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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旭让人去把铁匠铺经常拉货的一匹驽马牵过来,果然如同麻杆所说,马匹走起来并无大碍,而且与地面撞击发出比平时厚重清晰数倍的踢踏踢踏的声音,但等几个帮工把马腿抬起来陈旭仔细观看的时候,才发现果然钉子钉进去之后尾端冒出来一截,沙土软泥还好,如果经常在坚硬的山路或者砂石中奔跑的话,马蹄铁有可能会松脱,还有就是钉子太长,露出来一截但又无法剪断,因此六根铁钉就像六根刺从马蹄边缘戳出来,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种事在后世处理很简单,钢锉加钢钳就解决了,但在这个时代,要炼出一炉高强度的钢都困难无比,更别说制造锋利合适的工具了。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已经能够炼出钢铁,能够打造出马蹄铁和锋利的钢剑,工具肯定也能够做出来,只是费时间而已,但这个时代的人最缺的就不是时间。

    于是陈旭让麻杆找来纸和笔,又把打铁用的火钳拿来,然后对比着画出来一把用来剪断铁钉的长柄剪钳。

    剪钳的结构很简单,两根手柄长约两尺,剪口并不需要多锋利,只需要钢材比铁的硬度高就行了,采用杠杆原理就能将铁钉剪断。

    除此之外还设计了几把锉刀和羊角锤。

    锉刀虽然小,但制作难度比较大,不仅要求钢材硬度高,而且还要在上面纵横交错的打造出来密密麻麻的细纹,这样才能起到打磨效果,陈旭自然也只能把思路说出来之后让麻杆和公输胜等人去仔细研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先打造一把坚硬的钢刀,把锉刀刀坯烧红变软之后赶紧挨着用钢刀挨着纵横交错锤一遍。

    马蹄铁这种东西听说是罗马人发明的,然后在汉朝传到中国,而马蹄铁的发明的前提是优质铁的出现,因为青铜是铸造工艺,锻打只是一种简单的辅助,青铜是无法弯曲折叠锻打的,而且青铜韧性不好,容易脆断,厚了不实用,薄了不结实,因此青铜是不能用来打造马掌的。

    因此马蹄铁的出现就是一个划时代的创新。

    而除开马蹄铁之外,号称三大神器的马鞍和马镫其实更加重要,原理甚至比马蹄铁还要简单一些。

    简易的马镫如今已经有了,但很简单,就是一根绳子打一个圆环吊在马的前腿上方,作用是上马的时候起辅助踩踏的作用,只能轻微借力,而且还需要有人帮助扶着马鞍,上马之后基本上就用不上了,因此属于可有可无的一个鸡肋配件,绝大部分马都没有配备或者是懒得配备,一般也只有女人或者小孩儿会用到,因此并不常见。

    这一点开始是令陈旭很好奇的事情。

    既然蹬绳可以用来上下马,但为什么骑上后就不能用呢?

    不过等他骑过马之后才知道,问题出在马鞍上面。

    因为马鞍并不是后世常见的固定高桥马鞍,就是一个软垫或者一张兽皮,固定效果很差,一旦上马之后只要想踩着蹬绳借力轻松一下大腿和屁股的时候,屁股下面垫的马鞍就会移动位置,然后就会像狗熊踩的平衡木一样两边晃动,特别是马在高速奔跑的时候,人在上面丝毫不能离开马背,只能双腿加紧马腹紧抓住马鬃,整个人最好都趴在马背上,不然一不小心就被被颠下来,即便是经过良好训练的马卒也无法踩着蹬绳借力高速奔跑,普通人更加不可能的,只能颠到蛋碎。

    所以骑马在这个时代不光是技术活儿,更是力气活儿。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骑兵在春秋战国时期都还只是一个辅助兵种,主要用作哨探、突袭和侧应,作战的主力还是步卒,而马匹参与作战的主要作用加快军队的行进速度、运送军械粮草和牵引战车。

    战车在这个时代的作用体现的还非常明显,特别是在平原地区冲锋陷阵的时候,行驶平稳又兼有机动性和高速度,战车上可以乘坐弓箭手和长戟枪兵,在战斗中冲击步兵方阵非常厉害,因此形容一个国家的强盛,就是看战车的数量,千乘之国、万乘之国的称呼就是这样来的,战车越多,表示国家的实力就越强大。

    也就是说要彻底发挥出马卒的力量和优势,必须设计出固定的马鞍和马镫,这样才能充分借助战马的力量,同时释放出数倍的战斗力。

    高桥马鞍结构简单,就是一个用木头和皮革制作的中央凹陷下去的座椅放在马背上就行了,两侧用皮带在马腹和脖颈下扣紧即可,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陈旭把这个任务就交给木匠刘二娃,设计制作了一个月才弄出来一个大致差不多的高桥马鞍的东西,这个马鞍做的及其粗糙,但粗糙归粗糙,丑归丑,用起来还是很不错,因此这次出门陈旭便已经用上了。

    而马镫更简单,直接用竹篾编了两个圆环用麻绳系在马鞍两边,踩踏非常舒适,至于虞无涯和英布王三等人,早已习惯了蛋碎的感觉,蹬蹬蹬蹬的颠簸下,估计菊花还有一种莫可名状的舒爽感。

    清河镇实在是太小了,工匠的水平陈旭也不能要求太高,刘二娃的木匠水平不敢恭维,而且整个镇上也找不到一个合格的皮匠,因此这个马鞍也只能将就,而且陈旭如今也已经将就习惯了。

    在铁匠铺呆了半个小时,设计完几样工具之后,陈旭准备返回小河村,两个月没回家了,非常惦记家里的情形。

    而就在他返回清河镇的时候,从咸阳通往南阳的武关驰道上,一列长长的骑兵队伍绵延近两里在狭窄的山岭峡谷之中蜿蜒而来,除开护在中央的十多辆豪华马车之外,清一水的高头大马,马背上的武士甲胄俱全威武雄壮,兵卒手持密密麻麻的长戟和呼呼啦啦在风中招展的旌旗,鸦雀无声的行进之中,方圆数里的山谷都似乎跟着在颤动,本来虎啸猿啼的崇山峻岭之中也瞬间便的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密密麻麻的踏踢声。

    “兄长~”

    当陈旭回到小河村的时候,每天望眼欲穿等在村口的杏儿欣喜的嚷嚷着迎上来,身后还跟着虞姬和两条小狗。

    两个月不见,两个小丫头似乎都长高了一截,特别是两条小狗,已经长到了两尺长,撒着欢儿的围着马匹乱跳乱吠。

    陈旭也激动的跳下马把杏儿抱起来询问家里的情况。

    “娘和水姐姐都很好,我们每天都盼着兄长回家,小鸡小鸭小鹅都长大了,小猪也长大了,我们还上山捡了好多榛子和栗子……”杏儿兴奋的叽叽喳喳,“兄长,上个月家里来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会讲故事会算命,可好玩儿了!”

    “白胡子老爷爷?长什么样?”陈旭惊讶的问。

    “水姐姐认识,还给他磕头喊师尊呢,对了,骑着一头小黑驴!”

    陈旭瞬间就明白过来,应该是虞无涯和水轻柔的师傅,也就是那个叫赤松子的老头儿。

    根据在下邳见到的情形,这个赤松子近乎于一个半仙的存在,至少那个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黄石公应该知道赤松子的一些事情,要不然在桥上也不会表现的那么惊讶和恭敬。

    想起赤松子,陈旭自然又想起了被黄石公拗断脖子的猴子悟空,当时应该是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被那个老头儿带走。

    莫非那老头儿真的是神仙,还有还阳术不曾?

    想到这里,陈旭心里多了一份期盼,同时又多了一份敬畏。

    不光是对赤松子的敬畏,还有对中国古老文明的敬畏。

    这次出门,他不仅见识到了大秦的穷,更见识到了黄石公和乙胜甲这种古武高手的真实存在。

    当时在圯桥之上,面对黄石公抓来的手掌,陈旭感觉到当时灵魂都有沉沦冰冻的感觉,那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反应,是一种完全未知的、用后世的科学知识无法解释的特殊力量。

    而当赤松子出现的时候,陈旭瞬间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个老头儿就是凭空而来,但却又是那样的自然而然,那头小黑驴,那空濛如雨的声音,一举一动就好像千年万年就已经存在过一样,脑海中竟然感受到一种极其熟悉的气息,而那种气息,纯粹是一种灵魂的感觉。

    他以前也曾经询问过虞无涯和水轻柔关于他们师尊的事情,但两人皆都不愿透露,但这次见到之后,陈旭也终于醒悟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说了,不管是传说也好,还是瞎猜也好,在赤松子离去之后陈旭终于开始相信,或许神仙在中国古代的确是存在过,许许多多的神话故事或许并不是空穴来风,许许多多关于神仙的传说或许并非都是杜撰和编造。

    赤松子这个人,应当就是一种超脱了普通人的范畴,已经达到了另外一种境界,是不是神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上的那种大道至简的气息,从出现到离开,总共只说了五句话,但却令人生不起任何不敬或者反抗的念头,就连被后世盛传为神仙人物的黄石公,在他面前也只能恭恭敬敬,可见其在眼下大秦隐士中的超然地位。

    而黄石公,回来的路上陈旭也猜测过,根据赤松子的说法,真名应该叫黄庭靖,最大的可能就是当代墨家的钜子,是墨家的首领,他千方百计找到张良,本来是准备把太公兵法传授给张良的,根据后世的历史来看,目的也很明确,用张良这个极度痛恨秦国的人之手,来颠覆大秦的统治地位,加上上次徐福提到的墨家门徒黄天琼上书撺掇秦始皇去海外寻找神山,几乎可以猜测到,黄天琼和黄庭靖是一伙儿的,都没安好心。

    而且通过赤松子的话大致也能听出来,赤松子是知道黄石公的目的,只是可能因为陈旭的出现,导致他所说的天机已经混乱,因此他干脆把大徒弟乙胜甲也带走,不让他掺和这场他也看不清楚的乱局。

    由此可见,赤松子这个人是能够预判未来会发生的一些事情的。

    而这种传说,在古代的历史中并不少见。

    这种所谓推演天机的能力,按照虞无涯的说法就是精通易理才能达到的效果,也就是说,中国的易经、太极、阴阳、八卦、五行等文明传承并非是封建糟粕,而是有着神秘的传承,也有着极其神秘和特殊的作用,科学不能解释并不表示它没有道理,就比如查看风水、修炼内息或者后世修炼气功一样,懂的人自然心领神会,不懂的人只能攻击菲薄,说气功不科学,说中医不科学,说中华文明传承下来的一切都是垃圾,只有科学才是真理。

    而这些人忘记了,科学是一门时间极其短暂的显学,是源自于西方唯物的自然哲学的浅显理论和应用,和东方的文明完全是不同的哲学体系,丝毫没有相互的交集,更别说解释了,强行解释就是故意找茬。

    可惜的是,随着文明的不断发展,像赤松子、黄石公这种人都消失不见,许多古老的文明和理论也都跟着快速消失,后人也对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越来越陌生,最后传承断绝到自己都不相信了。

    陈旭很遗憾,非常遗憾,而这一次的见闻也动摇了他以往试图用科技推动大秦的兴奋和激动,开始反思自己的做法,希望找到一个既能帮助大秦快速发展,又能去探求和解开中华这些古老传承的神秘面纱。

    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神仙?到底这些修炼内息的方法传承来自哪里?到底这些威力强大的武术起源于何处?到底神仙的传说是真是假?

    但这些只能慢慢的去了解,毕竟大秦对他来说还太陌生了,了解的越多,似乎就越陌生,与自己了解的历史越发不一样,而陈旭同时也越发有兴趣。

    毕竟都能穿越过来,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或许眼前一切皆都是虚幻。

    或许眼前一切就是一场游戏。

    或许眼前一切就是神仙和自己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

    陈旭摇摇头,把心中突然升起的稀奇古怪的想法全部到抛到脑后,抱着杏儿给陈姜氏请安,又去看她的小鸡小鸭和小猪,然后又和水轻柔四目相对,用眼神诉说相思和牵挂。

    眼前人一个一个都真实存在,亲情和两情相悦都让他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安心与宁静。

    大秦,这就是老子的大秦,他一定会变得不一样。



    后世关于秦汉时期有没有马镫的争议比较大,根据考古来看,秦汉时期是没有马镫的,这个在出土的兵马俑可以看出来,陶俑战马马具齐全,马鞍马辔马缰皆有,唯独没有马镫,而且从骑兵分布在步卒的两侧,可以看出骑兵不是主力,由此史学界判断秦汉时期是没有马镫的,而且马镫的实物出土已经是在三国之后的东晋时期,就连强大的汉朝都没有,但由此带来的就是巨大的争议,如果没有马镫,而且马镫的作用又是如此巨大,那么秦汉时期那些场面巨大的骑兵战是如何进行的?

