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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客人施施然道:“我出三十花枝!”

    既是雅事,不能说多少多少银子买董小宛,而是以一根花枝代十两银子,三十花枝表示三百两银子,乃是当红花魁的梳拢价码。

    当然不止这么少,客人们你一句我一言地出价。

    “三十一花枝!”

    “三十二花枝!”

    ……

    到了四十三花枝,这价钱不算低了,乃是冒襄出的。

    钱谦益出到四十四花枝,而徐小公爷则开到了四十五花枝。

    金百万举手道:“彦公子愿出三百花枝,欲行花好月圆美事。”

    意思就是说要三千两白银给董小宛赎身,结果被徐小公爷迎头痛击道:“金百万,这不合规矩吧!”

    金百万表达了他的意思,为日后给董小宛赎身作了铺垫,即时改口道:“那彦公子就出四十六花枝!”

    徐小公爷勃然道:“我出四十七花枝!”

    金百万淡然道:“彦公子出四十八花枝!”

    “我出四十九花枝!”徐小公爷站起来,一脚踏在椅子上,他也斜着眼睛,威胁道:“金百万,你敢跟我过不去?”

    “不敢!不敢!”金百万一边说不敢,一边却出价道:“五十花枝!”

    徐小公爷冷笑道:“好啊,金百万,我记得你了,我们走着瞧!”

    “嘿嘿,不敢当,等以后我给小公爷陪罪!”金百万面上堆笑,心中那个苦啊,真是两大之间难为小的了。

    徐小公爷想出最高价,不一定是花落他家,主要是面子,居然给东南府的一个黑和尚取得第一,让他极为恼火,想的是以后圈叉圈叉不识相的金百万!

    最终金百万代东南府的彥公子成功地以五十花枝取得优势,名列第一!

    出价排名依次为彥公子、徐小公爷、钱谦益、冒襄和一位关姓老板。

    接下来就是一群花枝招展美女上台跳舞暖场,而在后台,则是一场关系到董小宛命运的谈话正在进行中。

    “女儿啊!你想的是谁啊,跟妈妈说一声!”媚娘问道。

    “女儿……”董小宛皓齿轻咬,楚楚动人。

    彥公子,东南府来的黑和尚,不认识,CUT!

    徐小公爷,主要是投胎投得好,腹中一肚草包,光有钱没有用,亦CUT!

    钱谦益,是个雅客,既有闲情、闲暇,还有足够的财力,又不咸湿,惯带美女游山逛水,享受自然风情。

    对陪客出游,董小宛醉心于山水之间,并不觉得这等白发雅士有可憎之处,在旖旎风光的衬托下,她也容易涌动柔情,而真心真意地给客人以娇媚娇笑。

    至于冒襄,气节高傲而又风流自赏的高名才子,属于董小宛愿意倒贴的那种。

    关姓老板,熟客,很有钱!但董小宛严重BS他,盖因这位老板十分吝啬,舍不得花钱带她出去游玩,花了钱就想赚便宜的那种,不象钱谦益这样大方,百分百CUT!

    想来想去,终究是妞儿爱俏,就冒襄吧!

    “女儿选冒公子……”董小宛作出决定道。

    “好啊,不过,那东南府的彦公子出价最高,得安抚一下!”媚娘深思熟虑地道,她阅客千万,哪还不知道彦公子非常人也。

    她说了金百万不惧徐小公爷的威势,硬压他一头,出价最高的事情。

    董小宛也不傻得,连连点头道:“妈妈说得对。”

    “想个什么法子,让他知难而退?”

    媚娘想东南府人善做不多说,精于实务,少说诗赋,得,就这样办!

    于是她出去说道:“承蒙诸位贵客抬爱,今有五人入围,这位彦公子出价最高,本应雀屏中选,不过我女儿说了,她平生最爱诗词,愿闻彦公子大作,以作选择!”

    “对啊!就请彦公子洒墨宝,让我们领教领教!”人们起哄,他们可不乐意秦淮河花魁给一个外来的黑和尚弄走!

    又是徐小公爷出头,傲然地道:“东南府苦哈哈赚点银子不容易,就别献丑了。”

    大家都知道东南府的军力强劲,又有钱,但从没听说过他们有什么诗赋大作面世。

    “他行不行的?”

    “和尚会写诗,仿佛跳蚤头上跳!”有人即时来笑话了,其他人凑趣道:“怎讲?”

    “不可能!”那人说道。

    一想对啊,别人长发有跳蚤,和尚头上找跳蚤,这是不可能的,忍不住笑道:“兄真高明!”

    “东南府人有什么本事,他们只会赚钱!”

    “哈哈哈!”狂笑声响起,尤以徐小公爷格外嚣张。

    “外地人!”有人轻蔑地道。

    居然成了本地人对付外地人,入耳处尽是嘲笑和奚落声,颜大少这桌人:“……”

    金百万等人有钱是有钱,但对诗赋属于七窍通了六窍。

    那么跟来的清客凌濛初就派上用场,他说道:“我代我家公子……”

    他没说下去,因为颜大少扬起手掌,阻止他说话。

    然后颜大少长身而起道:“要说诗词嘛,当然是江南为天下第一,彦某也来班门弄斧,大家觉得好的,就叫声好,觉得不好的,就笑一笑!”

    大家静下来,听他缓缓地道:“我曾经去过长沙,有所得,请诸君一观!”

    媚娘让人拿来文房四宝,这时还没见大作出场,颜大少内部竟起内讧!

    凌濛初和红毛番戴维先生为谁给颜大少执笔而争起来,一个抢了笔,一个按着纸,两人如斗鸡般怒目而视,先前的结拜之情早付爪哇国矣!

    觉得有趣,顿时人们大笑不已。

    还是颜大少关照自己的好朋友,一锤定音道:“就让戴维先生来吧!”

    “OK!”戴维先生乐不可支地抓起笔来,准备就绪。

    所有的人洗耳恭听,起初一些诗词高人脸上尽是轻视之色,但他们听到颜大少所讲的,脸色渐变,继而大变!

    “我曾经周游诸地,到过长沙,偶有心得!”颜常武缓缓地道,他是不是真到过长沙?当然不是,但无妨他这么说。

    清朗的声音传来道:“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

    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所记得的红朝太祖诗词一出,豪迈大气,无与伦比,谁人可及,谁人可挡,谁人可比?!

    江湖后浪推前浪,钱谦益滚一边去!

    冒襄的诗词,尽成小资,无病呻吟!

    戴维先生飞快书写,乃曹娥碑行楷体,笔力遒劲,流畅爽利,没想到一介鬼佬,竟然写得如此好书法。

    写完诗,不待吩咐,戴维先生取出颜大少的私章和自己私章,一一盖上。

    颜大少的章是“少阳品鉴”----少阳是颜大少的字。

    戴维先生的章则是“鸡蛋人恭上”------颜大少对戴维先生的说法,乃白皮黄心。

    再写上日期,至此完成。

    颜大少环顾四周,满意地道:“今晚已经尽兴,告辞!”

    潇洒地作了个圆圈揖,起身带头离开,竟对董小宛花落谁家丝毫不感兴趣!

    其余人鸦雀无声,目瞪口呆!



    戴维先生等人簇拥着颜大少出了玉清楼,马上一群人拥上来,戴维先生吩咐道:“到下关码头,我们立即乘坐巡航舰离开南京!”

    “走!”颜大少认可了他的话。

    十里秦淮仿了东南府的“步行街”,不让马车进入,不过可以在河边码头搭船,他们遂往最近的码头奔去。

    见金百万等人跟来,颜大少对他们道:“不必来了,就此告别,多谢金兄和诸仁兄的款待,有空到东南府一游,找这个红毛番就可以见到我了,欢迎你们来,再见!”

    “有什么麻烦的,尽管去找东南府驻南京办解决!”颜大少吩咐道。

    金百万嘴角哆嗦着,就要跪下来了,他老于世故,不会有眼不识泰山,却给颜大少扶住了,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保重!”

    见到他们即将上船,金百万终究叫出声道:“恭送殿下!”

    等待颜大少的船正是东南府的快船,等颜大少等主要人物下船,伸出十对桨,划水飞快地离开,其他人等,则另找出路了。

    见颜大少一行离开,金百万诸人才回魂,茶叶大老板陈远志颤声道:“真的是东南府的那位殿下?”

