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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天府衙公堂,此刻显得更加庄严。

    林晧然面对着周围惊讶的目光,却是冷冷地说道“只要本府丞主持顺天府衙事务一日,便不容许你这等恶徒为非作歹”

    此言一出,令到堂下的上百名百姓即刻动容。

    面对着这三个来头甚大的恶少,这位顺天府丞还能够如此的硬气,且还能当众说出这等正义之言,这一位定是好官无疑。

    陈公子迎着林晧然锋利的目光,藏于心里头的那些依仗,在这一刻却被击碎了。

    他父亲有影响力不假,甚至已经能够影响到朝堂,但却最是惧怕这种无所畏惧的愣头青。别说是他父亲,哪怕当朝严阁老亦是如此。

    昔日,严党主持外察之时,为何选择对都察院的年轻言官进行罢免。正是因为这种言官无所顾忌,连首辅都敢参上一本,搞得严阁老很是狼狈不堪。

    现如今,林晧然执掌着顺天府衙,若是一定要对他进行秉公处置。纵使是他老爹将高耀请来,恐怕亦是无济于事。

    陈公子一念至此,便不打算以势压人,而是摆出道理道“林府丞,我们以为她是醉春楼出逃的人,所以才当街戏弄一番,并不曾做出当街调戏民女之事”

    他知晓当街调戏张小花之事,定然无法进行否认,毕竟那是众目睽睽之下所做的行径。只是他咬着张小花并非民女,事情恐怕就得另当别论。

    林晧然轻哼一声,义正辞严地指责道“不说张小花是冰清玉洁的女子,纵使是青楼的风尘女子,那亦要侍之以礼尔等贵为国子监子,不主动救助于她亦就罢了,竟然胆敢当街调戏女子。当下还不知悔改,国子监竟出了尔等败类,莫以为本官不敢用刑乎”

    刘公子被打得还爬在地上,这时希冀地望着陈公子和郭公子,心里涌起一份期待,却是希望他跟自己有着同样的遭遇。

    郭公子却是领教过林晧然的手段,听着这一番激扬之词,深知这一次又要栽了。

    他倒是可以继续进行否认,更可以跟着林晧然进行据理力争,但坐在上面的人始终是林晧然,而他们确实是当街调戏了张小花。

    林晧然真打了他们一顿棍子,纵使他老爹亦不敢说林晧然的不是。最为重要的是,他听到林晧然屡次提及国子监,这无疑算是一种威胁。

    按着他们当下的恶行,如果事情真捅到了国子监,加上林晧然本人在国子监和士林中的声望,他们二人恐怕真要被国子监除名了。

    郭公子思索一番后,尽管心里有诸多不甘,但还是施礼道“我等知罪,请府丞大人惩罚”

    “郭兄,你怎么这样咱们根本不需要怕他”陈公子原本打算是进行辩解,但听着郭公子主动认罪,显得很是不解地说道。

    他能够请动户部尚书高耀,而郭公子搬出他的老爹。有着这两位尚书大人压下来,纵使林晧然再愣头青,那亦得乖乖地屈服。

    只是让他十分不解的是,郭公子为何如此软弱,竟然向这小子服软了。

    “陈兄,若是事情闹大,我们并没有好处,还是别谋他法吧”郭公子倒是理智很多,知晓林晧然并不是一般的顺天府丞,对着陈公子进行规劝道。

    林晧然主动放弃升迁顺天府尹的机会,从而换取在广东人事上更大的话语权,致使联合商团在广东的势力有增无减,几乎成了铁板一块。

    现在别说是他老爹,恐怕是徐阁老,亦很难说能够稳稳压住林晧然。另外,刘畿突然被勒令在家自省,这事隐隐有着林晧然的身影。

    林晧然对认怂的郭公子不由得高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望向陈公子道“陈公子,你认不认罪或者亦可跟这位刘公子一般,领教一下本府丞的杖棍”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还真不怕这位陈公子硬气。虽然做官最好是不要四下结怨,只是有时候还真要做个刺头,这才能让各方有所忌惮,而不敢轻视于他。

    为何徐阶敢抢他的顺天府尹,实质还是对方看轻于他,故而不怕得罪他这一位顺天府丞。

    刘公子的眼睛顿时又是一亮,希冀地望向陈公子,却是希望陈公子能够硬气一点,从而有个伴一起爬在这公堂之上。

    “我认罪”陈公子的心里尽管很是不甘,但还是忍着怒火答道。

    却不是他恐怕于林晧然,而是他相信郭公子的判断,这个事情还不宜闹大。不过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日一定要让这小子付出代价。

    林晧然对这个答案略微感到一阵意外,原本还计划借机对这位陈公子杖责一顿,只是对方竟然认怂,他亦不好穷追猛打。

    看着这两位猖狂的公子哥认了罪,他又是望向爬在地上的刘公子,刘公子却是一个激灵,急忙回应道“我认罪,请不要再打我了”

    堂下的百姓听到这话,却不由得轰堂大笑。

    陈公子感觉这笑话分明的刺耳,却仿佛是笑话他一般,让到他又羞又怒。

    “汝等三人于大街之上,公然调戏民女张小花当下事实俱在,此等恶行理应严惩,今本府丞按律判罚汝等三人收押十日,以儆效尤,退堂”林晧然当堂宣判,接着一拍惊堂木,转身便是要离开。

    “拜见青天大老爷”

    围观的民众看着林晧然严惩于这三位恶少,看着他转身离开,当即是纷纷进行跪拜,恭送着这一位青天大老爷离开。

    却不管林晧然惩治郭公子等人的企图,但百姓都认为他是站在正义的一边,是一位为民作主的好官,对他无疑有着浓浓的好感,并冠以青天之名。

    虽然当下称呼其“青天”的人还是少,但若长此下去,“林青天”之名必然能够响彻整个京城,甚至名扬于整个大明朝。

    实质上,民众对官员的标准并不高,只要能够保持一颗公正之心即可。只是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的官员,在当下的大环境中,却是变得越来越少了。

    寒门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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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天府衙的公审结束,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引起了京城士子和百姓的广泛关注。

    相对于林晧然严惩三位恶少和查封醉春楼,大家显然更加关心仅仅上任一日的顺天府尹被皇上勒令在家自省这一件事。

    如果说,刘畿是大奸大恶之徒亦是罢了。只是刘畿仅仅上任一日,且这些年一直都在言官系统并没有掌权,如何还要进行“自省”呢?

    不过很多事情,对于寻常人而言,通常都变成一个永远无法知晓的秘密。官场的一些争斗,从来都不在明面上,而是在底下中进行。

    京城就像是一个大漩涡,哪怕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时节时,亦会有朝堂大佬无缘无故突然间倒台。外察刚刚完毕,左都御史潘恩正式致仕,而其子潘允端任刑部主事。

    虽然理由是要避嫌,但昔日便有杨延和跟杨慎父子同朝为官的先例,而费宏跟着跟兄弟子侄四人同朝为官,故而这个理由并不充分。

    不过有消息灵通之士,却知晓其中的缘由。

    潘恩一开始并不想致仕,只是将三甲出身的儿子分配到刑部见习主事一职后,却遭到了空前的非议,最终迫使他选择牺牲自己而成全儿子。

    四月的傍晚,显得是姗姗来迟。

    一顶轿子踏着太阳的余辉,从街道拐进了槐树胡同,走进一座普通的宅子。在那前院,轿子徐徐地停了下来,一个身穿蟒袍的小老头揪开帘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徐阶的身材矮小,虽然贵为大明次辅,但身上却没有太多的官威,整个人显得很是和气的模样,那双眼睛更是时时流露着暖意。

    从轿子下来,他便是朝着后宅走去。虽然贵为大明次辅,但却在圣上的眼皮底下办公,致使他亦是时时刻刻感受到压力。

    “爹,你可回来了!”