    第一个例子,那就是楚汉之战中的彭城大战,项羽率领三万精兵,其中大部分都是马卒(史记灌婴列传有记载),将刘邦五十六万大军杀的稀里哗啦,杀死十多万,还有十多万掉入睢水淹死,刘邦逃脱之后只剩下了几百人,因此回到荥阳之后意识到马卒的恐怖之后也开始组建大规模的马军。要知道没有马镫的话,骑在马上基本上是无法打仗的,战场复杂,战马在奔跑之中骑手要死死抓住马鬃甚至是抱着马脖子,怎么能够腾出手来战斗,全靠双腿的力量夹住马腹然后还能舞刀弄枪砍杀冲击甚至回头望月的射箭是一件很扯的事。

    第二个例子,霍去病和卫青带领十万骑兵深入匈奴腹地,转战两千余里,大破匈奴十万人,如果没有马鞍,这种长途跋涉和剧烈战斗感觉不太靠谱,远不如战车的威力大。

    因此大规模的组建骑兵,至少是骑兵已经完全具有了超越步卒的威力,除开机动性问题,还应该拥有了高速机动之中的强大战斗力。

    因此许多人判断,要么是秦汉时期已经有了马镫,要么是马镫并不像后世传说中的那么强大,在骑战之中并非不可或缺。

    当然,老客是偏向于前者的,因为骑兵在商朝就一开始出现,到周朝已经非常普及,而秦汉时期规模已经非常庞大,到汉朝已经能够进行大规模的骑兵作战,这说明骑兵在马背上已经能够做出非常复杂的进攻动作,而秦汉时期各种马具都有,唯独没有马镫,这有些说不过去,在马背上挂一根绳子打两个环用来踏脚这个想法并不困难,商周汉历史近两千年,古代人不可能没有一个聪明人来解决这个问题,因此老客认为秦朝应该已经有了简易的马镫。

    还有一个补充,三国描述赵子龙在长坂坡于曹营之中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老客很难想象赵云吊着两条腿手舞长枪来回冲杀的场景,那个场面太诡异了,虽然这是中的情节,但没有马镫借力稳定身体,恐怕赵云没被颠下来估计冲出来蛋蛋早就碎了……碎了……

    后世考古也只是从寥寥几个坟墓中的陶俑或者出土的文物上来做出这个判断,而陪葬品一般以金玉或者礼器为主,马具这种东西应该不常用,因此不能完全确认马镫的出现年代,只能作为一个成熟标志的参考。

    当然,以上只是老客的浅薄的认识,不同意的就当老客是在瞎扯,反正瞎扯一下也不会怀孕!



    “舒服~~”

    来去两个月,一路餐风露宿,此时搬一把竹椅斜躺在院子里面晒太阳,喝着香喷喷的紫云仙茶,水轻柔坐在旁边帮他剥着炒栗子,陈旭惬意的已经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

    “师妹,师尊来之后还说了甚子?”

    虞无涯在下邳石桥上被黄石公一掌打下石桥,吐了几口血,但似乎黄石公也手下留情,因此虞无涯身体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回来的一路上情绪不太好,平日在王五等人面前是一副高人神态,但和真正的高手一比较,跟渣也没什么区别,因此心灵很受打击,人变的沉闷了许多,一个人抱着茶杯蹲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尊突然而来,就是问了你我下山之后的一些事情,然后我就把你抢夺墨家令牌的事情告诉了他,并且也告诉他你们去了下邳!”

    水轻柔说话之时把一颗剥好的栗子轻轻捏碎喂进陈旭的嘴里,而某人也很无耻的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柔嫩的手指,弄的水轻柔瞬间脸颊绯红的嗔了一眼,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喜悦和温柔,眼眸深处似乎还有一股春水在轻轻荡漾。

    哇,我的婆娘好美!这神态太诱惑了!

    陈旭忍不住抓住白嫩的小手抚摸着不愿意放开,弄的水轻柔低着头不敢四周张望。

    “旭哥哥,我的猴猴悟空呢?”小虞姬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还缺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跑过来围着陈旭到处看。

    “猴猴不乖,在半路上跑了!”陈旭没敢说出来猴子被黄石公一把捏死了。

    “哇~,我要猴猴,谁说悟空不乖的,它最乖了,什么都能干,你一定是嫌它丑把它丢了~”虞姬嘴巴一瘪就抹着眼泪哭起来。

    “莫哭莫哭!”陈旭赶紧把虞姬抱起来放到腿上,“听哥哥说啊,半路上我们经过一座长满了桃子的花果山,那里也有好多好多的猴猴,于是它跑到花果山上当猴王去了!虞姬乖,我给你讲花果山水帘洞的故事好不好?”

    “好,但是要有悟空的花果山!”虞姬抹着眼泪抽抽搭搭的说。

    “放心,一定有悟空!”陈旭帮虞姬抹干净眼泪,然后开始讲西游记。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东海边有一座花果山,上面四季鲜花常开瓜果飘香,山上生活着一群猴子,每天无忧无虑的在上面玩耍嬉戏,而在海边,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经年累月已经数十万年了,突然有一天一道闪电落在石头上,大石头炸开,里面蹦出来一只石猴……”

    西游记的故事以前陈旭断断续续讲过一遍,但也只有虞无涯和水轻柔、杏儿、陈姜氏听过一些,王三王五等人没听过,英布更没听过,因此不光是小虞姬,坐在院子里的一群人很快都听的入迷了。

    西游记的故事比之封神演义,更加充满了趣味,而且情节也更加曲折动人。

    因此陈旭这一讲就根本停不下来,王五英布几个一天到晚除开干活儿之外就是催促着陈旭讲故事,而虞姬更是如同一个布娃娃,一天到晚腻在陈旭身上不愿意下来,不停的要问她的猴猴悟空哪去了,陈旭也只能一闲下来就讲悟空的故事,而听故事的人也一天多过一天,小河村里无论男女老幼,只要一闲下来就搬着板凳跑过来听故事,情形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讲白蛇传时候的场景。

    “这个唐僧太坏了,一个傻蛋,就知道念紧箍咒!”

    “猪八戒果然是山彘变成的妖怪,又懒又馋!”

    “沙和尚虽然不懒,但就是笨,每次都只知道喊师傅被妖怪抓走了!”

    村民们听的入迷,但偶尔也会互相低声交流一下自己的心得和看法,点评一下西游记里面的人物表达自己的情绪。

    “恩公,有好多人骑马来了!”正蹲在旁边的柴禾堆上晒着太阳听故事的虞无涯突然站起来提醒说。

    “是不是镇上出事了?”陈旭停下来侧耳倾听了一下问。

    “不像,马蹄声很杂乱而且密密麻麻,估计有好几百人!”虞无涯脸色凝重的说。

    “小旭,要不要准备家伙?”马大伯紧张的站起来问。

    “不用,让大家先不要紧张!”陈旭摇摇头也站起来。

    如果真的来几百个骑马的人要行凶,估计几千人都挡不住,更别说村里只有十多个青壮年,男女老少猫猫狗狗加起来还不到一百,战斗力更是堪称大秦最渣的农民组合,不拿武器还好,一旦拿了武器估计死的更快。

    就在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几匹快马由远及近很快就顺着小路冲进村口,不一会儿就奔到陈旭门口。

    四匹快马,马背上坐着四个身穿黑衣的武士,背上还背着大剑。

    “陈先生可在家?”四个武士下马之后看着满院子紧张的村民,为首的一个拱手大声问。

    “咦,这不是上次来过的玄武卫吗?”王三王五几个一下就认了出来。

    陈旭也感觉有些眼熟,王三等人一说也马上想了起来,于是走过去问:“你们找哪个陈先生?”

    “陈先生好!”四个玄武卫也认出了陈旭,因为去年见过一次,今年三月在宛城又见过一次,于是赶紧一起给陈旭行礼。

    “你们找我?”陈旭惊讶不已。

    “正是,我等奉始皇帝之命,特来请先生去咸阳,陈先生稍等,扶苏公子随后就到!”

    “扶苏?”不光陈旭楞住了,跟在旁边的虞无涯、水轻柔和王五英布等人也一起愣住了,而满院子的人更是一阵剧烈骚动,无数人都惊呼起来。

    虽然是标准的山村野民,但始皇帝和大皇子扶苏的很多人还是听说过,一个个都全部无法置信的看着陈旭和四个黑衣武士。

    几分钟后,又是十多匹快马疾驰而来停在院子门口,然后一起下马分列四周静静等待。

    十多分钟之后,随着密密麻麻的马蹄声,数百匹骏马顺着小路而来,骑在马背上身穿皮甲手持长戟腰跨大剑的兵卒沿途勒停马匹分列在道路两边,很快一个身穿锦袍头戴玉冠的青年在一群武士和文士的簇拥下策马而来,最后停在陈旭家的院子门口,下马。

    “请问哪位是陈先生?”青年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冠之后面色和煦的问。

    “山野之民陈旭见过扶苏殿下!”陈旭恭恭敬敬的对着年轻人拱手行礼。

    “陈先生勿用多礼,扶苏见过陈先生!”扶苏也赶紧对着陈旭拱手行礼,态度也非常恭敬。

    “拜见皇子殿下!”陈旭身后,小河村的村民在马大伯的招呼下扑扑啦啦的跪满一地,一起给年轻人磕头。

    “免礼免礼,都起来吧!”扶苏伸手虚抬一下,村民们也都爬起来,然后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站在院子里。

    “马大伯带着大家都先散了!”陈旭只好安排村民们先散去,然后笑着对扶苏说:“旭没想到殿下会突然而至,实在是怠慢,请入寒舍喝茶歇息!”

    “先生相请,扶苏不敢推辞!”扶苏笑着行礼,然后回头吩咐,“所有人不得入内!”

    “喏~”周围数十个护卫都一起轰然应诺,整齐的声音吓的院子里的两条小狗夹着尾巴逃进房间去了。

    “咦,赵先生?”

    扶苏在几个文士大半的随从簇拥下走进院子,而陈旭一眼就看清楚了夹在中间的赵擎,顿时忍不住惊讶的打招呼。

    “陈先生好!”赵擎赶紧对着陈旭行礼,然后略有些拘谨的笑着说,“不敢隐瞒,擎乃是在少府中任中常伺之职,前几次皆都是奉始皇帝陛下之命,特地来清河镇寻找陈先生。”

    原来如此!陈旭此时才豁然明白,原来一开始就觉得赵擎是咸阳口音,而且也不像是普通商人那么简单,原来竟然是皇帝身边的近侍,难怪可以弄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和那么多的煤和羊毛的。

    王五王七和英布等人也都散开,水轻柔帮忙去厨房烧水沏茶,虞无涯则抱着铁剑远远的站在三丈开外,主要是为了避嫌。

    陈旭请扶苏就在院子坐下,吩咐王五王七搬来一张木桌,又去房间里端来一些栗子、糖果、米花糕、饼干、香干、果脯之内的零食摆在桌子上。

    “殿下不嫌弃的话请品尝一些旭在家做的零食!”陈旭笑着指着几盘零食说。

    “多谢先生!”扶苏竟然很随意的拿起一块米花糕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点头说,“此米花糕我还是在宫中吃过几块,听说是从宛城清河商店购买的,父皇说价值不菲,原来竟然是陈先生制作的,香甜酥糯,的确美味无比。”

    “殿下喜欢就好,这香干和饼干也不错!”陈旭笑着指着另外几样零食说。

    扶苏也不推辞,挨着把桌子上的几样零食都品尝了一遍,等水轻柔把泡好的茶水端上来,陈旭亲自给扶苏用崭新的陶瓷茶杯倒上一杯。

    “此茶莫非就是紫云仙茶?”闻着缭绕扑鼻的香吻,扶苏喝了一口惊喜不已。

    “不错,这的确就是传说中的紫云仙茶,不过就是用我们村口那几棵古茶树的嫩叶炒制而成的,让旭奇怪的是,别处的茶树嫩叶用同样的炒制方法得到的茶叶味道却相去甚远!”陈旭陪着喝茶解释。

    “看来这小河村的确人杰地灵,连茶树都与众不同,定然是沾染了一些陈先生的仙气,炒制出来才味道与众不同,人生三味体现的淋漓尽致!”

    扶苏再饮一口,忍不住再次赞叹:“的确美妙无比,一口茶入喉,顿时齿颊留香五脏温润,有苦尽甘来神清气爽之效,等扶苏回咸阳之后,一定告知父皇,把小河村的这几棵茶树封为御茶好好保护,免得被觊觎之人给破坏了!”

    “殿下想的周到,如此最好!”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东扯西拉的闲聊了几句之后,扶苏才放下茶杯说:“陈先生,扶苏此来,就是奉父皇之命特地请先生去咸阳,父皇还说希望先生不要忘记当日在宛城的约定!”

    陈旭站起来拱手行礼说:“旭自然记得,不敢相辞!”

    “那就好!”扶苏也站起来,“冬日将近,返回咸阳还需半个月,恐路上被风雪阻路,所以还请先生即刻准备与扶苏一起上路,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扶苏可以在路上慢慢告知!”

