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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令官急得满脸都是汗,他当然知道佛子讲道是何等大事,但这个从主峰擂台传过来的密简更是非同小可,他怕耽误了之后自己人头不保,无奈只能违抗步霄的命令,强闯中堂内殿。

    “回道子的话,二十八号擂主步尘不敌挑战者西陵唐罗,被其重伤,此时命悬一线,总裁莫白首发来急报,询问是否要通知大鹏山步尘亲眷。”传令官躬身九十度,高举双手将急报呈上,诚惶诚恐地将信息简明扼要的和盘托出。

    毕竟龙州青年武道大会举办了二十届,鲜有擂主被重伤,至于说步氏嫡系被重伤更是听都没有听到过,也难怪众人如此紧张。

    可还不等步霄回答,徐老赢在听到唐罗两字后竟也从大殿溜出,跑到外头步霄身边,大喇喇问道:“我表弟怎么了?”

    这磊落的模样,丝毫没有偷听别家圣地机密的愧色,看得步霄苦笑摇头,只得将手中密报递过去,不满道:“看看你那表弟做的好事。”

    “唔...”徐老赢满脸奇怪的接过密报一看,脸色顿时一僵,尬笑着递回步霄手上后为唐罗辩解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这表弟知书达理,文质彬彬,哪里会杀心这样重,什么打得步尘失去意识后还连番出手,甚至将阻拦的裁判都打飞了,肯定是夸张了。你们那些边裁不都是仲裁所的仲裁官么?据我所知,至少要有凶境的修为才能担任总裁官一职吧,你说我表弟才灵意合一的修为,要将凶境强者两拳击飞,怎么可能嘛!”

    “徐公子慎言。”

    虽然面对步霄传令官诚惶诚恐,但面对徐老赢质疑他们情报的准确性,刚刚还畏畏缩缩的传令官瞬间变化为不卑不亢的模样,郑重道:“所有能够通过中枢交付到道子手中的情报,至少经过三道验证工序,绝对不会有任何夸大失实的地方,虽然小人也不知道一名蜕凡武者如何两拳击飞凶境边裁,但既然情报上这样写了,就绝不会有所出入,小人敢以性命担保!”

    面对一个这么较真的传令官,换做跋扈一点的徐家公子肯定会一剑刺过去,但徐老赢却是一阵尴尬,连道“口误口误”然后将情报递还给了步霄。

    “不管怎样,步尘都是我的堂弟,他出了事,我不管作为武道大会的负责人还是他的堂兄,都有探视的必要,你做得很好。”步霄接过奏报递还给传令官,对着殿外侍者吩咐道:“摆驾毕方山主峰,若是佛子讲道完毕,请他去雅苑歇息。”

    “诶~步兄,带上我一起,若是我表弟真将步尘小弟重伤了,我这做表哥的一定好好训斥他,让他给你堂弟赔礼道歉。”徐老赢一看步霄要去毕方山,连忙跟上一旁,正义凛然道。

    虽然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但步霄哪能听不出其中深意,不由失笑道:“徐兄以为我武圣山是什么样的地方,就因为堂弟重伤我便会找你表弟麻烦吗?擂台之上,武者以性命相争,胜负生死全凭本领,若是有族人被重伤便要寻衅报复,武圣山这人族圣地跟市井盲流又有什么分别?”

    身负通冥剑体的徐老赢自然能够听出步霄这番话中的骄傲与真诚,正要夸奖武圣山几句,便看到对方摆起的手。

    “先别急着道谢。”步霄接着道:“虽然武圣山不会去找唐罗麻烦,但大鹏山可未必了。我这堂弟步尘是大鹏山一脉的宝贝疙瘩,虽然你表弟是在公平比试里将他击败,任谁都说不出个错处,但对大鹏山那些将步尘当做老幺的入门弟子、步氏亲族来说,这笔账可不是这么容易就算了。未来你的表弟会经常接到大鹏山的战帖,让他自求多福吧。”

    “不是说不寻衅报复么?”徐老赢大怒:“圣地传人向世家武者下战帖算什么本事!?”

    “这当然不是报复。”步霄冷冷道:“武圣山乃是人间圣地,人族武道流源,你真以为普通世家武者重伤了武圣山传人便可以背负起战胜武圣山的名号了么?大鹏山一定会派出弟子找回场子,但你放心,只要你那表弟认输,大鹏山便不会再派弟子发战帖登门。”

    “若是他不肯呢?”

    “那便,打到他肯。”

    “好霸道,武圣山就一定要赢么?”

    “不是一定要赢,而是打到最后,总是赢!”

    武圣山道子步霄与元洲徐氏行走徐老赢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两人的眼中只有坚决,没有退让。

    虽然两人是志气相投的好友,但在面对武道的问题上,两人还是出现了分歧,互不相让。

    或许从一开始,徐氏的人人如龙和武圣山的孤高出世便大相径庭,而受两种截然不同氛围影响下成长起来的圣子,当然有着各自的认知与执念。

    如果不是辇驾已经落到两人边上,或许这针锋相对的场面还要持续好一会儿。

    “辇驾已到,请两位圣子上车。”

    御兽使颤巍巍的打断了两位圣子的对峙,直到看见两人恢复平静上了辇驾,才长舒了一口气。

    腾云而起的辇驾不一会儿便开到了比方山主峰,正落在二十八号擂台的边上,而道子辇驾的到来,更是让整座毕方山轰动了。

    对于一般的世家公子来说,武圣山道子这样的人物只能在故事和传说里听过,如果能得见一面或许是能够吹上数年的谈资。

    所以没有上擂的挑战者们皆是小心的往二十八号擂靠拢,却不敢靠得太近,一个个假装出关注擂台的模样,但眼神却时不时地往二十八号擂这边打量。

    只是随着一位年轻公子从辇驾上下来,众人心中却隐隐有些失望,虽然此人高大俊秀,但堂堂武圣山道子,却生了一双迷离的桃花眼,会不会不够严肃啊。

    原来是心急火燎的徐老赢先一步下了辇驾,倒不是因为他想冒充武圣山道子,而是因为他看见了温床上,自己熟睡过去的小表弟——唐星。



    跟着下了辇驾的步霄看到徐老赢火急火燎地模样,好奇问道:“这也是你表弟?”

    “没错,亲表弟”徐老赢头也不回的应了步霄一句,继续推着唐星肩膀,轻声呼唤道:“小表弟,小表弟,你醒醒...”

    步霄看了眼依旧昏睡不醒的唐星与另一张床上失去意识昏迷的步尘,扭头朝呆立一旁的文若兰还有祎伟问道:“他们两个现在什么情况?”

    “回道子的话。”祎伟朝着步霄施礼恭敬道:“二十八号擂主步尘全身骨骼被尽力催断,就连周身经络也被震碎,幸得文药师救治及时,性命虽然保住了,但经此重创,能不能恢复武道根基,便不得而知了。”

    “嗯,我知道了。”步霄点点头,又指着唐星问道:“那他是怎么伤到的,有多严重?”

    “此人...此人是二十八号擂的挑战者,上台后不敌擂主步尘,被踢断了脊柱。”祎伟斟酌着语言,将唐星的伤势对步霄进行禀报,但话音未落,便听到一旁徐老赢含怒出声。

    “是踢断脊柱吗?”徐老赢怒声道:“面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却要施展劲力催断脊柱,分明就是想断了他的武道根基,这便是你步家嫡子的切磋风格?”

