上的唐氏本营,这战便是胜了,而此时离去,将北山的控制权让出再想夺回难如登天。”
“我们与唐氏的死仇已经接下,这场战争只会以一方战败而停止,到了那时我们各族的损失只会更大。诸位三思啊。”
如果这番话由别的统领说出,一定会收到不凡的效果,偏偏是由曹雄来讲,当场便激怒了另一位统领。
“你曹家这次攻伐唐氏共出了几人?你可知道我这次带来的两千族人,现在只剩六百!而且白翎他们死了!死了!你明不明白!!”白杞上前一步怒视着曹雄,两人的鼻尖几乎抵在一起,愤怒的震炆山统领朝着曹雄咆哮道。
作为最先集结在宝鼎山前的部众,白杞所率领的白氏武者可谓损失惨重,当时他跟着弥海去宝鼎山支援弥天心,本营只留了一队普通武宗。
面对两支唐氏供奉级强者的偷袭,就连玄机玉都没机会用,便当场惨死在那冲天而且的金色光柱中。
即便听见白氏蒙受的损失,但曹雄依旧不认为,现在是撤退的好时机,退后一步与愤怒的白杞统领拉开距离,曹雄举起双手压了压示意对方冷静,再次开口劝说道:“正因为白翎他们死去了,你更应该攻击宝鼎山为他们复仇,而不是离开。”
“我当然会为白家的族人报仇!”白杞咬着牙冷冷道:“等先将族人护送回去,便会回来,唐氏对白氏做的,我一定加倍奉还!”
现在北山的情况已经不适合蜕凡武者再待下去了,这里很快会成为一片凶境的猎场,已经失去大半族人的白杞现在满脑子就是将剩下的族人送回去。
“等到将人送回去再回来,便错过了击败唐氏最好的时间,还请白兄仔细斟酌!”
因为修炼尸煞功的关系,曹雄的脸色总是泛着青色并且无比僵硬,就连语气也因为功法的关系变得冰冷,放在平时这只算是个特色,但在现在这冰冷的语气却极易勾起别人的怒火。
“别说了!”白杞再一次咆哮道:“像你这样练僵尸功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失去族人的痛苦,这么想战你怎么不将曹氏的族人都带来北山?”
“没错!”龙角山统领潘冰抱着胸在一旁冷冷道:“你曹雄也是一族之主,却没有带任何一位族人参战,可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愤怒与伤心会将一个人的理智剥夺,并将判断往极端的悬崖推搡。
死了大批族人的潘冰与白杞现在说的话无疑只是情感的宣泄,却成功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剩下几位统领同样对着曹雄怒目而视,只是修成后卿怨身的男人身体早已失去活性,面部肌肉更是僵硬,这幅表情被众人解读成了不屑于睥睨。
而一般面对这样众怒的场景一般人都会先选择平复众人的怒气,但无比冷静的曹雄却是连安慰都欠奉,只是冷冷丢下一句:“愚蠢。”
“轰!”
就像是在万吨炸药里丢下一盏油灯,还不等曹雄将剩下的解释说出,潘冰与白杞当场就炸了,绝杀剑光与强横拳术直朝着曹雄轰去。
距离如此之近,出手又很是突然,好在残存的理智没有让两人痛下杀手,所以曹雄仅仅是被击飞,受了点轻伤。
但无辜遭灾的曹雄可不会善罢甘休,在半空中便已幻化出后卿法身,蓝白色的巨大游魂浮现在曹雄身后,一双没有瞳仁的惨白眸子死死盯着潘冰与白杞。
眼看便要产生冲突,从南麓赶来的万千一正好看到,看着曹雄三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当即上前介入,并朝两方询问道:“几位统领在干什么,怎么突然动起手来了?”
得益于刚刚的愤怒出手,潘冰与白杞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之所以会一副迎战的样子是因为看见曹雄祭出了法身,现在既然和事佬出面,他俩便借坡下驴的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说道最后,潘冰又对着万千一询问道:“对了万统领,大游山一部汇聚了大量的联军精锐,请问这些人现在在哪?损失如何?”
“这.....”万千一面露疑难,其实他听到现在已经完全明白。
曹雄是站在一个公正客观的立场表达现在联军应该进行怎样的行动,可无奈损失太重的各族各部已经毫无战意。
偏偏自己又已经将人全部安排到南岸的船上,现在潘冰问起,真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看到万千一的迟疑,潘冰奇道:“怎么,大游山本部损失很重么?”