    诸人一起沉默,然后前南京户部主事安道成油然道:“这世间能写出这首词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北京的那位主儿,第二个就是盛京的那位主儿,第三位就是东南府的那位主儿,你说他会是谁!”

    “确实是东南府的那位主儿!”众人一致赞成,湖州丝绸大商人罗少英翘手指夸奖金百万道:“金兄,还是你行,有眼光!”

    金百万力保矜持,却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出来。

    且说回玉清楼里,众人好半天才回魂过来,却听见媚娘宣布道:“今晚小宛的良人,乃是东南府的彥公子!”

    众人一起无语:“人都走了,怎么为你家女儿梳拢!”

    徐小公爷对身边清客们道:“此必为东南府的反贼,不可放过!”

    清客中有位韩三爷,是个明白人,知道徐国公府与东南府反贼做得好大事业,走私红红果果,敢去追反贼,只怕徐国公把小公爷的腿都打断有份!

    慌忙阻止道:“不可乱动刀兵,待禀明国公爷再作定夺。”

    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把小公爷劝走,待他回到国公府,结果不言而明。

    作为明朝的坚定的爱国者,他们都不出动了,南京诸强力机构有人出动才怪,东南府实力之庞大,可见一斑!

    再说到玉清楼里,董小宛看着由红毛番书写留下的墨宝,心神剧烈失守!

    她反复念着此词,无法自拨。

    如此霸气的诗词,令她颤声道:“此词中有王气,然确是他?”

    “正是他!”媚娘红晕满面,想不到自家女儿如此争气,竟然引来了如此大鳄!

    她手指印鉴道:“少阳正是东南府那位殿下的字!女儿啊,你若嫁给他,就是王妃了,要是他真的成事,就王字头上加个白了!”

    此时媚娘心中懊悔万分,早知道自己就尽力勾引那位殿下,要是能够引他打上一炮,嘿嘿,他跑得掉才怪!

    唉!可惜,可惜!

    不过,小宛还在,明天找金百万去,要他引路!

    如今秦淮河诸情色架步都流传着李香君和寇白门钓上金龟婿,一步登天之事,媚娘心忖绝对不可放过这等机会。

    “妈妈,说说东南府那位殿下的故事给小宛听听!”董小宛央求道。

    “巧了,前几天有客人来时,留下了一幅地图!”媚娘取来那幅地图,正是东南府的疆域图,包括台湾行省、爪哇行省、婆罗洲和马都拉岛、巴厘岛和香料群岛等,让董小宛惊得呆了:“这些地盘,都是他的?”

    “是的,都是他的!”媚娘当时看过地图是略略一眼,没怎么注意,想的是东南府离自己太遥远,做梦也没想到那位殿下居然给她摸过,近距离地接触过。

    “他是什么样的人啊?”小宛再问道。

    媚眼绞尽脑汁地想,说道:“听说他拥兵十万,红毛番的夹板船几百,他杀敌人不眨眼,但对自己人很仁慈,去台湾的人许多人都发财了,起码有自己的地,地租才收一成!”

    “这么好啊?”董小宛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也知道大明收租是怎么样一个凶狠法子,收租高到让人活不下去!

    两人正在讨论,小丫环来禀道:“冒公子求见!”

    不待董小宛说什么,媚娘径直吩咐小丫环道:“去回他,就说小姐身体倦了,不便见他!”

    小丫环出去不久,就听到她的声音响起来道:“哎,小姐身体都倦了,你怎么还来啊!”

    却是冒襄硬闯进香闺,他怒气冲冲地道:“小宛,你莫非忘记了我们以前的约定了?”

    媚娘、董小宛一起沉默地看着他,让他不知所措,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如果没有今晚这一出,这位冒公子可能就是董小宛的良人,但她见识过颜大少的首词,冒襄的诗词,只作一笑!

    他曾经表现出忧国忧民的情怀,可是他做了些什么?

    一天到晚与那些公子在一起谈国事,却一事无成。

    东南府的那位殿下,虽然人长得不及他容貌俊美,人家却创下诺大的事业,让冒公子望尘莫及。

    所谓不怕差,就怕比,董小宛是位极聪慧的女子,有真实的对比过后,冒襄 CUT!

    钱谦益更不用说,同样CUT!

    董小宛没和他多说一句话,只对媚娘道:“妈妈,我倦了!”

    媚娘站起来,挡在冒襄面前道:“冒公子,请吧!”

    果然是婊子翻脸无情,冒襄勃然大怒道:“董小宛,你敢对本公子不起!”

    顿时,董小宛的瓜子脸儿垮了下来,而媚娘大笑道:“小宛有什么对你不起的,今晚小宛梳拢,说了两个条件,一是价高者得,二是小宛满意,主要是比诗词,冒公子,人家彦公子钱多过你,比诗词,你作一首胜过《沁园春·长沙》再来说!”

    冒襄强辩道:“他这是抄的!”

    “抄的,你也抄一首给我看看啊!”媚娘也粗通文墨,呵呵笑道:“只有他这样地位的人,才可以做出这样的词来,其他人,没人行!”

    冒襄无言以对!

    论口才,他哪及得上媚娘,大败亏败,几乎呕血而走。

    他恨恨而出,怒火腾腾而起,心忖道:“岂能让反贼如此猖狂!”

    回到寓所,一夜未眠,第二天他径去找他的同党方以智、陈贞慧、侯方域诸人商议,如何教训东南府的颜常武!



    照他看来,东南府颜常武,本应与江南人井水不犯河水,却欺上门来,抢他女人-----根本不是,他却仗着抄来的诗词欺凌他冒襄。

    身为叛逆分子,本应循规蹈矩,老老实实赚他的钱就行了,却杀过界,到江南惹是生非。

    与诸公子会商,说到气愤处,几乎失声号啕大哭。

    大家面面相觑,侯方域年轻气盛,站起来厉声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东南府要惹我们复社,我们就让这些叛臣逆党知道我们的厉害!

    “对!我们复社也不是好惹的!”大家七嘴八舌地道。

    复社!

    在凄风苦雨的晚明崇祯末世里,如果想在群魔乱舞的上流社会,找出个代表光明正义的团体组织来,那么后世津津乐道极多的,正是江南复社。

    复社,最初是江南名士张溥和张采,于崇祯二年在吴江、成立的文社。自那以后,那个标榜文学的社团,就似平地里一声春雷,影响火速惊天动地。平日里相轻的各路社团,心甘情愿挤破头皮来合并,还有大批精英名流,削尖了脑袋也要在里面谋个席位。

    到三年以后的虎丘大会上,与会者就有了数千人规模。以明朝学者陆世仪的记录,当时的各路来宾,来自从山东到南方的各省份,乘坐的各式华贵大船,几乎把姑苏的河道堵满。会议现场更一片人山人海,连大雄宝殿都坐不下,有空隙的地方,全叫这群服装华丽的精英人物们挤得满当当。大明士大夫阶层里平日藏卧的龙与虎,几乎全在这场合凑齐。

    复社势力极大,以《复社姓氏录》的记载,社团里有名望的士大夫人数,就有两千二十五人,算上死忠的粉丝,总数更有数万人

    今天东南府的颜某人不长眼惹到他们,就让他知道复社的厉害!

    颜大少打在复社的要害,让诸生大起警惕!

    所谓复社,这团体里有超丰富多彩的生活:说是研究学问,组织学习,其实却每天吃喝玩乐,雅集诗会不断,且全有豪气金主大把买单。有时候还跨省出游,一路风光招摇,走一路白吃白喝一路。

    虽然在晚明士林界,玩乐并不稀奇,但玩出复社这档次的,却是格外吸引眼球:不但吃喝玩乐样样讲究精美,喝茶品酒跳舞全升华成高大上学问,个别品味独特的,连**断背都能玩出文艺范。

    至于游走青楼,万花丛中享受人生,更是家常便饭。而且就这么轻轻松松耍乐,到点即能轻松登榜。比起好些人寒窗多年一场空,真个叫随随便便成功。如此重量级招生效应,自然引得学子趋之若鹜。

    明末有个怪现象,名鸡比官老爷更爱国,而且很傻很天真,对于那些慷慨激昂,宣称要保家卫国实质上P事不做的复社书生,可以倒贴!

    今天有了个董小宛,对在海外真刀实枪干活的颜大少倾心,那还得了!

    我们复社书生还如何去骗财财色,骗吃骗喝?!

