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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天上那道青色剑光向地面倾泻之时,李侠客浑身颤栗,头顶发麻,只觉得整个视觉内的空间里都充满了可以斩破万物的无穷剑意,这道剑意是如此之强,即便是隔着几条大街,依旧令李侠客心神颤动,难以自持。

    他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剑光,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天空之中,巨鸟背上的那名剑士,只是一个名字便将刚才眼高于天的魔剑薛傲吓的狼狈逃窜,此时人未露面,一道剑光飞来,便将薛傲斩的生死不知,这份威势当真了得。

    “厉害,厉害!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为高手啊!”

    李侠客看着天上展翼盘旋的巨鸟,向身边的常舒远问道:“常大哥,这人也是你们十二连城的人吗?”

    常舒远笑道:“他是我三哥,江湖人称‘天剑’,曾经与魔门、道门的绝顶高手赌斗高低,最后虽然没有获胜,但也没有落败。”

    他对李侠客道:“在我十二连城之内,要说治理门派,发展宗门,自然要数我大哥古拙龙,但是要说在江湖上名头最响亮的人,那就非我三哥莫属。我这三哥嫉恶如仇,死在他剑下的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虽然为十二连城惹下了非常大的麻烦,但也打出了非常大的威名。天地人英杰榜内,他名列地榜前十,嘿嘿,你要知道,在千千万个武林高手中,能进入地榜百名之内的人便可以称之为武学宗匠了,能进入前十的人,无不是四大宗门或者世家传人里的高手,而我三哥是唯一一个十三剑派里的高手。”

    此时天上的巨鸟在盘旋了片刻之后,一道白色人影从鸟背上缓缓飘下,如同冯虚御风的仙人一般,从天际落到人间,最后停在了常舒远的面前。

    在他从天空下落之时,院内本来被薛傲以秘法冻僵的一群人,身上的白霜便开始融化消散,身子也恢复了暖意,待到此人双脚缓缓落地后,院内所有人都恢复了正常。

    这是一名看起来很年轻的青年,白衣如雪,玉面朱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两道斜飞入鬓的白色剑眉。

    此人生来异象,与众不同,站在院子里的时候,整个人便如同一把插天利剑,锋利、冰冷、难以接近。

    但是当他微笑的时候,却如同冰山融化,满山花开,令人心中不自禁的生出一股暖意。

    此时他正在向李侠客微笑:“我是袁飞!是常舒远的三哥,你一定是李侠客了!”

    他对李侠客点头笑道:“你的作为对得起你的名字,很好!”

    李侠客笑道:“袁三哥刚才那一剑吓坏小弟了,我从未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剑法!”

    袁飞看了李侠客一眼,道:“想学啊?我教你!”

    他竟然出乎意料的慷慨,见李侠客艳羡他的剑法,直接就承诺将剑法传授给李侠客,毫无片刻犹豫。

    李侠客大喜:“多谢袁三哥,你要是能传我剑法,那再好不过了!”

    他这人就佩服真有本事的人,这袁飞如此本领,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毫无半点轻视之心,为人痛快大气,这还是李侠客遇到的第二个如此干脆的人,第一个便是常舒远。

    常舒远为人虽然有点妇人之仁,但是却绝不小气,行事堂堂正正,对李侠客也是推心置腹,传授功法时也绝不藏私,要论大侠,常舒远绝对有资格被称作大侠,而李侠客就不行了,他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杀性太大,有时候难免会杀掉一些不该杀的人,因此可以把他列为侠义中人,但却没有资格成为大侠。

    常舒远为人大方,行事中正平和,面前这个袁飞竟然也是痛快大气,远非寻常武者所能相比,一霎时李侠客生出极大的好奇心来:“这十二连城的人都是这种人中之龙吗?”

    “传剑的事情咱们回去再说,现在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

    袁飞对李侠客微微点头,随后看向躺在担架上的常舒远:“老七,你越来越废物了!连天罗烟都能把你困住,估计江湖同道知道后,大牙都会笑掉!”

    他说话间伸出手掌,掌心对着常舒远的面门,虚虚抓扯,常舒远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扬起脑袋,嘴巴也随之张开,片刻后,七窍之内同时冒出细细的白烟,这些白烟被一股无形力道拉扯的急速向前,如同蚕茧抽丝般络绎不绝的从常舒远体内被抽了出来,渐渐的在袁飞手中汇成一团,如同棉花糖一般。

    噗!

    最后一道白烟被抽出之后,常舒远陡然站起,“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随即闭目运气,站立不动。

    过来好长一会儿,常舒远睁开了眼睛,笑道:“三哥,你的剑法越来越来越厉害了,天罗烟竟然被你硬生生用一道剑气从我体内扯了出来,这样的剑法入微到如此程度,天下已经不多了吧?”

    袁飞摇头道:“剑法比我高明的多得是,老大的剑法就不比我差,不过他现在改剑为锏,功法有了很大的改变,剑法到底到了什么境界,我已经看不出来了。道门的大周天剑气,佛门的红莲剑法,儒门的天河剑诀,哪一门不是绝世剑法?我这剑法,距离他们,差的还太远!”

    常舒远笑道:“三哥,你为什么每次说话都这么认真?我还想夸夸你的剑法呢,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贬低自己。”

    袁飞道:“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我说的是事实,认清事实,才能使人头脑清醒!我现在剑法不如他们,但未必一直不如他们!”

    他说到这里,对常舒远吩咐道:“让大家收拾东西,明天就返回山门。为了区区一个紫竹剑图,险些伤了我十二连城的一个兄弟,这件事我会亲自去找魔门还有长安剑派的人讨个说法。”

    他说到这里,神情一动,两道白色眉毛轻轻扬起,陡然生出惊天杀气:“小小县城,竟然还藏了这么多的高手!”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身子已经出现在高空之中,一把秋水般的长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手中,随后长剑一抖,便有一道剑气飞出,连抖八下,八道青色剑气笼罩整个云霞县城,随后化为青烟薄雾,细雨般飘洒而下。

    剑雾下落之时,惨叫声从城内响起。

    “袁飞,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太霸道了!我们途径此地,并无恶意,你为什么对我们出手?”

    “你真的要私吞紫竹剑图吗?”

    “十二连城欺人太甚!”

    听到这些人的喊叫声,李侠客与常舒远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惊讶之色。

    有这么多人潜藏在云霞县城之内,他们两人竟然一无所觉,连一点危险的感知都没有,可见这些人都是可以收敛杀气杀意的真正高手,若是没有袁飞的剑气笼罩全城,这些人估计还不会露出马脚来。

    “今天在云霞县城的人,一个都不能走!”

    袁飞剑气斩出化雾之后,身子悬立半空,竟然并不下落,冷声喝道:“紫竹剑图不再我手,但是一定在这县城之内!等我把剑图查出来之后,你们才能离开,否则的话,谁走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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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舒远的遭遇,药铺掌柜白云奇早就在求援的书信里写的明明白白,因此袁飞对这件事知之甚祥,此时刚进城就遇到魔剑薛傲对常舒远出手,几乎就可以断定这紫竹剑图还未被魔门中人拿出云霞县城。

    魔门中人自私自利,紫竹剑图这等秘宝,他们肯定是随身携带不会放心交给别人,薛傲既然现身城内,这剑图便应该就在城中,不会离薛傲太远。

    紫竹剑图虽然珍贵,其实与魔门正宗的几门剑法相比,连提鞋都不配,只不过薛傲本领低微,才对紫竹剑图有觊觎之心,换成真正的魔门高手,估计看都懒得看,所以这次图谋紫竹剑图之人,绝不会有什么真正的武道高手。

    比如袁飞,他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几千年前的风远山老人留下的紫竹剑图虽然了不起,但也不被他看在眼里,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最后的成就会低于风远山,即便是得到了紫竹剑图,最多也只是参考一下而已,不会真的为了区区一个剑图花费太多心思。

    像是九娘、薛傲等人境界未到,才把这剑图看的如此宝贵,其实在真正的大高手眼中,这剑图可能有点意思,可也不至于引动他们出手。

    除非是四大宗门以及几个世家遗留的真正宝物,才会引起他们的兴趣,否则的话,没人会将时间浪费到这种无聊的抢宝游戏中。

    袁飞此次来云霞县城,是为了救常舒远,至于紫竹剑图没有企图,不过这次的事情起因就在于这张图,而且这图严格说起来就是他们十二连城得到的东西,自己的东西,当然要拿回来!