就好像治愈一个倒霉蛋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另一个倒霉蛋,看着万千一支支吾吾的样子,潘冰还以为大游山是受袭最重的一部。
其实想先也对,谁让大游山是众多山头中人数最多的一支,毕竟一开始也没人知道唐氏会朝着南边突袭,这种找死的角度着实打了联军一个措手不及。
潘冰心想着,若是大游山真的受伤惨重,他倒是能心平气和的带队再向宝鼎山做一次冲锋,毕竟族人的仇总归是要报的。
可万千一的答复却让潘冰和白杞脸色巨变,恨不得当场便离开北山,回南岭兽谷中质问弥锦。
毕竟任谁在本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听到他部完好无损的消息都会忍不住升起一丝嫉妒,更何况这大游山部中还全是弥氏的精锐。
“所以万统领的意思是,因为萧家主的存在,那几名唐氏族老的偷袭在半空中便被挡下了?而你现在将这些人全都安排上了船,准备撤退?”故作平静的潘冰语气中满是冰冷,但万千一知道,这平静背后蕴藏着多深的愤怒。
可万千一又怎么能隐瞒呢,毕竟这种事情根本谁都瞒不住,只要有人往南麓岸口一看,就能看见大游山建制全满正在船上翘首以盼撤离的模样,所以他只能答道:“正是如此,但是...”
“不用说了!”白杞冷冷打断了万千一的解释,扭头对着曹雄寒声道:“曹雄,你不是说现在最好的决策便是冲击宝鼎山么,为何联军中最精锐的一支却在船上等着撤离!?你是想我们各族将底蕴族人都拼个精光么?”
“呵,不知道弥氏许了曹家主什么额外的好处,从大战之初曹家主便最是卖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曹家是弥氏埋下的暗子呢!”潘冰亦是在一旁冷冷讥讽道:“曹氏先祖曹炎彬如此英雄人物,若是知道出了你这么一个不肖子孙,不知作何感想!”
“休要与他多言!震炆山所部听令,带上所有伤员物资,结成阵列向北岸撤离!”白杞已经不想在这耗下去,天知道刚刚打退的那群凶境武者调息完了会不会杀个回马枪,他现在只想将族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听到白杞的命令,潘冰亦是点点头,下令道:“龙角山所部听令,与震炆山部众互为犄角,列阵往北岸撤退!斥候、风媒关注天边动向,一有灵力波动立即警报!”
一听两人如此果断的撤退命令,万千一急忙劝道:“两位统领切莫冲动,现在是进攻宝鼎山的最好时机,若是放弃了我们前几个月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呵,此战我白氏武者死了一千四百余人,还不够么!?”白杞满脸的寒意,恨声道:“如果要攻山,让他建制完好的弥氏精锐来攻,老子要撤退了,让开!”
“白统领三思。”挡在白杞面前的曹雄平静劝说道:“此时总帅正带人拖着唐氏本部武宗,来援的唐氏供奉也被弥家的供奉拦在天南,我们还打退了袭杀的凶境,聚拢了龙角、震炆两部,现在我们离宝鼎山最近,若是能够阻止一波袭杀,一定能杀唐氏一个措手不及,让唐氏的本部武宗首尾不能相顾,若是等南岸的弥氏精锐攻山,怕是武宗之战早已进入尾声,总帅便是想要牵制,也是力有不逮。”
虽然震炆、龙角两部都是残部,但集合的却都是精锐,数量也很可观,此时他们所处的密林距离宝鼎山不过数里之遥,借着天色的微光偷袭,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只是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只换来白杞冷冷一句:“与我何干!”
“白统领!”愤怒的曹雄拉下了脸:“你虽然是震炆山的统领,但也要接受总帅的统御,现在没有他的命令,你不能直接率部离去!”
“呵,这就不劳曹家主费心了!”白杞眼皮都没抬:“本统领接到总帅的最后一个命令,便是率部撤离!”
回应了曹雄后,白杞又转头对着万千一冷冷问道:“万统领你说是么?”
“这...倒是没错。”万千一心虚的答道,当时面对六路的凶境偷袭,弥海最后下达的命令确实是让他们收拢本部全军撤退,所以他才会带着建制完好的大游山所部撤到南岸。
可战局此时已经发生变化了,当时面对突然出现的三百凶境与唐氏的供奉们联军武宗心中只有慌乱,但现在转过头发现。
那些凶境虽然人数众多,但绝大部分不成编制,至于唐氏的那群供奉,因为弥氏支援迅速的关系也不再构成威胁。
现在两边正处在一种平衡僵持的局面,谁要是再发一波力便能倾斜胜利的天平,战机稍纵即逝,万千一的心中其实更偏向曹雄的建议。
此时若是能够对宝鼎山发动一波突袭,必定能收获极大的战果。
只是面对刚刚失去大量族人的两名统领,万千一实在提不出这样的要求,只能尴尬回答白杞的质问。
但他说不出口不代表曹雄说不出口,冷静的曹家主依旧是那副毫无波动的嗓音,无比平静:“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白统领也是熟读兵书之人,但今日所做之决策却不如纸上谈兵的黄口小儿,若是因为你的愚蠢错失如此重要的战机,你便是这场大战的罪人!”