    决定启“社集”,也就是全体成员的大型集会。这时候就彰显出人数多的优势来,有金主给砸钱,摆开盛大豪华的阵仗,然后邀请名号响亮的精英,外加好几千普通会员到场捧场,精英在上面卖命骂,热心观众齐心协力鼓掌捧场,将东南府彻底骂臭!

    调用朝廷在言路里占有分量的言官们,抖擞精神,放大镜似的找错,弹劾东南府,力争将他罢职,摒而除之,让他这个叛党分子,彻底地遗臭万年!

    对于东南府在江南的产业,“劝说”各路老板停止与他们的合作,同时迫使东南学堂停办!

    还有大家去“劝说”董小宛回心转意。

    ……

    热烈地讨论,四公子中的方以智老成持重,见到动作如此大,不禁担忧地道:“东南府势力庞大,与他们交恶,只怕他们的报复!”

    “我等复社之人,以匤扶天下为已任,绝不放过这等叛臣贼子!”冒襄大义凛然地道。

    “对,东南府不灭,我等誓不收兵!”侯方域热情横溢地道。

    最终达成共识,撰写讨伐文书,联系同党、官员、富商老板们,筹办社集,准备弹劾事宜等等。

    位于应天府城夫子庙旁边的复社总部,这几天人进人出,忙碌起来,众人脸上尽是兴奋,复社出手,必定惊天动地,大家与荣有焉。

    在人群中,有一个穷酸秀才,叫做齐格非,年纪四十多岁,一直没能考取举人,他学识一般,在复社里奔走,不受重视。

    他负责跑腿的份儿,登门拜访各路好汉,送上请贴,请他们出席社集。

    一天忙完,他路过夫子庙,在庙旁的的馄饨摊档上吃个馄饨当晚饭,神不知,鬼不觉,一份小抄落入了老板的手里。

    当晚,这份小抄送到东南府驻南京办,很快,对于复社诸人的反击猛烈而至。

    ……

    冒襄每天都往玉清楼,翼董小宛回心转意,如此既搞了东南府,又让颜大少失了面子。

    然而他都吃了闭门羹,到第三天时,玉清楼竟然换了个老板!

    一问新老板,原来媚娘把玉清楼打包转给了他,而她只带着董小宛,离开玉清楼。

    去哪了?

    说是回乡了?

    仔细一查,她们坐船,离开了南京!

    真够果断,冒襄妒恨交加,他的红颜知己不少,遂到秦淮河桃叶渡名鸡李湘真处寻求籍慰,这李湘真长得娉婷娟好,肌肤胜雪,虽然不及董小宛,也是一流美女,因此得冒襄长期关照她的生意,与冒襄欢娱。

    某夜,华灯初上之时,冒襄搭乘驴车前往桃叶渡,不想驴车驶着驶着,到了黑暗处,数条彪形大汉狞笑着围了上来!

    不由分说,给他灌酒、吃药丸!

    一介书生,手无执鸡之力,身不由已,被灌得迷迷糊糊,下身却是强壮无比!

    他被送到了十里秦淮末尾西水关一带,如果说十里秦淮代表的是高雅,则西水关则是土女昌所在地,如十里秦淮清倌人的梳拢费是三百两白银,那么这里帮助男性解决生理要求的费用不过是三十个铜板,甚至十个铜板!

    可想而知此处女人的质量!

    于是堂堂的大才子,落入了此间两个肥胖女人的怀抱中,情景太美,无法描述,唯有听到男女的欢吟声回荡在秦淮河的夜空。

    而且送大才子下场的人,大肆帮助他宣传:“快来看哪,冒襄在此,四公子在此!”让他人气高涨,秦淮扬名!



    “辟疆!你!”方以智喊着冒襄的字,不禁吓了一跳。

    冒襄面色青白,脸容削尖,这次对他身体没什么伤害,但在心灵上受创不轻。

    “辟疆,你怎么样了?”方以智、陈贞慧、侯方域等人一起上门探望他。

    “谢谢各位仁兄到来,我没事!”冒襄躺在床上,撑起身子,有气无力地道。

    接受各人的慰问,大家小心翼翼地避开问他当天的经过,他也没报官,一报官,那就要讲述过程,羞杀人也!

    “现在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冒襄着急地问道。

    诸人沉寂下来,觉察到不妙,冒襄再追问道:“怎么样了?”

    于是一个个讲起来了,方以智说道:“东南府驻南京办的人找到我们说,这只是与辟疆开个玩笑……”

    “开玩笑?!”冒襄冷笑道。

    “说的是开玩笑,一旦正式开战,我们复社用我们的方式,他们东南府也会用他们的方式……”方以智边说着,边取出一个包裹,打开来,露出了一颗切成半边的东西,给冒襄看。

    满铁打造,内里填满了刺激性的粉末,还夹杂着铁钉和钢珠。

    “火药!”冒襄嗅到味道,下意识地道。

    “他们东南府人叫它做‘大炸弹’,一颗五公斤重,爆炸时,铁钉和钢珠飞散!”方以智木然地道:“一旦我们开社集,他们就会派出死士,向人群中投掷大炸弹!”

    “他敢!”冒襄又惊又怒地道。

    “他们没什么不敢的。”方以智凉凉地道:“如果说我们的武器是笔,那么他们的武器就是火枪火炮和炸弹,那个来找我的人说了,他们东南府信奉一条,那就是最好的敌人就是死人!”

    “啊!”冒襄倒抽了一口凉气,惊道。

    “我去找了那些官员们。”侯方域摇头道:“他们都劝我们息事宁人,勿惹东南府,因为已经惹不起他们了!”

    “我找过那些员外们。”陈贞慧同样不顺利,说道:“他们说他们不想介入这样的事情里,不肯出钱!”

    “万一给东南府执政的话,他们收的税非常高!”冒襄着急地道:“那些商人会不知道后果!真要给东南府得势,我们复社也帮不上忙。”

    啊哈,冒襄说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复社的一个重要功效,就是抗税!

    朝廷要抗清,要平定农民军,所需的白银军费,但凡朝廷打算让江南地区买单,立刻招来复社的强硬反抗,相关官员的奏折,激烈得能把主事官员淹死。然后复社的千人活动,更是慷慨激昂批判。

    这事干的积极,想想也容易理解:复社用来吃鸡狎鸡的经费来源,主要来自江南大族,来自大商人。

    收了人家的钱,就要给人家办事。复社在这条上,还是很讲诚信。

    甚至在东南府没有统治江南时,他们已经为商人们盘算了。

    可惜鼠目寸光的商人们想的是这大明如日中天,哪能倒呢,东南府收税虽重,但又不是收他们的税,江南商人们与东南府合伙做生意,妙的是颜大少另辟蹊径,并不进入江南商人们的自留地:丝绸、瓷器和茶叶,不与他们争食。

    虽然东南府也有一些生丝出产,但不多,茶叶也有出产,都是自用,东南府的经济来源在于新兴的糖烟酒,且公平买卖,讲究信用,因此江南商人们对东南府的观感很好。

    于是冒公子的苦心白费功夫,他说什么也没人信,且招致一些人嘲笑,陈贞慧老实地说出来道:“他们说在词坛上输掉的,就在词坛上赢回来!”

    冒襄头一阵晕眩,只觉得嘴里无比的地苦涩!

    《沁园春·长沙》的气势磅礴,豪迈奔放,充满的英雄气概,读来令人荡气回肠,他冒襄望尘莫及!

    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方以智觉得无聊,欣赏地看着那半颗炸弹,外人看来丑陋,他却觉得颇有功效,黑火药的威力不大,但夹杂上那些铁钉与钢珠,威力就上来了。

    别人在想着如何对付东南府,方以智却走了神,他不禁想到刚刚到手的东南府发行的《科学中正确运用理性和追求真理的方法论》一书,书后附上仅117页的《几何学》,由红毛番笛卡尔所著,它标志着一个新的数学分支的诞生,让方以智茅塞顿开,极感兴趣!

    东南府有红毛番在欧罗巴追索最新出的书刊,尤其是科学和医学书,每年都送回东南府翻译、复印,然后南京地区也能收到。

    方以智这家伙,字密之,江南省安庆府桐城县人。明代著名思想家、哲学家、科学家,家学渊源,博采众长,主张中西合璧,并主张儒、释、道三教归一,亦即是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本是一家!