    刚才他以剑气劈斩薛傲之时,虽然没能杀掉薛傲,但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一股微不可查的独有剑气,现在剑锁县城,只需要细细感应,便能找到薛傲的藏身之地,到时候自然能找到剑图。

    这个念头在袁飞向薛傲出剑之时便已经算计妥当,此时接连八剑斩出,人在空中扫视四方,忽然身子一闪,在天际倏然消失。

    下一刻薛傲的惨叫声在县城一个边角处响起,夹杂几声恐惧的叫喊,但是这些声音只是响了片刻之后,便即戛然而止。

    李侠客与常舒远面面相觑,不知袁飞到底是给什么人交手。

    “常大哥,你这三哥做事一向这么霸气吗?”

    这天剑袁飞,自从露面之后,就力压全城,整个人做事情就如一把利剑,锋利无匹,无人可挡。这种绝世风采,李侠客自愧不如。

    “是啊,我这三哥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从来不肯让人,好多人都怕他。”

    常舒远感叹道:“他直来直去的,有时候连大哥都得让他三分,不过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倒是有点相似,怪不得他开口就答应传你剑法,你要知道,这百年以来,我三哥的剑法可是从未传过别人。”

    李侠客一愣:“是吗?袁三哥这么看重我?这我可真有点受宠若惊了!”

    便在此时,一身白衣的袁飞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两人面前,相比刚才,他手中多了一个长条形的锦盒,另一只手中还拎着一名红衣女子,仔细看去,正是背叛长安剑派投靠魔门的九娘。

    袁飞随后将九娘仍在地上,手中的锦盒抛给常舒远:“拿着,别再让人抢走了!”

    他负手前行,向附近的一间房屋走去:“我在这里打坐一天,到了明天早上,咱们便回转山门,老七,你让这些人都准备一下,别到了明天再出什么差错。”

    袁飞进屋之后,李侠客目瞪口呆的看向常舒远怀里的锦盒:“这不会就是紫竹剑图吧?为了这个剑图,咱们与九娘还有魔门中人打斗交手,九死一生,现在倒好,你这个三哥喘口气的功夫,就把剑图找出来了?连九娘都给抓了过来?”

    常舒远也是一脸呆滞,喃喃道:“三哥出手,越来越厉害了!”

    为了这么一个剑图,李侠客几次都差点死掉,常舒远被天罗烟搞的半死不活,九娘一条胳膊被李侠客斩下,魔门后起之秀楚天舒被打瞎了一只眼,除此之外,还波及了云霞县城最大的一个家族,家主都被楚天舒给打死了。

    就因为这么一个剑图,已经死了很多人,而李侠客他们始终处于挨打不能还手的境地。

    可现在,袁飞来了之后,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这是真的迎刃而解,剑刃所指之下,挡着无不披靡,一会儿功夫便把剑图找了过来,事情的关键人物九娘也被他给抓了过来。

    “不知道三哥有没有把薛傲杀掉?要是杀了薛傲的话,他爹薛情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倒是恐怕免不了一场大战。”

    过了好好一会儿,常舒远方才回过神来,将手里的锦盒打开看了看,摇头苦笑道:“确实是紫竹剑图,唉,为了这么一个剑图,死了这么多人,这点值得么?”

    李侠客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下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事情?你要杀我,我便杀你,就这么简单!”

    常舒远点头道:“说的也是!”

    他对李侠客道:“这张剑图我先拿着,等回山之后,咱们一起参研,到时候让三哥讲解一下,我们也能提升一下剑法。风远山被称为‘剑老人’,剑法出神入化,后来更是剑破虚空,飞升天界,堪称剑法大家。只不过这紫竹剑图是他青年时期观竹有感随手所画,所以这剑图只有剑意没有剑招,更无传承剑诀,算不得武学功法,真要是把剑图列入天下武学品类,最多能列到五品下。”

    常舒远将锦盒重新包好,对院内众人道:“大家都收拾一下吧,明天咱们一起回山。”

    福记药铺掌柜的白云奇一脸激动的走了过来:“七爷,刚才这位是三爷吗?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亲自下山来了?这下好了,有他在此,天王老子也不敢为难咱们呐!”

    常舒远笑道:“哪有这么夸张?白兄你也太看得起我三哥了!”

    他说到这里,将地上的独臂九娘扶起,轻声道:“九娘,我们又见面了!你说你这是何苦,机关算尽,到最后却落到这个下场……嗯?我三哥废了你的功夫?”

    常舒远眼角直跳:“我三哥出手就是狠,直接就摧毁了你的经脉丹田,你这辈子都不用想着习武了!”

    九娘脸上铁青,双目之中尤自露出恐惧之色:“他就是天剑袁飞吗?果然不愧是天剑!我……我竟然连他看我一眼……都经受不住!这就是天剑吗?”



    “他没有杀薛傲,但也废了他的功夫,多情门的三个长老全都被他一剑斩杀了,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院子里的九娘声音低沉,形容大为憔悴,与之前媚视烟行的样子迥然有异,眸子里依旧充满了恐惧的神色:“紫竹剑图是薛傲藏起来的,到底藏在什么地方,连我都不清楚,但是他到了院内后,直接就打破院墙,从墙洞里把剑图给找了出来,连审问都没有审问,似乎一切都瞒不过他的感应。”

    李侠客与常舒远都明白九娘口中的“他”便是袁飞。也不知袁飞刚才到底做了什么,把这个女人吓成了这样。

    她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情形,猛然打了一个冷颤,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常舒远:“常大哥,你行行好,杀了我吧!”

    她对常舒远恳求道:“我背叛师门,故意栽赃嫁祸,要是回到长安剑派,大姥姥会肯定会把我处置的生不如死,常大哥,你心眼好,是真正的有道君子,你大发慈悲杀了我吧!”

    常舒远摇头道:“这件事闹得风波这么大,必须等到你师门来人,我们将这件事当面说清之后,解除误会,到时候再讨论如何处置你,现在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长安剑派与我们十二连城,还会掰扯不清。”

    九娘一脸绝望之色,嘴巴张了张,想到即将面临的门内刑罚,忍不住浑身冰凉,面若死灰。

    李侠客见九娘吓成这样,忍不住好奇问道:“长安剑派到底会怎么处置叛徒?这娘们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常舒远叹气道:“长安剑派以女修为主,这些女子被仇家俘虏后,下场一般都非常凄惨,因此他们对敌之时不择手段,功法也极为狠辣,尤其痛恨叛徒,但凡叛变的女弟子,若是没有被捉到,或者提前自杀了,否则的话将会承受魔火炼神之苦,痛苦无穷无尽,直到被魔火炼成飞灰,身死道消。”

    李侠客吃了一惊:“还有这样的事情?不过叛徒嘛,就该是这种下场!敌人不可恨,叛徒才可恨!”

    他弯腰将浑身无力的九娘拎起,吩咐众人把她捆上:“这个女人身份至关重要,都不要粗心大意,绑的结实一点!”

    到了次日,白云奇将家人还有徒弟聚集在一起,随着袁飞一起向云霞县城外面走去,云霞城外有一座山,此时这座小山头上又多了一座白色“小山”,犹如雪花罩顶一般。

    这座“小山”便是袁飞昨日称作的大鸟,通体雪白,朱睛巨翅,头上有青色长翎,这么一头大鸟,双翅展开,简直有小村庄一般大小,大的不可思议。光是身上的一根软毛都比一间屋子要大。

    众人距离这巨鸟越近,就越是感受到这鸟有多么吓人,白云奇药铺的几个伙计还有家人,看着这巨鸟都是越走越慢,一脸忐忑,就连李侠客也是越看越是心惊,这巨鸟这般大,估计要是饿了的话,一个小县城的人都不够它吃的,自己金刚不坏体纵然达到了第八层,在这等神物面前,恐怕也不够看。

    “这是鸿鹄!”

    见众人惊疑不定,常舒远笑道:“几十年前,我三哥去冰山北极岛历练,恰好遇到有人争夺雪凰雏鸟,被他杀退那些人,救下了雪凰一家,这个鸿鹄便是雪凰大人送给三哥代步的宠物,整个山门之内,也就大哥、三哥有这待遇,其余的兄弟求了好多年,雪凰大人都不理会。”

    李侠客楞道:“雪凰大人?这个世界真有凤凰?”

