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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后世史料记载嘉靖三十九年五月,张琏在饶平和大埔边境的柏嵩关称帝,称“飞龙人主”,国号“飞龙”,并改元造历,开科署官,封罗袍等为王。

    这个时空并没有产生蝴蝶效应,张琏在看到江西等地的矿工暴动后,亦是选择在这个时候攻陷柏嵩关,效仿明太祖的行径。

    当然,张琏这个举动冒着极大的风险,同时亦需要很大的底气。

    如果说江西等地的矿工对抗官府的行为称为暴动,这种称帝建元的性质就完全变样了,矛头直指大明王朝的政权,已然是要被诛九族的大反贼了。

    面对这种称帝建元的反动势力,朝廷不管是出于颜面还是自身政权的考虑,自然是朝廷首要打击的目标,甚至还要排在倭寇的前面。

    倭寇想要的不过是钱财,张琏这个反贼要的却是大明的天下,公然对大明政权发现了挑衅。

    严世蕃看着关于张琏称帝建元的军报,仅剩的一只眼睛瞪得如同牛眼般。他以为广东的形势最乐观,但万万没有想到,却是来了一个“王炸”。

    江西和福建的矿工顶多算是个暴动,表达着他们对禁银令的强烈不满,但张琏却是要称帝建元,是要推翻大明的政权。

    啪!

    当真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严世蕃的脸上,本以为是揪得了汪柏和林晧然的小辫子,但却给现实狠狠地耍了一把。

    最为重要的是,两个具有高瞻远瞩的广东高级官员被他勒令停职调查,甚至还想借机整治对方。但当下无不证明这两人的英明,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压着禁银令,广东的矿工一旦暴动,势必让到张琏的声势更加的壮大。

    一念至此,严世蕃是深感无力,而他想要惩治汪柏和林晧然无疑是一个大笑话。

    “严世蕃,瞧你都做了一些什么!”严嵩听到消息后,当即从椅子坐起来怒骂道。

    严世蕃面对着暴怒的老爹,却是低咕着道“谁知道会这么巧,这张琏早不反晚不反,偏偏这个时候反!爹,你说现在怎么办嘛?”

    “还能怎么办!即刻禀报皇上,让人核查军情,并对张琏进行清剿!”严嵩扶着椅把站了起来,作势就要朝万寿宫而去。

    这大明出了“新帝”,事情自然非同小可。张琏是必定要进行清剿的对象,万万不能被他以此坐大,更不能让他有机会划地而治。

    严世蕃扶着老爹向外面走去,又是询问道“爹,汪柏和林晧然还查不查呢?”

    “你觉得呢!”严嵩恨恨地说道。

    严世蕃深知老爹的意思,但却忍不住道“张臬这才初任两广总督,我们得多支持他!”

    “你还想着张臬?还想着你的势力?你知不知道,一旦真出了大乱子,咱们严家全族人都要掉脑袋!”严嵩气得脸色发青,口沫直飞到严世蕃那张胖脸上。

    却不是危言耸听,一旦王琏真成了气候,或者是割地而治的话,那肯定有人要为这个事情负责。严嵩作为当朝首辅,历来的名声又不好,必然会成为替罪羊。

    纵使圣上再恩宠于他,纵使圣上再独断专行,在面对着动摇大明基业的事情上,嘉靖亦要对官员进行妥协,而他严嵩自然成为泄恨的对象。

    严世蕃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显得很不甘愿地扶着老爹前往万寿宫。

    在得到通禀后,严世蕃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扶着老爹进了充斥着浓浓檀香的宫殿。

    身穿蓝色道袍的嘉靖从静室中出来,得知消息当即沉着脸道“竟然怎么回事?”

    “张琏原是盘踞于广东边陲险地的山贼,由于当地山多林广,数次官兵围剿都无功而返!却不曾想,今攻陷柏嵩关称帝建元,实乃是罪大恶极!”严嵩强打着精神,坐在绣墩侃侃而谈道。

    嘉靖不置可否地拿起军报,却是眯起眼睛询问道“那为何突然间称帝!”

    严世蕃咽了咽吐沫,担忧地望向了老爹,严嵩却很是镇定地回答道“恰逢江西、福建等地矿工暴动,这便给了反贼张琏一个时机!不过广东的汪柏和林晧然对禁银令缓慢推进,致使广东矿工至今都没有造成大乱,故而张琏虽然选择了好时机,但其势力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提升。”

    尽管严嵩已经老迈,但在大事面前,却还能应付,回归他老狐狸的面目。他并没有隐瞒真相,但不着痕迹地减轻着事态的严重性,从而让嘉靖不至于怒火中烧。

    “如此说来,汪柏和林晧然二人不但没有过错,还算有功了?”嘉靖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却是不咸不淡地询问道。

    严嵩轻咳一声,脑袋究竟还是没有以后灵光了,经过思量后才回应道“若是他们二人对朝廷法令公然违抗,这自然得恶惩于他们二人。只是他们上书言称是要缓慢施行禁银令,怕的正是这个急火攻心,他们二人的做法算不上有功,但亦没有过错!”

    严世蕃听到这话,心里却是微微地叹息,但却知晓这是老爹的高明之举。这不着痕迹间,已然将事情偏向了他处,从而削减了圣上的怒火。

    “惟中,那该如何处置此二人呢?”嘉靖的脸色微缓,却是询问道。

    严嵩定了定神,暗自捏一把汗才回答道“两广总督张臬刚刚到任,并没有了解实情,从而弹劾了汪柏和林晧然二人!只是如今看来,这应该是一个误会,汪柏和林晧然二人的做法并无不妥,自然不会有贪赃枉法一说。今理应让其二人官复原职,并全权负责广东的矿事,切勿再生出事端!”

    “初到岭南地,不见珠江水,却谈山川银!”嘉靖却是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脸色显得很是不好看,却是话锋一转道“那张臬呢?”

    严世蕃的额头顿时冒汗,这句话是出自于汪柏的奏本。敢情圣上已经是认可了汪柏的判断,无疑表达着对张臬的极大不满,已然有着惩罚张臬的意思。

    却是难怪,纵使张臬是刚到任不久,但在广东境内出现张琏这个大反贼,他如何都难辞其咎,偏偏还生出了这下事端。

    严嵩并没有顺从嘉靖的愿意,却是认真地说道“张臬初到广东,却不该如此的莽撞。但今正是朝廷用人之致,且广东不易临阵易帅,臣以为对他告诫几句即可!”

    严世蕃咽了咽吐沫,抬头偷瞄了圣上一眼,同时担忧地望向老爹。却不知老爹是人老犯糊涂,还是跟以往般狡猾如狐。

    嘉靖板着那张清瘦脸,良久才冷哼一声道“倒是便宜他了!那就让张臬在广东专心于军务,少要插手地方事务!”

    “是!”严嵩暗松一口气,连忙应承道。

    最终,主题还是要落到反贼张琏身上,毕竟这人公然建立新政权要跟朝廷唱对台戏,无论如何都要调集力量将他进行歼灭。

    只是对于张琏的实力并没有直观的认知,亦不可能有个小丑跳出来称帝建元就要派大军围剿,自然是要摸清对方实力的强弱。

    亦是如此,又一道旨意传达广东,让到两广的兵力直指反贼张琏,将其列为了首要打击对象。



    圣意下达到广东,致使广东官场又是一阵哗然。

    本以为要倒台的汪、林党,结果却得到了圣上的嘉奖,反倒是夹带着严党威势而来的新任两广总督张臬,却是一脚踢到了铁板上,其本人更得到了圣上的呵斥。

    大明官员的权势从来都不是单单权衡具体的官职,而是要看圣眷、背景、前途等。张臬已然是落得了下乘,特别圣上已经明令他专注于军务,其在广东的职权更是大大地削减。

    消息一经传出,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汪、林党的拥护派,他们的实力是不减反增。愁的却是那些在汪柏和林晧然停职这些天,屁颠颠跑到两广总督的行台中上蹿下跳的官员,这些官员必然会遭到孤立和清算。