    属于天才级人物,他居然是个无神论者,涉及到文、史、哲、地、医学、物理、数学等,对新出的《几何学》深感兴趣,越看越上瘾。

    因此这“四公子”里准备出现叛徒了,这家伙准备过些时候,渡海到台湾到那里的“东南大学”看看!

    东南大学的学术气氛浓郁,他干脆在东南大学里混了,混成熟脸,从而逃过一劫,此为后话。

    所谓书生造反,三年未成,四公子商量来商量去,没个结论,散了,留下冒襄独自郁闷,病得不轻,年余才好。

    他们坐困愁城,而离开南京,重新登上战列舰的颜大少、戴维先生与凌濛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南京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危险莫测,现在龙归大海,这才安全!

    松懈下来,戴维先生打趣颜大少道:“那个花魁,你不要就太可惜了!”

    “俺装B装得够了,比玩美女更过瘾!”颜大少得意洋洋地道。

    “那也是,现在谁敢说我们东南府光会赚银子的,就拿这首词去打他们的脸!”戴维先生同意道,见凌濛初脸板板的样子,有意问他道:“好兄弟,你不开心么?”

    凌濛初狠声道:“谁是你的好兄弟,我在考虑与你划席断交!”

    这鬼佬,一点都不傻,当时老大准备说《沁园春·长沙》时,鬼佬和他争谁来执笔,可想而知,老大大作,执笔者也跟着上史书!

    “原来是为这等小事啊!”戴维先生哈哈大笑道:“来来来,你我各写一幅《沁园春·长沙》,拿印章盖上去就成了!”

    于是他们各写了一幅,请了颜大少的私章和各自私章,通通盖上,相视一笑!

    高高兴兴地坐船回到了台湾高雄,然后他们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从望远镜里看到,怎么高雄港口高处上的执政府大旗下了半旗?!

    发生了什么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答案在他们登陆之后很快揭晓,清兵进攻!

    清遣将攻明,九月,分道入塞。清帝黄台吉自将向山海关进攻,命弟多尔衮由密云(北京密云)北之墙子岭入,由芦沟桥趋良乡,下畿辅四十八县。十月,清兵会于通州。

    可以说,清兵如入无人之境,北京城一日数惊,白天关门,信使到来都用吊篮而上,恐慌如此!

    十二月,明征总督洪承畴入卫京师-----此乃躺枪,本来想让招抚了张献忠的熊文灿来干,老熊老奸,闪开,让小洪顶上。还有陕西巡抚孙传庭为兵部侍郎督援军偕行,时清兵已入山东。

    重点在于,清军趋涿州(河北涿县),分扰易州(河北易县)、雄县,破高阳(属于河北)。

    问题是高阳乃前大明帝师,今东南府台湾留守、资政孙承宗的家乡,当清兵进攻高阳时,孙家子孙上城据守,引弦而战,城破后孙家计有三个儿子、四个孙子和一个侄子及三个侄孙被杀,一子一孙一侄孙被俘,惨绝人寰!

    其实,东南府总参谋部已经预计到清军兵锋会直指高阳,早就提议孙承宗将家里子孙移到台湾,他也转移了一部分的人口,只是故土难移,舍不得彻底断根,留有子孙在家乡,结果遭遇重创。

    如此噩耗,以八百里加急陆上传到福州,再过海送达高雄,此时颜常武等还在海上浪着。

    东南府当家主妇杨氏接报后,声明东南府本出自大陆,血浓于水,今大明民众遭遇大难,她下令台湾行省各政府部门均下半旗,悬挂一周向死难者致哀,表示深切哀悼。

    “孙先生病了,一直请假。”杨氏担忧地道,她说她已经派人去看过孙承宗,说他迄今卧床不起。

    “好的,我去瞧瞧他!”颜常武于是稍稍整理后,立即赶往孙家准备慰问孙承宗。

    到了孙家,那是硬进硬出的,直趋后院,孰料,发现孙承宗老大人正拿着喷壶,犹有闲情地在浇花!

    见着颜大少愕然的样子,孙承宗先向他行礼毕,然后请他进客厅坐下,颜常武不让他客气,直接拉他在庭院石桌边坐下了。

    “孙先生,您家遭遇不幸,还请节哀!”颜常武说道。

    “多谢执政官殿下关心,我代全家人谢谢!放心,我看得开!”孙承宗声音平静,淡然地道:“这节哀,真的要节的!”

    “留待有用之身,做有用之事,消灭鞑子!”可以听出了孙承宗声调中滔天的仇恨和刻骨铭心的怒火!

    此仇不共戴天,孙承示想开了,他要报仇!

    他站起来致谢道:“幸亏少阳用我,否则我在高阳,与城同葬,已成朽骨矣!”

    “今逃出生天,以后之事,只在报仇!”

    “还请少阳助我!”他站起来深深一揖,颜大少连忙扶起他道,说道:“先生之事,就是我的事,鞑子必灭,必破沈阳!”

    “少阳一诺!”孙承宗盯着他道。

    “快马三鞭!”颜常武爽朗地道,伸出手掌。

    孙承宗亦伸出手掌,同时一击,啪!

    大家重新坐下,孙承宗得到承诺,心神大安说道:“如果没有少阳,我只怕难以释怀,因为大明官军,是指望不上的!”

    “今有少阳在此,断断乎不会让我失望,我现在吃得下睡得好,明天就回去视事。”

    颜常武怕他报仇心切,预先说道:“时机尚未成熟,此事得从长计较。”

    “我知道,我知道,守江必守淮嘛!”孙承宗微微一笑道。

    “孙先生果然高明!”颜常武点头道。

    孙承宗以文臣行武事,这打得仗多,哪还不清楚颜常武的对满清策略。

    “今后多多倚重孙先生了!”颜常武拱手道。

    孙承宗避席不敢受他的礼道:“份内之事!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要说死的,对于我们的人,要生,对于敌人,则要死,孙先生,您必会看到那一天!”颜常武一再安慰他道。

    “如此,孙某阖家上下,感谢殿下大恩大德!”他站起来再来深深一揖。

    第二天,在颜常武的办公室里,召开了一次高峰会议,在台湾的东南府的头面人物,悉数参加。

    有颜常武,杨莺儿、熊永媚、寇白门;

    文臣武将方面的则有孙承宗,洪升---东南府的老资格人物,陈和彬----东南府财政部长,斯托姆----战争部副部长、戴维先生、夏允彝----财政部副部长;杨天生-----建设部部长,黄淳耀----建设部副部长。

    颜常武废话少说,直入正题道:“现在西北风起,我准备带上妻儿还有主要军事行政部门,移至爪哇,所以要交代今后之事和策略,各部门也准备移交!”

    “台湾乃我东南府对大明的主要支撑点,不容有失,我决定,成立台湾军事行政分会,以熊永媚为主任、孙承宗为副主任,成员包括寇白门、洪升、斯托姆、夏允彝、黄淳耀,均为委员,负责台海大陆之事,以巴士海峡为分界线,管辖以北的范围!”

    然后他一一分派道:“最后决定权在熊永媚!”

    当着大家的面,他取出一枚印章,盖在纸上,亮纸示众,上书:“台湾行在。”

    行在,也称行在所,指天子所在的地方,专指天子巡行所到之地,颜常武用上“行在”,表示威仪,众人顿时心中一凛!

    颜常武将此印放回印匣,交到了熊永媚的手里,她双手郑重地接过来。

    听颜常武吩咐道:“持此印,自七等文官起(即东南府制的四品官),悉得处置,六等文官以上处置,可关押着等我回来,但若有谋逆之事,即可处置!”

    等于授了尚方宝剑给熊永媚,不过他交代熊永媚道:“孙先生如孔明再世,诸事不决,皆可问孙先生!”

    熊永媚起身向孙承宗致意道:“还请孙先生多多教诲!”

    “不敢当,必当尽力!”孙承宗避席不敢承受。

    “小事由各部门负责,人事部由洪升管理、战争之事归斯托姆、夏允彝管财政部,黄淳耀管建设部,拜托各位了!”颜常武亲自拱手,于是诸人齐称:“领袖放心,我等忠心不二,必当尽力!”

    人事方面安排好,接下来是主要策略,不外乎是做好移民事务、经济建设工作抓紧、注意财政收入等等。

    接下来是问答时间,谁有疑问皆可提出来,颜常武简明扼要,一言决之。

    等外人散后,只得颜常武和一妻二妾,他问二妾道:“我与莺儿入东南亚,你们在台湾,何事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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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白门初理事务,无法作答,而熊永媚却非初哥,她坚定地道:“军权乃第一要务!”

