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时间am07:12
学园都市外环区，林荫客店大堂
经历了‘人靠衣装马靠鞍’、‘要不要跟姐姐谈一场甜甜的恋爱’等风波后，一行人开始在颇为悠哉地气氛下享用早餐，不过说是一行人，其实也只有墨檀、贾德卡、季晓鸽、牙牙以及莉亚德琳而已，工匠镇的两位大师因为作息原因，最早也得是午餐时间才会路面，而加文拉德、凯文以及迪塞尔家族的其他年轻人则会和白誓骑士学院的参赛师生一起行动。
“默汪，汪要吃那个肉排……”
睡眼惺忪的牙牙软绵绵地趴在墨檀旁边，一边抽动着鼻子一边嘟囔了一句，连眼睛都没睁开。
“牙牙！早饭不要吃的那么油腻！”
季晓鸽一边认真地对牙牙进行有关于身体健康方面的教育，一边下意识地将后者的目标……也就是那块肉排夹到了牙牙身前的盘子里。
贾德卡咂了咂嘴，若有所思地向鲜少跟大家一起吃早饭的墨檀问道：“我是不是应该也少吃点油腻？毕竟身为一个法师……”
“身份一个法师，老贾你已经足够健康了。”
墨檀无奈地打断了自己这位忘年交的顾虑，回头干笑道：“所以你真的可以考虑稍微降低一下‘晨练’强度，比如少做两百组蹲起，先把饭吃了。”
“这……”
在距离饭桌几米外的地方挥洒汗水……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其实一滴汗都没流的贾德卡皱了皱眉，然后有些纠结地站直身体，走到墨檀的旁边坐下，毫无餐桌礼仪可言地一边扒饭一边鼓着腮帮子说道：“我只是担心疏于锻炼的话以后会成熟不住元素反噬，默你是知道的，有了小鸽子的高纯度火元素结晶，我这几个月可是突飞猛进啊。”
季晓鸽立刻狠狠地横了老法师一眼：“那是调味料！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呵……可不是么，调味料。”
趴在门口晒太阳的王霸胆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连特么米饭都能给融成碳化物的调味料。”
鉴于它的音量控制得非常好，所以季晓鸽并没有听到后半句话，所以只是同样凶巴巴地瞪了王霸胆一眼，而不是拿出一瓶辣焦粉灌进它嘴里。
“说真的，老贾，我认识一个跟你现在境界差不多的法师。”
墨檀慢条斯理地吸溜了一口季晓鸽给他冲的咖啡（类似速溶，所以无毒无害），认真地对忧心忡忡地老人说道：“保守估计，你的身体素质要比她强上一百倍。”
“嚯！真的假的？”
“我不会撒谎的。”
“那她可得注意身体了，你们熟不熟？要是熟的话不如把我习惯的晨练方法教给……”
“不，还是不要了，毕竟那人十有八九都不会照做，要是真照做了的话……啧啧。”
“真照做了会怎么样？”
【那我就可以兵不血刃地胜利了，毕竟双叶要是像你这么练的话，绝对会直接把自己练死的。】
墨檀在心底吐了个槽，嘴上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继续享受虽然不顶饿但是无论质和量都十分不错的早餐，决定在林荫客店的厨子被差不多也该闲下来的季晓鸽逼疯前多吃点。
总而言之，正如刚才所说的那样，早餐的气氛颇为轻松。
如果排除从刚才开始一直一言不发，只是在默默吃饭的莉亚德琳·血枫·l·迪塞尔的话……
她是作为迪塞尔家代表团的向导过来林荫客店带墨檀等人去比赛现场的，尽管贾德卡知道比赛场地，客店大堂也有整整一沓学园都市的地图，但加文拉德依然还是把莉亚德琳派了过来，原因嘛，懂的都懂。
然后，虽然表面上不情不愿，但其实并不排斥自家领队这个决定的莉娅就早早过来了。
再然后，她就被自己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即工匠镇代表团的核心成员，同样也是汪汪小队的核心成员，夜歌女士给打击到了。
如果说之前莉亚德琳小姐尽管自认为在各方面都不如牙牙，尤其是没有后者萌的前提下依然没能在潜意识中放弃内心深处的某个想法，那么当她见到这位‘夜歌姑娘’，并意识到对方也是跟‘默’朝夕相处的汪汪小队核心成员之一时，内心所受到的冲击实在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而除了当事鸽之外，无论是墨檀、贾德卡还是半睡半醒的牙牙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为了避免更大的混乱发生，墨檀没有画蛇添足的解释，尽管他在内心深处其实非常排斥这种似是而非的误会，毕竟身为‘黑梵’的自己就是前车之鉴，要知道他现在‘忘语殿下老相好’的称号已经彻底在圣教联合传开了。
贾德卡则是因为很清楚莉亚德琳跟身为‘异界人’的默绝无可能发生点什么而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至于牙牙，表面理由也跟贾德卡差不多。
总而言之，三人都很识趣地没有去打扰几乎把‘纠结’两个大字写在脸上的白精灵女骑士。
不过热情开朗还有点自来熟的季晓鸽是不会冷落这位‘新朋友’的，所以在发现莉亚德琳似乎与当前的气氛有点格格不入之后，立刻熟络地开始找话题试图跟后者聊天，内容无非于有关于这场斗技大赛的种种。
而莉亚德琳也很快冷静了下来，努力抛却脑海中那些乱成一团的思绪，以令人惊叹的速度重新振作了起来。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个人赛正赛的抽签时间是九点，我们的时间还算宽裕，只要在一小时之内赶到位于中环区的竞技场就好，加文拉德叔叔和玛尔拉院长他们应该会早些，所以就算我们去晚了，他们可以帮忙代替抽签。”
在对季晓鸽露出了一个稍显僵硬但确实算是亲切友善的微笑后，莉亚德琳放下手中的刀叉，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要抽签的关系，今天的个人赛应该只会打一轮，从九点三十分左右开始，打完之后是团体赛的抽签，不过因为之前说好的，默在前几轮团体赛先不上场，所以团体赛的时候只需要观战就好了。”
【好的，我一定会在评委席上好好观战的。】
在心底如此说道，墨檀用力点了点：“嗯，我了解了。”
“还是说说个人赛吧。”
以不逊色于饿犬（牙牙）的速度飞快地完成了晨间进食，贾德卡随手抹了把嘴，拍手道：“小加文拉德的计划是什么来着？哦，对，是让作为咱们杀手锏的默在最初几轮保存实力对吧？”
莉亚德琳微微颔首，轻声道：“是这样没错，用加文拉德叔叔的话说，他今天会盯紧圣枪骑士学院的每一场比赛，争取找出对方底气的来源，而作为咱们这边秘密武器的默只要不温不火地赢下来就好，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引起太大注意……虽然作为迪塞尔代表团的成员想不引起注意也很难，不过我和凯文会尽量努力发挥去混淆视听的。”
“因为赛制原因，在最初的抽签结束之后，之后会遇到什么对手就都可以确定了，不得不说，小加文拉德的想法还真不错。”
贾德卡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乐呵呵地说道：“他的眼光应该没有问题，玛尔拉那老小子肯定也会死盯着，有他们两个在，就算圣枪骑士学院再怎么想要藏，一个充其量只有高阶水准的‘杀招’肯定也是捂不住的，在那之后，咱们只需要慢慢计算怎么针对那个对手就行了。”
之前已经从大家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地季晓鸽兴奋地点了点头：“感觉很好玩的样子诶！有点像热血漫画！”
“热血……漫画？”
莉亚德琳歪了歪脑袋，没听明白。
“啊，别管她，小鸽子经常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话。”
贾德卡随意摆了摆手，瞥了一眼那只已经快闲出霉来的、正趴在门口晒太阳的王八型龙种：“那今天咱们就不带霸胆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在默对上圣枪学院那个杀手锏前都别让它露面。”
莉亚德琳点了点头，附议道：“嗯，默的坐骑先生实在太优秀了，如果带过去的话肯定会引起人们注意的。”
季晓鸽帮一顿狼吞虎咽过后再次开始犯困的牙牙擦了擦嘴，站起身子抖了抖她那对洁白的羽翼，元气满满地说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
……
半小时后
游戏时间am07:53
学园都市中环区，竞技场
“这里是很多学院进行实战教学和考试时会经常光顾到的地方，普通的日子里每隔半个月还会举办一次半官方性质的竞技比赛，在学生中有着很高的人气。”
竞技场19号入口处，早在出发前就恶补过不少学园都市知识的莉亚德琳正在用尽可能轻快的语气向众人介绍着面前这座不规则多边形建筑，不过虽然大家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但真正有在用心听的其实只有季晓鸽和牙牙而已，贾德卡是因为年轻时候（真的是很年轻的时候）来过这里，知道的不比莉亚德琳要少，墨檀则是因为他在身为‘黑梵’时已经预先来过这里了，而且菲雅莉的解说比莉亚德琳要专业得多。
顺便一提，或许是因为主办方也觉得个人赛的首轮正赛含金量不是很足这一原因，‘黑梵’所在的评委团上午是可以选择不来的，不过下午的团体赛就必须得出席了。
所以虽然仅限于今天，但至少在接下来的一个上午，墨檀只要别运气太差刚好在自己比赛时犯病，基本是可以平安度过的。
总而言之，一行人就这样走进了虽然十分宏伟，但规模还是比天柱山第一外山大竞技场小上很多的学园都市竞技场，并在十分钟后顺利地与加文拉德与玛尔拉一行人汇合了。
……
另一边
“这里就是竞技场了，沐。”
圣枪骑士学院的院长，霍普金斯·莱昂对身边那位个头还不及自己肩膀，身穿圣枪骑士学院二年级制服的白发少女微微一笑：“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站在这里的巅峰，享受万人瞩目。”
“哦，我好高兴啊……”
沐雪剑特别敷衍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小小地哈欠。
“好吧，我知道你不是在乎这种虚名的人。”
霍普金斯耸了耸肩，莞尔道：“不过既然你已经应下了我的委托，这次真是想不成名都不行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真正成为我们圣枪骑士学院的特招生？”
沐雪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斜挂在自己背后那柄缠满了绷带的长剑，无精打采地说道：“我是剑士，不是骑士，小时候妈妈倒是带我去草原骑过一次马，说实话，感觉糟透了。”
“草原？”
霍普金斯挑了挑眉，好奇道：“卡塞洛大草原？”
沐雪剑摇头：“不，是内蒙古。”
“内……什么？”
“没什么。”
“好吧，总之我希望你全力以赴，当然了，不是一上来就全力以赴。”
霍普金斯也没有过多纠结，只是淡淡地说道：“前面只要普通赢下来就好，尽量不要显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
