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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强崇祯txt下载

    接连几日,城外的清军都没有任何动静,城内汉奸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杨御藩等人引蛇出洞不成,也只好命人密切关注,再次将主要精力放在防备清军的进攻上。

    蓟镇既已失守,三屯营便是崇祯皇帝所在重镇遵化前最后的依仗,遵化素又称京师藩屏,若遵化有失,即便皇帝逃出,怕是京师也难守了。

    杨御藩和蔺养成都不敢掉以轻心,几日都亲自守在东西两门的城垛之上,直到昨夜,崇祯十九年年底的某一日,才开始断断续续的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也不过是披挂铠甲,抱着手中刀枪靠在垛口边上微眯一小会儿,一旦要是外头有甚么风吹草动,亦或是自家城头兵士有什么小动作,两人都会立即惊醒。

    “腾腾腾......”

    一批批被杨御藩布置在城外几处破落村庄的明军夜不收陆续狂奔回来,实际刚刚闭眼几分钟的杨御藩陡然转醒,接着城头望杆上的旗手也是传来旗号。

    旗号的意思这些常年驻扎边塞的官兵一看就懂,那意思显然就是在说,城外清军大营已经全数出动,正有大股清军骑兵朝城池逼来。

    “总算是要来了!”

    杨御藩没甚么害怕的神情,该来的早晚都是要来,只是他心中有些隐隐发慌,多尔衮不可能浪费这两天的时间什么都不做,那他究竟是在盘算些什么。

    接着大地隐隐颢动,最后更是剧烈抖动起来,同一时间,杨御藩所在东门眼前的天边尽头,赫然出现了海洋波涛一般繁多的旗号。

    几色黄龙大旗之下,数不尽的清军骑兵驾马狂奔而来,他们是各色盔甲,但因为人数太多,看在守城明军眼中,只是一片黑压压的无边无沿。

    这些清兵放马狂跑,铁蹄的声音震得城头明军官兵内心隐隐颤动。

    看那飘舞的旗海,因一人双马甚至数马而达到无边无际的战马,纵使杨御藩早有心理准备,却也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这架式,来临三屯的清兵,该是多尔衮的全部家当了吧。

    清军来了多少人,不会入关的清兵全部集结到这吧?

    自己城池矗立的土地好像一直都在颤动,奉命防守西门的蔺养成看着眼前一望无际,比喜峰口城下只多不少的辫子兵,面有惊容的道:

    “这他娘的,辫子贼也来得太多了点儿吧?”

    “是啊。”身旁一名革左骑兵点头,同样面色震惊,说道:“将军,看这样子,喜峰口那次辫子贼还没出全力,若多尔衮有心夺关,这三屯营怕也难守!得早作打算!”

    “早作打算,你想一直这么逃下去?”

    蔺养成闻言先是下意识的点点头,转念一想又觉得太对不住崇祯皇帝和杨御藩两兄弟,良久才是看向城外滚滚而动的清军,咬牙说道:

    “人这一辈子,总得求点什么,后头遵化就是朝廷大军,皇帝御驾亲征可不是出来玩的!五营如今还剩下的就你们十三个,咱们打了半辈子官军,得到什么了?”

    “呵呵,什么都没得到!”言之于此,蔺养成暗恨不已,说道:“若不是襄阳投奔官军,你我到现在也还是个贼寇!又哪里会有如今面见皇帝,取得正经官身的时候?”

    “这一战,权当是为了今后一搏!”

    奴贼势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蔺养成本来还有些摇摆不定,自打面对面见了崇祯皇帝一面,他这才完全想透。

    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可不愿做那吕奉先一样的三姓家奴,再者说了,后方朝廷大军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当今天子就在身后几十里,安心作战,为自己搏一个出路便是!

    城外清军的马蹄声不知响了多久,等到马蹄声渐渐弱下来,却又因为骑兵多的原因而腾起了大股大股烟尘,待这些烟尘也飞散开去,则是露出周边密密麻麻的清军先头部队。

    这清军的先头部队多以蒙古人和汉军兵士为主,也是打着八种颜色旗号,在他们不远处的土坡之上,豪格的两万余精锐镶红旗马甲骑兵已经偃旗息鼓,静静用一种蔑视的目光看着似乎唾手可得的三屯营城。

    前头蒙古人汉军人头攒动有起码有数万,豪格和鳌拜各自带着镶红旗马甲骑兵聚在数里外,密密麻麻,不知里里外外将城池围了多少重。

    看见这个阵势,蔺养成身侧那十三名百战余生的革左骑兵各自看了几眼,其中一人放声大笑,抽出崇祯皇帝御赐的佩刀,狠狠说道:

    “老子还没用过这么锋锐的马刀,既然逃不得,那就和这些辫子贼拼了!”

    余者数人纷纷抽刀大吼,全无惧色。

    “是!总好过和汉家兄弟自相残杀!”

    “砍一个够本,砍两个,家人下半辈子的生路全有了,若能活下来,就真是光宗耀祖了!!”

    在三屯营城西门正前方几里外,这里竖立着一杆红色龙盍,在旗帜下面,鞑清镶红旗固山额真、肃亲王,豪格正骑在一匹神骏的战马上对西门城头蔺养成站着的方向眺望。

    在他在身旁身后,围满了镶红旗的各旗主贝勒、大小郡王,以及甲喇、牛录等各种级别的满洲将官,众人身上无不是甲胄精良,坐骑亦绝非关内大明军官可比。

    在这些将官身后,镶红旗巴牙喇章京统带着整个镶红旗最为精锐的三百名巴牙喇亲卫,对着三屯营城头说笑不已。

    “哼。”豪格轻蔑的笑了笑,面上全是轻视之色,说道:“摄政王真是愈发胆小怕事了,打这么个小城,竟然要我们全部出动,而且还要本王亲自上阵,简直是笑话!”

    “肃亲王说的是,奴才也觉得,摄政王自打两年期从关内回来,就和从前换了一副样子。”贝勒尼堪也是笑着说道:“前方是蒙古的达延古统兵,要不要让他们先冲一波,试试守城南蛮子的底?”

    豪格点点头,说道:“可以,你传令吧,就跟达延古说,若他先多尔衮攻取西门而破城,本王重重有赏,前程自然少不了他的!”

    阵前,为蒙古八旗统帅的达延古正看着城头深思,和部下两名蒙古贝勒说道:“你们看,此城两侧防备甚严,各式用具甚么都有,该部明军守城防范不慢,似是与别部不同。”

    “要不要奴才去找肃亲王说一说,贸然进攻,损失的还不是咱们族人。”其中一个贝勒点点头,便是说道。

    不等达延古回话,便听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镶红旗满洲骑兵飞速驰来,手持令旗,高声喊道:

    “肃亲王有令,达延古即刻进兵,日落天黑之前破城!”

    “奴才达延古接令。”

    将令旗拿到手,达延古苦笑几声,说道:“不用去了,让族人准备准备,攻城吧。”

    “可是——”

    其余几个蒙古贝勒都是心有不忿,在那名镶红旗满洲骑兵的注视下,却也不敢多说几句,只得咬着牙点头下去吩咐各部整军攻城。



    城楼上的旗手不断传来旗号,蔺养成身侧的一名三屯营把总看了看旗号,告诉他说旗号的意思是清军在西门外人数不少,约莫在三万人上下。

    清兵不知一共有多少人,但估计该是不可能少于七八万,三万人在西门外,乍一看上去声势浩大,但仔细想想,却可能连清军总人数的一半都不到。

    蔺养成以往在中原转战多年,大顺军几十万人云起攻城的场面是何等壮阔,眼下清军攻城与之相比,却有些小巫见大巫的感觉,所以并未轻举妄动。

    只见他紧了紧身上朝廷发赐下来的大髦,望着渐渐阴云密布的天色,叹气说道:“我还是喜欢南方的气候,若往后还有机会,一定要和皇上说一说,把我调回陕西延安家乡去。”

    身旁老营王富贵也是点点头,握紧手中刀,说道:“到时候如果还能活着,咱们也该是立了大功,可以像魏藻德那样回家颐养天年去了吧!”

    谈及与此,周围余下几名革左老营面上都满是憧憬的神色,确实,这个年头能带着荣耀与功勋回家颐养天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前首辅魏藻德如今过的日子,不知叫多少人羡慕嫉妒。

    清军来到城下停顿了一小会,似乎是在讨论攻城的战策,只见一名镶红旗盔甲的满洲骑兵从后头赶来,与阵前的蒙古将官说了几句甚么,清军的号角便开始响个不停。

    从外到里,大股大股的清军又开始动作。

    一大批汉军旗兵士开始从后方推着大炮小炮和各种盾车、冲车,他们逐渐汇集到前面列阵许久的蒙八旗中去。

    清军汉军旗的兵士寻了个稍高些的土坡,将攻城掩护所用的火炮一一架设在土坡之上,余下的汉军旗兵士则在土坡周边密集结阵,绕着三屯营西门附近,围个里三重,外三重。

    大约是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了,清军虽然频频动作,却还是没有攻城,不过很明显的,清军己经打定一鼓作气攻下三屯营的主意。

    蔺养成刚刚从东门杨御藩的那边得到消息,说是三屯营三个城门,东面和自己这西面都有大股的清兵聚集,现在还不能断定是那边主攻,只有两头都侧重防守。

    三屯营三处城门,小河旁的北门清兵少一些,而且只是远远列阵,做出一副观战等你冲出来的样子,蔺养成有些想不明白,难道是多尔衮疏忽了北门?