    陈旭想了一下之后微微点头。

    说实在,再过半个月将进入十月,也就是说马上就要入冬了。

    冬天的咸阳,尼玛绝对冷的P爆。

    但皇帝的命令也不好违背,何况他也很急切的想见到秦始皇,看看他东南巡游之后到底有什么心态上的改变,只有去了咸阳,改变大秦未来的目标才能慢慢实现。

    于是陈旭也不再犹豫,吩咐王五等人立刻收拾行李,同时也与陈姜氏和杏儿告别。

    “兄长,你去什么时候回来?”杏儿紧紧的抓住陈旭的手不愿意松开,兄长刚回来几天就又要离开,小丫头非常的不舍。

    “在家好好照顾娘亲,兄长可能要开春才能回来,等明年天气暖和了,我把你和娘亲都接到咸阳去,那里人多热闹!”

    “兄长说话要算话!”杏儿的眼泪流了下来。

    “嗯,说话算话,我们拉钩!”陈旭伸出手,杏儿也伸出小手两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完之后杏儿才破涕为笑。

    “娘,你和杏儿在家保重身体,吃喝用度之物我会让大石安排好,冬天别冻坏了身体!”

    “你放心去,不用记挂家里!”陈姜氏眼圈发红,用衣袖不断的擦着眼角。

    “轻柔,家里又要拜托给你了!”陈旭拉着水轻柔的手满脸歉意的说。

    “陈郎且放心去,家里我会照顾好,等春暖花开,我会带婶娘和杏儿虞姬去咸阳探望你!”水轻柔依旧满脸温柔,但眼中却满是依依不舍,每次陈旭离开,她都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既担心又牵挂,一颗心全部都拴在了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上。

    而且上个月师尊来的时候还与她说过,如今天机混乱,而混乱的根源就是陈旭,连他都无法推测将来会发生的事情,所以让她好好的辅佐陈旭,看看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这也让她对陈旭充满了一种异样的情绪,深深的爱恋之中还多了许多好奇,相处这么久,她觉得陈旭仍旧如同一团迷雾,怎么都看不清楚。

    大包小包收拾了一大堆,其中大部分都是陈旭实验室的东西,一个做好的地球仪放在一个木箱之中捆在马背上,除开洗漱用品和衣物之外,陈旭还带上了水轻柔补充完整之后装订整齐的封神榜,这本书,进入咸阳之后他会第一时间送给秦始皇。

    上次宛城一席话并未完全打消秦始皇寻找神山求取长生不老之药的念头,因此陈旭决定再加几块砖头,用这部封神榜彻底将秦始皇祈求长生不死的愿望镇压下去,只有如此,秦始皇才会真正才能够沉下心来做一个人间帝王。

    依依不舍与陈姜氏、水轻柔、杏儿和虞姬告别,在数百位禁军的护卫下行至清河镇,逗留一个时辰,收拾了一车精美的瓷器,糖果酒醋也弄了两三车,还有制作好的竹浆纸以及笔墨等物,当然还把麻杆和公输胜两个高级匠工带上,本来还想把木匠刘二娃带上的,但刘二娃身体状况不太好,就把他的两个徒弟带走了,然后又把牛大石、游缴刘波、三老和镇上工坊的诸多管事人员都叫到一起仔细叮嘱一番之后,陈旭正式启程,踏上去咸阳的路。

    这一去是喜是悲,是祸是福,是鱼跃龙门一鸣惊人,还是灰头土脸一鼻子灰,都是一个未知数。

    大秦江山如画,那绵延万里的长城还在一天天变长,民生疾苦,苛法如虎,但只要有些许的改变,大秦之未来,便会变的不一样。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突然一首歌在心底浮现,在脑海回旋,坐在颠簸摇晃的马车上,陈旭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微笑。

    老子是穿越者,一切终究会变的不一样,而且它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不是吗?

    ……



    十月初一,寒衣节。

    从去年到今年,似乎咸阳什么都没有变化。

    但只有身在朝堂之上的王侯公卿和文武官员,才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变化。

    这次大皇子扶苏公子奉始皇帝之命,亲自去南阳,只为一件事,那就是要迎回来一个人。

    而这个人物,李斯赵高王贲蒙毅江珩等一干重臣已经见过,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怪异无比。

    所有人都清晰的记得在宛城看过的那两场歌舞剧,所有人更清晰地记得那晴空霹雳降下的太乙神雷,所有人更加记得,那个年轻人送给了始皇帝一封信和一个锦囊。

    虽然谁都不知道信上的内容和锦囊里面的东西,但自从始皇帝巡游归来之后,在深宫之中静静的沉默数日也不曾上朝,几天之后,听说宫内有一群术士被驱逐出皇宫,而重新上朝之后的始皇帝,看起来略有些与以前不一样,但究竟不一样在哪里,却又都说不清楚。

    寒衣节的祭祀大典持续了三个时辰。

    结束之后百官公卿照例回咸阳宫朝议大殿。

    秦始皇端坐龙椅之上,身穿黑色秀龙袍,头戴玉冕,看着下方分坐两边的大臣,脸色平静而威严,天然带有一股俯视天下苍生的霸气。

    “诸位爱卿,今日祭祀都有些乏累,如若没有奏报之事就散朝回家歇息!”秦始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陛下,臣有奏!”治粟内史高腾站起来。

    “奏来!”秦始皇点头。

    “今年夏秋粮税已经全部收缴完毕,全国三十六郡共计征收税粮三千九百万石,因为今年新粮比去年多出近两成,许多郡县粮食已经无法堆放,臣请陛下允许扩建熬仓、陈留仓和咸阳仓、同时组建新的南阳仓,规模至少达五万一积,因为南阳郡今年粮食增产达到三成,许多税粮如今都还堆在露天,时日太久恐怕会霉烂……”

    高腾的话顿时引起了朝堂之上一阵骚动,许多大臣都满脸喜色的站起来一起行礼,“陛下,粮食丰收可喜可贺,建仓之事必须尽快!”

    秦始皇脸上也露出笑容,摸着胡须点头,“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准,建仓扩仓之事交由高内史负责,匠作少府选派工匠尽快完成,不得拖延!”

    “喏!”高腾和敖平赶紧一起躬身行礼。

    “高内史,你似乎还有话说?”秦始皇看着意犹未尽的高腾问。

    “不错,陛下,臣还有一件喜事奏报!”

    “好,奏来!朕听听到底是何喜事?”秦始皇心情舒畅的点头。

    “还是税粮之事,今年南阳郡喜获大丰收,独增三成,但南阳下属雉县,丰产增收近五成……”

    “哗~”高藤还未说完,朝堂之上躁动更厉害。

    在这样一个粮食为王的时代,粮食就是一切,往年粮食处处捉襟见肘不够分配,今年竟然全国喜获丰收增加两成,这一些就解决了诸多问题,而眼下竟然还有增收五成的地方,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还有……”高腾听着满朝文武吵吵嚷嚷的声音,忍不住停下来卖个关子。

    “高内史快说,还有什么?”许多大臣都忍不住催促。

    “还有一个消息诸位还请坐稳后再听……”

    “嘁,高内史快快道来,莫要学那周幽王!”

    “不错,快说快说,不然某下朝之后去你府上玩耍!”内史齐宕用手里的笏板指着高腾笑着说。

    在满朝文武的催促下,看着秦始皇满脸的微笑的期待之色,高腾也不敢继续卖关子,笑着四周拱手行礼说:“雉县下属一个乡镇,可能这个地方诸位都听说过,唤作清河镇!”

    “清河镇如何?”这下连秦始皇都兴趣盎然的问。

    “陛下,清河镇今年夏秋两季粮食竟然增收增倍不止,夏麦平均亩产超过四石,秋粮平均亩产也超过四石,而听说有良种试验田,亩产超过六石,更有清河镇里典精耕细作的试验田,亩产超过八石……”

    “八石!?”朝堂之上一阵惊呼,人人脸上都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高内史,何为试验田?”一阵惊呼之后,右相冯去疾疑惑的问。

    “不错不错,高内史,何为试验田?怎会如此高产?”许多人都回过神来一起询问。

    “根据南阳郡守江北亭的详细奏报,试验田就是采用去年南阳郡呈送的深耕积肥,精耕细作之田,加上筛选良种,因此才有如此高产!”

    “陛下,看来今年全国增产与去年的曲辕犁耧耙深耕翻土和积肥有莫大关系,而且也证明这种精耕细作之法的确成效显著,臣建议陛下下令,从今年始,全国开始大范围推广曲辕犁和耧耙的使用,采用深耕积肥之法,如此持续一两年,我大秦粮食定然倍增,就能完全缓解如今粮食不足的困境!”冯去疾对着秦始皇行礼说。

    “臣附议,并且要把此法作为一条法令强制推广下去,让各地官吏加强监督,强迫农夫彻底抛弃刀耕火种的方法!”李斯顶贴的时候同时祭起自己的惯用的法令作为武器。

    “臣等附议!”大殿之上一群大臣呼呼啦啦的一起顶贴。

    “准,法令交由李相负责,开春之前必须通传天下!”

    “喏!”李斯躬身行礼。

    “匠作少府负责新式农具的推行,制作方法和图册通传各地匠工,必须加紧打造。”

    “喏!”匠作少府令敖平领命。

    “治粟内史尽快将深耕积肥、精耕细作、优选良种之法详细编写成书册,通传各郡县乡镇。”

    “喏!”治粟内史高腾领命。

    “御史中丞通传各郡县监御史,必须严格监视各地官吏的执行推广,如有懈怠者,依律令严格惩处!”

    “喏!”御史中丞领命。

    “报~~”

    就在朝议热烈的时候,突然一个浑身黑衣的玄武卫手持金牌直接奔入朝议大殿门口单膝跪下:“陛下,扶苏殿下从南阳归来,现已至乐游苑!”

    正在发布命令的秦始皇脸色一喜站了起来,大袖一摆说:“诸位爱卿随朕出城迎接!”

    “陛下不可!”李斯和赵高等一干重臣赶紧一起出声阻拦。

    “有何不可?”秦始皇不悦的问。

    “陛下,天下间哪有父迎子之理,此有悖人伦常理也!”李斯大声说。

    “陛下,李相说的是,父迎子,亘古未有也,还请陛下三思!”右相冯去疾也大声说。

    “朕非是迎接扶苏,而是要迎接陈先生,诸位爱卿无需多言,太仆何在?”

    “臣在!”赵高赶紧站出来行礼。

    “速速安排车驾!”

    “喏!”赵高赶紧答应。

    此时距离咸阳五十里外,在数百车马的护送下,经过十多天翻山越岭的跋涉,陈旭终于也跟着大皇子扶苏来到了大秦帝都咸阳附近。

    他们现在停在一个叫乐游苑的地方短暂的驻扎修整,同时安排随行的玄武卫入咸阳禀报,如此大规模的军卒要进入咸阳,即便是皇子也不行,必须先禀告秦始皇,不然擅闯都城,估计皇子也能剁了。

    虽然已经是初冬时节,但停驻之地却风景优美山水如画,旁边有一方天然的巨大湖泊,微风习习波光粼粼,湖光山色交相辉映,湖泊沿岸修建无数宫殿楼舍,亭台楼阁曲折交叠,在这西北苦寒之地,竟然有几分江南风光。

    “陈先生,此湖泊名曰隑洲,这殿舍唤作宜春院,乃是我父皇盛夏避暑之地,等有空闲,扶苏可以陪先生前来游玩!”

    下马活动一下腿脚筋骨等候入咸阳传来的命令,扶苏指着眼前的湖泊也沿岸高低绵延的亭台楼阁满脸和煦的为陈旭介绍附近的风景。

    本来这次去南阳迎接陈旭的时候,临到出发甚至在路上,他还根本就不知道陈旭是何人,因此接到秦始皇的命令,满头都是雾水,于是私下找李斯等一众随秦始皇巡游的大臣打听了一番之后,顿时对陈旭充满了兴趣。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一个连父皇都要尊为先生的人物,完全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离开咸阳的时候,秦始皇专门谆谆告诫,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放下皇族的身份以礼相待,万万不可冲撞。

    因此从到达清河镇那一刻开始,扶苏便让随行人员小心翼翼,连镇上的乡民都不敢大声呵斥,生怕出现差错,而且还舍弃仪仗车驾亲自骑马去小河村上门迎接,这弄的所有随行人员都万分不解。

    见到陈旭本人之后,竟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村少年,这让他略微有些失望,但在来的这一路上,经过十多天的交流之后,陈旭留给他的印象已经非常深刻,行事有理有度,说话不卑不亢,特别是随口说出来的一些奇异的话语和理论,更是让他有一种完全无法理解和接受的感觉,但却又充满了新颖和趣味,使得扶苏这一路归来,对陈旭已经不敢再有任何轻视之心。

    “报~~”

    远处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玄武卫下马单膝禀报:“扶苏殿下,陛下有令,命你陪同陈先生速入咸阳!”