沐雪剑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表情：“好。”
“嗯，那你先去跟其他同学一起去休息室养精蓄锐吧，等抽签的时……”
“我饿了。”
“啊？”
“我说我饿了。”
“但是你不是刚吃过三人份的早饭吗？”
“是啊，但是我晚上没吃饱。”
“晚上没吃饱？”
“嗯，上线前。”
“这……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唉……算了……”
“反正我饿了。”
“知道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呆在这里不要乱走。”
“哦。”
……
游戏时间am09:08
“二十二号。”
墨檀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球，转头对围在自己身边的贾德卡、牙牙和季晓鸽三人点了点头，加文拉德因为想要避免让他太显眼的原因并没有凑过来，但也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
与此同时
“多少号？”
霍普金斯对抽完签后就站在人群边缘发愣的沐雪剑问道。
“啊？”
后者反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将手中的小球举到面前随便扫了一眼……
“二十一。”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终
“嗯，第四组上场么？还挺早的。”
霍普金斯微微颔首，随口说了一句后就任由沐雪剑继续发呆了，紧接着，他便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那些个虽然不如自己这个院长地位高，但实力方面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数个‘同僚’，眯起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那些平时眼高于顶，对霍普金斯这个院长并不怎么服气的圣枪骑士学院高层们这次却一个个笑得跟花似的，眉开眼笑地在随口叮嘱了几句同来参赛的学生们要乖后就结伴离开了。
他们今天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分别前往三个比赛场观战，当然了，虽然说是‘三个赛场’，但淘汰赛第一轮的三个比赛台距离非常近，虽然周围彼此之间都有被肉眼难见的结界分割开，以防止‘1号台上的a选手用小x飞刀击中了2号台上的d选手’这种情况出现，但哪怕是最便宜最偏远最角落的站票，观众席上的人也能够轻松将临时被分割成三个赛场的大擂台一览无余。
观众席尚且如此，参赛选手及其代表团所在的准备区就更方便看了。
霍普金斯给这帮因为自己‘招揽’到了沐雪剑而忽然变乖的好同僚们布置了一个任务，那就是从第一场比赛开始就全程盯死白誓骑士学院参赛者、骑士公会学园都市分会参赛者以及那些来自迪塞尔家族的参赛者，找出他们之中的最强者进行评估，如果那人被判断有能力与沐雪剑一战，就算获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必须要重点去研究针对！
说实话，在亲眼见识过沐雪剑的实力后，以两位副院长为首的学院管理层其实根本就不觉得会有什么人具备‘与沐雪剑一战’的实力，但毕竟人是院长大人找来的，而且身手也是实打实的无可挑剔，再加上霍普金斯力排众议跟与那些令人不悦的家伙定下了赌约，紧接着又找到了一张能够百分百赢下这场赌约的底牌，所以至少在这几天，大家对这位平时不显山不漏水只处理行政内务的院长大人还是很信服的。
看就看呗，反正无论在哪边观战都不耽误沐雪剑赢下比赛。
抱着这样的心态，这帮人便遵循着霍普金斯的指示，分别走向了自己比较感兴趣的比赛场台，当然了，沐雪剑所在的2号比赛场人是最多的，虽然没人觉得淘汰赛的第一轮会有什么好看的，但没有门道看看热闹也不错嘛。
总而言之，加文拉德·迪塞尔的谨慎并不代表霍普金斯·莱昂就会掉以轻心，说简单点就是两边都不傻，不约而同地在手握‘大牌’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展开了试探。
一场刚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的试探。
……
游戏时间am09:18
学园都市中环区，竞技场一层中央区域，2号比赛台前，候场区
“怎么样，紧张吗？”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贾德卡笑呵呵地转头对墨檀眨眼道：“还有不到半小时就要开始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2号台的第四场比赛你就要上了。”
因为选手们会依次在三个比赛台会同时展开角逐，所以个人赛首轮淘汰赛的进程还是比较快的，正如贾德卡所说，抽到二十二号签的墨檀应该会在2号台的第三场比赛结束后登场，而分别抽到了一百四十五号和二百一十三号的莉亚德琳和凯文会比较晚一些，所以大家这会儿基本都在2号台附近等待墨檀的比赛开始。
不过出于不想引起旁人注意的目的，除了一看就不像是参赛选手而且也没人认识的贾德卡、季晓鸽和牙牙之外，无论是知名度颇高的加文拉德和玛尔拉，还是身穿迪塞尔家族制式盔甲的（墨檀的是几十年前的老款，而且没有家徽）莉亚德琳和凯文都没有凑过来。
墨檀摇了摇头，笑道：“紧张倒是不觉得紧张，不过这里还真是热闹啊，感觉氛围挺好的。”
“嗯嗯！好有意思的样子！”
季晓鸽也在旁边用力点了点头，笑嘻嘻地说道：“虽然这地方没有天柱山的竞技场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超像热血漫画！”
牙牙好奇地歪了歪脑袋：“汪血汪画？”
“呃，勉强算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一种文化吧，感觉就跟吟游故事差不多~”
季晓鸽搂着牙牙的肩膀解释了一句，兴致勃勃地扑棱着翅膀左顾右盼道：“不知道默的对手是谁哦！”
贾德卡摇了摇头：“第一轮结束前基本收集不到什么有用的资料，除了参赛者本人和其关系者之外，大家甚至连对手的出身和名字都不知道，不过基础情报等这轮结束后基本就会完全透明化了，每场比赛前裁判都会简单介绍双方的名字和来历。”
季晓鸽哼着小曲一边给牙牙梳着小辫子，一边随口问道：“所以我们要注意的就是那个什么圣枪骑士学院的参赛者咯？”
“那种事玛尔拉和加文拉德会去做的，至少在他们锁定目标之前，咱们只需要好好享受比赛就好。”
贾德卡哈哈一笑，拍了拍墨檀的肩膀：“你也是，先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多享受享受这里的氛围才是真的。”
墨檀微微颔首，对老法师露出了一个分外阳光的微笑：“放心吧。”
“别给自己多余的压力。”
虽然明知道自己这位忘年交并不需要这种叮嘱，但贾德卡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就像你之前说的，尽力而为就好，你虽然也算是一张王牌，但重点其实还是在团体赛。”
墨檀向几个不远处对自己点头示意的年轻人笑了笑，继续点头：“我知道。”
“放心吧，老贾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嘛，默绝对算是高阶赛区里的天花板级别。”
季晓鸽并拢双翼，把牙牙包裹进自己的羽翼里，搂着一脸享受的后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虽然我不是很懂骑士啦。”
顿时，周围的绝大多数男性以及少量女性都陷入呆滞，要知道季晓鸽本就因为在打扮方面与骑士这一职业格格不入而颇为显眼，再加上她那虽然在【遗世而独立】天赋下虽然有被大幅度降低影响力，但依然堪称绝色的外表，想要不受关注……尤其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关注着实有些困难。
配上她刚刚那吐着舌头一脸俏皮的模样，杀伤力着实有点大。
“低调点低调点！”
嘴上说着让墨檀不要有太大压力，实则非常在意个人赛结果的贾德卡立刻紧张地挡在季晓鸽身前，满脸警惕地低声道：“别让默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啊！”
季晓鸽讪讪地笑了笑，然后伸出小手对墨檀轻轻摆了摆：“去去去，去别的地方带着，我长得太好看了，你在旁边会一起受到关注的！”
“哦。”
墨檀很是听话地点头，起身，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融入了人群，很快便消失在了几人的视野里。
季晓鸽当时就惊了：“喂！我就是开个玩笑啊！”
“默汪！”
牙牙也发出了一声轻呼，然后‘嗖’地一声蹿了出去：“等等汪啊！”
“你就别去了。”
贾德卡一把拽住了也准备跟着一起去的季晓鸽，严肃地对满脸写满了不解的有翼美少女说道：“你会影响他的状态。”
“我为什么会影响他的状态呀？！”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你长得太好看了。”
“是啊是啊，然后嘞？”
“咱们家默也不是圣人啊，尤其是这几天都没怎么跟你见面。”
“诶？”
“反正你就听我的，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就好了。”
“噗嗤~”
“小鸽子你笑什么？”
“嘴上说着无所谓，老贾你其实超在意默的成绩吧？”
“……”
“哈哈，知道啦知道啦，人家不去就是啦，我留在这里陪孤寡老人。”
“孤……孤寡老人？！”
……
片刻之后
游戏时间am09:48
“比赛准备开始，三号，帕拉丁军事学院三年级芬恩。”
2号比赛台中央，身着一袭重铠，有着明显猛犸血统的、面色严肃的、大鼻子耳朵的半兽人裁判用力磕了磕手中的两面重盾，并在原本颇为嘈杂的场面骤然安静下来后沉声道：“四号，骑士公会代表团雷克斯，上台。”
几秒种后，两位被点到名字的参赛者便走上了比赛台，名叫芬恩的某军事学院三年级学生是个看不出年纪但应也就二十出头的蜥蜴人男生，不但面色铁青而且哆嗦的厉害，而作为对手的兽人骑士雷克斯则板着一张脸，着实看不出什么表情。
两人都没有携带坐骑，身上穿着款式不同的骑士重铠，武器分别是阔剑和战枪。
不过区别在于，同样是双手武器，那位蜥蜴人男生是双手握剑，而站在他不远处的兽人骑士则是单手持枪。
“比赛无时间限制，失去意识、出界、被我断定为无法抵抗、使用违禁药物、恶意致残对手、试图击杀对手皆被视为失败，情节严重者将受到惩罚。”
猛犸人裁判与另外两个场地上的裁判声音洪亮地宣读着基本注意事项，然后便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并在沉声高喝‘比赛开始’后飞身离场。
下一秒，一号对二号、三号对四号、五号对六号，总计三组比赛同时打响。