    实际上,这是多尔衮更加阴毒的用心。

    早在松锦之战时,奴酋黄台吉就曾用过这种围三阙一的策略,看似给明军留一条周全的撤退之后路,让全军起求生之心,从而削弱死拼之志。

    有意思的是,这种简单的策略在明清对阵中屡受奇效。

    总是有一些将官安耐不住寂寞,率部下出城迎战被击溃,或是有一些将官内心惧怕,错误的认为这是一条清军还没来得及围上的生路,带着部下拼命溃败。

    松锦之战,时任大同总兵王朴就是被建奴的这种简单策略所引诱,以大同一部之溃,带动了各路官军的全盘崩盘,即便洪承畴三令五申,亦不能阻止。

    多尔衮希望能减少伤亡,让明军内部出隙,有人趁乱出逃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蔺养成静静地注视着清兵扎营,看他们人叫马嘶的,大队大队的辅兵和阿哈跟役们迎着寒风,颠颠为后头主子们驱前跑后,真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无奈的是,眼下三屯营就是清军嘴边的一块肥肉,只能被动挨打,依托城池防守,至于主动出击,那绝对是自找死路。

    蔺养成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一直都是闭口不言,不断吩咐下属准备作战,因为三屯营城早被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机关和暗锁。

    为了夜晚看清城下敌情,官兵们在瓮城之外安插在地面的一排排木杆上,挂着层层的灯笼,地面上还撒满了密密麻麻的铁蒺藜,城门前也布上了拒马,拒马上同样挂着灯笼,可谓是严阵以待,只等清兵攻城。

    这个年头,想要来一场出其不意的攻城其实很不容易,尤其是多尔衮这种大军堂而皇之的入关,就更加不可能了。

    所以多尔衮也压根就没想着能闪电战夺下三屯营,这次他准备周全,势必要用三屯营这场战斗来显示大清军队入关的强硬实力和一统天下不可动摇的决心,让世人噤声。

    下一刻,清军阵中陡然响起了尖锐的号角声,停留在城头火炮射程外的清军大队整体动起来,看样子总算是要开始攻城了。

    清兵终于要开战了,包括蔺养成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其实方才那样一直等着挨打的感觉很不怎么样。

    清军蒙汉步骑密密层层逼来,黑压压的一大片旗号随风翻滚,他们越来越近,三里、二里、一里,五百步。

    来到城下五百步时,三面潮水般的清军阵列在达延古的命令下停了下来,又一种不知作用的号角声响起,却见大批盾车、冲车被汉军兵士推了出来。

    推车时,后头蒙汉清军已经在各自准备,跃跃欲试。

    这次推出来的不是中原攻防战的简易盾车,尽是那种制作精良的盾车,车轮、挡板等都裹着厚厚的牛皮,极易受损的补位,还被忠诚的汉人阿哈们用铁皮盖住。

    清军在推车准备攻城的时候,实际上已经进入了城头明军炮火的射程范围,城头一名明军把总挥舞着手中钢刀,待清军刚刚进入射程范围,便是大声下令喊道:

    “放,给老子全放出去!!”

    城头明军炮手赶紧动作起来,然而不等他们将第一批铅弹推入炮膛,城外清军的火炮阵地上却是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巨大撼响。

    “砰砰砰——”

    前列清军在进入明军炮火范围的同时,后方清军火炮阵地同样将城头纳入了自己的射击范围,清军的炮弹不断击打在瓮城的城墙上,明军虽然还没出现伤亡,却也被打的抬不起头。

    不过即便如此猛烈的炮火,不少明军炮手也还是冒着危险将炮弹向城下发射出去。

    在各清将的弹压下,已经在盾车、冲车之后的清兵伤亡明显减少很多,他们冒着炮火不断前来,很快便向前推进了数百步。

    这种场景与当初蔺养成率领革左五营攻掠中原城池何其相似,即便边关,也有中原城池的老毛病,那就是火炮质量简直太次了。

    摆在城头的火炮按理说最能发挥出威力,眼下居然被下面高地上的鞑子火炮压着打,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这些火炮拿到平地上和鞑子对轰,怕是要被直接击溃。



    当初蔺养成率军攻城的时候,就时常听见官军自乱阵脚,将火炮玩的炸膛,当时他还打趣不已,心道官军真是弱。

    这下子自己成了官军这头,火炮要是还那个样子,死的可就是自己了,当即他便组织身边将官死命催促放炮的做法,破口大骂道:

    “别放了,缓一缓,缓一缓!”他喊着,由于两方震耳欲聋的火炮对轰,很多人听不见说的话,他便走到一个把总前面,二话不说直接一拳头怼过去,破口大骂道:

    “还放?没见这都泛红了,再放,要是炸膛了,大家都得一起跟着陪葬!!”

    蔺养成毕竟是刀山血海各种大场面都见过的人,这会儿由于性命受到威胁本性显露出来,眼睛里红通通的杀意,倒是一下子将那名把总吓住,下意识的点点头。

    把总反应过来心下也是懊恼不已,心道自己一时紧张给忘了,赶紧吩咐属下停止放炮,缓一缓再说,起码要保证持续输出。

    明军很多官兵阵战经验不足,见到清军这个阵势,北边又明晃晃的一个逃路,实际上还是打着且战且退的心思居多,想要死战的人很少。

    就算有心死战者,眼下也是惊魂未定,只管拼命朝清军倾斜弹药,又哪里会想起来火炮的忌讳。

    即便蔺养成与那十三名革左老营到处去喊,依然收效甚微,还是有几个城头的火炮炸膛,几名明军兵士因此被炸死。

    每门火炮都有几个熟练的炮手,可是官军并非人人都如这十三个革左老营那般身经百战,将官紧张,兵士紧张,普通炮手本就不是上阵厮杀,自然更紧张。

    他们这一紧张,那火炮的射频率自然就会收束不住,远高于平时。

    就算使用定装纸笥弹药,他们推进去七八颗铅弹以后,火炮就已经开始发红发热,蔺养成先前就有此等顾虑,听到炸膛声,也是恨恨攥拳锤了一下城砖。

    若火炮制作精良,起码在对轰上不会吃亏,就算炮手紧张释放过于频繁,那最起码也能在清军冲到脚下之前就令他们死伤惨重。

    不过此时的火炮,铸造工艺虽然比清军那边远远领先,但是匠户多是应付了事,粗制滥造,火炮质量自然不敢恭维,射击几轮后就得停射散热,清理炮膛,否则火药极易自燃,就是所谓的炸膛。

    城头明军已经出现炸膛,这正是惧怕清兵的表现,城下蒙八旗都统达延古轻视的笑了笑,自己方才还有所担心,怕本部会因冲城而损失惨重,现在看来,却是高看了该部明军。

    本来清军大部进入二里以内时,就已经进入城头威力最六磅大将军炮的射击范围,可是那八门大将军炮多还是嘉靖、万历、天启年从京师运过来的老货色,年久失修,早就该更换。

    可想而知,这种担色怎么可能放的出来,就算有放出来的,那铅弹也只飞了几百步就失去力道坠落下来,徒增笑柄罢了。

    本来遭受大范围杀伤的清军在两里以内,城头明军火炮几乎成了摆设,只有在五百步以内才凭借小型碗口炮和当年戚家军所用的虎墩炮给清军造成一些杀伤。

    看着仍是密密层层上来的清军盾车,一直瞪眼瞧着那些炮手狼狈模样的蔺养成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却是忽然转头喝道:

    “火箭呢,当初你们拿来对付老子义军的火箭呢,都搬上来啊!!”

    很显然,这个时候的蔺养成已经再无任何顾虑,喊话都是随心所欲。

    杨御藩早将西门防务尽数交予蔺养成之手,在他的喝令下,明军将官反应过来,纷纷跟着下令,兵士们迅速动作起来,将西门附近仅有的十四台中型佛朗机炮一齐搬运上来。

    说起来,这些佛朗机炮还是前不久从京师兵仗局和军器司新制成运来的一批,因为本来那些卫所配发火器的原因,很多人都不是对火器很重视,包括杨御藩本人。

    考虑到安装过程十分繁琐,杨御藩又以阵战厮杀为主,对火炮完全没有任何重视之情,所以就没有赶紧将这些佛朗机炮安装在炮台上。

    无独有偶,见识过明军火炮威力的多尔衮其实也觉得明军火炮就是跟自己闹着玩,根本不如清国内部自制的火炮,并没有重视在蓟镇城头还没来得及发射的那批新到火器。

    多尔衮前几天攻下蓟镇的时候,直接下令将无用的火炮和城池尽毁,心中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眼下这个紧要关头,已经不能再等这些佛朗机炮安装好的时候了,刚刚运上城头,就被明军迅速的一字排开。

    与此同时,赶到各个城头压阵的王富贵等革左老营都喊出此起彼落的喝令声:“火箭准备!”