也许曹雄的本意是想让白杞知道撤退这个决策的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但他却忘了面对一个刚刚承受丧子之痛的统帅来说,这种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合击准备!”白杞神魂浮现死死锁定着曹雄,冷冷道:“滚开,不然,死!”
“白统领你这是做什么!?”万千一大惊失色,因为在白杞下令后,他身后的蜕凡小队和武宗们已经开始凝聚灵力了,所以他急忙劝道:“都是自己人,白统领你千万冷静啊!”
“万统领,我白家此战已经失去太多了,所以我绝不会让族人再有牺牲。”白杞冷冷道:“现在请两位让开,震炆山所奉统帅之命撤离,阻拦者,杀无赦!”
“唉....”万千一拉走了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曹雄,看着白杞与潘冰带着两山集合的残部迅速的撤离。
震炆山、龙角山两部走得无比潇洒,却把远处宝鼎山巅的唐罗急个半死。
“哎我说,这两个统领都是特么什么战术素养,这种千载难逢的偷袭机会都会放过么,这白杞还号称鬼谋公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唐罗当然要愤怒,为了迎接偷袭,他做了大量的布置,站在山巅开了上帝视角的他左看右看,都觉得震炆山与龙角山的合部是最适合偷袭宝鼎山的人选,其他的不是太远便是人数太少不构成威胁。
说实话当时曹雄鼓动潘冰、白杞的话都被唐罗听在耳里,他真想大声的告诉他们,没错没错,赶紧来北山偷袭。
灵技合击大如来都已准备就绪,就等着你们送上门来。
可那个白杞就跟个二愣子一样,带着震炆、龙角两部便直接撤走了,你倒是听一听曹雄的话啊喂!
“总长莫生气了。”坐在一旁品茶的唐志对唐罗招了招手道:“若是白杞真的冲上来,那他就不是名盛西陵的鬼谋公子了。”
“嗯?”唐罗皱着眉头,不解的对坐在族长面前,好奇道:“您的意思是,他是因为知道不能进攻宝鼎山才撤退的?”
“先喝茶。”唐志面带笑意道:“我倒不是说白杞看穿了罗总长的布置,而是因为他看到了更深,更远的东西,所以一定会撤走。”
……
震炆、龙角两部迅速扯出宝鼎山地界,而两部队列上空,潘冰与白杞沉默的并肩御空而行,戒备着有可能出现的袭击,但那群凶境好像是被打怕了,两部已经撤出了几十里地,都没有感受到一丝灵力波动。
“老白。”潘冰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觉得曹雄说的有点道理,我们如果率部冲击宝鼎山的话,也许真能杀唐氏本部一个措手不及,你...”
潘、白、别、万四家本就是世交,潘冰与白杞更是少年时便一起游历的公子,所以两人有着深厚的友谊。
漫长的相处也让两人对彼此的底细知之甚详,在兵法一道上,潘冰对自己这位好友极是佩服,他刚刚只是因为愤怒所以曹雄说的所有话都听不进去,但他不相信自己这好友也是如此。
因为就连他现在回头想想,都觉得如果冲击宝鼎山,真的可以一举攻破唐氏的本营,深谙兵法的白杞不可能看不到。
“有道理又怎样。”白杞气呼呼答道:“我知道你是在奇怪我为什么会坚持撤退,那是因为我根本不认为为了攻破唐氏本营配上我们所有的族人划算!”
“率部攻击宝鼎山确实可以撕碎唐氏的阵地,然后呢?我们两族残部和唐氏残部进行火拼?”
“我告诉你,此战不论胜败,我们两部的族人都回不去了!先不说输了我们有没有能力突围而出,即便我们真的攻破唐氏本营也会被随后赶来的唐氏武宗撕碎,而这场大战的受益人是谁,是潘家还是白家?别忘了我们四族是怎么被弥氏绑上战车的,若是我们族力大损,十年二十年以后南岭兽谷有没有我们两族的立锥之地都两说!”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曹雄说的全对,那是因为曹雄根本没有立场,他的族人全都缩在南岭兽谷的大后方,因为人丁稀少的缘故,曹家参战的全都是凶境以上的武者。
本就以身体防御见长的曹氏武者从开战道现在就没有一点儿战损,所以他当然能够摆出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教白杞与潘冰什么叫做正确的兵法战略。
但真正的情况是什么,是白、潘两家要用自己最精锐的部众去为弥氏拼出一个未来,可战后呢?
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失去了所有优秀蜕凡武者的白潘两家该何去何从。
燃烧自己照亮他人吗?老子是鬼谋公子,不是蜡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