    眨眼间,六月的第一场雨悄然来临,滋润着岭南这一片得天独厚的大地。

    濠镜,香山新城正在如火如荼地建造着。在濠镜码头的边上,已经出现了一座新城的方形轮廓,仿若一颗东方明珠正在冉冉地升起。

    一艘艘商船从码头进进出出,大量的货物在码头上装卸,或是驶向琉球、日本等地,又或是驶向南洋的西线诸国,呈现出现的势头已然正在赶超着雷州码头。

    不得不说,濠镜码头的步伐虽是落后于雷州码头,但凭着广东的商品技术优势,除了棉布无法跟雷州布竞争外,其他方面都要优胜于雷州,超越雷州码头其实是早晚的事情。

    在码头边上,几个苦力正坐在一块草地正闲聊着。

    吴三是香山仁厚坊的居民,在遭受地震的灾害后,本以为生活会很是难过。但万万没有想到,却是他新生的开始。

    由于房屋崩塌,他一家四口被县衙安排到镜濠的灾民区,而他一家纷纷找到了活干。单是他帮着装卸货物,一个月不下一两的收入,这远比当初“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要好得多。

    一个年轻人从镇区那边匆匆而来,却是有人好奇地询问道:“刚刚这边的官员急匆匆赶往议事广场,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有大人物驾临我们濠镜,你猜猜是谁来了?”那个年轻人得意地卖起关子道。

    有人显得不以为意地道:“不会又是哪个高官跑到这里蹭吃蹭喝的吧?就在上个月,那个参政大人来这里吃了一桌,点名要咱们香山的黄金鲩,吃了不下十两银子呢!”

    “这个绝对不一样!”年轻人显得自信地说道。

    吴三心里微动,试探地询问道:“难道是林雷公?”

    几个人纷纷朝着那个年轻人望去,那个年轻人露出满口的白牙,打了一个指响道:“不错,林雷公来濠镜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眼睛都闪过一抹喜色。别说是吃掉十两银子了,哪怕一百两,他们亦不会在背后说半个不字。

    香山能够有今天的变化,濠镜能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他们的生活有如此大的转变,一切都离不开一个人,正是这个拥有扭转乾坤之能的林雷公。

    “我得去拜拜!”一个苦力腾地站了起来,急匆匆地朝着议事广场。

    年轻人对着那人的背影,大声地喊道:“大眼,你不用干活了?再说了,你知道那里围着多少人吗?你根本就挤不进去!”

    正是那个叫大眼的人压根没有停下,仍然义无反顾地朝着议事广场而去。在很多人的心里,林晧然不仅是好官,更是宛如神明般的存在。

    “林雷公今年才是第二次来濠镜吧?上次是为了咱们香山新城,不知道他这次来做什么呢?”却是有人八卦地打听道。

    年轻人观察左右无人后,这才显得神秘地说道:“听说是要跟佛郎机人谈判!”

    “咱们一直不都是跟佛郎机人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谈判呢?”有人当即不解地询问道。

    年轻人却是摇头解释道:“不是跟这里的佛郎机人,而是跟那些被赶走的佛郎机人谈判,好像是想要让大家将买卖做得更大!”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昔日有一伙拥有战舰的佛郎机人盘踞于濠镜中,正是被时任广东市舶司提举的林雷公给打跑了。

    “跟那些人有什么好谈的!按我说,就应该断绝跟他们做买卖,不要将我们的东西卖给他们!”有人当即不愤地说道。

    年轻人却是大摇其头道:“所以我才说林雷公是真真正正的好官,比那些青天大老爷还要强!咱们因为一点矛盾,就不跟别人做买卖。若都不进行买卖了,真像以前那样实行海禁,我们作坊的东西该卖给谁呢?不说那些作坊的人没活干,我们亦会没活干,这样谁能得益?”

    “不错,确实是这个理!”最为年长的汉子咀嚼着槟榔点头道。

    年轻人有些得意地继续道:“你们是没看过雷州!那个地方原本只比我们香山好一些,但现在都快能跟广州城相比了,这还不是林雷公带着雷州跟各国进行买卖的结果?现在的时代不同了,咱们可不能继续因循守旧,应该要多闯一闯!我已经打算好了,过几天我们跟船下南洋,跟着傻四那样置宅子娶美妻!”

    吴三是一个很本分的农民,平时的话很少,却是喜欢听着这些八卦。只是这一次,却让他的眉头紧紧地蹙起着,仿佛有着心事一般。

    看着时间差不多,他便朝着家里走去,打算回去吃午饭。

    虽然是灾民区,但却都是搭着结实的房子,大家都是比邻而居。他家四口人都住在这里,儿子在作坊上工没有回来,妻子跟女儿正在缝缝补补,收入亦不算低。

    “三哥,饭已经在锅里,正热着呢!”正在忙着针线活的妻子跟着女儿说说笑笑,但发现他进去却是收住了话头,妻子指着厨房道。

    吴三却是站在门口,并没有到厨房的意思。

    这个小小的异样,倒是引起了母女的注意,妻女正是疑惑地抬头望着他,特别是他正是芳华的女儿睁着乌黑的大眼睛显得很不解的样子。

    “香儿,你真的想要到联合作坊上工?”吴三沉默良久,这才开口询问道。

    却不知何时起,联合作坊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一般,让到很多少女都想到雷州,想要进到联合作坊做工。他的女儿前阵子面试过了,但却是给他拦住了,致使女儿这些天一直是闷闷不乐。

    吴香儿的眼睛闪雪一抹亮光,重重地点头道:“嗯!”

    “你去吧!”吴三说着,便转身朝着厨房走去,并听到了母女的欢呼声。

    他知道这是一个新时代,如果一昧地因循守旧,不仅是耽搁了自己,而且还耽搁了儿女。女儿若是进入联合作坊,每月二、三两的月钱,人生或许会变得更精彩。



    议事广场,广东市舶司提举衙门。

    林晧然再次来到了濠镜,却不是以广东市舶司提举的身份,亦不是以广州知府的身份,而是以广东巡海道副使的身份到来。

    广东巡海道副使虽然仅是正四品,但在外交上所拥有的权力,却是其他官员所无法比拟的。如昔日的汪柏,正是他一力促使葡萄牙人入驻于濠镜,全权负责着广东的外交事宜。

    林晧然率领着广东市舶司提举陈敬及香山县官员坐于正厅中喝茶,正等候着葡萄牙人到来,一场全新的谈判即将拉开序幕。

    已经开始蓄胡的江荣华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朝着林晧然轻轻地点头,这一场谈判正是由着他牵线搭桥的。

    话说,当年江荣华所率领的舰队出事后,却是误打误撞到了马六甲,然后又随着葡萄牙的商船前往了印度的果阿城。

    在那里,江荣华接触到了葡萄牙人的技术和文化,甚至还学得了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语,对西方社会有了较深的了解。

    很是奇妙的是,举止儒雅的江荣华竟然被一位漂亮的葡萄牙美女看上了,从而成为了葡属印度殖民地总督的妹夫。

    这次从印度归来,不仅仅是要重返故土,同样是肩负着一个神圣的使命,正是前来修复葡萄牙官方跟大明官方的关系。

    虽然大明对葡萄牙商人和传教士很是宽容,但对葡萄牙官方舰队显得并不友好,并不允许他们进入大明的港口补充食物或采购商品。当然,“做贼心虚”的葡萄牙的官方舰队亦不敢进入雷州港或濠镜码头,生怕被大明的军队给吞了,故而双方一直处于半敌对状态中。

    从马六甲到日本这一条超长的航线中,在失去了濠镜这个最理想的补给站,致使他们前往日本的航线承受着更大的风险。

    在一航大黑船失踪后,葡萄牙官方一度想要放弃了日本航线,转交由普通的葡萄牙商队前往日本进行贸易,但这无疑会稀薄他们的利润。

    葡属印度殖民地总督是一个富有远见的人,知道无法用武力征服这个强大的东方帝国,特别教会那边亦不同意他这样做,转而谋求和平谈判的方式。

    不管是出于日本航线的需要,还是对大明商品的贸易需要,他都需要跟大明“重修于好”,而江荣华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在得知林晧然已经成为广东最高的海防升官,又得知江荣华跟林晧然的关系,便是极力推动了这一场充分友好气氛的谈判。

    江荣华走进来片刻,后面的葡萄牙谈判使团亦是出现。

    “林大人,好久不见!”