    身穿着四品官服的徐璠匆匆赶来,在书房门口遇上了父亲,整个人显得欣喜地说道。

    今天他到顺天府衙跟刘畿见面,二人盘算着如何惩治那小子。只是随着陈公公到来,可谓是天降横祸,让到刘畿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只是这一切,他却没有任何的答案,并不知道圣上为何要下一道口谕勒令刘畿在家自省,让他亦是如同坠到了云里雾里。

    亦是如此,他早早就在家里等候着老爹归来,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从而想办法“拯救”刘畿。

    徐阶走进了书房,管家送来了茶水,然后悄悄地退了下去。

    徐璠如同热坑上的蚂蚁,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当即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全盘说了出来,然后希冀地望着老爹。

    “我已经知道了!”徐阶的脸容显得有几分疲态,倒起茶盏淡淡地说道。

    “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圣上为何下这一道口谕?是不是刘畿做了什么蠢事?”徐璠的脸色很是凝重,当即连连进行追问道。

    徐阶手握着茶盖轻拨着滚烫的茶水,显得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事并不是刘畿的问题,而是我们的问题!”

    “我们?这怎么可能啊?”徐璠有想过各种可能,但却从来没想过自身,这时疑惑地望着老爹道。

    徐阶轻叹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徐璠认真地说道“我亦是刚刚知道,林晧然已经将陈银山的案子翻了出来,并捅到圣上那里去了!”

    “又是这个混小子!不对,他怎么知晓陈银山的案子?”徐璠显得是咬牙切齿,但转念一想,又是困惑地追问道。

    这个陈银山正是华亭县知县,只是在去年年底赴京之时,便已经死在通州驿站。而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早已经将案件压了下来,其中的实情却鲜为人所知。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林晧然不仅知晓这个案件,竟然还将案件捅到圣上那里,确实是令徐璠既是困惑又是愤怒。

    徐阶轻呷了一口茶水,显得很是感叹地道“他不仅知道陈银山的案子,更知晓我要推荐的人便是刘畿,所以在见皇上之时,实则早就做好了铺垫,我们确确实实是小瞧他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很多事情便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他跟刘畿一直保持着距离,跟着刘畿划清界限,让外界以为他们二人没有关联。

    只是这一切却瞒不过林晧然的耳目,一道弹劾刘畿和徐璠往来甚密,致使重修万寿宫有监守自盗之嫌的奏疏,便将他徐阶跟刘畿拉到了一起。

    纵使他想要进行辩驳,但他都已经推荐刘畿担任顺天府尹,此事又怎么可能洗得清呢?

    林晧然无疑是拿准了时机,将陈银山的死亡真相呈交给了严嵩,转而又亲自前去万寿宫面见了圣上,再给他徐阶泼了一大盆赃水。

    但是这一切,他都是事后才知晓,被人算计而不自知。

    圣上虽然没有反驳他的推荐人选,同意让刘畿出任顺天府尹,但自然不可能由刘畿负责调查陈银山等案件,所以接着就下达口谕让刘畿在家自省。

    如此的手法,跟去年严嵩推荐欧阳必进出任吏部尚书,简单是如出一辙。

    这一道口谕明面针对刘畿,但实质是针对他徐阶,圣上对他已然是产生了猜忌。

    “爹,陈银山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圣上不应该为着他的死,而如此愤怒吧?”徐璠在得知其中的缘由后,却显得很不解地询问道。

    徐阶放下茶盏,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当真是连给林文魁提鞋都不配!陈银山自然入不了圣上的眼,但在这个案件却出现了刺杀,却是犯了圣上的忌讳!”说到这里,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转而下达驱逐令道“好了,我今天有些累了,你下去吧!”

    “爹,刘畿的事情真没有转机了吗?咱们就任由那小子为所欲为?”徐璠却是很不死心的模样,当即进行鼓动道。

    徐阶的脸色当即一沉,进行怒斥道“这是圣上的意思,你还想逆圣的意不成?现在你有时间想刘畿,倒不如好好想一想你自己,陈银山的事情会不会追到你头上!”

    “这事怎么可能扯到我头上!”徐璠嘟囔了一句,看着老爹的脸色不善,便是认真地施了一礼,这才匆匆地转身离开。

    徐阶端起茶盏,望着离开的儿子,却又是轻叹了一口气。

    只能说,他还是轻看了这个林算子,原本是要打压一下这个林算子,结果反倒被他倒打一耙。何九杀人案、徐府侵田案,再加上陈银山的案件,却是将他一步一步地拖到泥泽之中。

    如果事情可以重来的话,他断然不会跟这个林算子为敌,会将顺天府尹的位置留给他,从而换得他徐阶的安宁,而不是现在搞得风声鹤唳。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事情恐怕还没完,那小子甚至是想要扳倒他堂堂的大明次辅。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寒门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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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天,变幻莫测。

    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空洒了下不,落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上,将那青砖街道打湿。这个时代的油纸伞是高档商品,百姓更愿意用竹笠,但更多百姓还是喜欢四下寻找屋檐避雨。

    对于广大的农民而言,自然是希望得到这场雨水的滋润,让他们在五月有更好的收成。只是对于京城的走卒贩夫,却免不得要抱怨几句。

    随着林晧然到任,商贩是明显感受到了林文魁所带来的恩惠。对京城地痞流氓的整治,又约制底层衙役贪婪的手,致使他们少了一层剥削,亦让到京城呈现出更浓厚的经济盛况。

    “听说了吗?顺天府衙明日又要开堂公审了!”

    “为何又要进行公审,这次是要审什么案子?”

    “据说是徐二发的身份伪造案,那个索要二十两银子的丑女人手上真有证据!”

    ……

    在屋檐下躲雨的百姓显得无所事事,却免不得要聊上几句,而话题很快转到了顺天府衙上。听说又有一起案件要公审,大家都显得很是期待的样子。

    徐二发的身份伪造案,虽然并没有牵扯到什么大人物,但贵在“离奇”两个字。

    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在京城杀了人后,原本应该是要伏法的,但竟然假借他人身份上演金蝉脱壳。只是事情很是凑巧,时隔四年被昔日的一只狗认出,从而让到事情慢慢地浮出水面。

    虽然现在事情真相尚且言之过早,但从种种的迹象来看,大家更倾向于顺天府衙林府丞这边,认为徐员外便是昔日的凶犯徐二发。

    当下知晓明日顺天府衙又要开堂公审,不少百姓显得蠢蠢欲动,想要前往顺天府衙进行旁观,看林府尹如何揭穿案件的真相。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辆高大的马车从街道徐徐地驶过。

    这辆马车很是高大,且制式规格不低,证明乘坐之人是非富即贵。马车拐入前面的一条胡同中,在胡同最里面的林府门前停了下来。

    天空刚好放晴,乌黑早已经散去,露出了浮白色的天空。

    那名随行的奴婢并不敢马虎,撑开雨伞迎接着主子,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迈着稳健的步子,直接朝着宅子的大门走去。

    “郭夫人造访?”

    吴秋雨刚刚梳理好妆容,正要将熬好的莲子羹给林晧然送过去,却听到郭夫人造访,不由得微微感到一阵意外。

    在那日造访郭府之时,郭夫人对她这位林夫人的各种忽视,最后更是要她替相公斟茶认错,致使二人的关系已然是决绝。

    当下郭夫人突然间造访,她很快想到郭公子的事,便猜到了郭夫人的来意。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次倒是郭夫人要求助于她了。

    “郭夫人,您来了,里面请!”吴秋雨不再是任性的少女,而是拿出林家的主母的风度,迎出来并显得落落大方地邀请道。

    “好!秋雨,你家的宅子真大啊!”