“默汪默汪！”
2号比赛台附近的某个角落，牙牙一脸兴奋地拽着墨檀的胳膊，压低声音细声细气地问道：“你说哪个汪会汪？”
墨檀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那个叫雷克斯的四号选手，光看气势就知道他要强太多了，如果三号不是打算扮猪吃虎的话，应该很快就……呃，果然。”
比赛节奏超乎想象的快，台下的墨檀还没对牙牙解释完，台上的兽人骑士雷克斯已经一枪扫飞了那位三号选手芬恩手中的骑士剑，轻松惬意地将手中那柄沉重的骑枪抵在了后者颈侧。
“我……认输。”
面色苍白的蜥蜴人骑士芬恩慢慢举起双手，然后在雷克斯收枪行礼后草草地回了一礼，然后便灰溜溜地跑下了比赛台，去接受台下同学们的安慰去了。
而胜者也没有多耽误一秒钟之间，在简单向裁判行了个礼后同样飞快地离开了比赛台，为后一组让出了位置。
“唔，也不怎么汪嘛，那个壮壮的汪虽然赢了，但是他肯定汪不过汪！”
发现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精彩后，原本欢蹦乱跳的少女立刻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抱着墨檀的胳膊嘟嘟囔囔地开始吐槽。
“哈哈，牙牙你可是很厉害的。”
因为很清楚那个兽人骑士碰到牙牙估计会被轻松击败，所以墨檀也没有矫枉过正地教育后者要谦虚，而是乐呵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失望了？”
“没失汪，汪挺高兴的！”
牙牙转头看了一眼台上已经开始互相行礼的九号和十号，咧嘴道：“要是那些汪都那么汪，默汪一定能轻松拿到汪军的！”
墨檀呵呵一笑，摇头道：“你想得太轻松了，这只是正赛的第一轮里，再往后肯定会越来越精彩的，对手也会越来越厉害的，当然了，如果我能闯过这一轮的话。”
处于当前人格下的他就是如此，尽管目前上场的选手在战力让别说是墨檀，就连莉亚德琳那种级别的人都绝对打不过，但他依然没有说得好像自己已经能够稳过第一轮了一样。
……
十几分钟后
伴随着十五号选手被对手抓住了一个细微的失误，又因为心理素质不过硬没有及时将自己的破绽挽回，终于在十六号那暴风雨般接连不停的攻势下嗓子一甜，被震出了一口老血，面色苍白的坐倒在地宣告了这场比赛的结束。
然后——
“二十一号，迪塞尔家族代表团默。”
重新走上台的猛犸男低头看了眼对战名册，沉声道：“二十二号，圣枪骑士学院二年级沐雪剑，上台。”
【圣枪骑士学院！？】
在第二个名字被念到的瞬间，贾德卡、季晓鸽、加文拉德、莉亚德琳等早已把注意力投过来的‘自己人’皆是一愣。
【沐雪剑？！】
而走上比赛台的墨檀则猛地瞪大眼睛，注视着面前那个白发少女的双眸中满是惊愕。
原因无它……
就在现实时间今天上午，这个名字他还在官网那平均每半小时更新一次的个人战力排行榜首页见过！
no.15：沐雪剑-绝对中立-剑痴！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终
常磐工作室的小刺狼曾经说过，对于他们这种工作室或俱乐部的职业玩家来说，背下【无罪之界】这款游戏总计两个排行榜前面那些人的名字可以说是必修课，默写错了会被扣钱的那种。
而墨檀尽管并不是职业玩家，却也有这方面的习惯，他平时没有去公共空间的习惯，但大概每隔两到三天就会特意去官网查询一下两个榜单，并把排名比较靠前的那些人名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而【沐雪剑】这个名字，从前段时间开始就已经处于个人战力排行榜比较靠前的位置了，而且一直在稳步提升，时至今日不但到了首页，甚至还高高排在了第十五顺位。
然后，就在此时、此刻、此地，一个至少在名字发音方面与【沐雪剑】完全相同的白发少女就站在自己身前，以对手的身份。
无论是她斜挂在背后那柄长度猎奇、通体被包裹在亚麻布绷带中的长剑，还是她那圣枪骑士学院的身份，都没办法让墨檀不将其与那位排行榜中位列第十五的大佬联系在一起。
原本一直在赛事中处于下风的圣枪骑士学院突然膨胀，甚至还主动提出与白誓骑士学院、迪塞尔家族两个庞然大物提出对赌，这种让常人难以理解的操作如果加上一个‘入手了排行榜上那位沐雪剑’的前提，就忽然变得顺理成章了。
迪塞尔家族方面原本准备的杀手锏是白精灵高阶骑士莉亚德琳·血枫·l·迪塞尔，然而她的实力虽然确实不差，但在‘默’这个角色面前却依然连三招都很难撑过。
而就算把天赋【逆鳞】和血契伙伴王霸胆全都算上，‘默’这个角色在官方的个人战力排行榜中也只是堪堪前百，始终在九十到九十五顺位的区间摇摆，时不时还会跌出去一两天，堪称吊车尾中的吊车尾。
而那位名叫【沐雪剑】的玩家……无须赘述，第十二顺位这个排名就已经可以证明一切了。
【这还真是，大事不妙啊……】
墨檀并没有天真的去指望‘姓名发音雷同’之类的可能性，只是在心底长叹了口气之后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不远处那个垂着双手，看上去似乎连剑都懒得拔的白发少女。
“比赛开始！”
伴随着一声洪亮的吼声，那位猛犸半兽人矫健地飞身跃下比赛台，将场地留给了神色慵懒的沐雪剑与不知不觉额角已经渗出了冷汗的墨檀。
并不是后者的心理素质不行，墨檀现在这具身体会下意识地紧绷起来，完全是因为在裁判那句‘比赛开始’话音落下那一瞬，他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
那并非战意或者杀气，而是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让‘默’这具姑且已经算是身经百战的身体下意识地开始绷紧，甚至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自己的武器。
如果从上帝视角来看的话，我们可以将他在刚刚那一刹那感受到的气息称之为——【剑意】。
沐雪剑在听到‘比赛开始’这四个字后下意识流露出的剑意。
……
台下
“汪德卡！汪鸽姐姐！默汪的比赛开始啦！汪？汪们怎么也在呀？”
牙牙回到贾德卡和季晓鸽身边的时候，发现除了两人之外，加文拉德和莉亚德琳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这里，几人正在压低声音小声说着什么。
“默好像很严肃的样子诶……”
季晓鸽看着台上缓缓松开剑柄，向对手行礼的墨檀，柳眉微蹙地说道：“感觉他平时会更从容一些啊。”
贾德卡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他每次都挺认真的。”
“第一轮就碰到了圣枪骑士学院的人啊……”
加文拉德咂了咂嘴，耸肩道：“不过只是个二年级生而已，力量方面的话，虽然感知的不是很清晰，但那个名字有些奇怪的姑娘体质多半还没有莉娅强，默小哥应该能保存好实力。”
莉亚德琳也跟着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台上那甚至连骑士铠都没穿的白发少女：“我也这么觉得，默应该会赢得很轻松吧。”
“唔……但是从刚才开始，汪就觉得身子有点汪。”
牙牙低声嘟囔了一句，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肩膀，抬起头盯着台上那个草草向墨檀回了一礼的白发少女，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担心地低声喃喃了一句：“应该……不会有事吧？”
……
【这还真的是，麻烦大了啊。】
在对方回过礼后，墨檀苦笑着微微俯身，右手扶住腰侧那把单手剑【利剑·风切】的剑柄，一双温润柔和的竖瞳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位表情古井无波的少女，轻声道：“还请，多多指教。”
“指教啊……唔，你好像也是用剑的，所以倒也不是不行。”
结果沐雪剑竟然把这句场面话当真了，一边轻点着自己的下唇一边歪着头说道：“要不打完之后你给我点钱，我卖一本好用的剑法秘籍给你？”
墨檀顿时一愣：“啊？”
“放心吧，只要20金币，这么便宜的‘指教’你应该不会买不起吧。”
沐雪剑微微一笑，然后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哦，对了，我好像得先证明自己确实能‘指教’你才行，也得确认一下你能不能被‘指教’呢。”
“这……”
“毕竟有剑术天赋的人很少嘛，相性太差的话，就算把你愿意买我的秘籍也是白花钱哦。”
“呃，原来如此……”
墨檀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按理说因为这两句‘闲聊’而放松下来的身体却愈发紧绷了起来，原因无它，实在是对方在提到‘剑’之后，身上那股锋利的气质竟然猛地提高了一个层次。
“拔剑吧。”
沐雪剑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又轻轻‘呃’了一声，赶在墨檀做出反应前就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原来如此，你要依靠某种类似于‘看破’、‘见切’之类的技能去打防守反击么？嗯，也好。”
原本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开启【残月】试图打后手的墨檀身形顿时一僵，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能够看穿目标一定资料的侦测类技能或天赋吗？还是……】
墨檀下意识地开始思考。
而事实上，之所以能够随口做出刚刚那番精准率近乎于诡异的猜测，完全只是因为墨檀用自己的右手扶住了剑柄而已。
而从那一刻开始，至少在战斗领域方面，他在沐雪剑面前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在沐雪剑与生俱来的天赋——【剑心】面前。
“那么，我就开始‘指教’了。”
或许是因为发现了‘潜在客户’的原因，沐雪剑身上那股没什么干劲儿的气质多少收敛了一点，轻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在墨檀还没看清她那浅浅的、可爱的酒窝时突兀地消失在了前者的视野中。
【！？】
墨檀在发现对方消失的瞬间便已经笃定她就是排行榜中那位【沐雪剑】了，并在同一瞬间凭直觉猛地横移一步，腰间的长剑瞬间出鞘，在技能【残月】的加持下飞快完成了原地转身与擎剑横封两个动作，险之又险地抵住了突兀出现在自己背后的、长度近两米的银白色长剑。
下一瞬，因为未能成功回避攻击，墨檀状态栏中的【残月】状态瞬间土崩瓦解，失去了移动速度与攻击速度的加成。
明明只是没有任何力道、甚至连触感都几乎感觉不到的一剑，给墨檀带来的危机感甚至还要超过当时在卡塞洛草原遭遇的、蝮蛇商会的那个史诗阶强者。
【不是攻击，也不是试探，只是单纯地想要把剑搭在我的肩膀上吗……】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墨檀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沉凝地往后退了半步。