    巡道使加莱内尔领着几个葡萄牙人出现在客厅中,这位一度想要在濠镜建立属地政权的野心家,自从给林晧然驱逐后,却是显得消瘦了不少,眼睛复杂地望着林晧然行礼道。

    昔日生死相向的敌人,如今却是友好相见,正在演绎着“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加莱内尔先生,你的来意本官已经知晓!你们只要遵守大明的法制,不试图指染我大明的土地,我们可以跟你们葡萄牙王国达成友好的贸易往来!”林晧然仍是坐在座位上继续品茶,显得率直地说道。

    之所以敢于让葡萄牙舰队前来濠镜,并不是林晧然对大明的水师有多大的自信,最关键还是香山新城已然落到了濠镜。

    不要说葡萄牙在不久的将来被西班牙吞并,哪怕西班牙舰队到来,只要他敢于夺下濠镜,那大明朝廷必然将怒火喷向西班牙人。

    在“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最高政治指示下,不会有官员对丢失一城而坐视不管,必然集结大军将西班牙人进行驱逐。

    加莱内尔的眉头却是微微蹙起,将顾虑说出来道:“我们舰队的安全如何保证呢?一旦你们对我的舰队动手,这又当如何?”

    “加斯帕教父,本官可曾因某一支舰队满载财富而眼红过?可曾对你们哪支舰队掠夺过财富?又何时做过出尔反尔之事?”林晧然却是扭头望向了坐在一旁的加斯帕教父,正色地询问道。

    加斯帕脸上泛出苦色,虽然这位林大人曾逼他们下跪,又在香山新城的资金上敲了他们一笔,但确实是一个极讲诚信的人。

    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他自然希望这次谈判能够顺利进行,却没有向加莱内尔回答,而是恭敬地对着站在加斯帕身后的教士认真地说道:“卡罗教士,这位林大人确实没有做出过欺诈之事,这里的人人都奉法,是一个很守法的官员。”

    “加莱内尔,既然加斯帕教父都这么说了,你可以将这种担忧放回肚子里了!”卡罗是一个矮胖子,但神色间充满着傲慢地道。

    值得一提的是,葡属印度殖民地的最高长官固然是总督,在名义上亦属于葡萄牙的驻地。但在果阿城属于主教区,更是耶稣会的所有地,实则教会的话事权要更重一些。

    而这一次,在耶稣会拥有极大威望的教士卡罗亦是前来,实则是这个商谈的决策人之一,或者说是最终的决策人。

    “加莱内尔先生,这里是大明对外的港口!我们要是的商贸往来,能允许你们武装舰队前来从事贸易,已然是本官极大的让步了!”林晧然显得高傲,说着又扭头望向了旁边的江荣华道:“若不是看在江兄的面子上,本官不可能做出这个承诺,更不会允许你们到这里进行贸易!”

    江荣华却是面露苦笑,若是不知道林晧然的计划,还真要被他的话感动得流泪了。如果说到算计,一百个加莱内尔都不是这人的对手。

    加莱内尔面对着双方面压力,知道不能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了,便又是开口地道:“为了诚意,我们葡萄牙王国会开放马六甲,允许你们普通的商队前来从事商业贸易,但不允许你们的武装舰队前往。”



    马六甲海峡全长一千多公里,最窄处仅四十公里,是连接印度洋和南洋的咽喉。这个海峡原本属于满嗽加王国,满嗽加亦是凭此成为了贸易型国家,马六甲城人口一度达成十万人之多。

    在印度果阿城立足的葡萄牙很快发现这个是通往南洋的门户,于正德六年夺得马六甲城,从而打开了进入大明的大门,更是建立了“果阿-马六甲-大明-日本”的黄金航线。

    现在葡萄牙选择将马六甲向大明开放,这无疑是表现出了一定的诚意。

    “你们倒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我们大明若是跟着马六甲建立商业往来,已然是认可了你们的地位!”林晧然轻拨着茶水,显得轻蔑地说道。

    “你们难道还想要夺回马六甲,是想着兵戎相见吗?”加莱内尔的脸色当即一变,冷冷地回应道。

    他亦是知晓了大明的超级地位,是满嗽加国的宗主国。昔日马六甲王子宾塘王公派遣使者穆罕默德向大明求救,而大明朝廷要求他们归还马六甲。

    不过好在,大明朝廷除了呵斥和驱逐他们的使团外,并没有出动军队前往马六甲驱逐他们,但同样至今都没有承认他们的地位。

    现在他们跟大明建立良好的商贸关系,亦是希望大明王朝能够承认他们合法拥有马六甲,而不是某一天要兵戎相见。

    “若真要跟你们兵戎相见,你以为本官会一直坐视你们占据马六甲吗?会跟你们进行这一场谈判吗?”林晧然轻哼一声,语气显得冷冰冰地回应道。

    马六甲的地理位置确实很重要,是大明通往印度洋的必经之路,亦是大明接连西方的必经之路,但却不是非要夺占不可。

    现如今,林晧然并不想要将步子扯得太大。以其大明冒险卷入争霸的漩涡中,倒不如跟着葡萄牙合作,专心经营南洋闷声发大财。

    只要葡萄牙人守着规则,让大明从中获取巨额的利润。别说是主动放弃一个马六甲,哪怕让他帮着向朝廷推动葡萄牙的王权合法化,这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林晧然的心里面,并没有太多的儒家思想所束缚着,不会真的一直揪着葡萄牙夺国的恶劣行径,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才高于一切。

    何况,他现在仅是广东巡海道副使,而不是大明的首辅,很多事情不可能是以他的治国方针执行。他纵使从葡萄牙夺回了马六甲,这其实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反而可能破坏了大明跟西方的良好贸易往来。

    正是如此,他不会主张夺取马六甲,至少现在绝对不会这样做。

    加莱内尔听着林晧然声色俱厉的话后,反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语气仍然是冰冷冷地询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大明商船可以跟马六甲建立商业往来,我个人认可你们的地位。但作为交换的条件,我需要大明商船获得最优惠的税收,仅需缴纳一成关税!”林晧然轻啐了一口茶水,将想法说了出来道。

    加莱内尔对这个条件略感意外,但是眉头微微蹙起,这事却不能轻易答应。马六甲现在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殖民地,那里最大的收入来源正是这一项高达三成的关税抽成。

    最终,目光还是落到了教士卡罗身上,矮胖的卡罗沉吟了半响,这才对着林晧然道:“林大人,我们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你得允许我们进入广州城传教!”

    谈判就是如此,谁都不可能单是平白牺牲,而没有任何的索取,都在追求着利益最大化。对于天主教而言,传教无疑是高于一切,对那座拥有人口百万的超级大城早就垂涎已久。

    林晧然微蹙着眉头,认认真真地喝了一口茶水,周围是落针可闻。让着这帮传教士进入广州城宣传,这事无疑是存在利弊,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拒绝。

    就在大家以为要黄的时候,却听到林晧然出乎意外地点头道:“可以!”

    这话一落,包括卡罗在内的传教士都展露了灿烂的笑容,这无疑是他们耶稣会在东方取得的一个辉煌的成果。

    哎!

    加莱内尔却是暗叹一声,传教会看似取得了重大成果,但亦是一步步地陷入这大明的泥泽中。恐怕在后面的谈判中,还要牢牢地受着这个大明魔鬼的盘剥。

    双方很快就签订了友好的贸易往来关系,濠镜将对葡萄牙王国全面开放,而大明商船取得了马六甲最优惠的关税待遇,算是进入了蜜月期。

    “听说你们在新大陆发现了两座大型的银矿,不知是否有这么一回事呢?”在签订合约后,林晧然找上加莱内尔询问道。

    加莱内尔心里当即警惕起来,仿佛担心林晧然会跟他们抢夺银矿一般,当即板着脸冷冰冰地道:“这跟你何干!”