    “对!”颜常武点头道:“杨夫人教导有方!”

    他面授机要道:“军权乃是第一要务,媚媚你主抓军权和情报部门,不听命令者,绝不容忍!”

    他又杀气腾腾地道:“敢威胁我东南政权者,杀无赦!”

    “明白!”熊永媚点头。

    杨莺儿亦道:“媚媚你要坚定,与寇白门相互扶持,这边的家,要靠你们看着了!”

    两妾一齐点头道:“请夫君和姐姐放心!”

    颜常武交代一件事道:“媚媚,你父亲熊文灿在剿匪,以抚为主,但是匪徒生性恶劣,一定复反,我已发信给他,要他提防,只是世事难料,一旦有事,你可出兵救父!”

    见她惊慌的样子,杨莺儿安慰她道:“放心,战争部已有准备,到时照办就是了!”

    熊永媚这才安定下来,对于留她在台湾已经无话可说,她在台湾,军力为其所用,才方便确保她父亲平安!

    杨莺儿又对寇白门道:“东南府出自闽南,闽南习俗,男人离家,女人管家,你以后学着就是了!”

    “多多学习,向媚媚和孙先生请教!”杨莺儿说道:“抓好军权,发展经济、教化民心军心,关心百姓生活,注意了!”

    “是!”寇白门心忖真要命,自己之前所学的琴棋书画无用,难不成要和秦淮河上的姐妹们说想要嫁得好,数理化要学好!

    当东南府颜大少准备主力移师到爪哇上的消息传出后,军心民心大体上安稳,开始忙碌于搬家事宜。

    或有北人曰:“这东南府好生奇怪,夫人当家作主也就算了,连妾侍都可以掌权,少见!”

    亦有南人道:“若你有大事业在外,你父母不理事了,你儿子还小,你夫妻都不在,给谁来管?”

    北人遂强辩道:“给叔伯兄弟和庄头掌柜来管!”

    南人大笑道:“过得三五年,你家产业外姓矣!”

    北人无以分辩,南人说道:“闽南大豪,于海外诸地置业,必纳妾侍管理家务,此乃正理!”

    “家国天下,这东南府的天下,是他颜家的,颜家女人来管,天经地义!”

    “若台湾委事于外姓,则台湾民众必定骚动,唯恐领袖弃台!谁不惶恐,谁不害怕!你们要动动脑子想一下!”孙承宗在召开的军政官员会议上厉声疾色地道,他宣布他绝对拥护颜常武的人事安排决定,遵办不违,谁敢不听从领袖决定,将他的职务一撸到底,送有司治罪!

    他德高望重,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一齐跟进。

    于是东南府诸人渐渐习惯于闽省作风,管她是谁,只要颜家就成了。

    ……

    且说大搬家,最忙碌的是杨莺儿,颜大少决定了主要人选,而大部分的人员谁走谁留,由杨莺儿负责决定,还有各项事务的安排,忙里偷闲得教熊永媚与寇白门管事,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又听闻有人给颜大少送女人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颜大少玩女人,她不想管,好在颜大少向来自律。

    或者为了向世人表示她的贤惠,主动给颜大少讨小老婆,这也认了。

    但谁都知道,其他人别轻易给颜大少送女人,送来不但没有好处,夫人还会安排那人去香料群岛种丁香,即发配边远地区搞建设,什么时候能回来,看夫人的心情!

    感觉到夫人的雷霆之怒在盘旋,管家吓得头低低地道:“他自称江南行商,姓金,因为老爷在秦淮河玉清楼与人斗词,胜了,老爷当时走得匆忙,没收那个美人儿,现在金老板把她送来!”

    杨莺儿不禁失笑道:“你家老爷在秦淮河玉清楼与人斗词,胜了?!你信?”

    “还有驻南京办的人一起送来,看来驻南京办的人没事可做了!”她危险地说道。

    她老公腹里有多少墨水,她会不知道?要知道颜大少古文知识已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但看古书还是不会句读,亦即没有标点符号时他就读不通,有一些的繁体字是字认得他,他不认得字,看得头晕眼花,不知其所以然。晕头晕脑之余,干脆出了简体字,强制规定不是竖行写而是从左写到右。

    居然与人斗词,胜利?

    杨莺儿不耐烦地道:“让他们滚,今天本夫人心情好,不捉他们这些招摇撞骗的家伙去挖砂了,否则就让他们知道东南府专政铁拳的威力!”

    管家没动,小心翼翼地道:“他们送上了一份凭证!”

    微叹了一口气,杨莺儿挥手让管家拿上来给她看,这一看,目光就移不开了。

    正是由戴维先生书写的《沁园春·长沙》,杨莺儿连续三遍地读出来,一次比一次大声,不由得声调激动,急令道:“请他们进来!请戴维先生来。”

    听到管家传令可以进去,金百万轻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哎,这年头做皮条客也不容易啊,里面的大婆,可是有权杀人的!

    原来,冒襄第二天来劝说?威胁媚娘时,媚娘第一时间就与金百万取得了联系,金百万听闻冒襄不服输想搞事,因事涉颜大少颜面,遂当机立断,与东南府驻南京办人员取得联系,以快船送美女入台。

    他极其聪明地首先来见杨夫人,毕竟后宫之事,由她管理,要是她不开心,金百万投资给董小宛就白费功夫了,这是金百万的聪明之处。

    他与东南府驻南京办人员带着媚娘与董小宛进内,向杨夫人参拜毕,由他讲了颜常武在玉清楼之事,尤其突出颜常武发词之事,听得杨夫人聚精会神!

    听完,杨夫人说道:“请小宛姑娘解开面纱来看看!”

    董小宛在外都戴着面纱,依言解开面纱,顿时,秀色震动庭内诸人,果然,漂亮女人到哪都有好处,一亮相就给人一个好印象。

    看样子,杨夫人态度软化,她与董小宛交流起来,就知道此姝有才学,琴棋书画样样拿手,这在当时是非常难得的。

    “妾身名白,字青莲,别号青莲女史……”董小宛说她的名与字均因仰慕李白而起,她熟读唐诗,尤其是李白的诗一首不落,琅琅入口。

    杨夫人问她道:“李青莲的诗,可有最爱?”

    “回夫人的话,那晚彥公子的行径,如《侠客行》之潇洒!”她爽利地背起来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杨夫人颔首道:“好!好!”

    然后董小宛大着胆子道:“妾身进高雄,见军港战舰林立,可用《从军行》而论!”她又背起来道:“从军玉门道,逐虏金微山。笛奏梅花曲,刀开明月环。鼓声鸣海上,兵气拥云间。愿斩单于首,长驱静铁关。”

    杨夫人大悦道:“董白姿色出众,兴趣高雅,可作吾妹也!”



    此时戴维先生赶来,有他作证,则董小宛入门那是板上钉钉了!

    不过,杨莺儿来了最后一步,派稳健妇人出马,验货!

    很好,俩妇人回来说了:“董小姐蓬门没开,花径未扫!”

    OK!

    杨夫人正式确定道:“董氏可入我杨家之门!”

    她着人给了金百万五百两银子,同时再赏他五百两银子,以作感谢。

    原来,那晚的梳拢费银子由金百万已经垫付了,金百万哪敢要这千两银子,但听管家说了此乃东南府廉政制度,谁人都要执行,不可收受好处,从执政官殿下做起!

    他收了千两银子,也不落袋平安,即时与东南府官员说起投资事宜,派遣子弟到爪哇开办产业,后来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且说回杨夫人即时着人筹备婚事,说道:“又便宜我家老公了!”

    旁边的的熊永媚冷哼道:“他早就说‘老公’‘老公’的,原来是公共男人!”

    杨莺儿大度,媚媚可有妒意的,但终究没明确反对,毕竟她在广东,也见过其父熊文灿三妻四妾女人一大堆的。

    “哈哈哈!”那边颜大少乐不可支道:“该我的还是我的!”

    赶在离台前又办了一件大婚礼,因为是纳妾,颜大少也没请多少人,只请了在台的军政首脑还有少数的大老板和社会贤达,他们所送的红包一概“璧谢”,反送每人十块金币。

    然后在军队的护送下,两人到了海上游艇里洞房!