    龙州青年武道大会,是御兽宗与武圣山联合举办的盛会,所有世家前来参加都是受两宗的邀请,其目的就是为了交流和观察各州府的武道进展,并将天资纵横的世家天骄收入门墙,结一段香火之情。

    在这个前提下,毕方山擂台比试切磋的氛围便要重过搏杀的氛围,所以点到即止是所有人的共识,但唐星受到的伤势,却大大超出了点到即止的范畴。

    如果今天步尘对上的是一个击鼓相当的对手,那么全力以赴难以留手造成重伤也在情理之中,但今天面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却依旧以劲力透体催断脊柱,就绝不是难以留手可以推诿的了。

    “步尘的伤势对你们武圣山来说不过尔尔,但一个世家公子重伤致斯意味着什么你们难道不明白么?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若是大鹏山因为这事儿派人找我表弟麻烦,那么所有大鹏山的弟子便准备好接我战帖吧!”

    后知后觉的徐老赢总算明白了为何密报上的唐罗杀气如此浓烈,愤然道“难怪我表弟唐罗会如此动怒,你这堂弟做事实在太不地道,该有此报!”

    自知理亏的步霄一言不发,却不想徐老赢越来越过分,竟然威胁起武圣山来,当即寒声道:“你就如此自信能够胜过大鹏山的内门弟子?”

    “不清楚,但打过就知道了,不是说武圣山最后总是赢么?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徐老赢亦是冷着一张脸,毫不退让。

    对视的两人视线相交的地方像天雷与地火的碰撞,一见如故的两大圣地圣子已经是第二次针锋相对了,如果说上一次是因为武道分歧的话,那么这一次就像是亲族连累。

    这互不相让的肃杀氛围让女医师文若兰和边裁祎伟噤若寒蝉,就连呼吸都死死屏住,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激怒了两人,引起大打出手。

    而围观的众人更是惊了,一开始以为先下辇驾的徐老赢是武圣山道子,然后看到步霄才和传说中的那位对上,以为有着桃花眼的年轻人只是步霄的手下。

    但现在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好像这个有着桃花眼的年轻人来头也很是不凡,而能跟小圣王针锋相对的,无疑是另外三名圣地神子。

    看徐老赢的模样,也不像是禅宗的传人,那么就只能是天南王家的那位,和元洲徐氏的那位!

    一些消息灵通的世家公子已经迅速反应过来,这位有着桃花眼的青年,正是长风公子——徐老赢。

    两大圣地本代最杰出的传人竟然在毕方山的擂台上对峙,难道两人是要决出当代最强的圣子?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公子们悄悄地朝二十八号擂围拢,想要近距离看个真切。

    “要不你俩打一场吧,别僵在病人身边,毕方山这么开阔,有的是你们施展的地方。”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所有人哗然,虽然每个人都想看两大圣子动手,但谁都不敢堂而皇之的宣之于口,只能在心里默默期盼着他们打起来。

    却没想到竟然真有这样的愣头青,敢去挑拨圣子争锋,不要命了吗?

    人们四处搜寻,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却不想出声之人竟主动走到了而十八号擂台边上,与步霄和徐老赢站成了三角之势,让原本对峙的两大圣子同时将目光投向来人。

    这人一定会被当场杀死吧...所有围观的世家公子都不由这样恶意的想到。

    越众而出的,当然是唐罗,虽然他离开二十八号擂去记录其他擂主信息了,但敏锐的听觉还是让他能够注意这边的一切动静,所以他知道文若兰又给唐星用了一剂加速疗愈的辅药,让小家伙休眠的同时不断吸引天地之气。

    可这两个家伙气魄实在太强了,往这一站都不用动手,便将天地灵气搅得一片混乱,让休眠中的唐星不由得皱紧眉头。

    眼看着二十八号擂边上围得人越来越多,只能出来维持一下秩序。

    唐罗平视着步霄的眼睛,淡淡问道:“打不打?不打就退到一边,你们影响到病人休息了。”

    在步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跟自己说话,而说话的人,还是这样一个被自己判定为先天漏体的年轻人,心中不由升起一些奇怪的情绪。

    第一次见到唐罗时,他还只是一个少年成名的边陲天骄,而自己是代表武圣山的嫡传弟子,受命要将这颗遗珠带回宗门加以培养,却因为他是漏体,无功而返。

    步霄始终还记得,当他宣布对方是漏体的时候,整个西陵擂台,包括哪些唐氏长老们都已经相信并且放弃他了,可当时还是个孩子的唐罗只是微微低着头。

    不像是颓废,反倒像是...嘲讽与不屑?因为这事,他回到武圣山后查阅了很多古籍,再次确定了唐罗是漏体无疑。

    第二次见面,是在春香楼的大厅中,步霄十分确定唐罗认出了自己,可他还是旁若无人的走下楼梯,仿佛自己就跟路人甲乙丙丁没有区别。



    这是第三次见面,唐罗刚刚重伤了自己堂弟步尘,照理说一个世家公子,打伤了圣地的血裔,面对这个圣地本代的道子竟然一点都不感觉紧张。

    反倒是像个长辈驱散胡闹的小辈,这隐隐居高临下的语气,究竟是谁给他的勇气?

    步霄笑了,绝美俊俏的容颜就连男人看了心中都忍不住一荡,但徐老赢却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

    元洲徐氏的行走闪身拦在了唐罗身前,并用后背抵着自己表弟后退数步,满脸戒备。

    虽然徐老赢跟步霄相识时间不长,但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个武圣山的道子是何等不苟言笑,而他笑起来的时候,便意味着碰到他感兴趣的事了。

    被一个圣地道子挂念,可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徐老赢清楚明白的知道,在龙州这一方地界上,武圣山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看见徐老赢拦在眼前,步霄依旧笑容灿烂,越过对方朝着唐罗道:“你很有趣,我期待你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步霄便迈步坐回了辇驾上,腾云而起,消失在毕方山主峰,看得唐罗一阵莫名。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货自说自话的厉害,现在六年过去,果然更加严重了!

    将身前的徐老赢拨开,唐罗没好气问道:“你不呆在内殿听佛子布道,排到毕方山来干嘛?”

    “表弟你这是什么话,若不是我刚刚挡住了步霄,天知道他要对你做什么!”徐老赢一脸骄傲的邀功道,然后瞬间反应过来,低声惊呼:“诶!?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内殿听衍空布道!?”

    徐老赢的脸瞬间吓得煞白,一把勾住唐罗的脖颈,在其耳边低声呵斥道:“唐家疯了,敢在武圣山放探子!?要是被发现了,便是灭族的祸事!”

    “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唐罗从徐老赢臂膀里挣出,无语道:“就算唐家想在武圣山放探子,也没有这个能力好吧。”

    “也对噢...那你是怎么知道佛子布道的事的?”

    唐罗伸出手指着主峰南边高空道:“内殿那边整片天地灵气混乱的厉害,还隐隐有禅宗梵音传出,这要还看不出来佛子布道,我也太蠢了吧!”

    徐老赢顺着唐罗的手指望向天南,哪怕以他通冥剑体强化过的六识,也没有看出什么天地灵气的混乱,更别提什么禅宗梵音了,穷极目力,他也只能看到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其他啥也没有啊。

    “enmmm...我忘了,你应该看不到天地灵气的流动。”唐罗拍了拍满脸迷茫的徐老赢的肩膀,抱歉道。

    徐老赢又看看天南,又看看自己表弟的脸,试探问道:“你能看到?”

    “嗯,能看到。”唐罗耸耸肩,无奈道:“刚开始感觉整个世界都乱七八糟的,现在好多了。”

    “卧槽!表弟,你牛哔大发了!”压抑不住的一声欢呼,徐老赢机警地左看右看,将唐罗拉到擂台一边,低声道:“老实跟表哥说,你是不是提前觉醒了太清神瞳!”