    他们是老义军,在中原被这玩意坑的挺惨,明军火炮里唯一能让他们感到畏惧的就是这玩意,这时候清军攻城,自然一下子就想起曾经令自己头痛过的东西。

    这十三个革左五营的旧部火箭火箭的叫习惯了,其实明军内部对这种威力巨大的西洋火炮有个高雅的称呼——佛朗机炮。

    谁都没想到,这批京师新制成的火炮给他们来了个惊喜,发射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先前两方所有火炮。

    这批佛朗机炮发射之后,就如一声声巨雷炸起,各个城头都腾起一股股浓厚的烟雾,铺天盖地的火箭带着烟火轨迹,有如骤雨疾风般,呼啸着向整个清军阵列扑去。

    如此巨大的阵势,正欢快冲锋的清军少见的出现丝丝停顿。

    震耳欲聋的炮响中,明眼所见,清军前列至少十余架盾车、冲车直接被巨大的惯性带翻在地,这轮射击在清军中硬是趟出了几条血路。

    余者又有几架盾车燃起熊熊大火,后面不少清军狼狈窜逃出来,被城头明军紧随其后的鸟铳和火炮射击打成一个个血刺猬。

    盾车和冲车,一向是鞑清自立国起赖以攻城的有效手段,奴酋努尔哈赤无往而不利,一个套路被吹成了战无不胜,但是在这小小的三屯营城下,清军第一次受到如此强硬的阻碍。

    城头那新式火器只要发射,盾车、冲车都会被打翻在地,或是燃起熊熊大火,十几条火龙在清军阵列中尽情肆虐,根本无可阻挡。

    自十几门新式中型佛朗机炮被推上城头之后,清兵前进的每一步,都要承受巨大的伤亡代价。

    不过还没高兴多久,蔺养成惊讶的见到,清军没经受多少攻击的后阵分散开来,成批的蒙古人端着长弓跑到前阵,直接开始张弓搭箭。

    “嗖嗖嗖——”

    随着一阵破空声传来,上空赫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箭雨,这轮箭雨咆哮而来,后面被暂时压制住的清军乌真超哈营炮手同样抓紧时机,又是一轮火炮朝城头砸来。

    蔺养成清楚的见到,自己身边有不少明军被箭簇射中,捂着伤口倒在垛口下哀嚎,还有正准备发射佛朗机的炮手被清军炮弹当头击中,整个身体血肉分崩离析,何其惨烈。

    “放,给老子再放!!”蔺养成眼中闪烁着凶戾之色,站起来大喊。

    “刷刷刷——”

    先前的攻击已经收到成效,谁也没想到这批京师新运来的火炮威力居然如此巨大,炮手们听到命令,见到蔺养成已经站出来,便在其余兵士手持盾牌的掩护下,拼命放出了下一轮火箭。

    刹那间,清军前阵放箭的蒙古兵阵列血肉横飞,明军的新式火箭又化作十几条咆哮着大口的华夏火龙,在清军阵列中肆意虐杀。

    这一轮过后,方才放箭的蒙古人霎时崩溃,扔下手中长弓和箭筒,喊叫着四散奔逃,后方的不少清军炮手看见这一幕,一时竟呆住忘记放炮。

    他们都是汉人,但是汉人什么时候有威力如此巨大的火炮了?

    “哈哈哈,杀,杀光他们,再放,再放!!”看着不可一世的清兵被这两轮火炮打的屁滚尿流,蔺养成兴奋的哈哈大笑,挥着寒光闪闪的钢刀,手舞足蹈大喊道。

    第三轮火箭如约而至,这一次,清军的远程阵列被彻底击溃,再也没有任何人敢站在原地和城头的明军对射,就连推着盾车、冲车的清军都因死伤惨重而开始摇摆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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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新式火箭本是中型佛朗机炮,来自澳门卜加劳铸炮厂。

    这个铸炮厂本来是葡萄牙人在澳门经营,参与了当初徐光启第一批红夷大炮的制作,经过郑芝龙平定澳门之战以后,整个澳门全部归大明所有,幸存的葡萄牙人只能以大明子民的形式继续留在澳门,受两广总督衙门和澳门本地官府的节制,否则就要被赶出境内。

    卜加劳铸炮厂自然不能幸免于难,早在一年多以前,崇祯皇帝就已经下旨,强行将葡萄牙人在澳门境内的卜加劳铸炮厂收为国有私立炮厂,只为大明研制火炮。

    远在欧洲的葡萄牙人恐怕还在为三十年战争发愁,听见这个消息后最多也就是怒骂几句黄皮猴子云云,根本无暇东顾。

    炮厂的归属问题虽然变了,但内中却还是一样,对于很多在此工作许久,经验丰富的葡萄牙匠户和西洋技师、汉人匠户、帮工,自然要全部留在炮厂。

    以卜加劳铸炮厂的实力,这等新型佛朗机炮在整体上要强于除红夷大炮以外的鞑清所有火炮,直接投放到战场上也是足够让鞑清八旗军喝上一壶。

    但崇祯皇帝觉得要有大明特色,所以又吩咐毕懋康、毕懋良两兄弟主持兵仗局加以改进,并且被毕懋良推荐到京师兵仗局赴任的王徵也在全程从旁协助。

    毕懋康、毕懋良两兄弟对火器研究多年,宋应星带领的工仗局在制炮过程也从旁起到辅助作用,偶有建言,耗时一年多,历经多次失败的试炮,大明兵仗局这才制成了这第一批火箭。

    这种火箭与现如今中原官军同义军作战时使用的火箭在弹药上并无不同之处,每一捆仍是一百束装,但比之前代,新型火箭射程更远,威力更强。

    每一次巨雷炸起,便是一阵阵呼啸的箭雨而去,加上崇祯皇帝对火器尤为重视,户部拨款不断,京师发下来的新一批火炮在质量上有了整体改观,就是炮身都加装了防范遮护。

    这一番对射,那些还在使用原始弓箭对射清军步弓手顿时崩溃四散,几轮过后,就连后方清军炮兵阵地上的汉军旗炮手都开始抱头鼠窜。

    后方督战的豪格闻报连喊废物,气不打一处来,下令道:

    “传本王的令,说让达延古那个奴才别藏着掖着了,把乌真超哈营的炮都拉上去,老子还就不信,南蛮子的什么炮这么邪门!”

    “是!”

    传令的镶红旗骑兵赶紧抱拳点头,向前阵飞弛而去。

    豪格清晰的见到,这名镶红旗骑兵刚刚抵达前阵,还没来得及赶到达延古身前,就被一发来自明军城头的火箭击中,顿时连人带马都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那可是正经的满洲八旗马甲,从辅兵、步甲一级级凭借战功升上来的精锐骑兵,少说也参加了几十场战役,环身两层重甲,配备钢刀铁枪,怎么能被区区一支火箭连人带马都射死。

    想到这里,豪格眼中却升腾起一丝少见的谨慎,明军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

    “尼堪,你亲自去看看,若是这火箭实在抵挡不住,就让达延古先退兵回来。”说到这,豪格轻轻的笑了几声,满脸看笑话的神色,只见他看向东门,自语道:

    “到那个时候,你们就说他多尔衮的汉人阿哈们不管用了,一个个都是吃里扒外的货色,城内新到了这么一批火箭居然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不然我大清也不至于损伤如此多的勇士!”

    刚靠随多尔衮平定金、复两州变乱晋升贝勒的尼堪闻言也是点点头,合上面甲,带着一行十几名镶红旗满洲骑兵赶往前阵传令。

    毕竟清军还是人多势众,少少几轮的火箭还不足以令他们伤筋动骨,在蒙古人和汉军旗拿人命顶的情况下爱,大批盾车、冲车还是推进到了瓮城脚下。

    “放!——”

    正在这时,城头却忽然响起明军此起彼伏的喝令声,只见从城头垛口处伸出无数杆鸟铳,明军兵士们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正在自己脚下准备登城的清兵,狠狠扣下了扳机。

    转瞬间,城头响起震耳欲聋的鸟铳轰鸣声,升腾的灰白色烟雾之中,数不清的铅弹旋转着朝城下疾射而去。

    近在咫尺的清兵刚刚夺过一轮火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脚下身边却到处都发现了明军挖设的陷阱和拒马,一个不留神,又被来自头顶的铅弹集中,伤亡人数开始成批增加。

    一个盾车被火箭射中侧面,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城头的革左旧部王富贵见到面色一喜,大声喊道:

    “油锅,往起火的地方洒油!!”