    常舒远道:“凤凰是有的,不过尘世间已经难以寻觅,雪凰大人只是有着凤凰血脉的神鸟,但还当不起‘凤凰’的称呼。”

    他说到这里,对众人道:“走吧,咱们上去吧,这鸿鹄师兄是雪凰大人的儿子,脾气不太好,大家在他背上最好都老实点,别乱吐乱尿,小心他把你们从空中扔下去。”

    此时鸿鹄巨鸟一只翅膀从山顶耷拉下来,将满山的树木全都压下,翅膀的尖尖斜斜铺到众人身前。

    常舒远当先踏上巨翅,李侠客也毫不犹豫的跟随过去,后面的白云奇等人犹豫了一下,最后抬着东西都走到了巨翅的翅尖之上。

    等所有人都上去之后,鸿鹄的巨翅斜斜抬高,如同滑梯一般将众人缓缓滑到它的背脊之上。

    在这鸿鹄巨鸟的背上有着一排矮矮的房间,如同船舱一般贴在毛羽之上,被巨大的绳索捆在鸟身上。

    “好家伙,这才是真正的航空母舰啊!”

    李侠客来到这些房间的空地之上,惊叹不已:“有这么一个坐骑,云游四海,往返八极,那才叫仙家气象。”

    袁飞不知何时出现在鸿鹄的头顶,轻声喝道:“都进屋里去吧,一会儿飞到空中,天冷风大,一般人经受不住。”

    李侠客将自己的养母送进屋内,让白云奇等人陪她说话,自己走出房门,来到飞鸟背部的空白区域,对跟随自己而来的常舒远道:“常大哥,兄弟我还从未坐过这等坐骑,这次我得看看新鲜。”

    常舒远笑道:“我也只是坐过几次而已,平常的时候,鸿鹄师兄连碰都不让碰。”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脚下忽然轻轻一震,眼前景色迅速变幻,待到视野中的景色都稳定下来时,两人已经到了高天之上,往下看去,云霞县城正在快速变小,福记药铺的院子已经微不可查。

    李侠客大惊:“这鸿鹄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常舒远道:“鲲鹏展翅九万里,鸿鹄师兄虽然比不了鲲鹏的速度,但是展翅飞出几十里还是能够做到的。”

    李侠客默然不语,他到现在才对这个世界有了点认知,就看这坐骑的本领,就可以模糊的推断出这好像是一个神仙遍地走的世界,就像之前袁飞剑锁小城,这已经不是普通人的手段,倒是有了几分仙家气象。

    “那镜子上次阴我,把我送到一个高武世界,我差点被人弄成傻子,可是那个世界我如今所处的现实世界相比,看来还是有着极大的差距。别的不说,单只是这个鸿鹄巨鸟,当初那个打伤我的和尚都未必能打得过!”



    长风猎猎,吹人衣衫。

    李侠客站在鸿鹄巨鸟的背部,俯视身下山河大地,只觉得襟怀酣畅,豪气自生,像这般乘巨鸟,绝云气,负青天,在李侠客的认知里,这是神仙才能做的事儿,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体会一把。

    他前世倒是做过飞机,也能体会在高空俯瞰大地的感觉,可是坐飞机与坐飞禽巨鸟的感觉截然不同,一个是工业化的产物,拘束而且危险,哪里比得上如今这般逍遥自在?

    “小兄弟,你来一下!”

    盘膝大作在鸿鹄头顶的袁飞漫步来到李侠客面前,笑道:“我听老七说了,他传了你三阳剑气,你才用了区区三四天的时间,便修到了先天之境,这种资质,万古少见,我只听说过上古时期有过这种绝世天人,但还从来没有见过,没想到今天竟然让我遇到了。”

    他将李侠客带到了鸿鹄巨鸟的头顶上,轻声道:“老七说传你心法的时候,你体内还没有什么真气运行的法门,可是现在,你怎么有了一身佛门功法?三阳剑气倒也修行有成,不过佛门心法造诣也不算低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侠客见袁飞有询问之意,笑道:“袁三哥,这是我机缘巧合学来的功法,至于怎么学的,我就不跟你说了,有些事情很难解释,连我现在都摸不清头绪。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李某不是什么门派的人,也是什么想要打入十二连城的奸细。”

    本来一个只会外加功夫的人,忽然在几天之内就修行有成,成为了先天高手,这实在太过惊人,而且无声无息间便有了一身佛门功法,这太过蹊跷,换成谁都会问一下怎么回事。

    听到李侠客的话后,袁飞哑然失笑:“像你这般资质的绝世天才,谁肯舍得让你当奸细?你这种资质要是说出去的话,恐怕儒道佛魔四大宗门也会派人争抢不可,怎么可能让你流落在外,当一个最没有希望的奸细?”

    他负手而立,看向前方长空:“我六岁学剑,十四有成,三十岁得窥天人之道,可是直到现在还被困在天人境界不得提升。虽然剑法越来越高明,一声武力也越来越强横,可就是无法进入更高明的境界。你想跟我学剑的话,我的剑法未必适合你,所以我只教你最基本的剑法,天下万般剑法,都是从基础剑法衍生而出,再复杂高明的剑法,也脱不了这些范畴。”

    “做什么都要有个基础,基础打得好,才能盖高楼。剑法的基础招式无外乎劈,斩,截,撩,挑,钩,刺,穿,抹,扫,点,崩,挂,云这十四个招式,但是如何能把每一个基础做到尽善尽美,全面发挥自己的实力,这里面大有讲究。”

    袁飞在说话之时注视前方,双目精光爆闪,两道青色剑芒竟然从他眼睛内射出,吞吐不定,极为骇人。

    此时在前方的高空中忽然多了一个小黑点,然后这黑点急速变大,片刻后,一艘朱红色的楼船出现在鸿鹄面前,相距不过百丈。

    眼看这楼船就要与鸿鹄撞在一起,前面的朱楼忽然前飞,竟然与鸿鹄保持了同样的速度,双方相距百丈,不远不近。

    “袁飞,紫竹剑图你拿走也还罢了,为什么要打伤我儿?”

    一道阴沉沙哑飘忽不定的声音从前方楼船里里传来,相距几百丈的距离,入耳却清清楚楚。

    常舒远急速来到两人身边,对李侠客道:“这是魔门云楼朱船,三哥打伤了魔门薛傲,又杀了那么多人,他们这是来讨说法来啦!”

    他看向袁飞:“三哥,怎么办?咱们不能再杀了,要是真的与魔门结下大仇,恐怕我们十二连城将永无宁日。”

    袁飞对常舒远的话无动于衷,淡淡道:“李兄弟,我刚才说到剑法基础十四式,这十四式基础剑法,要是能将每一招的精髓都能把握好的话,威力其实也是不俗。”

    他伸出食中二指,轻轻点向前方楼船:“这是点剑式!”

    嗖!

    一道青色剑气从袁飞指尖发出,只是一闪便即消失,下一刻一声惨叫声从楼船内部响起:“袁飞!你……”

    袁飞一脸淡然,手指轻轻一挥,又是一道剑气发出,这道剑气形如月牙,离手之后,陡然涨大,削向前方楼船楼顶:“这是削剑式!”

    “欺人太甚!”

    前方云楼朱船甲板上一名高大男子倏然现身,手中长剑陡然前斩,刀光如同匹练般破开袁飞发出的剑气,直奔鸿鹄而来:“袁飞,你也太横了!”

    面对劈来的刀光,袁飞手指一转,又有一道剑气将劈来的刀光挡住:“这是截剑式!”

    在他说话之时,前方楼船上的男子一声暴喝,长刀不住劈斩,刀光霍霍,席卷而来,往前看去,只见刀光如山,翻翻滚滚急速撞来,还未到众人面前,杀气已经席卷长空,牵动漫天风云。

    “这是撩剑式!”

    “这是刺剑式!”

    “这是扫剑式!”

    面对滚滚刀山,袁飞两根手指随意挥洒,戳戳点点之时,一道道剑光从指间发出,纵横交错,将前方男子发出的刀光一一破解,相比前方中年男子的暴喝连连,袁飞却是轻描淡写,随手为之,但是每一道剑气发出,便能非常巧妙的将刀光拦住,随后刀光剑气同时泯灭虚空。

    能做到这一点,那就必须保证他发出剑气的威力与前面大汉的刀光一样才成,这等眼力与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已经远远超出对面大汉的想象。

    将十四招基础剑式一一演示之后,袁飞看向李侠客:“都看清了吗?”