    郭夫人仿佛不曾产生过矛盾般,打量着这座宅子,微微感叹地道。

    她是第一次造访林宅,虽然早说已经听说林文魁不缺钱,但看着这座占地规模宏大的宅子,却是难免羡慕和忌妒。

    城北的地自然不能跟城南相比,但能够拥有这么大的面积,且这些建筑材料都是上等,家居摆设亦是上乘,确实不是一般人家住得起的。

    吴秋雨客气了一句,将她引到了客厅。

    到了客厅,主宾分坐。

    吴秋雨在成为林家的主母后,亦是慢慢地蜕去那份羞涩,变得是越发的端庄。梳理着妇人的衣饰,穿着深色调的妇人衣服,让她显得更成熟一些。

    她跟着林晧然无疑有着一样的困惑,林晧然在官场显得尽管让人显得他老诚一些,而吴秋雨在官太太的圈子同样要掩饰一下年纪。

    吴秋雨很坦然地坐在主人座上,并吩咐下人送茶上来。

    婢女送上茶水,接着悄然退下。

    郭夫人轻呷了一口茶水,先是睥了吴秋雨一眼,心里微微感到惊讶,却显得熟络地说道“秋雨,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有劳郭夫人挂心,一切安好!”吴秋雨显得落落大方地回应,然后又是认真地提醒道“秋雨如今已经嫁入林家,已经是林家的人了,还请郭夫人今后能以林夫人相称!”

    “好,好,便是依你!”郭夫人笑呵呵地眯着眼睛,显得爽朗地回应道。

    原本她想借称呼拉近关系,但却惹得对方不喜。不过转念一想,这礼部尚书的女儿固然高贵,但哪里比得上顺天府丞的夫人,且这位顺天府丞还掌控着顺天府衙。

    “郭夫人,你此次过来,可是为令公子之事前来?”吴秋雨轻呷了一口茶,亦不能跟她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道。

    郭夫人却没想到吴秋雨如此的直接,倒是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老实地点头道“正是,我此次为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而来,希望林府丞能够通容一下!”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自然不会跑这一趟。她堂堂的二品诰命夫人,吏部尚书的正室,如何要求到一个晚辈身上。

    她原本想要丈夫出面将儿子捞出来,却是给丈夫拒绝了。为了她那个最疼爱的儿子,迫不得已之下,她只好走这一遭。

    “郭夫人,令公子之事,我亦有所耳闻。只是这当街调戏民女之事,我作为一个女人,对此种行径亦是深感厌恶。纵使我帮忙劝说相公,但我相公一早言明不言我插手她的公务,恐怕亦帮不上忙!”吴秋雨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道。

    郭夫人的眉宇间当即流露出一丝的不喜,觉得吴秋雨实在太不给她面子了,只是她却不想昔日她是如何对付吴秋雨的。

    郭夫人终究是老江湖,当即进行解释道“调戏之人不过是一名青楼女子,且荣儿亦是受到那两个狐朋狗友的蛊惑,他从小都是一个秉性纯良之人!”短短一句话,便将郭公子洗得干干净净,接着又道“秋雨,看在你我两家多年的交情上,你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帮姨这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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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门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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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秋雨原本是想要拒绝的,她可没有忘记前些日子,这个女人是如何对待于她。

    只是郭夫人搬出两家的交情,却让她感到了一阵为难。她父亲跟郭朴是同科,更是一同在京城为官二十多年,两家已经结下了很深厚的交情。

    最为重要的是,她相公从来都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恐怕亦不会乐意跟郭朴撕破脸,毕竟郭朴是位高权重的吏部尚书。

    吴秋雨轻呷了一口清淡的茶水,却是想听听对方的要求,便是认真地询问道“郭夫人,那你希望我相公怎么样做呢?”

    “你帮我跟林府丞说一说,看能不能只关两日!我家荣儿从小娇生惯养,从没吃过苦头,我怕……我怕他会在之牢里发生不测!”郭夫人说出了条件,但说到最后眼泪都要涌了上来。

    吴秋雨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虽然心里亦是一软,但还是轻轻地摇头道“我相公现在主持顺天府衙,他亦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更进一步,你所提的这个要求,他恐怕不会答应!”

    郭夫人听到吴秋雨拒绝于她,心里当即感到一阵不满,甚至生起一股怒火。只是听着人家的的意图,她却知道这事真不能怪责于人家。

    昔日,人家想要谋取顺天府尹,他这边不仅没有出手帮忙,反倒成了一股阻力,阻碍人家更进一步。现在人家有机会升任顺天府尹,她有什么理由让人家做出自毁前程之事呢?

    不过她亦是暗暗地心惊,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有如此的野心,竟然想要图谋顺天府尹之位。一旦真让他谋得这个位置,凭着这小子的出身和年龄,哪怕他丈夫亦很难再压制住林晧然。

    一念至此,她明白昔日确实不该轻视于对方,对方拥有着惊人的能量。就像现如今,她丈夫是吏部尚书不假,但在他儿子这件事情上,林晧然拥有着绝对的话题权。

    “郭夫人,我可以帮你劝劝我相公,但成不成奴家不敢保证!不过他若果不同意的话,那我亦让人收拾一间干净的牢房,让令公子住得舒服一些,定然不会让令公子遭罪!”吴夫人在耳濡目染之下,亦是懂得给人下台阶,如何应付于人,便是显得大方得体着说道。

    “如此甚好!”郭夫人勉强一笑,并表示了感谢。

    她心知这种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凭着他家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没人胆敢在牢房中欺负他儿子。只是在当下这种情形,她却只能是领下这个情,一来是借坡下驴,一来对方确实能让他儿子的处境更有保障。

    吴秋雨却不管郭夫人是如何想的,不管对方会不会接受她的这个善意,但她还是以礼相侍,彰显着她这位林夫人的气度。

    聊了没多会,郭夫人借口告辞,她便亲自将人送到家门口。

    吴秋雨在门口台阶站了一会,看着马车向左拐离开,便知道马车不是去往顺天府衙。郭夫人应该是探监完毕,接着才到她这里,当下是要直接返回城南。

    “小姐,给姑父的莲子羹已经准备好了!”绿衣丫环如意提着篮子上来,轻声地提醒道。

    吴秋雨望了一眼篮子,便是轻轻地点头道“走吧!”

    上了轿子,一行人便朝着顺天府衙而去。

    按说,她如今作为一家之母,仍然不宜过多地抛头露面。

    只是现在新婚燕尔,而他相公并不是那种控制欲极强的男人,故而她亦会时常前往顺天府衙送吃的,同时亦算是借此散散心。

    虽然她从吴家的牢笼中出来,摆脱了吴家小姐的身份,但却被林夫人这个身份所束缚,仍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

    只是她渐渐地明白,这便是生活,亦算是她们这时代女人无法摆脱的命运。她们不是被关在宅里,那就是要肩负起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

    不过好在,她渐渐喜欢林夫人的这个新身份,亦想要帮着这个家变得更加兴旺。

    正是胡思乱想,轿子已经到了顺天府衙大院。

    吴秋雨从轿子下来,正好看到一众捕快将刚抓获的疑犯押往府衙大牢,而看到虎妞在其中,便是微笑着招呼道“虎妞,我今天煮了很多莲子羹,你要不要来吃一碗?”