    “能看见灵力流动,便是太清神瞳吗?”唐罗之所以跟徐老赢提起这事,便是要引出这个疑问,因为在他突破凶境之后,他的眼睛便再次发生了变化,以往只能将灵气具现成数字显示,现在已经到了看到流转的程度,所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这个眼睛要是再进化下去,会不会变成那个冠绝人族的天品血脉——太清神瞳。

    “这倒不是,能够看清灵力流动的瞳术天下倒还有几部,一些天级血脉也能够做到这样的效果,但如果你能用血脉能力控制天地灵力,就定然是太清神瞳无疑了!”

    徐老赢满脸兴奋,拍着唐罗的后背激动道:“想不到你竟然觉醒了太清神瞳,天哪,这可是最强的天级血脉,难怪你能两拳打飞凶境边裁,这可是攻防一体的至强瞳术,快,动用你的血脉力量,将天地灵力凝成一把小剑!”

    “等我这次回族里,悄悄将老祖的秘法从经楼里拓印出来,老弟我给你说,你就要虎了!等你练完了老祖的秘术,我边和你一起满世界找人去,我俩也弄个七十二天王,不!弄一百六十个,我俩一人八十个,盖压当世,啊哈哈哈哈哈!”

    眼看着表兄意淫的越来越远,就连未来都已经打算好了,唐罗只能满脸遗憾的打断道:“我看不用费这力气了...”

    “为什么!?”徐老赢一愣,不明所以的问道。

    “因为我这个,可能不是太清神瞳。”唐罗送了耸肩:“它的力量无比的微弱,别说控制灵力了,就是看久了眼睛都生疼,跟传说中的太清神瞳,也相差太远了。”

    徐圣的瞳术强到什么程度,简单来讲,对于同级的普通武者来说,徐圣只要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那是一双可以锁灵力,定乾坤的神瞳,就连妖王的顶级杀招都可以用神光分解的顶级血脉能力,而自己这个眼睛,光是看看灵气都费劲,本以为这次进化可以达到太清神瞳的效果,但从最终的程度来看,这也就是个辅助瞳术,还是不要让徐老赢报太多希望了。

    “怎..怎么会。”徐老赢脸都僵了:“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天级血脉随从,没了呗?”

    “啊...没了。”唐罗点点头,不解道:“话说你不是立志要用最低品的血脉以下克上,让徐家知道血脉能力不是唯一,怎么反过头来却对天级血脉这么渴望啊?”

    “废话!”徐老赢自暴自弃道:“每个天级血脉者只要培养得当,至少是个大宗师的人物,这样的强者,有谁会嫌多啊!”

    “哎呀,不要太难过,元洲徐氏的天级血脉者还少么,有没有太清神瞳,都没差啦。”唐罗看着徐老赢失望的模样,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安慰道。

    可还没拍两下,就被懊恼的表兄推开,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伤感,失魂落魄的朝远处走去,活像倾家荡产的赌徒。

    上一次这么心痛的时候,还是诗圣诗词被傻瓜表弟忘记的时候,徐老赢捂着胸口,想立刻回到内殿,听听布道平缓一下心情。



    重明鸟是缘故时期的一种神鸟。其形似鸡,鸣声如凤,此鸟两目都有两个眼珠,所以叫作重明鸟,亦叫重睛鸟。

    它的气力很大,能够搏逐猛兽,以熊虎为食,能辟除猛兽妖物等灾害。

    毕方山西侧的辅峰,便叫重明峰,也是武圣山为挑战者准备的临时居所和医馆所在。

    为了体现对这届武道会挑战者人身安全的重视,武圣山的道子步霄从百草仙府邀请了百余位药师、医官全城陪护整个武道会流程,而所有被擂主重伤的药物,武圣山一应承担。

    这种大气也是各洲各部的世家愿意让族中最优秀的年轻弟子前来交流的原因,毕竟习惯了一览众山小的天骄总要去见见世面,才能明白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唯一天才。

    这不,仅仅是一天的交流切磋,便有六七十位挑战者受了伤回到重明峰进行疗养,其中自然包括了小正太唐星。

    而记录完擂台信息的唐罗也没有继续留在主峰平台上,而是回到重明峰等待龙西的另外几名队友。

    是夜,鏖战一天的三人疲惫回到崇明峰,连招呼都没有力气打,推开门后便瘫软在唐罗屋中的大床上。

    “这么累的话你们应该在房间里休息好了再来。”唐罗看着满身泥灰粉尘的三人将自己刚刚收拾好床榻染污,强忍着将他们全都从窗口丢下去的冲动,不满道。

    崔浩然鞋都没脱,拉起一个玉枕便垫到自己后背支起身子,感叹着:“队长你是真不知道,今天这一天,我们有多累。打来打去,就赢了一块擂印。”

    “是啊是啊。”体力最强的李玄霸浑身酸痛,附和道:“这些武圣山的弟子实在太强了,我今天打了四个擂台,也就赢了一个,还是因为擂台空间有限,对方灵力耗尽,这要是在野外遇上,我怕是会被那家伙耗死!”

    之所以一进房就颓然摊到在床上,除了鏖战一天的辛苦之外,更多的就是看到这么多更强同龄人的沮丧。

    不光是崔浩然与李玄霸,就连最骄傲的萧子玉,此刻都坐在床沿上,沉默不语。

    武圣山的弟子当然强大,这几乎是个不用思考就能得出的结论,何况今天站在擂台上的这一群,是武圣山最优秀的一百名外门弟子。

    或许崔浩然与李玄霸都是被尊为天骄的绝世天才,但在这个环境下,也显得普通起来,比他们强横的比比皆是。

    唐罗摇摇头,倒了茶水给三人,对着萧子玉问道:“你呢,今天如何,打了几座擂台?”

    “九座。”

    自负的萧子玉曾经以为,即便是对上武圣山这群外门弟子,他也可以轻易战而胜之,却没想到这第一天就是连续九场苦战,给了他当头棒喝,此刻有些颓唐。

    “和我料想的差不多。”

    唐罗点了点头,对着萧子玉道:“你喜欢挑战强者,每一场都是苦战,加上碑龙图中灵力耗尽之后又得重新注灵,一天能打九座擂台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吗?”想起今早说要打遍擂台的狂言,萧子玉自嘲的一笑,定睛朝唐罗望去:“你呢?今天打了几座?”

    床上的另外两人好像突然来了精神,一个板桥弹起上半身,目光炯炯地望着唐罗,满脸期待。

    只见唐罗耸耸肩:“只打了一座。”

    “啊!?”崔浩然与李玄霸一听,满脸失望的表情,其中还隐隐有几分嫌弃的意味。

    “喂喂喂,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唐罗抱着胸不满道:“身为队长,我今天可是为了你们收录了所有擂主的信息,你们就是这样感谢的嘛。”

    “谢谢队长,队长辛苦。”

    崔浩然与李玄霸有气无力的赞美了一声,满满的言不由衷,看到唐罗不善的表情后,才慌忙找补道。

    “其实队长啊,我们今天也有收集信息来着,可是根本没用啊,你还不如先顾自己抢分呢。”

    “就是就是。”李玄霸附和道:“我们都打听清楚了,这毕方山擂台上的擂主,就是武圣山外门中排名前一百的学员,可知道了这个也没什么帮助啊,我们这些外来户,对武圣山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而且擂主也不会自报家门,谁是谁都分不清,就算别人说了排行最尾的几个学员名字,我们也没有办法找到啊。”

    “要不说那几个顶级豪族鸡贼呢,他们肯定已经有了末尾几人的名单,只等第三天再去收割呢。”崔浩然愤愤道:“说不得他们还会重伤这几个擂主,让别人无法拿分。”

    “看来你们这一天,还真没闲着啊。”唐罗看着大吐苦水的两人,嘴角含着笑意道。

    “可不是么!”耿直的李玄霸又道:“听说有几个豪族的旁系公子就在武圣山的外门修炼,所以今日几个豪门公子根本就没在主峰平台呆,而是先去毕方山的武院探亲了!”

