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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画技?”

    李侠客不理睬老者对自己的奉劝,他的心神还处于观画后强烈的震撼之中,向老者问道:“竟然能将的精神吸引到画中世界,这幅画中附着的精神力量当真了得,这作画之人难道身怀佛道两家之长么?不然如何能有这般惊人的画功!”

    白衣老者笑道:“公羊普芳是书画家一脉,他们自成一门,与天下几大宗门关系都很不错,不过终究还是儒门一脉的分支,与佛道两派走的近一些,但也与魔门有些藕断丝连的关系,不过总的来说,都是读书人出身,大都是书院走出去的,大节上一向不曾有亏。”

    他叹气道:“你看这画中昔日一派繁华景象,正如梦里烟云一般,梦里千好万好,醒来一场空!繁华落尽,却转眼间成了如今这等境况!李兄,你主修我儒门正法,乃是镇教神功,现在竟然能修到如此地步,可见你的心性与我儒门正法十分契合,而但凡契合天河真气者,胸中必然有一股浩然气,有一副铁脊梁,还得有济世安民之心,才能将这门心法修炼的顺畅无比,否则的话,空修万载,也只成画饼。你既然有如此心性胸怀,加入朝廷,岂不正遂了心愿?”

    李侠客摇头道:“大厦将倾,积重难返,大周如今这等局面,若是想重新收拾,确实有一个办法,你我心知肚明,嘿嘿,你觉得还有第二条路可选么?你便是知道,你又敢做么?”

    儒冠老者眼中光华流转,深深的看了李侠客一眼,点了点头:“是啊,就只有一种办法啊,可是要死很多很多人呐!”

    李侠客道:“现在死的人可也不少!”

    老者摇头道:“便是另立帝王,改朝换代,日后又能维持多少年?”

    李侠客道:“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

    儒冠老者不再讨论此事,转向李侠客看来,眼神极为奇怪:“李兄,我刚才观画之时,适逢李兄上山,一时技痒,想到李兄名姓时望天打卦,当时六爻皆动,卦象非常奇怪,显示的是群龙无首,上上大吉。有天子气,就起自落雷山下,白帝城中,令老朽很是吃了一惊!”

    他摇头笑道:“李兄,我虽非阴阳宗人,但占卜星象本就出自儒门经典,若论经术,天下能过我者为数不多,但卦象像今日如此明了之情形,我还是第一次得见。”

    李侠客一愣,旋即笑道:“望天打卦,哪有什么准头?若是事事都靠占卜,这天下不知道要乱成了什么样子!”

    老者也笑:“是啊,怪力乱神,占卜打卦,只是推算之道,当不得真。”

    他对李侠客道:“我是龚满学,李兄,我等你好几天了!”

    李侠客也早已经猜出了龚满学的身份,倒也不以为异,笑道:“原来是龚城主当面,整个白帝城,恐怕也就龚城主才有如此宗匠气度,李某来此地之前,第一个想要拜访的便是龚兄,却没有想到,咱们第一次相见,却在这个落雷山上!”

    两人正说话间,刚才被李侠客打飞的红脸虬髯大汉从外面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喊道:“龚城主,这个李侠客无事生非,来我天雷山捣乱,你千万要小心此人,不要被他暴起打伤!”

    龚满学摇了摇头,伸手虚抬,对李侠客道:“李兄,这位便是如今天雷门的门主雷震天,雷家世世代代掌控天雷门,坐镇白帝城,门下弟子众多,为维护白帝城的安稳,出了很大的力气,老朽可是一向十分感念的!”

    李侠客嘿嘿笑了笑,冲雷震天拱了拱手:“久仰大名,今日一试,果然名不虚传!嘿嘿……”

    雷震天的脸色本来就红,此时听到李侠客的话后,一张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瞪大了眼睛,叫道:“你冷笑什么?你说话为什么要说半句留半句?好,我替你把后面的说出来!你是不是想说‘天雷门雷震天名头不小,原来只是一个不堪一击的草包,令人笑掉大牙,不值一哂’?”

    李侠客笑道:“雷兄何必如此自谦?我刚才说过,在我生平所见高手中,你足可以排在前十。”

    雷震天道:“前十有什么用?你不是说我不配称作英雄么?”

    李侠客哈哈笑道:“不错!你教女无方,家教不严,为人又倨傲自大,确实算不得英雄!”

    雷震天道:“我怎么教女无方了?”

    李侠客道:“你女儿是不是一个叫做雷云凤的大胖娘们?”

    雷震天道:“不错,雷云凤确实是我的女儿,她那不叫胖,我夫人说了,那叫丰满!我这女儿长得虽然不漂亮,但是知书达理,孝敬双亲,阖家上下,山门内外,有几个不说她好的?姓李的,你不要血口喷人,坏我女儿名声!”

    李侠客道:“你入赘的女婿可是叫做白元浪?”

    雷震天道:“不错!我这贤婿为人最为谦逊,对我一日三问安,晨起三叩首,最是孝顺不过,他又有什么问题?”

    李侠客哈哈大笑:“雷震天,你这天雷门的门主是怎么当的?你连家都治不好,竟然还能镇住一个门派,当真令人不解!”

    雷震天道:“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李侠客道:“什么意思?你可敢去跟我见一个人?”

    雷震天道:“我如何不敢?你说吧,去见谁?”

    李侠客道:“去见你的亲家母!”

    雷震天一愣:“什么?”

    他还道自己听错了,对李侠客道:“开什么玩笑?我这贤婿自幼父母双亡,飘蓬江湖四海为家,入赘到了我们天雷门之后,才算是安顿了下来,我哪里有什么亲家母?李侠客,你不要胡说八道!”

    李侠客道:“你就说,去还是不去?”

    雷震天脸上微微变色,迟疑道:“你此言当真?”

    李侠客道:“一见便知!”

    雷震天脸色阴沉下来,“好,咱们现在就去!”

    李侠客看向龚满学:“龚兄,你去不去见识一下?”

    龚满学好笑道:“雷门主,要我说,你还是不要下山了,直接把亲家母接到山上来便是,免得亲自下山,在人前人后丢了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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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面皮?我为什么要丢面皮?”

    听到龚满学的话后,雷震天怒气冲冲道:“胡说八道,就算你是白帝城主,你也不要信口雌黄!”

    他说刀此时,声音里已经带有了一点不确定性,嘴里虽然硬气,但心里已经有点迟疑了。

    龚满学作为白帝城的城主,为人最为端方,乃是真正的道学先生经术名家,一生当中从未说过瞎话骗人,也从不对一件事轻易表态,如今连龚满学都站在了李侠客的一边,言语之间对自己的女儿女婿多有不屑之意,这令雷震天心中很不是滋味,心道:“难道我女儿女婿真的有事情瞒着我不成?”

    正在他迟疑之时,李侠客已经从大厅里大步走出:“走罢!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雷震天无奈,硬着头皮走出大厅,跟着李侠客一路向山下走去。

    他今日因为龚满学的到来一事本就心中愤恨,此时又遇到这种不光彩的家事,心中一股火更是越烧越旺,在跟随李侠客下山途中,特意将自己的竹节金鞭抄在手中:“李侠客,若是真的如你所言,我女儿女婿为人不端,你放心,这事情不用你们来管,我自会打死他们!可若是你敢胡说八道,便是拼尽我天雷门上万弟子的性命不要,我也绝不饶了你!”

    李侠客人在山路上衣带当风,飘飘然如仙人腾空一般,看似走路缓慢,实则快速无比,一步迈出,便是十来丈的距离,雷震天身法也不满,但相比李侠客的潇洒身姿,就少了几分美观,整个人如同一颗巨石一样,轰隆隆的沿着山道向山下狂奔,气势十分的惊人。

    李侠客淡淡道:“你也配某家骗你?”

    雷震天大怒:“你……”

    两人刚走到半山腰,便看到雷云凤与白元浪夫妇带着一帮子丫鬟仆人迎面走了过来,雷云凤抬眼看到李侠客与雷震天一前一后飞速下山,大喜道:“快拦着这个三眼大汉,他一定是被我爹打败了,这才从山上逃了下来,我们拦他一下,好让我爹过来抓住他!”

    白元浪道:“且慢,事情有点不对……”

    一语未必,眼前猛然一花,李侠客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一脚踢来,将他踢的凌空飞起,顺势伸手,抓住了他的后脖颈,拎鸡一般拎在手中,继续前行,速度丝毫不减:“雷震天,这便是你的好女婿罢?”