    在巡航舰的保护下,颜常武的座舰离开高雄,顺风吹到哪就是哪。

    灯下看美人,小宛随性的长发披肩打扮,她柳眉微皱,贝齿轻咬,娇靨晕红,桃腮羞红似火,更显得风姿绰约、柔情无限。

    还没开发,就已经百媚横生,等劳资爽多几次,岂不是风情万种,嗨死劳资去?

    在海上动荡的行船中,秦淮八艳之三,董小宛入手!

    ……

    颜大少爽了三天,他与董小宛在船上HAPPY,到无人荒岛打海鸟捕鱼捉虾,然后与董小宛一道上烧烤,大家多些了解,然后不时来一场灵与肉的交流。

    “妾身从来没有想过,会嫁得这么远!”篝火闪动,映入眼眸,董小宛说道。

    她说了她的经历,她出生在苏州城内的“董家绣庄”,乃是苏绣世家,她出生后,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她从小就学得满腹诗书。

    可惜的是她父亲在暑天患上暴痢,结果不久后就病亡,她与母亲相依为病,绣庄由伙计掌管。

    然而伙计不肖,侵吞绣庄,母亲气病,家贫无钱,她只好去做清倌人,卖艺不卖身。

    “如今得遇良人,终身有托,望君怜惜!”董小宛偎依在颜大少怀里道。

    “好说了!”颜大少当仁不让地道:“我不怜惜你,谁还怜惜你!”

    抱她入怀,又是一轮风暴!

    ……

    他们这边爽,那边高雄诸人在跳脚,预定大队出发时间将到,还不见老大回来!

    好在颜大少踩着时间点归来,换装登上战列舰,又成了光辉的统帅。

    孙承宗私谏道:“殿下身负人望,不可不慎!”

    “我也没天天讨小老婆啊,偶然为之,偶然为之!”老大人的面子,颜常武也得陪笑道。

    高雄军港金鼓齐鸣,百姓欢呼,战舰依次行动。

    舰队副司令颜东来中气十足地道:“升司令官旗,升行动旗,起锚解缆!”

    代表执政官驾临的金边星辰大海山峰旗升起,升上桅杆的最高处,其下的行动旗指示整支舰队开船,在舰桥边的露台上,水兵熟练地打起旗语。

    在船头和船侧、船尾的水兵们忙碌起来,“当当当当!”一阵急促响亮的铜钟声从船头传来,说明沉在海底的大铁锚,已经浮出水面,被水兵们拉上来了。

    臂膀粗的缆绳一离开带缆桩,船便徐徐动了起来。

    颜大少等一众高级官员在宽敞的战列舰甲板上向大家挥手,顿时,码边沸腾起来,码头上掌声、鼓声雷动,鞭炮齐呜,欢呼声响彻云霄,成千上万的人欢送东南舰队胜利远航。

    诸舰井然有序,优雅移动着它们的身躯在他们面前开过去,浩浩荡荡驶向大海,见证了历史的人们,对东南府的荣誉感油然而生。

    拥有十六艘战列舰和三十二艘巡航舰的庞大舰队驶入阳光灿烂的大海!

    海上洒满金光,其兆大吉!

    “龙归大海!”观察着这一景象的斯托姆对孙承宗道。

    孙承宗点头,知道颜常武此行意义非同寻常,东南府的工作重点已然南移,以开拓东南亚为主。

    颜大少在1625年冬正式上位,十年间雄霸大明东南沿海,海上再无敌手。

    1635年开始攻略东南亚,得荷兰人所占巴达维亚,改名为爪哇城,所属大岛取名为爪哇岛,之后攻略爪哇岛、婆罗洲和马都拉岛、巴厘岛和香料群岛等,登记在册的已达四千多个岛屿!

    东南亚移民狂飙突进,已有人口接近二百万!

    事业红红果果,东南府执政府在爪哇城正式确立,这次随着颜大少家庭正式落户爪哇城,华人占领东南亚大势已成!

    不禁想起一件趣事,孙承宗脸露微笑。

    斯托姆问道:“老孙头你笑什么?”

    “这回三位小殿下该有名字了!”孙承宗提及,斯托姆也笑开来。

    大明有心,想封赏颜常武与杨莺儿所生的三个儿子,但杨莺儿说了:“吾儿不食明粟”,因此她三个儿子一直都是小名,乃雪撬三傻的哈士奇、萨摩耶和阿拉斯加,始终没有名字,大明无法封赏----这也成了大明对颜氏严重不满的原因,颜氏存心不良。

    若食明粟,将来造反,就成了下克上,名份大为不妥!

    不过到了爪哇,大明鞭长莫及,小殿下们应该有名字了吧。

    在台湾诸人欢迎舰队离开,余波渐息,原本不爽的熊永媚慢慢变得高兴起来:“嘻,现在是偶当家了!”

    “我们要好好干,干出成绩来!”熊永媚与寇白门相互鼓励道。

    很快地,事情上门,清朝使节来到东南府!



    三位大清使节索尼、佟养性、伊尔登率团自金州地区上船,到达天津,另换了东南府的快船,由东南府的巡航舰护送着前往东南府。

    赫舍里·索尼,1601年出生,满洲正黄旗人。老野猪皮在位时期,因索尼与其父硕色等通晓满语及蒙、汉文字,所以特命硕色与赫舍里·希福一起入直文馆,赐号“巴克什”。授索尼一等侍卫之职,并从征界籓、栋夔等部。

    如果没有颜大少,索尼将来青云直上,成为清朝开国功臣之一、一等公爵,顺治帝指定辅助康熙帝的四位辅政大臣之首,其孙女成为康麻子的皇后。

    不过来了颜大少,这顺治帝乃至于康麻子还有没有就是个疑问了。

    佟养性来自佟佳氏,是清初大臣,先世是女真族夹谷部后裔,世居佟佳,以地为氏。佟养性是明朝末年辽东人,清朝额驸。太祖用兵於明,明边吏民归者,籍丁壮为兵。

    这家伙归顺清朝,授昂邦章京,总理汉人官民事务,监铸红衣炮,但不甚成功。

    这次派他来,有刺探军情的嫌疑。

    伊尔登,额亦都第十子,与图尔格同旗。幼,老野猪皮育之宫中,长授侍卫。屡从征伐,从征萨尔浒,皆有劳,赉蟒服,授世职游击。累进三等副将。黄台吉即位,各旗置大臣二备调遣,伊尔登与其兄图尔格同佐镶白旗。寻命帅师戍国南界。天聪三年九月,攻麞子岛,岛故明将毛文龙所辖,文龙为袁崇焕所杀。

    海途上,他们并不寂寞,看到船只往来频繁,时时见到过路船,与陆上景致大不一样。

    他们领教到海洋的威力,海水动荡,他们吐了个连黄胆水都光了,两眼发直,面泛青光,几乎完结,悔不当初!

    他们是满人,那些汉人水手根本不会教他们如何抵御晕船的方法,任由他们自嗨。

    总算吐啊吐啊就好了,过得几天才慢慢习惯。

    到达台湾高雄,上岸后见到通坦大道上人潮如织,行人来往不绝,繁华一如天津,却比天津干净,人的气色和衣着明显地高上一筹,不由得暗暗称奇。

    先到海滨宾馆休息,之后见东南府高官洪升。

    “大清使节索尼、佟养性、伊尔登见过东南府洪部长!”满清官员们穿着他们那种僵尸常穿的官袍,顶着大帽子,脑后拖着的那条大辫子,臃肿不堪,与头顶板寸头穿着中山装,显得干净利落的的洪升及其余官佐在不大的过道相遇,情景实在诡异无比,如古代与现代的相撞。

    “欢迎清朝使节到来,请!”洪升伸手道,请他们进了会议室,双方会谈。

    大家属于话不投机半句多,谈也没谈多久,听过满人的要求,洪升即端茶送客。

    然后洪升去见军政分会的其余成员们,有熊永媚、寇白门、孙承宗、斯托姆、夏允彝诸人等着他的汇报。

    “他们主要是三个意愿!”洪升说道。

    “第一,东南府其实并非明臣,清国与明国之争,原本与东南府无关,愿意与我东南府缔结盟约,两家约为兄弟之邦,世代友好。我则说我方确为明臣,我家执政官乃大明东南侯,此事休要再提!”洪升这点没作请示而直接回绝,他非常清楚颜常武的立场:中国人不流中国人的血,华人不打华人,至于北虏,既是大明仇人,同样也是东南府的死敌!