    “什么探亲,就是去拿情报了。”崔浩然沉着一张脸,抱怨道:“你说他们都是一个家族的,将排名拓印一份给自家族人行个方便,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凭什么我们就得一个一个擂台去试,他们就可以直接拿到最末几人的名单。还说什么龙州青年武道大会,一点儿也不公平!”

    “就是,太不公平了!”李玄霸点点头,深以为然道。

    “行了,都别说了。”唐罗看着突然同仇敌忾,祈求公平的两人,笑骂道:“你们哪是想要公平?分明是看到别人得到便利嫉妒了,我来问你,今天你家有亲族在武圣山修行,你来参加比赛,会不会去武院走动一二?”

    “这..这能一样嘛。”心思被道破,崔浩然脸色一臊,嘴硬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换了你有亲族在武圣山修行,只怕你跟这些豪门弟子做的事没有任何差别。”唐罗淡淡道:“像我们这样的豪族弟子早就应该明白,公平这种东西,本就是不存在的。武圣山能将这大会办得公正,就已经很难得了。”



    “你觉得,这场武道大会,办得公正?”萧子玉听到唐罗的说法,忍不住出声问道。

    “后面我不清楚,但这第一关难道不是么?”唐罗看着面露不忿的三人,淡淡道:“一百座擂台,一百位与你们年岁相仿的武者,只要你有实力,便是将一百枚擂印全都囊了也没关系,这还不算公正么?”

    “可那些获得便利的豪门公子怎么算,他们实力可能不如我们,却能找到最弱的擂主攻伐积累擂印,而我们却只能硬啃强者,这难道公正么?”崔浩然不服气道。

    “他们并没有破坏比试的公正性,因为最终能拿到多少枚擂印,还是取决于他们的实力。”唐罗表情平静道:“就算他们在武圣山修行的亲族将所有排名交给他们,甚至告诉了他们对方武道的弱点,终归还是要自己上台击败对方获得擂印的,而依照最高法则假设,我们每个人都能够打满一百个擂台,每个人最终所能拿到的擂印数,就是自己实力的最终体现,你不会因为这个信息而能战胜排名更高的外门弟子,也不会因为这个信息打不赢比你弱的擂主,豪门弟子得到的便利,只是将最弱的几个标注出来,至于他们最终能拿到多少擂印,看得还是自己的实力。”

    看了眼沉默的崔浩然与李玄霸,唐罗劝道:“与其喋喋不休的抱怨,不如仔细调养,准备明日开战,你们俩总不想只带一枚擂印进去第二轮吧。”

    “唉...”崔浩然重重瘫倒在床上,仰天叹道:“虽然队长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很不开心啊。虽然我不算很强吧,但也不至于打不过所有武圣山的外门弟子,起码排名最末的几个,我是肯定能够打赢的,但如果碰不上的话,我也许就真的只能拿到一枚擂印了。”

    龙西一行五人,小正太一枚擂印没得便重伤,萧子玉得了九枚,其余三人皆是一枚,而跟唐罗的胸有成竹不同,崔浩然与李玄霸对自己的未来很是担忧,毕竟擂主的强弱真的无法从外表判断,哪怕他们已经极力避开了所有血脉者,还是碰到各种强手。

    那种不依靠血脉能力,纯以精妙武道被碾压的痛苦,可以摧残任何一个武者的心智,通常一战之后,两人都要缓上好久才能再战,这也是为什么整整一天,两人才打了几处擂台的缘故。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萧子玉这样得天独厚的,在蜕凡境这个阶段,一种强悍的血脉力量真的要比其他所有都让人来的羡慕。

    看着又变得有些颓废的两人,唐罗忍不住出言安慰道:“如果只是想要找到排名最末的几人拿分的话,就算没有亲族在武圣山修行,也是不难办到的。”

    唰!

    崔浩然如同一阵风般从床上弹起,正落在唐罗对面的椅子上,满脸兴奋压都压不住:“队长你有办法拿到名单?”

    “不然你以为我今天一天在干什么?”唐罗骄傲的从怀中掏出三份整理好的资料,分发到三个队友手中:“这上面有所有擂主的资料,包括修为、功法、擅长、弱点以及血脉能力,其中最弱的我特意用符号标注起来,明天你们就按照顺序进行拿分,这样便可以获取足够多的擂印进入下一轮。”

    崔浩然怎么也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看着手中极尽详细的资料,不敢置信地问道:“这都是你今天搞出来的?”

    如果不是只有五人上山,他都怀疑唐罗带了整整一队武道研究员上来,这资料上面将每一个擂主的武道都剖析的极为透彻,只是随便看看,崔浩然便能清楚的知道,有哪些是自己能战胜的,有哪些是自己打不赢的,简直不可思议。

    “队长牛哔!!!!”李玄霸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因为他实在太激动了。

    毕竟与唐罗认识不久,他可不会拿到资料便奉若神明,自然是先找到自己今天交手过的几人进行验证,而这一番验证,却让他如获至宝。

    他终于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败了,自以为聪明找了几个没有血脉能力的武者,以为可以依靠玄黄体的特性进行持久战,却不想对方全是这资料上评价极高的武者,各个都是劲力小成的体术强者,肉身的强横根本不输给自己,反倒是资料上其他一些血脉者,反倒是因为太过开发血脉能力与灵技,虽然看似刚猛,却没有办法对自己造成有效的杀伤。

    这资料就像是指路明灯,只是翻了两页,李玄霸便已考虑好了明天要去挑战哪几个擂台,满心欢喜。

    相比于两人幸福不可自拔的模样,萧子玉则是快速翻阅了今天交过手的九人,一一对照着唐罗所给出的资料。

    “真是...了不起的武道修为。”良久,萧子玉将资料放下,对着唐罗忍不住赞叹道。

    战力强不等于武道修为精深,因为大多数强者都是偏科严重的武者,因为极情一道大多数时候比博采众家来得收益大。

    正因为如此,武道研究者都不会是什么战斗力极强的人,因为他们被太多的武道种类分心,好像什么都会,却什么都不算精湛,所以武道研究者虽然日夜研究武道,却通常不是一个家族的武力倚仗就是这个道理。

    而唐罗的存在却好像是要打破这个常理,明明自己才是上台交手的那个人,他只是在台下看看,最终得出来的武道资料,竟比自己还要详细。

    无比强悍的战斗力,加上这样可怕的洞察力,难怪可以将二十八号擂主打成重伤。

    “好了,既然资料你们都已经拿到了,那么明天龙西小队的目标就是尽最大的可能拿分。”唐罗拍拍手,将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道:“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比赛。”

    “好的队长!”

    “队长牛哔!”