    李侠客一脸兴奋之色,但却不回答袁飞的问询,而是双目迷离,呆呆不动,只有双手不住抖动,指尖细细的剑气吞吐不休。

    袁飞定定的看了李侠客片刻,笑道:“好家伙!这等悟性天资,竟然埋没红尘这么久?这是天之罪也!”

    他看向前方,忽然一声长笑,十指剑气纵横,刹那间笼罩前方云楼朱船:“薛情,我今天饶你不死,下次再敢在我面前出现,定斩不饶!”

    轰隆!

    前方巨大的云楼朱船在剑光笼罩之下轰然解体,船上几百人一下子暴露在高空之中,齐齐惨叫,向地面下坠。

    袁飞发出的剑气将楼船解体之后,竟不消散,陡然分化开来,将空中下坠的人悉数笼罩,略略打了一个旋转,这些人无论男女,身上衣服瞬间被剑气化为飞灰。

    “袁飞,你敢……”

    刚才出刀的男子一声惊叫,似乎被剑气封住了修为,身在空中连停滞片刻都不能做到,啊啊叫着化为一道声线急速下落。

    此时下方是一块大湖,楼船上的众人光着身子如同下饺子般全都落进了湖水里,溅射出一朵朵小小的浪花。

    袁飞哈哈大笑:“土鸡瓦狗,也敢拦我的路!薛情这人,这么多年无有寸进,难道他还以为我跟他一样么?这等蠢货,眼光还停留在几十年前,此人已经废了!”



    李侠客进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袁飞在像他演示基础剑法的时候,是以一种非常奇妙的道韵手段来演示的,以身演道,以心印心,旁观之人看懂了就是看懂了,看不懂就是看不懂,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传道方式,非“道友”不能传,非“同类”不能授,只有资质悟性与袁飞相仿或者超过他的人,才会看明白他剑法的妙处。

    所以李侠客在看完袁飞的演示之后,心有所悟,进入极其奇妙的武道境界,而旁边的常舒远则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感触。

    但这并不代表常舒远的资质非常差,这只是说明常舒远的心境还有功法修行与袁飞不是一个路数,他少了袁飞这种随意挥洒百无禁忌的性格和无法无天的战斗精神。

    常舒远的性格为人偏于中庸,而袁飞与李侠客则属于那种锐意进取无法无天之徒,所以袁飞的剑招剑意李侠客能领会,反倒武学修为高于李侠客的常舒远没有看的太明白。

    此时的李侠客站在鸿鹄背上,抱元守一,内心沉浸在一个脑海中虚拟的空间之内。

    在他的意念之中,本来漆黑的一片混混之内,陡然一道亮光博爆发开来,化为一点剑气,在一点剑气在混沌之中纵横交错,化为十四道截然不同的剑光,照亮整个混沌。

    这些剑光划破混沌,斩破虚空,每一招每一式都在纵横交错中发生细微的变化与调整,渐渐的十四道剑光化为十三道,十三道化为十二道,待到最后十四道剑光化为一点剑芒之时,李侠客心中一动,脑海里刹那间响起之前在兽皮襁褓上“看”到的那个老道人。

    当时那个老道人也是身在混沌中出现,且走且歌,最后一指点出,点开混沌,破开鸿蒙,那一指点出的韵味如果看成是一道剑招的话,也未尝不可。

    这一道剑光若是能模拟出那我道人点开混沌的韵味来,那才叫真正的了不起,可是苦苦思索之下,几番操控,这十四道基础剑法合成的一道剑招,无论如何再现不了那位高古道人拿点出一指的亿万分之一的韵味来。

    即便李侠客对于老道人的一举一动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就是无法在脑海里模拟出当时“看”到的场景,在这方面,似乎连思想都受到限制,记忆深刻,但是模拟不出。

    就在他智慧穷绝之时,灵光陡然闪动,李侠客想到了当初那位在混沌中露面的场景,那位道人且走且歌,虽无道音却有道韵,飘飘大袖,逍遥之极。

    李侠客调整身心,一点点的抬起左脚,竭力使自己的迈步的姿势、动作、力道、神情、韵味都向记忆中的道人形象靠拢,然后他张开嘴巴,连道人开口唱歌的样子也进行了模仿,心神凝聚,体察入微,连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每一块肌肤都进行调整,竭力靠近道人的形象。

    轰!

    就在他努力调整自身与记忆中的道人形象契合时,一股冥冥中的庞然巨力陡然与他身体结合,方圆万里虚空便是一颤!

    正在在鸿鹄背上负手而立的袁飞身子一震,急速转身,看向李侠客时,眼中第一次露出惊骇之情:“这是什么?”

    “噫吁嚱!”

    双目茫然一直呆立不动的李侠客,忽然口中出声,左腿极其缓慢的开始上抬,就在他缓缓上抬之时,本来晴朗的天空陡然凭空出云,几乎是眨眼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随着李侠客左腿缓缓上抬的幅度,天上降下无边雷霆,无数闪电化为雷雨,向空中的鸿鹄击来。

    “天人交感,震撼虚空?”

    袁飞看着缓缓调整姿势的李侠客,惊叫道:“这家伙到底悟出什么来了?他想一步成圣吗?飞白,快躲开!”

    正在空中飞行的鸿鹄巨鸟发出一声长长的鸣叫,双翅一震,化为一道白色光影,飞向前方,瞬间飞出乌云笼罩之地,将空中的雷霆火柱抛在身后。

    鸟背上的李侠客左腿仍在缓缓抬起,在他头顶上空不断有乌云齐聚,但是很快就被鸿鹄抛在身后,从下面往上看去,只见一道巨鸟划空而过,在这巨鸟身后则是一溜乌云带闪电,情形诡异之极。

    “李兄弟这是怎么了?”

    常舒远走到袁飞旁边,大声道:“三哥,李兄弟这是怎么了?”

    袁飞看了不远处招风引雷的李侠客一眼,眼中神情极为复杂:“他悟道了!”

    “悟道?什么道?”

    “大道!”

    常舒远一脸骇然,扭头看向李侠客。

    便在此时,李侠客左脚已经抬到最高点,开始缓缓下落。

    于此同时,一道苍凉古怪似乎沉凝在天地间亿万年岁月的歌声从李侠客口中响起,这歌声音律奇特,虽然从李侠客口中发出,却似乎是在众人心底升起,古朴苍凉道韵天成,好像这首歌早就在人体内潜藏了无数年无数代,直到今天才在众人体内释放出来。

    天空乌云闪电汇聚的更急,万里长空一片漆黑,八方云聚,鸿鹄飞行速度虽快,但也飞不出这么一片空间。

    李侠客的左脚开始落下。

    随着他落脚之时,脚下鸿鹄陡然一沉,急速下坠,竟然有点托不住李侠客,李侠客在脚掌落下的这一刻,整个人忽然变得沉重了无数倍,似乎比万丈须弥山都要沉重,吓的这只巨鸟伸颈展翅,惊惶大叫。

    袁飞在听到李侠客的歌声之后,身子接连巨震,脸上露出明悟之色:“原来如此!人体内竟然有如此伟力,今日方才知晓!”

    看到鸿鹄巨鸟往下跌落,袁飞一声叹息,他此时听到李侠客的歌声之后,心头一点灵光闪动不休,只要在此时闭关潜修,定然能做出惊人突破。可是若是任凭鸿鹄坠落,恐怕这巨鸟背上的几十人一个都活不成,全都得被摔死,就连常舒远也未必能从这高空逃命。

    袁飞牢牢铭记心头这一点灵光,一言不发,手一伸,一把秋水长剑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正想斩断巨鸟背上的绳索,将鸟背上的房屋挪移到不远处山头时,正在高歌的李侠客忽然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他身子摇摇晃晃,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鸿鹄正在飞速下坠,吓了一大跳:“卧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下落的这么快?这是要自杀吗?”

    袁飞长剑收回,看了李侠客一眼,如同看怪物一般,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道:“没什么,你很好!”

    他对一脸呆滞的常舒远道:“我听了李兄弟的歌声,忽然心有所悟,这次要短暂闭关,不到山门,你不要喊我。”

    看到袁飞低头沉思缓缓来到鸿鹄巨鸟头顶打坐调息,李侠客一脸的莫名其妙:“唱歌?我唱什么歌了?”