    因此他都懒得虚与委蛇,立场分明。

    一旦订盟,那还得了,将来会上史书的,如今东南府鹏程万里,哪惧北虏。

    “第二,他们要求两边加大的贸易,他们愿意出口马匹、皮货、人参与东珠,换取我方的糖、酒、火药、火枪、大炮、铁器、锡器、火枪、细盐……他们带了现银五万两来!”洪升说道。

    军政分会诸成员齐齐露出讥笑的表情,卖火药、火枪、大炮给他们,不如说卖战列舰给他们,连带教官好不好!

    这些年来,东南府雄踞大明海外,控制贸易,火药、火枪、大炮属于严格管制的内容,以前还有红毛番船抵达中国北方,甚至到了清国地界。

    如今红毛番船不过长江以北,即使到达倭国,也不能到朝鲜,更不用说清国,一旦越境,被东南府巡航舰见着,肯定扣船,船员统统挖砂!

    而且大明天津兵器局被东南府渗透得厉害,只造小型火炮,大炮都从东南府购入,确保技术不外流。

    如今清国把主意打到东南府头上,他们知不知道害他们的始作俑者就是东南府?

    那夏允彝不怀好意地道:“糖烟酒可以卖给他们,只卖白糖,不卖红糖(对妇女有用),不卖糖果(不让他们甜蜜蜜),烟出口给他们,免税!酒加水一半,税加倍,丝绸、瓷器任用!茶叶和盐铁则免了。”

    众人一齐笑起来!

    在东南府的香烟产业不赖,烟民渐多,但收税很重,而卖香烟给北虏不加税,纯属想毒害他们,至于加水酒还加税,坑,坑死清国去。

    干嘛不卖呢,你不卖,照样有人卖。

    “第三,他们向孙老大人道歉,说不知道高阳是孙老大人的家乡,如果知道了,就不会进攻,更不会害了诸人的性命!”

    会议室的气氛沉重下来,大家都看着孙承宗,他脸沉如水地道:“说下去!”

    “他们愿意向孙老大人道歉,同时归还俘虏的孙老大人的一子一孙一侄孙,只要求孙老大人回高阳居住,他们保证不会进攻高阳,不会打扰孙老大人颐养天年!”洪升说道。

    大家一听,嗬,这清国真会打算盘,想得美哪!

    居然想让孙承宗置身事外,想断东南府一条臂膀!

    孙承宗冷笑道:“回去告诉他们,我就一句话:汉贼不两立!”

    “且慢!”斯托姆出声道:“回去和他们说,兹事体大,需要得到执政官殿下的允许,有他同意才行!”

    他同意,他会同意?

    孙承宗立即醒悟过来道:“对,我认为斯托姆的意见很好,缓兵之计!”

    他转过头问坐他下首的斯托姆道:“你有什么好计策吗?”

    斯托姆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道:“简单,这边等回报,那边派人袭击北虏地界,捉到一些鞑子,或者我们去北方购买一些鞑子俘虏,与他们走马换将!”

    见大家觉得他有理,斯托姆声明道:“这是参谋部早就策划好的,已经派人实施了,之前领袖同意的!”

    孙承宗拱手道:“谢谢!”

    夏允彝则问道:“如果这样做,岂不是我们与他们开战了?”

    “不,干活的是明军,明军!”斯托姆说道,心忖华人真够厚黑的。



    且说清国使节三人团到达高雄,即被软禁,不同于大明那边的高官,东南府给他们任看,领他们到处参观,清使就没那样优惠了,被困在馆舍里,不得外出,不得与他人接触。

    不过一天,他们即接到通知,洪升告知他们东南府的立场后,表示他们可以打道回府了。

    任索尼精通汉语,佟养性有心探究东南府大炮秘密,伊尔登手脚功夫甚勇,也难以得到什么好处。

    他们购进了东南府白糖、酒水一批,很贵,起码比起销大陆的贵上二倍!

    就灰溜溜地坐上海船,返回天津,又另外换船,前去金州,然后登陆,到盛京见黄台吉向他禀报。

    事情没有办妥,三人惶恐请罪,索尼奏道:“东南府关防极严,其控制明朝海外,出港即是东南府的海域,他们以天津为终点,带炮夹板船除军舰之外都不得过天津,北上使用的尽是福船与广船。我们在台湾不得外出,什么都不得看,范文程大人虽有接应,亦不得见,难以开展工作。”

    佟养性亦奏道:“东南府统治稳固,将来必是我大清劲敌也,我听闻其执政官已然南下去什么爪哇,现在的台湾行省,人称为女人·老人·洋人治理,是为一大奇观,却又军心民心稳固,不可小看!”

    女人指的是颜大少两妾,是台湾行省最高指挥官,老人是孙承宗,管行政,还有洋人斯托姆,他管军政。

    如此奇特组合,台湾行省军民却是老老实实,可见颜氏的统治已经稳定。

    黄台吉微叹道:“他们确实为我朝劲敌!”

    “一周前,明军突袭了我(辽宁)红嘴堡地区,掠走我族人百余,现在东南府已经派人到来说他们买了那些人,连同在去年我朝落在明国的俘虏十余人,说要与我们互换俘虏,以那些人换取孙家人回来,朕已经允了!”

    他脸色很不好看,干脆在殿上站起来回踱步,让他着恼的不是对方的威胁和已方的损失,而是东南军显示的战力惊人!

    那些突袭红嘴堡地区的明军肯定是东南军,他们一次出击,俘虏的满人居然比大明十几万军队掳获的满人还要多!

    去年清军自口外入寇,甚少遇到抵抗。由直隶入山东,一路上横冲直撞,烧杀抢掠。一直打到济南,因遇强烈抵抗,清军屠杀了十万以上的百姓,山东巡抚宋学朱和济南参政邓谦战死。

    济南战后,清军押着俘鲁王并城内所有的明宗室藩王,并投降的山东境内文官武将,再加上掠夺的几十万大明百姓,几百万的金银,珍玩珠宝粮食书籍,随同十余万八旗兵缓缓由原路而回。

    至此京师二次有警,好在宣大总督卢象升及监军高起潜又率领着三万多精兵强卒而回,与先期汇聚京师的勤王兵马会和,京师附近的明军实力用来守备还是够的。

    崇祯唯恐野战失败,乃连下诏旨,严令各部把守城门,不得出城浪战。清兵路过,不准接战,唯令各将统兵于后,收复失地。

    军事史上难得的滑稽戏便这么着依帝命而上演。各地的总兵官勒控兵马,清兵北行百里,他们便在后面追上几十里路,务必与清兵保持半日的距离。稍有警讯,便立刻控兵后撤,无论如何不敢与清兵交战,就那么地将清军礼送出境,坐视大明被俘子民生灵涂炭,死于路边无数!

    一场大战,俘虏清军不到十余人,还是他们自已走散的为多,这才落入明军手里,然后入狱,给各地方官员冒名顶替,弄了他们出来,卖给东南府。

    而东南军一次出击,就把清军给打得稀里哗啪的,据被放回来的败兵们说了,东南军上阵就乱扔炸弹,炸乱清军战马,然后乱枪打来,明晃晃的刺刀逼上来,他们火器非常犀利,且不惧近战,敢于单挑!

    要知道,明军最怕与清军近战,十来个清军就能够赶着百来个明军跑,而那些东南军与明军同为华人,却截然不同的作战风格!

    红嘴堡地区军队较少,结果被东南军打败,大掠,等清军大队援兵赶来时,他们才不慌不忙地押着俘虏,坐船离开。

    这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则是东南府主力重心不在大明地区,而在遥远的东南亚,不会与清军硬战。

    有点郁闷哪!

    黄台吉对付大明的策略,非常有耐心,便是要伐倒大树,必先去其枝干,一斧斧的将枝干砍倒,则这颗大树到最后便可一斧而断。

    崇祯二年首次入关,八旗诸将劝他攻入北京,黄台吉大笑道:“城中痴儿易图,破北京小事耳!唯明朝生机未绝,攻下北京后善后之事难办,可缓图之!”