    “可以呀!不过我得将这坏人送到牢里,呆会再吃!”虎妞顺着声音望了过来,很是爽快地同意,但却要将手头的工作做完。

    吴秋雨看着虎妞押着犯人朝着牢房而去,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说谁能够真正的无拘无束,恐怕亦只是虎妞,只有她能够随心所欲般生活着,做着惩奸除恶之事。

    府丞署,一帮书吏进进出出。

    随着顺天府尹刘畿在家自省,顺天府衙的大大小小事务便重新回到顺天府丞林晧然的肩上,令到林晧然亦是变得忙碌起来。

    林晧然有着雷州知府和广州知府的任职经历,对事务处理起来亦是得心应手,看着吴秋雨从外面进来,便是微微一笑道“娘子,你来了!”

    二人已经成婚一个月,可谓是相敬如宾,起码外人看来他们是模范夫妻。

    吴秋雨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浅笑,从篮子取出莲子羹,轻轻地放在桌面上道“相公,我熬了一些莲子羹,你尝一尝!”

    “辛苦娘子了!”林晧然放下公文,微笑着表示感谢道。

    吴秋雨将盛好的莲子羹送到林晧然面前,看着林晧然吃起莲子羹,便是在一旁将郭夫人造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就按着咱们事先商量好的,我给郭公子换一间好点的牢房吧!”林晧然吃着莲子羹,对郭夫人的造访似乎在意料之中一般。

    吴秋雨轻轻地点头,但脸上显得很不解地询问道“相公,你为何不给郭公子减免数日监禁,这个恩情岂不是更大一些吗?”

    “若是真将郭公子放了,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瞪着我,外面的舆论必然会对我不利。而郭朴这种人历来自视甚高,不仅不会念我的好,反倒会继续轻视于我,恐怕仍然会成为我谋取顺天府尹的阻碍!”林晧然将美味的莲子羹送进嘴里,并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现如今,他并不想要依附谁,哪怕是吏部尚书亦不行。当下他要自立一系,他可以适当地交好于郭朴,但首先还是得让郭朴明白他林晧然不是好惹的。

    只有让郭朴忌惮于他,那郭朴便不会轻易跳出来阻拦或者抢夺顺天府尹的位置,而他接下来要谋取顺天府尹的计划才能够更加顺利地进行。

    吴秋雨轻轻地点头,温情地望着这一个男人,知晓离府尹夫人和三品诰命夫人恐怕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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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顺天府衙。

    两个身材高大的衙差来到府狱,在一个牢头的引领下,来到府狱里面阴暗潮湿的一间牢房。牢头将房门的索链哗啦啦地打开,两名衙差大步走进里面,很快便将一名灰头垢面的囚犯从里面押了出来。

    “是要审我去公堂吗”徐员外迷迷糊糊被提了进来,对着衙差询问道。

    那个为首的衙差冷哼一声,显得嘲讽地道“莫非还想放你出去不成”

    哎

    徐员外暗叹一声,眼睛流露出几分落寞。在牢里这些时日并不好受,他早已经没有昔日的富贵相,整个人多了一些颓废劲。

    却不是受到了牢头的虐待,而是身心遭到了极大的煎熬,甚至对被放出来都不敢抱太大的幻想了。

    原以为,凭着他伪造完美的身份证明和徐家的能量,他只要咬咬牙便能轻松地挺过去。

    在事情刚开始的时候,他让人在京城中造势,将一顶乌龙案的帽子扣到林晧然头上,致使京城的舆论指向了林晧然。

    虽然这股舆论很快被林晧然所化解,但他终究还是抱着徐府的大腿。在得知新任的顺天府尹不是林晧然,而是跟徐璠关系颇佳的刘畿,让到他当即看到了曙光。闪舞

    在刘畿上任当天,他便是大吃大喝了一顿,已经盘算着出去便即刻远离京城。只是仅仅高兴了一日,他便是坠入了地狱深渊。

    新任的顺天府尹刘畿刚刚上任,第二天上午便被圣上勒令在家自省,这顺天府衙仍然还是继续由顺天府丞林晧然掌控。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徐家的能量并没有想象中能够只手遮天,甚至圣上都在着他及徐府侵田的案件了。

    更令他感到忧心的是,刚刚传来一则不好的消息。

    他的案件已经不需要墨推官从华亭县取证归来,因为那个丑陋的女子手里真的握能够有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故而今天林府丞要对他开堂公审。

    在最初,他很肯定并不认识那名丑女子,对方自然不可能握有什么证据。只是得知对方是脸部烧伤,在几番搜罗之后,脑海当即浮现了一个身影。

    在四年前来京之时,他没少到醉春楼,一次在阿菊的姑娘房中遗失了一个钱袋。当时他觉得钱袋没啥银两,而在闹事后又得到了免单,故而很快便将这件事给遗忘了。

    只是现在却越想越害怕,因为那个钱袋之中,似乎正有着证明他的身份印章。如果官府顺着这条线索调查,找到阿菊或者醉春楼的人指认于他,加上他屁股上的一个印记,恐怕真是无所遁形了。

    在踏出府衙大牢的时候,外面大院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只是徐员外却没有感到舒服,反倒是感到一阵冷飒飒的,宛如世界末日一般。

    既然林晧然不停墨推官取证归来便提审于他,对方定然是拿到了实质性证据,恐怕是真的在那个阿菊的青楼女子身上找到了突破口。

    “走吧”

    一名负责押送他的衙差看着他站着不动,当即伸手推了一把。在遂不及防之下,徐员外向前趄趔几步,差点没摔倒在地。

    徐员外并没有直接被领到公堂,而是到了公堂的院子前,在那里的太阳底下已经站了四个汉子。似乎站了有些时候,他们的额头都溢出了汗水。

    除此之外,身穿着四品官服的府丞大人亦是在那里。只是林晧然并没有站在太阳底下,而是站在堂中的屋檐下,正负手注视着院中。

    徐员外看到那位自信满满的林府丞,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却又被身后的衙差推了一把。

    “都站好了”

    身穿捕快衣服的张虎站在太阳底下,看着徐员外被押到这里,便让徐员外跟其他四人并排站到一起,并板着脸厉声训斥道。

    “不是说今日公审徐员外的案子吗”

    “谁知道呢没准林府丞改变了主意呢”

    “这改变主意,怎么又将徐员外带了过来,这是要唱哪一出啊”

    一帮百姓就站在二门边上旁观,只是对着顺天府衙的这个安排,却是难免生起诸多的疑惑,不由得纷纷议论了起来。

    他们听闻今日要公审徐员外的案子,便是赶到顺天府衙想要旁观,结果却被告之并没有这一回事。事情更诧异的是,他们不仅没有被赶走,且还容许进到这里。

    而后,林府丞又以挑选光明磊落之人为名,以一两的赏钱从他们这里选去了四个汉子。现如今,更是将徐员外押到了这里。

    “安静谁再敢乱说话,休要怪本捕头不客气”

    赵龙看着徐员外被押到这里,听着这帮百姓在这里议论纷纷,当即板起脸来喝斥道。

    京城的百姓虽然更有底气,但却更懂得守规矩。虽然不知道这是要唱哪一出,但都是安安静静地呆着,静观事态的发展。

    “东翁,这个假出公审假消息的主意倒是妙,但当真能让他认命吗”孙吉祥看着徐员外被押了过来,却是忧心忡忡地低声道。

    林晧然的目光仍然望着徐员外,低声地回答道“我亦不知结果如何,但总归得试一试”顿了顿,又是说道“且不说,墨推官到华亭县,能不能成功取证。若是等到墨推官取证归来,时间拖得太久,徐阁老那边早已经平息圣上的猜忌了”

    事情远没有表面那般乐观,在这个时代想要证明一个人真实的身份,却并非的一件易事。而徐员外早在四年前便李代桃僵,加上又着的徐府的掩护,这更是难上加难。

    所谓的丑女握有实证,不过是他让李云虎在戏院找的一名女优乔装的。起初仅仅是为了混淆视听,让他有借题发挥的假口,从而继续扣留住徐员外。

    亦是如此,他当下手里根本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指证于徐员外,自然就不可能真要开堂公审徐员外。今天之所以有这个安排,实质是要采用攻心之计,想要击破徐员外的心理防线。

