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都市 > 重生之时代先锋 > 全文阅读
重生之时代先锋txt下载

    如果人生可以再来一次你会选择怎么活?投资房地产先定个小目标赚它一个亿?努力学习从小打基础,利用自己先知先觉考取公务员正确站队,从此指点江山走上人生巅峰?或者积累资金杀入股票市场成为一代股神世界首富......

    现在杨东旭告诉你如何选择,刚才想的规划都是扯淡,现在如何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是对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来说。

    所以之前说的一切和杨东旭没有丝毫关系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一脸懵B处于极度震惊中的孩子,颇有鬼上身中了邪的意思。很快咕咕叫的肚子,把他拉入了现实世界中。

    重生了......这是杨东旭的第一个感觉。

    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很疼,还很饿,一道寒风吹过屁屁凉的感觉和他童年的记忆重叠在一起证明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杨东旭是一个国企员工,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70后农村孩子,他进砖窑厂背过砖,利用家里的几亩地做过菜农,后来赶上金饭碗有编制的人才下海打拼的大浪潮,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做过一点小生意。

    比如说很有先见之明的学过修理自行车和一些电器,可却都没有什么进去精神和长远目光跟着时代发展不断进步没几年就被淘汰了。

    最后几经周折进了一家国企成为一名光荣的流水线工人,四十多岁的人了依然光棍一条农村俗称‘刮了条子’。

    其实杨东旭活的还行,这不上半年拼命表现,下半年请假弄了一身二手装备冒充一头老驴,和人家学着去徒步旅行,结果刚上山没多久一个队员失踪,

    搜索过程中看到一棵大树后面有亮光,从树前走到树后,还没看到亮光是什么,他好似跨越了时空回到了自己童年时期。

    “真的重生了......”把土胚房里里外外跑了个遍,冲出门看着四周的竹林和熟悉的大枣树杨东旭的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极度的狂喜好像有点,微微的悲伤也有一些,眼睛湿润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心中一瞬间犹如翻到了五味瓶一般。

    “旭子,旭子....”几个流着清鼻涕的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呼喊着从路口跑了过来。

    所有孩子身上都穿着棉裤筒子,脚踝上面有一根绳子扎着防止漏风,至于开档的地方如何防风暂时没人考虑这个,破旧的棉鞋隐约可以看到大拇哥,上身棉袄袖口时不时用手把鼻涕甩一边之后照着鼻子来一把充当抹布......

    “你们去哪里玩?”杨东旭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眼前这几个都是儿时的伙伴都算是自己的堂兄弟,但都不是很亲的那种。准确来说整个杨家村的人都有点沾亲带故,爷爷那一辈差不多都是一个爷爷的,不然就是爷爷的爷爷肯定是一个爷爷的。

    “‘藏嘛嘛’你要不要一起?”

    藏嘛嘛是农村的土话就是捉迷藏的意思和摸瞎子一起算是童年时期的两大王牌游戏。

    农村玩藏嘛嘛人很多,主要是孩子多每家少的都有两三个,多得甚至五六个。农村孩子七八岁才上学,有的甚至九岁才上学,上学之前自然就是玩了,幼儿园托儿所什么的杨东旭上初中的时候才听说过,现在影子都看不到。

    人数多自然不能一个人找其他人藏,而是两人一组先手心手背,然后手心的一队,手背的人一队。一队藏一队找,农村地方大,草垛,树上,田野中,要是老鼠洞够大也可以钻进去,所以来回几次之后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容易过去。

    “旭子,谁让你出来的,不是不让你吹风吗?赶紧进去,你们自己玩,等几天旭子好了再和你们玩?”一个大嗓门从远处传来,几个小伙伴一哄而散。

    远处个子不高,身体稍胖的农村妇女抱着一个三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皮肤黑油个子不矮,但身体却有些瘦的男劳力(农村对结过婚或者成年男子的称呼)。

    妇女自然是杨东旭母亲冉永英,男的是他父亲杨如西,怀里是他小妹丹丹。在这个没有什么计划生育年代杨东旭还有一个姐姐。

    姐姐红影前天去了姥姥家还没回来,妹妹丹丹在家有点闹腾,杨东旭前两天重感冒差点烧成肺炎。

    早上吃了药就睡了,母亲怕妹妹吵醒杨东旭所以掩上门抱出去和同村的人家长里短串门子去了。

    父亲这个时候回来显然是生产队闲着没事三天两头就召开一次的总结大会结束了,主要是生产队中午不管饭所以絮絮叨叨一个上午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从去年开始大锅饭就结束了,每次吃饭的时候这个碗里多点,那个碗里少点,我碗里太稀,你碗里都是稠的每天都有矛盾。

    于是生产大队长一挥手按工分领口粮,拿了粮食自己回家煮饭去,免得为了一个两个饭粒怪话不少,时不时还来上一架。

    被撵回屋里父亲烧锅母亲开始做饭,面条加白菜帮子是开农村饭食的主题,油水少的可怜这还是刚过完年没多久时候的待遇,平常吃面条一点油星都没有。

    和自己头大小差不多的大腕杨东旭塞了一碗才算有点撑。拿一个干净的碗当茶杯又吃了一包药不一会儿杨东旭又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农村孩子皮实,虚弱两天之后几碗饭一下肚又开始活蹦乱跳。

    杨家村说是一个村子,不如说是几个四四方方的大宅子,这个宅子可不是一个大院子的意思。

    而是四周挖壕沟,前面只留下一个三四米可以供牛车过去的出入口。壕沟宽四五米两米多深,一年四季水不干成了一条天然的防护颇有护城河的感觉。

    被壕沟围在中间四四方方的区域就叫宅子,一个宅子里面住的基本上都是一个姓氏的人,要么就是一个爷爷的,要么就是爷爷是一个爷爷的。

    杨家村不小,一共有四个宅子,杨东旭家所在的宅子在南边,所以叫做前宅,然后是后宅,东宅和西宅。

    后宅是最老的一个宅子,后来因为人口多儿子结婚后要分家,慢慢有了东宅,西宅和前宅。所以后宅人的辈分普遍比其他三个宅子的高。

    “旭子来洋火皮,来真的不来假的干不干?”早晨就着酱豆干掉一整个发面馍灌了一碗稀饭,在母亲的喊声中刚牵着三岁的妹妹走出屋宅子里的几个小屁孩就跑了过来。

    南宅有大约二三十户人家,大一点的今天开学都去学校了,所以寨子里还有十几个像杨东旭这样没上学的小屁孩。

    来洋火皮就是玩洋火皮的意思,洋火皮就是老式火柴盒外皮分开后的纸片,一个火柴盒上下刚好能分两张洋火皮出来,图案各种各样的都有,颜色鲜**案漂亮的属性珍藏版,只拿出来给你看看不会拿出来玩。

    洋火皮有图案的是正面,没图案的是反面。正面向上反面向下,一叠拿在一起往中间折一下,然后用力摔在地上,叠在一起的洋火皮砸在地上弹起,落地后反面向上算是摔的人赢的收起来。

    然后在手不触摸洋火皮的情况下扇风从洋火皮旁边扫过,用风把正面洋火皮扇成反面算是赢得收走,没扇过来失败换对方来。

    手可以触及地面,但不能把棉袄扣子解开敞着带风辅助这是规则。至于来真的就是动真格的谁赢是谁的。

    假的就是谁有洋火皮拿出来,然后平分一起玩,人多的话手心手背分成两队,剪刀石头决定谁先开始,直到一队把另一队洋火皮赢完结束,想玩继续分重新开始。不玩了谁拿出来的洋火皮还是谁的。

    “洋火皮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去河里走冰凉去不?”虽然扇洋火皮是杨东旭小时候的绝技,扇遍杨家村无敌手,上学更是把同学赢到哭。

    可作为一个身体中装着四十多岁年龄的人,回忆下儿时大杀四方的战绩还行,现在还玩他还真的拉不下那个脸。

    “不去,我妈知道会揍我的。”大亮摇了摇头,其他小孩跟着他摇头,还偷偷的看杨东旭身后。

    杨东旭身体一僵,随后忐忑的回下头,发现自己母亲没出门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是过完年的正月,温度开始上升。

    不过今年显然比往年冷,虽然过了三九四九冰上走的时间,但距离杨家村不远的刺槐河依然冻的嘎巴的走人没问题。

    一群小屁孩去冰上玩,显然是家长禁止的,尤其是没有其他大人看着的情况下,逮住一次一顿屁股炒肉肯定少不了的。

    “走,去那边商量。”杨东旭大手一挥,颇有带头大哥的意思,带着五六个小屁孩牵着自己妹妹向宅在外面走去。在家门口商量很有可能还没走,就被老妈揍一顿,所以还是躲远点规划的好。

    出了宅子就是一片竹林,大人这个时候都在忙着家里的事情冬天又不用下地所以四周没什么人。杨东旭带着大亮等几个小伙伴蹲着围成一圈。

    “大亮想吃鱼不?”杨东旭挑了挑眉毛,一副大叔诱惑小女孩去看金鱼猥琐模样,而且大亮还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拉着自己妹妹杨东旭向着宅子后面走去,虽然妹妹走的有点慢但是没办法,妹妹只比他小两岁。以他这个营养不良的小身板想要抱起裹的像圆球一样的小妹走路显然没可能。

    南宅的后面是打谷场,杨家村四个宅子把打谷场包围在中间这里显然是军事重地,村子里的牛,羊什么的家畜以及粮仓一些共同财产都在打谷场旁边。

    “大爷爷,我爸让我拿锤子和凿子用一下。”走进粮仓旁边一个大屋中杨东旭对不远处围在一起的老头喊道。

    这里是村子里木工工作的地方,村子里的一些桌椅板凳都是在这里的制作的所以工具齐全。此时几个老头正围在一起插马。

    插马是农村的一个智力游戏又被称作六马(遛马),纵横各就六线围城一个大方格,里面是犹如围棋盘一样的小方格一共36个点。

    对弈双方一替一个开始下子,小方框四个点围城一个圈都是一个人的子为‘吃’可以多下一个字,

    左边一条线从上面数第三个点和上面一条线左边数第三个点如果三个子都是自己的连成一条线叫做‘三里集’和‘吃’一样可以多下一个子。

    如果和下面一条线的左边数第四个点正好用四个子连成一条线在一起叫‘四里集’也可以多下一个子。

    如果是左边一条从上面数第二个点,和下面一条线从左边数第五个点用都是自己的五个子连成一条线叫‘五里集’可以多下两个字。

    要是对角线上的六个点都是一个人的连成一条小叫‘六里集’可以多下3个子,一条线的六个点都是一个人的连成一条线叫‘条’也可以多下3个子。

    当36个点都被双方占满之后开始‘打马’,‘了底’的人先打。了底的意思就是最后一个落子的人先动手从被占满的棋盘上打掉对方一子形成一个空隙让其他子可以走动。

    先手的人不一定‘了底’因为‘吃’和各种‘集’以及‘条’多下的子可以影响最后谁了底。

    打马的时候吃、集、条连成线上的子不能动,只能打其他的,如果对手的子都是不能动的。那么对方可以指定一个子给你打,一人打一个‘马’之后博弈继续。

    行走过程中组成吃、集、条可以继续打马,比如说先走的人一动一个子形成了小方格四个点都是自己子的格局就‘吃’上了,他可以继续打掉对手能可以打掉的子。

    吃和三里集,四里集打掉对手一颗子,五里集两颗,六里集和条打三颗,直到对手认输,或者棋盘上最后剩余两颗子为输,随后重新再开一盘。

    游戏虽然简单,规则也不复杂,但小小的三十六个点上变化无穷,经验老道的人杀起来套路比象棋也不遑多让。

    而且玩起来也没什么成本,随便找块平整的地方画个棋盘就成,棋子一边用小木棍,一边可以用泥巴头就地取材随时随地可以开战。

    当然除了六马之外,还有四马,钢钉三斜,牛蹄夹等,这些都是杨东旭以前玩过的农村棋盘游戏而且技术不错,除了干不过一些老家伙之外,横扫附近几个村子无敌手。

    相对于陪大亮几个小屁孩,这样老少皆宜的智力游戏明显是杨东旭现在最喜爱的。可惜他现在有事不能参与,就算参与和小屁孩玩没挑战性,和老头玩人家显然不会搭理他这个小屁孩。