    雷云凤见李侠客掳了白元浪,登时大急,对赶来的雷震天叫道:“爹爹,李侠客把元浪掳走啦!你快救救他!”

    雷震天脸色阴沉,一伸手将雷云凤的胳膊架住,喝道:“你们做的好事情!你跟我一起走!”

    说话间,手上用力,雷云凤三四百斤重的身体被他轻而易举的架了起来,一路夹风带雷的向李侠客追去,大声叫道:“不错,你手中的确实正是小婿!李侠客,你也是武学宗师,还请你手下留情,不要伤他!”

    旁边的丫鬟仆人被雷震天所带起的狂风吹得站立不稳,有几个惊叫出声,歪倒在山道之上,一路翻滚,摔的不轻。

    李侠客在前方听到雷震天对白元浪如此关切,哈哈大笑,道:“你让我不要伤他?就这种货色,连死在我手里的资格都没有!”

    雷震天冷冷道:“是啊,李兄眼角何其高也!”

    两人边说边走,转瞬之间,已经行过百丈高度,山脚凉亭、牌坊瞬间到了眼前。

    白元浪被李侠客抓在手中,整个身子一片酸麻,浑身真气乱成一团,勉强抬头,只觉得狂风劈面如刀,两只耳朵被吹的紧紧贴在皮肤上,耳膜鼓胀,吹衣欲裂,片刻后,连神智都昏沉起来。

    正觉得难捱之时,忽感压力消散,风声消失,睁眼看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落雷山的山脚下,随后脖颈一松,身子落地,李侠客的声音传来:“小子,乖乖跟着,别耍什么鬼心思,胆敢搞事情,小心我阉了你!”

    白元浪大吃一惊,双腿忍不住夹紧,惊惧的看了李侠客一眼,丝毫不怀疑李侠客敢不敢做这件事,心惊胆战的跟着李侠客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颤声道:“李……李大侠,你要带我去哪儿?”

    李侠客不答,只是前行,前方正站着雷元吉,看到李侠客拎着白元浪而来,忍不住笑道:“李兄,你这……”

    他刚开口,便看到后方风声大作,一路烟尘从山上滚滚而来,片刻后,雷震天托着雷云凤来到了他们面前,眼睛在雷元吉身上扫了一下,道:“你是谁?”

    雷元吉笑道:“在下江湖无名小卒雷元吉。看前辈相貌威严,声若雷霆,已经是将雷霆真气修炼到骨头里的境界,遍观天下高手,也不出一掌之数,看来前辈定然是雷震天前辈了!”

    雷震天哼了一声,道:“你是雷元吉?我听说过你!当初李侠客刚出名的一战,不就是跟你们交手的么?你们两个怎么又成了好友了?”

    雷元吉道:“不打不相识!我虽然败在李兄手下,但是心里还是对他十分佩服的!”

    白元浪见雷震天跟了过来,才心下稍定,脚步轻轻向雷震天挪去,叫道:“岳丈大人,快救救小婿,李侠客他把我掳来,肯定不安好心……”

    雷震天瞪了他一眼,脸色阴沉:“瞎叫什么,跟着走便是!”

    白元浪身子一抖,一种不好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不敢再叫唤,只得硬着头皮跟着李侠客往前走。

    走了半晌,李侠客在一座客栈前停了下来,目视雷元吉,雷元吉瞬间领悟,急忙进入客栈,将一名老妇人从里面搀扶出来,正是白元浪的生母。

    看到老妇人出来之后,白元浪脸色大变,便是雷云凤的身子都颤抖起来。

    雷震天身为一门之主,相貌粗豪,实则极为精明,之所以在山上对李侠客无礼,其实是另有缘由,并不是真的毫无心机,连李侠客这的青年俊才也敢故意得罪

    此时察言观色之下,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脸色顿时阴沉的如欲滴出水来一般:“好好好,你们都很好啊!”

    他大步来到白元浪母亲面前,一脸羞愧:“亲家母,我来晚了啊,让你受委屈了!”

    他说话之时,一股暗劲从脚下发出,传到白元浪与雷云凤身上,震的两人立足不稳,“噗通”跪倒在地,随后一股大力涌来,把他们的脑袋向地面摁下,雷震天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你们两个狗东西!就这么对待父母么?”

    为人父母者,从来就觉得自己的孩子最好,也总把种种好事往自己孩子身上贴,雷震天也不能免俗,其实别说是他,就是皇帝老子也是如此,大家都一个样子,区别就在于对自家孩子的了解与把握。

    雷震天性格急躁,脾气不好,自己的夫人也是江湖儿女,不怎么会教育孩子,以至于养成了雷云凤如今的模样。

    在明了事情的一瞬间,雷震天脸色极其难看,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手一晃,将背后的竹节金鞭抽了出来,对着身边的雷云凤的头顶狠狠砸下!

    眼看金鞭就要砸到雷云凤头上之时,陡然停住,雷震天斜晲李侠客:“你为什么不拦我?”

    李侠客奇道:“我为什么要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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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以及行事方法而言,面对雷震勃然大怒要打杀自己女儿的情形,但凡会做事有眼力劲的人,或者基于最基本的人族行为理念,站在李侠客的角度上,都会出手制止雷震天的这种杀女行径。

    但是李侠客偏偏不这么做!

    他的思维大异常人,心道:“你要是想杀你这女儿,我拦也拦不住,你便是不想杀,我劝你也不听,装模作样婆婆妈妈的有什么意思?”

    因此对雷震天的一切行为都选择了冷眼旁观,不劝阻也不施压,成了一名合格的吃瓜子群众。

    但雷震天不知道李侠客是这么一个心理状态啊,他本以为自己此时含怒出手,金鞭下砸之时已经用足了力气,李侠客作为这件事的见证者之一,于情于理也得拦截一下自己,却哪里知道李侠客根本就是无动于衷,对自己女儿的生死毫不在意。

    也就雷震天本领高明,一身修为已然到了念动力生的地步,眼看不对,立马收手,这才勉强将金鞭定住,总算是救了自家女儿一条性命。

    他这一生也遇到过不少危险,但最为惊心却是这一次,倘若他反应稍微慢了一点,功力达不到收发由心的地步,那么此时金鞭下面的雷云凤早就被他打成了一堆肉泥。

    想到刚才自己的女儿命悬一线,雷震天又惊又怒,收起金鞭看向李侠客,怒道:“姓李的,你好狠的心肠!我这女儿最多也只是一个不孝顺公婆的罪过,非得死了才能如你的意是不是?”

    李侠客好笑道:“雷兄,这准备打死你女儿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反倒现在指责我心思狠毒,你觉得这说得过去么?”

    雷震天:“你……我……”

    他怒视李侠客,张口结舌,一时间理屈词穷,羞刀难入鞘,举着金鞭不知如何是好,囧在了当场。

    李侠客旁边的老妇人此时方才反应过来,怯生生的看向面容凶恶的雷震天,叫道:“这位老爷,您这是何故?老身有点不太明白!”

    雷震天闻言,顺势收了金鞭,对身旁跪着的雷云凤喝道:“还不起来,扶一下你婆婆!”

    雷云凤被雷震天刚才一鞭吓的魂不附体,此时兀自害怕,听到父亲的话后,急忙膝行向前,将老妇人搀扶起来,道:“婆婆,儿媳来迟,还请您……您老人家恕罪!”

    旁边的白元浪猛然跳起,跑到老妇人面前,叫道:“娘!孩儿不孝,今日才敢带着儿媳来看您……”

    老妇人慌慌张张,脑子瞬间有点糊涂了,如在梦中,畏畏缩缩道:“你们……你们都怎么了?我儿啊,你终于肯认你娘了?”

    白元浪抢答道:“娘,是孩儿以前不懂事,鬼迷心窍,担心岳丈家里看不起咱们,因此不敢与您相认,现在岳丈亲自前来,可见天雷门下,并不以孩儿出身而看不起孩儿,如今自然可以与娘亲相认!”

    旁边的雷元吉听着很不是味,对李侠客道:“李兄,这小子变脸可真够快的哈,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事情错就错在天雷门的众人身上,与他无关!他妈的,天下还有如此无耻之徒!这样的人,一刀剁了也不屈!”

    李侠客也大皱眉头,道:“且看雷门主是如初处置吧!”

    雷震天听到女儿女婿的话后,点了点头,对老妇人道:“亲家母,我这女儿刁蛮任性,不通礼数,害我到现在才知道您还再外面受苦,其罪不小,待我回去,定然好好责罚!”