    “还有这种事情?”

    听到常舒远说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后,李侠客有点惊疑不定:“就我还能引动天象震撼虚空?还有雷霆在天空追着劈打我们?这怎么可能?”

    李侠客一脸的不信:“开什么玩笑?真当我是渡劫的仙人啊?就我这点道行还能引的天打雷劈?至于这么夸张么?”

    他之前在心神之中模拟记忆中的道人,心与身合,身体也相应的做出调整,但是因为精神内敛,对外界失去了感应,因此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一概不知。

    “兄弟,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么?刚才你确实吓着我了!”

    常舒远直到此时还有点心神不宁:“天下悟道者数不胜数,但悟的都是小道,比如功法上的某个环节,修行上的某个契机,有的悟出适合自己的剑道,或者刀法,这都是悟道,不过这只是具体到某个修行方面的门道。”

    常舒远对李侠客道:“可是你刚才不一样,以你刚到先天之境的修为,竟然引出如此天象,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可是如今这不可能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只有体悟大道流转,引发天忌,才会出现这种天打雷劈的情况。”

    他说到这里,一脸向往:“据说昔日道祖在书楼悟道,引的周天星动,天地三日无光,到了第三日,道祖劈开黑暗,打破鸿蒙,在青牛山下讲道三日,方才破空离去。当时道祖说了,天地困他三日,他便讲道三日,道破天机,为后世子孙留法。后来佛祖在大雪山上修成丈六金身,也是引动天劫,黑暗笼罩大地,是佛祖炼制了三盏灯,这才照破大千,洗除黑暗。之后的魔祖、夫子等人也都经历过类似的情况,这才开创了一脉源流。兄弟,你刚才引动的天象虽然跟这些传说中人物无法比拟,但也已经有了点体悟大道的气象了!”

    常舒远目视李侠客,忽然哈哈大笑:“不曾想我竟然有幸结识了一位有可能成佛作祖的绝世人杰!”

    李侠客至今还有点茫然,但见常舒远说的信誓旦旦,看来应该是真的。

    他想了想,对常舒远道:“常大哥,我先回房静思一会儿,回想一下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兄弟一会儿再聊。”

    常舒远一脸紧张:“你可千万别再跟刚才一样了,我们这几十人的性命可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李侠客哑然失笑:“要是真的像大哥说的那样,大道难悟,天心难测,我怎么可能随时就能顿悟?”

    常舒远笑道:“说的也是!”

    李侠客进入房间之后,缓缓盘膝坐下,想要推溯一下刚才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可是稍稍开动脑筋,就觉得头痛欲裂,整个人痛苦不堪,差点当场晕倒。

    “坏了!我这是思虑过度,心神枯竭之兆!”

    感受到自己此时的状况,李侠客不敢多想,急忙放空思维,默默搬运丹田真气,运转起三阳剑气的心法,一颗心活泼泼的体察周身,运转周天,渐渐进入修行状态。

    待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李侠客心中一动,推门而出。

    一座大山迎面扑来。

    即便是站在鸿鹄背上,面前的这座高山也还是显得极其高大,鸿鹄展翅高飞,距离地面其实已经有好几里地高,可是面对眼前这座大山,其实连山腰都不到。

    这座大山巍峨大气,挺拔如云,山势连绵,远处的上峰有高有低,中间一座主峰拔地而起,四周群山拱卫。

    在这主峰上,一座座山城依山而建,从上到下错落排开,粗粗数了数,共有十二座山城。而在这十二座山城之上,也就是主峰的峰顶,还有无座高楼,这五座高楼共分五色,矗立在峰顶的五个位置,造型各有不同。

    这座山峰远看高大直插入天,待到鸿鹄展翅高飞,飞的越来越近的时候,就会发现这山峰比想象中还要高大巍峨,烟气白雾从这山腰升腾翻滚,一座座城池高楼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侠客,这就是咱们的十二连城,也就是辛龙洲青城山!”

    常舒远从不远处走来,对李侠客道;“当年大哥为了打下这座山,与虞渊的人打了三年,损失了不少人马,连二哥都被红日道人打伤,至今生死不明。五哥、六哥战死,八弟也重伤不治。死了这么多人,才打下了这片基业。”

    他说到这里,情绪稍稍低沉,难以自禁的想起了以往的一幕幕惨事,随后摇头笑道:“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这次来到青城山内,让你的养母在这城内颐养天年便是,我给你调拨几个仆人,让她们照料老太太。”

    “在我们这十二连城,应该是天下间少有的安全之地,只要不是儒道佛魔这四大宗门攻打我们,那么我们这座山城将不会有陷落的一天。老太太以后住在这里,你也应该能安下心来了。”

    常舒远看向李侠客:“侠客,现在既然已经到了山门了,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一下你。”

    李侠客已经猜到了常舒远想要问什么,笑道:“常大哥,你是不是想要问我,愿不愿意加入十二连城?”

    常舒远笑道:“不错!兄弟,我这十二连城,兄弟们肝胆相照,大家不论功夫,而是论人品,武学修为再高,只要人品不行,我们山门也不会要。只有性格坚毅不拔,品性高洁之士,才有资格来我青城山内。”

    他对李侠客道:“侠客,你习武的天资高的吓人,但我想让你加入我山门之内,却不是因为你的天资,而是你当初功力低微之时,甘愿冒险护送我这么一个废人,这才是真正的义气高深之辈。其实在你决定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想着把你介绍进给大哥认识了!”

    李侠客哈哈笑道:“常大哥,咱们相处虽然时短,但是一见如故,袁飞袁三哥英风锐气,龙肝虎胆,常大哥谦谦君子,待人仁厚,不说别的,单只是你们两位,便使我对十二连城生出向往之心,即便是你不说,兄弟我想要进城内求学问道,习武修行。”

    常舒远大喜:“好!等咱们安顿一下,我便领你去见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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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鹄巨鸟缓缓在青城山的山腰处一个巨大的平台广场处停下,鸟背上的众人顺着鸿鹄的巨翅依次滑到地面,等所有人都下来之后,袁飞解开鸿鹄背上的绳索,将上面的一排木屋尽数抛在广场边上。

    在这广场四周排满了类似的小木屋,看来应该是别的飞禽背上也会用到的制式东西。

    众人下了鸟背之后,在常舒远的安排之下,白云奇这个福记药铺的老掌柜一家人全都被安排在了最底层的一座山城之内。

    而李侠客的养母则被常舒远特意安排进了广场附近的山城之内,选了一个宅院,让丫鬟仆人们好好照顾,忙活了半天之后,才与袁飞一起向山顶走去。

    这青城山高大的不可思议,依山而建的十二座山城,每一座都不比李侠客前世地球上的三线城市小,如此十二座山城从山顶依次排下,雄伟壮观之处,着实难描难绘。

    “侠客,我们这座青城山,以前叫做承渊山,被西方虞渊来人长期把持,这山上的十二座山城也是虞渊之人建造而成的,不过他们只建造了九座山城,其余的三座则是我们赶走虞渊来人之后,自己兴建的。”

    在沿着石阶往山上攀爬之时,常舒远在沿途粗略的介绍了一下青城山的建筑还有一些建筑的来历:“当时虞渊来人行事越来越暴戾,引的百家门派齐齐讨伐,在这场大战之中,我们出力最多,又是第一个打入山城的门派,因此按照约定,这座大山才给了我们,不过当时有很多门派都反悔此事,大哥为此与人理论几十年,一直到现在才真正的安定下来。”

    他边走边道:“当时我们十二兄弟结拜,后来伤亡惨重,有些兄弟不幸身亡,但是人死名号不能削掉,所以我大哥才增加了三座山城,以全我十二兄弟之义。将承渊山改为青城山,将我们的门派改为十二连城。”

    李侠客见他言语间颇多感叹,情绪微微有些低落,看来应该是想起了当初一些事情,当下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问道:“常大哥,你说的这虞渊来人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引的百家讨伐?”

    走在最前方一直不曾开口的袁飞,听了李侠客的询问后,一声冷哼,身上陡然发出冲天剑气,负手望天:“虞渊?嘿嘿,虞渊!”

