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8 败家子
林振华听出在屋里骂人的正是高祖兴，他游移片刻，筹算暂时回避一下。[o ]在领导骂人的时候撞进去，是一件自讨苦吃的事情。谁知，没等他转身，门就打开了，一名外贸部的工作人员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见到林振华，那人问道：“怎么，林，要找高部长？”
“呃…高部长心情欠好，要不我改天吧。”林振华着就筹算开溜。
“别别。”那工作人员一把拉住林振华，“赶紧去劝劝部长吧，他现在就看顺眼。千万别让他生气，他血压高，不克不及生气。”
“我，们惹了领导，不克不及拿我去当开心果吧？”林振华压低声音道。
他们俩在门口这一番支吾，屋里的高祖兴已经听见了，喊了一声道：“门口是林吧？进来吧！”
那名外贸部的工作人员冲林振华扮了个鬼脸，林振华只好无奈地进了门。
屋里其实不只有高祖兴一个人，机械委的朱晋文也坐在沙发上。高祖兴满脸怒容，朱晋文的脸上则是一种复杂的脸色，有些许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
“林有什么事吗？”高祖兴看到林振华进来，对他问道。正如工作人员的，现在高祖兴就是看林振华比较顺眼，虽然正在气头上，但对林振华还是和颜悦色的。
“嗯，也没什么大事。”林振华道，“只是我们今天接触了一个华侨，他有兴趣回国投资，又担忧政策多变，所以，我想替他来向部长探问一下政策方面的事情。”
高祖兴简单地问了几句情况，然后道：“像这样的情况，可以告诉他，完全没必要担忧，我们**人的胸怀是宽广的。爱国不分先后这句话，过去适用，现在和将来也永远都适用。”
“我明白。”林振华道，“我向他的也是这个意思，他明天会到展厅来，我想请高部长亲自把这话向他再讲一遍。”
“没问题。”高祖兴道。
朱晋文在一旁插了一句：“林，刚才，这位乔老先生是筹算和们汉华重工搞一家合资企业，经营规模是废旧金属回收。我想知道，们一个这么大的重工业企业，怎么搞起收破烂的业务来了？”
林振华嘿嘿笑道：“朱厅长，您可别看这个收破烂，收破烂也能收出大业务呢。”
“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吧
林振华知道这种事情要想瞒过上级领导是不成能的。未来此事一旦能够办成，大量的二手设备将从海关入境，他不把话事先清楚，海关是不会放行的。德国人脑子是一根筋，中国人可都不傻，谁看不出这些设备运进来肯定还能派上用场的？
想到此，他便把自己与乔海商量的瞒天过海之计向高祖兴和朱晋文都了一遍，高祖兴问道：“林，们这算是拣洋垃圾，这些垃圾拣回来，能用吗？”
林振华道：“高部长，您可不知道，这些工具绝对是好工具。其实旧设备回收翻新是一个很是有利润的行业，只是西方国家的人工本钱太高，做不出利润来。把这些工具拉回中国来进行翻新，未来我们拿用也好，或者再转卖给第三世界国家也好，都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朱晋文道：“这个事情我知道一点，西方国家的设备更新速度也很快，有很多工具用了不久就扔失落了，其实拣回来修一修完全可以用的。
高部长，不知道，咱们有些留学生到了国外，就拣人家扔失落的旧电器来用，都是很好的彩电、冰箱之类，一分钱都不消花呢。”
林振华道：“两位领导有所不知，有些废旧设备的回收，不单不消花钱，反而还可以挣钱呢。像西方国家的一些旧船，如果在他们本国拆解，获得的废钢铁的价值，还抵不上拆解时候付出的手工费用。结果，这些船就一直无获得措置。如果我们愿意把这些船接收回来，人家还会给我们付钱呢，这叫垃圾措置费。”
高祖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容，他对林振华道：“太好了，林，把这个经验总结一下，我们放置人专门查询拜访一下欧洲、美国、日本市场上的废旧设备情况，多搞几个这样的废旧设备回收公司。让这些资本主义的废旧设备，为咱们的社会主义建设阐扬点余热吧。”
朱晋文对高祖兴道：“看到林，我就想起咱们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可真是艰苦奋斗，连一颗螺丝钉都要从垃圾堆里刨出来回收利用。”
“没错，艰苦奋斗的作风，什么时候都不克不及丢失落！”高祖兴总结道。到这里，他又想起了让他郁闷的事情，他拍了拍桌上的一份述说，恼火地道：“看看林，再看这些败家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是林振华第二次从高祖兴嘴里听到败家子这个词了，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让一向脾气还不错的高祖兴如此恼火。他看了看朱晋文，用眼神请示自己是否可以插嘴。朱晋文给了林振华一个肯定的眼神，林振华于是心翼翼地问道：“高部长，出什么事了，让您这么生气？”
“看看我们刚刚统计上来的这个票据吧。”高祖兴把桌上的述说递给了林振华。
“我合适看吗？”林振华接过述说，先怯怯地问道。
“看吧。”朱晋文道，“原本对这一级干部应当保密的，不过，也不算是外人了。看看，然后的想。”