    他说到这里,扫视了一眼白元浪,温声道:“元浪,你过来!”

    白元浪见雷震天神情温和,语气大异往常,顿时吓得头皮发麻,两腿战战只想逃走。

    他知道雷震天平常说话都是粗声大气,很少温声细语过,如今对自己说话如此柔和,必定心中已经发怒到了极点。

    但当此之时,即便是知道雷震天发怒,白元浪也没有逃跑的勇气,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在雷震天眼前逃走,只能乖乖听从他的安排。

    当下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跑到雷震天身边,低声道:“岳父老大人,我……”

    雷震天手掌轻轻排在白元浪的后背之上,柔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又何必在意什么出身?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出身草莽又怎么了?天下草莽英雄多得是,远的不说,你看这位雷兄……”

    他说着话,手指向雷元吉:“他也是出身草莽,不也照样成为了江湖上有名青年高手?还有这一位……”

    他手指李侠客:“这一位更是了不起!出身赤贫之家,上无半片之瓦,下无立锥之地,前段时间还饿的与狗抢食,嘿嘿,可谓凄惨到了极点!李兄,我没说错吧?”

    李侠客脸色瞬间变黑,点头道:“不错!雷兄,你可是一点都不吃亏啊!”

    雷震天道:“彼此彼此!”

    他看着李侠客嘿嘿冷笑两声,对白元浪道:“贤婿,即便向李兄这等出身的人,现在不也是成就了武林中的风云人物么?可见英雄不论出处,你又何必因为自己出身而自惭?”

    他说到这里,一股内气从掌心发出,从白元浪大椎穴处沿着周身经脉闪电般转了一个圈子,白元浪只觉得身浑身酥麻无比,如在温泉洗浴一般,从骨头缝里都透露出一种舒爽的感觉来,神智一阵模糊,待到清醒过来时,只见自己毛孔里正有丝丝白气冒出,丹田里本来充盈的状态消失不见,再也感应不到真气流转。

    白元浪心中一片冰凉,已经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躯体僵硬的看向雷震天,眼中流露出极度的哀求之色。

    雷震天神色不变,继续柔声道:“天下又不是只有习武才有出路,当今之世,真正有出息的人还是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也能换来锦衣玉食名扬天下!咱们如今的白帝城老城主龚满学老大人,生平从未显露过功夫,不也将这白帝城方圆千里之内,治理的井井有条么?由此可见,想要功成名就,也非只有习武一道。”

    在他说话之时,白元浪的头顶也开始往外冒出丝丝白气,整个脑袋如蒸笼一般,如同在大冷天活动了一场相似。

    片刻后,雷震天将手掌从白元浪的后背拿开,负手看天,淡淡道:“贤婿,你现在随你母亲一起上山吧,回山后,你一定要闭门思过苦读诗书,严守礼仪,不可再做出如此欺心之事!三年之内,不许下山!”

    他自家人知自家事,知道自己的女儿虽然刁蛮,但却没有心机,很多事情都是要听白元浪的,如今发生了今天这种事情,是好事也是机会,现在趁机废了白元浪的内功,日后他即便再有心机,自己的女儿也不至于吃再大的亏,也不至于降不住他。

    他说到这里,看向雷云凤:“风儿,你有婆婆而不知尽孝,当真该打!现在你婆婆年迈无力,日后上山下山,都得由你来背着上下,不许找别人替代!”

    雷云凤胖脸上露出惧怕之情,点头落泪道:“是,爹爹!”

    俯下身子,见老妇人背起来,与白元浪一起向落雷山走去。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雷震天忽然像是苍老了十多岁一般,转身面向李侠客,嘿嘿笑道:“龚老大人说我下山必定丢面皮,说的真没错!李侠客,这件事,我感谢你,但也讨厌你!我这天雷门,永远不欢迎你!”

    李侠客哂然道:“你欢不欢迎与我何干?我这次来白帝城,要见的又不是你!”

    雷震天道:“那是谁?”

    此时龚满学不知何时到了李侠客面前,笑道:“李兄,你是专门来见老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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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大人真乃是我的知己!”

    见龚满学从大街上出现在自己面前,李侠客暗自惊心,龚满学来的时候,他一无所觉,直到他说话之时,李侠客才发现他到了自己面前,事先竟然没有半点预兆!

    他勉强压下心中惊讶,对龚满学笑道:“龚大人,您说的没错,我这次来白帝城,第一个想要见的人便是你,刚才在山上多有不便,如今雷门主的家事也已经处理妥当,李某正好有机会向龚大人当面请益。”

    龚满学掀髯大乐:“李兄龙行虎步,慷慨豪迈,心中自有丘壑,老朽哪里敢指教于你,咱们有什么事情互相商讨便是!”

    他说到这里,看向雷震天:“雷门主,令媛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她虽然不孝,但罪不至死,稍微责罚一下也就算了。不过你这女婿有点不太对劲啊,眼光淫邪不正,真气孤阴不生,修炼的根本就不是正派的武学心法,反倒像是魔门中人,雷门主身为一代宗师,应该能看出其中不对来,也就不用老朽多言了吧?”

    雷震天身为一门之主,武功见识也是不凡,刚才废除白元浪的功夫时,已经发现了有点不对劲,但恼怒之下不曾细想,又有李侠客在旁边看着,更令他难以沉下心来探究此事,如今被龚满学一言惊醒,顿时吃了一惊:“魔门?这小子怎么又跟魔门有牵扯了……不错!他的内力阴寒诡奇,确然不是正道心法,与魔门天邪道内功极为类似!”

    他忽然反应过来:“龚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也是修行中人?”

    龚满学自从六十多年前执掌白帝城以来,处理政事从来都是制定策略章程,让手下人照章办事,从来没有也没有必要在人前显露个人的武道修为,即便是偶尔发生了小小的暴动事件或者有悍匪入境,也自然会有附近大大小小的帮会门派主动接手此时,协助白帝城将暴徒擒拿消灭,完全用不着龚满学这位城主亲自出马。

    这六十多年里,龚满学对外从来都是一副儒生模样,从来不曾与人发过脾气,也从来没有与人动过手,这么长时间下来,所有人都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认知:

    那就是龚满学这位老城主只是一名普通的儒门弟子,在个人修养与文史功底上,堪称一代大家,但并不是一个会武功的人。

    可现在面前这个“不懂修行”的龚满学张嘴就说出了白元浪的武功来历,这不由得雷震天不惊,心念电转之下,终于反应过来:“这老东西瞒得我好苦!他是从长安书院走出来的儒门真传弟子,怎么可能不懂修行?为什么我这么些年都没有往这方面想?是什么力量在阻碍我往这方面想?”

    他越想越惊,看向龚满学的眼光里露出极度的惊骇之色,“是他!肯定是他在对我做了手脚!”

    龚满学依旧是一副饱学鸿儒的样子,见雷震天露出吃惊之色,笑道:“雷门主,你最好把贵婿好好询问一遍,看仔细了,别让他再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到时候恐怕不太好收场。”

    雷震天道:“我现在就去问问他去!几位,告辞!”

    他心中如有火烧,冲李侠客等人拱了拱手,转身大步向山上走去。

    李侠客叹气道:“冲雷门主这脾气,这个白元浪恐怕这一辈子都浪不起来了!”

    龚满学笑道:“这些魔门弟子,唯恐天下不乱,这白元浪被雷震天关在山上,对他对别人,都是一件幸事。”

    李侠客笑道:“你就不好奇他们在图谋什么吗?”

    龚满学叹道:“无外乎图谋天雷山的千年基业而已,估计魔门弟子看上了我这白帝城的繁华,想要暗中将天雷山控制起来,悄悄发展势力,待到时机成熟,自然要将我这个城主取而代之。”

    他摇头笑道:“以前的魔门弟子,追求的是随心所欲,秉承心性行事,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他们也已经发生了变化,对如今的世俗皇权也动了心思,唉,治国谈何容易?便是将一座好好的江山让给他们,他们又能治理得了么?赤天道却是想错了啊!”