    大明那些流寇农民军是黄台吉的天然盟友,清军配合农民军,不断地毁灭大明的实力,极其默契的配合,让大明持续出血。

    农民军四处攻掠,破坏着明朝的政治、军事、经济力量,将大股明军吸引在中原地区,耗费了大量金银;而农民军一旦被关宁铁骑等明军精锐打败,陷入低潮,则关外的清兵又及时入关,将明军精锐如海绵吸水一般由对付农民起义的战场吸往畿辅和关外。

    去年清军入口外,可以预见到今后农民军会再度崛起,为祸大明!

    东南军却是一个变数,使得黄台吉深感忧虑。

    万一东南军主力北上呢?

    那战事有得打啊!

    如今情况不断地明了,黄台吉指派范文程负责东南府的情报,这死汉奸做事有成效,彻底弄清楚了东南军军援宁远锦和皮岛之事,哪怕受宁远锦督师的不待见,也依旧送上火药火枪大炮粮食医药和银两!

    之前东南军参战打清军的事情也了解到,岳托真有可能是死在他们手里。

    再有范文程已经派人潜入了台湾,可是发现东南府警觉性极高,导致几个笨蛋间谍落网,范文程花钱拿不出什么象样的情报,挨诸贝勒斥骂,要不是黄台吉力撑,只怕范文程早就受咎了。

    但对于东南军一些显于外的实力他还是清楚的,拥兵十万不在话下,成建制,又不怕浪战,实是劲敌!

    ……

    孙府家人被放归,被送到高雄,说起当天高阳之事,孙家子弟英勇抵抗,纷纷战死,让孙承宗老泪纵横,更加痛恨清狗。

    他的仇恨化为工作动力,七十多岁的老人工作积极性胜过年轻人,一天工作十二小时以上,到处检查工作、处理事务,带动大家积极努力办差,以致于当家的熊永媚下令强制他们休假,曰文武之道一张一驰,身体是工作的本钱!

    有这样的臣子,何患东南府不雄起!



    自台湾坐船,颜大少拖妻带子的,足足走了一个月才到达爪哇。

    海途中,颜大少坐镇战列舰,妻妾儿子均不上舰,自他做起,这点他从来都是做得很好!

    与其他统治者相比,他确定的法律,他不会践踏,因此“以法治国”还是推行得不错,法学成为了东南大学里的一个重要专业。

    他需要时,离开战列舰,到妻妾儿子们所在的坐舰上开心一下。

    给杨莺儿捉到他道:“夫君,看我给儿子们起的名字,你看好不好。”

    大儿子,小名大哈、哈士奇,姓名为颜琨;

    二儿子,小名二傻、萨摩耶,姓名为颜煜;

    三儿子,小名三傻、阿拉斯加,姓名为颜翀;

    颜大少茫然地道:“很好,不过字认得我,我不认得它们!”

    “琨字念kūn,基本字义为美玉;煜字念yù,一般意思为光耀,照耀;翀字念chōng,向上直飞,相当于“冲“,乃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杨莺儿耐心地道。

    “好字!”颜大少傻笑道:“谢谢杨老师为我扫盲!”

    听得旁边的侍女都抿嘴笑了!

    “你这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儿子们起生僻字,将来就减少老百姓的麻烦!”杨莺儿点醒他道。

    有道理!

    封建制度等级森严,统治者的姓名是老百姓们必须避忌的,例如北宋大臣文彥博,祖上姓敬,为避后晋高祖石敬瑭之讳,改姓文。

    到后晋事败,他家又姓回敬,然而北宋立,为避赵匤胤他老子的老子赵敬之之名,又改回“文“字。

    别说老百姓与皇帝重名得改名,龙渊宝剑也得改为龙泉宝剑;连神仙也跑不掉,乖乖向皇帝低头,象观世音菩萨就因避李世民的“世”字改为观音菩萨;钱也得改名,例如朱元璋来了,得,元宝就改为通宝,不过大明还是挺宽松的,等老朱挂了,元宝再次迅速回到老百姓的生活中。

    杨莺儿主动给儿子们起生僻字,是她宅心仁厚,避免将来害大家啦。

    不是说笑的,等颜家三位嫡子的名字公布出来,敢这么说,哪怕颜大少还没登位,东南沿海再无几人起这样的名字!

    “好的,依夫人之意,就这样取名吧!”颜常武同意道。

    这边给儿子们确立了名字,那边到达爪哇岛上的爪哇城,杨莺儿将它改名为“旭日城”!

    “远景何晃晃,旭日照万方!”杨莺儿说道,其意吉祥,众皆称好。

    当初颜大少硬把巴达维亚改为爪哇,他是纪念他的爪哇咖啡,可是其他人还没喝过什么爪哇咖啡,心里是不赞成的。

    如今夫人来了,改为旭日城,改得好,还是夫人有文化!

    颜大少也就顺应民意,同意将爪哇城改名为“旭日城”

    不过岛屿名字还是爪哇岛,大家得给颜大少面子,等着将来种出爪哇咖啡。

    他们抵步之后,安顿下来,东南执政府开始运作,尤其是夫人办公室,开始督促工作,清点家当,她是有这个权利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于是,重要的勘探海图、确定地盘以及勘探地形、找寻矿产资源成为了首要任务。在杨莺儿的主持下,当年东南大学地理系、东南府财政部所属的地质勘探大队和舰队里的海洋勘探大队的经费均告翻番,人员和船增加了不少。

    新的海图在密锣紧鼓地制作起来,古代制地图海图都是十分悲摧,颜大少见过一张地图,城比山脉还要大,这T娘的要多大的城才可以办得到?

    好在东南府能够很熟练地使用了墨卡托投影方式来制作海图、地图,这种制图法是荷兰红毛番墨卡托设计了等角投影的方式来绘制地图,即假设地图地球被围在一个中空的圆柱里,其赤道与圆柱相接触,然后假想地球中心有一盏灯,把球面上的圆形投影到圆柱体上,再把圆柱体展开,这就是一幅标准纬度为零度(即赤道)的“墨卡托投影”绘制出来的世界地图。

    除了自制,还去买,诸海强国的海图都给红毛番搜罗一空,然后运回东南府,增强了图库。

    例如1634年荷兰布劳家族的制图公司出版了有161幅地图的《新地图集》,后来又出版了超越以往任何一部地图集的《大地图集》,统统都成为东南府的囊中物。

    再有制作星盘,它是由阿拉伯人发明,通过一个圆盘及上面镂空的转盘组成,标有包括太阳在内的固定星辰的位置,能确定日出日落的时刻和星辰的位置,让船员们用它来确定本地时间、纬度和三角测距等,测量经度需要采用计时器得知出发地的时间,然后通过观察太阳位置得知所在地的时间,再计算出所在地的经度,从而得出地理位置。

    此时的误差还是很大,主要是计时器不准,但无论如何,也是一个飞跃!

    海图的完善给予东南府船只极大的帮助,而职业教育的开展培养出大批合格的船员,还有造船技术的发展,组织更大的船队,让东南府的船队到处乱跑,不断地种岛和插旗,一年内,东南府入手的海岛增加了一千多个,达到了近六千个海岛!

    颜大少在1639年初看到的海图,心中非常明白,家伙们干得够勤快的:已经挨到了土澳的边了,土澳就要给发现了!

    而在他的计划里是1645年才准备开发土澳的,到哪找到那么多的人口去填土澳?这让他很是发愁。

    不管他,反正土澳也是俺的,先占了地盘,绘了地图再说,与他人有争执,我大兔家的“穷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被颜大少发扬光大,我们有战列舰在的时候,那些地方就自古以来就是我家的,没有战列舰在的时候,就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各地的地形、地质勘探,各海岛制出地图,搜索出产,大家干得兴味盎然的,因为可以青史留名啊!

    东南亚岛屿众多,许多岛子都是火山灰堆积而成,合适耕作与种植,盛产各种热带名贵的树种,如铁木、檀木、乌木和袖木等,量也大,且药用植物极为丰富,其海域广阔,鱼获量大,再有石油、煤、锰、铁、金、银、磷、硫、铜、锡等矿产。

    在执政府里,日益完善的东南亚资源图让杨莺儿喜上眉梢,声称“此乃天府之国,为万世之基也!”,她督促检查大伙儿努力地工作,努力地开发、建设、生育……当年东南亚即掀起了一个建设高峰期,人口增长和各项经济指标同比都增加了四分之一。

    总理陈衷纪欣慰地道:“杨夫人到来,就不同了!”

    至于颜大少,他在积极操练兵舰,准备搞事情,看看这回又是谁要倒霉了。

    他的目光,放到了关键的马六甲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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