    “陈先生请上车,看来父皇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先生了!”扶苏彬彬有礼的拱手请陈旭上车。

    “殿下请!”陈旭笑着和扶苏一起蹬车,两人并排而坐,四匹骏马拉乘的豪华马车缓缓启行,护卫的的禁军也前后左右跟上,虞无涯、英布和王五等人跟在最后,谈笑风生的一起往咸阳城而去。



    五十里路程不过一个时辰而已,陈旭坐在马车上和扶苏谈笑之间很快就到,还隔着七八里远,就能隔着落光了树叶的树木看到咸阳城头飘飞的旌旗和城楼。

    而随着队伍的行进,很快就看到咸阳东门之外,已经车马林立旌旗翻卷,数千禁军两边排开数里列队等候,而在城门前方,数十辆马车排列整齐,为首一辆车是六马拉乘的天子车驾,秦始皇一身黑色玄服,头戴冕冠坐在上面,看着对面缓缓而来的队伍,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而此时距离城门数里之外,密密麻麻的咸阳民众和百家方士也都闻风而动,涌出城来看热闹,不知道皇帝陛下今天会带领文武百官和皇子公主到城外等候什么?

    只到看着远来的一支禁军,看到为首的一辆豪华马车,其中许多懂行的人立刻惊讶的开始切切私语。

    “甚是奇怪,这不是大皇子扶苏的车驾么?皇帝为何要迎接皇子入咸阳,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的确,自古未曾有闻过父迎子之理!”

    “上月听闻扶苏殿下去了南阳郡,不知为何?”

    “这事某知晓一二,听说是去迎接仙家弟子!”一个三十所有的文士说。

    “仙家弟子?”周围无数人惊呼。

    “三月间始皇帝巡游东南,在宛城之中的清河剧院观赏歌舞,听说当日便天降太乙神雷……”

    “此事天下早已传的纷纷扬扬,非是讹传,某亲自去看过,神雷降临处地面炸开一个大坑,露出太乙神碑,皇帝当日还亲自去祭拜!”

    “莫非来人真的是仙家弟子?”

    “**不离十,我等向前靠近点儿,等会儿好一睹仙家弟子的仙颜,也好沾点儿仙气!”

    眼看大皇子扶苏的车队越来越近,观看的民众情绪越发激动,各种版本的消息也在人群中快速传播,很快数万人乌压压从四面八方往东门汇聚而来。

    我靠,这迎接的阵势也太大了吧!

    陈旭坐在马车上,看着两边列队林立的禁军,看着前方秦始皇的车马,看着四周围聚而来的民众,心态也开始变得有些忐忑不安。

    本来他还想悄悄的入城,打枪的不要。

    但眼下看来,只能硬着头皮检阅一下皇帝的仪仗队伍了。

    “诸位爱卿,下车随朕迎接陈先生!”秦始皇在近侍的搀扶下下车,李斯等人也都随同身后一起下车迎接,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心思,但心里的波动却都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始皇帝亲迎,这在大秦历史上前所未有,因此对于陈旭的身份,一个个都心里有各自的猜测与打算。

    相隔百丈,车队停下,陈旭下车整理衣服,然后在扶苏的陪同下一步一步走向秦始皇,隔着十丈距离躬身行礼:“陈旭拜见始皇帝陛下!”

    秦始皇满脸微笑的大步迎上来,伸手挽住陈旭的手说:“快快免礼,朕日思夜想,终于把先生盼来了,一路上车马劳顿,让朕于心不安,这就与朕入城,朕还有许多话要问先生!”

    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隆重迎接仪式。

    秦始皇与陈旭登上天子车驾回宫,庞大的迎接队伍入城许久之后,城外还聚集着无数的民众在流连观望。

    而同时,一个足以引爆咸阳的消息也同时传开。

    陛下请回了伏牛山中传说中的仙家弟子。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没看见仙家弟子的容颜,但许多人远远的还是看到了那么一个影子,很快关于一个少年的传说便在整个咸阳的楼堂馆舍之中传开。

    ……

    当晚,咸阳宫紫宸殿灯火通明,油烛灯笼把四周照的亮如白昼。

    数百玄武卫将大殿四周防备的密不透风,卫尉府的禁军更是将整座皇宫门户守卫森严,所有无关人员都不得通行。

    紫宸殿上,一场盛大的歌舞晚宴正在举行。

    上首一左一右相对摆放着两张案桌,秦始皇与陈旭相对而坐,下首左右首位是左相李斯和右相冯去疾,再后是蒙毅赵高等同属三公九卿级别的重臣,再后是文武足有四十余人,皆都是当朝有名望的公卿贵族。

    所谓卿,为上大夫之上的官位,分为上中下三等,类似爵位的级别,有可能有卿之名而无实权,只是表示一种级别和待遇,官秩两千石,而通过王侯公卿这四种称呼经常并列在一起,就可以看出卿的地位非常高。

    在周朝,太师太傅太保三公同列上卿,在大秦则是太尉、左右丞相和御史大夫为上卿,其他太仆郎中令等九卿为中卿和下卿,其他如司空司马司徒司寇司士等五官六卿已经尽皆废止,大秦如今的官员职务和周朝已经几乎完全不同。

    此时参与紫宸殿饮宴的皆都是大夫以上级别的官员,这批人,也正是掌握大秦命脉的最高级别的剥削阶层。

    百官公卿饮宴之际,殿中有舞姬正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钟鼎琴瑟之声叮叮咚咚袅袅不绝。

    一曲歌罢,舞姬退去。

    “自从朕在宛城观看了陈先生排练的戏剧,再看这些歌舞就索然无味耳!”秦始皇似乎对自己皇宫中排练的歌舞有些拿不上台面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邀请陈旭饮酒之时竟然发出一声感概。

    “陛下说笑了,歌舞也好,戏剧也好,皆都是娱乐,戏剧演绎的是人间百味,内有悲欢离合惹人遐思,而歌舞动作轻松随意舒展优美,更加令人心情舒畅,无有高下之分也,当初伯牙遇钟子期,合奏高山流水引为知己,钟子期死后伯牙也摔琴止技,只为知音难觅耳,旭与陛下神交已久,今日受陛下知遇之恩前来咸阳,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和陛下互为知音,将我大秦治理成为一个歌舞升平、国泰民安之繁华盛世。”

    “有先生这句话,朕心甚慰,先生请满饮此杯!”

    “陛下请”陈旭双手捧起玉杯,袖袍掩面一饮而尽。

    “陈先生,听宛城郡守江北亭奏报,今年清河镇夏秋两季粮食皆都丰收增倍,而且听闻陈先生亲自耕种的二十亩试验田亩产更是达到八石,不知是否属实?”陈旭放下酒杯之后,下面一个官员突然站起来问。

    “不错!”陈旭点头。

    “那就好,看来只要新的法令推行下去,明年我大秦全国粮食倍增有望也!”这个官员很兴奋的坐下去。

    “什么法令?”陈旭忍不住问,同时还转头看了坐在左侧首位的李斯一眼。

    “陈先生今日刚到咸阳,还不知晓,去年先生发明了曲辕犁和耧耙等新式农具,各地推广下去之后,今年大秦各郡县普遍增收两成左右,而推广最早的南阳郡增收超过三成,雉县竟然超过五成,因此朕打算在全国推广这种深耕施肥之法,今日朝议之时让李相颁布一条法令强制执行,免得农夫懒惰!”秦始皇竟然亲自开口解释这件事情。

    陈旭的脸色慢慢的冷静下来,略微思忖之后站起来对着秦始皇深深一躬,“陛下,法令之事是否可以延后推行?”

    “为何?”不光秦始皇愣住了,大殿之上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陈旭。

    “法之所以为法,就在于它的严肃性、适应性和普及性,因此法令的推广要慎之又慎,一条法令出台,当适时适当,才能被人接受并且顺利执行,深耕积肥精耕细作之法的确是粮食增收的良法,但我大秦三十六郡八百余县,南北东西相隔遥遥万里,天时地利皆都不同,各地物产也都不同,各地民风更不相同,一旦贸然把法令颁布下去,恐怕会引起民夫的惊恐和混乱,加之各地官吏也并非懂得这种新式的耕种方法,强制推广在很多地方只会适得其反,恐怕会引起极大的民怨,世间万事皆可分出轻重缓急,因此强制推广新式耕种之法非是眼前的当务之急,所以旭恳请陛下缓行这条法令!”

    陈旭一番话说出来,刚才还热闹饮酒的大殿之上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新式耕种之法既然效果明显,为何不能强制推广?岂不闻兵贵神速乎?”一个官员站起来问。

    “耕种非是打仗,无有兵贵神速一说,我问你,你可否能够保证新式的犁耙农具能够及时打造分配到每一户农户手中,次者,农夫对新式农具是否能够熟练使用,再有,牛马等大型牲畜是否充足,曲辕犁是某发明的,必须借用牛马之力才能翻耕半尺深的泥土,而且一天翻耕最多也不过七八亩,如果全凭人力,一天翻耕一亩地就是极限,眼下诸多事项皆都还未充分准备,一旦贸然用法令强制执行新式耕种之法,当地官吏可不会管农夫是否能够承受,强制压迫之下必生民怨,既然现在新式耕种之法已经初见成效,推广不过半年全国便征收两成,又何必画蛇添足去强行颁布一条无谓的法令强制执行?民以食为天,当农夫了解了新式耕种之法的好处,为了多收获粮食,自然会主动去学习耕种,只要各地安排工匠大量打造新式农具,官吏大力宣扬新式耕种的好处,风调雨顺之下,两年之后全国增收翻倍是水到渠成之事,因此增收之法在朝堂,在官吏,在民夫,而非在法令也!”

    大殿之上更加沉默和安静。

    陈旭对着秦始皇再次行礼:“旭闻陛下巡游东南,在会稽郡遭受狂风暴雨之后体恤灾民,谕令减税减赋,使得万民夹道欢送,皆呼陛下仁义,如今天下初定,百越匈奴未灭,六国余孽也蠢蠢欲动,内忧外患皆有,当是积蓄民力修生养息之时,宁可无法,也不可为恶法,多一条法令,万民头上便会多一道枷锁,因此便多一分惊恐,心里多一分怨恨,陛下是否还记得旭写的那封信否?君与民,犹若舟与水也,是风平浪静还是风波恶浪,皆在陛下一念而决,因此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秦始皇默然沉思许久,微微点头说:“陈先生言之有理,李相,法令之事暂缓,明日朝议再行讨论!”

    “是,陛下!”李斯脸色平静站起来躬身行礼。



    酉时末,陈旭在谒者和内侍的带领下从皇宫出来。

    其时晚宴早已结束,参加晚宴的大臣也早已散去各自回府歇息,秦始皇专门把陈旭挽留下来喝茶交流了半个时辰,而陈旭也乘机把一套自己和水轻柔两人合伙改编的封神榜送给皇帝。

    看秦始皇翻开时候的神情,陈旭知道秦大大估计今夜不会睡觉,因为这种事情会上瘾。

    而且封神榜也是解决秦始皇心中谜团的一个大杀器,里面的写的内容连后世的人都觉得是真的,在这个神仙之说盛行的年代,很容易就会把人唬的爬不出来。

    一辆马车停在皇宫外面外面已经等候许久,四周还跟着好几个膀大腰圆身披皮甲的护卫,虞无涯和英布两人也牵着马站在旁边,看见陈旭出来,赶紧一起上来打招呼。

    “走吧,回府!”陈旭坐上马车,虞无涯和英布两人也都翻身上马跟上。

    陈旭还没来咸阳之前,秦始皇便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府邸,就在咸阳城东南,是一个占地足有百亩的巨大豪宅,青石构筑的高墙大院,内里房舍层层叠叠足有数十间,隐藏在花草树木之中,进门还有一个巨大的花园,花园中间一个池塘,上有亭台回廊,简直豪华的一逼。

    不过这个府邸并不是新修的,而是当年一个名人住过的,那个名人叫吕不韦,因此这里原来叫吕相府,不过现在经过翻修之后,吕府的牌匾已经早已不在,即便是府邸之中所有吕氏的痕迹全部都清除一空。

    吕不韦啊,历史上这么牛逼的人物,而且也是秦始皇尊敬有加又恨之入骨的矛盾人物。

    可以说大秦能够有今天的辉煌,秦始皇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完全就是吕不韦一手造成的。

    不过这个人物下场不好,喝毒酒自尽了。

    因此陈旭对于秦始皇把这座吕相府赐给自己充满了纠结,住吧,特么的膈应,不住吧,又不好推辞,难道……秦始皇对自己不满?