    赤天道便是如今魔门的门主,是当世少见的大宗师,只是极为神秘,当世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在两百年前曾经为祸天下,后来苏天河与孙全周出世之后,如今已经多年不曾现身江湖了,有人猜测他或许已经打破虚空离开此界了。

    李侠客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一段时间,对几大宗门的宗主的名字自然全都知晓,听到龚满学轻描淡写的评价赤天道,心中浮现出极其奇怪的感觉,似乎赤天道这一代魔门门主,捅破天的大宗师,在龚满学的心中,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完全是站在平视的角度上来评价赤天道这个人的,并无丝毫恐惧、担心等等负面情绪,在他面前,魔门门主并不比普通百姓高出多少来。

    便听到龚满学道:“这等邪门歪道,注定不能长久,不足为虑。怕只怕只是如今天下疲敝,苍生多难,若是安抚不好,必然会有大乱发生,到那时,地方势力趁势而起,星火燎原之下,可就难以扑灭了!”

    李侠客笑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盛久必衰,阴阳之道,又有哪个王朝能跳出这个轮回?”

    龚满学道:“但若是亡在老夫这一代,如何能够甘心?”

    李侠客道:“我只问你一句,如今这人皇可配得上他这皇帝的称号?”

    龚满学沉默片刻,道:“望之不似人君!”

    李侠客嘿嘿笑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既然不值得保他,离开便是,何必如此纠结。”

    龚满学摇头道:“天下百姓何辜?白帝城百万子民何辜?老朽舍得城主之位,却舍不得这满城百姓啊!”

    他对李侠客道:“你修习儒门正法,虽然有成,但无人讲解其中玄妙,必然有不顺畅之处,今日你来的正好,随我一起回府,我好将这儒门正法浩然正气,一一说给你听。”

    一阵风吹来,龚满学萧然白发随风飘荡,轻声道:“我轻易不开讲,不能白讲,听我讲道,你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不知龚兄要我答应什么条件?”

    听到龚满学说要为自己宣讲儒门正法修行之道,李侠客大为心动。

    他自从在青城山上被天剑袁飞传给了自己儒门心法天河真气之后,所有的修炼都是自行摸索,后来在水浒世界稳坐朝纲之后,曾召集天下儒生来一起参详儒门经义。

    小世界的孔夫子与这个世界创建儒门的夫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在生活轨迹上有很多相似之处,在阐发思想上也是不谋而合,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主世界的夫子武力值太高,而小世界的夫子虽然也“力能扛北门”,但毕竟与主世界的夫子没法比。

    不过两人的理念却没有什么区别,虽然自身勇武,却不以武勇示人,他们真正在意的还是布道天下,收徒解惑,将自己的理念传播开来,以供天下人选用。

    主世界的夫子开创的《天河真气》,又名浩然正气,里面颇多修身养性的儒门道理,不通诗书者根本就难以明了其中道理,对儒家典籍了解不够深刻的人,也难以真正了解其中深意。

    即便是李侠客在小世界里,召集天下儒生编撰儒门经典,为先贤著作做注,但毕竟两个世界不一样,道理可能相通,但发生过的事情却不尽相同,历史进程也大相径庭,尤其是很多历史典故,两个世界截然不同。

    如此一来,李侠客想要真正吃透这门心法,除非在主世界进行一番学习才可,否则的话,很难将修行进行下去,毕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袁飞给他的《天河真气》修行秘本,只有修行之法,并没有在书中注释,若是吃不透的话,可能会出大问题,虽然现在李侠客已经将这门心法的真气运行之道已经吃透,但是牵扯到里面更细微的部分,却不敢冒然修炼,要经过多方推敲,才敢缓缓试探着修行。

    如此一来,功力深厚是深厚了,却缺少了发挥自己战力的一些技巧法门,在这方面李侠客只能依靠自己探索总结,使之完全符合

    这就好比拦江蓄水,水越蓄越多,水位越来越高,但却缺少了一个畅通的宣泄渠道,没有儒门中高人讲解,因此李侠客一身功力,总不能尽情的施展开来。

    虽然他从别的地方学了不少厉害功法,比如佛门的金刚不坏体,常舒远的三阳剑气,还有在水浒世界学到的道法神通,这些本领妙则妙矣,却都有其极限,不像正统儒门天河真气的无穷无尽,从来没有终止的时候,便是成就无上大宗师,依旧达不到大圆满之境。

    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每天都有新的进益,这才是儒门心法的真意。

    今日见龚满学想要对自己讲解儒门正法,李侠客又惊又喜,笑道:“我这次来白帝城,有两件事,一是要拜见龚兄,想要问一下龚兄是如何将这方圆千里治理的如此出色,兄弟仰慕已久,说什么也得前来拜见一下。其二便是听说龚兄是当世大儒,经术名家,兄弟学识尚浅,对儒家典籍认识不足,这次前来,便是想要向龚兄请教一下诸多不解之处。”

    他对龚满学道:“只要不是十分为难之事,只要龚兄提出来,兄弟只要能做到,自然不会迟疑。”

    龚满学笑了笑,伸手虚引:“走,咱们府内说话!”

    白帝城的城主府几修建在白帝城的中心靠北的位置,三重大院,非常阔气,里面仆人丫鬟倒不是很多,不过伺候人却极为到位,极有眼力劲。

    “这座府邸是先祖遗留,已然好多年了,每过百年,便修葺一次,如今又快到了修葺的时候了!”

    龚满学领着李侠客在略显阴暗的大厅里坐下,笑道:“你在青城山下与白云生等人一战成名之后,老朽便已经留意上了你。后来你袁三哥传话长安书院,说你大哥古拙龙古城主已经将昔日任道远门主送他的《天河真气》秘策转送给了十三弟。我一开始还不知道十二连城的十三师是谁,后来才知道却原来就是李兄!这更令我感到好奇。十二连城的那几位当家的,眼光一个比一个高,脾气一个比一个大,而你竟然被他们一致认可,让你做了他们的十三弟,嘿嘿,世间英才无数,李兄当为其中魁首。”

    李侠客心中暗自惭愧,心道:“当初我在青城山上,因为订婚的事情,很是驳了老大的脸面,搞的整个山上的人都十分尴尬,这里面固然有古大哥强迫我的缘故,但也跟我的性子太过偏激所致,当时若是与常大哥等人好好的解释几句,也不至于搞的如此尴尬!”

    他当时在青城山上因为古拙龙擅自答应长安剑派大姥姥提议的婚约,因此与古拙龙针锋相对,闹得非常不愉快,逼得古拙龙将文定之物又送还了大姥姥,迫使十二连城与长安剑派撕破了脸面,埋下了很大的隐患。

    这件事李侠客如今想来,颇有点遗憾,如果再让他做一次选择的话,他自然还会选择拒绝,但应该不会像当初那么强硬了,最起码也会给古拙龙留一点颜面,而且还会抢在古拙龙之前就就把婚约推脱,省的两个大派交恶,平白树敌。

    至于后悔,倒也算不上,毕竟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当初古拙龙做的也确实有点过分,完全不考虑李侠客的感受,他正因此才怒下青城山,远离十二连城,行走江湖,也从不把自己与十二连城联系在一起。

    “我不把自己当成十二连城的人,原来他们却还把我当做了十三弟!”

    从龚满学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李侠客心潮起伏,有点感动,也有点好笑:“这么说来,咱也是有组织的人了!嘿嘿,十三剑派,十二连城也属于其中,已经是数得着的名门大派了,我要打出来这个旗号,这天下敢为难我的人,至少要消失一半还多!”

    天下武林门派,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其中儒道佛魔四大宗门早已经渗透到了生活中的各个方面,而在这四大宗门之下的其余兵家、机关家、阴阳宗、农家、杂家也都与整个大地的人族息息相关,早就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谁也难以招惹。

    而十三剑派则是仅次于这九大宗门的门派,即便十二连城是新兴的宗门,也不是一般势力能招惹的起的,若是被外人知道他是十二连城十三弟的身份,李侠客这一路北行,将会顺畅很多。

    但他是刚强之人,心中只是稍稍感动片刻,旋即豪气生出:“我说这个作甚?打出十二连城的旗号,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我只有杀的人多了,杀的人怕了,日后被人说起十二连城的十三弟时,才不会有人说我只是一个充数的!”

    他心中这么想,其实已经有点承认了自己这个十二连城十三弟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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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以直养而无害,是故理直则气壮!”

    在略略说了青城山上的人对李侠客的态度之后,龚满学不再多说,将李侠客引入府内密室,净手正衣之后,两人盘膝蒲团之上,两相对坐。

    龚满学直接步入正题,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世人谈武道,先谈筋骨打熬,后学运气法门,唯独我儒门修行,须得先正心诚意,静以修身,只有心正方能气正。不得于心,勿求于气!”