    明军兵士将装满滚烫热油的大锅掀翻下城,脚下的数个清军冲车接连燃起大火,后头蹲伏的清兵受不住高温,喊叫着摸爬滚打而出。

    正这个时候,城头的王富贵哈哈一笑,扯着嗓子下令发射,城头继之又是一阵排铳齐射下来,刚逃出油锅的清兵几乎全都惨叫着死于当场。

    由于方才传令镶红旗清兵发生的插曲,后方豪格第一次军令直到这个时候才传到前阵,王富贵瞪大了眼睛,发现清兵后阵再次分散开来,居然又推出了不少新炮。

    各城头的明军更吃惊地看到,清军中推出了多门佛朗机炮,其中甚至也有红夷六磅炮、三磅炮以及数不清的小型铜铁炮。

    除此之外,更有众多穿着与前阵清兵不一样花色的清兵成批赶来,这些后赶来的清兵穿着蓝色制服,全是汉人,手中同样举起密密麻麻的鸟铳。

    “这些人他娘的是什么玩意,不是辫子兵也不是蒙古人?”王富贵在中原没见过,下意识的发问,话中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汉人会帮鞑子打自己人。

    “那些人,都是汉奸!”闻言,一名把总啐了一口,鄙视不已的道:“鞑子中有个乌真超哈营,全是汉人,手里都是鸟铳火器,原来是孔有德在领,现如今孔有德复归皮岛,却是耿仲明在继续带着。”

    “吗的,这些人真是给鞑虏天生的狗奴才!”王富贵瞪大了眼睛,仍是一副不可置信,气氛至极的神情。

    清兵中竟然也有佛朗机炮,大大出乎守城明军的意料之外,很多人都是不知所措,还是蔺养成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吩咐各城头将官遮蔽防护,试探对方底细,保存实力,切莫硬拼。

    城头持着盾牌的明军兵士纷纷跑到火箭炮手附近,抬起手中盾牌替他们遮挡清兵可能到来的疾风骤雨,不少鸟铳手见清兵即将发射,也是赶紧收起手中鸟铳,躲在垛口下隐蔽。

    清军报复一般的齐射,眨眼间便到三屯营城头,虽然蔺养成和城头各将下令迅速,城头却还是有好多个来不及遮掩的兵士直接被射飞出去。

    趁此机会,蒙古八旗都统达延古也同样召集被打散的步弓手,亲自率领他们赶到前阵,张弓搭箭,再次射出一轮箭雨。

    一颗颗铁球,一支支箭簇呼啸地砸在城头,或射中守城明军身体四肢,或直接射中守城明军脑袋胸膛,到处都被打得一塌糊涂。

    身在主关城上的蔺养成见到身旁的鸟铳手和炮手不断被跳跃的炮弹带中,一下子就是血肉模糊,断手断腿,又很多兵士被趁虚而入的蒙古人射中,哀嚎软倒在垛口下,失去了战斗能力。

    这么下去不行,自己得找机会反击,想到这里,蔺养成咬牙抬头朝城下看了一眼,陡然发现清军都统达延古正在左挥右舞指挥的身影,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鞑子竟然上前阵了,来得好!马老二,把箭给我!!”



    “蔺爷,接着!”

    一旁正躲在垛口下的革左旧部马老二闻讯也没有任何迟疑,放眼一看,正见到弓箭立在自己身边,赶紧起身朝蔺养成那侧仍了过去。

    蔺养成愤怒无比,措手不及之下,城头的官兵兄弟又损失了多个,这些鞑子实在是太可恨!

    现在的蔺养成,早就已经融入到这场战斗中去,这些官兵作战起来同样悍勇,甚至比大部分义军都要悍勇,其实蔺养成有些佩服,又有些后悔。

    佩服的是,这些官兵一直以来都是在为保家卫国而战,后悔的是,自己长期以来非但没有对这等明清之间的战争起到任何帮助,却还一直在帮倒忙。

    蔺养成接到箭之后没顾得上自己安危,却是先叫马老二赶紧蹲下,自己则一只脚踏在城墙上,眼眸迅速在万人之中锁定了城下的蒙古都统达延古。

    蔺养成一只手拉起弓弦,另一只手则问问捏住箭簇,冷冷道:

    “辫子贼,去见阎王吧!”

    下方正在指挥放箭的达延古不知为何,忽地感觉头顶传来一股冷风,他下意识的向上一看,正见到一名咬牙切齿的明将把箭支对准自己。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完了,蔺养成手中的箭簇已经带着他满腔的怒火朝他飞射而来,达延古奋力躲闪,却还是被射中左肋。

    说来不知巧合还是蔺养成有所预判,方才他瞄的正是达延古胸口,身为都统级别的八旗将官,达延古虽是蒙古人,却也装配着铁甲和弯刀。

    方才若他一直稳稳站定不动,起码蔺养成这一箭不会刚好钻进他的盔甲薄弱之处,搞得他现在站起来都十分费力。

    周围清兵动作很快,达延古倒地的下一刻便是持着盾牌,推着盾车掩护上前,密密麻麻将达延古护卫在内,摄于城下清军箭雨和炮火的攻势,蔺养成不得不退入垛口,却也没有看得太过仔细。

    不过他对自己纵横中原十数年,用人命喂起来的箭法有自信,如此近的距离,自己射出去的力道已经足以突破一般盔甲防备,而且看来那鞑虏脑筋不太够用,也并没有用胸甲抗击,却是死命朝一侧躲闪,至少该是击中了左胸。

    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达延古的喝令声,下面清军变得有些混乱,蔺养成哈哈大笑,周围明军从而都是士气大振,纷纷高喊清兵都统被蔺养成一箭射死,向城下开始轮番射击。

    在方才的那次齐射后,那些乌真超哈营的炮手,又开始手忙脚乱装填起弹药来准备还击。

    不过由于没有达延古的统一指挥,乌真超哈营的汉军旗将官听人使唤惯了,一时无人做主,却也不敢独挑大梁,架炮的乌真超哈营清兵就七手八脚的乱了起来。

    这些乌真超哈营清兵本就是明军降兵、逃兵,他们的素质,自然与这些久居边寨的边军不同,更何况该部还是以杨御藩从山东登莱带过来的家兵为主,与寻常边军也有区别。

    很显然的,这些乌真超哈营的清兵并不能与杨部炮手相比。

    杨部炮手在城头,说到底受到的攻击并没有城下清兵严重,而且四周都是敌楼和垛口,将身子一弯,就能很快找到掩体躲藏,下面清兵却不行。

    他们人数太多,攻城又是在明处,处于开阔视野,脚下都是清兵,明军炮手一般甚至不需要调炮,随心所欲的朝城下施放便是,反正哪个方向都能击中。、

    说一千道一万,这些被清军乌真超哈炮手,他们并不明白躲藏在城墙后明军的情况,只是对着城头乱射掩护大队清兵攻城罢了,往常都是这么取胜,自然没人在意细节。

    面对城头明军的士气如虹,乌真超哈营的清兵炮手们反倒个个神情慌乱,装填速度又慢出错率又高,不待他们发射出下一轮,城头的火箭却形成十几条巨龙窜下来。

    三屯营城头,十余门新式火箭一齐怒吼,喷出大股硝烟。

    这么长的时间,对面清军那些乌真超哈营炮手却还没有装填好弹药,一大片火箭呼啸砸去,夹着无数颗鸟铳手发射出到处乱飞的铅弹,顿时将那些炮手打得血肉横飞。

    甚至还不仅如此,这种新式火箭的威力甚至比清军的佛朗机炮还要大,甚至当场将清军刚刚抬上来的火炮打坏一小半。

    身旁那些炮手的惨样,看得余下的乌真超哈营炮手胆战心寒,这些人本就是明清在辽东战争中的逃兵溃卒之流,擅长打顺风仗,遇到硬骨头,自然军心颤动。

    往常那些盾车后的清军此时会充当督战队的角色,威胁他们继续射击,然而这时候都没见清兵放话,却见是这些清兵比他们更惨。

    他们其中,有狼狈不堪为了躲避到处飞射的火炮、铅弹而不甚落入脚下陷阱中苦苦挣扎的,也有被火箭和铅弹当场击中,粉身碎骨的。

    眼见清兵就要成一盘散沙全面崩盘的时候,却见那达延古强撑着站起来,见到他,无数攻城的清兵一下子见到主心骨,登时开始狂呼着推进。

    “攻城,都上,所有人都给我上!!”达延古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喊出这一声命令。

    清军大阵中,传来了激昂的战鼓声,在后阵一动不动的无数的清兵齐齐一声呐喊,旌旗一下子全部高举,轰隆隆推动后续一大批盾车和冲车,立时黑压压如乌云一片压来。

    三面清兵合围,有如浪涛一般,惊怒交加、铺天盖地的向蔺养成守备的西门急冲而来,这个时候,攻城的清军已经全数压上,逐渐开始和最后面等待的豪格部镶红旗骑兵拉开距离。

    见这架势,蔺养成也明白清军这是不想再玩什么虚的,要用人开始堆城填沟了,当即也是起身站在众人能看清的城台上,高声大喊:

    “弟兄们沉住气,听我号令,辫子贼这是狗急跳墙了,与他们拼了,援军就在后面,皇帝陛下就在遵化,大家要守住!!”

    蔺养成站在明晃晃的高处,虽然成了活靶子,但是却相当于站到所有守城明军兵士的面前,一下子,有些因鞑子总攻而晃动的军心又逐渐稳定下来。

    最前面瓮城的王富贵同样举起刀,高声大喊:“为了大明,为了皇上!”

    “为了大明!”

    “与这些鞑子拼了!!”