    “自己拿,不要弄丢了,用完记得送回来。”杨东旭的大爷爷是村子里的村长,已经一头白发,此时和对面的三爷爷厮杀正酣头都没抬喊了一声。

    旁边围着的几个‘爷’字辈的老头丝毫没有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觉悟,在旁边不断指点让战局更是难解难分。

    “有空一定和你们杀几局,以报当年之仇。”出门的时候杨东旭向着激烈的‘战场’看了一眼才不舍的扭头离开。

    当年刚学会插马的时候没少被这些‘爷’字辈的老头虐,从六马到牛蹄夹各种被虐的心里阴影四十多岁都没消除。

    当失败终于变成了成功妈妈,杨东旭插马技术登峰造极的时候,这些老头已经在地下陪阎王爷开始斗地主了,无法‘报仇’成为杨东旭人生一大憾事。

    提着锤子和凿子杨东旭没办法在牵着自己妹妹走,毕竟他现在也就五多岁,锤子和凿子一个好几斤拿起来挥舞几下没事,一只手两个都拿起来有点勉强。

    刺槐河是方圆几十里内的一条大河,据说是淮河的一条分支,具体如何杨东旭没有去调查过。不过儿时这里留下不少记忆,尤其是夏天时候的游泳。

    当然还有时不时从父母或者爷爷嘴里听说淹死小孩的吓唬他不要在没有大人时候下水游泳的故事,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河岸上的风有点割脸,杨东旭很快找了一条小路先把锤子和凿子丢下去,然后蹒跚的带着自己妹妹向下走。

    岸边有苇子和树木的遮挡看不到很远,不过河面上的冰却很厚,先把锤子和凿子捡回来,让自己妹妹站在河边别动,杨东旭跑到河中心检查了一下,发现冰层很厚安全没问题。

    一个人站在两边都是苇子的河边小妹眼睛里已经开始翻泪光,杨东旭可不能让她现在哭了让自己带她去找老妈。

    刚回到河边哄了自己妹妹没几句,让她眼眶中的眼泪收一收别下雨,大亮几个贼头贼脑的小屁孩已经跑了过来。

    “给,已经弄弯了,你可千万不要和我妈说。”大亮把手里拿着一个弄弯的针递给了杨东旭,脸上的神情有些害怕。农村的孩子虽然皮,但对家长的巴掌显然十分畏惧。

    大亮带着自己弟弟小亮到了没多久,小五带着自己小涛也到了。他兄弟俩手里拿着一卷缝衣服用的线,最后是大将扛着一根竹子。

    “这个竹子可以吗?”从河岸上下来的大将气喘吁吁的说道,竹子比擀面杖还要粗一些,不过已经泛黄显然不是新砍下来的。长度大约有五米多。

    “差不多,来我搓绳子。大亮找个癞蛤蟆去。”杨东旭点了点头。

    拿过小五打来的缝衣线让大将把手指勾起来,然后把缝衣线几条合在一起搓成一条绳子,最后慢慢的从弄弯的针鼻中串了过去。

    缝衣线本来就细,所以合了几次搓成的绳子依然没有多粗,大亮拿的是家里的大针用来做被子的所以针鼻不小穿过去刚合适。

    穿过去之后打一个死结杨东旭那边刚弄好,大亮已经从旁边河岸的一个小洞中弄了一个懒蛤蟆过来。

    “旭子哥冬天能钓到鱼吗?”大亮有些不安的问道,虽然这个时候农村孩子对于肉都有一种莫名的痴馋,可偷针的事情让他依然处在回家挨打的恐惧中。

    “把吗字去掉,必须能。”杨旭东拿着搓好的小绳的另一头系在凿子上。

    然后大将拉着竹竿,小五拎着锤子,大亮跟在后面,让小亮和小涛陪着自己妹妹站在岸边,几个小屁孩向河中走去。

    “扶着凿子,我来砸。”到了河中心把凿子先递给旁边的小五,杨东旭接过大亮手里的锤子。

    “你看着点,别砸到我的手。”小五有点害怕,但杨东旭显然在这群他心里威信不小,还是拿过凿子放在冰上。

    凿子本来就是在木头上掏洞用的,所以杨东旭虽然力气小,但双手持锤落下的力道可不小,并且又不是一下凿通了,所以来来回回不断换人十几分钟之后,冰面上开出了一个脸盆大小冰窟窿。

    “都站远点,这个时候掉下去可没人救的了你们。”把凿子上的绳子解下来,刚才是为了冰层凿通之后拿不稳凿子别掉进水里才有了这个防护。

    把解下来的绳子打结系在竹竿的中间弄稳,杨东旭让靠近冰窟窿的小五往后退。对着刚才大亮抓来的懒蛤蟆几锤子敲死,把癞蛤蟆一条大腿上的皮撕掉挂在用大针捏成的鱼钩上,随后又弄了一点肠子什么的挂上去。

    距离鱼钩大约两分米的地方绑了一个沙浆头(一种和石头差不多但不是很坚硬的泥土结核)把鱼钩丢进了冰窟窿中。

    “一会儿有鱼上钩之后都不要慌,听我指挥。”竹竿横在冰窟窿上杨东旭让几个小伙伴站的远一点。

    搓的线够长,有沙浆头坠着鱼钩可以沉到河底,癞蛤蟆的肉有浮力,在水流的作用下会在河底不断的摆动更好的吸引附近的鱼儿。

    只是冬季所有鱼类虽然没有都冬眠但进食很少,能不能掉的鱼他也没把握,因为冬季钓鱼他真的没见过,他小的时候所有东西都是生产队河里的鱼也是。

    虽然村里的人都饿着肚子河里的鱼都快成精了,但也不能动,不然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要被戴高帽批斗的。而等能捕鱼的时候,没几年河里就没什么鱼了,何况这一片也没什么冬季捕鱼的传统。

    不过批斗什么的都是对大人,小孩子无所谓。没事掏掏鸟窝,夏天弄个鱼钩钓钓鱼,到苇子中抓抓野鸡,野鸭什么的大人只当小孩是在玩,弄到了运气好,弄不到无所谓,但是大人不能参与。

    让大亮几个人距离冰窟窿远一点,杨东旭回头大声安慰着自己妹妹,让三个小家伙别过来,一边安慰着大亮几人,让他们别着急等着。就在杨东旭说话的时候横在冰窟窿上的竹竿猛然晃动起来。

    “听我指挥,听我指挥,大将和我推这头竹竿,小五和大亮推另外一头。快点,快点......”看着竹竿先是动了一下,随后在冰窟窿上不断晃动杨东旭扑上去压住。

    四个小屁孩两个人一边,撅着屁股贴着冰面开始推竹竿。竹竿本来就是圆的还很粗,几个人的小手只能握一半,所以不存在冰面和竹竿夹住手指头的问题。

    四个小孩子虽然年龄都不大,可农村的孩子皮实,四五岁爬树掏鸟窝的事情常干所以力气不小,加上冰面没什么阻力,推着竹竿跑了一段距离,一条黑鱼从冰窟窿中被拉了出来。

    “拐弯,拐弯,往岸边跑。”感觉后面猛然一轻,面色憋的通红的杨东旭站了起来。

    大亮几个小孩脸上露出喜色欢呼一声,四个人抬着竹竿的两端撒腿向岸边跑去,黑鱼在冰面上拖着和他们一起跑。

    到了岸边心脏砰砰跳的杨东旭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黑鱼双目放光。一身青黑色的黑鱼和他的腿一样粗,至少有个六七斤的重量。

    “你们三个看着,别让它跑了,我们继续钓。小心点,别让它打到了。”不用杨东旭动手,停下来之后黑鱼自己就把没有倒刺的钩从嘴里吐了出来,在冰面上不断拍打着。

    冰面很滑,拍打几下黑鱼开始在冰面上滑行准备找个洞逃跑,不过岸边都被冻的嘎嘣结实它显然逃不走。可这条鱼的力气可不小被打一下像自己妹妹这样的小孩肯定被打哭。

    让几个小的看着黑鱼别跑远了,要是跑远就用脚踢回来,踢一脚就跑别被反击了,杨东旭四个人回到了冰窟窿的位置。

    有了第一个收获大亮几人忘记了回家会不会挨打,已经沉浸在了从未有过的冬季钓鱼兴奋中,挨打抛在了脑后。

    不知道是河里的鱼是真的多得泛滥了,还是冰窟窿附近的空气好,以及这些肉食鱼已经逐渐开口准备吃东西了。

    不到半个小时杨东旭几个人弄了四条黑鱼和三条鲶鱼上来,这还不算有两条脱钩跑的,其中最小的也有三四斤的重量绝对的大丰收。

    “大将只有一个人,那条最大的黑鱼归他,第二大的黑鱼和最小的黑鱼是我的,第三大的鲶鱼和第二小的黑鱼是大亮家的,中间两条差不多给小五家。”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杨东旭拒绝大亮再去找个癞蛤蟆钓鱼的提议开始分鱼。