退的很认真。
“你很厉害啊。”
沐雪剑依然维持这单手平伸的姿势，仿佛感受不到重量般举着手中那把连着雪色亚麻绑带的长剑，看起来似乎有些讶异：“真的，很厉害呀。”
再次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话，她轻描淡写地踏前一步，距离与墨檀刚刚退的半步分毫不差，然后身形猛然一晃，明明看起来还在原地，但在刹那间完成了一次快速突进的本体却已经闪到了墨檀左侧，非但躲开了后者那一记出其不意的纵斩，手中那分明应该很难被灵活运用的长剑也宛若一条长鞭般‘抽’了过去，轻柔地在墨檀的新胸甲上留下了一道长长、拥有宛若装饰般优美弧度的斩痕。
“我个人……比较喜欢这种【看破】，你的反应很快很快，但是有点太依赖反应了，建议在【预判】方面多用点心哦。”
沐雪剑抬起左手，用她那纤弱的食指轻轻从横在身前的剑身上抹过，对墨檀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那么，还有什么想要被‘指教’的吗？”
……
一片死寂
无论是站在沐雪剑面前的墨檀，还是那些有在关注迪塞尔代表团和圣枪骑士学院学生的围观群众，亦或是台下玛尔拉、加文拉德、贾德卡、季晓鸽、牙牙、莉亚德琳等人，全都在这一瞬失去了思考能力。
虽然两人只过了短短不到三招，但就算再怎么眼拙的人也不会发现不了，此时此刻的墨檀俨然已经处于绝对劣势，而那个有着一头白色长发的圣枪学院二年级生却……
“游刃……有余……”
贾德卡艰难地吐出了大家的心声。
“这个女孩确实是高阶没错。”
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众人旁边的玛尔拉院长双目圆瞪，一字一顿地说道：“但她的出招……我看不明白，虽然我肯定能击败她，甚至不会受到一丝伤害，但我还是有点看不明白。”
莉亚德琳死死地攥紧了双拳，面色一片惨白：“这怎么可能。”
“好消息，是我们多半已经找到了圣枪骑士学院的杀手锏。”
加文拉德苦笑了一声，声音同样有些干涩：“坏消息，是我们的底牌默小哥在第一轮就撞上了人家。”
季晓鸽虽然看不明白，但依然不妨碍她跟大家一样意识到情况不容乐观，于是便低声喃喃道：“要是把王霸胆带来就好了，那样的话默就能发挥出全力了。”
加文拉德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叹息：“怪我了。”
“不怪你。”
贾德卡摇了摇头，抬头看着沐雪剑那风淡云轻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怀疑就算默能发挥出全力，也不是那姑娘的对手。”
“汪！”
牙牙忽然原地蹦跶了一下，然后用力拍了拍贾德卡和季晓鸽的肩膀，咧嘴笑道：“汪相信默汪！默汪最喜欢给汪惊喜啦！”
……
【好像，有点打不赢啊。】
台上，最喜欢给人惊喜的默汪在心底轻叹了一声，但却并未失去战意以及求胜的欲望，在短暂地沉默后抬手向近在咫尺的沐雪剑甩出了一道【绯空斩】，将那怒红色的锋锐剑气笔直地挥向后者那纤细雪白的脖颈。
并不是他动了杀意，而是墨檀很清楚，面前这个名叫沐雪剑的少女是绝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攻击击杀的，事实上，她多半连伤都不会受。
但至少，会做出反应！
只要做出反应，就有有规律可循，只要能捕捉到规律，或许就能发现破绽！
墨檀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沐雪剑还真就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仿佛一心求死般看着那道弧形光斩飞快地切向自己。
一秒钟后，直到台下的裁判几乎忍不住要出手的那一瞬，墨檀想要看到的‘反应’终于来了。
但并不是沐雪剑，而是她那柄突然脱离了主人掌心，在半空中划了个轻巧的半圆直接碎掉了那道【绯空斩】的长剑。
有着雪白色发丝的少女两手空空地站在原地。
而她的佩剑，则稳稳地立在她身前的空气中，安静地悬停着。
“远程剑招吗？”
沐雪剑眨了眨眼，随口道：“除了速度之外，再来点变化应该会更好吧？”
说罢，她便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并拢，轻描淡写地指向墨檀——
【仙剑傲神州】
下一瞬，直径三米有余、周身云雾缭绕的巨大剑光呼啸而出，笔直地刺向墨檀的胸口。
！！！
大脑一片空白的墨檀立刻下意识地原地跃起，间不容发地避开了……
“不，猜错了。”
沐雪剑摇了摇头，纤手轻扬。
数十道古朴沉凝的剑影冲天而起，直接将墨檀的身形吞没在半空中——
【剑气冲九霄】！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终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那柄巨大的长剑虚影在目标飞身掠起那一瞬轰然爆散，化作一圈绚烂古朴的罗盘状剑光冲霄而起，直接将半空中无处借力的墨檀卷入其中。
“啊！”
“默！”
“默汪！”
“没事吧！”
莉亚德琳、贾德卡、牙牙和季晓鸽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尤其是牙牙，她的双眸在墨檀被那团骤然合拢剑光卷入后顿时变成了猩红色，如果不是旁边的贾德卡硬拉着她，这会儿估计已经冲到台上去了。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
尽管沐雪剑是圣枪骑士学院的‘敌人’，但在场实力最强的传说阶大领主玛尔拉依然没有吝啬赞美之词，将充满了赞许与欣赏的目光投向场上那位白发如雪的少女，然后又轻轻按住了牙牙的肩膀，沉声说道：“冷静点，小牙牙，那位圣枪骑士学院的姑娘虽然很强，但这招的精髓主要在变化与对力量的掌控方面，杀伤力并没有很强，默小子不会有事的。”
牙牙转头瞪了玛尔拉院长一眼，呲着自己的小虎牙冷声道：“希望你说得是真的，老头。”
“我姑且也算是个传说，对自己的眼力还是颇有自信的。”
玛尔拉咧嘴一笑，乐呵呵地揉了揉牙牙的头发（并被咬了一口），然后冲不远处的②号比赛台扬了扬下巴：“看，这不是没事吗？”
众人顿时回头看去，发现那片剑影终于在完成了不知道多少轮绞杀后消散在空气中，露出了中央那虽然有些狼狈，但看起来确实没有受到太大伤害的熟悉身影。
包括实力仅次于玛尔拉的加文拉德在内，在看到墨檀平安后，大家全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还真是……危险啊……”
依然稳稳站在台上的墨檀抬手拭去了额角那片冷汗，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卡在自己左臂上的精良品质小圆盾【食人魔餐盘】，然后才抬起头来重新看向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对手’，露出了一个诚恳地微笑：“受教了。”
“是我没有想到的应对……”
沐雪剑同样将视线投向墨檀右臂上的圆盾，心不在焉地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会伤得更重一些。”
29%，是刚刚沐雪剑那一招【剑气冲九霄】带走的血量百分比，尽管这个伤害量已经相当可观了，但在她原本的估算中，自己刚刚那招本应该给墨檀造成更大的麻烦才对。
如果他并未有用‘剑’以外的方式进行应对的话。
凭借自己的【剑心】，轻松看破了墨檀【残月】与【绯空斩】这两个技能的少女，并没有算到墨檀在被那数十道剑意卷入之后，第一时间开启的【盾墙】。
于是乎，按理说至少会被带走半条命的墨檀，虽然还是掉了一大截生命值，状态却依然勉强称得上完好。
“其实我现在也一点儿都谈不上好受的。”
被数道临时变招深入经络的剑意渗入体内流转了整整两圈，墨檀面色有些苍白的翘了翘嘴角，轻声道：“不过我还想再挣扎一下。”
“呃，其实我不是建议你这么做。”
沐雪剑微微皱眉，身前那柄长剑在空气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飘起，稳稳地地悬停在她右臂外侧半米不到的位置，平静而内敛。
墨檀轻咳了两声，喷了半口淤血，一边用自己持剑的手背擦拭着嘴角，一边问道：“怎么说？”
“我会打的很不舒服。”
沐雪剑打了个并没有发出声音的失败响指，一边侧着头看向那柄原本漂浮在自己右侧，现在却开始飞快地一分二、二化四，顷刻间便已经制造出了数十个惟妙惟肖‘分身’的长剑，直言不讳地说道：“我答应过别人要赢，所以不能因为杀掉你被淘汰，但是‘现在的你’又让我有些把握不好尺度……呼，比想象中的要累人啊。”
【幻象么？不对，绝对不止是幻象那么简单，有点向刚才那些‘剑气’，但是气息却要沉凝得多，必须要当做实体去应付才行……】
在心底为沐雪剑这种类繁多的战斗手段而感到惊叹，再次紧绷注视着那漫天飞剑的墨檀深吸了一口气，不置可否地对少女笑道：“那还真是麻烦你了啊。”
“这不是你的责任。”
沐雪剑摇了摇头，有些苦恼地歪了歪脑袋，轻声道：“那么，继续吧，我还是会尽量‘指教’你的。”
“感谢您的耐心，Lady。”
墨檀莞尔一笑，将【利剑·风切】倒插在地，空着手对沐雪剑行了个绅士礼。
“小心别死了，我现在已经没有能很好拿捏住尺度的把握了。”
沐雪剑点了点头，抬起小手——
下一瞬，那些稳稳停在她身侧、身后、头顶的近百把一模一样的长剑同时电射而出，尽管速度方面并不及之前那招【剑气冲九霄】爆散而出的剑气，但这些若有实质的长剑在威胁方面却更胜一筹！
【万剑诀】！
伴随着白发少女轻轻扬起的纤手，剑，如雨下。
而墨檀则是在挥盾荡开了最前面那三把长剑的同时反手拔出自己那柄【利剑·风切】，原地都出了一蓬宛若莲花般的怒红色剑气，不断将那一把把虽然不容小觑，但无论是威力、冲击力还是锋锐程度都尚在自己处理范围内的长剑或击飞或扫开，为了不让自己被刺成筛子而努力拦截着暴雨般不断砸落的长剑。
那些若有实质的剑在被击飞后也没有直接消失或崩溃，它们只是安静地散落在地上，甚至连‘溢散’现象都未曾出现，而这种事已经有些颠覆人们的认知了，且不说在现实世界中只有在梦里才有可能成为‘勇者’、‘大侠’之类的玩家，就连玛尔拉这种实力过硬、见多识广的无罪之界土著NPC，都有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明显不是真货的剑会在失去价值后依然维系着存在。
此时此刻，霍普金斯那让沐雪剑尽可能在前几轮隐藏实力的计划彻底宣告破产，事实上，且不说那些只会看热闹的外行或者半桶水观众，就连少数上午也到场的评委们、台下的其他参赛者们，甚至就连紧挨着②号比赛台的①、③号比赛台上的四位选手及其对应裁判都一直在分心看墨檀和沐雪剑之间的战斗。
其中，已经①号台上原本鏖战了超过10分钟的十三号和十四号另外选手干脆就不打了，而是肩并肩地一个劲儿地往②号台瞅，他们的裁判也没有拦着，也跟着一起瞅。
原因无它，实在是沐雪剑的表现着实是有点太过于惊艳了。