    龚满学的声音在密室里响起:“养气之道:以心志为本,尤其是修行儒门心法之人,须得立身正直,刚强不屈,才能在心法上有所成就,若是为人心思阴暗,做事畏畏缩缩,没有勇猛精进的心思,首先气便沮了,气沮则志不伸,志不伸则事难成,第一步没做好,后面的无论多少步,都难以弥补!”

    龚满学端坐在蒲团之上,双目紧盯着李侠客,声音不大不小,语速不快不慢:“是故,欲养君子浩然之气,须得身正心正,之后气方能正!天地有日月,永放大光明,我心如日月,正气贯长虹!充塞天地间,沛然不可御……”

    随着龚满学开口传道讲法,本来略有些阴暗的密室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四周隐隐有光影声音浮现,似乎有上古诸子在不可测的空间里吟诵华彩篇章,有绝世大儒呵斥阴邪,有正衣冠的大儒与人交战,有身穷志不穷的大儒安贫乐道悠然南山,又有正气满苍穹的书生提枪跨马千里拔剑,他们好像是隔着重重历史的时光向后来者阐述他们的道,他们的理,他们的追求抱负以及他们的精气神!

    一开始只有龚满学一人的声音在密室里回响,后来忽然就多了好几道声音,这些声音有苍老,有清脆,有男亦有女,有著书立说之辈,亦有为官一方之人,有富户,也有穷人,有忧心忡忡的臣子,亦有花前月下的相公,有威严肃穆的老者,也有一团和气的中年,亦有英风锐气的青年人,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声音充塞了整个密室。

    渐渐的虚空有感,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一道白气从密室内破空而出,直直射向九天之外,直逼霄汉,气贯长虹!

    而在城主府外的落雷山上,雷震天已经返回了天雷门,一脸怒气的将女儿雷云凤关进了后院,又将女婿白元浪抓到了刑堂里,连声喝问:“你竟然是魔门弟子!你来天雷山到底所为何事?嗯?你是不是想要图谋我天雷门千年家业,想把我天雷门也收归魔门?”

    他越说越怒,一脚将白元浪踢飞,摔在地上,跌的头破血流:“说!你到底是魔门哪一派的人?”

    白元浪脸色惨白,从地上挣扎爬起,一脸迷惘:“岳父大人,你说这些,小婿听不明白啊,我怎么又跟魔门扯上关系了?”

    雷震天嘿嘿冷笑:“你这一身修为,是谁传授给你的?”

    白元浪道:“家师人称开元道人,是一位游方道人,因为我一时心善,给他了一点银钱,道人说我有善心,因此特意传了我一身本领,后来老师病死,我将他下葬之后,便即漂泊江海,四海为家……”

    雷震天笑了笑,问道:“你来我天雷门,接触的第一个人不是我的女儿,而是我门中的普通弟子,后来才有机会与我门中长老相识,最后也就是通过我天雷门的四长老,你才与我搭上关系,然后利用我对你的看好,一步一步的把我的女儿给引来出来,最后更是用了手段,把我女儿迷住,引诱我那傻女儿非要与你成亲!”

    他在刑堂里缓缓坐了下来,目视白元浪,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这个女儿又丑又肥,你竟然真的敢娶她,其实大家都知道你是想图谋我这天雷门的家业,不过这也是应有之义,你连如此丑妻都要,自然要一些附加的东西。我知道,所以我要补偿你!”

    “我让你锦衣玉食,让你权倾白帝城,让你可以在天雷山所辖之地随心所欲,就是因为我女儿确实有点对你不住。”

    雷震天坐在椅子上摇头叹息:“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贪图富贵而已,这也没什么,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但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另一个身份,嘿嘿,要不是龚满学提醒了我一句,我至今还反应不过来呢!”

    白元浪本来惊惶的神情慢慢平静了下来,问道:“龚满学?龚城主?”

    脸上忽然浮现出了巨大的紧张之情,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一直忽略的一件事:“龚满学啊!我怎么把他给忽略了?我……我真该死!”

    他轻轻整了整衣冠,仓皇之情尽数消失,忽然就显出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来,对雷震天弯腰微微行礼,笑道:“重新认识一下,小婿圣门无相道青袍使者白元浪参见岳丈大人!”

    雷震天点了点头,眼中电芒闪动:“不错!这才有点魔门大宗门弟子的一点风范!”

    他缓缓站起身来,俯视白元浪:“你之所以不认你的亲生母亲,一方面说明你心性确实凉薄,恐怕也是为了修炼你们魔门的斩俗缘吧!”

    在如今的魔门的十二真传道之内,其中有几个派别极为残忍,要求门内弟子绝情绝性,斩断俗缘,而所谓的俗缘就是指的亲情之羁绊,为了斩断这些羁绊,有魔门中人收弟子的时候,直接就把弟子的亲人斩尽杀绝,而还有的则更为残忍,那就是让弟子故意折磨自己的亲人为乐,甚至会让弟子杀父杀母杀师杀朋,彻底扭曲其人性,恢复其“魔性”,充分挖掘出潜藏在人内心深处的“魔”来。

    雷震天身为天雷门的门主,天雷门世代门主累积的知识传承以及经验教训,其实已经是非同小可,对于天下四大宗门以及各大门派都有很深刻的了解,魔门作为四大宗门之一,又是最大的反派,自然会更加注意搜集其中的消息,甚至门派之内也会共享情报,因此雷震天对魔门的一些功夫极为了解。

    听到雷震天嘴里说出来“斩俗缘”三个字后,白元浪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收敛,笑道:“你说是,那就是吧!”

    他向雷震天道:“岳丈大人,如今天下不安,乱象四起,正是英雄拔剑而起的大好时机,我们圣门早已经结合了无数势力,便是十三剑派这等大派也有几个宗门想与我们一起合作,共襄盛举,到时候群雄合力,推翻这大周朝廷,另辟新天,造福天下苍生,才不枉来人间一场!”

    “造福天下苍生?嘿嘿,恐怕是祸乱天下苍生吧!”

    雷震天将背后的竹节金鞭一点点的抽了出来,缓缓向白元浪走去:“你不认你生母,罪不至死,我不杀你,你骗我女儿图谋我天雷门,我也不会杀你,但你是魔门弟子,竟然试图染指山河,祸乱天下,那我便不能容你!我天雷门,秉承雷神意志,修行天雷心法,乃是乾坤正道,岂能与你们同流合污?白元浪,白使者,你说出你的遗言吧!”

    白元浪摇头失笑:“岳丈大人,你且息怒,杀我一个废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轻声笑道:“天雷门千年传承,钱粮人马悉数具备,更兼掌控白帝城,已经是一方诸侯般的力量。”

    他笑道:“便是我无相道不来天雷门,也会有别的宗门前来拉拢威胁岳父,实不相瞒,如今这白帝城内,我圣门弟子已然不下三万之众,便是天雷门内,也有不少我圣门弟子,而这些弟子们呐,手脚都不太干净,平日里在饭菜里下点毒啊,在房间里点上几根毒香啊,这都是保不齐能做到的。岳父老大人,你要是今天杀了我,恐怕整个天雷门的弟子都要与我陪葬了!”

    雷震天微微一愣,随即面色转寒:“与虎谋皮,下场只能更惨!今日龚满学与我商谈天雷门为朝廷出力的事情,被我拒绝了,难道你们魔门的脸面比白帝城的城主都大?便是我天雷门一门死绝了,我们也绝不会也魔门同流合污!”

    白元浪见雷震天竟然对满门安危都不在乎,终于慌张起来,叫道:“你要干什么?你不能杀我!你要杀我,整个白帝城都得与我陪葬……”

    便在此时,半空中陡然一震,一股充塞天地的浩然气息从远处的城主府内轰然爆发,从刑堂大门向外看去,只见一道白气直冲高天,搅的周天雷动,龙蛇一般的闪电在这股白气周围蜿蜒游动。

    白帝城城主龚满学的声音在整个城市内轰隆隆的响起:“吾素善养吾浩然之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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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龚满学的声音响起之时,整个白帝城都是一震,随后高有三十多丈,上刻有无数复杂繁复花纹的白色城墙,忽然就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本来已经布满了灰尘,已经被岁月打磨的失去了光彩的古老雄伟的城墙,在这个时候开始发出了明润的光芒。

    城墙内外镌刻的复杂花纹也在同一时间亮了起来,一道道金色的光线在这些符文上飞速跳动游弋,如同活物一般,在整个城墙内外跳跃不休。

    嗡!