    虽然大亮和小五几人对大将那条十多斤中的黑鱼很是眼热,不过看到自己家有两条鱼加起来比大将那条大的多也没说什么。

    “旭子哥,我不敢拿。”十分高兴分到最大一条鱼的大将,想要去拿那条大黑鱼,结果大黑鱼拍打几下尾巴差点没打在他的脸上,大将说话开始带着哭音。

    “额......”杨东旭不禁有点挠头,他现在可不是大人,这些鱼最小的也有三四斤,这群下屁孩中最大的是自己,还不到六岁,十几斤的活鱼显然无法弄回家。

    想尝试弄线从鱼鳃中传过去,然后让大将拖着回家,看到黑鱼那一口狰狞的牙齿,再看看自己的小手杨东旭放弃了,他可不想做九指神丐。

    原本杨东旭想的是弄到鱼悄悄的进村,或者几个小孩拉着鱼回去,大人也就看几眼,眼红的说点风凉话而已,可现在看来收获太丰盛了,不得不叫家长。

    “小五你跑得快,去木匠屋把大爷爷喊来吧,让他弄个绳子,或者那个大袋子过来,这个没办法抱回去。”杨东旭无奈的说道。

    “他们知道了会不会分我们的鱼?”大亮吸溜一下自己的鼻涕十分担忧。

    “没事,分的话我把我的给他。”杨东旭摆了摆手让小五快去。

    只所以个大爷爷喊自己家长杨东旭自然有自己的考虑。大爷爷可是村长,虽然还有几个太爷爷在,但他说话却是一言九鼎。

    最重要的是杨东旭知道这个大爷爷为人很刚正,虽然平时遇到调皮捣蛋的孩子,不管是谁家的屁股上都要挨上两巴掌,弄的小孩都有点怕他,可大爷爷心不坏。

    所以这个时候喊大爷爷过来最多屁股上挨几巴掌,但鱼肯定不会丢。要是叫家长过来,先不说大冬天跑到河中心钓鱼一顿打跑不掉,说不定鱼还会被放回河里。

    就算不放回河里,大人带着鱼回去,即便说清楚鱼是他们这些小孩抓的,街坊邻里的怪话也肯定不断。毕竟这个年月人的胃里都缺肉啊。

    “快点去,要不然三强过来肯定把我们的鱼全部抢走的。”看到小五有点犹豫杨旭东不禁催促道。

    “那你们看好鱼,我去喊大爷爷。”想到三强小五迈着小短腿爬上了岸,然后小腿好像风火轮一样向打谷场跑去。

    三强是西宅的,按辈分和杨东旭几人的父亲是一辈的,他们应该喊叔叔才对。

    可三强是个混子,尤其是前两年他那个不生孩子的媳妇跑了之后,连生产队上工都不去了,整天和邻近几个村子里的混子偷鸡摸狗弄的人嫌狗厌的。所以杨东旭这一辈稍微懂点事的小孩没人喊他叔。

    拿脚踢着黑鱼不让它跑太远,不一会儿大爷爷的身影就出现在河岸上,怀里抱着想挣扎又不敢动的小五,身后还有刚才和他插马的三爷爷。

    “谁领的头,不要命了?”来到河边看着几个趴在那里不动的鱼,又看了看河中心那个冰窟窿大爷爷面色沉了下来。

    几个小屁孩低着头不敢说话,还在大爷爷怀里的小五差点被吓哭了。

    “旭子你最大,是不是你?”把小五放下大爷爷直接把杨东旭抓了过去,还没等杨东旭说话几个大巴掌就落在了屁股上。

    “啊......”虽然想要强忍着,可屁股上激烈的疼痛,不到六岁的身体迅速做出了该有的反应,鼻涕和眼泪瞬间在杨旭东脸上哗啦啦的。

    杨旭东一哭,几个被吓的不敢之声的小屁孩一个个都哭了出来。尤其是妹妹丹丹看着自己哥哥被打哭哭的最响亮。

    “哭个屁哭,要是掉进去你们都得喂鱼。”大爷爷吼了一声,放开杨旭东,小男孩皮实挨两巴掌哭一会儿没事,他伸手把唯一的小女孩丹丹抱了起来。

    “不哭,不哭,在哭老马虎(农村吓唬小孩的怪兽)就过来抓你了,大爷爷兜里有冰糖给你吃。”抱着丹丹连哄带吓说了几句,大爷爷从口袋中拿出一块有点脏的冰糖,在嘴里嘬了几下把脏的部分弄掉,塞进了丹丹的嘴里。

    不知道是被吓唬住了,还是冰糖很甜,丹丹在大爷爷怀里抽搐几下不再哭了。杨东旭也慢慢收声,大亮几个小屁孩显然畏惧大爷爷的威严,于是也不敢在哭。

    “老三收拾下,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教训一番之后大爷爷对旁边抽着旱烟袋的三爷爷说说道。

    三爷爷也不说话,把旱烟袋在脚跟上磕了几下别在腰里,伸手捡起地上的竹竿把绳子从竹竿和鱼钩上解了下来分成两段。

    刚才听到杨东旭这几个小屁孩竟然在大河这边抓鱼,把大爷爷和三爷爷给吓的不轻,连忙抱着小五就跑了过来,根本没心思去注意小五嘴里什么绳子和大袋子。

    把鱼串成了两串从竹竿的两端套进去,把竹竿当做扁担扛在了肩膀上。

    “你们几个小屁崽子还站在那里干嘛?还不上去,回去再收拾你们。”看着杨旭东几个小屁孩还站在那里抹眼泪。

    大爷爷对着距离最近的杨旭东屁股上来了一脚,没怎么用力不过也让杨旭东身体趔趄了一下,连跑带爬的开始像河岸上跑去。

    不用问大爷爷已经认定杨旭东是罪魁祸首,不单单是因为他最大,还因为凿子和锤子就是这个家伙去木匠屋借的不是他还是谁?

    “大爷爷,吸溜......鱼.......鱼......吃鱼......吸溜......”还不是很懂事的丹丹,显然被大爷爷一个糖就瞬间建立了好感,虽然还有点抽泣,但已经忘记了对大爷爷的恐惧指着被三爷爷挑着还在甩动尾巴的鱼含糊不清吸溜着鼻涕。

    “鱼,大鱼,回家让你妈给你做鱼吃,作孽哦。”大爷爷布满老茧的手擦了擦丹丹的小花脸摇了摇头。

    这年头就算庄稼丰收人也只能混个半包,小孩子虽然不会太饿着,但显然没多少好东西吃,尤其是肉,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冰窟窿,大爷爷眼神变得坚定了一些,心里显然做出了什么决定。

    回家......显然想多了,杨东旭几个小屁孩直接被带到了木匠屋,随后几个小屁孩的家长赶了过来。

    除了还在大爷爷怀里的丹丹,所有人的屁股都遭了殃。农村教育孩子先不管对不对,打一顿再说,对了记忆深刻,错了记忆也能深刻一箭双雕。

    “打个屁打,要打回家打去,在这里打孩子给谁看?”虽然刚才揍了杨东旭,但看到几个家长下手有点重大爷爷瞬间不愿意了。

    挣脱父母的手几个小屁孩直接跑到了大爷爷身边,刚才虽然对这个大爷爷有点畏惧。但现在他们清楚在这个大爷爷身边比较安全,至少不会挨打,小孩的思想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鱼没有被杨东旭带走,一条小一点的也没有,这让杨东旭格外的抓狂屁股都快开花了,一条鱼都没吃到感觉亏大了。男劳力留下来开会,其他的该干嘛干嘛去。

    匆匆吃完午饭之后杨东旭突然高兴起来,上午挨打的大亮等几个小屁孩凑了过来,整个村子四个宅子的小孩也都像过节一样的高兴。

    咚咚咚......村子里四个宅子的壕沟中都传来撞击的声音。

    大河里面冰层下面还有水慢慢流动还好,宅子壕沟里的水可是半点都不流动的,被冻的嘎巴结实的冰层被砸开,根本不用下网,已经憋在冰层下边快一个星期的鱼噗通噗通直往外跳。

    两斤以上的捡起来扔进筐子里,两斤以下的先放在事先准备好有水的水缸中,等大鱼捡完再扔回去,这个年代鱼大就是这么任性,两斤以下的都是小鱼留下继续养着明年再说。

    也不知道宅子壕沟里面的鱼多少年没被清理,再加上常年水都没干过,四个宅子百来户的人家一家至少分了二十斤鱼。

    杨东旭家里分的鱼最重,因为除了宅子壕里面分的鱼,上午被大爷爷扣下的大黑鱼丢到了他们家的筐子里。

    虽然旁边有几个邻居十分羡慕,不过现在各家都不缺鱼,多看两眼也就没没怎么在意,这条鱼怎么来的中午在打谷场那边开大会的时候村长已经说了,他们没什么好眼热的。

    况且要不是杨东旭几个小屁孩一闹,过年都没有捕鱼的宅子壕也不可能这个时候碎冰捕鱼。

    “带着你妹妹到旁边玩,一身的鱼腥味,再玩水我揍你。”端着盆里面放着切好腌一下鱼块的杨东旭母亲,看着杨东旭竟然带着妹妹在旁边挑杨东旭爸爸清理出来的鱼泡踩着玩吼了一声。

    “一边去,不然晚上不准吃饭。”这个时候专心清理鱼的杨爸才发现自己儿子拿着小棍挑那些鱼泡在干嘛,想伸手对着杨东旭屁股来一巴掌,发现自己手上都是鱼鳞和水于是威吓的吼了一声。

    杨东旭想要提醒自己父母鱼泡营养价值很高可以留下来吃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这个年月农村人不吃鱼泡的。现在又不能玩,只能牵着自己妹妹泱泱的离开。

    “影爸你说旭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把鱼拌上面炸一下太奢侈,用小油稍微煎一下然后上锅蒸的杨妈,看着正在陪妹妹玩的杨东旭眉头皱了一下。

    母亲显然心细,感觉自己儿子似乎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影爸自然喊的是杨东旭爸爸,农村父母有的时候用第一个孩子的名字相互称呼对方。

    杨东旭的姐姐叫红影,所以母亲称呼杨东旭父亲为影爸,父亲称杨东旭母亲为影妈,这是夫妻之间的昵称别人不会喊。要是外人喊比如说杨东旭的父母,会喊红影她爸,红影她妈,把名字都带上,而不是只带一个字。

    “没什么吧,可能是生病刚好,身体有点虚过段时间就好了。”杨爸转头看了一眼在堂屋门口玩的杨东旭一眼说道。

    一直在堂屋门口哄妹妹玩的杨东旭这个时候跑了过来:“爸,我想去周爷爷哪里看书。”

    “看书!看什么书?一个字不认识看个屁。”杨爸一愣瞪了儿子一眼。

    “陪你小妹玩一会儿,一会儿有鱼吃。”杨妈哄了一声。

    还想说什么的杨东旭看到自己父亲的眼神。

    得!又屁颠屁颠的跑回了堂屋门口陪自己妹妹玩再多说就要挨打了。

    杨东旭嘴里的周爷爷不是杨家村人,而是到农村来劳动的知识分子。就住在打谷场牛棚旁边放农具的房子里。

    据说以前在燕京那边教大学的,刚来杨家村的时候他住的是窝棚,后来大病了一场差点死了。

    现在农村人虽然穷,但很朴实,即便面对陌生人也不会糟践人家,更何况农村人对于知识分子一向是敬重的。

    所以虽然大家都很穷,但有口吃的时不时的也会接济一下对方,用杨东旭大爷爷的话就是:“灾年都没饿死人要是他在我们村饿死了,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戳我们杨家村脊梁骨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朴实的想法。所以周先生来到杨家村之后,生活虽然清贫,但勉强还过得去。

    杨东旭的大爷爷并不是亲大爷爷,而是一门儿的。所谓一门儿就是有同一个长辈的。比如说大爷爷和杨东旭爷爷杨兰真是同一个老太爷的。

    这个关系其实已经有点远的差点就出五服了。现在亲近走动的如果说是一个爷爷的还好说。一个老太爷的也就是因为是在一个村里。是同姓的一门出来的所以还算亲近,如果换做是在两个村,基本上也就是见面稍微亲切,闲聊时候溯溯关系的地步。