诚然，墨檀的水平也很高，但就是因为他的水平足够高，才会让突发奇想打算卖书的沐雪剑稍微认真起来，而在这份认真之下，哪怕前者所发挥出来的实力已经属于那种足以问鼎高阶赛区冠军的水准，也被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确实能够‘指教’墨檀进而达到高价卖书这一目的的沐雪剑给遮掩得黯淡无光。
当然了，墨檀自己倒是不在意这一点，事实上，从沐雪剑挥出第一剑开始，他就已经无瑕顾及其它事了！
在这个级别的对手面前，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身死殒命应该不至于，但绝对会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干脆利落地被淘汰出局。
尽管获胜的希望在实锤面前这位白发少女就是那位【沐雪剑】后已经无限趋近于零，但已经答应了加文拉德要‘尽可能获得胜利’的墨檀还是想要再挣扎一下。
而且，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根据墨檀的调查，尽管那些位于排行榜前列的人都强得匪夷所思，但正如之前他在身为‘檀莫’时所得出的结论一样，这个世界的‘史诗阶’门槛非常高，绝对不是那种能够入坑半年就能随随便便突破的领域，哪怕是克里斯蒂娜，也只是一条高阶巨龙而已。
没错，科尔多瓦可以吊打那位名叫李察·莱恩的高阶优等生及其狐朋狗友，但他可是位列排行榜第二位的怪物，天柱山第七外山的主人鲁维·菲兹尔班的得意之作，别人自然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沐雪剑很强，非常强，但她的硬实力依然处于‘高阶’这一领域，甚至连半步史诗的水准都没有。
也就是说，她并不想当时在卡塞洛草原时那位蝮蛇商会的高阶执事一样，有能力对墨檀进行阶位碾压。
所以，理论上并非没有机会！
【里·疾风】
并没有坐以待毙等到沐雪剑这轮【万剑诀】结束，就在怒红莲的持续时间还有几乎一半的时候，墨檀整个人便突兀地从大多数围观者的眼中‘消失’了，并在两秒钟后突兀地出现在了沐雪剑身侧，手中的【利剑·风切】劈开空气，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的前提下悄然吻向沐雪剑白皙的颈侧。
然后，沐雪剑没有丝毫慌乱地歪了歪头，便避过了这招在技能说明中被标注着【超高速斩击】的一击，并同时驱使着自己身后数柄尚未射出的长剑点射向墨檀。
“这次是我猜到了。”
手中的武器流畅地由劈转拨，墨檀轻巧地用柔劲掀飞了两柄直刺自己肩胛骨的长剑，在两人距离尚且不到一米的情况下对沐雪剑隔空挥出一剑。
【里·疾风】的二段效果，一道长度甚至超过了沐雪剑的净身高，洗练而锋锐的银白色剑意凭空乍现，宛若一道皎洁的月光般迸发而出，十分极限地向沐雪剑洒落。
无论是威力还是距离，墨檀都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好，在如此距离下被威力绝对堪比高阶巅峰的【里·疾风】二段剑意击中，对于只穿了一身学生制服，防御能力一看就强不到哪里去的沐雪剑来说，毫发无伤什么的实在是太不现实了！
他的判断并没有错，事实上，这一招如果斩实了，沐雪剑至少也要掉上30%的生命值，毕竟这姑娘的装备着实有点单薄。
并不是霍普金斯比加文拉德吝啬，舍不得跟自己招揽的王牌打手好装备，实在是沐雪剑自己不争气，完全适应不了圣枪骑士学院那些珍藏的骑士铠。
而且在霍普金斯看来，沐雪剑在这种级别的高手，就算不依赖装备也绝对能够轻松夺冠。
所以有一说一，墨檀这剑对沐雪剑的威胁确实很大。
但前提是，如果后者确实有被击中的话……
仿佛在猝不及防下出现的低级失误般，沐雪剑在后撤时似乎没有站稳般忽然一个踉跄，整个人宛若失去平衡般向后倒去。
墨檀心下一惊，却并未因此而收力分毫，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觉得一个位列个人战力排行榜前列的玩家会被自己这招虽然攻击面极广，但却并未针对要害进行打击的剑意直接送去重建角色。
下一秒，在那道皎月终于彻底绽放在墨檀身前的同时，沐雪剑也艰难地把握住了身体平衡，总算没真的一屁股栽倒在地。
但问题在于……
整个人摇摇晃晃，看起来脚步踉跄的白发少女在重新站稳后，所处的位置已经从墨檀正前方不到一米处变成了身后五米外！
“【醉仙望月步】。”
沐雪剑对猛然回身看向自己的墨檀笑了笑，再次回到了之前那双手低垂，将自己那柄长剑凌空御在身侧的状态，轻声道：“像你刚才使用的身法一样，类似的招式我也会几个哦，不过这个因为用起来实在太难看了，所以姑且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很显然，并非沐雪剑被墨檀‘猜到了’，而是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打算将自己之前一直在强调的‘指教’继续下去！
用【剑心】的看破效果来‘指教’墨檀最爱用的守式【残月】。
用【仙剑傲神州】与【剑气冲九霄】的转换与变化来‘指教’墨檀最强的远程攻击【绯空斩】。
用【万剑诀】给予压力，并在墨檀尝试使用【里·疾风】这种平时罕用的杀招时直接破解时通过同样可以归类为‘位移’或‘移动加持’类型的【醉仙望月步】进行再破解。
自始至终，她都一直在如自己之前所说的，尽量‘指教’墨檀。
把这场几乎可以说是决赛预演的首轮淘汰赛打成了一场有意为之的……
教导战！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终
没错，教导战。
非常单纯的、字面意义上的、随便哪个人只要稍微有点见识都能看出来是教导战的教导战。
跟之前墨檀在白誓骑士学院与莉亚德琳交手时那种阴差阳错打成教导战的‘切磋’不同，沐雪剑这种基本不打先手，每次都是等到墨檀出手后才会加以破解并立刻用更加优秀的方式加以反击的行为，别说加文拉德、玛尔拉这种有眼力见的人了，就算是那些中阶乃至低阶的毛头小子，都能看出其中‘指教’的意味。
而身为当局者的墨檀也没有迷，甚至在体会上还要比其他人更加清晰，不过因为性格问题，此时此刻的墨檀倒是并没有觉得自己如何羞耻，毕竟人家可是高高挂在个人战力榜首页的存在，能压着自己打一点都不奇怪，要是真能跟没有王霸胆、没有逆鳞变的自己打得有来有回才奇怪。
但是，虽然并不觉得羞耻，也知道两者之间的水准差距巨大，心态方面也还算平和，却也不代表墨檀现在有多开心。
从四面八方袭来，又仿佛由内而外产生的那股无力感着实让他有些不好受。
准确的说，应该是很糟……非常糟……
“破绽。”
轻柔的嗓音在咫尺之处响起，不知不觉间竟然在战斗中开始走神的墨檀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一抹悄然绽放在自己身前的寒芒点中胸口，原本就不算健康的生命值在体内那道汹涌而彻骨的剑意下直接跌破百分之六十，状态栏中更是被附上了名为【气息紊乱】的效果。
【疯冲】+【冲撞刺击】
没有半点犹豫，墨檀直接擎起武器接连释放了两个短距离位移技能，看似试图与沐雪剑拉开距离，却在第一个技能还没彻底发挥玩效果后强行驻足，用更快地速度切回了对手身边，将横在身前的长剑狠狠地‘压’向白发少女的胸口。
并非他对面前这位身材虽然纤细，但曲线方面也就比双叶强上那么一丢丢的少女有什么非分之想，更不是想要通过只有王霸胆那种玩意儿才会使用的低级龌龊心理战试图让沐雪剑方寸大乱破绽，只是单纯地选择了能够对后者造成麻烦的理论最优解而已。
之前也说过，少女手中那柄连着亚麻布绷带的长剑虽然看上去窄而轻，但在长度方面却不逊色于大多数双手重剑，哪怕抛去剑柄不算都有着两米左右的长度，而在这一前提下，哪怕沐雪剑能够无视这把武器的重量使用自如，甚至凌空驭使，但这依然改变不了其最佳战斗距离大概为1到2米左右的事实。
就算显然并不缺乏远程战斗手段的沐雪剑能够像个法师般将自己化作炮台，凭借【万剑诀】等无论声势还是威力都堪称一流的手段进行应敌，但在被人切入身前半米的情况下，一把足足有近两米长的武器就很有可能会成为负担了。
至少在发力和出招角度方面都会受到一定影响。
而墨檀在选择攻击角度时，自然不是专门瞄着人家的胸去的，而是下意识地攻向最能让沐雪剑难受的位置！
“明智的决断。”
仿佛能够未卜先知般提前抽身飞退的沐雪剑微微颔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墨檀这一记‘闸杀’，并在下一瞬精准地挥剑点在了后者那柄【利剑·风切】的剑身上，平静地说道：“但问题就在这里，你的决断实在太明智了，而在面对强者的时候，这种‘优秀而漂亮的解答’是很容易被判断出来的。”
因为【气息紊乱】而很难在战斗中继续说话的墨檀轻呼了口气，侧过身体仿佛滑行般抵着少女的长剑大步跟上，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抵住刃身的他试图凭借蛮力限制住那柄神鬼莫测的长剑，而对方非但没有尝试摆脱他这种视觉效果方面并不好看的纠缠，甚至还主动迎上了一步。
“如果每一剑都可以选择最优解，如果最优解真的是‘最优’，那么所谓的‘招式’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沐雪剑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轻巧地用自己被墨檀死死抵住的长剑划了个‘圆’，轻描淡写地将墨檀压在剑身上的力道卸得一干二净，然后手中的爱剑【无霜】轻轻一抖，一股柔和却又无从抵御的力道直接将马上就要再度逼近身侧的墨檀震到了一边：“其实你已经把招式（技能）与自己的判断结合得很好了，但这还不够。”
【太极剑·套月】
手臂夸张的高高扬起，光是维持平衡不摔倒就已经竭尽全力的墨檀连退数步，明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明明沐雪剑只是轻描淡写地用绝对不算强的力量划了个圈，竟然直接让他的体能值滑落了将近两成。
“尽是些虽然能理解但完全做不到的事啊……”
墨檀苦笑了一声，有些没辙地看向沐雪剑：“不过还是多谢指教，我受益匪浅。”
“你可以做到的，只要你买我写的书。”
沐雪剑也没有继续追击，只是一脸严肃地说道：“凭你的天赋，上面的很多招式都能学会哦。”
比起墨檀想要尽可能扭转局面取得胜利的心态，这姑娘似乎只是单纯地想卖书赚钱。
“我会考虑的。”
墨檀微微颔首，然后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角，准备发动【逆鳞】再搏一下，不过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一个之前就被他隐约捕捉到的猜想忽然在脑中闪过。
【如果想要赢的话……】
他眯起双眼，紧握在手中的剑稍微松了松。
“嗯？打算到此为止了么？”
沐雪剑敏锐地察觉到了墨檀身上的某种变化，纤手轻扬让【无霜】重新悬停在自己身侧，歪着头问道：“不用再继续‘指教’了？”
实在是太敏锐了……
尽管被对方察觉到了一点心思，但墨檀还是摇了摇头，沉默地擎起武器摆出了战斗姿态。