    实际上对于吕不韦,秦始皇心里也是充满了矛盾的,也没想弄死他,只是不放心他而已,因为吕不韦即便是被罢去了相国之职,但豢养的门客太多,朝堂之上同情吕不韦的官员也太多,秦始皇害怕吕不韦威胁到自己的王权,因此让他带着家属迁居去蜀地,表示永远不想看见他,同时还写了一封信严厉斥责,因此在去蜀地的路上,吕不韦害怕秦始皇的怨恨越积越多最后夷他三族,于是干脆自己喝毒药把自己毒死了,这样秦始皇就再也没有对他家族下毒手的机会。

    吕不韦想的不错,他死之后秦始皇念及旧情,果然没有为难吕氏后人,实际上秦始皇应该说还是一个心软的人,竟然连嫪毐豢养的门客都返回了咸阳。

    吕不韦这个人物在中国的历史评价上相当高,可以说是一个神奇的存在,无论是奇货可居扶持秦始皇的老爹异人归国登上王位,还是畜养门客编撰《吕氏春秋》悬赏一字千金挑错,都可以看出他的神奇已经不是普通的神奇那么简单了。

    后世人把他尊为杂家之首,而且这部著作兼收并蓄,博采众家之长,兼儒墨、合名法,既是一本历史书又是一本治国方略,可惜秦始皇不喜欢,因此也就弃之不用,流传下来为了后世人了解先秦时期的文化的著名典籍。

    吕不韦虽为国相,但更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商人,因此府邸修建的也是豪华无比,堪称咸阳第一……除开皇宫之外。

    但眼下这么大一所豪宅,陈旭却感觉里面总是在闹鬼,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有这种感觉,感觉阴森森有不好的东西在作祟。

    马车驶进院子停在一间巨大的房间门口,门楣上挂着的两个皮灯笼在寒冷的夜风中不断摇摆,四周的树木花草发出噗噗啦啦的声音,而且四面八方都传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听的陈旭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树丛中有什么东西?”陈旭指着黑黢黢的树丛有些惊恐的问。

    “夜鸟罢?要么是黄鼠狼!”旁边的英布瞅了一眼淡淡的说。

    “不可能,怎么一直稀里哗啦的响!”陈旭不相信。

    “恩公莫紧张,我去看看!”树丛中的声音虞无涯自然也听见了,虽然他感觉和英布差不多,应该是野东西,但作为陈旭最信赖的人,他还是决定去看一下。

    虞无涯钻进数丈外的小树林中,不一会手上提着一只还在挣扎摇晃的东西满脸古怪的走出来,“恩公,是一只兔子!”

    “陈公,您看我没说错吧!”英布松了口气笑着说。

    陈旭也松了一口气好奇的说:“难道这只兔子被人栓在里面?不然黑咕隆咚的就被你这么轻松的抓住了?”

    “咦,恩公您竟然一语中的,这只兔子就是被人用细麻绳栓在一颗小树上,半吊在里面不停的蹬弹,才发出这种连续不断的声音!”虞无涯惊奇的说。

    “啊?!”陈旭和英布两人同时愣住了。

    “估计是哪个下人逮住了便栓在里面的,恩公走吧,刚好明日做一顿红烧兔肉!”虞无涯没心没肺的说。

    陈旭也觉得差不多应该是这样,于是让几个护卫先行散去,让车夫把马车也赶走,然后三人顺着一条直廊往一栋楼舍而去。

    “听,又有声音!”没走多远,陈旭又听见旁边的树林中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在深夜中听起来特别瘆人。

    “我去看看!”这次英布直接就拔出长剑钻了进去,不一会儿也是一脸古怪的提着一个活蹦乱跳东西出来。

    这是一只狐狸,而且腿上还拴着半截绳子。

    连续两次情形几乎一模一样,这次不光虞无涯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即便是陈旭也感觉十分不对劲儿。

    “英布,乔迁新居有栓小动物的习惯吗?”陈旭看着提在虞无涯和英布手中的兔子和狐狸脸皮抽抽了几下问。

    “未曾听说,至少我们楚地不曾有这个习惯!”英布回答。

    虞无涯也摇头:“无涯也未曾听闻过哪里有这个奇怪的习俗!”

    陈旭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说:“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们今日方才来咸阳,在这所大宅之中前后逗留不过一个时辰,里面的护卫和仆从都是皇帝安排的,其中肯定有人有问题!”

    “恩公,你说是皇帝要吓唬你?”虞无涯忍不住说。

    “你能不能不要想的这么二,皇帝吓唬我干甚子,这些护卫和仆人虽然都是皇帝下令安排的,但肯定不是他直接安排的,其中一定有人心怀不轨暗中作祟!”

    “胆敢!”虞无涯顿时身上一股杀气弥漫出来,咔嚓一声将手上的兔子一把捏死,然后恶狠狠的说,“恩公勿忧,我这就去把作祟者找出来砍死!”

    陈旭一把将虞无涯拉住说,“激动啥?黑灯瞎火的怎么去找,再说这座大宅中有数十间房子,护卫家仆加起来上百人,你怎么去分辨?不要乱了方寸,明日你们去通武侯府把王三王四等人叫过来,然后在府中好好搜寻一下,暂时莫要打草惊蛇!”

    “虞兄,陈公说的对,今日已晚,明天再慢慢查询不迟,如若真有人心怀不轨暗中作祟,定要揪出来找到源头,不然恐怕有人暗中陷害陈公也!”英布也是脸色冷峻的按着腰间的长剑冷冷的说。

    因为这昔日的吕相府实在是太大房间太多,因此陈旭也只能让官家随便安排了一间大房,内有数间卧室,其中书房客厅俱全,甚至在书房之中,书架和木箱之中上还堆满了各种古旧的典籍,竹木简牍和布帛皆有,不过其中好多都已经被老鼠啃噬咬坏,布帛书籍更是被虫蛀的千疮百孔。

    看来皇帝安排周到,但手下办事的确敷衍了事,翻新的太不仔细了,这间书房根本就没有动过,还有可能是时间来不及。

    陈旭和虞无涯等人在一个面相老实忠厚的中年人带领下,掌着松明灯提着灯笼把这间大房子内外都挨着草草看了一遍,然后就有侍女端着热水、麻布和换洗的衣物过来服侍三人洗漱。

    因为害怕这些人中有人会对陈旭不利,因此虞无涯很直接就把几个服侍洗澡的侍女赶出去了,让陈旭自己洗,陈旭虽然略有些小小的失望,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暂时放弃了被几双温柔小手抚摸着泡澡这种腐朽封建官僚地主的生活作风,自己躺在大木桶中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同时脑海中慢慢回想到底是什么人会栓几只小动物来吓唬自己,而且这么大一所宅院,定然不会只有一只兔子和一只狐狸,相府中花草树木太多了,说不定明天能够找出十七八只来。

    到底是谁?

    难道老子是能够被几只小动物吓到的品种吗?

    看来必须去买一些奴仆自己培养,还有就是护卫,肯定其中也有对自己不轨的人,马车夫也要换掉……

    陈旭一边洗一边想,最后感觉这件事最大的推手可能就是赵高或者蒙云。

    咸阳城中和自己有冲突的眼下也只有这两个人物,其他的包括李斯在内,虽然可能会有理念上的冲突,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自己才刚入咸阳,连官员都算不上,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威胁,若果是因为今天晚上自己阻挡一条准备强制推行的农业法令而引起李斯不快的话,他也没这么快的速度来做这件事,更何况,堂堂的大秦左相,用小兔子来吓唬别人这种事恐怕他也做不出来,主要是太特么丢脸了。

    李斯这个人陈旭的确不太了解,历史上对他的评价也毁誉参半,但总体来说,大秦从统一到灭亡期间的富庶强盛和他有紧密关系,而且这个人除开推行法家理念之外,劝说秦始皇放弃分封诸王而采用郡县制,然后大力推进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这些措施,最终才将中华民族凝聚成为一个整体,彻底破除了分封制的后遗症,为以后华夏两千年多年分分合合的战争中始终趋向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如果没有李斯,或许就没有后面大汉帝国的辉煌。

    而且最主要的是李斯从廷尉到当上左相才不过两年时间而已,虽然权势巨大,但还并没有达到在朝堂之上一言九鼎的能力,九卿百官与之理念不合者大有人在,因此他也过的小心翼翼,其时正处于培养自己党羽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李斯这个人气节还不错,从他给秦始皇献的《谏逐客书》就看的出来,算是一个正人君子,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官,至少从不拘身份地位择贤而用,维护普通百姓的利益,削弱权贵等方面的确一直做的很好,不过这个人身上有个极大的污点,就是当初江北亭提到过的,他毒死了自己的师兄韩非子,虽然是迫不得已,但可见人品和气节并不是合二为一的事情,也就是说,李斯虽然有为国为民之心,但人品也并非毫无瑕疵,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然秦始皇死后在赵高的劝说下,他也就不会合伙修改诏书了。

    因此在陈旭有限的了解来看,李斯这个人可以交往,但不可作为盟友,因为人品有问题。

    除开李斯之外,满朝文武中就再也找不到一个眼下刚来咸阳就会对自己不利的人了。

    难道是王翦那个老杀才闹着玩儿,听说他不是快挂了吗?

    陈旭胡思乱想一通,感觉实在找不到丝毫的头绪,于是洗完澡之后便上炕睡觉。

    前堂客厅里,虞无涯抱着铁剑在蒲垫上打坐守护。

    外面星月暗淡冷风呼啸,树木花草皆都噗噗啦啦不断的摇晃,而其中还隐隐传来如同又无数蛇鼠虫蚁爬动的声音,弄的陈旭感觉就像睡在荒山野岭中一样,床上床下,柜子板凳上到处都有鬼,都在摆着各种姿势瞅着他呲牙咧嘴。



    陈旭一夜翻来覆去,迷迷糊糊中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顶着俩黑眼圈起床洗漱完毕刚吃完简单的早餐,一队兵卒簇拥着一辆四马拉乘的豪华马车便停在了相府外,中车府令江珩手捧一卷帛书从车上下来。

    “江大人恕罪,旭迎接迟了!”听到守门的兵卒通报之后,陈旭赶紧抹干净嘴巴出来迎接。

    “陈先生勿用多礼!”江珩看见陈旭行礼,自然也不敢托大,赶紧回礼之后把手中的帛书递给陈旭说:“陛下有请陈先生朝议大殿接受封赏!”

    陈旭接过帛书展开看了一下,小篆虽然弯弯曲曲,但如今他大部分还能认出来,的确是皇帝的诏书,上面还盖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鸟篆玉玺。

    这可是秦始皇的诏书,后世根本就没有发现过,值得好好珍藏。

    于是陈旭看完之后收起来揣进怀里,吩咐虞无涯和英布准备车马。

    此时已经辰时,早朝已经开始。

    威严耸立在咸阳宫正中央的朝议大殿之上,始皇帝秦始皇端坐九阶龙椅之上,下方两侧坐有数十位当朝大员。

    今天皇帝的气色似乎不太好,眼圈儿有些发黑。

    虽然气势依旧平静威严,但总感觉随时都要打哈欠一样。

    果不其然,众目睽睽之下,秦始皇突然衣袖掩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群臣面面相觑尽皆默然。

    “陛下每晚还请早些安寝入睡,免得损伤身体!”左相李斯站起来关切的提醒自己的大老板注意身体。

    “李相提醒的是,今日朕保证早些安寝!”秦始皇点点头,同时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陛下,昨日宫中晚宴之上言及今日朝议关于新式耕作方法的推行,臣等还请陛下明示!”治粟内史高腾手持笏板站起来说。

    “高内史勿急,朕安排江府令去请陈先生,此事朕今日还要详听他的建议!”秦始皇面色平静的摆手示意高腾先坐下。

    “哗”下方的群臣顿时都一阵微微骚动,其中还有不少昨日并未有资格参加皇宫晚宴的官员更是忍不住疑惑开始交流打听起来。

    大秦时候的朝堂议事继承周制,基本上还停留在诸侯议事的风格上,也就是说并没有太多规矩,官员皆都可以畅所欲言,因此朝堂之上不同理念的官员争吵是常有的事,而作为天子的秦始皇虽然比较独断,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能够听得进谏议的帝王,因此也并不阻止大臣们的这种商议和喧哗。

    低声的交流吵闹之中,外面传来一声谒者的通禀:“陈先生到”

    这一声通传更加让朝堂喧哗。

    先生之称由来已久,字面意思可以理解为先出生的人,周初,先生称呼比自己年龄大的人,因此父兄皆都可以称呼为先生,到春秋时期,先生这个称呼已经扩展到年长有学问的人,而到战国时期,周礼进一步崩溃,先生的称呼已经非常普遍,所有年长的读书男子都可以尊称为先生,但大部分还是用来称呼老师。

    但先生这个称呼属于一种私下交往的称呼,并不见诸于朝堂这种国家级别的正式场合,秦始皇可以私底下喊陈旭先生,但如今谒者竟然在朝堂之上称呼为先生,可见一下就把陈旭的身份拔高到国师的地步。

    而这个称呼定然也是始皇帝授权过的,不然给谒者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在满朝文武大臣的喧哗等待之中,中车府令江珩带着一个年轻人进入大殿。

    “陛下,臣已将陈先生请来!”江珩对着秦始皇行礼。

    在陈旭进入大殿的时候,秦始皇就已经站了起来,在满朝文武惊掉眼珠的注视下,亲自走下九层台阶迎接,这和昨日出城迎接一样,自始皇帝登基称秦王以来就从未有过,即便是当年的吕不韦,也不曾受到过这种待遇。

    “陈旭见过始皇陛下!”陈旭赶紧拱手行礼。

    “先生勿用多礼,快给先生安排座椅,就放在朕的身边!”秦始皇直接拉着陈旭的手往台阶之上走去。

    “哗”满朝文武顿时齐声哗然,许多大臣直接站出来大呼不可。

    “陛下!”陈旭也赶紧站住,神态恭敬的躬身行礼说:“旭感激陛下知遇之恩,但君臣有别,陛下乃是天子,旭一介山野布衣,焉能坐于陛下身侧,此于理不合,还请陛下就在下方安置座椅,居于百官之后即可!”