    “倒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本官手里有一批上好香料,却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林晧然并不恼火,仍然微笑着说道。

    加莱内尔听到是这个事,却不以为然地道:“如果真是上好的香料,我可以全部买下!”

    “这批香料比较多,恐怕你吃不下!”林晧然微笑地说着,然后对着一直站在身侧不吭声的杨春来道:“杨员外,有劳带加莱内尔先生过去瞧一瞧!”

    杨春来恭敬地回应林晧然,然后朝着加莱内尔抬手示意道:“请!”

    加莱内尔很是疑惑地望了林晧然一眼,对大明的香料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了解,他们根本就拿不出太多的上好香料,以他的能力又怎么会吃不去。

    只是看着林晧然自信的模样,最终还是跟着杨春来离开,打算一看究竟。

    林晧然看着二个人离开,眼睛却是涌起了一份期盼。

    如果以贵金属权衡世界的财富的话,真正的财富并不在大明。而是在遥远的新大陆,在大平洋的另一边,那里有着大量的金银矿。

    富有冒险精神的西班牙、葡萄牙先后到达了新大陆,如今已经进入了采矿环节,大量的白银被他们发掘出来,致使他们一举从贫瘠的小国成为了富得流银的强国。

    林晧然跟葡萄牙展开商业合作,最大目的正是要跟他们建立香料和商品贸易,从而得到他们手上的白银。

    大明并不是产银国,但白银偏偏成为了官方货币。这是好事,但亦是坏事,在银币紧张的前提下,极容易造成商贸不畅。

    如果能够跟葡萄牙建立良好的贸易关系,这无疑是一个互补长短之举,对大明作坊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甚至能让大明从农耕社会进行蜕变。



    “噢,上帝!”

    加莱内尔到达仓库看到满满的黑胡椒,嘴巴瞪得大大的,双手用力地揪着头发,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却不得不收回刚才的狂言,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吃下这一批黑胡椒。

    至于这批黑胡椒哪里来的,这一切已然不重要。只要他能将这一批黑胡椒运送回去,届时将会是大笔大笔的金子,足够以他的家族重新崛起。

    杨春来将加莱内尔的强烈反应看在眼里,已然确信香料对这些葡萄牙人拥有着极大的诱惑力,这香料贸易极可能成为他们联合商团的又一项重要业务。

    在查看过这一批香料后,加莱内尔已经顾不得跟杨春来打招呼,急匆匆地前去寻找林晧然。林晧然在濠镜的居所正是加莱内尔昔日的住处,而林晧然正跟着一位漂亮至极的东方女人在阳台一起用茶。

    这个女人身穿着东方贵妇的服饰,拥有白皙的肌肤,一张精致的脸蛋,身材高挑而富有曲线感,整个人显得十分的高贵,是他遇到过最有漂亮的东方女子。

    加莱内尔先是朝着这个高贵的女子施礼,然后目光落回到林晧然身上显得激动地道:“尊敬的林大人,十万两!我们愿意出十万两买下这一批香料!”

    在听到这个报价的时候,不管是跟着上来的杨春来,还是陪伴在林晧然身侧的花映容,心里都难免暗暗地吃惊着。

    那批香料不过是几千斤的东西,竟然能卖得十万两,这香料的价格当真是高得惊人。要知道。如果是几千斤的大米,花费根本不到十两银子。

    杨春来暗暗咽着口水,目光兴奋地望向林晧然,甚至很想替着他答应下来了。要是能换得十万两银子,那他们完全可以用这笔钱去经营吕宋的种植园。

    林晧然的眼睛正慵懒地望着议事广场,闻言便睥了加莱内尔一眼,这才淡淡地说道:“这批香料至少三十万两!”

    “你……这太贵了!”加莱内尔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是摇着头认真地道。

    “贵?若是你运回西洋,赚的利润起码得翻倍!加莱内尔先生,咱们是要结成友好的贸易伙伴,你可别因为贪婪而损坏了我们的友谊!”林晧然知晓西方社会对香料追捧的程度,特别那些黑胡椒的价格一度是价比黄金,却是冷哼一声道。

    加莱内尔心里却是暗叹一口气,他自是希望将采购香料的价格压得越低越好,甚至是以白菜价卖给他,但显然这个精明的东方人并不好糊弄。

    虽然对方的价格确实是超过他的心理预期,但想着运回西方的惊人利润,当即咬着牙点头道:“林大人,我可以答应你的价格,但你得给我一些时间,毕竟……我一个人吃不下!”

    “那你得先缴纳一些押金,不然我难保会将这批香料给西蒙先生或其他人,甚至是卖给西班牙人!”林晧然显得是奇货可居,淡淡地说道。

    花映容听到这话,那双美眸暗睥了旁边的男人一眼。这从西班牙人手上抢来的东西,却还要卖回给西班牙人,这话当真只能糊弄这个不知情的葡萄牙人了。

    加莱内尔心里却是一惊,他们最大的敌人无疑正是西班牙,当即连忙答应着道:“可以,我明天就返回印度筹集资金!”

    我的天啊!

    杨春来听到这个价格真的同意了,在高兴的同时,亦不由得更加佩服地望向了林晧然。若不是林晧然指导,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胡椒的价值,更不可能知晓能卖上这么高的价钱。

    在这一刻,他知道林晧然说得没有错,香料贸易要在雷州布的利润之上,这开拓南洋是一项无比英明的决策。

    林晧然的反应很是平淡,扭头望向了身旁端坐着的花映容。

    花映容跟着林晧然已然有了默契,轻轻地点了点头,如同生意人般突然开口道:“加莱内尔先生,我的联合银号有三万两黄金,你要吗?”

    “黄金卖的?”加莱内尔顿时一愣,脑子似乎是被卡住了。

    花映容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是淡然笑道:“自然可以卖!你们只需要支付给我们二十一万两白银,我们便会将三万两黄金交给你们,如何?”

    “这事应该可以,不过我得跟总督大人进行商议!”加莱内尔很认真地掰了几下手指头,眼睛当即是一片雪亮,连忙点着头道。

    双方很快就签订了合同,加莱内尔交纳了五万两订金,次日清晨便急匆匆返回了印度。

    尽管大明商品的利润不低,但跟着香料相比,后者的利润却要高得多。特别香料在西方社会极受追捧,完全不需要担心销售和价格。

    当然,单凭他一个人的实力是无法促成这笔巨额交易,还需要更多的合伙者,特别需要葡属印度总督的支持,需要将南美洋的白银船调往大明。

    六月的濠镜气温适宜,但雨水却不少,一场大雨伴随着夜幕而降临。几支蜡烛在那桩西式的房屋中亮起,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般,且多了一丝温暖。

    西式的大床上铺好了被褥,林晧然依靠在床头看书,而花映容坐在镜前取下那根金银钗,整理着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

    二个人的关系已经处于半公开化,而花映容更是成为了联合银号的掌舵人,在某方面已经是代表着林晧然的意志。

    二人正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只是林晧然看书极得不是很认真,数次睥向了身穿内衣的花映容身上。

    每个朝代的内衣都有不同,而明代的内衣是“主腰”,制式跟背心相似,开襟,两襟各缀有三条襟带,腰侧还各有系带将所有襟带系紧后形成明显的收腰,已然是深谙凸现身材之道。

    这种内衣穿在花映容身上,却是却女人的魅力百分百呈现。不仅是那“开襟”所呈现的深邃,还是束腰中呈现着落差美,她这种腰细胸大的身材彰显着无形的魅力。

    林晧然有心想要催促她上床,但又不想落得下乘,便是苦苦地忍着,显得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这有什么?我们大明说是地大物博,但实质是缺金缺银,而西方现在是多银少金,所以金子就显得珍贵呗!”