    城墙齐齐震颤,墙垛一直到墙根,都有白色的光芒流淌,随后这些白光直入高天,四面合围,形成了一个倒扣的白色穹顶,将整个白帝城完全笼罩了起来。

    就在这白光穹庐将整座城池笼罩起来时,李侠客的声音也从城主府内响起,传遍方圆几里:“何谓浩然之气?”

    龚满学道:“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合与道,合与义,光洁若日月,厚重若大地。刚强而不屈,百折而不挠,心若正,则气生,意若浊,则气馁!”

    李侠客清朗的声音再次发问:“如此正气,如何修行?”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吐字一个比一个重,待到最后一个“行”字说出之时,简直就如晴空爆了一个霹雳,震的一城房屋都在轻微摇晃,有街上行人都被震的站立不稳,一脚跌倒。

    城内的落雷山也被震的一山皆惊,山上碎石滚滚下落,树木簌簌摇摆,树叶四下飘飞。

    站在天雷门刑堂的白元浪被这道声音震的心绪烦乱,五脏受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身子不住发颤,眼睛流露出极大的恐惧之情,嘶声道:“浩然正气!儒家的浩然正气!这是绝世大儒在布道传法啊!我……我怎么昏了头,要来这白帝城!龚满学这老东西,他怎么这么厉害!该死……”

    他虽然嘴里不住的咒骂自责,但是身子去难以自禁的趴在了地上,对着城主府的方向,摊开双掌,五体投地,身子战栗不已。

    雷震天看着远处城主府直达高天的一道白气,忍不住头皮发麻,便是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天河正法,浩然正气!这龚满学竟然修到了气贯长虹的境界!这……不是说当今之世正道衰微么,怎么出现这么一个绝世大人物?亏我一直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老儒,心里对他一直不太尊重!他这是在干什么?是在布道传法?听道的是李侠客!”

    雷震天身为天雷门门主,自然不算是孤陋寡闻之辈,虽然明白了现在是怎么回事,这可是绝世大儒在布道传法啊!

    天下四大宗门,其中佛门功法宏大慈悲,救苦救难,功法浑厚而不霸道,道门功法精微,返照空明,虽然不乏凌厉之处,但也多有恕人之地,魔门则是潇洒随心,能做佛陀,也能化恶魔,全在一念之间,难以尽述。

    唯独儒门的心法最为纯粹,至阳至刚,浩然广大,对邪魔外道的杀伤力最为巨大,而且儒门经过这么多年的传承,也分出了几个支脉,有一脉儒家弟子最为出名的便是“大复仇精神”,讲究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有仇不报非君子!

    昔日有人问夫子:“若是有人的父母被杀了,那将怎么做?”

    夫子道:“睡觉不能睡在安适的地方,要睡在草垫上,躺在杂草上,时刻拿着盾牌兵器。仇没有报不能去当官享受,不能和仇人活在同一个青天下,如果在市集上碰到仇人连回去拿兵器都不用了,直接上去拼命!”

    所谓杀父仇人,不共戴天,就是这么来的。

    如果朋友被杀了,那也得随时带着兵器准备为朋友报仇,如果杀不了敌人,那就远离这个国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生存,否则心怀不畅,难以为人。

    这还只是夫子的言论,待到夫子之后,儒门弟子中有人更是将这一观点进行了深化,“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你杀我父亲,那我便杀你父亲,你敢杀我兄弟,我便杀你兄弟,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绝不有丝毫退让!

    而后又有儒门弟子将之进一步深化:“家国之仇,虽百世犹可报也!”

    如果是家国之间的仇恨,便是过了千百世,只要条件允许了,那也得进行报复!

    到了如今的大周朝,如今的儒门中人更是提出了“父受诛,子复仇,推刃之道也!”,如果父亲无缘无故的被君主杀死了,那么他的儿子就得为父亲去报仇,手刃君王,为父雪恨!

    总之一句话,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与我有仇,那我也得展开报复!

    不把仇报了,念头就不通达!

    因此若论天下刚猛勇毅之辈,胆大包天之徒,非儒门弟子不可,若论最难缠最难对付的,还是儒门弟子,与他们结仇结怨,那简直是一个高手最大的痛苦。

    你杀了一个儒生,那么他的朋友就会站出来,杀了他的朋友,他朋友的朋友就会站出来,而且被杀之人的妻儿老小都会展开报复,典型的杀了一个人,站出来一大片!

    不过如果你杀的儒生确实该杀,他们在查明之后,倒也不会进行报复,但也绝不会跟你做朋友,“见之则恶”。

    如果只是这些事情还好,但是在面对邪恶势力的时候,更是了不起,讲究“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虽千万人吾往矣!”

    就连魔门中人,对上儒门弟子都感到头痛,轻易不敢招惹,实在是因为这些儒门中人气性太大,简直是睚眦必报,几千年年前杀过一名儒生,好家伙,他们竟然还能记得!

    遇到这种对手,脑仁都疼!

    尤其是儒门心法至阳至刚,对一切阴寒诡异的内功心法有着天然的克制,天生就压制一切不服。

    如今龚满学气贯长虹,浩然正气威慑群魔,所有在白帝城内欲要图谋不轨的魔门弟子,但凡修行了魔门心法之人,全都压的浑身酸软,真气沸腾,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叫不休。

    这绝世大儒的浩然正气遇到魔门心法,犹如滚汤泼雪一般,几句话的功夫,便有不少魔门弟子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越是魔气深重的魔门高手,死的就越快,也越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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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帝城竟然有儒门大儒坐镇!他是谁?”

    就在龚满学在白帝城气贯长虹为李侠客讲道解惑之时,生出的异象早就惊动了大地上的武无数高手。

    在那极西之地,有一座墨玉一般的巨大山峰,这山峰似乎聚集了世间所有的阴寒与邪恶,连太阳的光芒都难以将其笼罩,它就如同一个幻影一般,矗立在白雪皑皑的群山之中,若有若无,一阵风吹来,甚至能将这一道幻影吹拂的摇摆不定,荡漾起从层层诡异的虚空涟漪。

    而就在这巨大的不比须弥山小的山峰之上,分布着一排排高大异常的建筑,一排排身高三丈左右只露出两只血红色眼睛的黑甲护卫,正手持长兵器,在街道内无声无息的来回巡视。

    一个个身穿白衣,衣服上绣着血色火焰的男女,就在山上跟随各院教习学习各样本领,演武场上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阵或强或弱的波动,那是弟子们比试闹出来的动静。

    在龚满学白帝城讲道之时,黑色巨山之上的一座极为清澈的湖泊忽然无风起波,湖水中的一朵莲花骨朵渐渐摇摆起来,一片片花瓣缓缓伸展开来,发出了幽幽的香气。

    就在湖水生波时,湖边便已经多了一名中年男子,片刻后,又有几人出现在了湖边,全都看向湖水里的白色莲花,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为首的白袍男子,身材高大,长脸细眼,长发披肩,整个人站在湖边,给人一种可以支撑天地的古怪威仪感,他站在山上,好像是他在镇压高山,而不是高山在托着他,山顶有风吹过,直接穿过他的躯体,就好像他本人已经成了虚空中的一部分,无有实质的形体,便是一根头发都不曾摇动。

    “儒门,嘿嘿,儒门!”

    这名中年男子看着清澈湖水里依旧缓缓舒展的白莲花,嘿然道:“空明池里每多一朵莲花,世间便多了一名绝世高手,嘿嘿,这池内莲花的一个花骨朵生出了五十多年,却是一直不曾盛开,我一直好奇这朵花到底应在谁的身上,却没有想到,却是花开白帝城!”

    他转过身来,看向白帝城的方向,淡淡道:“知会各地道主,日后不要再去打白帝城的主意,白帝城方圆千里,不要再生事端!”

    一名老者低头上前:“然则如今已经进入了白帝城的弟子,将如何安排?是不是让他们全都撤离?”

    “撤离白帝城?”

    为首男子哈哈大笑:“在绝世大儒显露神通之时,方圆百里万法不存,此时但凡进入白帝城内的弟子,有一个算一个,只要修行圣门心法之人,不会有一个侥幸存活!”

    老者道:“大儒传法布道,确然了不起,但咱们门中弟子并不是毫无行动之力,直接冲出城池,也未必有身陨之局。”

    为首男子道:“白帝城是什么地方,你难道忘了么?”

    老者身子一震,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骇然之色:“昔日白帝的帝都!难道护城大阵还能运转?”