    拿着资料的三人兴奋的离去,刚刚进屋的颓废一扫而空,高昂得头颅,充满了要打十个的气势。



    大鹏山、金鹏顶

    武圣山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年轻的步氏族裔就那么多,步尘受伤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大鹏山。

    整座大鹏山的步氏族裔都没有想到,被他们寄以厚望的小师弟竟然在武道大会的第一天就被送回了山中,身受重伤。

    作为山主一脉的嫡系族人,步尘的几位叔伯、姨娘轮番来到金鹏顶探望,而他的生身母亲更是守在昏迷的嫡子身旁,寸步不离。

    大鹏山的弟子更是纷纷聚集在金鹏顶,众志成城的想要为小师弟讨要一个说法。

    毕竟在他们心中,天赋卓绝又勤奋坚韧的步尘就是最出色的年轻人,对方将其重伤就是十恶不赦的凶徒,只听说对方残暴得都敢对边裁动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至于真正的情况,小师弟都伤成这样了,还需要刻意去了解么?

    眼看着大鹏山的弟子已经要成群结队夜袭重明峰了,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从房间出来,对着众人破口大骂道:“一个个都杵在这儿干嘛!晚上不用练功么!?一炷香之内,全都给我滚回房间,但凡让我在金鹏顶看见你们中任何一个,便罚思过崖禁闭三日!”

    原本在金鹏顶喧闹的弟子们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不敢相信一向护短的大师兄居然会说这样的话,打头几个弟子面面相觑,终是壮着胆子喊道:“可是大师兄....”

    “可是什么!?”身材消瘦的年轻人冷着一张脸,寒声道:“看来一炷香的时间还是太多,你们还能呆在这儿扯皮,那便半柱香吧!”

    刚刚还群情激愤的大鹏山弟子轰然退散,往各个辅峰逃命似得狂奔,浑然忘记了刚刚想要夜袭重明峰的勇气。

    驱散众人后,年轻人扭身进了偏厅,轻轻将门带上,如刀削般清瘦的脸庞满是阴沉,怒视着端坐偏厅中的武圣山道子——步霄。

    可后者仿佛一点儿也看不出段千愁的怒意,还笑赞道:“表兄在大鹏山弟子中的威信果然无人能及,随口几句便将所有弟子驱散,令人叹服。”

    “别说这些虚的。”满脸冷厉的段千愁根本没有在意步霄的夸赞,冷冷道:“你拜托我的事已经做到,可小师弟受得伤呢!?全身骨骼震碎,经络断裂,出手的人分明是动了杀心,你作为武圣山本代的道子,便任由弟子受外人欺凌么?”

    “那表兄以为,我该如何?”步霄无奈道:“若不是步尘先将徐老赢十五岁的小表弟打成重伤,也不会激得唐罗含怒出手,这件事情,我已经将来龙去脉禀明了大鹏山主。他亦认为,小尘骄傲太过,刚极易折,若能想通此节,度过此难,武道修为势必更上一层。”

    “少拿山主压我。”段千愁冷冷道:“分明就是你想维系与徐老赢的关系,才做忍让,若是换成其他天宗弟子,以你的性子,早就为小尘出头了!”

    步霄沉默,他并不否认,如果唐罗不是徐老赢表弟的话,他是一定会有所动作的,但世上没有如果。

    看到步霄沉默,段千愁旋即大怒道:“我就不明白!那靠采补修炼的家伙有什么值得你看重的,对方只是徐氏亲族,而小尘可是步氏血裔!”

    徐老赢的血脉能力在天宗圣地早就不是秘密,每个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毕竟采阴补阳这种事,历来都是登不上台面的下九流门道,选这样一个人当天下行走,怎能不被编排。

    但相比于这些谣言,步霄则是更重实际:“不论他用什么方式修炼,他都是现今天下的四小圣王之一,这样的人,还不足以让人重视么?”

    一听步霄提起这排名,段千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什么四小圣王,那几个人凭什么与你齐名,你可是凶...”

    “他也是。”

    步霄对着不敢置信的段千愁认真点了点头,郑重道:“你没有听错,他也是个凶境武者。”

    “他才二十来岁...”段千愁想起那个玩世不恭的徐家公子,不敢置信道:“你确定么?”

    “十分确定。”步霄淡淡道:“天下行走没什么了不起的,元洲徐氏每几年都会出现几个惊才绝艳的剑者,但像徐老赢这样的,几百年也出不来一个,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如此看重与他的友谊了吧。”

    就跟武圣山道子一样,也不是每一任道子或是行走最终都能成长为圣主级别的强者,很多就连山主级别都达不到,大多数都会在大宗师境界蹉跎一生。

    但徐老赢与他都是注定能成为圣主级强者的人,这是一种只有绝顶天才之间才有的灵犀感应,而一个未来圣主的友谊,才是值得步霄细心维护的。

    “我武圣山的道子,何时需要如此屈尊降贵,我就不信,你去惩罚对边裁动手的唐罗,难道徐老赢还会跟你翻脸不成!?”

    “肯定会翻脸。”看着乐观的表兄,步霄摇摇头,无奈道:“虽然不知道为何徐老赢会如此看重龙州的远房表弟,但那回护之情根本做不得假,或许在这个重感情的剑者眼中,与武圣山道子的友谊根本比不上他与唐罗的情谊。所以,如果还想将徐氏小圣主留在武圣山讲解剑道的话,这唐罗,便不能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段千愁勃然大怒:“照你的意思,小尘这伤便白受了,亏就白吃了?”

    “技不如人,生死无怨。”看着道理说不通的表兄,步霄的态度也冷了下来,沉着脸道:“六年前西陵擂台,若不是最后唐罗莫名退境,胜利者一定会是小尘,可同样修炼了六年后的今天,小尘不惜动用圣武体,却还是被唐罗打成重伤,不去思考为何同样修炼六年会有这样的战力差,反而时时刻刻想着如何报复,段千愁,你太令我失望了!”

    当段千愁三个字说出口,便不再是步霄与表兄的对话,而是武圣山道子对大鹏山大师兄的训斥。



    愤怒的步霄站起身形,走到门口,越过段千愁,背对着冷冷道:“此事已毕,我不许你借用任何武圣山的势力对龙西一行进行欺压报复,更不许你影响他们在这次武道大会的进程,段千愁,听清楚了么?”

    “谨遵道子喻令!”同样背对着步霄的段千愁也没有回头,生硬答道。

    “很好。”道子步霄听到段千愁回答,推门而出,离开了偏厅。

    只怪两人最后的对话没有看着对方双眼,若是步霄能够看到段千愁面无表情的脸上那抹挥之不去的隐怒,他便会明白,这事对这位表兄来讲,远远没有结束。

    个性极其护短的段千愁当然不会放过唐罗,虽然满口答应了步霄的命令,但他心里早就计较。

    只是要动几个龙州边陲世家的小辈,哪里用得上大鹏山的附属势力,要知道拜入大鹏山的弟子中,能有几个是白身平民,每个人出上一份力,便能将对方如蝼蚁般碾死,这可不算是武圣山的势力吧。

    至于此事的主谋唐罗,虽然步霄碍于和徐老赢的关系没法出手,但也未尝没有其他的办法。

    没有人能重伤大鹏山的弟子后,还安然无恙的!段千愁眼中闪烁着莫名狠厉的光芒,恶狠狠地想到。

    ……

    九月初二、重明峰

    龙州青年武道大会第二日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龙西一行三人便来敲响唐罗的房门,想要约队长一同前往毕方山攻擂,却发现屋内根本没有回应。

    性急的萧子玉推开了房门,发现房间已经焕然一新,就连糟乱的床榻也被清理的一尘不染,而本该在房中的唐罗却消失无踪。

    崔浩然一看房间空无一人,便火急火燎的朝萧子玉道:“老萧,想来队长应该先一步去了毕方山,我们也赶紧去吧。可别让那几个吊车尾被人重伤,拿不到分可就尴尬了!”