“嗯，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
沐雪剑迈开轻快地步伐，仿佛散步般走向墨檀：“小心了。”
下一秒，少女的眼神微微一凝，之前那些散落在场地上始终未曾消散的【无霜】分身同时原地立起，并在短暂地停滞后四散飞出，在比赛台上交织成了一片错综复杂的‘网’。
【剑域·天罗】
视野已经完全变成另一种模样，就连比赛台上空气流动都能掌握的沐雪剑，重新握紧【无霜】的剑柄，踏着仿佛舞蹈般令人赏心悦目却丝毫不显矫揉做作的步子开始加速，此时此刻，她与墨檀之间的距离是8米。
而当两人的距离缩短到4米时，另一个‘沐雪剑’出现了，明明给人的感觉只是因为骤然加速而产生的残像，却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在下一瞬消失，而是做出了与依然继续向墨檀逼近的本体不同的举动，即——凌空跃起握住了一柄悬停在半空中的【无霜】，自上而下向墨檀兜头劈去。
而突然加速的沐雪剑则宛若一柄锋利的长剑般与墨檀擦身而过，反手刺出【无霜】，直指后者那笔直的背脊。
【剑影步】——【二倍·普通攻击】
而墨檀则在被沐雪剑错身而过那一瞬就收起了自己的盾牌，反手拔出倒插在背后的另一把长剑【正义曼陀罗】，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进行应对。
无数道令人眼花缭乱的斩痕以墨檀为中心原地炸开，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洒向一前一后两个‘沐雪剑’。
【骑士技·怒红莲】二段效果——【双生莲·怒放】！
只见两个沐雪剑同时变招，手中的【无霜】由‘刺’转‘扫’，仿佛雨刷般涤荡着那瓢泼的剑气，细心地化解着那对自己来说威胁并不算大的剑影。
不过，这份‘僵局’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在拆解着那两朵以墨檀为中心，不断盛开的双生莲同时，第三个‘沐雪剑’已经悄然从墨檀的视野死角处分离而出，握住一柄紧贴着地面的【无霜】在空气中画出了一个完美的‘Z’字，与另外自己的另外两道一起顺时针移动了三步，然后——
【剑影步】——【三倍·普通攻击】
三步，三剑，墨檀原本用来作为屏障的双生莲顿时被缭乱的剑光撕成碎片。
顷刻间，僵持的平衡被一分为三的沐雪剑轻松打破！
【二刀流·鹰波】+【棘突】
没有丝毫犹豫，墨檀抬手向分别位于自己左后与右后方的沐雪剑各甩出一道气刃斩，然后猛地踏前一步，右手的【利剑·风切】带着一往无前的威势向刚好位于自己正前方那个白发少女刺出。
下一秒
“这到底是什么啊……”
看着一左一右分别站在自己面前的沐雪剑，又看了眼自己那僵在‘两人’中间的【利剑·风切】，墨檀怅然地叹了口气。
整整四道倩影同时以墨檀为中心交错而过——
【剑影步】——【四倍·普通攻击】
墨檀的左肩、右肩以及腰侧同时迸发出一道血光，残余生命值：50%
“下一招你暂时还学不了。”
四个沐雪剑同时露出了微笑，然后轻轻眨了眨眼：“不过很帅~”
说罢，‘她们’同时抬起了手中的【无霜】，向墨檀点头致意。
风起、云动。
焰流、电涌。
以四个沐雪剑的立足点为中心，比赛台那坚实无比地面忽然裂开了一大片。
然后，将对手与缭乱的剑光甩在身后，四道倩影悄无声息地合二为一，默默地重新为那柄流转着朦胧光晕的【无霜】缠起了绷带。
【剑影步】——【五诀合一·风云火山电·风起云涌山河动，电光石火暴雷轰】
……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墨檀重新将手中的【利剑·风切】与【正义曼陀罗】收回鞘中，对台下眼睛瞪得老大，大嘴长得几乎能吞下一个碗饭的猛犸族半兽人裁判点了点头：“我认输。”
……
一分钟后
包括加文拉德和玛尔拉在内，所有人全都团团围在刚刚下场的墨檀身边，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默汪你没事吧！”
牙牙卸下墨檀的肩甲，接过莉亚德琳递来的卡塞洛南白药为他涂着。
“我已经完全看不懂了……虽然我本来就不懂……”
季晓鸽一边小心翼翼地和贾德卡一起帮墨檀脱下影响涂药的胸甲，一边轻轻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个女孩真的应该跟默和莉娅分在一个赛区吗？”
贾德卡将墨檀那耐久度已经掉到30%以下的【银鹰重铠】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赤裸上身，并没有太多外伤的墨檀：“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已经万幸了。”
“是怪物啊……那是特么排行榜前二十的怪物啊……”
经常也会关注排行榜的凯文面色苍白地咽了下口水，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颤声道：“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人出手，要是我碰见她的话还是直接认输好了，狗命要紧，狗命要紧啊。”
“她最后一击并不是对着默小哥放的，而是瞄准了他身边的地面。”
加文拉德转头看了一眼满是疮痍的②号比赛台，强作镇定道：“嗯，看来那个叫沐雪剑的小姑娘性格还不错。”
墨檀一边安抚着已经有些炸毛的牙牙，一边轻轻点了点头：“嗯，事实上，她在用出那招的过程中只是用手指在我脖子上划了一下，并没有让我受伤。”
“侮辱性真强啊，比你那手带羊横跳还强。”
凯文仰天长叹。
“技不如人而已，侮辱什么的谈不上啦。”
墨檀对这几天下来已经比较熟识的凯文笑了笑，然后有些愧疚地转头对加文拉德和玛尔拉说道：“抱歉，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玛尔拉摇了摇头，用力拍了拍墨檀的后背（其实没使劲）：“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在那个女孩面前，同为高阶的话就连我都绝无可能打赢，小达里安也够呛，某人不去玩什么法师的话倒是还有点可能。”
贾德卡瞪了他一眼：“别什么都带上我！”
“哈哈，我这是夸你呢。”
玛尔拉摇了摇头，然后面色有些阴沉地说道：“这样看来，个人赛的结果应该已经没有悬念了，加文拉德。”
“是。”
加文拉德立刻站直身体，挺胸抬头。
“团体赛……如果那个姑娘也参加的话，你们的迪塞尔铁骑……”
“很难……”
“有多难？”
“对方打定主意用王牌战术的话，几乎没有希望。”
加文拉德直言不讳，然后与玛尔拉同时叹了口气。
不过就在他们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坐在那里安静让牙牙处理伤口的墨檀却忽然抬起头来……
“虽然确实很难，但或许，也不是没有希望。”
“？”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终
“什么意思？”
眉头紧蹙着看向墨檀，贾德卡的表情显得有些困惑。
其他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那看上去并无大碍，脸上满是若有所思的半龙人骑士，并不是很理解他刚刚忽然冒出来的那句话。
诚然，事无绝对的道理大家都懂，迪塞尔铁骑队更是从未在历届斗技大赛上显露过真正实力，但饶是如此，在亲眼目睹了刚刚那场近乎于一面倒的战斗后，哪怕是对自家铁骑队充满信心的加文拉德，也觉得但凡圣枪骑士学院欠缺一点骑士精神，通过个体战斗力占据绝对优势时才能运用的‘王牌战术’进行应对，这次跟自己一起前往学园都市的棒小伙和棒小姑娘们多半是没可能赢的。
而根据圣枪骑士学院的行事风格来分析，在手握沐雪剑这张强大到有点匪夷所思的王牌后，他们不去打王牌战术而是踏踏实实打团体战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所以，加文拉德刚刚才会对玛尔拉院长表示‘几乎没有希望’。
不过被众人围在中间，刚刚‘完败’于那位白发少女剑下的默小哥似乎有不同意见。
“能说来听听吗？”
加文拉德跟玛尔拉交换了一个目光，然后便蹲下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双眼微微眯起，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的墨檀，沉声道：“刚刚和那个女孩交手过的你，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
墨檀下意识地颔首，然后又在沉默了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我确实有一些想法，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观察和完善，而且就算我猜的没错，想要抗衡拥有那位沐雪剑的骑士团也绝非易事，还请不要对我想的办法抱有太大期望。”
“你先说！”
加文拉德、玛尔拉和贾德卡都用力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半点‘没抱太大期望’的感觉，显然是准备死马当活马医了。
……
五分钟后
“目前能说的大概就是这些。”
墨檀轻舒了一口气，接过莉亚德琳递来的一杯清水喝了两口，苦笑道：“虽然未必会起到太大作用，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稍微注意一下吧，至于剩下的，可能还要再观察观察。”
玛尔拉哈哈一笑，用力揉了揉墨檀的头发，咧嘴道：“默小子真厉害啊，老头子我全程连眼睛都没带眨一下的，都没看出来你刚说的那事儿。”
“这个……应该是因为实际交手时感觉会比较明显吧。”
墨檀笑了笑，很是谦虚地解释说道：“其实我主要是依靠‘危机感’进行判断的，就算那位沐雪剑姑娘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给您和加文拉德先生带来危机感啊。”
玛尔拉咂了咂嘴，然后没好气地瞪了贾德卡一眼：“你到底是从哪里捡到默小子这么出色的骑士学徒的？凭啥我就碰不着？”
“骑士学徒只是偶尔要用到的说辞罢了。”
贾德卡摆了摆手，捋着胡子乐呵呵地说道：“我和默是朋友，而且要说捡的话，我和牙牙其实都算是被默捡到的。”
蹲在墨檀身边的牙牙抖了抖耳朵，背后那条浓密而富有光泽的银灰色尾巴以极快地频率摇了起来。
“我先回去休息一下，大家接着看比赛吧，啊，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不用陪着。”
墨檀轻轻按住一跃而起的牙牙，隐蔽地对后者以及贾德卡、季晓鸽二人使了个眼色，轻笑道：“不用担心我，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消化消化刚才那场战斗而已，呃，如果下午的团体赛咱们也撞上了圣枪骑士学院……”
玛尔拉大手一挥：“放心，我这边会基于‘质疑分组公平性’开始胡搅蛮缠，把比赛往后拖个二十分钟半个小时的，足够默小子你带着那条小龙从外环区赶回来了。”