    想要击破徐员外的心理防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想要谋取顺天府尹的位置,那就非要主动出击,尽快将徐阶拖到泥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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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门祸害

    寒门祸害



    林晧然从来都不敢小窥徐阶这只老狐狸,甚至比严嵩还要可怕。严嵩起码还有严世蕃叫嚣两句,而徐阶却是不吭声的,一击必毙命。

    现如今,严嵩渐渐失宠,而徐阶的圣恩日隆。若是案件长时间停滞不前,徐阶必然会想到应对之策,纵使不能让刘畿归来,那亦能换一个顺天府尹。

    一旦顺天府尹换上一个跟徐阶不相干的人,那他的所有努力无疑是要付之东流,今后可能就要被钉死在这个顺天府丞的位置上。

    正是如此,他现在不能等着墨飞的取证结果,必须现在就行动起来。在徐员外身上先找到突破口,利用侦破这个案子,尽快将这潭水搅浑。

    徐员外不敢直视林晧然的目光,跟着其他四人站定。正是困惑不解之时,不远处出现一头高大的纯白色藏獒,显得威风凛凛地朝着这边而来。

    咕……

    徐员外看着这一头高大威猛的纯毛藏獒出现,却不由得咽了咽吐沫。却不知道是被晒的,还是被这头藏獒吓到了,额头当即渗出了汗珠子。

    咕……

    站在第一个位置的汉子是个黑大个,看着这头藏獒朝着他这边走来,却是忍不住暗暗地咽了咽吐沫,同时紧紧地攥着拳头。

    一旦这头怪犬扑向他,那他就跟着这头怪犬进行搏斗,只是一道汗珠子从额头滑落了下来。

    小白来到黑大个的跟前,它的鼻子轻轻地蠕动一下,仅是瞟了这个黑大个一眼,便朝着下一位汉子继续走了过去。

    随着小白出现,这份紧张感迅速弥漫开来,致使其他三位汉子都感到一阵的害怕,只是都勉强站在原地没有逃离。

    “你们都不用紧张!这是一头灵犬,能辨善恶!”身穿着四品官服的林晧然负手而立,看着那几个汉子紧张的模样,便是开口说道。

    这三个汉子虽然不可能会全无条件地信任林晧然的话,但无疑镇定了不少,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头在面前停下并注视他的怪犬。

    咕……

    徐员外看着小白慢慢走来,一道汗珠子从额头滑落了下来,手心亦是冒了汗。

    嗷……

    小白在其他四人都是安静地走过,但到徐员外面前的时候,这头高傲的藏獒却是突然发了威,呲牙咧嘴地对徐员外大吼了一声。

    瞧着这头藏獒的模样,特别是那张血盆大口,简直就是想要将徐员外给生吞了。

    亦是这时,围观的百姓和那四名汉子都感到了一阵害怕,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这头怪犬是一头猛兽,简直就是一头狮子一般。

    “不要……”

    徐员外被宛如平地一声炸雷般的吼声吓到了,大腿突然一软。他想起四年前死在他手上的那头藏獒,以为这是回来向他索命,惊得连忙后退,当即摔倒在地上。

    “这怎么回事?”

    “我看这徐员外肯定有问题!”

    “看来这真是一头灵犬,已经辩出徐员外是一个凶徒!”

    ……

    围观的百姓很快平静下来,看着这头灵犬对着其他四个显得无动于衷,偏偏对徐员外如此的凶相毕露,心里不由得有了判断。

    虽然单凭这点还不能断定徐员外是恶人,但结合着种种的传闻,加上昔日曾阿牛等人的证词,很多人已经认定这位徐员外肯定有问题。

    “小白,停下!”

    身穿捕快服的虎妞就站在旁边,看着小白就要扑向徐员外,当即跑过来进行制止道。

    嗷……

    小白又是怒吼一声,显得呲牙咧嘴,但随着虎妞将它的脖子一把搂住,便听话地没有扑过去。

    倒在地上的徐员外望着作势扑来的小白,吓得是脸如土色,而裤裆当即湿了一大片。若不是虎妞出现拦住,他即便不是一命呜呼,亦得被咬掉一团肉。

    林晧然看着意料中的一幕,当即采用攻心之计道“徐二发,知不知这只藏獒为何对其他人无动于衷,偏偏对你却怒不可遏吗?”

    围观的百姓纷纷望过来,脸上亦是流露着疑惑的神色。

    徐员外被吓得不轻,显得目光呆滞地望向林晧然,亦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晓其中的缘由。

    “他承认了!”

    “承认什么?”

    “他已经默认他就是徐二发了,他果然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徐二发!”

    ……

    围观的百姓有些人看到了破绽,如同发现新大陆般,指着那边坐在地上的徐员外,当即向同伴传递了这一个讯息,其他人亦是纷纷惊觉。

    “不!不!我不是徐二发,我是徐大发!”徐员外猛地反应过来,当即连连否认道。

    林晧然的嘴角微微翘起,显得正义凛然地质问道“因为你在四年前,打死了一头藏獒,而这只小藏獒目睹了这一切!虽然时隔四年,但它仍然能记得你身上的气味,因为你跟它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正是你昔日残害了它的母亲!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抵赖,真要让本府丞将你身份的凭据一一罗列出来,你才肯招供吗?”

    这番话说得是抑扬顿挫,无疑平添了几分威严。

    孙吉祥的目光落在徐员外身上,心里却是一阵紧张,手心都冒起了汗。毕竟他这边并没有实质性证据,这番话都是在吓唬徐员外,若徐员外真的咬死不认的话,他们仍然无法对徐员外进行定罪。

    只是今日他们无法给徐员外定罪,那案子便继续悬着,这样拖下去对林晧然会很是不利,甚至要面对徐阶的反击。

    坐在地上的徐员外却是沉默不语,内心显得一阵挣扎。

    “哎呀,你杀了小白的娘亲,它现在可生气了。若你还不招认的话,它真要咬你了!”虎妞抱着小白的脖子,并捋着小白的毛皮认真地说道。

    嗷……

    小白仿佛听懂了人话般,又是朝着徐员外怒吼了一声,显得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徐员外真不招认,它真会扑过去一般。

    徐员外看着眼前凶相毕露的小白,昔日的一幕幕清晰地浮想,嘴巴微微地动了一下。

    。

    寒门祸害

    寒门祸害



    “不要招供!”

    此是这时,那边围观的人群突然传起一个声音,对着徐员外进行警告道。

    众人听到这个声音后,却是纷纷询声望过去。只是那里的人并不少,却看不出刚刚是谁在喊话,显然那个人已经躲于人群中的。

    “是谁!”

    正在维持秩序的赵龙脸色一沉,领着几名捕快当即如狼似虎地走向人群。

    虽然那个人想要蒙混过关,但此次被请进来的人员并不算多,而赵龙等人又一直盯着。特别赵龙是一名颇有资历的老捕快,拥有着一双犀利的眼睛。

    他在几个嫌疑人的身上一扫而过,突然一步上前揪住了一个脸色慌张的青年男子的衣领,还不等那个青年男子辩解,扬起一个硕大的拳头直接朝着青年男子的鼻梁挥了上去。

    砰!

    他虽然有所收力,但拳头还是重重地砸在男子的鼻梁上,当即是鼻血飞贱。对于这个企图扰乱府丞大人审案这人,他如何能够轻饶。

    啊……

    那个青年男子应声倒地,在地上还想着抵死不认,但周围的民众纷纷指出是他扰乱审案的。

    “先拖出去!”