    常舒远看了前方的袁飞一眼,对李侠客解释道:“虞渊在上古传说中,是太阳坠落之地,到底是不是这样,一直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不过这些虞渊人到底什么时候出现在大陆上的,已经难以知晓了。这些人与我们长得不太一样,肤色发红,额头天生便有金色符文,一个个力大无穷,天生就会战斗,在之前曾帮助我们抵挡过不少野兽的袭击,据说第一个有记载的人类王朝便是在虞渊人的辅助下建立的。”

    李侠客奇怪道;“那这些人是对我们有恩啊,为什么要跟他们动手?”

    常舒远道:“以前以前这些虞渊人确实是对我们人族有恩,按说双方不可能发生冲突。我们与妖兽都能和平共处,与这些对我们有恩的虞渊人自然也能和平相处,成为朋友。可是在三千年前,忽然发生了一场变故。”

    常舒远说到这里,一脸迷惑道“当时这些虞渊人居住的承渊山,也就是现在的青城山,忽然被一个血色巨茧笼罩,一直笼罩了三年之后,这个巨茧方才被人破开,随后这些虞渊人的性格忽然就变了。一个个变得疯狂嗜杀,在大地上造成了极大的杀戮,当时是大齐王朝统治大地,可这些虞渊人发疯之后,将整个大齐王朝都给硬生生的打残了,一直杀了亿万生灵后,这些虞渊人方才重回承渊山。之后每过千年,便会发一次疯,每一次都杀生无数,因为虞渊人发疯而被灭掉的人族王朝,最少有三个。”

    李侠客吃惊不已:“还有这事儿?这些虞渊人到底有多少人?竟然打废了三个王朝?那得有多厉害?”“鼎盛时期的虞渊人应该有百万人口,不过因为发疯与人族争斗,人口持续伤亡,而他们好像根本就不能生育,因此死一个少一个,到了几十年前我们攻打虞渊的时候,整个山城的人其实不足万人。”

    常舒远道:“可这上万人个个都是高手,随便一个人都有进入如今地榜的实力。”

    常舒远说到这里,看向前方的袁飞:“三哥,这句话我没有夸大吧?”

    袁飞道:“不错!这些虞渊来人个个都是绝世高手,要不是他们的实力日渐衰落,我们那一次围剿承渊山也未必能够成功。”

    李侠客问道:“这虞渊人到底为什么发疯,现在也没有查出来吗?”

    常舒远摇头道:“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这些虞渊人在战败之时,有些人乘坐火鸦逃走,战死之人的尸体几乎都是诡异的化为飞灰,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这也是至今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到现在为止,谁都说不清这些虞渊人到底是怎么了。有人说是受了诅咒,有人说是遭了天谴,还有说可能是感染了奇怪的跗骨剧毒,反正什么样的说法都有,至今都无定论。”

    李侠客道:“难道这些虞渊人连交流都不能交流吗?为何当初抓一个试着不问问是怎么回事?”

    常舒远摇头道:“你当我们没有试过吗?这些虞渊人其实并不是永远处在发疯的状态,可是当抓住一个询问时,每次他们开口想要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化为飞灰。似乎有一股极其诡异的力量藏在他们体内,连四大宗门的绝顶高手都难以压制。”

    李侠客道:“那这应该是有人在控制他们无疑了!只是不知道凶手是谁而已。”

    他看向前方的袁飞,好奇道:“袁三哥,你觉得是什么存在这么残忍,竟然对一个种族下如此恶毒的手法?”

    袁飞依旧是负手望天的样子,轻轻道:“嘿嘿,能让虞渊的这么多高手变为野兽,此绝非非人力所能为也!”

    李侠客心中一动,也随他的目光看向高天:“你这么看天,天上有什么?”



    “天上有什么?不上去看看,怎么能知道?”

    听到李侠客的询问之后,袁飞笑道:“头顶的天空还有脚下的大地,都是我们现在难以认知的事物,我曾让鸿鹄带我飞上万丈高空,一直飞了十天,但却一直不能距离天上星辰更近一点,后来我又让鸿鹄带我在地面上朝着一个方向飞,飞了一年,也没有找到边际。”

    他说到这里,叹道:“我老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偏偏又说不上来,就像是心里面有根刺,一直在扎在哪儿,难以消除。”

    李侠客心道:“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类似的台词?”

    常舒远对袁飞笑道:“三哥,你就是想得多,就算是这世界不对劲儿,你又能做的了什么?”

    袁飞摇头笑道:“我只是随便一说,你们随便一听就行,不要当真。”

    三个人边说边往山上爬,这座青城山实在是太高,沿着台阶走了半天,方才穿过一座山城,他们是从山腰开始往上爬的,此时在他们头上还有五座山城,穿过这五座山城之后,才能到达山顶大殿。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袁飞等人想要到达山顶,一般都是乘坐山上的飞禽白鹤做代步工具,就连门中弟子也鲜少会在石阶上步行上下。

    这座山实在是太高了,单凭肉身往返上下,耗费的时间实在太多,因此青城山上特意养了飞禽白鹤,以供门中弟子骑乘,只有锻炼肉身或者观赏沿途风景的弟子们才会沿着石阶上下。

    有的弟子从山脚走到山顶,差不多要耗费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到,反正沿途有山城可以提供休息,也可以在城市内游玩,倒也不显得太过无聊。

    “兄弟,如果你是山门的贵客的话,我会派遣灵禽迎你进入大殿,可是你要是这几十年来第一个被我们邀请加入门中的兄弟,这座山道,你就有必要步行走一趟了!”

    常舒远对李侠客笑道:“很多想要拜入咱们山门的弟子,第一关便是要从山脚爬到山顶,半个月之内爬上去,才有资格过去第一关。你是我们邀请的第一个兄弟,我们陪你一起走,一起去见大哥。”

    李侠客大笑:“早知道我就从山脚下一步步上来了!”

    袁飞道:“无需如此!规矩是规矩,但不是死规矩,如果做事都如此古板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咱们赶快走,大哥在大殿里等你。”

    李侠客仰望高山,啧啧赞叹:“兄弟我也见过不少高山,可是我见过的那些高山跟咱们这座青城山一比,连个小土包都算不上!”

    如此高山,即便是以李侠客如今的脚程,也是走了半天方才靠近山顶。

    堪堪到了最上面一座山城时,就发现这座山城与前面的几座山城的风格截然不同,整座山城竟然好像是钢铁所铸,漆黑的城墙,墙壁上有着一道道金色的符文,就连地面都好像是黑铁铺就,古朴深沉,令人难以置信。

    “你没看错,这座城市整个城墙还有里面的建筑都是寒铁所铸,当时要不是虞渊之人很奇怪的撤走,要想打下这座山城,不知要死去多少人。”

    常舒远见李侠客看着面前的城墙发呆,解释道:“这样的寒铁山城,放眼大陆,自此一家,寒铁加上符文,坚固的难以想象,若是再配上机关家族的太元炮,嘿嘿,百倍的敌人也能守得住。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虞渊人从哪里找到这么多的寒铁来建造这么一座山城。寻常人的兵器中能掺杂一点寒铁就足以称之为利器了,虞渊人竟用来建城,这等手笔实在太过惊人。”

    在常舒远的介绍中,李侠客眼睛扫视头顶整座寒铁古城,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似乎这山城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的金色符文忽然就活了起来,如同灵蛇一般在墙壁上来回穿梭,一股股厚重远古的气息从这座山城发出,眼前幻觉四起。

    只见这整座山城在自己目光的注视之下,忽然拔地而起,散发着冲天火光,向着自己头顶轰然砸下!

    李侠客一声大叫,身子一个踉跄,睁开了眼睛。

    常舒远关切的声音传来:“兄弟,你怎么了?”

    李侠客浑身上下汗出如浆,惊疑不定的看了面前的山城一眼,只觉得眉心一阵剧痛。

    他看向常舒远,勉强笑道:“没事儿,不知怎么回事,刚才看到这座山城的时候,一阵恍惚,似乎这山城活了过来一般。”

    常舒远惊道:“你的眉心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李侠客闻言,抬手在额头摸了一下,只觉得额头湿滑,抬手看了看,竟然一手淡淡的血。

    袁飞走了过来,一脸惊讶的看了李侠客一眼:“刚才你神思冥冥,似乎与这座山城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感应,李兄弟,你似乎与这山城很有缘分啊。”

    李侠客笑道:“是吗?看来我不是跟这座城有缘分,而是跟这座山有缘分呐!”