    “那是金子值钱还是银子值钱呢?”花映容认真地梳理着头发,歪着脖子如同少女般询问道。

    林晧然暗暗咽着口水,很是肯定地回答道:“长期来看,自然是金子更值钱?”

    “为什么?”花映容已经梳理完毕,朝着床这边款款走来道。

    林晧然的小腹已经燥热,不动声色地给她腾了位置回答道:“因为这世间是银矿多而金矿少,以后白银越来越多,金子会显得更稀缺!”

    “那我们还用金子换银子?”花映容坐到床上,显得疑惑地询问道。

    林晧然将她轻轻地推倒,嘴里分散着她的注意力道:“我们不用金子换白银,美洲的白银船怎么会过来!再说了,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咱们现在抬高大明黄金的价格,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黄金流进来,这对大明其实更有益!你这女人倒是好,刚刚还兴奋赚了一大笔,现在却要患得患失了!”

    “跟你说正事呢……哦!”花映容轻咬着下唇,很快却是沦陷了。

    林晧然看到羊入虎口,当即是狼性毕露。将这个女人牢牢地压在下面,将她身上的衣物拨开,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再替这女人解释种种疑惑,而是疑惑这个女人为何让他如此的着迷。

    他仿佛拥有着无穷的精力般,贪婪地亲吻着这个女人,在这个极品女人身上发泄着兽性。而花映容渐渐有了回应,配合着这个迷一般的男人。

    这一夜,整个濠镜似乎都是地动山摇。



    次日清晨,阳光明艳。

    在这一栋西式的房子中,显得很是热闹。陆续有人前来,纷纷聚集到了大厅中,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整整三十万的交易大订单,若是放在几年前,他们绝对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但是如今,却是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实现了,给联合商团创造出一项惊人的收入。

    有着这一笔巨额进项,有着这一条财路,联合商团只会越来越壮大,而他们说话的底气亦会越来越强。

    杨春来、赵富贵、陈青河三人是最先到达会议室,杨春来正是眉飞色舞地给二人说着昨天交易的情况,还在为着三十万两的交易额而振奋。

    哼!

    沈军跟着沈六爷进来,在听着这些话后,却是得意地扬起下巴,如同一只骄傲的鸭子般。

    沈六爷对儿子倒是了解,便是瞪了他一眼训道:“你这次不过是出了一点力,尾巴就已经翘上天了,信不信我找林大人谈一谈,让他将你这个联合护卫队队长的职位撤了?”

    沈军正为着联合护卫队队长这个职位感到自豪,闻言忙是摆着手求饶道:“别啊!爹,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六爷,这次还真多得沈军,他确实是帮得不少忙呢!亦是他跟虎妞合力,这才夺下了那一艘香料船!”杨春来注意到这一边的动静,却是笑着为沈军说话道。

    沈军的眉头当即扬起,有些得意地大声道:“就是嘛!爹,这一次,我可是出了不少力……”只是说着,被老爹的眼睛狠狠一瞪,当即却是哑火了。

    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却是偏偏最畏惧自家老爹,老爹是经常不将他拿儿子般对待,总是喜欢将他当成孙子来训。

    “杨兄,你就别为这浑小子说话了,这才立一丁点功劳,尾巴就翘上天了!要是我不削削他的性子,真担心他给联合商团若出祸端,那我真是愧对诸位以及林大人了!”沈六爷走过来跟众人打招呼,然后摇着头认真地说道。

    赵富贵明显又胖了一些,却是插话道:“话是这样没错!但我看沈军就很好,比我们有胆魄,亦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有冲劲,还得要多给他们这帮年轻人一些机会!”

    “不错,还是听从林大人的!咱们为着联合商团守好后方,但这些冲锋陷阵的事情,还需要多依仗这帮年轻人!”陈青河亦是微笑着插言道。

    沈六爷倒不是非要教训自家的儿子,实质对儿子这次航行的表现很是满意,且自从当上联合护卫队队长确实给了他很大的惊喜,但还是摇着头道:“我亦知晓林大人说得对!只是我家这小子现在还是太轻浮了,亦好在有诸位照看,不然我真想让林大人撤了他的职,让他做个二世祖算了。”

    沈军皱着眉头,很是认真地抗议道:“爹,我不做二世祖,我要做出一番大事业,让咱们联合商团更加的厉害!”

    众人说着话,陆续有人到场。

    跟着以往一般,除了联合商团的骨干外,还有联合二代会站在他们的父辈身后。有所不同的是,联合二代个个都是精神抖擞,此次南洋航行的成功,让他们的腰杆挺直了一些。

    随着林晧然走进会议室,整个会场显得一片安静,目光纷纷落在这个主心骨身上。特别是站立着的联合二代,对林晧然更是打心底的敬佩和折服。

    经过昨夜的折腾,林晧然的脚有点发软,但保持着镇定地环视众人,却是开口说道:“这一次找诸位过来!一是庆贺咱们刚刚签订了一份三十万两的香料合同;二是关于咱们进军南洋的下一步安排。”

    大家对前者的事情已然是知晓,而谈到南洋下一步安排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原先他们可以不重视南洋,但当这一笔三十万的香料贸易合同出现,如果他们还不重要起来的话,那就没有资格继续坐在这里了。

    林晧然顿了顿,目光落在精彩飞扬的沈军身上,微笑着询问道:“沈军,说说你对此次下南洋的感想吧?”

    “我?……这打劫西班牙的香料船来钱太快了,我觉得这个可以做为我们的一个主业!”沈军身上透露着几分痞气,显得很直爽地大声提议道。

    话刚落,却落得一个满堂哄笑,亦有人是大摇其头,而沈军自然又惹得沈六爷的训斥。

    “虽然打劫香料船固然是来钱快,但我们联合商团不能只图眼前的利,更不能让外界给我们打上海盗的标签,而是要将目光放得长远。西班牙的香料是有限的,但南洋的香料才是无限的,沈军你觉得哪样更符合我们的利益呢?”林晧然并没有怪责,而是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林大人,论脑子和计谋的话,我一千个一万个也顶不上你!你要我怎么做,尽管吩咐就是,我肯定认认真真地照做!”沈军心里最是佩服林晧然,用力地拍着胸口许诺道。

    “沈军,你有冲劲这是你的优点,但做事还得多些冷静思考!”林晧然告诫了一句,目光又落向陈智孝询问道:“陈智孝,说说你的感想吧!”

    陈智孝清了清嗓子,显得沉稳地回答道:“林大人,我发现南洋诸国的农业落后,日常用品更是奇缺,像我们普通的一个铁锅,他们一些部落甚至都当成宝一般。我认为下次多带一些实用的日常用品,直接跟他们换取香料,这其实要比西班牙人抢夺要高明得多,成本实则会更要低廉!”

    沈六爷等人都是精明的生意人,听着这番话亦是点了点头,对着陈智孝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陈智孝说得很好!我们大明的商品拥有着极大的优势,所以葡萄牙人才千方百计地将他们的商品送回西洋,而我们确实可以用我们优质的商品跟南洋诸国进行香料贸易往来。”林晧然点了点头,显得赞许地说道。

    “林大人,下一步该怎么做,你给个话吧!”沈六爷显得直爽地询问道。

    林晧然环视着众人,显得认真地说道:“诸位,南洋的事情还是多交给年轻人,你们还是坐镇在广东,让他们为我们闯出一片天,如何?”

    “我们听林大人的!”沈六爷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当即齐齐地拱手应道。

    沈军等联合二代的眼睛当即一片雪亮,纷纷热衷地望向了林晧然,眼睛无不涌起一份期盼。他们都是气血方刚的年轻人,且对读书并不热衷,这南洋无疑是他们展露拳脚的最好平台。



    在敲定基调后,林晧然的目光望向显得紧张的联合二代,最终落到陈智孝身上,认真地询问道:“陈智孝,你当真不打算参加明年的秋闱了?”