    清军气势不小,城头明军却也不甘示弱,数千人齐声呐喊,爆发出一股震天的山呼。

    清军不计伤亡代价,开始强行向前推进,成效也是显著的,很快就来到了王富贵把守的瓮城脚下,开始埋土填沟,架设云梯,用冲车攻击城门。

    明清两方已经持续了半个世纪以上的战争,似乎永远没有终结。

    崇祯十九年年底,数十万大军云集在遵化、三屯营一带,小小的三屯营城,激烈的战斗再次爆发,经过最初火炮和远程你来我往的试探之后,兵士们开始短兵相接,进行惨烈的白刃战。

    夕阳如血,双方围绕着瓮城进行数次你争我夺,就连豪格都带领镶红旗骑兵来到城下助战,最终,奉命把守瓮城的革左旧部王富贵喋血城头,一千余明军血战半日,全数阵亡。

    西门瓮城守了半日,一个明军都没有苟活,终是告破。

    蔺养成、马老二等人把守的主城关在鞑清肃亲王豪格亲自领队之下,变得摇摇欲坠,不多时,杨御藩镇守的东门传来消息,说是所有外城关已经全部丢失,多铎、阿济格等贼酋亲自上阵,请求援救。

    其实援救一说本就是空谈,杨御藩重伤,就连前来传信的标兵说完话都已经不治身亡,而蔺养成孤军在西门主城关苦苦支撑,余下十二骑个个精疲力竭,又怎么能抽出兵力援救东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战尘埃落定,再度以明军惨败告终时,城外重伤在地不能上阵的蒙古八旗都统达延古却忽然发现脚下土地在微微颤抖,砂砾也在欢快的跳跃。

    待他转头看去,顿时惊大了嘴巴,只见远处地平线上,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正支援过来,探马飞速回禀,称连续多个方向都出现了打着大明旗号的军队飞速包抄过来。

    他们打着玄鸟大旗,速度越来越快,人数最多的那支军队中军高举大明崇祯皇帝龙旗,两侧秦、马、戚、牛等数镇总兵旗号相继为辅,打前一列都是虎背熊腰的将官大汉。

    行动间,由于人数非常多,这些明军又将大地震的通通作响。

    在步军之前,约八千余骁勇善战的朵**兵正分成三个小股朝自己狂奔而来,他们个个挥舞着手中明晃晃的弯刀,眼中全是复仇的熊熊烈焰。



    前方激烈的白刃战仍在继续,远远看去,就能见到三屯城头已经矢炮横飞,无数个人形小点在城头密密麻麻的登上、落下,厮杀声甚至传到了崇祯皇帝耳中。

    “皇上,看来咱们来的正是时候,三屯营的东西两侧城门都快拼得差不多了。”身侧秦翼明看一眼正前方,紧了紧外身披着的衣袄,说道:

    “东门外除奴酋多尔衮本部正白旗以外,已经全部参战,这西门城外,就连豪格都带着巴牙喇兵混了进去,后面的只有些正在预热火炮的乌真超哈营,据说是一名叫耿仲明的汉奸统带。”

    崇祯皇帝点点头,若有所思。

    实际上,早在多尔衮围城的时候,就已经不断有人圈崇祯皇帝赶紧率大军支援,但是崇祯皇帝却并没有这么做。

    若是不明形势的情况下爱就率军仓促参战,非但不一定会起到救援的效果,反而有可能使杨御藩和蔺养成准备好的守御之策尽数失去效用。

    自己毕竟是从京师新来的,论因地制宜,不如从父辈杨肇基开始就在三屯营一带屯守的杨御藩,论阵战厮杀,百发百中,自己也不如十余年在中原摸爬滚打的蔺养成。

    松锦之战怎么输的?孙传庭为何在足以稳守的情况下仓促出关?

    这些都有历史上那位前任瞎指挥的功劳,自己身为皇帝,御驾亲征最大的作用是提振士气,绝不能重蹈覆辙。

    杨、蔺这两位一个长于战策,一个精于厮杀,自己又何必去添乱。

    更何况来说,崇祯皇帝自打出了京师,就一直在想一件事,那便是多尔衮那些忠诚的阿哈们,到底该怎么处理掉这些人。

    历史上,多尔衮之所以能一步一步的稳操胜券,这些华夏大地上忠诚背弃祖宗的鞑清狗奴才们立了汗马功勋。

    这些人不同八大晋商之流,他们在暗处,就如同安插在全国各地星罗棋布的厂卫密探,想要一个一个揪出来谈何容易,就算多尔衮自己来了,怕也是说不清楚。

    眼下情形来看,短时间内也根本做不到,就算做到了,更有可能打草惊蛇,这样一来,多尔衮的的下一步要做什么,就完全在掌控范围之外了。

    所以崇祯皇帝任凭属下如何催促出战,都只是在遵化集结军队按兵不动,最终果不其然,率大军入关的多尔衮先坐不住了,决定拿下三屯营城修整大军。

    接下来,崇祯皇帝也并不是直接救援三屯营,却是自导自演在遵化官军大营生了一出炸营的戏码。

    几天之前,早就安排好的一些官军因惧怕清军而炸营窜逃,数支刚刚勤王的兵马紧随其后,还没等来打,就已经朝各个方向四散。

    这等事在以往的明清战争中常有发生,根本算不得多新鲜之事,就连多尔衮听到阿哈们禀报这个消息,都只是一笑置之。

    整个清营并无一人感觉怀疑,毕竟,在他们眼中,这些南蛮子害怕所谓的大清铁骑也就早该如此,这也正是当时摇摆不定的多尔衮忽然决意攻城的原因。

    实际上,在蔺养成等人在三屯营城血战抵挡清军进攻的时候,包括崇祯皇帝在内的朝廷大军,以及数支此前“扎营”逃窜的官军,他们却是按照既定计划,开始偃旗息鼓的朝三屯营城整合包围。

    不过事情还是出了些许纰漏,由于各支勤王官军素质参差不齐,进军速度全然不同,北方的两支官军并没能如期前来,这使得战场上似乎又出现了一丝不确定因素。

    前方西门外清军的火炮已经停止,一是因为两军目前已经完全厮杀在一起,放炮难免伤到自己人,误伤蒙八旗和汉军旗倒还无所谓,要是射伤满洲兵,那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考虑到这个原因,后头的乌真超哈营谁也不敢做主,包括耿仲明自己。

    这个时候的乌真超哈营和清军后方阵地已经有些放松的趋势,战场上形势已经很明显了,照这么打下去,日落之前这三屯营定然会被攻破,自己如何已经并不会影响到战局。

    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厮杀场面,崇祯皇帝心中震撼,眼神中出现前所未有的坚定,抽出身侧那把金光闪闪的皇帝佩剑指向苍穹,用尽浑身力气大声喊道:

    “生死存亡全系一战,祖辈的仇怨,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将士们,把这些建奴杀个屁滚尿流,让他们看看我等汉人真正的血性!!”

    在场许多人打了大半辈子仗,这还是头一次和当朝皇帝并肩作战,崇祯的话很生硬,也显得有些微弱,但听到明军将士耳中,却异常响亮。

    “杀!杀!杀!”

    “报仇的时候到了,教这些建奴看看我等汉人的血性!”

    “为了皇上,老子今日豁出去了!!”

    崇祯皇帝的话才说完,就已经堙没在周围兴奋狂喊的明军将士喊杀声之中,两侧的声音越来越响,所有人都被带动起来,就连打算在后方观战的崇祯都热血沸腾,想亲自上阵砍几个建奴人头。

    “皇上,北侧的两支兵马到了,他们已经和鞑子拼杀!”

    “皇上,鞑子已经登上三屯营主关城,快发兵吧!”

    崇祯皇帝点点头,举起宝剑想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方才还是喊杀声四起的大军一下子鸦雀无声,只听他高声说道:

    “传朕旨意,命前锋牛大壮率京师城防军正面进军,秦翼明、马万年率四川兵左翼,戚元弼、马进忠、王光恩等率本部兵马右翼,余者从城防军并阵,驰援三屯营!”

    “臣等遵旨!”

    众将纷纷大喊领旨,明军随之分成三个大股,寂静不久的战场上陡然出现震天的喊杀声,无数明军手持刀枪,从后方冲杀过去。

    此时,战场另一头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大家杀红了眼,没有人注意到脚下越来越近的震动,一名乌真超哈营兵狼狈逃到达延古休息的地方,惊恐万伏的喊道:

    “都统不好了,后方明国援军来了,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马,铺天盖地全都是啊!退吧,快退吧,再不退来不及了啊!”

    达延古是这支清军最早发现后方又异常的,但是派去前阵传信的部下到现在都没有音讯,要么是死了话没传到,要么就是豪格也抽不出身来管。

    看着乌真超哈营兵惊恐的样子,达延古惨笑几声,道:

    “谁知道,谁能知道这些南蛮子敢出城支援?摄政王知道吗,肃亲王知道吗,谁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想退,晚了,晚了啊!!”

    达延古话音刚落,眼前传信的那个清兵眼神突然呆住,却是喉咙处陡然出现一支枪尖,他的嘴巴里也不可抑制的发出“呃呃”声,拼命捂着正在冒血的喉咙。

    待这清兵不可置信的捂着喉咙倒下去,露出了乌尔迈和他下属的兀良哈骑兵。

    乌尔迈策马来到动弹不得的达延古身前,用蒙语和他说道:“你是草原的罪人,长生天容不得你,你再也不是草原上的骄子!杀你,脏了我的手!”

    说完,乌尔迈冷笑几声,又用汉语说道:“就把他留在这交给那些汉人去争抢功勋,勇士们,随我追杀豪格,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看着奔腾离去的数千兀良哈骑兵,再看看已经被杀成丢盔弃甲的乌真超哈营,达延古凄惨的笑了笑,从侧身缓缓抽出一柄短刃放在脖颈,微一用力。

    在他最后的眼神中,露出无比后悔的神情。



    “将士们,援军到了,我没有骗你们,大明的皇帝亲自带着援军来了!”

    蔺养成挥刀砍死一个建奴,抬起头看见地平线那头越来越近的大队明军,当即就是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癫狂的一脚将眼前咬着刀正要登城的清兵踹下去。

    “什么,皇帝亲自来了?怎么可能!”

    “你看你看,那是皇上的龙旗,普天之下,有何人敢用我大明皇帝龙骑!?”