    逢年过节基本上没有走动一说了,而在农村亲戚之间不走动基本上就相当于陌生起来了。

    杨东旭的爷爷杨兰真是个有想法的人,同时懂点医术,不过却是一个二把刀。前两年小腿肚子上长了一个疮自己动手治疗的时候,碰到了神经虽然腿没大事,但走路的时候有点瘸,从那以后再也没用过自己的医术。

    杨东旭的太爷爷有两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所以杨东旭这一门在杨家村有点单薄。在杨东旭出生之后为了让自己的大孙子有点出息,杨东旭的爷爷一咬牙找了村子里唯一一个大知识分子周先生给杨东旭起了名字。

    杨东旭的小名不叫旭子,叫杨旭,意为旭日东升。‘东’字是他的辈分,旭是名字。全名应该叫杨旭,把辈分加进去就变成了杨东旭。

    这个时候杨东旭提周先生自然不是真的想去看书,而是想给以后的发展找条路子。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他小学三年级时候周先生回了燕京。现在那个交通和通讯实在落后,所以周先生走了之后就没有再回过杨家村。

    那个时候杨东旭对于周先生的事情也没留意,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和学校小伙伴打闹上。只是时不时的会听说周先生给大爷爷寄过一些东西,等大爷爷去世之后就没怎么再听到消息。

    但有一点却十分清楚周先生回了燕京。不说发达,或者当大官。哪怕是回大学当个老师对杨东旭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既然提前知道这个消息,自然要这个时候就开始接触拉拉人情,不能等看到人家发达了你再凑上去不是?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来的情谊深。

    不过刚才打着想看书的想法,送条鱼过去和周先生先拉拉关系的想法显然行不通。再多说两句估计就屁股开花了,必须想想其他办法。

    作为过来人虽然杨东旭强烈认为那条大黑鱼红烧是最佳选择,那些鲢鱼剁椒鱼头才是它们的归宿。

    可惜作为小屁孩的他现在没办法提意见,并且以自己老妈的烹饪技术,似乎也做不了这些美食,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杨东旭记忆中的鱼,过年的时候炸的多点,平常基本都是煎的。比如说现在就是鱼块上裹一层面粉,表面煎一下差不多也就是沾下油没怎么熟,再放进面条锅里煮一下。

    面粉裹着鱼炸一下,或者煎一下的确比较香。不过现在杨东旭父母这样做和让食物变得更可口没有丝毫的关系。

    裹面粉的原因致使想要鱼块更大一些,并且裹鱼块的面粉吃起来肯定比平常的饼子,馍馍什么的好吃多了,里面还有鱼的味道,就相当于多吃鱼了。这在物资匮乏年代是很流行的做法。

    烹饪技术和方法虽然不对,但胜在都是野生鱼没有一点的污染就当是清蒸了。所以杨东旭吃的很欢快。小半碗面条,其他他的小肚子空间全部被鱼肉塞满,重生这两天杨东旭终于有了满足的感觉。

    第二天早晨吃完饭姐姐红影继续上学,杨东旭的老爸再次被叫去开大会了,不过这次不是生产队而是打谷场是全村会议。

    这个会议显然和昨天分鱼有关,所以杨东旭的老爸走的时候面色有些凝重,母亲有点不放心也去邻家串门子看看能不能打听点消息。

    杨东旭一点都不担心,脸上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穿着开裆裤也向打谷场跑去,不过他不是去粮仓那边看开大会,而是去另一头的牛棚方向。

    周先生住的屋子不小,毕竟放着全村的农用工具和其他杂物小了也放不下。不过以前的工具杂物都是胡乱堆放的,稍稍归整一下能腾出不少的空间。

    屋子里除了各种农具之外最多的就是书,几乎占据了整个农居房三分之一的面积,书堆前面是一个小床被子显得有些单薄,再向前就是各种杂物了。

    自从生产队不吃大锅饭之后,农具房的门口简单用木头和茅草搭建了一个简易厨房,几块土坯上面架着一口边缘豁口的锅,这就是周先生平常吃饭的地方。

    “哥哥走。”很大但显得拥挤的农具房中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

    低头正在认真看和厚厚砖头有的一比书作斗争的周先生抬起头随声看去,两个小孩映入他的眼帘中。

    刚进入这里杨东旭就被那一堆堆的书籍给震撼了,尤其是那些线装书一看就有些年份,让他瞬间想到了古董差点流口水。

    而极度的安静让只有三岁的丹丹显然有些害怕,所以站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哥哥没动静,不禁拉了他一下开口打破了安静。

    “出去玩,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在这里捣乱小心你大爷爷揍你屁股。”周义仁抬头看了杨东旭一眼挥了挥手让这两个孩子离开。

    周仁义的个子很高大,身高一米八以上,这个个头放在现在明显是高个。几年的磨难生活尤其是精神上的压力,让仅仅不四十多岁的他头发已经花白,腰也有些佝偻。

    “我能看那些书吗?”杨东旭显然不会因为周义仁的一句话离开,反而指了指周义仁身后那一堆堆书说道。

    “哥哥走。”没等周义仁说话,身边的小布点又拉了杨东旭一下,眼泪已经开始在她的小眼眶中打转。

    显然只有三岁的丹丹没有见过周义仁,被那么大的个子看一眼她没有直接被吓哭已经算是坚强了。可就算再坚强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呆。

    “你想看书?”周义仁看了杨东旭一眼,然后取下鼻梁上少了一根镜腿,拿绳子当镜腿套在耳朵上的老花镜用衣服擦了擦。

    “那个......下次再说。”杨东旭歉意的笑了笑,转身拉着丹丹的小手,抱是抱不动,只能半抱着,一边走一边嘴里哄着:“不哭,不哭,哥哥一会儿给你找糖吃。”

    虽然和周义仁拉关系很重要,但妹妹更重要。前世杨东旭就欠自己这个幺妹颇多,姐姐后来打工认识了远在SC的姐夫嫁到了外地。

    四十多岁还是老光棍的他基本不回家,哪怕是过春节也是几年才回去一次。父母差不多都是自己这个妹妹照顾的,现在杨东旭对自己父母的愧疚,都不如对眼前这个幺妹多。看到妹妹都哭了自然是天大的事情,什么拉关系找助力统统靠边站。

    看着哄着丹丹离开的杨东旭周义仁不禁愣了一下,虽然他拿掉眼镜之后眼神有点不好使,但杨东旭占的距离并不远,表情大致还能看的清楚。

    所以杨东旭刚才那种苦笑,无奈,但却有无法掩饰溺爱的神情被周义仁看在眼里。这些明显不应该出现在眼前这个不到六岁娃娃脸上的神情,一瞬间表现的淋漓尽致。

    就好似一个成年人在溺爱自己女儿一般,让周义仁一时间感觉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急忙戴上眼镜杨东旭留下的只是一个背影和农村常拿来哄孩子的话语。

    摇了摇头让有些恍惚的大脑清醒一些,周义仁继续低头看书,不过杨东旭的样子却在他脑海中留下了印象。

    糖杨东旭家里显然没有,在这个计划经济时代各种物资都极具缺乏。除了大爷爷身为干部能领到工资待遇好点偶尔兜里会出现几块冰糖之外,全村家里翻一遍都找不到几块糖。

    从农具屋出来,跟着大亮那几个小屁孩,从打谷场东边跑到西边,从北边跑到南边,相互追逐你也不知道在玩什么反正很开心。

    牵着妹妹丹丹杨东旭也咧开嘴在笑,但显然不如身边这些小屁孩开心,他只所以跟着跑不是想要重温下童年。而是他这个小身板有点弱全当是锻炼了。

    中午上学的那些大孩子回来,打谷场上更加热闹,不是这个把那个撞到了,就是那个把这个揍哭了,但眼泪还没干一会儿又开始在一起疯。

    怕自己妹妹个头小被弄哭了,大孩子参与进来之后杨东旭就带着她回家了。

    回到家杨东旭的姐姐正在烧锅准备做饭,这年头小学的作业不多,因为就两本书语文和数学。至于什么英语,思想品德什么的,那是上初中才有的课本,现在的小学没那么讲究。

    甚至英语都不怎么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是中国人,不学外国文,不懂ABC,照当接班人......

    所以家里大一点的女孩回家之后基本上都是帮着做家务,或者带弟弟妹妹什么的,再大一点下地干活是常态。饭才做到一半杨东旭的父亲开会结束回到了家中。

    “怎么说的?”杨妈急忙问道。

    “说等等看,看看那边到底怎样再说。大爹分鱼的事情不知道那个王八岛捅到大队(几个自然村上级)去了,昨天晚上就被那个什么大队长叫到大队上,今天上午才回来。”

    “大爹没事吧?”杨妈面色变了一下。

    “没事,怎么可能有事,咱杨家村百十户人也不是好惹的,他们要是敢把大爹关起来,三叔他们早就召集人把大队给拆了。说是在大队长家里呆了一夜,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杨爸摆了摆手。

    现在农村的家族力量可比以后同姓的同村人抱团多了,基本上一个村里人出事,一群村里人就冲了过去。上学的小屁孩在学校打架都知道喊同村高年级的人帮忙,更何况大爷爷可是村长。

    关了大爷爷那就等于打杨家村的脸,在这个脸面比什么都重要的年代,拆大队关人的地方都是轻的,弄不好大队长都要挨揍。

    “妈,我想去姥爷家玩?”吃饭的时候杨东旭喊道。

    “去什么去,在家老实待着。”杨妈拿着筷子在儿子头上敲了一下。

    这个时候走亲戚可以说是一种负担,不是距离太远。而是亲戚家也没有多少吃的,你去一趟人家为了面子肯定要招待,这不是给亲戚增添麻烦吗?

    打过之后杨妈放下筷子开口说道:“要不明天你去咱爹那边问问?”