【小龙？】
墨檀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玛尔拉说的是自家那只大王八，当即便点头道：“嗯，您放心，还有……加文拉德先生。”
从刚才起表情就一直颇为僵硬的加文拉德眨了眨眼：“啊？”
“我可以保证，就算今天这场比赛我确实有带着王霸胆上场，结果依然不会有任何改变。”
墨檀对加文拉德摊开双手，莞尔道：“或许我可以多坚持几分钟乃至十几分钟，但最后的结果必将是被那位沐雪剑姑娘当场淘汰，所以就算我发挥出了百分百甚至百分之一百二的实力，依然会输掉这次比赛。”
加文拉德这才反应过来墨檀是在安慰因为提出‘先隐藏实力’进而导致王霸胆未能在首轮上场的自己，顿时敛去了自己脸上的那抹阴郁，笑着咧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墨檀却是先一步说道：“王霸胆无论上不上场，只要我和沐雪剑姑娘撞到，都会被无可避免地淘汰掉，所以比起早早曝光，我倒是觉得现在这样让它一直藏到团体赛开始要划算很多，因为跟我与沐雪剑单挑不同，团体战我们确实是有希望赢的。”
加文拉德哑然失笑：“呵呵，默小哥你还真是……”
“我只是说了实话。”
墨檀笑了笑，直截了当地说道：“虽然有着不希望加文拉德先生你自责的因素在内，但刚才那些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顿时，从意识到沐雪剑就是圣枪骑士学院‘杀手锏’后一直都在后悔与自责的加文拉德立刻就觉得好受多了。
“那么，我先回去感悟感悟这场刚刚那场战斗的收获。”
明明并没有受伤很重却依然被缠满了绷带墨檀站起身来，重新穿起自己那耐久度岌岌可危的新套装，被众人目送着消失在了最近的出口处。
……
另一边
“我应该跟你说过，前面最好要保存实力吧？”
霍普金斯院长无奈地转头看着正坐在自己身边，正捧着一个偌大的圆形甜点宛若仓鼠般高速进食，而令人惊叹的是，尽管她吃的速度非常之快，但却丝毫不影响其说话的清晰度。
“没办法保存实力。”
沐雪剑摇了摇头，一边专注地埋头进食一边说道：“那个龙人骑士很强，如果放水放的太厉害，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轻易拿下这一场。”
目睹了比赛全过程的霍普金斯微微颔首，挑眉道：“那个迪塞尔家的半龙人确实不弱，但没办法轻松拿下并不代表没办法拿下吧，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你还是能够在不显露太多实力的情况下赢下刚才那场比赛？”
“嗯，可以。”
沐雪剑并未否认，并在简单回答了一句后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将剩下那三分之一甜点彻底消灭，然后转头看向霍普金斯：“没吃饱。”
后者抽了抽嘴角，干声道：“你……根本就吃不饱吧！”
“嗯，但是想吃。”
“想吃……”
“嗯，想吃，再去买给我。”
“所以你为什么明明不需要吃饭还要吃这么多东西啊！”
“因为想吃。”
“……”
“去买给我。”
“你一个女孩子……”
“听说大胃王也是女孩子的萌点，为了让我变萌，买给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
霍普金斯无力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再买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说清楚刚才为什么要把场面搞那么大，不是说好了隐藏实力吗？”
在食物的诱惑下，沐雪剑立刻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比较正经地回答：“因为我想卖书给那个人，所以得想让他看到买完之后都能学到些什么啊。”
“卖书？”
霍普金斯眨了眨眼，面色僵硬地问道：“就是你刚来学园都市那会儿摆摊买的那些玩意儿？零售价80铜币的那种？”
沐雪剑认真地点了点头。
霍普金斯长叹了一声，捂住额头呻吟道：“沐小姐，我的沐大小姐！你这段时间陆陆续续从我这里讹到的钱还少吗？”
“不是为了钱。”
结果沐雪剑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只是想让他在剑道这条路上走得远一些。”
霍普金斯扯了扯嘴角：“那你卖给谁不一样？我们学院那么多学生呢。”
“他们没有足够的天赋，就算学了也只会耽误时间而已。”
沐雪剑耸了耸肩，直言不讳地说道：“但是那个龙人小哥不一样，如果他能接受正确的教导并努力锤炼自己的话，未来的某一天或许可以成为我在剑道上的对手，能够让我发挥全力、能够让我陷入苦战，甚至能够击败我的对手。”
霍普金斯有些火大地说道：“为什么，你会想要帮那个非亲非故的人成长到能够击败你的程度？”
“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陷入瓶颈了。”
沐雪剑竖起一根食指，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现在是40级剑士、21级剑痴，我现在就能预感到，等我【剑痴】这个职业达到40级后，想要再进一步的话肯定会遇到瓶颈，到时候一定要有一个刚才说的那种对手跟我打，才能让我更进一步……？”
“且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等级什么的……”
霍普金斯瞪大眼睛：“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
沐雪剑用力点头：“是认真的。”
霍普金斯一脸不信：“你刚才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明明一点底气都没有！”
沐雪剑抿了抿嘴，低声嘟囔道：“因为动画里都是这么说的嘛。”
“啥？”
“没啥，反正我的预感是不会错的。”
“呃……那你看咱们学院里那些学生，就是之前跟你交过手的，有没有谁也具备能够成为你晋阶垫脚石的潜力？”
“你话说的好难听哦，霍普金斯，不过很遗憾，没有。”
“没有啊……呵，看来那个叫默的半龙人就是迪塞尔他们的底牌了，真是一点都不能让人大意啊。”
“所以你问完了么？”
“嗯，问完了。”
“那就去给我买吃的。”
“行吧……”
“买十个！”
“买多少！？”
“十个，我要吃十个！”
……
游戏时间AM10:53
【已检测到您的精神连接，正在同步个人信息……】
【连接完毕，正在读取角色信息】
【欢迎回来，绝对中立的黑梵，即将载入无罪之界，祝您晚安】
……
学园都市中环区，米尔豪斯大道11号【垂青旅店】，205双人大床房
“这个时候，语宸应该已经和菲雅莉他们在竞技场里了吧。”
在好好确认过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后，墨檀轻轻揉了揉额角，从行囊中拿出之前菲雅莉交给自己的【综合骑士斗技大赛·评委团证明】，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因为‘默’出乎意料地在正赛第一轮就被淘汰了，所以从今天开始的上午个人赛时间基本都空了出来，再加上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断片’现象，墨檀能够自由支配的时间骤然多出了不少，这姑且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因为各种意外在各种熟人面前露出破绽的概率大幅度降低了，混乱中立人格下的角色‘檀莫’也不用为了让戴安娜起床时可以看到活蹦乱跳的弗兰克所困扰了。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迪塞尔家族与白誓骑士学院的赢面可是直接被砍掉了百分之五十，直截了当地说，尽管只经过了一轮比赛，但【沐雪剑】基本已经能够妥妥地将个人赛冠军收入囊中了。
早已获悉大多数优秀参赛者资料的墨檀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至少在他看来，那些充其量也就比莉亚德琳强点有限，而且在实战中还未必能胜过那位女骑士的选手根本没可能击败身为‘默’的自己，而同样身为‘默’，在面对沐雪剑的时候他心中只有满满的无力感。
换而言之，如果想要确保那场三方赌局的胜利，团体赛方面绝对容不得半点闪失。
所以……
【虽然没什么动力，但是也只能做了啊。】
墨檀深深地叹了口气，缓步离开了房间，悉心地锁好了自己和语宸暂住的房间，步履匆匆地离开【垂青旅店】直奔距离此地并不算远的竞技场。
“想尽办法在团体赛中获胜么……真没办法……”
攥紧手中的评委团证明，墨檀露出了一抹自矜的苦笑——
“希望我……不，希望我们可以做得到吧。”
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步履匆匆的年轻牧师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然后飞快地爬了起来继续大步往目的地赶去，因为周围那些诧异的目光而面色通红。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终
【虽说一开始就打算尽人事，听天命……】
拉高牧师袍的立领，对看过评委团证明后瞪大眼睛向自己九十度鞠躬的学员草草回了一礼，墨檀尽可能低调地从人最少的三号入口快步走进了竞技场，低声喃喃道：“但总觉得我现在无论怎么算都是在‘加班’啊。”
毕竟属于‘默’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而圣教联合代表团的‘黑梵’无论是跟迪塞尔家族还是跟贾德卡等人都可谓是‘非亲非故’，完全没有必要冒着莫须有的风险做到现在这种程度。
不过，虽然看起来是这样，但事情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
事实上，有着上帝视角的我们很清楚，虽然身为‘默’的时候说了要全力以赴，但在之前那场对战沐雪剑的战斗中，他却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使出‘全力’。
比如说，与王霸胆有着血契存在的他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在意识到【沐雪剑】是何许人也后立刻对前者进行呼唤，只要他足够严肃，凭王霸胆的脚程还是能够在短时间内抵达竞技场的。
事实上，在打一半的时候喊坐骑一起上并不犯规，还是那句话，坐骑本身就是‘骑士’的一部分，在这种个人战中出场率较低也只是单纯地因为不容易起到正面作用罢了。
另一方面，虽然中间有想过使用，但墨檀终究还是将【逆鳞】这个技能藏到了最后，直至他被沐雪剑用食指轻轻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并在那之后干脆利落地宣告认输时，都没有用过几乎没有太大副作用的一阶逆鳞。