    就在这一瞬间,老者心中一片冰凉,他虽然嘴中询问,但心中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他本人便是无相宗的宗主,暗中部署拿下白帝城的策略也是他出的,本以为能为门中立下一个大功,却没有想到竟然遇到了这么一个铁板。

    白帝城内,被他派遣了将近三万精锐弟子,就想着一举成功,拿下白帝城,作为魔门众人的一个据点,也成为魔门一统天下的一个跳板。白帝城是水陆之要冲,天下兵家首占之地,进可以攻伐中原,退可以守城自保,扼守天下险要之处,方圆几千里地的区域,都在白帝城的影响之下。

    无相宗主正是垂涎这一点,这才布局白帝城,想要门中弟子将这座城的城主以及各门派势力取而代之。

    “门主,我要下山亲自会一会这一位儒门高手!”

    这无相宗主心都在滴血,向为首中年男子道:“门中如许弟子,都在白帝城中,我……我要救他们出来!”

    若是白帝城内的无相宗弟子全都死绝了,他这个无相宗主将会损失一大批人马,这对他将会是一个极其严重的打击,不由得他不急。

    旁边几个男女看向这无相宗老者时,眼中都流露出幸灾乐祸的光芒,一名少妇忍不住娇笑起来:“任世飞,你们无相宗的弟子这一次恐怕要真的都变成无相了,被这大儒正法冲击,一个个都死于非命,爆体而亡,那可真的就没有相貌可言了!”

    任世飞大怒:“白骨妙香,你想死不成?”

    白骨妙香笑嘻嘻的白了任世飞一眼,娇滴滴道:“任宗主,奴家早就想死在你的怀里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奴家宽衣解带,在妙相堂里等着你,你可一定要来哦!”

    任世飞须发怒张,便欲与白骨妙香理论。魔门十二真传,其中无相宗与妙相堂天生便是死对头,一个无相无影,一个千面万化,正是水花不容,明争暗斗了不知多少年,互有胜负。

    “如今的白帝城水泼不进,谁都不要去,去了就是死!”

    在任世飞与白骨妙香争吵之时,为首中年男子负手看天,淡淡道:“龚满学是儒门弟子,而且还是最为激进的一脉传人,杀伐之心,比我们都要强烈,此次利剑出鞘,自然要杀人祭剑,他养气百年,如今轰然爆发,我都得暂避其峰,嘿嘿,任道远布下好大一枚棋子!”

    他低下头来,眼中精光吞吐不休,山顶八方云动:“启动天击计划,将龚满学列入击榜内,排在第七位!”

    旁边一名黑衣仆人躬身应是,自去吩咐下去了。

    旁边几名男女听到龚满学在天击榜上的排名后,俱都吃惊不已,任世飞惊道:“第七名?门主,你这么看重他?”

    中年男子道:“任道远身为儒门门主,行事未免顾虑重重,但是龚满学不一样,别看他平素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人畜无害,那是你没有招惹他。如果真的激怒他了,嘿嘿,儒门杀伐一脉的弟子,天都能掀下来!”

    他叹了口气:“大家都在布局,任道远还是棋高一着啊,一枚棋子,定住了白帝城。大家还是小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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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随着一道沉闷的响声,大街上一名倒在在地上的男子忽然一声凄厉的大叫,整个人陡然跃起,人在空中轰然爆散开来,胳膊腿都飞了出去,情形恐怖至极,惊得满街百姓惊叫不已。

    本来城主府内白光冲天,龚满学的声音压盖全城,便已经使人心惊不已,现在竟然又出现了有人当众爆体的可怕情形,自然人人害怕。

    在第一个爆体身亡的人之后,别的地方相继有人发出惨嚎,有人批命向城门处蹒跚跑去,但是跑着跑着,身体忽然就冒出熊熊的火焰,在哀嚎中化为一堆灰烬。

    还有人站在大街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定在当地,成了一个人形的雕塑,触手深寒,眉毛头发上尽是冰霜,本来走的好好的,竟然在一瞬间便冻成了冰雕。

    还有的人,忽然就倒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开始如同冰雪一般融化,化为一滩腥臭扑鼻的黑水。

    还有几个人,在龚满学的声音之中,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看着身子快速缩水,片刻间,便已经成了一具具干尸。

    城今天,是白帝城百姓最为惊悚的一天,也是几千年来,白帝城死伤人数最多的一天,哀嚎阵阵,死的人,死状千奇百怪,死的也是痛苦不堪。

    城主府内,龚满学与李侠客的对答依旧继续,并不曾停歇,对城中发生的事情似乎一无所觉。

    “唯有诚于心,不偏不倚,立身中正,身与心合,心与意合,方才能养气于体,养我浩然正气。大丈夫秉承天心,顶天立地,浩气自生。”

    龚满学声音在白帝城内不住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千斤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了城中魔门弟子的心头之上,每一句话说完,必然会有几名弟子被震的真气沸腾,走火而亡。

    整个白帝城中,血腥气渐渐开始弥漫起来。

    李侠客问道:“何为大丈夫?”

    龚满学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方为大丈夫也!”

    李侠客的声音随之响起:“当今之世,富贵贫贱威武不屈之辈,非儒门一家,可也称之为大丈夫?”

    龚满学道:“如今天下修行,言必称儒道佛魔,道门清静无为,避世潜修,神龙不见首尾,吾不敢判也。然则佛魔两道,出自人身而不认父母,生于家而出家,置亲朋于不顾,抛家舍业,不事生产,不敬双亲,可谓无父无母之徒。无父无母,是禽兽也!”

    天雷山上,早就被无形巨力压的跪倒在地的白元浪,听到最后一句“是禽兽也”这等诛心之言后,心神激荡,瞬间想起父母过去养育自己的点点滴滴,而自己在习练魔门功法后的种种针对母亲的行径,忍不住额头冒汗,心若油煎,大叫一声,喷血而倒。

    连他这一个浑身功力被废掉的人都是如此,白帝城中其余的魔门弟子的结局可想而知。

    “无父无母,是禽兽也!”

    这八个字,如同一柄柄开天巨斧,狠狠的,毫不留情的砍在了这些魔门弟子的心灵之上,砍在了他们的躯体之中,城中所有魔门弟子,同生感应。

    这些魔门弟子讲究绝情绝性,违背人伦,有几个比较极端的门派中,要求修炼的弟子斩俗缘,斩杀好友,断凡尘,折磨双亲,由此才将一颗魔心引出,奠定了成魔之基。

    但人之所以是人,就在于人有感情,有理性,知道是非善恶,要想将这些最基本的伦理道德尽数磨平,根本就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便是魔祖重生也做不到。

    因此最高明的方法便是忘情,次之则是断情,再然后便是无情。

    无情的境界最次,但也最容易达成,因此成了魔门很多宗门修行的手段,无相宗便是走的这种“灭情绝性”的路子,其门中弟子,都是无情冷酷之辈,对别人无情,对自己也无情,就像雷震天的女婿白元浪,因为图谋天雷门的产业,连三四百斤重的雷云凤他都能下得去手,而且还甘愿与其结为夫妇,这对自己的无情,可见一斑。这种狠人,对自己如此狠,折磨自己的老娘,自然也不足为奇了。

    他们这种人,心灵扭曲,化身邪恶,最害怕的便是正直君子,得道高僧以及修行道人,其中儒门正气对这些人的伤害最大,一声暴喝就能震的他们真气岔道,走火入魔,甚至当场震断心脉而死。

    如今龚满学以诛心之言,行杀伐之道,杀人杀心,音杀全城,整个白帝城内的魔门弟子几乎无一幸免。

    便是功力最浅薄的一些魔门弟子,也被龚满学这诛心之言,震的痴痴呆呆,思绪不存,纵然性命可保,却也避免不了成为傻子的下场。

    别说是这些魔门弟子,便是城内一座大寺庙内的僧人,也经受不住龚满学的诛心杀人之道,寺内钟鸣不断,但还是抵挡不住龚满学的道音,好好一座庙,上千名僧人,被龚满学这么一讲,禅定功夫化为乌有,都起了还俗回家的心思。

    龚满学这番布道开讲,一讲便是两个时辰,期间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来讲,而是李侠客不住问答,两人一问一答,互相启发,非但李侠客深受教诲,便是龚满学也是受益匪浅。

    龚满学本来是向李侠客传道,却没有想到到最后成了两人坐而论道了,李侠客来自异世界的一些奇思妙想,一些属于另外一种体系的哲学理论体系,让龚满学眼界大开,深受启发。

    待到夕阳西下之时,龚满学的讲道方才结束,冲天白气在空中缓缓消失,雷霆在云中翻滚了片刻,也消失不见。

    “李兄,若是你时常抱有敬畏之心,三省己身,将天下安危放在心中,一腔正气不曾消散,那么你这天河真气便永无匮乏之时。”

    他拿起手中的戒尺,向密室外面走去:“天河真气的运行之法,我明日再与你讲解,现在你且随老夫出府一趟。”

    李侠客此时还处于一种大开悟的状态,一颗心活泼泼的,只觉得看什么都能看出其中蕴含的道与理来,便是看到一截木头,也能看出这木头上的纹理与刀削斧砍的印痕,甚至能推断出这一截木头干湿程度与重量,连上面的斧凿痕迹都能看出轻重不同来。

    此时被龚满学喊了一下,这才从这种状态退了出来,脸上神情不住变幻,似乎是回味刚才的状态,过了好半天之后,方才对龚满学弯腰深深施礼,道:“龚师!”