    常舒远道:“还好吧?可有什么不舒服?这毕竟是虞渊人的东西,说不定会有有什么古怪,兄弟,你不要大意!”

    李侠客默默感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感觉浑身出汗之外,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摇头笑道:“没事儿,这山城有古怪,咱们还是先上山再说,等我有空,我得好好的查探一下这座山城是怎么回事。”

    “不对,你身上气息已经有了变化!”

    袁飞眼中精光爆闪,目视李侠客:“刚才你的气息虽然张扬霸道,但是散乱不堪有失稳重,现在却忽然多了一种沉凝的气韵,好像有什么东西镇压统合了你周身气机,当真是古怪!”

    他转身看向面前的寒铁古城,一脸惊喜:“有意思,有意思!走,咱们进城!有什么不对,侠客,你赶快告诉我!”

    李侠客现在也好奇起来:“好,进城!”

    这座寒铁城好大!

    城墙高有十丈,道路宽阔,可并十辆马车并行,城内人来人往,住着的都是十二连城的弟子,城内的建筑倒是普通的房屋,只有街道上偶尔一座古殿坐镇旁边,那才是寒铁铸就。

    进入这座山城之后,李侠客身子难以控制的莫名的轻轻颤栗,浑身血液加速,眉心肿胀难耐,可是伸手往额头摸去,却并没有什么异状。

    只是眉心处偶尔有一滴黑色的血液流出,似乎中毒之人余毒未消,毒素被逼迫出来一般。

    李侠客眼中露出迷惘之色:“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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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寒铁古城一路蜿蜒向上,李侠客刚才的幻觉不再出现,只是眉心肿胀难受的感觉一直不曾消失,眉心处的血色印痕愈发的鲜艳夺目,一滴一滴的黑血从这道红色印痕处偶尔汇集流出,就像受伤之人的小伤口一般。

    自从李侠客眉心出血之时,袁飞就一直关注李侠客的周身状况,生怕他出现什么变故,但是气机感应之下,只感觉李侠客浑身气血充盈远超常人,比妖兽的气血都要充足,根本就不像是人族血脉,但是他偏偏就是人族子弟。

    袁飞暗暗称奇,他还从未见过像李侠客这般体质的人,不过想到之前李侠客悟道产生的异象之后,倒也不以为意:“自古头角峥嵘之辈,又有哪一个不是异于常人?李兄弟有如此天资,要是与寻常人一般模样,那才叫不对劲!”

    自从在几十年前打下承渊山之后,袁飞与大哥古拙龙不止一次的探查过这座寒铁古城,两人一直都觉得这座古城有古怪,但是到底古怪在哪里,但是到底古怪在哪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查探几次无果,也就此作罢。

    今天看到李侠客竟然与这座古城产生了隐隐的感应,袁飞大为好奇:“难道真的只有绝世天资之辈,才能与这种古城产生感应不成?还是说李兄弟体质异于常人,才会如此?”

    不过三人从古城中心一路向上,一直到穿过整座古城的时候,李侠客身上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古怪的事情,就连眉心的黑血也不再流淌。

    “算了,可能是李兄弟与这座山城的气韵产生了某种联系也说不定,不一定是山城有什么古怪。”

    走出寒铁古城之后,袁飞笑道:“常有武道高手观山有感,观天顿悟,或许刚才李兄弟是看到这寒铁城后,心神产生悸动也未可知。”

    李侠客舒了口气,笑道:“确实如此,兄弟我还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铁城,以前想都没有想过!”

    出了铁城之后,再走一段路程,终于到达了青城山的山顶。

    然后李侠客便看到了一个人。

    这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身紫金色的锦绣华服,头戴紫金冠,用一根金色簪子穿过,脚踏黑色长筒绣金战靴,巴掌宽的红色的腰带上旁边挂着一根四尺长的瓦面四棱龙头银锏,此人站在山顶近乎广阔无边的广场之上,却不显得渺小,反倒好像这巨大的广场托不住他一个人一样,他就站在那里,似乎整座青城山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托举此人一般。

    无论是谁,只要到达山顶,第一眼看到的必定就是这个背负双手站在广场边上的雄伟男子。

    他虽然站在广场的另一边,距离李侠客至少有几十里,但是李侠客却诡异的将此人看的清清楚楚,连他他一根根漆黑光滑的发丝都看的清清楚楚。

    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侠客目力再强,也不可能看清楚这么远的距离,可现在偏偏就看的这么清楚。

    在李侠客看清此人的第一时间,这名高大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笑道:“侠客,你来看!”

    他手指山下一望无际的大地:“这大地无尽,天高难测,每次当我想到头顶的天空还有脚下的大地,就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而无力。”

    李侠客骇然发现,就在此人转身之时,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跨越了几十里的距离,来到了这名男子的身边!

    直到这个时候,李侠客才看清了此人的相貌,他面容古拙,一张脸如同刀砍斧凿一般棱角分明,两道长长的淡金色的眉毛,目生重瞳,鼻直口方,下颚留着浓密漆黑足有半尺长的胡须,整个人站在这里,犹如上古神王俯视众生,天地间好像只有他才是唯一的主角。

    李侠客站到此人身边,学他一样俯视群山,眼望远处大地,淡淡道:“人只有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才有奋发向上的动力,若是生下来就能万古长生,少了拼搏向上的过程,那生命本身又有什么意义?”

    高大男子道:“不错!只有努力拼搏的人生才有意义,但是我辈武者拼搏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好勇斗狠,还是行侠天下?还是王图霸业?等你将所有的经历都经历之后,你就会发现以前的追求都有一个顶点,追求达到之后,最初的新鲜感与兴奋的感觉便会消失,随之便是一种无穷无尽的空虚。只有探究天人之道,穷究古今,化有限为无限,才是我辈修士的最终追求。”

    高大男子看向李侠客,笑道:“修行路上风险重重,因此我才与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在一起互相扶持,经历各种风险,修行自身,但是身在尘世,诸般烦恼不求自来,有人阻道,被我杀了,结果他的老师来找麻烦,他的老师被我杀了之后,老师的老师又来找我,如此打了大的来了小的,搞的我烦不胜烦,最后与诸位兄弟合计了一下,决定建立一个宗门,打下一片基业,培养点弟子门徒,然他们替我们处理一些莫名其妙的杂事。而且,若是我等以后不幸身死道消,最起码还有传承留给后人。”

    他看向山下群山,道:“一个人的力量与智慧终究是太过微弱,昔日就算是是佛祖道祖,也不乏相扶持的道友,我打下承渊,改名十二连城,目的就是想要兄弟们齐心合力,为了各自的理想互相扶持,互相帮助。”

    高大男子问李侠客:“侠客,你现在求的是什么道?”

    李侠客笑道:“我没有你们那么高远的志向,兄弟我只想把握现在,喝点酒,杀杀人,我想要做一点对得起我名字的事情。”

    “侠客?”

    “不错,侠客!”

    高大男子哈哈大笑,目视李侠客:“我是古拙龙!”

    李侠客笑道:“我知道!”

    古拙龙大笑,伸手拉住李侠客的手:“老七说他遇到一名豪气干云的侠义兄弟,我一开始还有点不信,直到老三也再夸赞你,我才有点信了,现在见面更甚闻名,来,咱们去议事厅,我带你见一下你的几个哥哥和姐姐!”

    “铛铛铛!”

    悬挂在青城山山顶的聚英钟在三十年后再一次被人敲响,钟声响遍十二连城,方圆千里之内,钟声浩荡,百邪辟易。

    千里之外高空之上,一辆飞鸟拉动銮驾,銮驾之上坐一妇人,妇人两边前后站了十多名绿衣红衣的婢女,手持金瓜钺斧朝天蹬,又有人在旁边打着红罗伞,流苏飘洒,缨舞缨幡缨罩缨,前面更有十多名红衣女子跨坐红鸟之上排云开道,后面有一辆五色楼船缓缓跟随。

    远远看去,当真是飘飘大袖,丝带临风,俨然仙家气派,好似神女出宫。

    听到远处钟声响起,銮驾上的妇人稍稍起身,向身边的一名捧着长剑的红衣婢女问道:“红烛啊,这青城山好好的,怎么敲起钟来了?这是在迎接我们吗?古拙龙一向不近人情,这次对咱们可是挺客气啊!”