    唐罗会对攻擂这么上心么?萧子玉很怀疑,但既然对方不在房中,也不用强求,龙西三人关上房门,朝着毕方山主峰意气风发的赶去。

    此时,重明峰的另一处药谷中,在药师文若兰的催促下,唐罗将手从唐星的背部收回,停止了先天之气的灌注。

    “够了够了,你已灌注了整整一夜,以蜕凡武者的肉身强度,若是吸收更多的先天之气便会灵力外泄,有害无益。”文若兰感受了唐星的伤势,对着收手立在一旁的唐罗赞叹道:“怪不得你年轻轻轻便有这样的体术修为,原来是天生身负金土两昧先天之气的道体,真是得天独厚。”

    唐罗微微颔首,并不打算纠正文若兰的猜测,在修成了四品不灭战体之后,双臂十纹对照肺部的金系神藏开启,双肺化作两仪虚空神轮,不但让他外息转内息,更是源源不断地产出庚金先天之气,更是带动了脾胃神藏,此时他体内两股强大的先天之气互相滋生补益,仅从数量上看,确实不逊于道体,文若兰这样认为,合情合理。

    赞叹过唐罗的修为的文若兰再次以药经内视手段探查唐星体内伤势,观察着两昧先天之气对少年脊柱的影响,过了模约一刻钟,女医师退出内视,望着唐罗满脸不可思议问道:“你这两昧先天之气,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唐罗皱眉不解:“我的先天之气对他伤势无用么?”

    “不不不。”一看唐罗误会,文若兰连急的连摆手,解释道:“你的先天之气对他伤势补益极大,我只是好奇,为何你的先天之气没有沾染一丝灵气,无比精纯。难道是有特殊分割灵气与先天之气的方法?”

    先天之气游走于身体,氤氤氲氲,在无形之中生发,而灵气概念也大抵相同,所以一般武者的先天之气大多是附着于灵力之上,用来给特定的功法进行增益。

    所以火系的道体在施展火系功法上会有极大增益,但如果这人修炼水系功法,这先天之气非但不会有所补益,还会变成阻碍。

    因为对大多数先天之气的拥有者来说,先天之气与灵力早就在身体中相互交融,难以分割了。

    所以用先天之气为他人疗伤,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因为一旦灵力在其中占比太多,引起他方身体排斥就不好了,除非是同质同源同种功法的修行者,才敢肆无忌惮的用先天之气相互疗愈。

    只是这种疗愈,也是要以先天之气为主,因为异体的灵力灌注总是会被排斥的,这也是为什么文若兰要陪在身边的原因,他就害怕唐罗掌握不好这个分寸,所以唐罗呆了一夜,她也在此陪了一夜。

    但刚刚观察小正太体内气息变化,却发现根本就是多虑了,唐罗这两昧先天之气,精纯的犹如先天祖气,就跟人禀受天地之气出生时,那一段化育于受胎之前的精纯元气。

    这不可思议的场景让文若兰极为好奇,因为对一名医者来说,若是能有分离先天之气与灵气的方法,便意味着可以救死扶伤,活人无数。

    所以哪怕知道询问武者秘术是大忌,她还是忍不住发问了,心中却暗暗做好了被拒绝和回避的准备。

    望着女医官满脸期盼的眼睛,唐罗无奈道:“我要说没有,你一定不信吧。”

    他体内的灵气全都被锁在丹田气海的星核边上,而脾胃神藏与肺部神藏生成的先天之气确实被腹部的先天阴阳大磨盘隔离,这两股力量不但泾渭分明,还像是两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部队,被牢牢管束着不在体内乱晃,所以文若兰问起的秘法,他是真的没有,因为他的先天之气,真的是独立存在的。

    “怎会不信,或者公子天生异于常人吧,是医女失言了。”虽然脸上的失望藏也藏不住,但文若兰还是柔声应道。

    或许这就是成熟的女人吧,哪怕结果不如自己所意,却还是照顾到别人的体面,本就对女医师有些好感的唐罗笑了笑,涌起了一丝斗志:“虽然本来没有的,但我倒可以试试创一部。”



    “先天之气行止不在口鼻而在气穴,却会被后天灵气引导融合。只有后天灵气气息归根,进行气**息,才能准确感受体内先天之气。”

    “天之气氤氤氳氳,在无形之中生发,而后天灵气则有形而可见,凝聚以成象;先天之气恍恍惚惚,无象而潜藏,后天则有象而可寻。或许这便是破法分离的关键。”

    “既然要分离,首先便是要缕清两者归根。先天之气化育于受胎之前,后天灵气酝酿在天地之间。先天之气根归于肾水,后天灵气根归于天地。”

    “所以分离先天元气之法,便是导出后天灵气之功,将体内属于天地的灵气吞吐而出,当后天灵气自口鼻散尽,体内自然留下只能游荡于气穴的先天之气,再以秘法将元气修束于穴窍,之后调用时便只余精纯先天之气,不会与灵气混杂。”

    “医师以为,此法可否一解元气、灵气混杂之难题,做到分离?”

    困扰百草仙府无数药师的先天元气分割之法竟被眼前青年随口道出,虽然对方说得含蓄,但文若兰又岂能不知此法不但可以分离先天之气更是能做到一劳永逸。

    如果今天是圣地大宗师解惑,或许文若兰能够泰然对待心中只剩敬仰,但由一个青年缓缓道出,却让她的眼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意,此刻的唐罗,浑身就像在发光。

    这一刻,文若兰终于明白别人说的那句,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因为见过山河大海壮阔的眼眸,又怎能再为蜿蜒小溪赞叹。

    就像用新杯装上如歌烈酒,那浓郁的香气久久不散,今后不管再盛怎样的美酒,都会变得寡淡如水。

    幸好医女四十余八,若是少女时遇见这样惊艳的男子却无法在一起,念念不忘便是一生的业障。

    “幸好,幸好。”

    医女掩嘴轻笑,看得唐罗摸不着头脑。

    “怎么?这分离元气之法可有什么问题?”

    “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武道大会已经开始,公子已经在此耽搁一夜,不去主峰参赛么?”

    “医师所言甚是,那舍弟的伤势便拜托给医师了。”

    “公子赐下先天元气分离之法,造福何止千万生灵,医女铭感五内,一定尽最大努力,疗愈令弟伤势。”

    “拜托医师了。”

    当唐罗来到毕方山主峰平台的时候,如火如荼的战意弥漫在九十八座擂台之上,昨日没有参加的豪族公子们今日火力全开,全都开始了自己的抢分之旅。

    这也让唐罗可以清楚的看到,龙州其他豪族千年的经营之下,究竟蕴藏了多么深厚的底蕴。

    龙西一脉,或许只有萧子玉能盖压几大豪族的顶级公子,剩下的李玄霸与崔浩然,差了不止一线。

    而唐罗却不清楚,他在别人眼里,才是这次武道会最最顶级的黑马,由御兽宗内门弟子曹长青所开设的盘口,早已将唐罗放在了榜首的位置,将赔率一鼓作气的压到了最低点,凌驾于各个世家顶级公子的头顶。

    所有擂主与挑战者的视线,从唐罗出现在毕方山平台后,就再也没有移开过,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

    这些眼光唐罗自然是能够感受到的,但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正被二十七号擂上的战斗吸引着。

    此擂的擂主,是极为罕有的龙灵血脉武者,当血脉之力激活时,额生独角,浑身皆被龙鳞覆盖,脊尾还长出粗壮龙尾。

    激活血脉的武者龙力加身,拳脚间隐有风雷之声;龙鳞无比坚实,刀枪不入近乎不坏。

    就以肉身力量来说,二十七号擂的擂主被尊为毕方山百位擂主之首毫无问题,加上强横的体术造诣。

    若是不出意外,这应该便是武圣山中外门弟子里的第一人,毕竟在蜕凡境这个阶段,想要击碎此人的龙鳞护体难度太大。

    照理说这样天赋卓绝的武者,对上同境武者就算不能轻易碾压,也能够迅速的战而胜之,但他却在擂台上陷入了苦战,而对手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大感好奇大的唐罗对着身旁一个年轻公子询问道:“这位兄台,你可知道台上挑战者来此哪个家族,为何暗劲这般出神入化?”