    “年叔,我的水平能够拿到一个生员名额已经算是侥幸了,若再想拿举人恐怕是痴人说梦,而且我……我不想像我爹将大半辈子时间都耗在读书上。”陈智孝坦露心扉地道。

    特别是后者,虽然他爹得到了举人的功名,亦已经打点好关系入仕,但终其一生顶多能混个知县而已。相比之下,远不如他扯着联合商团的大旗风光,且做着显得更有意义的事情。

    沈六爷等人听到他这个选择,在暗感可惜的同时,亦是觉得陈智孝很明智。毕竟科举是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只有林大人这种天纵奇才方能闯过去。

    “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们联合商团刚刚起步,亦需要你这种人才,需要你来为联合商团出力!”林晧然没有阻止他的选择,显得欣赏地说道。

    “年叔,小侄汗颜,但能为联合商团出一份力,是我陈智孝的荣幸。”陈智孝忙是谦虚着说着,同时很明确地表态想要做事的想法。

    林晧然轻轻的点头,然后望向沉稳站着的翁华松说道:“翁华松,联合新作坊能够顺利落成,你居功甚伟,亦充分证明了你的能力!”

    “林大人谬赞了!”翁华松忙是谦虚地拱手道。

    林晧然满意地望着二人的反应,当众宣布道:“现在我们已经拿到了吕宋的租地,下一步将会在玳瑁建造一座联合新城,这项工作我决定交给陈智孝和翁华松二个人共同负责。只是你们终究还是年轻,凡是遇到重大事情,务必要多向在场的诸位长辈请教。”

    “是!”翁华松和陈智孝忍着心中的激动,拱手应道。

    却是没有想到,林晧然竟将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们二个,在感到兴奋的同时,亦感受到了压力感。

    林晧然在宣布任命后,望向显得蠢蠢欲动的沈军道:“沈军,你联合护卫队队长一职撤消!”

    “啊!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撤我的职?”沈军本以为得到夸奖,却是如遭雷击地叫屈道。

    沈六爷的脸当即拉下来,扭头大声呵斥道:“沈军,你什么态度,是想要老子打死你吗?”

    “我……我没有!”沈军自然不是对林晧然不敬,只是心里感到委屈而已。

    林晧然抬手举止发怒的沈六爷,却是沉声道:“沈军听命!”

    “是!”沈军急忙回应道。

    林晧然望了他一眼,显得认真地道:“联合新城建在吕宋,且濒临南洋,难免会遇到其他势力的侵犯。你暂为南洋护卫队队长,跟林福一起组建南洋护卫队,保卫联合新城及人员的安全!”

    “遵命!”沈军当即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大声地回应道。

    众人看着沈军如孩子般的脾气,却是苦笑地摇头,这种人根本不宜委以重任。

    只是林晧然却不这样看,沈军远没有翁华松和陈智孝沉稳和精明,但拥有着最可贵的闯劲。

    南洋要打开局面,不仅需要循序渐进,更需要适时地冲一冲,而沈军没准能给他及联合商团带来惊喜。

    林晧然又做了一些人事上的安排,接着对大家认真地说道:“现在我们处在一个最好的时代,但这座金山并不在大明,而是在南洋!在吕宋建立种植园只是第一步,在南洋从事香料贸易是第二步,接着还会有第三步、第四步。但有一点,我们需要团结一起,需要我们每个人将自己的工作落到实处,这才能为了我们联合商团创造出更大的利润,为了我们大明的富强作出贡献!”

    这一场会议仅花了一个时辰,却是至关重要的一场会议,将人事和战略都敲定了下去,亦是正式拉开进军南洋的序幕。

    六月,并不显得太平。

    有近两千贼人乘夜从西北方向进袭潮阳县,用绳索攀爬城墙而打开城门攻进县城中,声势浩大且在城内放火制造混乱,致使百姓以为倭寇来袭而惶恐不安。

    潮州府通判翁梦鲤刚好到潮阳县督军,亲自质问贼人来历,并调遣守备军前来,组织守城官兵把守于城中要道中,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另外,采纳了悬赏银两以抵抗贼人的策略,得到了数千壮丁的响应。乡贤刘应望等带领诸生员起兵由翁梦鲤调遣,城中军威大振。

    有贼人被捉,翁梦鲤亲手斩杀并游行示众,致使贼人气势大泄,有贼人已经萌发退意。翁梦鲤带领大家趁胜追击,斩首二十三级,擒贼十三人。

    恰逢大雨,贼兵更加慌乱,守备陈学翦、指挥孔昭领兵进攻西南路,跟翁公士兵汇合,趁机夹击贼人,斩首一十五级,捕虏二十三人,并捕获慌称是倭寇首领一人,救回被抓男女二十人。

    贼人被逼到城墙一角,进退无路。守城官兵于城墙借着雉堞的掩护攻击,矢石射入城中有如雨下,又击杀几十人。

    相持至日暮,有的贼人逾越城墙逃走,城外士兵多偷偷埋伏在路旁,等候贼人出来就把他们活埋于城壕中,后面的贼人再也不敢出来。

    于是贼人趴在地上哭泣请求放一条生路,愿意将剩下来的人全部撤退。城中父老也替贼人说情,翁梦鲤趁机传令,北开城门放走贼人,逐出城外。

    贼人立刻放下武器空手而奔,有的还包扎着伤口,从小路离开潮阳。

    这个战绩很快在广东传开,而潮州通判翁梦鲤无疑是一夜成名,至于贼人来历却没有定论。

    只是从战力来推断,自然不是倭寇,恐怕亦不是山贼,最大的可能还是那些暴动的矿民。

    话说,在汪柏、林晧然停职之时,不知是要讨好张臬还是极力洗清自己,潮州府和惠州府迅速且卖力地执行禁银令。

    正是如此,两地都出现了矿工暴动的情况,不过情况要远比江西福建等地要小罢了。



    鸡鸣山,这里有一个比较有名的银矿,银矿鼎峰时期的矿民达到上千人。由于地处偏远,山势险峻,矿民盘踞在这里已久。

    前些日子,官府突然大动干戈,要将鸡鸣山的银矿进行查封,并将鸡鸣山五里区域列为禁区,从而致使以李亚元为首的矿工选择建寨造反,从矿民演变成为山贼。

    这边刚刚举起反旗,马上得到了附近几个银矿的矿民响应,纷纷前来投靠李亚元。仅几天功夫,鸡鸣山银矿就形成了几千人的造反团伙。

    李亚元虽然不敢称帝建元,但却是有立寨为王的意思,更有着在混世中争霸的强烈欲望。特别广东张琏已经举起反旗,没准大明从此进入争霸时代,他做不了皇帝那亦有机会做一方诸侯。

    不过粮食历来是造反首要解决的问题,特别这里一下子聚集了几千人。这几千人的肚子必须想办法解决,不然过阵子不需要官兵来清剿,大伙就已经纷纷散去了。

    李亚元将目光选在了长宁县城南的刘家村,刘家村出了两位举人,而这两家坐拥着几百亩的上田。据可靠消息称,这两家的存粮都堆放在自家的大宅中,这无疑是一个大肥羊。

    只要能够夺得这两家的粮仓,并将粮食运回寨子中,那无疑能够解决他们目前最紧要的粮食问题。

    李亚元召集诸位头领商量着如何吃掉刘家村,结果却有人急匆匆地跑来,说有大批的官兵已经出现在鸡鸣山下,且守住了鸡鸣山的各个山口。

    面对着大批官兵来剿,李亚元倒没有过于紧张。毕竟鸡鸣山这里易守难攻,先前他就将官兵打得落花流水,这次自然亦不会例外。

    一支显得训练有素官兵在鸡鸣山脚下集结,却是围而不攻,派遣一小队官兵将两个人护送到寨门前。

    “将他们请上来!”

