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喂，严劲威，你在哪里？”

    “左手边，转过来第二个包厢。”

    “好！”

    邢漫姿推开包厢门，迎上刘卿玉兴奋的目光，在发现她依旧冷漠的时候，兴奋渐渐地黯然，换上丝丝的悲哀，夹集着失望。

    “姿，来，坐！”严劲威拉开身边的椅子，让她坐在刘卿玉的对面。邢漫姿注视着正垂头的母亲，双手交叠在胸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时间真的可怕，它不动声色的改变着她们，熟悉的人彼此陌生，相爱的人互相淡忘，唯独记忆可以安然留下。

    就像现在，她们的关系是人类最亲密的，却完全像两个不相识的人，就连一句问候的话语也觉得奢侈。

    “呃……我，我出去买包烟。”严劲威摸摸鼻梁，起身，拍拍邢漫姿的肩膀，推开包厢门，走出去。把空间留给她们，让她们好好谈谈吧。

    他相信，邢漫姿是个理智的女人，不会对自己母亲做出伤害的事情，特别，特别是在她了解母亲那段不为人知的爱情之后。

    严劲威出去后，邢漫姿呼了口气，拿起茶壶，十年，十年以来，第一次为母亲斟满一杯茶。本来安静的身体，因为她的动作，猛地震抖下，眼眶立刻红润起来，盯着那杯满满的花茶，咬紧下唇，尽量压抑自己的感情，怕吓到十年没有联系的女儿。

    邢漫姿放下茶壶，眼帘没有抬起，喝了口茶：“他对你好吗？”

    这是她们的第一句话，刘卿玉显然有点激动，女儿还是在意她的，在意她的生活，要不然，不会一说话，就问这问题。

    点点头：“好，很好！”

    “你的病，怎么样了？”

    猛然抬头，盯着她，不晓得女儿是指什么？难道，她知道自己身上的事情？

    提起眼帘，在她的眼里，读出了慌张，惊讶……

    “我知道你的事情，也包括……艾滋病。”

    “你……”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是我的事情。我只想知道，病情可以控制吗？”

    “……嗯……”刘卿玉垂下头，手捧着茶杯，“配合医生治疗，可以延迟发病时间。”

    “很明显，你没有配合。”进来的时候，发现她比上次见面，更加苍老，脸色不佳。甚至就连头发，都变得越来越少，可以看见头顶的皮肤。

    “我……我不想欠他太多。”感觉到她的视线，刘卿玉用手抚了抚头发。

    “爷爷想你了。”她的问题，只要有钱就可以解决。用钱可以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整个人定格，没想到邢漫姿突然转变话题，抬头看着她。

    “爷爷已经老了，心里挂念儿子和儿媳是正常的，我希望，你会去探望一下。”

    “他……已经原谅我了吗？”刘卿玉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的，不想和她有任何摩擦。

    “有时候，愿意原谅一个人，并不是我们真的愿意原谅他，而是不想失去他。不想失去他，唯有假装原谅他。”

    刚说完这句话，严劲威便推门走进来，刘卿玉和邢漫姿一起看过去，他立刻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要走很远才有烟买呢。”坐回邢漫姿身边，打开烟，自顾自地抽起来。

    “星期天，我都会去看爷爷，有兴趣的就给电话我。”

    “好，星期天我找你。”她一直都想回去看看老人家，只是怕他还恨她，不肯见她。也怕激起老人家的怒气，伤害他的身体。既然现在有机会，她一定会守在他身边的。

    听见她们的语气，严劲威知道，邢漫姿已经和她和解。母女关系，始终血浓于水，没有太多的仇恨，也不可能存在怨气。

    她，始终是从她的子宫出来的，心，连着心，难道，真的要跟自己的同心排挤吗？

    点的菜上来，三个人安静地吃完了这餐饭，邢漫姿没有太多的语言，只是严劲威在和她妈妈聊天，问了许多她想知道的问题。

    她只在旁边细细地聆听，仿佛成了局外人，继续吃她的饭。她知道严劲威的想法，这个男人，虽然表面上粗鲁，对她，却是一惯细心。

    晚上，严劲威把刘卿玉送回家，下车前，邢漫姿也走下她的车，刘卿玉站着，跟女儿对望。

    从包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刘卿玉：“这里的钱拿去治疗，以后定期我会再给点钱你，别错过治疗的机会。”

    “不，漫姿，我不可以……”

    “听我说！”就知道她会拒绝，邢漫姿不禁提高了声线，让刘卿玉猛地愣住，看着她，“抓紧时间，尽量把自己的寿命延长，不要虚度每一天。你虚度的一天，其实是昨天死去的人，所渴望的明天。”

    “我……”

    “你还要陪伴爷爷，走完人生最后的路。”说完，把支票塞进她的手里，转身，上车，两个人启动车子，离开了汽修房……

    刘卿玉一直站在门口，盯着手上的支票，邢漫姿的话让她惊慌，让她担忧，难道……难道老人家他……

    是的，她要陪他，她要陪伴着他，这是她欠他的，欠了他十年，现在，是该还的时候。

    紧抓着支票，转身，走进汽修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