    杨东旭的姥爷在七八里地之外的冉油坊,虽然从小到大杨东旭也不知道那个地方的油坊在哪个地方,可那个村子就叫这个名字。

    相对于杨家村冉油坊要小一些,大概只有五十多户人家,不过村子里却有个小学,而且距离乡政、府所在地冉庙很近,杨东旭的姥爷是村子里的村长,家里在十里八乡都很有名望。

    当初他母亲嫁给父亲,算是下嫁。杨东旭的老爸算是高攀,偶尔夫妻两个吵架的时候。杨东旭母亲总喜欢拿这个事压他父亲。

    “行,明天我去问问。”杨爸点了点头。

    相对于杨东旭大爷爷只能和大队长接上话,杨东旭的姥爷可是能和乡里干部说上话的人。乡里显然要比大队高级,消息自然要灵通一些。

    两颗白菜一条鲤鱼,不要嫌少这已经是大礼了,过年的时候送礼也就两包果子(不是水果,封好的成包大京果等礼品)两包糖。富裕的四包果子,四包糖,再富裕再加一些细面馓子就已经是体面人了。

    至于大鱼再富裕的人也不会送,因为家里根本没有鱼。鱼在水里都快成精了,但你就是不能吃。

    看着鲤鱼杨东旭觉得昨天的那一筷子白挨了。因为鲤鱼现在和活蹦乱跳呢,这显然不是刚从宅子壕中抓的,而是分给他们家的那条大鲤鱼杨东旭父亲根本就没杀了清理,而是放进了水缸中养着。

    为什么养着呢?自然是母亲早就打算好送给姥爷家的,就算昨天吃饭的时候杨东旭不多上一嘴,这两天也要去他姥爷家一趟。

    这年头走亲戚只能走路去,村子里虽然有牛车,但那是集体财产显然不能让私人占便宜。

    杨东旭的母亲抱着妹妹丹丹,父亲提着一个筐白菜和鲤鱼放在里面用一块布盖着。虽然这样的礼品桶扁担挑着更合适可以显摆一下。

    可杨东旭父亲显然不想给大爷爷找麻烦,毕竟人家知道是人家知道,你在显摆那就不对了。

    到后宅和大爷爷打了声招呼,让姐姐红影中午回来去他们家吃个午饭去上学。杨东旭没人抱只能屁颠屁颠在后面跑着。

    走了一段距离气喘吁吁的杨东旭如愿以偿的骑在了父亲的脖子上,可还没在一手提着筐,一边顶着他的父亲脖子上舒服一会儿,母亲怀里的小妹哭闹起来。

    没办法杨东旭只好下来让母亲背着,小妹丹丹在父亲脖子上坐的十分欢快。小手紧紧抓住父亲的耳朵,在母亲的鼓励下揪的父亲龇牙咧嘴的。

    七八里的路程即便是徒步也不是很远,而且这个时候田间还多那些斜着的小路更是节省距离。看着太阳大约是十点多出发的,也就十一点多点就走到了姥爷家。

    刚到姥爷家杨东旭就欢呼一声向村子西边跑去,哪里是小老爷的住处,这才是杨东旭要来姥爷家的目的。

    杨东旭的姥爷兄弟三个人,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三兄弟中杨东旭的二姥爷最有出息现在还在部队中当兵。

    如果把中国分为东西南北四个角的话,除了西边没去过,杨东旭的二姥爷在剩下的三角都当过兵,但职位一直不高。用杨东旭二姥爷话说就是:“上半辈子竟跟着大部队全中国到处溜达,没占大便宜,也没吃亏。”

    杨东旭太姥姥和太姥爷去世的早,一开始没条件张罗一门亲事。等条件好起来能张罗的时候小姥爷已经三十多了。

    小姥爷性子硬,不愿意娶寡妇,可在这个十七八,甚至十五六就结婚的年代,谁家还有三十多的大姑娘?

    在杨东旭的记忆中小姥爷直到去世依然是光棍一个,过两年等社会渐渐放开,他就在街坊四邻的言语压力下,丢掉现在的工作外出跑船去了。

    挣了一些钱,一辈子生活水平还算不错,活得在杨东旭看来十分潇洒。就是死的时候可能没有亲生儿女养老送终有些凄惨。

    杨东旭的姥爷只有四个女儿没有儿子,其中他母亲也和小姨是姥爷亲生的,大姨和二姨是姥姥之前逃难带过来的。

    所以除了有些本事的二姥爷自己找了一个老婆,杨东旭的姥爷娶得也是一个寡妇。这样的事情在这个年代很常见,直到小姥爷去世,杨东旭也想不明白他为啥这么坚持不娶寡妇。

    跑到村西头打谷场农具屋杨旭东看见自己小姥爷正在小睡,急吼吼的跑了过去,喊了一声小姥爷,三十多岁的小姥爷把杨东旭顶在脖子上开始逗他玩。

    上辈子他和自己小姥爷的感情就不错,尤其是小时候二姥爷一家人不再这边,大姑姥的儿子比杨东旭的父亲还大,二姑姥一家的在城里吃商品粮一般不回来。

    小姨这边第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女儿,至于大姨和二姨那边的儿子小姥爷根本不怎么搭理。所以杨东旭这个小外孙就成了他的心肝宝贝,要什么给什么,比杨东旭的亲姥爷都要宠的多。

    “小姥爷,弹弓,弹弓......”虽然知道自己小姥爷虽然个头有点矮但力气却不小,自己双腿被他大手抓着不会掉下来,但他还是忍不住抱住小姥爷的额头大喊着。

    弹弓!没错这就是杨东旭跑来小姥爷这边的原因。小姥爷不光管着冉油坊的农具屋,平常他是在乡里上班的,做的修理自行车的活计。

    别看只是修理自行车,而不是汽车。这个时候的自行车相比于后世的小汽车社会地位可一点不低,哪家要是能有辆自行车绝对是稀罕物。所以小姥爷绝对算是个技术工。

    三十多岁的小姥爷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混子,因为单身因此有点爱玩。民兵大队的枪他都有,但杨旭东显然不能要那个,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要弹弓了。

    弹弓可以说是这个年代小孩手中的神器,弹包无所谓用破布缝在一起就能勉强用下,弹弓架用木头的随便找,可橡皮筋可不是那么好弄的。

    这个橡皮筋可不是女孩子用来扎头发的那种橡皮筋,而是截一小节用在自行车打气口的橡皮筋,这是制作弹弓的绝佳材料。

    杨东旭的小姥爷自己的弹弓就是用这个橡皮筋做的,他的第一个弹弓也是小姥爷送他的。不过那是他已经九岁多的时候了。

    “给,不过你拉不开的。”小姥爷一弯腰从自己枕头下面拿出一个弹弓出来。

    弹弓一边有三条橡皮筋合成六道,两边加在一起就是12道。这玩意短距离的威力和子弹差不多,野鸡,野鸭的脑袋能一弹弓打爆。

    小手拿着弹弓拉扯一下,12道橡皮筋的力量的确不是杨东旭不到六岁的小力气能拉开的。哪怕他是农村孩子平常很猴力气不小。

    不过这个可不是给他自己用的,这玩意是他拿回去让他老爸用的。杨东旭老爸杨如十七岁多点就和他母亲结婚了。

    母亲比父亲大三岁,现在结婚也就八年多,也就说他父亲现在才二十五岁。二十五岁的的年龄在后世能干嘛?大学刚毕业没几年,也就是还在社会上磨炼的年龄。

    在农村这么大的年龄虽然已经做了父亲,但依然有点爱玩的。夏季在河里面游泳同村的人比赛追逐,从来没有少过杨东旭父亲的身影。

    杨东旭上小学每年夏天游泳依然如此,直到父亲三十多岁之后才稳重一些。

    当然这个弹弓拿回去可不是给父亲去显摆玩的。而是对付野鸡也野鸭子的,虽然现在野物不少黄鼠狼更是在家里乱窜逮老鼠。可野物即使呆了点,但并不傻,你去抓它,它肯定逃跑的。

    农村人虽然体力不错,但也不可能在旷野中追的上时不时展开翅膀飞一下的野鸡和河里的野鸭。名兵团的枪杨东旭小姥爷虽然能借来玩几天,但显然不能给他父亲玩。

    而且他老爹的弹弓技术可以说百发百中,枪法如何杨东旭就不知道了。至于为了他知道自己老爹弹弓技术高超,自然是因为杨东旭第一个弹弓他玩的还没有自己老爹玩的多的原因。

    他都九岁了,自己老爹竟然还抢自己的玩具,遇到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爹,他想想都是泪啊。

    玩闹一会儿,小姥爷想把弹弓收起来,这毕竟也是他显摆的神器之一。姥爷那边已经喊吃饭了。可他一要杨东旭就裂开大嘴哭,试了两次之后小姥爷也就放弃了。

    反正杨东旭要等到下午三四点钟才回家的,甚至不回家在这边玩两天都有可能。找机会用糖,或者弄把小木刀什么的就哄下来了,没必要这个时候惹孩子哭。

    吃完午饭母亲抱着小妹去街坊四邻中串门去了,小妹才三岁来到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自然要母亲带着,他这个哥哥可哄不好。

    小姥爷扛着杨东旭去了农具屋那边,不一会儿就和同村的一个老头插马杠上了,看了一眼把弹弓挂在脖子上的杨东旭,身边几个小屁孩怎么哄都不给摸,只能挂在他脖子上看,甚至还挥舞小拳头揍哭一个。

    小姥爷这边彻底放心,于是开始全力插马,一定要把对面这个小老头赢的满地找牙,竟然敢挑衅自己的插马技术,尤其是杨东旭还特意跑过来给自己小姥爷加油的情况下,即便你是我六叔也不能手下留情。

    “小姥爷,我回姥爷家玩了,快点打败六太姥爷来找我玩。”和几个小屁孩追逐一会儿杨东旭对着插马的小姥爷喊道。

    “嗯,我一会儿就过去,你别把弹弓弄丢了。”小姥爷头也没抬挥了挥手。

    “我说喇叭(小姥爷小名)这一盘你可赢不了。”原本已经输了两盘的嘴里叼着烟袋的六太姥爷听到杨东旭的喊声,以及小姥爷的应答立马就不愿意了。

    原本插马技术竟然输给一个后辈他就有点脸上无光,更别说还被一个小孩给轻视了。

    “这一盘输了又怎么样,你已经输了两盘了。”小姥爷依然不给自己这个同族的六叔面子。

    “小姥爷快跑,六太姥爷输的要打人了。”还没等六太姥爷说话,杨东旭又开始在旁边起哄。

    一群在旁边围观的街坊邻里大声笑了起来。

    看到这盘的确没啥希望赢了,小姥爷丢掉自己手里的小棍,准备起身顶着杨东旭四处溜达下,或者去乡里买点糖给他吃也行。自己这个小外孙除了拿着弹弓谁都不让碰之外,说话让他太高兴了必须奖励下。

    “前面不算,你别走,我们再来几盘,我还不信邪了。”看到小姥爷想离开,六太姥爷自然不愿意了。

    “再来几盘都一样,今天你还必须信下邪。”屁股刚离开地面的小姥爷又坐了回去。必须要证明一下自己插马的技术,看看以后谁还敢质疑自己年轻技术不行。

    看着小姥爷短时间内不可能离开这里,杨东旭咧嘴一笑,在几个小屁孩的陪同下向着姥爷家跑去。

    “爸,我想回家。”跑到姥爷住处,杨东旭大声喊道。

    “回什么家?在家吵着要来,来了就又回家,还翻天了你。”杨东旭的老爸毫不犹豫瞪了杨东旭一眼,要不是旁边还坐着姥爷,早就巴掌拍到屁股上了。

    “旭子,来来来,姥姥这里有冰糖。”杨东旭姥姥对他招了招手。

    杨东旭的姥姥是个小脚老太太,出身在这个年代显然不好,毕竟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裹脚的。

    “不嘛,我要回家。”杨东旭忍着恶寒开始撒娇。

    “还真翻天了你。”杨爸呼的一声站起来,伸手就要抓杨东旭过来对着屁股甩几巴掌。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他要回去,你就回去,你打孩子一下看看。”一直没说话的姥爷瞪了眼睛,隔代亲在这个年代也是很有市场,更何况姥爷只有杨东旭这个大外孙。

    被姥爷一瞪,杨东旭老爹自然瞬间没了脾气。不过看自己儿子的目光显然不友善,准备找个机会好好修理一下这个小子。

    也谈的差不多了,虽然时间还早,但也是下午两点多左右了。让杨东旭去喊自己母亲,他收拾一下东西准备离开。

    抱着杨东旭准备走的时候,他老爹看到他脖子上的弹弓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把弹弓给你小姥爷留下。”

    求收藏和推荐票,这可是新书的命根子,求给位大大奉献下,拜求!