    一个明军把总心中燃起了胜利的希望,他分明见到,方才还与城头对射的鞑子炮阵,现在已经被冲上来的兀良哈镇骑兵杀的片甲不留。

    兀良哈数千骑兵潮水一般撞击在后阵的清兵上,转瞬间便是短肢横飞,清兵被打得措手不及,根本没想到会有骑兵北冲自己,立时损失惨重。

    更惨的是,原本在后阵起指挥、督战作用的满洲将官死伤最多,他们多只是一人一马,在兀良哈骑兵的特意关照之下,几乎被屠戮殆尽。

    不过兀良哈镇骑兵虽然勇猛,但他们只是擅长冲锋马战,只能在城下不断迂回冲锋,而且他们也没有清兵马甲一样的精良甲胄,一旦被缠到步阵当中,势必要损伤惨重。

    在经受了最初的损失之后,满洲贝勒尼堪亲自带着督战队回后方支援,带着一批镶红旗满洲辫子兵稳住了防线。

    豪格依然亲自带着满洲兵疯狂攻城,就快要和蔺养成的本阵接上头,看那样子,正是想要在明军援兵到之前,彻底拿下这座城池。

    城下攻城的盾车、冲车这个时候又被清军拉回来,组成一个长长的阵列,用来抵抗正在转马的兀良哈骑兵下一轮冲锋,不少蒙古弓箭手也开始在已经占领的城头和城脚下集结,张弓搭箭朝兀良哈骑兵射出箭雨还击。

    随着一轮箭雨仓猝的箭雨,兀良哈骑兵直接栽歪着落马十几人,余下众人却更是愤怒,迅速调整好马匹,在乌尔迈的亲自率领下发起第二轮冲锋。

    双方的惨叫声同时响起,盔甲和盾车相撞的巨响中,又有十余个清兵被砍翻在地,其中又有一大半是那些喊叫着冲上来的满洲兵。

    这些满洲兵多是不畏生死,战时冲在最前面,往往也是死伤的最为惨重。

    不到三十步的距离,不论他们身上披了几层重甲,持着什么巨大的盾牌,兀良哈骑兵座下精良的蒙古马匹也还是能轻易将他们撞飞,手中锋锐弯刀借着巨大的惯性,同样可以直接破开他们赖以为傲的防护,将他们一个个打翻在地。

    那个手持重盾,身上披着三层重甲,提着长柄虎头大刀的满洲拨什库,先是被一批兀良哈骑兵装了个正着,飞出去的瞬间,又刚好触碰到没处理的拒马尖刺上。

    这种情况下,大部分都是疲于应付,这个清兵就这么疯狂惨叫着挂在上面,无人问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血液通过拒马尖刺汇聚到已经变黑的土地中,眼睛逐渐失去了神采,就这么无助的死去。

    一名前阵满洲步甲被乌尔迈撞中,他飞倒在地,连带着拖垮了后方几个跃跃欲试的汉军旗兵士。

    那几个汉军旗兵士听不懂这满人情急之下用满语喊着什么,很快就满脸惧怕的起身退往后阵,这被撞到的清兵喊了几句无人搭理,急火攻心想要起身,却是猛地口吐鲜血,再度仰面倒下去。

    他身体内断了数根肋骨,此时已是动弹不得,躺在那里就要活活被自己的血呛死,无助的就像自己曾经屠杀过的汉人妇女。

    他双目圆睁地躺在地上,用满洲语喃喃说了一句:

    “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我不会这样死去!”

    与他一起被撞成半身不遂的清兵还有两个,他们同样是翻倒在地,在无人搭理的情况下凄惨死去,因为此时大部分的清兵已经承受不住兀良哈骑兵凌厉的冲锋,向后撤了几步,。

    此时后方滚滚明军已经成批冲杀到近前,在尼堪不可置信的神色中,戚家小辈戚元辅抽出自己的戚家军刀,大声疾呼道:

    “戚家军,冲锋!”

    在他身后,操训不久的几百名新戚家军兵士带着无数援剿明军冲杀前来,王光恩同样是举起手中钢刀,与自己弟弟王光泰、王昌等人混在明军之中,风卷残云般的冲杀过去。

    其实,除却川兵、戚兵以及王光恩所部原大顺老营,还有军将们的家丁以外,大部分明军素质依旧不高,还是历史上一样的那些人,战力并不是很高。

    不过他们多数已经发足了饷银,行军粮食也被户部官员计算齐全,出发前全部都更换了新的盔甲和军械,精神面貌自然有所不同。

    在崇祯皇帝的重赏之下,军将们人人争功,带着家丁和亲军冲在最前面,全军的状态已经全然与历史上不同。

    此时的清军已经和三屯营守军苦战一日,余下这些人精疲力竭,拼杀中发挥的实力不足往日半成。

    明军援军数万,在城下人数占优,往往又是几人围攻一个清兵,自然是愈战愈勇。

    清兵正当面,城防军的牛大壮带着与余部明军都截然不同的城防军兵士士气如虹。

    左翼,由于戚元功与徐彦琦等人在京师学习武功,此时带队的是戚金二子戚元辅和戚元弼,他们二人一马当先的冲出去,身旁的戚家军旗手拼命挥动大明旗帜,成了万军从中一个鲜明的标杆。

    为争抢功劳,秦翼明和秦良玉之孙马万年两人带队,领着援剿而来的四川兵紧紧跟在戚家军身后,人人杀的双眼通红。

    右翼,王光恩为争夺头功,此时也是紧紧跟随戚家两个小辈身后,连同王光泰、王昌,以及汉阳总兵马进忠所部在一起,他们大声呐喊着,只是舞动兵刃向前拼命冲杀。

    不过若是仔细去看,右翼大部分明军在冲杀的时候,包括马进忠、王光恩等各部在内,几乎都是毫无章法的乱冲,全靠人多和清军疲弱才取得优势。

    正面和左翼明军全然不同,正面的城防军兵士就连冲锋都是一个整齐划一的整体,呈一个倒“V”字形,由牛大壮率精锐领头向前稳步推进。

    若说城防军是因为头一次参加大型阵战而显得有些过于谨慎,左翼的新戚家军和川军就显得十分强势了。

    左翼这些兵马行动间有如一体,甚至比操训接近两年之久的京师城防军还要整齐,冲锋时进退自如,无数杆红、白色枪尖边戳边行,竟是在正面将那些前阵骁勇善战的满洲旗兵杀的丢盔弃甲。



    看着眼前风卷残云一般的战场,汉军统领耿仲明面色惨白,眼睛睁得老大:“这...怎么会变成这样,这还是原来的官军吗?”

    “达延古自杀了!”正在这时,一个汉军兵士屁滚尿流的跑回来,边跑边喊,就连耿仲明的话都弃之不顾,转眼就跑的老远。

    “达延古都死了。”

    此人可是蒙八旗的都统,就连他都死了,耿仲明听到这个话,再看看此时已经开始败退的蒙八旗诸部,当即转身喊道:

    “撤,快往东门撤!”

    若说之前的汉军旗兵士还有一丝战心,耿仲明这一声命令喊出来以后,战场上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留下俩替清军作战的汉军兵士了。

    曾几何时,当耿仲明还是面前明军一员的时候,压根不会以为明朝还能延续下去。

    当时的明军简直是集各种弊乱于一身,对阵女真少有胜迹,截止崇祯十七年吴三桂放弃宁远进入山海关,辽左所有土地已经全部失陷。

    就连城池都把守不住,更别说如今这样出动出击,在城外将满洲八旗军打得满地找牙了,这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他偏偏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按说,眼下大明的情况就和当年元末红巾军大起义的时候一样,甚至更危急,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了该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肃亲王,撤吧,快撤吧!”城东头,刚刚从底下跑上来的贝勒尼堪面色惊慌的喊道。

    尼堪方才本来是殿后,为豪格拿下三屯营争取时间,但他和明军各部碰到一起,却发现该部明军显然不同,似乎是那汉人皇帝亲征的原因,都跟换了个人一样。

    他们所向无敌的八旗精锐,竟然被打得节节败退,尤其是对阵白杆军和新戚家军的那一头,仅剩下的数百名镶红旗步甲,如今已经被围堵在城脚下的一个小圈子里,周围全是手持长矛、长枪的明军,全部被杀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豪格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败了,倍感有劲无处使的他,奋力砍死眼前一名因为援军赶到而变得奋勇无比的明军,放下心中惊异,回身问道:

    “多尔衮那边呢,怎么样了?”

    “摄政王还没有话过来,不过到现在都没来支援,想必也该是早就撤了,我们也走吧,不然被里外明军包上来,那可就全完了!!”

    尼堪一丁点也不剩下什么战心,周围各镶红旗贝勒、贝子也都是面如死灰,不断劝说豪格赶快趁能走的时候走。

    就在豪格犹豫的当下,城下不知数量的明军后阵纷纷进压上来,远远地,他看到战场最后头有一个被众人簇拥环绕之人。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穿的金光灿灿,就连马上都披着金色铠甲,手中持着亮闪闪的宝剑,只是朝那里静静一站,周围明军就全都变得疯狂不已。

    “不可能,这不可能!”豪格一股牛脾气当时就上来,怎么说也不愿意直接逃,直接踹了尼堪一脚,吼道:

    “撤,你让我满洲勇士撤?带着你的人回去督战,蒙古人和汉人想逃的,直接砍了,本王就不信,还打不赢这些孱弱的南蛮子!”