    历来双方交战,来一二个说客是很常见的事情。这两个人报上姓名后,很快就顺利进入了山寨,来到了刚刚搭建好的议事厅中。

    李亚元年仅三十多岁,身材高大而魁梧,生得浓眉大眉,左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坐在正中央显得不怒而威。

    从门外走进来二个人,正是广东鼎鼎大名的两位私盐头目黄大富和梁义,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李亚元却能够淡然处之。

    人的名,树的影。

    黄大富和梁义在广东无疑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而梁义更是惠州府的首富。谁都没有想到,官府的说客竟然是这两位大人物。

    随着这二个人出现,当即引起会场的小骚动,却是有熟悉这梁义和黄大富的头领出言道:“两位赌神爷,你们怎么帮官府办事吗?”

    “我们不是替官府办差,而是代表林大人前来的!”黄大富认真地进行纠正道。

    这议事厅坐着各路的头领,一个头领却是疑惑地询问道:“哪一位林大人?”

    “广州知府兼广东巡海道副使林晧然,今全权负责广东矿事!”黄大富显得骄傲地说道。

    此言一出,四下当即是议论纷纷。林雷公之名自然是如雷贯耳,但其负责广东矿事,而这二个人是代表他前来,那他们的意图亦是昭然若揭了。

    李亚元顾不得理会这帮没有规矩的手下,当即是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两个大盐枭。让他主动放弃当下的大好形势,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仅是一个眼色,便有人替他质疑道:“说来道去,你们二人还不是在替一个狗官办事?”

    “屁话!若不是林大人冒着被朝廷免职的风险,帮着你们这帮人压着那张禁银令,你们能逍遥到今日?你说林大人是狗官,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梁义却是冷哼一声,显得针锋相对地道。

    这事倒不算什么大秘密,福建和江西的矿工暴动的消息早已经传来,而新任两广总督张臬弹劾汪柏和林晧然更是尽人皆知的事情。

    对于这些暴动的矿工而言,他们可以憎恨朝廷,可以憎恨那帮狗官,但偏偏不能憎恨林晧然。虽然林晧然没有帮他们顶住,但亦是最大限度地帮他们争取了一些时间。

    在听到这话后,在座的十余位头领对黄大富和梁义无形间少了一份敌意,反倒多了一些亲近之意。

    李亚元轻咳一声,对着旁边的心腹又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心腹当即心领神会地道:“以前如何咱不管,但现在那位林大人还不是要对我们这帮矿工赶尽杀绝吗?”

    “林大人能帮你们扛得一时,但现在朝廷财政紧张,执意要收回银矿由官家开采,这事情谁也阻止不了。”梁义指出其中的症结,然后话锋一转又道:“以其跟着朝廷进行硬杠,倒不如另觅一条生路,亦算是为诸位的家人着想!”

    “如果有其他路子,我们也不会落草为寇,咱都是给官府逼的!”张勇原是石岭银矿的小矿主,这次前来投靠李亚元,正是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所致。

    李亚元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好,但一直沉默的黄大富已然开口道:“活路是有,不然我跟梁义亦不会替林大人走这一遭,但就看你们现在的胃口如何了?”

    “此话怎讲?”张勇显得颇有兴致地询问道。

    “住口!”

    却是这一声,一直不吭声的李亚元阴着脸呵斥道。

    黄大富正要回答,但看着李亚元恶狠狠地瞪着他,便是两手一摊道:“李矿主,你若是不想听的话,那我不说就是!不过山下的可不是普通的官兵,而是石参将带领的惠州卫精锐!”

    “寨主,咱不妨听听黄老大的活路吧?”张勇心里微微一惊,却是出言道。

    “闭嘴!”李亚元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般,目光恶狠狠地瞪向了张勇喝斥道。

    且不说,这山下是不是惠州卫的精锐,尽使是惠州卫精锐又如何,他同样有信心打得落花流水,这个寨主之位他是坐定了。

    张勇的眉头微蹙,但深知李亚元的凶残性子,却是选择了沉默。

    “李矿主如果想跟朝廷对抗到底的话,那我们兄弟二人这一趟算是白跑了,那咱就先告辞了!”梁义朝着李亚元拱手,便是打算转身离开。

    李亚元却是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二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来人,将他们押下去,扣他们为人质!”

    黄大富跟梁义相视一眼,却是无奈地轻轻摇头,倒是黄大富感慨了一句道:“亏林大人有爱民之心,为大家谋了一条活路,但尔等却非要上那断头台!”



    虽然人被押了下去,但话却留在了大堂中,在众人的耳畔不断地回响。对于广东百姓而言,纵使认为官场黑暗,但却不承认还有着一个好官。

    不说林雷公在雷州府的所做所为,其到任广州知府无疑是行锄强扶弱之举。对羊城四大恶少敢于痛下杀手,对被宗族欺负的孤寡却是为其申张正义,还曾一力将数千倭寇剿于广州城外。

    对于他们这帮矿民自是不用多言,林雷公冒着被朝廷免职的风险,帮着他们拖延住禁银令。

    现如今,黄大富和梁义这两位盐枭替林大人前来做说客,指出进行查禁银矿是大势所趋,而林雷公已经为着他们谋求了一条活路。

    且不说林雷公所指的活路是什么,是不是真能让他们这帮矿民活下去,他们推举的寨主李亚元如此的做法,无疑是令人心寒。

    一时之间,诸位头领难免将目光投向李亚元,甚至已经开始重视审视这一个人了。

    李亚元看着那二个人被押了下去,像没啥事般对众头领道:“诸位,官场多是一些人面兽心的奸邪,咱们还是少听一句,省得污了咱们的耳朵。现在当务之急是该如何应付来犯的官兵,如何将他们击退,咱们议一议这件事吧!”

    “怕他做啥,咱们打便是!”一个部下当即大大咧咧地响应道。

    出身于石岭银矿的矿主陈三却是摇头,显得顾虑重重地说道:“若是黄大富说的是真话,石华山可是雷州卫第一勇,他的部下可不是吃素的!”

    “徒有虚名罢了!”李亚元显得不以为然地道。

    话刚落,原属鸡鸣山矿主之一的李泉却是道:“可不能这么说!石华山带着雷州卫途经广州,结果硬生生地将数千倭寇杀得闻风丧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猛将!为什么谁都不推举,林雷公偏偏将石华山推上参将的位置,还不是因为他厉害吗?”

    却是有心腹跳出来指责李全道:“二寨主,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看你是害怕了吧!”

    “我这不是害怕,而是不想咱们的兄弟做无谓的牺牲!若真是石华山带着人过来,咱要么就选择坚守,要么就撤离这里,总之我是不同意主动出击的!”李全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道。

    诸位头领听到这话,亦是纷纷点头,并不希望惹上石华山这个猛人。

    “好了,咱们跟上次那般部署好防守,派人探明实情如何,明日再议!”李亚元隐隐感受到权威受到了挑衅,阴沉着脸宣布道。

    今天的情况无疑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官兵前来围剿不说,他的内部已然出现发生了分化的征兆。若是一个处理不当,这刚刚聚拢到一起的势力,马上会分崩离析。

    正是如此,他打算通过这一场仗剔除掉一些不听话的人,从而在寨里达到一言九鼎的绝对威信。

    李亚元离开了会议厅,直接返回自己的居所。虽然没有张琏那般修建王宫,但住所却是不差,已然修建一座像模像样的宅子。

    随着地位的提升,他并没有节制自己的食欲,亲自在道旁劫来了两个漂亮的女子充作待妾。这两个女子本是极为害怕,但如今已经是慢慢适应了,或者是认命了。

    李亚元进到房中,明显喜欢那个屁股圆挺的小青,朝着那里一抓,惹得遂不及防的小青“啊”地尖叫了一声,然后便被拉到了床上。

    在欢快之余,他又招手让那个相貌很耐看的小秋过来,上演着一龙两凤的戏码。

    正是翻云覆雨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却是干儿子急匆匆地跑来敲门。

    李亚元不舍地放下了娇喘吁吁的小青,急匆匆地穿上衣物,打开门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官兵打上来了吗?”