    把弹弓留下?怎么可能。要是真留下了那自己浪费了那么多脑细胞弄的计划不是都白忙活了。

    “不要,不要......”根本不用酝酿,小手握着弹弓架杨东旭直接裂开大嘴就准备哭。

    “嗨......今天撞邪了,你真的想挨打是吧?”看到儿子如此不给面子,杨爸瞬间火大。

    “不拿,不拿,来乖乖不哭。”杨东旭一哭他姥爷和姥姥差点心疼死了,“多大的人了还吓唬孩子,你不想带留在这里,我帮你带。”

    得,老丈人和丈母娘一起出手维护,在这里揍这个不听话的小子显然不行。杨东旭的父亲只好横了他一眼,提着一些姥爷和姥姥装进筐里的果子,还有一罐不多见的罐头推嚷几下。抱着脸上还挂着泪珠的杨东旭离开。

    一路上杨东旭很乖,不乖不行啊,没有姥爷姥姥的撑腰多说一个字就挨打啊。所以一路上杨东旭老爹让他走着就走着,实在走不动就去抱自己老妈的大腿,然后让自己老妈发号施令在坐在自己老爹脖子上,轻易绝不靠近。

    “爸,爸......”坐在郁闷老爹的脖子上,老老实实的杨东旭突然拿自己的小手啪啪啪的打着自己老爹的脑门。

    “你是今天不挨顿打作的慌是吧?”一手提着筐,一手抓住杨东旭身上的棉袄,已经忍了半天的杨东旭老爹准备把他弄下来揍一顿,不然总感觉今天气不顺。

    虽然拍自己老爹脑门力气不小,这不无报复的成分在里面。但杨东旭可不想真的挨揍,这个年月揍孩子虽然留手可实打的成分可不少,一巴掌下去老疼了。

    “野鸡,野鸡,打,打......”杨东旭毫不客气一手抓住自己老爹的耳朵,另外一只手把脖子上弹弓拿下来在老爹面前晃悠,指着不远处已经在绿油油麦田中晃悠的野鸡。

    被儿子一下揪住耳朵,杨爸差点被疼的他把手里的筐扔出去。但下一刻他就按照儿子的指引看到不远处麦田中晃悠的野鸡。

    野鸡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在杨东旭重生之前回家偶尔也能听到野鸡的叫声。更别说现在的父亲了,可野鸡和弹弓组合在一起,他瞬间忘记了揍孩子这件事情。

    “下来。”杨东旭老爹抓着儿子棉袄的手向上撑了一下,这一下杨东旭没反抗松开手里的耳朵乖乖下来,还很狗腿的把弹弓递给自己老爹,跑到路边准备找好像小石子一样的砂浆当子弹。

    不过他老爹比他更快,拿着弹弓几个大步向前,还不耽搁弯腰捡几颗‘子弹’放进弹包中。弹弓杨东旭的老爹是玩过的,而且玩的就是这个。

    虽然他不像杨东旭这样直接黑了自己小姥爷的弹弓,但偶尔来的时候玩一下弹弓。杨东旭小姥爷还是给他这个大哥的女婿一点面子的。所以他的弹弓技术不错。

    原本悠哉悠哉在麦田中啄麦苗的野鸡,发现有人靠近只是傻傻的看了两眼没太在意。这个两条腿的家伙自己遇到过,不止一个来追过自己的,最后都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吃灰,只要自己两只翅膀一扇对方根本撵不上。

    当杨东旭老爹距离它还有四五米的时候,一只大公鸡昂着头盯着不远处的两脚怪,杨东旭的老爹已经把弹弓开始拉开,它感觉到了杀意。不好!有刁民想害朕。

    噗噗腾腾......一阵鸡飞狗跳,几只野鸡仓惶向着远处的苇子地狂奔,跑着跑着翅膀一展飞了起来。

    而在麦地里它们的一个同伴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地上乱扑腾,鸡毛四下乱飞。几个健步上前,杨东旭老爹一把按住扑腾的野鸡,一只手抓住两只翅膀根部拎起一看,野鸡半个头已经没了,显然活不成了。

    “啊啊啊......老爸好厉害......老爸好牛B。”刚才在路上屏住呼吸怕吓跑野鸡的杨东旭挥舞着小短腿快速向麦田中跑去。原本在老妈怀里安静待着的妹妹丹丹挥舞着小手挣扎着也想下来。

    这是一只大公鸡,显然看到目标的时候杨东旭的老爸是有选择性的。野鸡中公鸡要比母鸡体型大很多,而且羽毛也更加鲜亮。眼前这只大公鸡重量少说也有七八斤左右。

    “别靠近有血,弄身上怎么办?”听着儿子的叫喊声,虽然感觉词语有点新颖,可无法打扰此时杨东旭老爹愉快的心情。拎着野鸡好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对着杨东旭老妈晃了晃脸上的神情十分嘚瑟。

    在路边的一个小壕沟里面,杨东旭老爹拎着野鸡让它头朝下,把鸡血尽量都流出来。然后随意扔了几块土坷垃掩盖一下‘犯罪现场’的血迹,把野鸡放进筐里盖了起来。

    前天的分鱼,今天和老丈人的谈话,让杨东旭老爹的思想放开了一些。但现在还不能显摆,再说一个弹弓就够他显摆的了,野鸡还是藏起来的好。

    “儿子,弹弓我帮你收着。”把弹弓直接揣进自己兜里根本不给杨东旭反抗的机会,这个时候反抗也没用。把杨东旭再次顶在自己脖子上美滋滋的继续走路。

    “多大的人了,还抢孩子的东西玩。”旁边杨东旭的老妈给自己儿子说了一句公道话。可惜脸皮厚的老爹装作根本没听见。

    有了武器,再加上杨东旭这个不靠谱的老爹,他的肉食很快丰富起来。野鸡,野鸭,老斑鸠,甚至时不时从草垛中跑出来的黄鼠狼,都是杨东旭这个看到大树都要来两下练习自己弹弓技术精力旺盛老爹的目标。

    有肉垫肚子,再配上农村根本就不缺的大白菜,以及随着温度上升之后的各种野菜。杨东旭的小身板开始一点点的往上长。

    每天跟着村子里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到处疯,当做锻炼。时不时去骚扰一下农具屋里的周义仁,然后就是跟着父亲河岸上到不断溜达寻找目标。杨东旭每天生活都过得十分充实。

    当夏天到了按照生日来算已经六岁的杨东旭个头长了不少,瘦小的小身板也多了不少肉。虽然不像自己小妹那样小脸圆嘟嘟的,但比起其他营养不良的孩子显然要精神的多。

    麦子收下来入库之后杨家村发生了一件大事,准确的来说这件事情在四周的县乡下面的村子里都时有发生。

    当麦子收完,小岗村那边传来的消息去掉上交的公粮,每家每户余粮足够一家人吃的之后,很多人都不淡定了。

    大爷爷跑了几次大队,甚至去了镇里,杨东旭老爹也往老丈人那边跑了好几次。于是大爷爷买了一挂鞭炮带上火纸,去村子里墓地里祈求一下祖宗们的庇佑之后,杨家村也开始分地了。

    既然要分,分的自然不单单是地,农具屋中的那些农具,集体的牛羊,猪什么的。还有田间地头的那些树,四个宅子四周的竹林,甚至就算一个小壕沟也要分清楚。

    毕竟这个时候要是谁家少点,多点的,肯定会闹事情。一出事引起上面重视要被抓典型的。

    分地人容易按照人头来,统计一下村子里总共的人数和田地,看看一个人该分多少,只看人头不问年龄,哪怕你是今天出生的小娃娃也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

    当然田地虽然在村子四周,但有的地势高,有的地势低,靠河岸的显然更加肥沃,所以不可能一家的地连连成一大块,好地划分一下,孬地也划分一下,每一样每一家人都沾点。至于那些还没开垦的荒地,依然属于全村所有以后再说。

    打谷场四周公家的仓库很快彻底空了下来。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所有东西都分配完毕,毕竟时间耽搁不得,麦子收了之后还要夏种呢。

    “就知道吃,你要那几棵破枣树干嘛,能当饭吃?”看着杨东旭老爹一大碗面条下肚,他母亲实在忍不住吼了起来。

    在她看来那些枣树显然没有田地重要,或者换几棵其他树也成,至少能够伐了做点桌椅板凳什么的。枣树的木材虽然不错,但长的却不周正,而且长得很慢,那几棵枣树现在伐了吧怪可惜的,不伐的话她看着窝心。

    “娘们儿懂什么?其他的树有个屁用,我这是给儿子准备的好吧?等他长大结婚了拿那几棵枣树做床多敞亮。”杨东旭的老爹瞪了自己老婆一眼。

    旁边正在扒拉饭的杨旭东看了自己老爹一眼继续吃饭,两世为人他才发现自己老爹的口才竟然不错。

    明明是死要面子在分树的时候被几个叔叔伯伯挤兑了几句,抹不开脸拒绝于是只能要了没人要的枣树,现在颠倒黑白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

    不过他老爹话语却不假,在农村用枣树做床的确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也有早生贵子的寓意。遇到讲究的人这几颗枣树的确能卖出高价。

    可眼下农村人眼中田地比什么都重要,而且没了地主,大家都知道节省,什么东西凑合一下就可以了。拿几棵枣树想要买高价估计还要等好几年之后才行。

    “看什么看,吃你的饭。”虽然低头及时,杨东旭后脑勺还是被自己老爹拍了一巴掌。

    半年多来杨如西总感觉自己儿子似乎和其他人家的小孩不一样。虽然有的时候也哭,也闹腾。但似乎都是事出有因,即使当时看不出来,事后却有迹可循。

    平常也乖巧的很,虽然和同村的孩子一样各种疯,却很少有调皮捣蛋的事情出现。对自己的妹妹很是疼爱。

    这年头每家都是三四个孩子,争吃的,争玩的,甚至连一件衣服,一双鞋子都争。所以每家每天都有孩子被揍的嗷嗷叫。

    可杨东旭从来不争,不论是对姐姐红影,还是对妹妹丹丹都让着。尤其是对妹妹丹丹更是疼爱有加。而且很爱干净,根本不像其他同龄孩子那样鼻涕邋遢的。

    五六岁的小孩子虽然对男女没有什么概念,但男孩都很皮,所以不喜欢带着女孩玩,尤其是还比他们小的女孩。可杨东旭走到哪里就把自己妹妹带到哪里,和我玩就和我妹妹玩,不玩就滚蛋,从来不会丢下自己妹妹一个人。

    有的时候他和妻子把女儿弄哭了,杨东旭眼神都不对劲。晚上他也和自己妻子说这些事情。可第一时间就发现杨东旭不对劲的杨妈,根本不在意自己丈夫的话。

    小孩子乖一点有什么好奇怪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知道不?自己儿子这么乖,这么懂事,还很聪明时不时的跑到周先生哪里待一会儿都认识不少字了。可没少让邻里羡慕。

    难道儿子每天调皮捣蛋一天打三顿才算正常?什么人啊,自己儿子懂事一点就不正常,坏一点就正常了?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趁着太阳好弄几块土坯盖个猪圈,自己买两个小猪仔回来养养。

    树荫下芦苇编制的席子上,看着旁边睡熟还在流口水的妹妹,杨东旭有些无聊的望着天空。旁边的袋子里放着半袋子知了,这是今天中午的加餐。

    前段时间弄知了猴想要油炸一下,被老妈骂成败家子,结果知了猴喂了鸡,让杨东旭可惜了半天多好的蛋白质啊,怎么就便宜了鸡呢。

    油炸太浪费炒着吃老妈都不接受,弄得他也是没脾气。

    忍了几天偷了一块面,今天找根竹竿沾知了,美名曰哄自己妹妹玩。知了猴这个时候的人基本不吃,知了总吃吧?