    龚满学放声大笑,急忙将李侠客搀起:“李兄,咱们平辈相交便可,师徒对我们来说不合适,你我互相启发,坐而论道,我虽先行,但还不足为师。日后说不定还要你为我开蒙一次呢。”

    李侠客也是大笑:“达者为师,日后还要向龚兄多多请教。”

    他眼睛看向城主府外,眼光似乎已经透过重重墙壁,看到了城内的详细情形,摇头叹道:“龚兄,你这一番开讲,可是讲死了不少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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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与龚满学互相启发互相交流的论道之时,李侠客便已经感应到了龚满学声音中所蕴含的强烈杀意。

    相比李侠客马踏天下,顺昌逆亡的霸王杀气,龚满学声音中所蕴含杀意则更为纯粹,他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光,阳光出现之后,任何阴暗的负面的的东西,都要在光芒的照耀下灰飞烟灭,阴影必须消散,冰山也得消融,白帝城内所有与儒家浩然正气起冲突的气息,全都在龚满学的声音中一句句的被削弱,直至消散的无形无踪,而每消散一股气息,那就代表着一个人生命的结束。

    龚满学这开讲传法,一讲就是两个时辰,在讲道之中,李侠客的精神与龚满学的声音产生了很奇妙的共鸣,整个人的精神抽离了躯体,顺着龚满学的声音笼罩了整个白帝城,子在他的精神感应之中,整个白帝城中,潜伏着一股股阴寒诡异的气息,每一股气息都如同黑夜中的灯笼一般醒目,与龚满学的气息毫不相容,便如水火一般。

    而在这龚满学的音杀诛心之言里,这些“灯笼”相继熄灭,直到最后一盏“灯笼”熄灭,龚满学恰好将停住不讲。

    李侠客当时沉浸在悟道开悟的奇状态中,并不曾感觉有什么不对,也没有产生好奇的心思,他当时只是一个“观众”而已,如今神智回到现实,一切都恢复过来之后,才反应过来龚满学到底在讲道之时都做了什么,一霎时,后颈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他自认自己也是心狠手辣的铁血汉子,算得上干脆利落之人,可是跟龚满学这种音杀全城的手段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差了对方不知凡几。

    “这龚满学平素笑眯眯的,一脸的人畜无害,没想到动起手来比谁都狠!儒门弟子都是这等狠人么?惹不起,惹不起!”

    李侠客心中震惊不已,自然而然的便问了出来:“龚兄,这城内身死之人,都是什么来头?”

    龚满学将手中的黄玉一般的戒尺在手心里轻轻打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笑道:“看其气息,应该是魔门弟子居多,也有可能还有别的邪恶之徒。李兄,这一次,你我论道,清空满城宵小之徒,我白帝城足可以保持三十年的安宁了!”

    李侠客心道:“关我什么事?这人是你杀的,与我何干?”

    便见龚满学一路向城主府外走去:“老朽身为白帝城一城之主,从未以武力显人,治理地方,与个人修为没有半点关系,一旦需要显露个人武力才能确保城内安宁的话,那么天下真的距离大乱不远了!”

    李侠客道:“不错!为政之人,管理地方,要的是策略手段,而不是修为高低,若是连一城之主都要光膀子上阵,那就说明这个城池也已经到了最为紧迫的关头了,即便是消除了满城隐患,也不值得高兴!”

    两人边说边走,走到府门口时,便见大门口站了好大一批人,为首的一名身穿盔甲的军汉见到龚满学后,单膝跪地,道:“大人,城中死了好多人,如今人心惶惶,乱成一团,卑职不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明示!”

    龚满学淡淡道:“近十多年间,白帝城有多方人马汇集,其中邪魔外道之辈尤其多,今日我与李兄开讲儒门经义,与天地交感,因此镇杀诸邪,这死去之人,尽皆是魔道一脉,你率领城中官兵,将这些人的尸体好生清扫一遍,告诉城内居民,不要惊慌,如今邪魔已然全灭,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龚满学身为一城之主,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在整个白帝城内便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此时一声吩咐,现场大小官员无有不从,又兼他刚才讲道传法,威震白帝城,众人都对他又惊又怕,哪里还敢有半点别的心思,当下行礼拜别,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

    龚满学吩咐已毕,继续向前行走,边走边对李侠客笑道:“李兄,昔日佛祖成道,有域外天魔作祟,欲要阻他成佛,道祖悟道,天地有感,天血雨,夜鬼哭,天地相阻。魔祖在半天崖成就大自在天魔时,整座半天崖都被魔气浸染,成了不可名状之物,山上高天都缺了一块,因此才叫做半天崖。”

    他说话之时,目视前方,手中的戒尺在手中轻轻敲击,大步前行:“但凡成道之辈,必有劫难相伴。道佛魔三门多有外魔阻道,是为天劫,魔劫,唯独我儒门子弟成道,却是以人祸居多。”

    说话不急不缓,但走路却是快到了极点,一步迈出,便是十几丈的距离,李侠客单单是在后面跟随,便已经有了几分吃力。

    一步十几丈,对李侠客来说,并没什么难度,但难就难在想龚满学这般行若无事,自然而然毫无运功的痕迹,似乎天生走路就是这样一般,李侠客却还是难以做到。

    “我连腾云驾雾都会,这种身法上的运用却难以做到,简直是岂有此理!”

    但是普天下岂有此理的事情多得是,龚满学能做到这个地步,那是百年练气,默默苦修,才能达到如今这种地步,而李侠客在主世界年不过二十,都已经能勉强跟得上龚满学的脚步,这真正岂有此理的人其实是他,而不是别人。

    两人脚步如风,身后房屋街道快速后退,片刻后,便已经到了城门之处,此时这城门紧闭,一层白光形成的若有若无的光罩将整座白帝城笼罩起来,龚满学带这李侠客来到城头之上,手中戒尺在面前笼罩全城的光罩上点了几点,白光上顿生涟漪,慢慢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门户。

    龚满学笑道:“下去罢!”

    两人相继穿过白光,从城墙上向外跳去。

    龚满学从光洞内钻出后,一步踏空,人在空中依旧是迈步前行,大袖飘飘,冯虚御风,向着远处的一座大山行去。

    在他身后,李侠客脚下云生,将他托在半空,晃晃悠悠的紧紧跟随。

    龚满学扭头看向李侠客脚下的白云,眼中露出惊讶之色:“李兄竟然与道门也有渊源?”

    李侠客笑道:“机缘巧合,修习了一点道门秘术。”

    龚满学道:“腾云之术,可不是一点点的秘术,这可是道门的秘传啊!”

    李侠客道:“这是小腾云,与道门真正的腾云驾雾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在空中一路前行,身后白光上出现的门户渐渐的合拢,待到全都合拢无有痕迹时,龚满学与李侠客已经落到了城外三十里外的一座山峰之上。

    龚满学站在山顶,负手而立,笑道:“来了!”

    他这“来了”两字刚出口,李侠客便感到眼前一暗,之间前方陡然生出一团黑云,这黑云初看只有手掌一般大小,但只是片刻之间,便化为漫天黑气,遮天蔽日,犹如滚滚浪涛一般,向白帝城迅速冲来。

    而龚满学与李侠客所站立的山峰,首当其冲。

    黑云还未近身,李侠客眼前便已经幻觉连连,耳边阴风鬼号之声不断,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的精神都拉进地狱深渊之内。

    李侠客心中惊讶:“这是什么东西?”

    ps:有点卡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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