    看着陈旭严词拒绝,秦始皇只好作罢,安排人搬来一把铺着黑熊皮的大椅,就安置下九层台阶之下左首下方,比之李斯冯去疾的位置更加靠前。

    我去,这有点儿过分了啊!

    陈旭忐忑不安的孤零零坐在这把像一张大床一样的豪华大椅之上,感到浑身毛扎扎的。

    而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的眼睛全部都直勾勾的落在他身上,看得他浑身汗毛倒竖,有一种拔腿逃走的冲动。

    陈旭初入咸阳,初登朝堂便有今日这种令天下震动的地位,其实跟他差不多两年的积累有极大的关系。

    自从紫云仙茶在宛城的士族之中一炮打响,仙家弟子这个名声也不胫而走,如今莫说是朝堂之上,整个大秦不知道仙家弟子的可以说寥寥无几,只不过基本上谁都不知道就是陈旭而已。

    实际上即便是到现在,也只有秦始皇知道,包括李斯蒙毅这些上卿,也只能微微猜到一些,民间更多的只是捕风捉影的谣传。

    而让秦始皇能够如此礼待的原因,还是因为今年的这场东南巡游,在宛城,他被陈旭打碎长生不老的希望,震怒之下拔剑试图杀死陈旭,但随即天降太乙神雷,一下将他心神击溃,而巡游途中一连串的遭遇,特别是那个无字锦囊,可以说将他心里对陈旭身份的猜测彻底坐实。

    陈旭就是仙家弟子无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而如果不是那个锦囊,说不定他就在路上已经被刺杀身亡。

    虽然陈旭按死了他想长生不老的奢望,但陈旭也也给了他另一个希望,那就是做一个真正的人间帝王,天上的神仙有可能也会给他一份机会,更何况昨日晚宴之后两人私下会面,陈旭给他详细讲述了上古封神之事,虽然他将信将疑,但看过封神榜之后,里面真真假假的商周两朝更迭的离奇故事,里面飞天遁地的神仙和各种匪夷所思的法宝等等都完全将他震惊到了神思混乱的地步,翻来覆去一夜几乎都没睡。

    “上古封神之事乃是天机,万不可泄露,此书陛下看过之后请即刻销毁!”离开皇宫之时,陈旭还谆谆告诫。

    于是秦始皇连夜命人打造一个铜匣将其锁在深宫之中,安排玄武卫时刻守护。

    “江府令,拟旨,朕今日拜陈先生为太师,尊国相、授上卿、配金印、服紫绶,授清河候,食邑六百户……”

    “哗”

    秦始皇话音未落,整个大殿顿时炸开,只听见稀里哗啦座椅碰撞挪动之声,所有大臣全部都如同被雷劈了一般跳将起来。

    “陛下不可,臣未闻有无功而候者!”

    “陛下,封侯之事还请三思!”

    “陛下,陈旭何德何能能位居太师之职也!”

    “陛下,陈旭无功无名,岂可贸然尊之为国相!”

    “陛下还请收回成命……”

    “陛下……”

    除开李斯和蒙毅等几个人低头不语之外,几乎所有大臣都跳起来大声疾呼,脸色或激动或愤怒或惊恐,不少人都直接跪在地上伏地恳请秦始皇收回刚才的一连串封赏。

    这些封赏莫说是一个都足以动摇如今的朝堂格局,更可怕的是突然数种最高级别的封赏于一身,如若一旦真的成为现实,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说权倾朝野一点儿都不为过,除开皇帝之外,将无人可以动摇陈旭半分。

    太师太傅太保乃是源于商朝的官职,称为三师,到周朝依旧延续这三个称呼,被尊为三公,虽然都是虚衔无实权,但地位极其尊崇,秦朝废止三公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些称呼,但眼下皇帝竟然把商周时期的尊爵都搬了出来要按在陈旭的身上,这不得不让所有人惊恐。

    而更惊恐的是,皇帝还要封为国相,而国相之职大秦现在已经没有,但当初的吕不韦就是国相,这是一个很恐怖的职位,地位绝对不在左右丞相和御史大夫之下。

    最最令人惊恐的是还要授金印配紫绶,也就是说这样陈旭便有了实权,而不仅仅是虚衔,大秦如今只有左相李斯,右相冯去疾,御史大夫蒙毅这三个上卿才能配金印紫绶,这样大秦就会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实权上卿,这样一来,朝廷格局完全就乱了。

    而至于侯爵暂时可以忽略,因为侯爵在大秦只是一个虚衔,无权无职,只不过没有功劳封一个关内侯实在是太过分了。

    朝堂之上突然乱成一锅粥,陈旭的耳中也如同被人在耳边突然嗷了一嗓子,满脑子都在轰鸣作响,然后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躬身大声说:“陈旭谢陛下厚恩,但旭乃是山野之民,自由散漫惯了,所以还请陛下收回封赏!”

    “陛下,还请暂时收回封赏!”一直沉默不语的蒙毅转头看了陈旭一眼之后突然站出来。

    “陛下还请收回成命!”赵高随即站了出来。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数十位大臣一起躬身行礼。



    秦始皇端坐龙椅之上,面色威严,双眼落在文武百官身上。

    整个朝堂瞬间由喧嚣到极度的安静,所有人都感觉心头突突乱跳,好像突然掉进了深渊之中一般,空气都开始慢慢凝固。

    “陛下,陈旭不习惯朝堂议事,因此无需官职,但既然我来到咸阳辅佐陛下,所以想另求一个还未有过的职位!”陈旭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拱手说。

    “先生所求何职?”秦始皇点头声音温和的问。

    “旭想把一身所学施展出来,需要一个极其稳定和安全安静的地方,因此旭要请求陛下仿照大秦卫生院成立一家大秦科学院,旭就任这大秦科学院院长之职!”

    “大秦科学院?”安静的朝堂之上微微一阵骚动,满朝文武大臣皆都一头雾水的转头看着。

    “准~”秦始皇面带微笑的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满脸好奇的说,“卫生院朕知道,是研究医术的地方,但先生这科学院是研究何种事物?”

    “陛下~”陈旭恭恭敬敬行礼之后说,“科学是不同于当今诸子百家任何学派的学问,研究的方向包罗万象,军械农具医疗建筑无所不有,所以我将其另列一类,称之为科学,而大秦科学院的目的就是将这些东西研发推广至实用阶段,比如曲辕犁、耧耙、脱粒机等简单的农具都是来自于其中,不过这些都是小道而已,茶叶、酿酒、瓷器、造纸、毛衣也都是皮毛的应用,本来我在清河镇已经开始研究炼制钢铁制品,一旦成功,大秦将会获得比之当今铜制刀剑更加锋利和便宜的军械,只要科学院筹备完毕,汇聚大秦诸多能工巧匠,太乙神雷也能研发出来,如若用之于战场,我大秦将获得横扫四海八荒的超级武力,到那时,凡日月所照,皆为秦土,江河所至,皆是秦臣……”

    “哗啦~”

    秦始皇霍然站了起来,身体激动的都在微微颤动,“陈先生勿有骗朕?”

    “陈旭不敢欺骗陛下,但大秦科学院要筹备完毕,恐是一件极其复杂之事,涉及到的东西也都不是普通物品,只能慢慢来!”陈旭点头说。

    “凡日月所照皆为秦土,江河所至皆为秦臣,凡日月所照皆为秦土,江河所至皆为秦臣……”

    秦始皇嘴里反复叨念着,脸色激动的涨红,双眼中似乎有光芒闪烁,许久之后坐下来重重一拍身前的御案大笑:“好,朕就封陈先生为大秦科学院院长!”

    “江府令拟旨,封陈先生为大秦科学院院长,一应请求皆都答应,从即日起,所有府衙为筹备大秦科学院竭尽全力不得懈怠,陈先生无论所求何物,都必须照准备置,诸位可曾听清?”

    “喏~”满朝文武都赶紧一起躬身允诺。

    “谢陛下!”陈旭再次拱手行礼。

    “拟旨,封陈先生为清河候,食邑六百户,其他一应赏赐按照定例加倍拨付,此事任何人勿用再劝!”秦始皇眼神凌厉的扫过整个大殿。

    “喏~”所有大臣都只能再次一起答应。

    如今之大秦,就是始皇帝的大秦,无论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一言而决,但方才陈旭的头衔封的太多太恐怖,所以许多人忍不住还是跳出来劝阻,不过还好,陈旭自己也很有眼色,全部都一口回绝了,不然这么一个年轻少年,这诸多头衔光环加持下,恐怕会有爆体的危险,地位越高、功劳越大,也就死的越快,比如吕不韦,比如商鞅、比如韩非子,全部都死的凄惨无比,其实最明智的莫过于王翦父子,急流勇退成天躲在家里玩耍不问军政,才是保命之道。

    甚至许多人都隐隐有些后悔,刚才不该一时激动跳出来劝说皇帝收回封赏的,就让这少年高坐于朝堂之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么年轻就冒头成为大秦权势最显赫之人,必然会有无数人嫉妒,包括李斯等肯定也会心生不满和怨恨,长期下去,一旦有任何差错都会下场不妙,甚至还有人暗中推波助澜的下黑手。

    就比如赵高,此时就藏在人群中握着拳头脸色狰狞。

    有了秦始皇刚才这一道圣旨,恐怕以后想对付陈旭就越发要小心翼翼。

    “科学院!老夫一定会让你栽在上面!”赵高在心中咬牙切齿,对于皇帝的命令他自然有所忌惮,但在仇恨火焰的燃烧之下,他的理智也并不十分清醒。

    何况他对于陈旭仙家弟子的身份一直心存怀疑。

    而且他已经暗中将陈旭的身份打听的一清二楚,从出生到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村少年,不过就是在去年夏天上山砍死了一条和山彘争斗重伤垂死的大蛇而已,然后就被谣传为神奇少年,慢慢或许就被人宣扬成为了仙家弟子,这种事在民间多的是,春秋时期诸侯争王用过的借口比这更加夸张,即便是当今始皇帝,也是借用五德轮回学说宣扬自己是秉承天意,以秦代周成为天下正统,但内里的情形许多人都知道,五德轮回之说,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而已,而陈旭借用仙家弟子的身份也不过是为了欺瞒皇帝,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陈旭的封赏之事尘埃落定不容再有任何更改。

    接下来秦始皇又是各种谕令下发,要求匠作少府、内史府、太仆府、治粟内史、卫尉府等各府衙速速督造清河候府的牌匾、车架仪仗、官秩等事项,同时要求各府衙都必须安排专人跟随陈旭筹办大秦科学院。

    整个早朝持续两个时辰,就只为陈旭封赏和筹建大秦科学院之事,散朝之后,陈旭回到府中还未来得及喝口水好好歇息,连续七八个谒者手持圣旨陆续而来,有赐赏金玉珠宝的,有赐美女的,有赐布帛钱粮的,有送车驾仪仗的,还有内史府匠作少府各府衙安排前来报道的的官吏,这些人前脚进后脚出,前后数百人闹哄哄的一直闹腾到快申时才慢慢安静下来。

    “我去他大爷的,太特么累了!”陈旭一屁股坐到炕上,一边喝茶一边抹额头的汗。

    “恩公,看来始皇帝果然很器重您,这块玉牌可不得了,有了他您随时都可以进出皇宫!”

    虞无涯看着堆满一房间的箱子,其中许多已经打开,露出里面的金玉珠宝和钱币丝帛,炕上还丢着一个用纯金打造的箱子,盖子翻开着,里面有一块巴掌大小雪白细腻的玉牌,虞无涯随手将玉牌拿了出来,上面用小篆雕刻着禁宫两个字,背面还有玉玺印章。

    “这件玉牌你贴身收好,切莫遗落了!”陈旭接过来翻看了几下递给虞无涯。

    “恩公放心,此物一旦遗失恐会有大祸!”虞无涯自然也知道这块玉牌的价值,于是点点头很严肃的将玉牌放进贴身的衣袋之中藏好。

    至于赏赐的其他物品,都是皇宫之中的高级货,除开这些之外,还有几大箱衣服,锦帽貂裘琳琅满目,陈旭随便翻看了一下就让英布喊来府中的管家将其搬入库房清点收藏。

    一通忙碌下来,陈旭也感觉饿的前胸贴后背,于是摇摇晃晃的去餐厅吃饭。

    吕不韦的这个相府不仅地方大房子多,厨房和餐厅也宽阔无比,占地足有数百平米,给陈旭做饭的是秦始皇特意安排的两个御厨,还有七八个厨工和十多个侍女,因此吃饭的场面也颇为壮观。

    三个人盘腿坐在榻上吃饭,十多个侍女都就都安安静静的站在四周伺候,还有三个美貌的少女跪坐在三人身边帮忙盛饭夹菜。

    这种生活实在是太腐朽了啊!