    面块在水里不断揉捏着洗,最后洗出来面筋稍微晾一下水就会很黏,缠在竹竿梢上是沾知了的利器,不到一会儿时间杨东旭就弄了一斤多。

    结果妹妹说困,只好扯着一张席子到树荫下看着她睡觉。其实这个时候去游泳才是最好的选择。

    八月份的天气已经格外炎热了,就连四周围着竹林的宅子壕中有点寒的水都可以跳下去洗个痛快澡。

    可想到那些七八岁还没上学,或者放学回来的小男孩小女孩都一起洗澡杨东旭就恶寒不已。大一点知道羞的小女孩还好,那些还小根本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和小男孩一样都是脱光光往水里跳的。

    身体里住着四十多岁的灵魂,看着一群前后都不分的小女孩光着屁股在水里玩,自己还要一起过去玩,杨东旭打了一个寒颤......

    “空调就算了,这个时候有冰棒吃就好了。”不能在空调房里安稳睡觉每天还要被蚊子咬杨东旭可以忍,不忍也没有办法。可没有冰镇的饮料,哪怕来个冰镇的西瓜都没有,这让他心里好像猫爪一样。

    想到冰棒杨东旭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想要抓住可又感觉差点什么,让他直挠头,不断唿扇着竹笋外壳制作的扇子。

    “靠!怎么这么蠢!”杨东旭拍了一下自己额头,吓得旁边熟睡的妹妹睡梦中小手猛然挥舞一下,眼睛还闭着嘴巴已经咧开,他赶紧丢掉手中的扇子,“乖乖乖,哥哥在,哥哥在,不怕不怕。”

    看着自己妹妹一点点安静下来,紧紧攥着的小拳头松开,杨东旭才停止了轻轻的拍打松了一口气。

    等妹妹睡醒杨东旭先去了村长大爷爷家里。

    “硝石,你要硝石干嘛?”大爷爷不解的看着杨东旭。

    如果说杨东旭的父母对他的改变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的话,那么大爷爷对杨东旭一些不经意表现出来的东西就感觉就格外清晰了。

    这并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是杨东旭和父母朝夕相处,这个就好像小孩长个子一样,整天在面前晃悠,你感觉不出来自己孩子在长个子。可换一个一段时间没有相见的外人,就感觉特别清楚。

    对于这些改变杨东旭很巧妙的扔到了周先生的头上,让他给自己背锅。毕竟作为一个大学中的老师,杨东旭跟着他认字时间长了有异于常人,而且还聪明不少也能解释的通,毕竟人家是大知识分子,不是他们这些种地的能比的。

    “天气太热,我想弄点冰块消暑,硝石可以弄冰块的。我在周先生哪里学的办法叫化学反应。”甩锅之后的杨东旭直接说道,并没有撒谎。

    说起眼界和知识什么的,大爷爷自然骑马都赶不上周先生,但大爷爷脑子并不是笨,反而非常聪明。有这样的差距只是因为生活的局限性而已。

    所以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能说谎,哪怕杨东旭有四十多岁成年人的神情去掩饰,依然逃不过大爷爷的法眼,这是这半年多来用自己的屁股实践出来的真理。

    “化学反应。”大爷爷愣了一下,随后称赞的点了点头:“不愧是大知识分子大夏天制作冰块的办法都懂,这要是放在以前那就是神仙的手段。”

    大爷爷家里也没有硝石,准确的来说整个农村都没有,因为没人用自然没人储存。不过大爷爷答应杨东旭帮他找一些,这玩意杨家村虽然没有,但那些做鞭炮的作坊肯定有,硝石可是制作火药的主材料之一。

    当太阳大热父母从田地中回来之后,杨东旭把妹妹丢给父母带,自己开始去周先生家学习认字,这是自从两个月前杨东旭拿着姐姐的铅笔头在本子上写出自己的名字之后父母给他的待遇。

    每天四个小时的时间大约都集中在中午炎热的时候,没办法不热的时候父母要下地干活需要自己带妹妹,小妹一个三岁的小孩喜欢到处溜达,除了杨东旭父母就很粘他,没他带着根本不和其他小屁孩玩。

    汉字拼音现在还没有,或者说有但还没有开始在全国普及,所以周先生教授杨东旭认字的方法就是一个汉字,一个汉字的硬塞。

    即便作为一个曾经的初中生,杨东旭也会被每天打手板。没办法这些都是繁体字,根本不是它习惯使用的那些简体字,每天30个汉字,大部分连蒙带猜的杨东旭能认识一大半,剩下的就像学生字一样记住,一天十几个生字总有一两个不会的,不会就被打手板,每一下手心都火辣辣的。

    再个就是写字,上一世杨东旭的字就不怎么好看,后来有了手机和电脑一年到头不写一个字也是时常发生的事情,更别说沾水用毛笔在木板上写字了。

    所以一开始杨东旭的每个字都‘龙飞凤舞’的,要多大有多大。繁体字笔画多,不写大一点根本写不下,因此杨东旭的手心开始再次遭殃。

    周先生可没有后世那种孩子还小,可以慢慢来的人性化教育思想。现在人普遍认为小孩就要从小严加教育,就好像一棵小树小时候稍微斜一点,长大肯定歪了。

    严师出高徒,棍棒之下出孝子在这个年代十分有市场。所以一开始周先生就要求很严格,每一笔一划都必须做到,做不到左手手心直接遭殃,至于右手那是拿来继续练字不能打。

    不知道是真的打出来的效果,还是杨东旭的小手没有后世那像螃蟹爬的一样连笔字的肌肉记忆,在经过半个多月左手被打的差点肿成馒头之后,杨东旭的毛笔字多少开始像点样子。

    毛笔字过关,硬笔字也提上了日程,钢笔是不用想了,那可是这个年代知识分子的标配,英雄牌,或者派克钢笔什么的现在都是奢侈品。

    当老师或者当官的弄一个别在胸前,那就是知识分子的标致,别两个那绝对是大知识分子。至于别三个......不好意思你是个修钢笔的。

    没错修钢笔在这个年代也是一个职业,而且还是专业技能很高的技术工,一般人无法胜任的。

    既然钢笔没有,就算有墨水也是奢侈的东西,因此硬笔字练习就用铅笔替代,一分钱一根铅笔能用好几天,姐姐书包中那些快要捏不住的铅笔头是杨东旭的最好选择。

    三字经开头,千字文压后,每天一篇古诗,一个月没到就开始上一些文言文。一些简单化学什么的只教一些元素名称和字符,反应公式什么的自己拿书背。

    英语现在在中国可不吃香,首先选择是俄语,哪怕已经和北边那个老大哥闹翻了,现在在中国会俄语的,也要比会英语的多得多。

    背书没有问题,小孩子本来记忆就好,加上杨东旭这个四十多岁的成熟思想,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都是小菜,至于每天一篇古诗,要是遇到他本来就会的,那就更节省时间了。

    化学什么的他又不想当什么科学家,周先生也不是这方面的老师,所以勉强背下公式就行,至于各种元素反应分子原子移动神马的,或者化学实验都先靠边。

    俄语成了杨东旭的克星,那种卷着舌头,或者各种颤音,第一天差点没有让杨东旭舌头打结。而且周先生这里还没有什么俄语的小学课本,上来就是厚厚的马列主义直接要了杨东旭的老命。

    “把这一段念一遍。”周义仁指着好像鬼画符一样的俄文书籍,点了点其中的一个段落。

    杨东旭深吸一口气舌头晃动几下,好像体育课做体操之前预热身体一样。然后一道道犹如二愣子无法控制自己大舌头的发音在屋子里炸响。

    “错了四个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周义仁扬起手中的竹板对着杨东旭的脑袋来了四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用再喂牛为主周义仁太闲,或者八九年都没有教学生了,教育热情好似火山一样的喷发,自从第一次答应教授杨东旭之后,杨东旭就开始后悔用当学生这一招来拉关系。

    现在如何拉关系已经没时间去想了,每天完成课业不挨揍已经消耗掉了他全部的精力。尤其是看到他的进步,父母竟然送来一条鱼,一只鸡,馓子和果子在农村属于极高待遇的四色礼之后,他就处在了老师和父母混合双打的模式中。

    “你很聪明,就是不用心,每天脑子中竟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后怎么考大学?”每个错误的地方念十遍,发现没有出错。让杨东旭把这个段落在用铅笔头抄十遍,周义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杨东旭很聪明可以考上大学,这是周义仁对他父母说的。也是他父母送给周义仁四色礼的原因。

    只可惜农村人没有长远的目光,虽然希望自己儿子以后能考上大学吃上城里的商品粮。但又不想耽搁田里的那些活,所以每天中午四个小时已经是杨东旭父母挤出来的时间。其他时间他需要带妹妹,不能影响父母下地。

    每每想到自己学生大部分时间不是用在学习上,而是带着一个流鼻涕的小女孩,和一群小屁孩胡闹周义仁都气不打一处来,可现在的农村就这样,杨东旭的母亲可不是小孩子,就连大爷爷在这件事情上都不站在他这边,有气也只能忍着。

    不过杨东旭的确聪明,教了那么多年的书,尤其是在燕京大学教的那些学生,可以说都是当时中国的尖子,也没发现有比杨东旭聪明的。

    那个小孩第一天识字,教了二十个生字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记住一半多?而且第二天几乎能全部记住?虽然写起来不能看,但这和聪明无关。

    于是第二天周义仁教了三十个字,杨东旭又勉强记住,第三天直接上升到了五十个字,一个星期不到杨东旭可以自己勉强读一些文言文了,如此聪明的学生别说见过,他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于是各种教学开始翻倍,速度也不断加快,他想看看这个聪明孩子的极限到底在哪里。如果杨东旭知道自己想要先表现的聪明一点,给周义仁留下好的印象,怕他嫌自己笨不教自己。结果弄巧成拙课业成几何形式增加会不会欲哭无泪.......