    “不会...”扭过头来的公子先是满脸不耐烦,但看清提问者是唐罗后,浑身一个激灵,话锋一转,满脸堆笑道:“台上挑战者是朝昌项家的公子项楼兰,一身暗劲夺天地之造化,四两气力能御千钧之敌,只善刚劲的步麟可算是遇上对手了。”

    原来如此,唐罗恍然,他之所以会关注这方擂台,就是因为台上龙灵血脉的武者武道风格与他极为相似,都是走得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像他们这样的武者碰上这种专修暗劲的,异常吃亏。照理说能培养这样出色武者的家族一定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只是任他如何搜遍脑中情报,也没有想起龙州各本游记中有关项氏一族的记录不禁再次问道:“多谢兄台相告,只是朝昌项家是何根脚?朝昌云氏破族才十余年,竟又有一个豪族崛起么?”

    年轻公子“嗨”了一声,解释道:“唐公子有所不知,这项氏本是龙州豪族朝昌云氏的亲族,十几年前云氏遭逢巨变,是这项氏一族入主朝昌力挽狂澜,拨乱反正。又将所有云氏的旁支外系弟子请回朝昌,重组云端议会,并将侥幸逃出生天,流落在外的云家嫡系血脉,云家大小姐云秀找回尊为城主,端的是有情有义。而云氏大小姐有感项氏大恩,便将云氏所有底蕴宝库与项氏共享,还嫁给了项氏的大公子为妻。”

    满脸殷羡的年轻公子朝台上指了指道:“就是这位项楼兰,娶了当年二八年华的云氏大小姐。要知道,朝昌云氏可是累世豪族,往前推个几百年,那可是坐拥数位大宗师的顶级豪门,比之一般宗派也不枉多让,只是云氏一脉醉心商道荒废了武艺,才会遭逢如此大变。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项氏在得了云氏底蕴后,已经连续三届受邀参加武道大会,几乎恢复了当时云氏全盛时期的威望,很是不凡,被尊为龙州第八豪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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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原来是这样。”唐罗双手抱胸,望着台上与步麟纠缠的项氏大公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年轻公子提供的信息中,有多少内容属实值得商榷,但有一条唐罗十分笃定,这个项家一定得到了云氏的所有底蕴。

    因为台上那位以柔劲力克龙灵血脉的项楼兰所施展的武技,像极了当时祥云谷壮行宴中,云飘飘所施展的那套。

    曾经云氏的黑商被称为所有体术大师的噩梦,凭借的就是这套近乎于道的暗劲技巧,拳脚肉身在阴阳虚实间变化,开与合、圆与方、卷与放、虚与实、轻与沉、柔与刚、慢与快变化莫测,像极了前世那部太极拳,让人印象极其深刻。

    “多谢兄台。”唐罗朝年轻公子再次客气的道谢,便准备离开二十七号擂,去看看龙西其他成员的进展,却被年轻公子叫住。

    “唐公子,这擂台很快便要分出胜负了,你不再看看么,若是项楼兰赢了步麟,可就成了与你竞争擂印最强的对手啊。”年轻公子望着唐罗疑惑的脸,连连摆手道:“我可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在赌台那将大比钱财都压了公子取得头筹,这才多了几句嘴。”

    “原来如此...”唐罗恍然,难怪眼前这公子态度前后变化如此之大,原来是参加了外围,不禁失笑:“多谢兄台抬爱。”

    “只是这项楼兰此时虽然占尽先机,但想要胜过这位龙鳞血脉者,却是毫无可能。”唐罗抬头瞅了一眼台上,朝年轻公子淡淡道:“如果说古时体修创造的明劲刚劲是为了击杀体型大过人族甚多的妖兽,那么后来体术大师研究出的暗劲柔劲就是为了与同族搏杀占尽优势,两者各有优劣,或许同样水准的两名武者争斗,擅长暗劲柔劲的可以压着擅长刚劲明劲的打,但暗劲柔劲本身的缺点却不会因此而被弥补。”

    能够被邀请前来参加武道大会的具是一族天骄,年轻公子骤然听见这般高深的体术理论,不由得被吸引住,就连擂台激烈的战斗都不顾了,而是恭敬请教道:“敢问唐公子,这暗劲柔劲的缺点是什么?”

    “所谓孤阳不生,独阴不长,项楼兰这套技法孤阴极煞,容不得一点阳气掺杂,若是项楼兰肉身强悍,气力高绝,或许可以击碎龙鳞护体伤到这名身负龙灵血脉的擂主,但可惜太过依赖这套技法的他根本没有这个能为,而光用暗劲柔劲最大的问题,便是杀伤力不足,毕竟究其根源,这暗劲柔劲本身就是为了人族互搏而创,而依照人体的脆弱程度,根本用不上什么阳极刚极的劲力。但擂台上这人可不一样。”

    唐罗指了指依旧落在下风的步麟,淡淡道:“别看这擂主好像从未占过上分,但受了无数次攻击气血却依旧旺盛,犹如战斗之初。在这种高强度的体术对抗中,项楼兰的气力、灵力消耗的极快,但造成的攻击却极为有限,虽然云氏的技法可以让项楼兰戏耍步麟一万次,但只要有一次失误,便会被这头龙兽生撕,这样的比斗,结果已无悬念。”

    年轻公子扭头看看擂台,浑身龙鳞护体的擂主一拳朝项楼兰攻去,卷起风雷呼啸,而项楼兰却是长袖一甩,身姿飘逸犹如灵龙,将这股劲力引致袖中,在一个漂亮的回旋后将其狠狠灌在步麟胸上,打得他连退数步。

    又是一次无功而返,又是一次恼怒地龙吟,再次扑身上前的擂主再一次被打了回来,而反观另一边的项楼兰,毫发无损。

    衣袂飘飘占尽上分的模样哪像是要败下阵来的人,虽然对唐罗的体术造诣很是钦佩,但年轻公子当然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眼睛,压着打还能输,根本不可能嘛!

    唐罗一看年轻公子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自己说的,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径直的离开了二十七号擂。

    又过了模约半刻钟,项楼兰接着步麟的拳劲飘然后退飞下擂台,双手抱拳赞道:“不打了不打了,步兄不但一身鳞甲硬逾精铁,五脏六腑更是壮若黄龙,小弟已经倾尽能为,还是无法伤了步兄分毫,再打下去只会露怯,只能认输,还望步兄海涵!”

    身披鳞甲额生独角的步麟望着台下满脸笑意认输的项楼兰恨得牙痒痒,毕竟整整一刻钟的擂台他都是挨揍的那一个,从头到尾挨了能有上百记拳脚,却从未有一次击实这滑不溜手的家伙,眼瞅着对方气力耗尽开始露出破绽了,却又翻下擂台认输了。

    那老子这一顿打算是白挨了?

    站在擂台上的步麟恶狠狠地瞪了项楼兰一眼,哼了一声道:“云家的柔术才是夺天地之造化,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领教!”