    陈旭一边吃一边感慨。

    饭菜做的颇为丰盛,鱼肉禽蛋皆有,不过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不是煮就是炖,羊排骨一根足有半尺长,每吃一口,陈旭都要叹口气。

    太特么难吃了。

    秦始皇每天都是这样吃饭,看来活五十岁还算长寿,如果让自己天天这样吃,估计活不过三十岁。

    看来等这几天忙完之后,自己还是要亲自下厨才行。

    “无涯,昨天那件事打探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搞鬼的家伙?”陈旭啃着难吃的羊排骨问。

    “还不曾有任何线索,今天上午我去通武侯府找到了王三王四,还见到了上将军王翦,他听闻此事之后让我们暂时不要声张,明天他会安排王五等人带一些侍卫过来帮忙处理!”

    “王翦的病好了?”陈旭惊讶不已。

    “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气色不是太好,喘息有些急促,行动也不如以前敏捷,应该的确是有内伤和劳疾!”虞无涯点点头。

    王翦一生征战无数,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一个传奇人物,虽然他灭掉五国,但要说杀的人真并不多,和白起这种杀神完全不同,他精通兵法惯用谋略,在征服六国的过程中从未有过大规模的屠杀行动,称得上是一个儒将,不过这得归功于秦始皇并不好杀的本性。

    因为秦始皇连六国王孙贵族一个都没杀,但就是这种仁慈,使得秦朝一直处于不安定的状态,为后来大秦的崩溃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当初秦始皇灭六国的借口就是:天下诸侯混战,民苦战久亦。因此统一六国之后李斯等人在议定他的功劳的时候说的就是:兴义兵,诛残贼,平定天下。

    至少从大义上来说,秦始皇扫平六国是有巨大的现实意义的,并非仅仅是他想做千古一帝,而是他觉得天下百姓连连经历战争,过的太苦了,需要他去解救,也正是他这种想法加上秦国本来就十分强大,这才最终一统华夏成就不世之功业。

    其他六国的国君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或许有野心,但野心不够大,而且眼界也不够大,导致思想境界也达不到统一华夏的高度。

    后世的毛大爷差不多也是这种想法,要站在道义的高度去解放全人类,自然有许多人不愿意被解放,希望能够继续当剥削阶级。



    吃完难吃的晚饭,看看天色还早,陈旭决定去看看王翦。

    现如今他来到咸阳,最熟悉的也就是王翦了,虽然还谈不上熟悉到多深,但和大秦军神搞好关系套套近乎还是非常有必要的,至少王翦安排王五等人给自己当护卫这件事解决了自己不少的麻烦。

    原来的车夫被解雇了,英布亲自驾车,虞无涯骑马形影不离的跟在旁边,十多个虎背熊腰的侍卫策马守护左右,完全是王侯公卿出门的排场。

    而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早已在整个咸阳传的沸沸扬扬,因此出门只是,府外聚集了不是少看热闹的的民众,都是想来看看陈旭这个这两日在咸阳风头无两的人物。

    始皇帝拜授国相、太师、清河候,赐金印紫绶,食邑六百户,诸多不可思议的赏赐几乎把所有听到这消息的人震的七荤八素。

    莫说是大秦,就算是商周至今,历史上从未有过一个人有过这种恐怖的殊荣。

    因此当陈旭车驾驶出相府的时候,觑覦观看的人都忍不住轰动起来,惊叫之声此起彼伏,其中还有许多妙龄少女忍不住捂着胸口脸颊通红,思春的迹象非常明显。

    这么年轻的少年郎,竟然就是当今太师和国相?

    虽然这些头衔都被陈旭推辞,如今只留下一个清河候的爵位,但皇帝亲口御封的称呼所有人还是都变相的承认了。

    陈旭高坐马车之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无可奈何的满脸苦笑。

    看来以后出门一定要低调一些才行,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一路颠簸来到通武侯府。

    果然就像虞无涯说的,王翦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身形也有些佝偻,说话喘气还带咳嗽,和去年在清河镇刷老虎的气势比起来,已经完全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儿。

    看来这个大秦帝国的战神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陈旭感觉心里略有些酸楚和凄凉。

    “大将军,今日怎么没看见三娘?”喝茶聊天之际,陈旭想起已经返回咸阳一年多的王青袖,不知道那个情绪有点儿炮仗属性的大长腿美女的情况如何了,有没有杀掉赵柘。

    “你不知道?”王翦瞪着眼珠子。

    “我知道什么?”陈旭略有些懵逼。

    “陈侯,三娘已经被陛下封为青宁公主,现在一直住在宫中!”站在旁边的王五解释说。

    呃,陈旭愣了半晌才摇头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等有空我入宫就去拜访一下!”

    “也好,听说她在宫中颇为孤单,平日回来探亲也不与老夫细说,如若见面还请清河候帮忙劝解一下!”

    王翦精神状态看起来的确不好,陪着陈旭喝了一杯茶之后看起来有些昏昏沉沉,挥手让四周的家仆和护卫全部散去之后脸色凝重的说:“你府上发生的事情老夫已经知晓,但其中纠葛颇为复杂,细节老夫不知道,但根由还是出在当初抢劫夏粮税那件事上!”

    “您说是赵高?”

    王翦微微的点了点头:“赵高此人没有什么大能耐,但却谗妒善媚,加上又是皇室宗亲,深得陛下信赖,你刚来咸阳府上就发生这些事,肯定是他安排人所为,只为探测你的反应而已。”

    陈旭哑然半晌说:“大将军,几只兔子和黄鼠狼而已,他能探测我何?”

    “哼,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你以为他如此作为就是浅薄,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就上当了!”王翦忍不住哼了一声,“赵高此人极善营心,要不然也不会让陛下如此看重,无论是当中书令还是中车府令还是今日之太仆,皆都是陛下最亲近的位置,李斯虽为丞相,但平日想入宫见陛下都还要通禀,但他却可以直入宫中奏事,绝非浅薄之人,这件事看似虽小,如果你无动于衷,他便还会继续试探,但如果你忍不住捅出来被陛下知晓,自然有人会被惩处,你便会因此多树一家仇敌!”

    “仇敌,此事还会牵扯到谁?”陈旭惊讶的问。

    “你现在的府邸是前国相吕不韦的相府,一直空置了十多年,但上次陛下巡游归来便命内史府和匠作少府翻新府邸,安排护卫和随从的是中尉府衙,府中的仆从又是太仆和少府督办,而这些命令又都是右相冯去疾亲自签发,这其中的关节错综复杂,你如今的身份特殊,只要有任何对你不利的风吹草动落入陛下耳中,这些府衙所属的公卿大夫都要受到牵连,许多人甚至还会人头落地,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你便是整个大秦王侯公卿的众矢之的,你当初所说胸藏万机,要在朝堂迎风弄潮,但没有满朝文武大臣的支持,即便是你真的有神仙法术也不行……”

    陈旭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感觉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凉。

    “所以此事你万不可轻举妄动,我让王三王五等人明日带一些护卫去你府上暗中探查,同时也可以排查一些隐患,你平日也要多加小心,赵高绝不会自己亲自安排人对你不利,而且他也不敢,但却要小心他的阴谋,可能会不断给你树敌!”

    “多谢大将军!”陈旭很是感激的拱手。

    “老夫身体如今一日不如一日,估计时日无多也,很多事情也已经力不从心,加上袖儿的事情,唉……”王翦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陈旭,“清河候,如若将来王家有难,还请援手相助,老夫感激不尽!”

    陈旭赶紧站起来说:“老将军何出此言?通武侯府谁敢不利!”

    “世事难料,谁又说的清楚,明日吾儿王贲会去清河候府拜访,老夫疲乏了,告罪先去歇息!”王翦站起来。

    “老将军请!”陈旭拱手送王翦离开,然后也与通武侯王贲打过招呼之后回府。

    第二天上午,王贲果然带领家仆数十人,抬着好大几箱金帛玉器来清河候府拜访,并且留下饮宴至午时方才离开,而这件事很快也在王侯公卿之中传播开来。

    到了下午,太医丞徐福也登门拜访,不过带来的都是人参灵芝等各种珍稀药品和一些烧菜用的香料,看来他也深知陈旭现在肯定吃的不好。

    转眼和徐福已经一年多没见了,相见之下自然都欣喜激动无比,喝茶聊天互相说了些咸阳和清河镇的事情之后,陈旭亲自下厨,准备做一顿好吃的招待徐福,同时也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

    陈旭穿上围裙戴上帽子,很有几分大厨的派头,两个御厨、七八个厨工和一群侍女被他指挥的团团转,不断的跑进跑出去府外购置物品,不过好在如今府中的钱财不少,光是皇帝的赏赐就有十多万钱,因此购买食菜也都是最好的,莲藕、山药、羊肉、牛肉、各种干菜和干笋蘑菇木耳等山货各样买回来一大堆,熬好汤料之后就在客厅之中用一个碳炉炖上开始涮火锅,并且今天虞无涯和英布在府中抓到七八只兔子,也剥皮清洗干净之后做成烤全兔,外表刷上茶树油和配置的酱料,烤的金黄喷香,只把所有的厨工和仆从都馋的眼冒金星,还在烤的时候便一个个口水不断。

    前前后后一共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等围着火锅坐下来的时候,已经申时过了。

    靠,做饭真特么累!

    打开了两瓶清河佳酿,四个侍女帮忙斟上酒,四个人便围着火锅开始便涮羊肉牛肉,加上里面已经炖好的干菜木耳等菜蔬,餐厅之中蒸汽弥漫散发出极其诱惑的香味,房子外面都闻得到。

    “嘶,好香啊,侯爷这是吃的什么美味?”

    “听说是一种叫火锅的菜肴,有牛羊肉,还有干笋蘑菇,听鲍厨的帮工说还是侯爷亲自下厨制作的。”

    “如此奇香,我已经饿的走不动了!”

    “我也是,腿都软了!”

    餐厅外面,几个护卫站在外面一个个都口水稀里哗啦的交流。

    “咕咚”

    陈旭吃喝之时,听见站在身边的一个小侍女忍不住吞了一声清晰的口水。

    陈旭转头看了一下这个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笑着指着放在大盆中的兔子说:“我们自己吃喝,不用你们照顾,烤好的兔子拿一只去分食!”

    “奴婢不敢!”少女吓的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

    “快去快去,免得等会儿侯爷变卦了!”徐福伸手将小侍女拉起来。

    “奴婢还是不敢!”侍女吓的浑身发抖。

    “我是太医丞,和你们侯爷是好朋友,我说可以就可以!”徐福温和的拿着一只兔子塞进侍女手里。

    “去吧,再拿一只送给外面的侍卫,都出去!”陈旭摆摆手。

    “多谢侯爷!”四个小侍女高兴的拿着两只烤兔子走出房间和一群侍女侍卫分食去了。

    “你这样的侯爷寻遍这个大秦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徐福一边涮着羊肉一边感慨的说。

    “别府的如何?”陈旭笑着问。

    “别府的莫说是侯爷了,就是普通官吏府上,这些侍女奴仆说打便打,说杀便杀,何曾敢和主人分食!”徐福摇头说。

    “华夏百姓均是起源于三皇五帝,本无高低贵贱之分,可惜诸子百家如今认同这个理念的恐怕也只有墨家了!”陈旭也微微摇头。

    “可惜墨家治国理念太过偏激,加上好勇斗狠,在打压之下如今几乎已经烟消云散!”徐福一边吃一边说,突然想起一件事放下筷子说:“侯爷可曾记得去岁福写给你的那封书信?”

    陈旭点点头:“自然记得?你不是说有一个叫黄天琼的墨家方士向皇帝敬献奏章,说东海之外有三座神山吗?”

    “正是此时!”徐福脸色凝重的犹豫了一下说,“去年我刚到咸阳不过几日,便被一个叫黄天琼的墨徒劫持到城北一处民居之中,在那里我才知道,我祖上也是一个墨徒,而当初传我鬼谷内经的那个老者,竟然是当今的墨家钜子。”

    “那老者可是姓黄?”陈旭想了一下问。

    “不错,那黄天琼说那老者便是他的父亲,而且还是当今墨家锯子,他传授我医书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医术大成之后来咸阳见始皇帝,然后呈上海外有三座神山和不死仙草的奏章,万幸我在雉县落入匪巢,然后被侯爷所救,不然福一定会上当受骗向皇帝进言,然后必然造船出海,估计此时已经被墨徒控制也!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借助出海寻找神山仙药的机会远遁海外躲避灾祸。”徐福本来答应黄天琼不对外人说出此事,但对陈旭他却不想隐瞒此事。

    陈旭楞了一下,“你可知道那黄天琼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恩公,不用猜,肯定叫黄庭靖,就是上次我们在下邳遇到的那个老者!”虞无涯放下酒杯说。

    “无涯说的不错,我事后打听过,当今墨家钜子就是叫黄庭靖!”徐福点头。

    原来如此,看来上次没猜错,黄石公就叫黄庭靖,而且还真的就是墨家钜子!