    赵龙掏出一团麻布先将青年男子的嘴巴堵住,然后挥手让人将这个青年男子拖了出去,一切都显得那般的驾轻就熟。

    虽然这个纷扰很快给赵龙解决了,但已然是对徐员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可恨……

    孙吉祥看着被拖走的那个青年男子,心里显得很是痛恨。

    林晧然心里虽然紧张,但却是保持着镇定,发现徐员外朝着他望来。他的嘴角微微地翘起,装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目光直视于徐员外。

    他想起后世电影赌神中的梭哈牌局,底牌虽然惨不忍睹,但却偏偏表现出一副同花顺的架势,一副吃定对方的自信。而此刻,他正是这么一个想要偷鸡的赌徒。

    “我招供!”

    徐员外扑通地跪倒在地上,最终说出了那三个字道。到了此时此刻,他再也抵抗不住,心理的那道防线已经被击溃。

    一方面是林晧然和小白所营造的精神压力所造成的,但更重要还是他已经失去了精神支柱。能够支撑走到现在的,并不是他有多么的坚强,而是徐府所拥有的权势。

    徐阶是堂堂的大明次辅,随着严嵩的失宠,其接任首辅的宝座已然指日可待。想要阻止一个小小的顺天府丞继续调查于他,这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只是现实却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徐府并没有想象中的只手遮天,更无法约制住这位小小的顺天府丞,他仍然被林晧然紧紧地咬着。

    徐府的震慑没有效果,更没有能力营救于他,而他又被林晧然这个愣头青给死死地盯上了。

    纵使他的身份伪造得再完美,但伪造终究不是真的,却免不得会留下蛛丝马迹。不说墨推官到华亭县能不能成功取证,对方似乎都已经拿到了人证和物证。

    现如今,他继续抵抗已然没有了意义,反倒让自己继续承受这种痛苦的煎熬。倒不如现在就认罪,虽然这种做法是饮鸩止渴,但总比继续忍受这种煎熬要好。

    招供了?

    孙吉祥听到徐员外认罪,眼睛当即一亮,既是惊讶又是兴奋地扭头望向了林晧然。

    “他真是徐二发?”

    围观的百姓和衙差等人纷纷望向了徐员外,虽然很多人都猜测徐员外便是凶徒。只是猜测是一回事,而证实又是另一回事,脸上不由得浮现惊讶的表情。

    在事件之初,很多人都认为林晧然是“做事轻浮的年轻人”。故而大家都认为林晧然将无辜的徐员外缉拿入狱,制造了一起乌龙案,致使很多士子直接声讨于他。

    若不是曾阿牛等人及时站了出来,揭露了事情的真相,京城的士子肯定还会继续攻击于林晧然,恐怕让到徐员外这个恶徒再次脱逃律法的制裁。

    但是如今,真相终于浮出了水面,徐员外当真是伪造身证逃避了罪责。

    林晧然能够走到顺天府丞这个位置上,已然能够控制住情绪,却是对着徐员外再度进行确认道:“徐二发,你这是招供,承认你假冒徐大发身份的事实了吗?”

    “是!”徐二发痛快地闭上眼睛,终于还是选择认罪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松松地宽了一口气。在这个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了罪责,纵使他接下来想要改口,恐怕亦是无力回天了。

    “升堂!”

    林晧然看着徐二发已经正式认罪,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来,便是打算在今日了结这一个案件,当即进行吩咐道。

    “威——武!”

    随着命令传达,十二名身材高大的衙差手持水火长棍分列于公堂两侧,用力地捣着地面上的青砖,发出“咚咚”的声响。

    “刚刚不是说不公审吗?怎么突然又公审了?”

    “你们方才在这里面,可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就是!府丞大人这是唱哪一出?不会是故意耍我们吧?”

    ……

    后面进来的士子和百姓看到公审开始,但仍然显得一头雾水,当即对最先进来的那一批百姓进行打听,已然还不知道刚刚所发生的事情。

    有百姓倒是有心告之,只是看着公审已经开始,且想起刚刚那个青年男子的悲惨遭遇。在看着赵虎虎视眈眈地瞧着他们,当即是闭口不言。

    “带人犯!”

    身穿绯红官服的林晧然坐于堂上,整个人显得威风凛凛,一拍惊堂木传下指令道。

    徐员外正式被押上公堂,只是他的脸显得很是沮丧的样子,老老实实地跪在堂下。跟他一起的,却还有那一位做伪证的刘员外。

    刘员外早先被安排在他处,故而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时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容,似乎是有所依持的模样。

    林晧然先是扫了众人一眼,这才望向旁边坐着的书吏。书吏轻轻地点头,将写好的一份供状拿了起来,直接来到了徐员外面前。

    “这是唱哪一出?”

    不论是堂中还是堂下,都有很多一头雾水之人。看着林晧然没有进行审讯,而一名书吏来到堂中,此刻心中显得极为不解的模样。

    林晧然望着跪在堂下的徐员外,却是淡淡地说道:“徐员外,签字画押吧!”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签字画押?

    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不明白为何证人都还没有传到堂上,府丞大人竟然就让徐员外进行签字画押,徐员外又怎么可能会签字画押?

    这个时候,有人传达徐员外刚刚已经招供的事实。

    大家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他们已经错过了最精彩的环节,徐员外刚刚已经招供罪行,当下不过是走一个过堂流程罢了。

    “怎么会这样?”

    那些一直认为林晧然制造乌龙案的士子,在得知这一个实情之后,却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显得失神落魂地喃喃自语道。

    他们原本想要借着这一起乌龙案攻击于林晧然,让林晧然的声名受到损害,甚至将这位林文魁贬得一文不值,但这个计划无疑是要落空了。

    当下林文魁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并没有制造出乌龙案。那他仍然是那一位高高在上的林文魁,天下士子的楷模,最有前途的官场新星。

    对于他们而言,林文魁仍然是一座只能仰望的高山,而他们仍然是如同蝼蚁般。

    “请吧!”

    书吏将写好的那一份供状放到了徐员外面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徐员外知道无论如何都抵赖不了了。他悔恨地叹息一声,伸手打了一个指模,准备在指上按下手印。

    “徐兄,你不能这样!”

    刘员外看着徐员外真的要认罪,惊恐地瞪着眼睛说道。

    一旦徐员外认罪的话,那他帮徐员外做伪证的事便成为事实。按着大明律法,那他可是要跟徐员外同罪的,那是要掉脑袋的。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为了一时的贪欲,竟然要断送自己的性命。

    “刘兄,对不住了!”

    徐员外却是想着有人陪着自己一起死,反倒没有那么大的害怕,当即朝着那一份供状上一按,当即留下了他的指印。

    “你个混蛋!”

    刘员外看着供状上的清晰的指印,心里仿佛有一百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的眼睛突然翻白,整个人晕倒在地上。

    两边的衙差看着这一幕,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如果当初这位刘员外没有被金钱收卖,而是凭着良心做事,那就不会吞下今日的恶果。

    人都是如此,总是在大难临头之时,这才懂得幡然悔过。

    书吏看着指印无误,便是将那一份打上指印的供状,恭恭敬敬地呈到林晧然的案前。

    堂下的上百名士子和百姓看到这一幕,知道这个案件可以盖棺定论了。徐员外不再进行狡辩,现在已经认罪伏法,为着这个案件划上了句号。

    林晧然看着呈上来的供状,核实无误后,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下了。

    虽然徐员外认罪,有着运气的成分,但运气亦是实力的一部分。再说,他为了攻破徐员外的心理防线,实质亦没少下功夫。

    当下,可谓是拨云见日,他的一番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更为重要的是,徐员外当下招供,无疑有助于他推进下一个案件。

    虽然外察已经落幕,但真正的斗争即将上演。

    徐阶接下来就要对年迈的严嵩动手,而一旦严嵩倒台,那接下来的朝堂将会进行徐阶时代。只是不管是出于自身仕途的考虑,还是单纯为了自保,他都要尽快加强自身的力量。

    当下几起案件便是一个契机,哪怕不能将徐阶扳倒,那亦要借机上位。只有形成自己的力量,纵使徐阶真的成功出任首辅,那他亦有能力跟徐阶叫板。

    “将他泼醒!”