    其实周义仁冤枉杨东旭了,他学习不是不认真,而是很认真了,连吃奶得劲都用出来了。可是俄语他上辈子真的没学过,英语都要比俄语懂一些。

    可周义仁显然想不到这个,他只感觉学汉字的时候杨东旭那么聪明,俄语却这么吃力就是在偷奸耍滑。就算汉语发音因为是生活环境的原因学的的确快点,可学俄语的速度总不能像蜗牛和兔子速度的对比吧?瞬间杨东旭的学习变成了地狱模式......手心一整天都是火辣辣的。

    等杨东旭抄完俄文,周义仁拿着竹板指了指旁边:“把这些读一读,然后说下自己的感觉。”

    周义仁指的是一叠报纸,自从一个多月前一个叫陈为民的地区专员的官员匆匆来到杨家村,周义仁拒绝离开这里说什么事情还不成熟之后。他的生活得到了一定改善,报纸一个星期也有人送来一大堆,那个什么专员也会时不时过来和周义仁秉烛夜谈一下。

    专员自然是地区的专员,说是什么一把手。镇长,市委书记什么的杨东旭知道。这个年头地区专员什么的他只是一知半解不是很懂。

    不过这个专员是周义仁的一个学生,来的目的是因为上面错误的高压开始松动,平反一些人,大平反的浪潮已经掀起,这些东西杨东旭还是知道的。

    不过周先生出于谨慎考虑,暂时还准备观望一下,并没有递交材料,或者联系以前的一些同事朋友准备再等一等让杨东旭松了一口气。

    把所有报纸都看了一遍,杨东旭把报纸叠好放下看向周先生。

    “说下自己的感想。”周义仁站起来在屋子里走动几下,伸了伸有些发酸的身体。

    “那个......好像要设特区了。”杨东旭挠了挠头说道。

    “哦。”周义仁愣了一下,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几步来到报纸旁边,打开一张报纸看了几眼,眼睛开始放光的看着杨东旭开口问道:“你的感觉依据是什么?”

    杨东旭一瞬间有点傻眼,他哪里有什么依据?设立特区还是他苦思冥想从脑海深处挖出来的记忆,因为前世他就在深圳国企上班。

    有一次国企有上面的人来做检查,于是领导就把所有工人集中起来做了一个狗屁不通的知识培训,那个时候的培训基本上都是胡子眉毛一把抓,其中就有深圳设立特区的发展史。

    “报纸上不是说要改革发展经济嘛,发展经济就是做生意,做生意肯定就要选个做生意的地方不是吗?”杨东旭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周义仁给他看的报纸可不只是最近的,最早可以追溯到去年年初。所以一些大致的事情杨东旭有个印象,只能东拼西凑组织一下。

    说真的除了繁重的课业,以及体罚之外。周义仁是一个合格的老师,而且是个有长远目光的老师。他的教学从来不拘泥课本,有的时候会延伸到一些当时的社会环境,比如说看报纸作总结就是让杨东旭在学习的同时结合一下现在中国的实际情况。

    “还有呢?”杨东旭的话让周义仁目光更加明亮几分。

    “我们好像也能做生意了,前段时间四婶用鸡蛋从镇子上换了一些糖回来,没要票的那种。”大事件和时代发展方向杨东旭能把握下,可这种实打实的细节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只能结合自己现在知道的信息说一下。

    “哦.......那你是什么想法?”周义仁继续问道。

    “我想让大爷爷弄点鱼去镇子里,看看能不能卖给供销社,或者换点其他东西。比如说镇子上不是有个纺织厂吗,我们可以用鱼和他们换点布。城里人吃鱼也要票,我们不要票,他们应该给换的。”

    这些话不再是杨东旭的胡扯,而是在得知村里不断有人拿东西开始去镇子里交换之后就有的想法。不过一时间他又不知道怎么和大爷爷说,并且大爷爷的巴掌也挺疼的。

    “明明有了可以更方便农民的办法,却偏偏回归到了以物易物的悲哀境地,这是这个时代的最大错误。”周义仁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悲愤,紧握着拳头显得十分激动。

    半响之后好像被抽掉所有力气一样缓缓坐在小床上,对杨东旭挥了挥手,今天的课业提前结束了。

    杨东旭离开农具屋没多久,周义仁眼中透露出坚定的神色,起身在一堆报纸中翻找起来,最后拿着几张报纸向大爷爷家走去。

    那不是人民日报等一些全国性的报纸,而是皖省的报纸,其中最大的一个篇幅正是最近皖省第一书记承认包干到户,并且大力推广的报道。

    不一会儿周义仁回到自己的住处,大爷爷则是急忙忙去了区里,没错没有去镇子上,也没有去乡里,而是直接去了区里。

    当天色渐晚的时候,几辆自行车出现在杨家村的土路上。

    区专员到了,相比于前世一个小小村支书都恨不得弄辆奥迪当座驾,现在区里一把手,相当于后世市长,甚至市委书记的存在,也只是骑着自行车下乡。

    正在家里吃晚饭的杨东旭被喊了过去,这让杨东旭父母一阵担心,还好有大爷爷安慰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老师新收的学生?”看到自己老师让去喊的人竟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陈为民脸上有点惊讶。他虽然早听说自己老师收了个学生,但没想到自己和老师谈大事的时候,老师竟然让人把这个小屁孩叫来旁听。

    陈为民虽然是周义仁的学生,但并不是什么标准的知识分子。虽然他的学识的确给他的上升路途增加一些便利。但在这个周义仁都被打倒扔在农村生死不管的年代,他能坐上区一把手的位置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在陈为民看杨东旭的时候,杨东旭也在看他。不同于自己老师周义仁那种学者儒雅的感觉,个头大约只有165的陈为民看上去要强势的多,尤其是那一双小眼,认真起来格外锐利。

    “别小看他,皮着呢。”周义仁开口说道。

    话语虽然有批评的意思,但任谁都能听出语气中的得意。没错就是得意,别看周义仁每天除了教训杨东旭,就是教训杨东旭,甚至会动用竹板体罚。

    可对于杨东旭这个学生他却极为的满意,尤其是每当让杨东旭看完报纸之后,时不时总能听到的一些浅显,却能够和时代大方向相互结合的言语。周义仁在心里对自己这个学生可是极其喜爱的。

    “哦!”听到自己老师的话,陈为民不禁认真打量杨东旭几眼。自己老师的脾气他知道,可不是一个轻易夸人的人,更别说得意了。

    可惜他没有什么透视眼,也没有和杨东旭朝夕相处,因此无法从这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屁孩头顶上看出犹如佛祖一样一道道的光圈。

    “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们开始谈事情吧。”周义仁指了指自己身边,杨东旭跑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陈为民的秘书走了出去站在距离门口稍远的距离,杨东旭的大爷爷和陈为民一样坐在一个小凳子上。

    谈论的事情很简单,但让杨东旭很惊讶。周义仁竟然提议开放农村市场,不让区里鼓励,但需要区里默认不打压。

    交易的东西也都非常简单,就是农村的一些鸡蛋,野物和鱼什么的,粮食暂时不能动。但交易过程中不用票据只用钱,让陈为民皱起了眉头。

    这样提前废除粮票的雏形被周义仁提出来,让杨东旭格外的惊讶。突然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自己老师那已经有些佝偻的身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的苏醒,慢慢的形成一团燃烧的火焰,哪怕这团火焰可能会把它烧成灰烬也绝不后悔。

    后世的时候杨东旭听过太多太多的榜样,太多太多的各种精神。但也仅仅只是按照学校老师的要求背背课文,或者表面实践一下而已,从来没有体会到榜样和那种精神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但这一刻,在自己老师身上,他似乎感觉到了中华民族历经各种磨难,最后依然屹立于世界之巅那种不屈脊梁中到底承载着怎样大无畏。

    一直谈到大半夜,陈为民没有留下来过夜,拿着杨家村唯一的家电,大爷爷家的手电筒带着秘书连夜赶回了区里。

    那一夜深谈之后杨家村又恢复到了平静中,杨东旭回家之后着急的父母并没有询问什么,显然得到了大爷爷的叮嘱。

    带妹妹,中午继续学习的生活又过去的半个月的时间,期间陈为民只来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来过。半个月之后的一天去了区里一趟回来的大爷爷突然召集村子里的男劳力开大会。除了几个有点老年痴呆的太爷爷之外,每一家的顶梁柱都被叫了过来。

    “这样会不会出事?”杨东旭的爷爷杨兰真吧唧着烟袋,在大爷爷说话之后有些担忧的问道。

    杨东旭家里和爷爷家有点不对付,准确的来说是杨妈和杨东旭的奶奶不对付,自古婆媳之间就没有和平过,所以除了逢年过节的走动之外平常根本不说话。

    从小杨东旭的记忆中就有不少,自己父亲被叫到老宅爷爷家,回来就会和自己母亲吵架,甚至动手打架的例子,所以和自己爷爷家从小他也不亲。

    不过不管平常关系如何,又有怎样的矛盾,听到大爷爷点名让杨东旭爸爸参与这件事情。杨东旭的爷爷还是很为自己儿子担心的。

    其实现在农村的婆媳关系主要不和都是因为物质,比如说分家的时候爷爷奶奶很抠门,连个桌椅板凳都不给。又比如说杨东旭的父母想要杨东旭奶奶帮着带孩子他们好干活。

    可杨东旭的奶奶却不想带,想要做一些针线活,又或者下地干活多点收入,总之都是因为一些在后世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此时却关系到切身利益互不退让变成了大事。

    “能出屁的的问题,这件事情上面......”大爷爷没好气的说道,不过差点说漏了嘴,于是磕了磕手里的烟袋:“事情就这么定了,明个儿下河捕鱼,现弄两百斤,一家一个鸡蛋,明个晚上之前都送到这里来,后个儿天不明就出发,我也一起去,回去后嘴上都给我有个把门的,谁乱嚼舌头根以后死了不准埋进墓地里。”

    大爷爷拿出了村里一把手的威严,不再听其他人的意见做出了决定。

    “要不你明个儿和大爹(农村对大伯的称呼)说,你不去,让他换人吧?不,现在就去和大爹说。”晚上躺下睡觉的时候杨妈总感觉自己心里有些不安生。

    “大会上大爹都拿好注意了,这个时候反悔以后我们在村子里还能抬起头吗?”杨爸有一些意动,但还是摇头拒绝。

    “以后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总比你出事好,你要是出事了我们家怎么办?”杨妈开始抹眼泪。

    “应该不会吧?”杨爸这个时候也不免有些心怯,不过想想大爹单独和自己说的话,小声的凑到杨妈耳边说道:“大爹说了,这件事情是专员同意的,也已经打了招呼的,那边都安排好了。”

    “真的假的,大爹不会糊弄你吧?”杨妈还是有些不放心。

    “大爹不是那样的人,要不这样吧,明个晌午捕完鱼,我去你娘家问问咱爹的意见,他要是也不同意,后天我就装病不去镇里了。”杨爸想了一个比较保险的做法。

    “那行,明个你好好去问问。”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大爷爷就开始组织人在刺槐河中捕鱼,没费什么事情,河里的鱼都快成精了个头都很大,没多长时间鱼就弄够了。

    弄了几口水缸把鱼装进去倒点水,让鱼别死了。大爷爷把周先生请过来开始记名字,谁家拿鸡蛋过来按上手印,一开始不少人畏畏缩缩,大爷爷发一通脾气,外加以后生孩子不给分地的威胁之后一家一户都拿了出来。

    虽然这个年代物质极具匮乏,可一家一个鸡蛋还是能拿得出来的,毕竟这是农村每家都有养鸡的。

    杨爸去了一趟老丈人家,得到了什么消息杨东旭不知道,不过却把杨东旭小姥爷带了回来,第二天一早和队伍一起出发去了镇里。

    今天的杨家村格外安静,勤劳的村民都没下地干活,坐在打谷场的树荫下面。等到晌午去镇里的队伍还没回来,出人的几家妇女开始抹眼泪,其中就有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