    尼堪看着面色狂躁的豪格,嗫嚅半晌,也还是没说出一个字,他又回身看了一眼城下压压的明军,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之情从心底出现。

    怎么说他也是久经善战的八旗贝勒,以往参战时,何曾有过这种畏惧的情绪?

    面对尼堪率领镶红旗满洲兵最后疯狂的反扑,城下白杆军早有防备,甚至不等秦翼明和马万年下令,内中无数将官便是此起彼伏的喝令出声。

    “换阵,换阵!!”

    白杆兵放弃了追击那些溃逃蒙古人和汉军兵士的打算,稍加调整,便是和戚元辅率领的新戚家军兵士站到一起,静静肃立在城下。

    待尼堪所部清兵冲到五十步外,后头跟进而来的明军遂发鸟枪阵列从阵中走出,数千杆火铳密密层层举起,霎时间又是硝烟弥漫。

    正在冲击的尼堪头脑一片眩晕,再度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听见身侧镶红旗兵正在嘶心大叫,搭眼一看,见这批明军穿着崭新的灰黑色制服,手上端着的,也是清兵从未见过的新式鸟铳。

    一轮排铳下来,尼堪带领的最后一批精锐镶红旗步甲一下子成片倒了大半,余下的再也没办法向前冲锋,如潮水般的崩溃下去。

    随后数层汉军,还有刚刚强行整军回来的蒙八旗都在顷刻间溃散,因为方才那名素来骁勇善战的镶红旗贝勒尼堪,已经被明军鸟铳击中,当场身亡。

    镇压己经毫无意义,尼堪被明军火器射死,余下的镶红旗步甲们即便是有战心的,也被集体崩溃回来的蒙八旗和汉军兵士连带着退回来、

    见这些汉军和蒙古人潮水般喊叫退来,在后面押阵的镶红旗巴牙喇章京还不知道尼堪战死前方,当即意图镇压制止。

    然而那些红了眼的溃逃汉军和蒙古人已经六亲不认,对他们举起了鸟铳,对他们亮出了弯刀,数十个巴牙喇精骑在溃逃的大浪面前,毫无意义地摔落马下,甚至没能起到丝毫效果。

    镶红旗章京也被乱军冲死,后头率先跟进而来的汉阳总兵马进忠毕竟是战场上的老混子,早就在四处观察留意,一下子直接让他捡了个现成的大功,这可是满清巴牙喇章京的人头。

    城下在攻城的西门外清军已经阵亡多名统领,乌真超哈营早就被杀溃,被明军杀死的满洲将官更是不计其数,除却正在退出城的清军以外,余下的已经全面崩溃。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正在冲击最后防线的豪格,也还只是远远见到了杀得满脸失血的蔺养成,听见尼堪战死的消息,他恍然若失,这才是愤恨的点头下令退兵。

    清军退兵的号哀怨号角声中,站在最初豪格那个位置上的崇祯皇帝总算是松了口气,自己这是打赢了?

    他娘的,甚么女真满万不可敌,朕就知道是吹出来的,这次打败的是多少清军,少说得有四五万,满万不可敌?去特娘的吧!

    这个时候的崇祯皇帝有些意气风发起来,心中想道,虽然朕没亲自上去挥刀砍鞑子,但是大明军队打赢了这一仗,文治武功自然都是朕的。

    护卫在崇祯皇帝身边的明军将领看到豪格正在带着清兵汇合整队,他们后军变前军,就连镶红旗的黄龙大旗都顾不得再建起来,只是仓皇向东退去。

    清军并非是同一个方向而去,他们步骑交加,蒙古人都是向被窜逃,汉军各个方向都有,只有镶红旗的辫子兵还保持着最基本的阵型,旗海一片朝东而去。

    目送激愤交加的豪格离去,崇祯皇帝嘴角一翘,却是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起来。

    崇祯皇帝笑声中带有浓浓的讥讽和猖狂,自打两年前穿越过来,自己一直都是提心吊胆,但是今日这一战,说明了自己真的扭转了历史。

    这支历史上入关定鼎天下的清军,就在自己眼前被打的屁滚尿流,然而他们的入主中原呢,他们的满万不可敌呢?

    伴随着崇祯皇帝的笑声,战场上明军开始朝城内进军,将所有还没来得逃的清军砍杀当场,兀良哈骑兵则是紧紧咬在豪格部镶红旗清军身后追击。

    “建奴退兵了。”

    “打胜了,我们打胜了!”

    战场上断断续续响起明军的欢呼声,继而变成一片热浪,席卷到整个战场之中,明军将士们拥抱在一起,有人疯狂呼喊,有人痛哭失声,也有人呆呆跪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赢凶悍鞑子的事实。

    不论如何,这都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胜。



    杨御藩在东门外的情况和蔺养成西门状况差不太多,唯一的出入,就是由于东门外清军是由多尔衮亲自压阵,攻势较西门外更为猛烈。

    伤亡情况,东门和西门的清军全然无法相比。

    三屯营成东门外山岗上,多尔衮与一众满清王公贝勒站在一起,看着已成定局的战场,却是皱紧了眉头,没有丝毫高兴的感觉。

    眼前这个唤做三屯营的小关还只是复建了不到两年,自己率领大清的精锐步骑,还带着几门红夷大炮,竟然打的有来有回,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那杨御藩已是强弩之末,早晚都是要死,摄政王该高兴才是,却为何闷闷不乐?”同样是骑在马上的洪承畴忽然转头发问。

    多尔衮猛地转头看了一眼,却使得洪承畴心下一惊,不过他仍故作处变不惊的模样,单从表面上也看不出来任何不同。

    这次多尔衮没有直接回话,却是叹了口气才说道:“西面还没有消息过来,本王心中七上八下,总是有些担心会出了变故。”

    “摄政王勿忧。”洪承畴笑了笑,说道:“关内的探子不是回禀了,说明国皇帝正忙于处理溃兵,不会出甚么乱子的。”

    “希望如此吧。”

    多尔衮点点头,转头看向战场。

    忽然间,远处出现一片旗帜,大约三五千人朝这边狼狈逃窜,起初多尔衮还以为是明**队的溃兵过来了,正要下令拦截,却忽然盯紧,那不是大清的衣甲吗。

    正在八旗各王公贝勒互相议论的时候,远远灰头土脸的跑回来一名镶红旗马甲,他直接下马趴在地上,话中甚至带着哭腔:

    “摄政王不好了,西门有明国援军,蒙古都统达延古、尼堪贝勒阵亡,汉军统领耿仲明不知所踪,现在大队明军已经汇合,正在向这边追击过来!”

    “启禀摄政王,城内明军忽然多了起来,像是西门的明军增援过来,请摄政王示下!”图尔格忽然驾马回来,远远问道。

    多尔衮的反应并没有其余人那样大,看不出是震惊还是吓傻,反正没有丝毫变化,只见他重重叹口气,没急着下令,只是抬头看向远处。

    就在豪格所部镶红旗溃兵的身后就是兀良哈骑兵,这些兀良哈人和满洲人有着深仇大恨,但是追击途中也防止自己孤军深入,是追追停停,不断给镶红旗清军造成伤亡。

    “这些兀良哈人,没想到入了关竟然这么勇猛。”图尔格叹口气,说出了不久前兀良哈骑兵充当前锋,甘愿为明**队做马前卒的事情。

    “勇猛,他们能比我大清铁骑更勇猛?”听见这话,鳌拜不服了,当即策马出来狂呼道:“摄政王,让我鳌拜去,只需两千马甲,就能让这些兀良哈人满地找牙!”

    “万胜!万胜!”

    “皇上万胜,大明万胜!”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震天的吼声,却是黑压压一片不知多少人的明军结阵上来,这些明军都穿着崭新的盔甲,手持带血的刀枪,没有往日野战遇到清军那般惧怕的样子,都是边走边高声大喊,士气如虹。

    多尔衮朝那侧眺望良久,见身旁一众贝勒都是副惊心动魄的神情,又考虑到八旗军已是激战一日,仅凭自己这正白旗独木难支,这才回头缓缓扫视众人一眼,静静说道:

    “该部明军与往日不同,我大清军苦战一日,此时迎击于我不利,来日方长,不必急于决战。传本王的话,命各旗收拢兵马,带好物资,退兵,出关!”

    身旁各旗王公贝勒其实早有退意,他们很多人没有多尔衮的野心,根本不赞成打这一仗,在他们看来,本来入关就是为了劫掠,既然已经拿下蓟镇和那么多地方,又何必孤军深入。

    听见多尔衮的最终决定,他们都是松口气,同声忙道:“摄政王英明!”

    ......