    陈旭此时也差不多弄清楚了那个老者的来历。

    应该是墨家受到秦始皇的不断打击之后销声匿迹隐藏民间,然后又不甘心,一边想忽悠秦始皇出海寻找仙药借机离开大陆,同时又传授张良太公兵法,打算培养一个痛恨大秦的兵法大家,将来好推翻大秦。

    如果这个推测没错的话,那么历史上的一些事情就说的通了。

    一念想通,陈旭也对于墨家突然有了更多的认识,这个组织非常的可怕,无论是乘船出海还是推翻大秦,这两件事在自己了解的历史中都是成功了的。

    徐福带领水手和童男童女出海,最后一去不归,按照后世的推测就是跑到了日本,这个说法就连日本人自己都承认。

    而推翻大秦的战争中,张良可以说功不可没,而且还辅佐刘邦建立大汉,最后又功成身退,成为了历史上一个传奇人物。

    不过经过自己一番搅局之后,墨家操纵的这两件事都差点儿黄了。

    造船出海可能问题不大,但张良肯定是得不到太公兵法了,也就是说,眼下的大秦已经少了一个精通兵法的超级对手,将来的事情走向已经开始扑朔迷离。



    几人边吃边聊,喝掉了六瓶清河佳酿,准备的牛肉羊肉和菜蔬也都吃的七七八八,时间也已经是酉时过半了。

    “多谢侯爷今日款待,福回府去了,改日请侯爷去府上饮宴!”徐福喝的面红耳赤,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上车的时候不光抱了一叠陈旭从清河镇给他带来的本草纲目草稿,手里还提了两只烤全兔,准备带回府中与妻妾品尝。

    马车辘辘一路颠簸,徐福也颠的晕晕乎乎,还没到家门口便被两个内侍将他拦住。

    “徐太医,陛下突然食欲不振,姜夫人和淑妃唤您速速入宫!”一个内侍焦急的说。

    呃~,徐福看了一下抱在怀里的烤兔子,“两位稍等,我先回府暂时放下食物再说!”

    “徐太医等不及了,我等已经出来快半个时辰,如若让夫人等急,我等性命难保也!”另一个内侍也焦急的说。

    “那走吧!”徐福没有办法,只好让马夫调转马头径直去皇宫。

    秦始皇今日情绪有些不好。

    吃晚饭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大发雷霆,将碗碟丁零当啷的扫落一地,吓的御厨和一众内史内侍密密麻麻跪满一地,好在大皇子扶苏前来请安,秦始皇在儿子面前似乎为了保持威严才强行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又在闻讯赶来的两个妃子的劝说下重新开始进餐,可是却一口都吃不下去,勉强喝了半碗米粥便回寝殿,然后寝殿之中又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始皇帝的这个行为可以说很少见到。

    自从他正式登基成为秦王之后就很少出现了,听说最为暴怒的一次是得知嫪毐自称假父,并且并非阉人,而且其母后通奸并且生下两个儿子的事情之后,曾经差点儿疯狂。

    不过那时他还未成年,由吕不韦摄政。

    秦始皇借去雍城冠礼之时密令王翦暗中率精兵保护,而嫪毐也乘机盗取赵姬的印信和始皇帝的玉玺发动叛乱,不过这严重威胁到了吕不韦的地位,因此吕不韦勾结昌平君和昌文君两人率领家仆和门客与嫪毐的手下在咸阳大打出手,嫪毐政变失败之后与手下党羽逃出咸阳。

    秦始皇震怒之下令谕全国:“生擒嫪毐者赐钱百万,杀死嫪毐者赐钱五十万。”嫪毐及其死党很快被一网打尽,秦皇车裂嫪毐,灭其三族。嫪毐的死党卫尉竭、内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枭首,追随嫪毐的宾客舍人罪轻者为供役宗庙的取薪者——鬼薪,罪重者四千余人夺爵迁蜀,徙役三年。

    平息这场叛乱之后,秦始皇第一件事就是罢吕不韦国相之职,然后这才放开手脚开始治理秦国。

    而自从亲政之后,基本上秦始皇就很少无缘无故的发火了,平日虽然不喜言笑神态威严,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一个平静的帝王。

    但今天秦始皇的情绪突然爆发的很突然,因此便将皇宫之中的所有人吓的魂不附体。

    在两个内侍的带领下,徐福穿过重重叠叠的宫门来到始皇寝宫的时候,酒已经醒了大半。

    此时寝宫门口除开玄武禁军之外,还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的内史和内侍,而两个身穿华服的美貌女子已经在门口急的踮脚张望。

    “快快,徐太医来了!”两个内侍一路拉着徐福小跑过来。

    “徐福见过姜夫人和淑妃……”

    徐福还来不及行礼,稍微年长一些的女子便焦急的说:“徐太医免礼,陛下晚宴不知为何突然生气,只吃了半碗米粥,这可如何是好,陛下平日最亲近您,还请您劝解一下陛下,好好吃些食物,不然恐会饿坏身体!”

    徐福只好无奈的劝解安慰说:“夫人和淑妃莫要焦虑,陛下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吃不下饭食,臣这就进去探视一下。”

    “好好,徐太医请便!”两个女人都急的眼圈发红。

    徐福此时手上还抱着一叠书册提着两只烤兔子,不过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放哪儿,只好还是拿在手中轻轻的在半开的宫门上敲了几下大声说:“陛下,徐福求见!”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之后才传出来秦始皇的声音:“是徐太医,进来吧!”

    “是~”

    徐福抬腿跨进寝殿的大门,此时里面的地上还趴着几个宫女和内侍,一个个全都身体瑟瑟发抖。

    “陛下,听姜夫人和淑妃说陛下晚宴吃的甚少,臣便前来探看,如今已经是寒冬时节,饮食不足恐寝睡不宁,还请陛下保重身体!”

    “朕吃不下,这么晚了还劳累徐太医进宫,也罢,既然你来了就陪朕说说话,你们都退下去吧!”秦始皇坐在椅上,虽然四周点燃油烛,但寝殿里面看起来颇为昏暗冷清。

    “喏~”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内侍如蒙大赦,一个个爬起来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

    “徐太医手上拿的是何物?”秦始皇的眼神落在徐福手上。

    “这个……陛下恕罪,臣刚从清河候府饮宴归来,这是清河候带给我的一些医书,这两只……是烤全兔!”徐福尴尬的回答。

    “医书?拿来朕看看!”秦始皇似乎一下来了兴趣。

    徐福不敢怠慢,赶紧把几册没写完的本草纲目恭恭敬敬的放在秦始皇面前的案牍上。

    “本草纲目?”秦始皇随手拿起一册,看到封面上的字,然后翻开,首页上边写着医者父母心几个大字,再往后看,都是记录的一些药材的药性和药用方法。

    对于药材,秦始皇还是略有些研究,主要是宫中豢养有不少的医道术士,平日交流之下对于一些药性和药理也知道不少。

    秦始皇把五本本草纲目都挨着大致翻看了一遍,似乎情绪也平静了不少。

    “这是你编写的?”秦始皇合上书册之后问。

    “回陛下,这是去年臣流落清河镇的时候遇到清河候,他与我讲解交流医学之后臣受到启发编撰的,不过后来上将军旧疾复发,臣便来了咸阳,这些便留在清河镇,臣准备抽空把后面的继续写完,想编著一册囊括医药、救治、方剂、助产、内外科治疗等常用治疗方法的著作,用来作为指导卫生院医士护士的规范,如果能够推广开来,也能为民间解疾治病!”

    “徐太医不愧是我大秦名医!这本医学著作出来,当超越神农本草成为一部医学宝典,是我大秦万民之福也!”秦始皇听完后点头夸赞。

    “臣惶恐,这些都是在清河候指点下编写的,臣不敢贪功!”徐福赶紧说。

    “清河候真是一位奇人,你能遇到他的确是天大的缘分!”秦始皇微微有些感慨,然后指着徐福手上的两只兔子,“你与清河候是旧识,去他府上饮宴莫非就送你两只兔子?”

    “非也,清河候晚上请臣吃的火锅,这两只兔子是……”徐福说道这里突然住口,额头上瞬间有汗水沁出。

    “徐太医,你为何话只说一半?火锅是何物?这兔子又是何来历?”秦始皇等了半晌,看到徐福似乎不打算说了,顿时忍不住问。

    “回陛下,火锅就是把各种菜蔬和香料混在一起煮,得到一大锅鲜美无比的汤料,然后把牛羊肉切成薄片,吃的时候直接取著夹放入汤料之中涮成七八分熟就可以开食,那个味道极其鲜美……嘶……”徐福说道这里还忍不住喉结一耸开启滑屏模式,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

    “还有这种吃法?”秦始皇本来晚饭就没吃饱,此时情绪平静下来之后听徐福说了一下火锅的吃法,竟然感觉浑身都饿了。

    “这两只兔子闻起来颇香,又是何种制作方法?美味否?”秦始皇是知道陈旭善于制作美味食物的,最开始的山药茯苓饼,后来的米花糕和饼干,这些早已就有人从宛城的清河商店买来尝过了,最美味的当然是清河佳酿,昨天陈旭初入咸阳便给他送了一大车足有两百瓶,还有茶树果油、清河美醋、瓷器各有一车,紫云仙茶五十筒,按照清河商店的售价来说,价值足有数百万钱,不过对于陈旭来说,按成本计算估计不到五千钱。

    “陛下,这是清河候亲自烤制的两只酱汁烤兔,味道香酥美味,臣还没来得及拿回家便跟着内侍入宫……”

    “既是美味,与朕尝尝!”秦始皇打断徐福的话。

    “陛下不可,烤兔固然美味,但未经过太医令和太官令的允许,陛下不可贸然食之!”徐福额头又开始冒汗,很是后悔刚才没在半路上把兔子丢了。

    “无妨,你便是太医,既然言之美味,何须太医令和太官令允许,拿来与朕!”秦始皇不依不饶,而且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徐福无可奈何的只好把一只兔子恭恭敬敬的递给秦始皇。

    “唔,烤制的金黄酥脆,香味浓郁……”秦始皇观察一下之后撕下一小块放入嘴里,咀嚼之下忍不住赞不绝口,然后彻底放弃了帝王的架子,一只手提着兔腿,另一只手不断的撕下兔肉塞进嘴里,而且还越吃越快,甚至连里面烤的酥脆的骨头都咬碎吞了下去。

    徐福目瞪口呆的站在旁边,足足过去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秦始皇已经吃下去小半只兔子,速度这才放缓下来。

    “陛下,烤兔味道虽好,但乃是炭火炙烤而成,而且略有些辛辣,吃多了上火,所以还请陛下节制一些,少食,不然恐寝睡不宁!”

    “无妨,一会儿朕喝一些清热消火的羹汤便是!”秦始皇又吃了几块,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下来用衣袖擦嘴巴。

    而此时看起来,秦始皇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平静,与平日没有任何区别,徐福也松了一口气行礼说:“陛下,天色已晚,还请早些安寝,臣明日再来看望陛下!”

    “你刚才有句话为何只说了一半,究竟是要隐瞒朕什么?”秦始皇并未忘记方才的事情。

    “这个……”徐福额头再次冒汗,微微踌躇之后说:“陛下,今日在清河候府饮宴之时听闻了一件怪事!”

    “何事?”

    “饮宴闲聊之时,臣听闻昨日和今日,清河候府中找到许多被人用麻绳拴在树丛之中的兔子和狐狸,数量足有十多只,不过却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清河候把这些抓获的兔子做成了烤兔……”

    秦始皇听完之后默然不语,许久之后摆摆手说:“辛苦徐太医了,天色已晚,早些出宫歇息去吧,此事切莫张扬出去!”

    “是,陛下,本来清河候也是这样叮嘱臣的,不过陛下问及,臣不敢撒谎隐瞒!臣告退!”徐福赶紧躬身行礼之后拿起本草纲目的草稿,提着剩下的一只兔子退出房间。

    此时寝宫外面依旧跪了一地的内侍和宫女,姜夫人和淑妃仍旧焦急的等在外面。

    “徐太医,陛下如何?”两个妃子赶紧围上来问。

    “姜夫人和淑妃还请安心,陛下无虞,吃了半只烤兔,请吩咐御厨做一些银耳菉豆羹来让陛下吃一些,免得夜晚安寝之时燥热揭被中了风寒!”

    “好的好的,多谢徐太医!”两个妃子赶紧一起给徐福行礼,吩咐内侍送徐福出宫。

    而寝宫之中,秦始皇此时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独坐在大椅之上,脸色慢慢变得冷峻无比。

    他今日突然愤怒,是因为朝堂之上对于陈旭的封赏之事引起的。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之上遭到几乎所有官员的阻拦和反对,特别是上卿蒙毅竟然是第一个站出来的,难道蒙氏也开始与朕离心离德了吗?

    而现在从徐福口中,他又得知了发生在陈旭府上的这件怪事,联想下来,感觉整个整个朝堂文武百官似乎都不欢迎陈旭,但陈旭给他的信和献上封神榜之后又反复叮嘱,天机不可泄露,一旦透露出去,大秦恐有祸患,这让他心中积闷难当,加上平日性格本就孤僻多疑,因此开始怀疑满朝文武都似乎在与他作对。

    不怪秦始皇这样想,而是此次巡游中发生的是太让他震动了,已经彻底动摇了他的心神。

    难道是朕平复六国之后这两年疏忽了什么?

    秦始皇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