    林晧然看完徐员外的供状后,却没有急于宣判,对着手下命令道。

    班头抬来了一盆冷水,对着晕倒在地上的刘员外猛地一泼。

    刘员外醒来,先是一阵愤怒,但很快就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他已然弄清了状况,脸上呈现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又是懊悔地叹了一口气。

    林晧然扬起手上的供状,对着刘员外道:“刘员外,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人,饶命啊!”刘员外知道狡辩已经无用,便是求饶着道:“他派人给我送了一千两,还说徐家肯定保他,小……小人这才财迷心窍,请大人饶命啊!”

    林晧然冷哼一声道:“那一日,在大堂之上,本府丞便提醒过你!按大明律法,做伪证跟犯人同罪,你却偏偏没有迷途知返!如今再要悔过……晚了!”

    刘员外听到没有通容,早已经没有昔日的傲慢,却是伏首在堂上痛哭流涕。

    林晧然又是望向书吏,书吏又将一份写好的供状送到刘员外的面前。

    刘员外心知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最终含恨地按下了手印。他本没有性命之忧,但却给一个贪字害了性命。

    林晧然的脸色显得冷漠,当堂进行宣判道:“四年前,徐二发假冒其兄徐大发,并对身份进行了伪造,从而逃避昔日杀人案的罪责。今将其缉拿归案,而其对伪造身份一身供认不讳,本府丞将呈文于刑部,择日监斩!刘员外做伪证事实俱在,跟徐二发同罪,斩立诀!”说完之后,他又一拍惊堂木道:“退堂!”

    在水火长棍捣地砖的“咚咚”声,以及百姓的议论声中,林晧然走下了公案,从那一道海水月牙屏风离开了公堂。

    “拜见青天大老爷!”

    堂下又有一帮百姓进行参拜,在看到林晧然的所做所为后,他们隐隐已经将林晧然当成一名好官,甚至是包龙图二世。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京城当即又是一片哗然。

    这件事无疑是恢复了林晧然名声,或者拔高了林晧然的名声,但对徐府却不见得是好消息。

    很多事情都经不住推敲,单凭着徐二发恐怕是没有能量伪造如此完美的身份,更大可能是他受到了徐府的掩护。亦是如此,当即有士子指向了徐府,甚至是直指徐阶本人。

    四月,随着外察落下了帷幕,这原本应该是一个很平静的月份。但林晧然的突然间出手,更是致使刘畿在家自省,这个京城又是暗流涌动。



    接下来的几天里,京城的士子如同一头疯狗般。

    他们咬定是徐府包庇了徐员外,这才让到徐员外成功伪造新的身份,致使这一个杀人恶魔逍遥法外足足四年之久。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咒骂,甚至有人找到御史告状,但朝廷方面却没有任何反应。别说是对徐阶进行革职查办,哪怕解释都没有一个。

    慢慢地,他们发现徐府并不是阿猫阿狗,纵使他们闹得再凶,朝廷亦不可能因为他们咒骂几声便对堂堂的次辅进行惩处。

    亦是如此,这帮闹事的士子在发泄完那股怒气之后,亦是慢慢地消停下来,并不打算继续揪着徐府不放,改而寻找新的目标。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则消息从顺天府衙传出。

    华亭知县陈银山在通州驿站遇害,今顺天府衙正式立案侦查。据称,顺天府衙已经成功将那一名杀手抓获。只是据这位杀人招供,他原是一名江湖游侠,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事情到这里亦就罢了,一些小道消息亦是伴随而来。

    有人说华亭知县陈银山之所有被杀害,是因为他随身携带了徐府低价购得田产的证据,所以这才遭到了灭口;亦有人说,陈银田是手握徐府毁堤淹田的证据,这才遭到徐家的灭口。

    “如此看来,徐府强占百姓田产的事是真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朝廷哪个大人物不是在家里纵容恶奴强占民田”

    “徐府亦是太胆大包天了吧陈银山可是朝廷命官,他亦敢买凶杀人”

    “他还有什么不敢的你没有听说吗他们徐府都敢毁堤淹田,这杀个知县又算啥事”

    这些消息传出后,便是引起了京城士子和百姓的广泛和议论,甚至有人将小道消息当真,矛头直指向刚刚“恶名昭著”的徐府。

    相对于严党,徐阶在京城舆论工作要做得更好,却是有人主动为着徐府辩护。

    只是他们巧舌如簧,但却无法阻挡得了众人的猜测。虽然当下没有证据证明是徐府所为,但徐府的杀人动机很充足,自然亦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位。

    一时之间,刚刚平息的风波再起波澜,徐府又进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上,成为京城士子所要声讨的对象。

    槐树胡同,徐府。

    华灯初起,这小小的宅子挂起了一盏盏灯笼,让到前院到后宅显得很敞亮。在那食堂中,几个仆人正在忙着清理着饭桌。

    徐阶今天回得比往常要早很多,而他邀请的客人正是户部尚书高耀,已然是身穿着一品官服。

    由于上一次献龙涎香有功,高耀这位二甲进士出身的官员亦是得到了太子太师的虚衔,从而挤到了一品大员之列。

    在吃过晚饭后,徐阶便又是将人引到花厅用茶。

    身材高大的徐想要跟上,但徐阶却是大袖一挥,已然是将这个不靠谱的儿子排斥在外。

    二人来到花厅,侍女送来茶水又退下。

    徐阶用茶壶轻拔着滚烫的茶水,却是突然开口询问道“高大人,圣上修玄观之事,恐怕花费不下十万,当真没问题吗”

    “徐阁老,您尽可放心只需劝进即可,讨得圣上宽心,银两之事不须操心”高耀端起茶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答道。

    徐阶的眼睛一抬,深深地打量了高耀一眼,心里极是古怪。

    以前的历任户部尚书,不论是哪一位,都恨不得将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只是到了高耀出任户部尚书,竟然主动唆使他使劲花费,甚至还是花这种“冤枉钱”。

    虽然他深知两淮商团是富可敌国,但他却不认为高耀能从两淮商团那里拿得这么一大笔银子,这个事情必然有猫腻。

    当然,双方当下是合作关系,需要的是彼此信任。

    他的任务是极力讨得圣上宽心,从而将严嵩取而代之,而高耀让他不需要担心银两,那他自然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只需要将来帮两准商会解除盐政的掣肘即可。

    “徐阁老,你今日请下官到府上,恐怕不是单单为这个事吧”高耀并不打算坦白他银两的来源,便是转移话题道。

    徐阶最是爱惜声名,故而不惜在京城以清廉自居,天天吃着粗茶淡饭,结果现在偏偏变得“声名狼藉”。

    他先是轻呷了一口茶水,这才抬头说道“高大人,刘畿被圣上勒令在家自省,一切皆因老夫而起老夫今日叫你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个对策”

    “商量不敢,阁老吩咐便是”高耀当即施礼,微微一笑地道。

    徐阶深知都是聪明人,亦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高大人,现在已经过去数日,想必圣上的气亦消了我希望你进宫面见圣上,当面帮着刘畿求一个情”