    崇祯十九年十二月丙戍,三王之乱发生的一个月之后,多尔衮在得到朵颜三卫之后,破喜峰口边墙而入。

    清军沿途烧杀劫掠,每下一城,必毁城、屠城而走,京畿由此戒严,各地明军严防死守,接连向京师告急,却是人心惶惶。

    十二月十五日,多尔衮趁黄得功部主力南下平乱之机,一夜之内攻破蓟镇城关,屠城两日,毁城一日,于第四日早晨进围三屯营。

    当此之时,崇祯皇帝在京师御驾亲征,传檄天下,集结四川、山东、京畿等各处官军,号称十万,移镇遵化。

    十二月二十四日,清军大举围攻三屯营,守军杨御藩、蔺养成部激死战迎击,三名参将阵亡,八员游击战死,数千明军喋血城头,死守一日。

    崇祯皇帝于傍晚亲自率领各镇援剿官军杀到,各路明军士气如虹,杀得清兵丢盔弃甲,狼狈窜逃。

    当晚,多尔衮放弃攻击三屯营,连夜撤出三屯营范围,第二天清军败退出蓟镇,未留一兵一卒,大约是五日之后,入关清军全数由喜峰口退出关外。

    出关之后多尔衮才发现有一个人失踪了——洪承畴。

    不过这个时候全军士气丁点不剩,只想着赶紧回盛京压压惊,多尔衮就算想找回来,也是有心无力,只得一路匆忙撤军。

    此役,乃是甲申年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取得良乡大捷后的另一场转折性胜利,松锦之战失败后,明军在三屯营重挫清军。

    事后兵部验功统计结果于崇祯二十年初广发天下,三屯营之战,王师斩首清兵七万有余,其中仅留着辫子头的建奴就有三万多。

    这场战斗,标志着清军野战无敌的说法正式告破,明军是在野战的情况下,结合守城,内外夹击,堂堂正正在战场上击退清军。

    清军回去的路上,营内到处都能听到哭喊声,人数与先前浩浩荡荡入关相比少了大半,豪格所部的镶红旗几乎十分之八的人都战死在西门之外,正红旗在城头拼杀,也是损失惨重。

    其余正蓝、镶蓝两旗由于率先与东门杨御藩本部守军激战,损失也是东门外清军最多的,几乎达到了十分之三,其中满洲将官十几人,贝勒又有两人战死。

    满洲八旗,光郡王级别的就战死两个,又有达延古、尼堪等十几名都统、贝勒、贝子尸体扔在关内。

    最惨的还是镶红旗一度灭旗,巴牙喇兵一个都没能回来,只回来几百人,一整旗,最后只剩下几百名步甲马甲惊慌失措的逃出关。

    这一次,多尔衮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尤其达延古所部的三万蒙古八旗军,几乎是全军覆没的结果,包括其本人在内,所有的将官要么失踪,要么战死,反正是没有一个活着随军出关的。

    汉军旗统领耿仲明跑的比较快,汉军也都是快腿,被杀的并没有多少,但是却因为四处溃散而损失大部,多尔衮无心聚拢,只管一路出关,据说还跟着满清出关的汉军兵士已经不足半数。

    这场战斗,被时史官记载为“遵东奇捷”,尊东奇捷与崇祯十七年的良乡大捷常被后世人一同提起。

    有人说,良乡大捷扭转了大明和大顺之间的攻守局面,使得昏暗的明廷得以苟延残喘,而遵东奇捷则被称为明清近六十年战争中,最伟大的一次胜利。



    崇祯二十年正月初八,京师外城永定门大街。

    连日以来,由于清兵入寇而戒严多日的京师,在这一天终于传下话来,说是朝廷在三屯营大捷,解除戒严,皇帝正在率领得胜之师还朝。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官军取得什么胜利都不是最重要的,主要的是,官军这次大捷是将满洲兵打出了关,这满洲兵一旦出关,烦人的戒严就会解除了。

    每当建奴入寇,或是京畿附近有什么重大战事的时候,朝廷就会下令戒严,以往的近三百年间京师戒严并没有发生过多少次,但是在崇祯朝却屡见不鲜。

    崇祯一朝,建奴声势浩大的入寇就又有四次,这是第五次,前四次都是建奴抢够了自己主动退出关,又一次甚至直逼近到京师城下。

    戒严听起来简单,实行严格管理就行了,但影响却是多方多面的。

    戒严之后,各地来往的漕运、商旅都不能进入京师,京内的市集等商贸活动也要缩减到每日不到一个时辰,几乎是发展停滞。

    对于个王朝的都城来说,这种情况影响就更大了。

    百姓们听说建奴又入寇了,当即都是惊慌失措,毕竟这些满洲兵可杀人不眨眼,据说几处被攻破的城池都被屠戮一空,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是个头。

    本以为这次还是如此,但却没想到,朝廷竟打了个漂漂亮亮的胜仗。

    这天一大早,一骑自京师南永定门而入,手中高举金黄色诏书,这骑兵脸上挂着笑容,边策马狂奔边大声呼喊:“大捷,我王师在三屯营重挫清虏,枭首七万,今日大军就将还朝!”

    “大捷,大捷——”

    路边酒馆之中,两个汉子正喝得昏天黑地,其中一个听到外头马蹄声“得得”而过,他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问道:

    “是不是俺听错了,官军打赢了?”

    “没,俺,俺也听见了。”另一个汉子摇摇头,仔细想了想,又是说道:“官军能打赢清虏,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说着,他起身揪起茶馆老板,道:“你听见了没,方才喊的什么话,是官军败退了,还是打胜了?”

    “大捷,大捷啊!”那老板被一个壮汉揪住,另一个壮汉又在虎视眈眈,当下也是怕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两位爷砸了自己的摊子直接走人,好声好气的说道:

    “这位爷没说错,现今京城都传开了,皇上御驾亲征,在三屯营击退了清虏的围攻,枭首七万,那可是七万清虏哪!”

    为给那老板解围,一名稳稳坐在东侧的士子微微笑了笑,说道:

    “可不是,据说这七万颗清虏的脑袋,还要在西四牌楼等几处堆叠成观,若真的都是清虏脑袋,那可真是了不得!”

    起初那汉子扭头看了一眼,却是且了一声,道:“你们读书人说的话没一个可信的。”

    那士子闻言摇摇头,倒也不敢多说几句甚么,毕竟眼前这两位仁兄五大三粗的,如今可喝得醉醺醺,若是一个不对付动起手来,自己怕要被揍得满地找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正在这是,只前方街角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却是英国公张世泽亲自带着大批城防军官兵黑压压而来,他们赶到永定门下整齐列队,一丝不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归来。

    城防军的身后,跟着顺天府衙门和五城兵马司的大队差役,各街道的差头们无论有假还是轮岗的,此时都是亲自出马领队,将各京师大街小巷打理的滴水不漏。

    一些厂卫番子也开始暗中隐藏在人群中,观察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将他们的长相和说过的话都记在心中。

    见到街角处有三个貌美的单身女子,几个番子聚在一起讨论几句,便是有一人匆匆而去,看方向,该是朝东厂某个分衙去了。

    这个阵势,就算傻子都猜得到,皇帝陛下要带着朝廷大军得胜还朝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永定门街道两侧就围满了各色人等。

    无论挑担的农夫,行脚的商旅,还是各处来京学习的士子、武者,亦或街边各种铺子的掌柜、伙计,此时都停住了他们的脚步,聚拢在一起,等待着大明朝最尊贵的那个人。

    不多时,站在永定门下列队的城防军兵士忽地整齐蹲在地上,就连门楼上的官兵都朝城外望去,张世泽上前几步,抱拳喊道:

    “臣张世泽,恭迎大明皇帝陛下,得胜还朝!”

    “我等恭迎皇上得胜还朝!!”张世泽话音刚落,城防军兵士便是同声喊道。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披挂着金光灿灿的盔甲首先映入眼帘,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眼望不到边官军将士。

    城防军的兵士人人灰黑甲胄,由先锋牛大壮率领归来,看见他们衣甲和刀枪上凝固的血迹,周围百姓也都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少士子眼神中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很显然,改组之后的京师军队,不只禁军可以出征作战,就连城防军都能上阵见血。

    在城防军身后,跟着新戚家军和白杆军的众多将士,秦翼明、马万年、戚元辅、戚元弼等小将各自笑逐颜开,骑着大马自永定门入城。

    他们身后,则是各镇制式衣甲的援剿官军。

    这些官军已经在遵化更换了崭新的衣甲和兵械,看起来与往日截然不同,再加上刚刚取得一场大胜,看起来更是血腥味十足。

    汉阳总兵马进忠,勋阳参将王光泰、王昌等军将骑在坐骑上缓缓入永定门,也是满脸的傲然之色。

    崇祯皇帝骑在马上,即使大腿两侧磨得生疼,也还是满脸大笑着朝周围百姓抱拳微笑,没有丝毫皇帝架子,倒像是一个自下而上的统帅。

    不多时,大军行至城内西四牌楼,崇祯皇帝在众人注目下缓缓下马,站到临时搭建的大台子上,静静看着停下来的兵士们。

    由于人数太多,后队兵马还停留在城外列队,已经入城的兵马则充满了沿途大街小巷,周围便围满了百姓,也算是官军兵马近距离和百姓接触一番。

    待众人嗡嗡议论声安静下来,崇祯皇帝抬头望天,浑厚的声音响彻在街头巷尾:

    “朕,大明的皇帝朱由检,于今日,崇祯二十年丁亥,以胜虏昭告天下:

    我大明十万将士在三屯营血战一日,终是斩建虏首级七万,大破虏军!

    此战,我王师将领身先士卒,将士人敢当先,参将蔺养成、总兵官杨御藩两部血战守城,阻敌近一日,堪为首功!

    我王师赫赫武功,国威初显,贼虏不足为惧也!

    正惟此时,三王之乱,为祸家国,然我朝廷恩威浩荡,恭顺者无困不援,跳梁者,虽多必戮!兹用布告天下,昭示四方乱贼:

    若放下兵器重归于朝,朕对尔等既往不咎,只诛首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