    虽然对鸡鸣山的天险很有信心,但官兵如此兴师动众而来,而他又将黄大富和梁义给扣留了,却难免官兵会“狗急跳墙”。

    干儿子叫李奎,十八九岁的模样,生得很是威猛。或许是气血方刚,眼睛看到里面床上的两个玉人,忍不住先咽了口水。

    李亚元是一个急性子,看到他不仅坏了自己的好事,还望自己光着身子的女人,扬起手掌便是一巴掌扇下去怒道:“这是你该看的吗?信不信跟陈勤那样,老子挖了你的眼睛泡酒喝?”

    “爹,孩子知错,再也不敢了!”李奎捂着火辣的脸蛋,急忙跪下来道歉。

    李亚元心里窝着火,倒不是真想要挖他的眼睛,大声喝斥道:“有什么事,你快点说!”

    “我们通过探子查明,山下的将军确实是石华山!”李奎汇报最新的情报,但话锋一转道:“爹,不过并没有官兵守在山西门,我们完全可以从那里撤退!”

    这里有房子、女人,还有着一个险关,他怎么可能会撤离鸡鸣山,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

    李亚元当即冷哼一声道:“你真是一头蠢猪!他不是给我们留一条生路,而是想要引蛇出洞!这鸡鸣山易守难攻,他石华山再厉害亦不可能攻得上来,所以才设下了这个陷阱,故意引诱我们不当!”

    “干爹,那我们怎么办呢?”李奎深以为然,却是认真地询问道。

    李亚元转身关上房门,打算回到床上做完刚才没有完成的伟业,显得很安心地大声道:“该干嘛就干嘛去!石华山这招引蛇出洞,咱可不会上当,你带着人严守着山门,他们压根攻不上来!”

    “是!”李奎忍不住透过门缝望了一眼床上的女人,然后拱手领命道。

    次日,又是一个明媚的清晨。

    李亚元的额头还在突突地跳动,现在晚上有着美酒和美人,让他的日子如同神仙般惬意。

    如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则是女人还是少了一些。却不知刘家村那里有没有更好的货色,很希望在洗劫刘家村的时候,能抓回来一二个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只是才刚刚推门而出,迎接他的并不是清晨的阳光,而是一团突如其来的黑影。



    “是李奎?”

    李亚元被套进了麻袋中,双脚很快被捆绑住。隐隐间,一个熟人却是狠狠地朝着他的命根子处踹了一脚,痛得他是冷汗直冒。

    却不怪他会想到干儿子李奎,因为李奎有着他的狠劲,且为人跟他一样薄情。却是难免跟其他人合作,取代了他的位置,并抢夺他的那两个女人。

    哎呀!

    正是破口大骂着李奎忘恩负义,结果不知被他们扛到了哪里,突然将他重重地往地上一扔,而麻袋很快亦被扯掉了。

    当麻袋被扯掉,他整个人却是惊呆了,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呈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的干儿子李奎,而是一个让他无比熟悉的议会大厅,周围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除了他的几个部下外,几乎所有的头领都已经齐聚到这里。

    “你们这是为何?”

    当看到黄大富和梁义毅然在列,李亚元整个人当真是呆住了,心里头更是涌起了一份寒意,不由得出言进行质问道。

    这不是一二个人要背叛他,而是几乎所有人都要背叛他,他已然是成为孤家寡人般的存在。

    石岭银矿的矿主张勇冷冷地答道:“因为我们的本意只想要一条活路,但你却一心只想着自身的利益,只想做你的山大王,而不顾及我们这帮人的死活!”

    不得不说,李亚元这些日子是过得忘乎所以了,已经远离矿民这个阶层。

    他们终究跟普通的山贼不同,很多人都是被迫得走投无路,这才选择做山贼的。现如今,黄大富和梁义带来了活路,他们自然想要进行权衡,而不是真打算在山贼这一条路上走到黑。

    反观李亚元只想着做山大王的快活,并没有考虑他们所有人的利益,甚至都不敢让黄大富将所带来的活路说出来。

    亦是如此,他被众叛亲离,这无疑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李亚元弄清了事情的缘由,马上假惺惺地道:“你们莫要被他们二人蒙骗了,一旦我们向朝廷招安,那咱真的全完了,徐海和汪直就是前车之鉴啊!”

    不得不说,不管胡宗宪是真心还是假意,在陆续将徐阶和胡宪宗进行“假招安”,官府的信誉度无疑是降到了低点。

    “我早就说过,我们不是代表官府,而是代表林大人前来。”黄大富进行重申,并做出承认道:“你们只需要放弃跟朝廷作对,身上不用背负任何罪名,我们亦会给诸位安排一条活路!”

    李亚元深知想要活下去,那就要鼓动大家站到自己这边,便是进行质疑道:“你少来这一套,分明就是要骗我们离开这里,然后将我们一帮人进行围剿,大家别听信他的鬼话!”

    却不得不说,李亚元这个人还有些过人之处,说这番话显得是情真意切,让到一些人不由得怀疑这其中会不会真是一个陷阱。

    梁义看着气氛不妥,当即冷哼地道:“如果真的只想要将你们围剿,我兄弟二人怎么都是百万家财的人,犯得着冒这个险?雷参将已经带来了大炮,真想要攻这里,这里根本就守不住!”

    大家听到这话,心知此言不虚,更是倾向于黄大富这一边。

    “你分明是在吹牛,若真有这么厉害的炮,这鸡鸣山早就给官府攻陷了!”李亚元却是不相信,对鸡鸣山的天险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因为你是一只井底之蛙!那些佛郎机人的炮能从山脚打到这里,你当真以为还是以前的土炮吗?”黄大富显得嘲讽地道。

    李亚元倒是听闻过佛郎机炮的厉害,但还是不甘心地挑事道:“我们这里几千兄弟,我还真不知晓除了打家劫舍,还有什么方法养活大家的,你们所谓的活路又是什么?”

    “受雇于联合作坊,为联合作坊做工!”黄大富回答道。

    “做什么?”李亚元追问道。

    “这做什么,你就不用管了!”梁义插言,望着众首领又是说道:“我们林大人的意思是!你们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入寇,念在你们亦是不容易,所以不会多加追究。你们现在可以自行返乡,但亦可以接受联合作坊的雇佣,每月月钱是二两,但半年后才得返乡。”

    听着这般优厚的条件,很多人无疑是心动的,这几乎是天上丢馅饼的好事。

    “就这样定了,我张勇跟兄弟愿意接受联合作坊的雇佣!”张勇本就是贫苦百姓出身,亦是很讲究兄弟情谊,率先进行响应道。

    其他人亦是纷纷进行表态,已然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李亚元本来还想要说什么,但梁义已经望向他,微笑着说道:“李矿主,这次的事情是因你而起,那就因你而了结吧!你算是为了众兄弟,就替众兄弟扛下这个祸,拿你的人头向朝廷交差吧!”

    “不……”

    李亚元的眼睛当即瞪起,惊恐地望着梁义,他想做的是山寨头子,并不是替死鬼。

    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然没有他选择的权利。

    鸡鸣山矿盗被剿的消息很快传开,而盗首李亚元被捕,这个矿盗团伙就此“灭亡”。

    经过半个月,鸡鸣矿的矿民乘船来到了联合新城,开启了他们新的生活。

    林晧然全权负责着广东矿事,一个个矿盗团体被瓦解,一场潜在的危机消失于无形。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无疑是一个奇闻,并没有听到打打杀杀,而那些矿盗仿佛突然人间蒸发般。

    只是江西、福建持续出现着矿工叛乱断,而山贼和倭寇又借势而起。

    山贼吴平于江西龙南、安远起事,聚众五万,涂毒瑞金、石城、贵溪、铅山一带。倭酋洪泽珍率倭寇三万,大掠龙岩、古田、莆田等地。

    百姓惨遭荼毒,血流成河,致使两省呈现着风雨欲来之势。

    七月十一日,朝廷命浙直总督胡宗宪兼节制江西,发兵应援,而后广东官兵讨伐“汉飞龙王”张琏失败的消息传来,又命胡宗宪节制两广。

    至此,直隶、江苏、浙江、福建、江西、两广、东南七省军事尽归胡宗宪辖制,国家安危系于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