    所谓帮刘畿是假,真正的意图自然是为了他自己。事情到了这一步,想要化解当下的困局,最有效的办法便是阻止林然。

    林然终究是顺天府丞,并不是名正言顺的顺天府尹,当下他的权力主要是因为刘畿缺席。只要能够让到刘畿停止自省,返回顺天府衙全面主持事务,那林然所挑起的事情便能够迎刃而解。

    像严鸿所涉及到的谋害藩氏一案,一旦进行追究,甚至严嵩都要下野。只是严家却是驱使了黄仲达,让黄仲达利用在任上的时间,草率地拿了严木做了替罪羊。

    现在案子已经结了,林然亦不可能主动要求翻案,毕竟这种事情为官场所不容。

    同样的道理,只要刘畿重新回到顺天府尹的位置上。只需要几天的功夫,将陈银山的案件草率地完结,便能够将一切危机消除。

    “好下官明日便进宫,帮着刘畿求情”高耀略微作了一个思索,便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道。

    实质上,他跟刘畿的交情更要好,更不愿意看到刘畿真的栽掉了。如今时机无疑正好,这样既能够拯救于刘畿,又能够让徐阶欠他一个人情,可谓是一举两得。

    徐阶看着高耀同意,悬着的心亦是放了下来。虽然那小子难缠,亦有一颗正义之心,但在官场终究还是一个小辈。

    寒门祸害

    寒门祸害



    四月,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月份。

    在徐府正在密谋的时候,远在城北的林府显得很是热闹。跟着低调的徐府不同,这里灯火通明,而酒桌的行酒令之声不断。

    身穿着绯红官服的林然坐在首席上,而桌间皆是大大小小的官员。

    事到如今,三年一次的外察终于尘埃落定。随着林然主动放弃顺天府尹的宝座,取得了更多的话语权,致使广东方面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不论是严党,还是徐党,他们的种种企图都没有得逞。

    汪柏的职位并没有被调动,哪怕广东都司指挥使黄辉都没有因年迈而被踢回家里。

    雷长江虽然得到中二等评级,但出任按察副使兼广东巡海道副使,成为广东的最高海防长官。潮州知府何镗则再迈进了一步,接替了广州知府的位置。

    除此之外,跟着林然不是很对付的广东盐课提举司提举秦仲正已经被林然踢掉,改由原海北盐课提举司提举苏长贵接任。

    从左布政使汪柏,再到广州知府何镗和广东巡海道副使雷长江,当下的广东已然继续掌握在林然为首的这帮官员主导着。

    林然深知汪柏是一个有能力的官员,原本有心想要将汪柏弄到京城,但以着他当下的能量,却不可能一蹴而就。

    只有等到接下来的六年一度的京察,等到京官发生一场大地震之后,特别是严党倒台之后,这才可能觅得一丝机会。

    官场便是如此,越是往上越是艰难。

    严嵩占着首辅的位置已经二十余年,徐阶占据次辅亦有十年,哪怕他岳父占着礼部尚书的位置也有六年,历来很多高官都是死在任上的。

    看似京城有着十二个六部侍郎的位置,但汪柏想谋得其中一个位置,这种事情却是千难万难。最为重要的是,官场有着排外的传统,这种重要的职位往往只能由京官接任。

    虽然没能为汪柏谋得好官职,但事情亦是可喜的。

    经过这一次外察风浪,以林然为首的广东势力不弱反强,这是事先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令到众官员亦是大为高兴。

    两广总督张臬已经改为闽广总督,仍然统管着广东。只是在剿灭张琏一党并没有耀眼的贡献,且他的军事才能堪忧,其处境并不算太好。

    张臬别说要扩大在广东的影响力,能够稳住其地位就不错了,却不算什么威胁。

    “来!我们敬林大人一杯!”

    何镗是一个白净的胖子,主动端起酒杯吆喝着同桌的官员道。

    虽然他亦是正四品的官员,但跟着林然却不可同日而语,京官和地方官历来要差上三级,更别提林然的年龄和出身了。

    而如今,林然有很大机会再上一步。一旦他升任正三品的顺天府尹,由于在地方是有过显赫成绩的,连到地方挂督抚历练都不需要,完全有资格直接出任六部侍郎。

    凭着他的年纪和出身,一旦迈上这一步,那入阁拜相便是板上钉钉之事。

    特别在这次外察之中,林然所表现出来的影响力,哪怕是部堂高官都不具备的。而三年后,谁又知道他会走到哪一步,届时仍需要这位大人庇护于他们。

    “林大人,下官祝你前程似锦!”

    苏长贵等官员高高地举起酒杯,对着这个“恩主”表示着感谢之情。

    林然自是不会摆架子,毕竟这些都是他在广东的班底,端起酒杯站起来道:“共饮!”

    酒是广东美酒,菜是广东菜,众人吃得不亦乐乎。为了准备好这顿饭菜,却亦算花了一番功夫,并请联合酒楼的名厨叫了过来。

    林然喝完酒后,并没有急于坐下,而是趁兴发表了一番演讲道:“汝等到广东为官,这便是一种缘分。咱们能够凑到广东为官,且都有志于推动大明开海,咱们更是志同道合。若是广东能够发展起来,成为大明最富庶之地,汝等必定能够青史留名!”

    “为了青史留名,咱们再饮此杯!”戴北河帮着其他官员满上酒,便是又端起酒杯大声地附和道。

    林然对这位昔日的属官很是器重,先前已经找他独谈,这次又是拍着肩膀认真地叮嘱道:“一山兄,这雷州府交到你手上,你可莫要让我失望啊!”

    “下官必然不负大人所望,定竭力继续雷州清明!”戴北河当即施礼,显得极认真地进行许诺道。

    他能够从一名小小的通判,短短数年间越升至雷州知府,身上已然深深地打上了林然的铬印。不说对林然的忠诚,单是对雷州府的那份感情,便已经足够让他下定决心为雷州百姓做实事。

    顿了顿,他又是认真地说道:“林大人,不瞒你说!下官已经在雷州城买了宅子,打算将来定居于雷州城,定然不敢做出让雷州百姓戳脊梁骨之事!”

    林然听到这话,眼睛当即一亮道:“这买房的主意好!你们谁要买宅子的,尽可找杨春来,就说是本官说的,你们一律半价!”

    “如此便多谢林大人了!”苏长贵等官员的眼睛当即一亮,忙是进行道谢。

    林然现在并不奢望广东能在开海的事情上,能够再取得多耀眼的成就,打通更多的航线。他只希望能够稳住当前的局势,保住这一个大明对外的窗口。

    若是长此以往,让到越来越多广东有冒险精神的乡绅得到实惠,那朝廷纵使想要关上广东海疆,那亦是关不上了。

    林然找到雷长江,显得诚恳地说道:“至清兄,你的肩负的担子最重!只有广东的海疆太平,广东的局势才能稳定,大明对外的贸易才能得到保证!我在皇上的面前提及到这个事情,并亲自举荐了你,你万莫令本官失望!”

    雷长江是二甲进士出身,身上蕴含的潜力最大,且是一个真正想要做事的人。面对着林然的叮嘱,深知肩上的责任,亦是认真地应允道:“林大人,你尽管放心,下官定会竭尽所能,保广东海疆无事!”

    这无疑是在京中的最后一次聚会,随着外察的结束,他们亦要重返广东任职。虽然三年一次的外察结束,他们亦是安然度过,但身上的担子无疑更重了。

    如同林然所言,他们都是大明的开海派,是广东开海的急先锋。

    酒席很快便散去,林然将他们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们乘坐马车或轿子消失在夜幕中,眼睛却是涌起一阵的不舍。

    如果有得选择,他倒希望仍然还是广东的大佬,不需要在这京城的大旋涡中争斗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