    捧剑的红烛低头道:“姥姥,这是青城山内的聚英钟,只有聚集十二连城的十二个兄弟时才会敲响,这钟声已经三十年不曾响起了!这钟声向来不会超过十二下,今天竟然敲了十三下,小婢觉得,可能他们又要有一个兄弟加入了。”

    “哦?十二连城的这些家伙,一个个眼高于顶,古拙龙更是连四大宗门都不大瞧在眼里,到底得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能被古拙龙这么看重?”

    銮驾上的妇人面如满月,珠翠插头,两只凤眼又细又长,身穿百鸟朝凤百褶裙,红衣大袖,贵气逼人。

    她手持一把圆月一般的团扇,轻轻扇动,看向另一名手捧碧玉箫的绿衣小婢:“绿影啊,你觉得这加入十二连城的家伙会是谁呢?”

    绿影身子微微下蹲,施礼道:“姥姥,我好像最近江湖上出现的年轻俊杰,都不足以让古拙龙前辈青眼有加。天下英才虽多,但是几十年来,十二连城只收弟子不添兄弟,可见他们眼角何其高,今日竟然破天荒的鸣钟添人,那么他们这位刚刚加入十二连城的人资质悟性人品当为天下罕有,这样的人才,便是四大宗门也没有几个,小婢想了想,今天加入十二连城的人,应该不是如今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否则的话,要加早就加入了,不用等到现在。”

    贵妇人笑道:“小机灵鬼!你说的不错,这次被古拙龙看重的兄弟,一定不是江湖上的成名之辈,不过常老七与袁老三刚刚回到山门,便有人成为他们的兄弟,可见此人定然与九娘之事有关。”

    她说到这里,看向红衣小婢:“红烛,伤了九娘救了常老七的人是谁啊?”

    红烛低头道:“回禀姥姥,是一名叫做李侠客的男子!此人身高九尺挂零,狮鼻阔口,大眼浓眉,兵器是一把铁枪,另外还有一把大剑,曾与魔门多情派内青年高手楚天舒有过一次交手,以诡计暗器打伤了楚天舒的眼睛,当时内功差劲,只有力气奇大,肉身远超常人。不过后来又与魔剑薛傲试探过一招,竟然没有死在薛傲剑下,短短三四天的功夫,他便由一个不入流的莽夫,成了先天高手。这是小婢所知的,武学进境最快的一人。”

    贵妇人皱了皱眉头:“哦?如此英才,竟然今日才知,如此野遗明珠,真乃天之过也!”

    她问道:“这李侠客是哪里的人,为什么我们门下弟子都没有发现这么一位绝世天才?”

    红烛道:“此人是翻梧州清河府清远县人,是被捡来的弃婴,自幼呆傻,蠢笨不堪,就在前几天与狗抢食之时,被当地的一名财主打了半死,结果忽然性情大变,恢复了神智,变成了如今模样。”

    贵妇人笑道:“有点意思!看来这李侠客在出声之时,犯了胎中迷,转世出了错,才会搞成如此模样。啧啧,堂堂谪仙沦落到与狗抢食,可悲,可叹,可笑,可怜!”

    红烛道:“姥姥法眼无差,小婢也怀疑这李侠客有可能是哪位绝世高手的转世之身。”

    贵妇人笑道:“你也是个小机灵鬼!”

    她伸出五根白玉般的纤纤手指,轻轻一挥:“通告一声吧!”

    红烛与绿影对视一眼,齐声道:“是!”

    此时銮驾随从上百人已经到了青城山前,十二连城之内已经有不少弟子门人抬头观看,不知这天上这么大排场,到底是什么大人物来造访青城山。

    天空之中,在贵妇人发话之后,最前方乘坐飞开路的红衣女子齐齐当空顿住,雁翅排开,随后为首的一名女子排众而出,凌空站立,娇声喝道:“长安剑派,大姥姥公孙天翼率众前来青城山,还请诸位师兄通禀!”

    此时在青城山的议事厅内,古拙龙正在为李侠客引见门内弟兄,大厅内除了常舒远与袁飞之外,还有两人,一男一女。

    “这是你四哥火烧天!”

    古拙龙领着李侠客来到一名身材粗壮红发红须一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身边,笑道:“你四哥脾气不太好,但是为人古道热肠,一声火云真气在天下间还算有点名头,他是第四层火云城的城主。”

    火烧天大眼大嘴,身穿红袍,一眼看去,好像整个人随时都要燃烧起来一般,站在大厅之中,口鼻耳处不住冒出淡淡白烟,似乎他体内正有一口不断熊熊燃烧的洪炉,而他的耳口鼻则是冒烟进气的地方。

    看到李侠客走来,火烧天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圆柱形的红色晶体递给李侠客,李侠客伸手接过,只觉得入手温润,仔细看去,只见这晶体圆柱里面似乎有金色云霞环绕舞动,外表好像有细密的符文在微微闪烁。

    “这是天阳火晶,是纯阳之宝,随身携带,诸邪不侵,这不是天然产物,那是你四哥以火云真气凝聚而成,是他如今火云真气的最高成就。你若是对火云真气感兴趣的话,可以感受一下这这枚火晶的韵味,定会有所收获。”

    古拙龙见李侠客面露好奇之色,笑道:“先收下吧,你四哥最近正处在闭关的紧要关头,不能开口说话,等过上一段时间,他出关后,咱们再痛饮一场!”

    李侠客将天阳火晶收下后,对火烧天笑道:“多谢四哥的厚礼,等兄弟他日阔绰了,我也送四哥一件礼物。”

    火烧天点了点头,伸出厚厚的巴掌在李侠客肩头拍了拍,冲众人点了点头,身子一闪,化为一道火气,瞬间消失在大厅之内。

    古拙龙摇头失笑:“老四现在正在紧要关头,咱们就不要打搅他了,来来来,见过你九姐李苍梧!”

    站在李侠客对面的是一名女扮男装的女子,这个女子身材高挑,凤眼长眉,身穿青色长袍,头扎白色头巾,背背长剑,腰悬玉箫,俨然是个修身博学的儒门书生。

    她看了李侠客一眼,笑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问老大,我们是不是要再加入几个兄弟,老大说,我们要的是道友和兄弟,单单是兄弟,未免太过单薄,只有是兄弟还是道友之人,方才能入我十二连城。为等了三十来年,没想到等来你这么一个大个子。”

    她手掌一翻,一只巴掌大小的青色玉瓶出现在她的掌心,递给李侠客:“我这有几粒丹药,在疗伤上面还有点作用。侠客,我俗家无人,我姓李,你也姓李,有了你这么一个兄弟,我心里实在高兴的紧。”

    李侠客接过丹药,急忙道谢:“多谢九姐,这丹药光是瓶子都这么漂亮,丹药更是了不得。”

    李苍梧看了李侠客几眼,嘿嘿笑了笑:“以你此时的修为,只要不死,吃了我的丹药,保你一时三刻便能活蹦乱跳。”

    李侠客大为赞叹:“好厉害,天下竟然还有这种灵丹妙药!不用说,九姐那就是山门内医术最为高明之人了!”

    李苍梧道:“最高明谈不上,不过大家的丹药都是我炼制的。”

    便在此时,山门外长安剑派女子的声音传来。

    大厅内众人神色不变,对外面的声音无动于衷。

    古拙龙对李侠客道:“老十他们几个都不在山上,我送他们去了佛门、道门等地求学,至今还未归山,想要见他们的话,只能等上一段时间了。”

    李侠客赞叹道:“我以为天下门派都是秘技自珍,原来还能进入别的门派求学。”

    古拙龙等人闻言哈哈大笑。

    李侠客一脸莫名其妙:“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常舒远笑道:“侠客,你不会真以为老十他们是光明正大的求学去吧?当今儒道佛魔四大宗门,除了儒门之外,其余的宗门全都是法不传六耳,要想学习他们的功法,那就只能悄悄的学习,正大光明的去求,求来的只能是洋洋万字之策,却无一句真言。想学真传,只能真的成为他们的弟子才行。”

    李侠客恍然大悟,也是哈哈笑道:“原来偷师学艺在哪都有啊!”

    在众人大笑声中,古拙龙迈步出门,道:“走,咱们去迎接一下长安剑派的大姥姥,老七,你去把九娘押出来,紫竹剑图也一并拿来。”

    几个人刚刚走出大厅,就见半空仪仗中为首的红衣女子喝道:“这就是十二连城的待客之道吗?古城主,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们长安剑派吗?连见都懒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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