    刚刚还笑盈盈的白衣公子项楼兰在听完步麟的话后瞬间阴沉了下来,上擂之前他便通报了自己姓名,可此时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根本没有将他项楼兰当成对手,反倒是盛赞云家的柔术,这样的羞辱,怎能忍受。

    “被邀请参赛的,是朝昌项氏而非云氏,压着你打的,也不是云家弟子,而是我,项楼兰。”

    冷冷丢下一句,项楼兰转身便走,但憋了一肚子火的步麟哪会轻易罢休,也是冷哼一声,讥讽道:“什么朝昌项家,不过就是条换了主人的狗。”

    远去的项楼兰背影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走开。

    “没卵的怂包。”步麟看着远去的项楼兰,啐了一声走回擂台中心,对着台下的挑战者喝道:“快来下一个,老子的龙爪已经饥渴难耐了!”

    台下的挑战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轰然散开,看过刚才项楼兰和步麟的大战,此刻他们哪还有继续挑战的勇气。

    易地而处,他们对上项楼兰早就被绞杀了,而这步麟就跟没事人一样,这样的人型凶兽,哪里是他们能够易于的,就算在没眼力劲的人,也能看出步麟的战力,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转眼间便空空荡荡的擂台下方让步麟恼怒地跺脚,却看见一名年轻的公子目光迷离的望着台上,口中还不可置信的呢喃道:“竟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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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二十七号擂台离开的唐罗在毕方山的主峰平台游荡,查看着龙西三名队员的进度,在经过五十一号擂的时候,正好看见李玄霸笑盈盈地从边裁手中接过擂印,然后美滋滋的下了擂台。

    上前拍了拍对方的后背,看着对方如猫跳般弹开的高大身形与怀抱擂印的警惕模样,唐罗好气又好笑地问道:“怎么样,拿到几枚擂印了?”

    看到来人是队长唐罗,李玄霸当即放下了心中戒备,将擂印小心翼翼揣入怀中后,伸手比了四根手指出来。

    低头左右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才低声赞道:“队长你给资料真是准确,这人虽然身负高品血脉,但灵技与体术皆是平平,根本破不了我的玄黄体,一早上我已拿了三枚擂印了!”

    “不错。”唐罗笑着点点头,拍了拍李玄霸的肩膀道:“继续努力。”

    “好的队长!”受到鼓励的李玄霸兴冲冲赶往下一方擂台,准备获取自己的第五枚擂印。

    而唐罗看了几眼登上五十一号擂的新挑战者后,也摇摇头离开了此处,不多会儿,新挑战者被打飞出擂台,受了不轻的伤。

    其实龙西三人能够无往而不利,倒不是因为唐罗标注的那几个是这些擂台中最弱的,而是最适合龙西三位队友交战的。

    武道就是这么奇怪的事情,同样一名武者,在面对不同风格武道的时候,表现大相径庭。

    擅长柔术的觉得擅长刚劲的不厉害,擅长灵技的觉得擅长柔术的不厉害,擅长刚劲的又觉得擅长灵技的花里胡哨没卵用,因为每个武者都有自己最舒适的战斗距离和战斗对象。

    武圣山的外门弟子排名自然是按照综合实力排序,但其中的强弱却不一定全按排名提示的那样,这便是唐罗给出资料的灵活指出。

    崔浩然天生悟性极高,对各种灵技信手拈来,天马行空,可如果他碰上肉身强悍还擅长刚劲的体修,那一身实力能发挥出三成便算不错,怎能不陷入苦战。

    而现在,根据资料巧妙避开一些拥有特殊位移技能的擂主后,崔浩然也开始风生水起,一个上午便取了六枚擂印,成为一匹新的黑马。

    反倒是萧子玉,在拿到唐罗的资料后,并没有着急抢分,而是反其道而行,连连朝着强者发起挑战,整整一个上午,才打了两方擂台,虽然得胜,却在调息恢复,为碑龙图重新注灵。

    崔浩然、李玄霸的针对取分唐罗很欣赏,萧子玉的挑战强者唐罗也欣赏,就像一开始参加武道大会说的那样,虽然他是本次远征的队长,但他依旧会尊重每一个队员的选择。

    因为唐罗早已看出,这声势浩大的龙州青年武道大会交流大会第一关,只是拢聚龙州各洲各部所有优秀的青年武者,为武圣山筛选内门弟子的一场演习。

    以整个龙州所有的豪族公子为筛选择内门弟子,武圣山,好大的气魄!

    ……

    毕方山主峰、后山雅苑

    衍空在内殿布道之后,这位无相禅寺的佛子便多了很多来自宗门的信徒。

    他们在看见衍空揭开的彼岸一角后,对禅宗高山仰止,更是对这位被称作小圣王的佛子顶礼膜拜。

    如果说一开始里头有些人还存了要一较高下的心,那么在听完布道之后,便只剩下敬佩二字。

    雅苑是武圣山为衍空准备的行馆,虽叫雅苑,却只是荒山中圈起一片竹林中盖起的茅屋,很是简陋。

    这倒不是武圣山怠慢佛子,而是禅宗行走与其他圣地不同,若说徐老赢这天下行走是红尘翻滚的话,佛子衍空的行走便是苦行炼心。

    餐风饮露,幕天席地都只是苦行的日常生活,就这雅苑茅屋都是步霄要求,衍空才肯入住。

    作为禅宗弟子,一天要做五堂课,分别是早殿、早斋过堂、午斋过堂、午殿与晚殿。

    禅宗弟子的修行,全在这一天五堂课中,所以也被称作“功课”。

    作为无相禅寺最为出色的弟子之一,衍空自拜入禅宗后二十多年来对功课从未有一日懈怠,而修行了无苦寂灭心经之后,更是对早殿有了不同的理解。

    “关上门来沉心诵经自然是一种修行,修的是法、是功、是自觉、亦是彼岸。而打开门,在山谷中,在树荫下,在流水旁诵经,修得是道、是禅、是他觉、亦是普度。”

    所以经成之后,佛子衍空再也没有关上门来诵经早殿,在入住雅苑之后,衍空的早殿便放在茅屋边上的竹林中。

    每到那个时候,满山的蛇虫鼠蚁,万物生灵全都出动,围在佛子身边,仿佛能够听懂梵音。

    鸟儿不吃虫,蛇儿不吞鼠,小兔不畏惧山狐,就连暴躁的野猪都停止了哼唧。

    在衍空早殿的时间里,天地万物的生命轨迹都好像发生了变化,就连已近秋分开始枯黄的竹叶,都重新变得翠绿,堪称神迹。

    而今天,这满是蛇虫鼠蚁的道场中,又多了很多新的成员,正是那些在内殿听过衍空布道的天宗弟子。

    他们一个个虔诚地跪坐在佛子榻前,对周遭鼠蚁秋毫无犯,静静听课。。

    虽然每个前来陪客的天宗弟子眼中都有向往,但至始至终没有人向佛子提过一个问题,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听完课后,躬身一礼,与山中万物生灵一块儿退场。

    而衍空也会与他们一一回礼,不发一言默默离去。

    天宗弟子终归是天宗弟子,哪怕他们向往禅修,也无法放弃红尘中的羁绊,哪怕心中渴望也要死死压抑着自己。

    但衍空知道,星星之火终会掀起燎天怒焰,因为一旦禅意在心中扎根,便一生也戒不掉了。

    如往日一般,做完早殿的佛子衍空回到雅苑,却看到僻静的茅屋外有了位身材消瘦的访客,虽然篱门敞开着,但访客却没有擅自入院,而是正立于笆栏外,负手而立,面朝来路。

    衍空走进,双手合十对来人施了一礼道:“段居士久等了。”

    “段某也是刚到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