林振华这开始翻看手里的述说，原来，这是一份中国代表团在装备展上采购设备的统计表，上面列着各省市区以及各部委与外商签订的各种引进项目的汇总。他翻着翻着，禁不住也血往上涌，怒火中烧：“什么！整整52条彩电生产线！这帮人想干什么呢？”
“这还只是这次装备展上的订单呢。”朱晋文轻声地道，“包含此前各省市和各部委零丁与外商签订的协议，今年一年，咱们全国要引进130条彩电生产线，形成年产8000万台以上的彩电生产能力。”
“开什么玩笑！林振华嚷嚷道“年产8000万台？咱们全国才不到3亿个家庭，这相当于3时间我们就可以在全国普及彩电了。国内能有这么大的购买能力吗？”
关于各地盲目引进、重复建设的事情，林振华在国内也有所耳闻，但他听的只是一些个案，不像高祖兴、朱晋文这样能够站在全国的宏观角度来看。现在听到这样的数据，让他也觉得有惊心动魄的感觉了。
“要不怎么这些人是败家子呢！”高祖兴听到林振华的话，大有找到了知音的感觉，“不可是这52条彩电生产线呢，还有20多条冰箱生产线，10多条摩托车组装线。总之，什么工具挣钱大家就一股脑地往上扎也不怕重复建设。都咱们国家的外汇欠缺咱们辛辛苦苦。靠着卖石油、卖煤炭才挣来这么点外汇，这群败家子就这样糟蹋！”
“这个，咱们外贸部难道不克不及干预一下吗？从总量上控制一下，量力而行嘛。”林振华建议道。
高祖兴道：“我这不正在和朱司长商量吗，我请他们机械委出面来协调一下，最起码，同一个省就不消引进两条生产线了吧？还有已经有生产线的省市，也不该当再引进第二条线了吧？”
朱晋文摇摇头道：“事情哪那么容易乙现在讲究简政放权，扩大处所的自主权各处所现在拥有了自力的投资权，人家想投什么项目，我们只能提出意见，但不克不及取代人家进行决策。现在各个处所政府都看中了彩电这个大市场，都想从这个市场上抢利润，别我们机械委管不了，就是计委来了，也是白搭。”
“那就只能让他们引进了？”林振华很痴人地问道。
“还能怎么样？”高祖兴道，“我们外贸部也管不了，现在外贸权也下放了，各地只要有外汇结余，他们想怎么用，我们是管不了的。一个个都是封疆大吏，省委书记亲自到外贸部来谈判，一就是某某项目是关系到本省经济成长的骨干项目，让我们外贸部怎么敢拦着？”
“好家伙，130条彩电生产线，这建成之后，市场上的彩电该比白菜还廉价了吧？”林振华道。
朱晋文叹了。气，道：“如果这130条线能够建成投产，也就罢了，究竟?结果还能生产出工具来。而事实上，这130条线根本就不成能全部建成。”
“为什么？”林振华有些意外
“以为有生产线就能够建一个彩电厂了？最起码，需要搞基建吧？要搞基建，钢材、水泥都是约束，今年全国的新开工项目很是多，钢材和水泥的供应肯定要吃紧的。”朱晋文道。
“这例也是。”林振华点颔首，他的汉华重工也在搞基建，他知道钢材和水泥是如何的欠缺。幸好他们还有出口创汇项目在支撑，省里优先保障他们的基建需求，否则，他的化工设备基地根本就不成能如期建成。
“还有第二点，130条线如果投产，一年元器件的需求是几多？目前国内的元器件厂商根本提供不了一年8000万套彩电需要的元器件。尤其是彩电玻壳，国产玻壳连1000万套都包管不了，这就意味着我们每年需要进口7000万套玻壳。”朱晋文道。彩电生产不归机械委管，但朱晋文究竟?结果是高层领导，对相关的数据也走了如指掌的。
林振华心念一动，问道：“那么，冰箱呢？是不是压缩机也该面临着严重欠缺的局面了？”
高祖兴点颔首：“现在国产冰箱的压缩机一半以上于进口，如果这20多条生产线再投产，压缩机的欠缺局面会更加加剧。如果加大进口量，这就意味着国家的外汇又在浪费在这些配件上面了。”
“国家在这方面，真的没什么调控政策吗？”林振华试探着问道。
朱晋文道：“我刚才和高部长商量了一下，回去以后，我准备向我们主任汇报一下，争取与外贸部一起，向中央报一个文，要求实行玻壳、压缩机等主要配件的进口配额制，一年就限制进口这么多，即使有外汇，我也不允许多进口，唯有如此，才能煞住现在这股乱投资的风气。”
“那不是意味着那些彩电厂和冰箱厂要停工待料了？这个损失也是很是大的呀。”林振华提醒道。
“慈不掌兵。”高祖兴道，“我们不是没有向处所政府发过相关的提示，可是我们怎么，人家也不听，现在只能让事实来教育他们了。
“真是太乱了。”朱晋文摇着头，“都搞商品经济好，我看还是计划经济更好。计戈“经济下，最起码大家不会这样乱来吧？”
高祖兴道：“老朱，这个提可不对，和中央文件相冲突了。咱们就事论事，商品经济还是要搞的，不过，咱们究竟?结果是搞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嘛。”
林振华觉得脑子有点晕，作为一个后世来的穿越者，他天然地认为计划经济是僵化的，不达时宜的，只有市场经济才是增进经济成长的好制度。可是，听二位官员这样，似乎计划经济也有它的优越性，最起码不会致使这种同时引进上百条彩电生产线的毛病吧？
“林，我和高部长今天的这些，自己听听就行了，不要外传，明白吗？”朱晋文也反应过来了，想起眼前有一位基层的干部，这些高层的牢骚，还是限制在高层之内为宜，让基层的同志听去，影响欠好。
林振华呵呵笑道：“二位领导安心吧，我听话历来都是这个耳朵进去，那个耳朵出来，记不住的。这种国家大事，有们领导关心就足够了，我只关心我们那个的汉华重工就好了。”
朱晋文点颔首道：“林，国家大事，还是需要关心一下的。实话，也就是还太年轻了，应当在基层再砺练几年。如果年龄再大几岁，我真想把调到机械委来，像这样的人才，我们很是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