而并未打出这两张牌的原因，主要是墨檀当时觉得就算把王霸胆叫来，就算自己再开个逆鳞让身体素质再强上那么几成，多半也不会是沐雪剑的对手，所以还不如输的朴素些，将王霸胆和逆鳞留到团体赛……
因为沐雪剑在第一轮就因为‘指教’墨檀而意外曝光，所以圣枪骑士学院的谋划几乎已经透明化了，简单来说，就是先让沐雪剑在个人赛里大杀特杀，打垮全部对手直接将冠军收入囊中，然后，再像加文拉德对墨檀的安排一样，让沐雪剑同样在团体赛中出场！
诚然，确实有‘迪塞尔铁骑不过百，过百不可敌’这种话，而且从客观角度看来也并不算夸张，至少已经跟迪塞尔家那些年轻人们一起训练过几天的墨檀觉得不夸张，在他看来，抛去个体实力不谈，这些恐怕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接受集团战训练的小伙伴只要数量足够，战斗力绝对可以碾压大多数同阶位同规模的骑士团，如果是圣枪骑士学院中那些大多数都没真正见过血、拼死搏杀过的温室小花，恐怕就算多给他们一倍的人都会被贾德卡这帮重孙子辈们踩平。
前提是，没有沐雪剑这个据玛尔拉和加文拉德分析只有高阶巅峰，甚至连半步史诗都没摸到，但却能够发挥出论外级战斗力的人存在。
如果说‘默’这个角色已经算是高阶骑士中的天花板，那么沐雪剑显然已经变成了某种存在于天花板外的bug，当然，虽然有着论外级的实力，但她却并不应该被归类于‘骑士’中，事实上，墨檀觉得这姑娘应该不会有任何一个与‘剑’无关的职业。
但这并不重要，墨檀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就算迪塞尔家族或白誓骑士学院就这一点对圣枪骑士学院提出控诉，对方也一定会有大量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来应付，入学手续出勤记录什么的就不说了，恐怕就连坐骑都已经准备好了。
总而言之，基本上已经稳坐‘综合骑士斗技大赛’个人赛高阶赛区冠军的沐雪剑不是骑士，这种事其实并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只要她不是施法者、游侠、神职者等一看就知道跟骑士毛关系都扯不上的职业，且符合高阶这一实力区间，只要过了报名这一关，就很难再因为这种理由被剥夺资格了。
在这一前提下，凭她之前在面对墨檀时所表现出来的身手，完全可以做到在团体赛中利用王牌战术以一敌多，强行在迪塞尔代表团的‘准·铁骑队’中制造出大量的缺口，以一己之力颠覆战局。
就算迪塞尔家那些年轻人平均素质再怎么高，集团战中再怎么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水准，圣枪骑士学院的团体赛参战者也不会是纸糊的，双方确实存在差距，但这份差距在沐雪剑参与进去后却是完全可以被弥补的。
所以，加文拉德才做出了‘获胜希望渺茫’这一判断。
只要圣枪骑士学院的负责人脑子没进水，故意不让沐雪剑参加团体战，这支原本以莉亚德琳为首的‘准·铁骑队’就很难找到获胜的希望。
不过，在墨檀眼里，这并不是什么绝对无法破解、只能躺平了接受现实的死局！
胜利的可能性确实存在，虽然想要将其紧紧攥在手里并不容易。
至少，如果只有代表迪塞尔家族参战的‘默’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的话，并不容易。
但如果在加上某个在短短半年中就已经参与……严格来说是切身指挥过两场大规模战役，而且都在各方面处于绝对劣势下获得胜利，最终实现逆风翻盘的家伙，给这份‘不容易’里稍微掺点水分这种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总而言之，先去跟语宸他们打声招呼。】
几分钟前刚从好友消息中获悉了语宸、菲雅莉与依奏三人具体位置的墨檀花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成功抵达了观众席的最西边，并借助卢娜很久以前送给自己的【寻路盘】完美找到了小伙伴们所在的东看台，艰难地从大量师生游客中挤了过去。
几分钟后，似乎对台下的比赛兴致缺缺，一直在左顾右盼的财富圣女菲雅莉最早找到了在人群中艰难跋涉的墨檀，笑呵呵地高举着手臂用力摇了摇：“哈凡！哈凡！我们在这里！”
这位这位殿下今天并没有穿她那袭光鲜亮丽的圣女服，而是套着一身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某女子学院制服，虽然没有之前那么贵气逼人，但配上她那灵动俏皮的气质，依然显得十分可爱，吸睛程度至少有季晓鸽处于【遗世而独立】状态下的三分之一。
“啊！前辈！”
坐在菲雅莉旁边的依奏这是猛地起身，快步跑到墨檀身边领着后者重新挤了回来，有一说一，尽管这位半龙人女骑士是个根红苗正，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的姑娘，但身为高阶圣骑士的她在身体素质方面可比自家某个前辈可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哪怕是很礼貌地带领墨檀在看台间穿行，而不是像牙牙那样犬突猛进，行进效率也要比几乎被人挤到半空中的墨檀要强多了。
凭心而论，‘黑梵’这个角色在【无罪之界】中的身体素质并不比墨檀在现实中弱，甚至还要强上不少，但奈何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观下人们的身体平均素质都高的离谱，所以才会显得这位堂堂七尺（按照汉代的标准其实并不到）男儿显得这么‘娇柔’。
顺便一提，依奏今天也没有穿她那套骑士铠，而是穿着之前用墨檀给的零花钱买的，一件款式颇为保守的深紫色连衣裙。
顺便两提，其实当时买衣服的时候菲雅莉有推荐一件虽然是同色系，但款式方面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大胆的裙子，但因为之前身穿便服在自家前辈前做俯卧撑的迷惑事件，依奏虽然还蛮中意那件的，最终却还是选择了就算她突发奇想做一组‘贾德卡式晨练’都不会走光的裙装。
“嘿嘿，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语宸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座位，对因为迷路折腾掉了整整30%体能值而稍微有些气喘的墨檀莞尔一笑：“坐这里吧，幸亏我有帮你留个座位。”
尽管是在墨檀不知情的情况下出门的，但语宸这会儿依然穿着前者之前推荐的那套，非常非常非常暖和的斗篷套装，除了那张清纯可人的俏脸之外，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
“穿这么厚也不怕中暑啊。”
因为刚被沐雪剑打击了一轮思绪比较混乱，再加上看到心上人后有些激动的原因，墨檀完全没过脑子地说出了一句极度欠揍且臭不要脸的话。
“唔，我怕冷。”
语宸先是一愣，然后便对墨檀露出了一个澄澈的微笑：“所以有好好采用某人之前的意见，稍微多穿了那么一点点。”
“呃……”
终于反应过来的墨檀也是一愣，眼神开始游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菲雅莉则淡淡地甩过来一句：“要是忘语中暑了的话，完全是哈凡你这个小气鬼的责任哦，真是的，忘语这么好的身材就这样被你浪费了。”
墨檀：“……”
“菲雅莉你别乱讲啦！”
被浪费了好身材的语宸俏脸微红，然后抓住墨檀的胳膊指向观众席下那三个比赛场边缘的某个地方，笑嘻嘻地说道：“你快看那边，看看那是谁！”
墨檀眨了眨眼，然后顺着少女那纤长的指尖向那个方向看去，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正在拼命蹦跶的、用力挥手的、背生双翼的、相貌虽然离着太远看不清楚但绝对有着极端颜值的身影，明知故问道：“那是？”
“是晓……呃，夜歌同学哦！”
语宸笑嘻嘻地抬起小手冲兴奋的季晓鸽挥了挥，转头对墨檀笑道：“之前你没在线的时候我们不是见过一面嘛，夜歌说她好朋友的家族也有参加这次的比赛哦，而且那个她经常跟我们提起的默小哥也有……唔……也有参加比赛呢。”
说到后面，少女那甜糯糯的声音忽然变得稍微有些低沉。
【是啊，我参赛了，我没了。】
墨檀在心底吐了个槽，然后满脸好奇地重新将视线投向依然在蹦跶的季晓鸽以及莫名其妙开始跟季晓鸽一起蹦跶的牙牙附近，问道：“哪儿呢？那个默小哥在哪儿呢？”
“那个让人挺有好感的半龙人小哥呀，早早就上场啦~”
菲雅莉打了个哈欠，耸肩道：“然后就被一个姑娘轻松摆平了，一言难尽呐。”
【不，我觉得你总结的已经很到位了，并没有什么可一言难尽的。】
墨檀一边继续在心底吐槽，一边露出了颇为诧异的表情：“什么？我记得夜歌不是说过那个默小哥挺厉害的吗？”
“是挺厉害的，就是运气不太好。”
菲雅莉摊开双手，为在场唯一一个‘不知情者’科普道：“事实上，他在第一轮就碰到了你们‘异界人’那个什么个人战力排行榜里的第十五顺位，一个名叫沐雪剑的姑娘，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就算是我，如果没有经济支持的话，估计也会被那个白毛女轻松斩掉吧。”
依奏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虽然不太懂那个排行榜是什么意思，但是圣枪骑士学院那位二年级生真的很厉害，不，应该说是太厉害了，我跟忘语殿下的朋友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如果换我上场的话，也一定会很快败下阵来的。”
接下来，三位姑娘就把之前四章左右的内容跟墨檀这个当事人详细地解释了一下，顺利让他理解了情况。
……
五分钟后
“唉，我刚才还跟夜歌说晚些时候要不要咱们一起聚一聚呢。”
语宸有些纠结地绞着手指，低声道：“不过她说被那个沐雪剑妹妹（沐雪剑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实际年龄也要比语宸小）打败的默小哥自尊心受挫，已经回去抱着枕头哭了，再加上还要准备团体赛，这两天怕不是没办法约出来一起聚了。”
【神特么回去抱着枕头哭啊！晓鸽同学你过分了啊！你这就过分了啊！】
墨檀一边在心底咆哮着，一边面色稍显僵硬地咂了咂嘴，感叹道：“那位仁兄的心理素质是不是差了点。”
“我觉得夜歌是开玩笑的，那个‘默’可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消沉下来。”
菲雅莉摇了摇头，抿嘴轻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这会儿应该正在冥思苦想，思考怎么能在团体赛中扳回一城吧，哦呀！你们看1号比赛台！又一个迪塞尔家族的人诶！”
【没毛病，所以我这不是特意过来看情况想办法了嘛……】
墨檀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便跟三女一起将视线投向1号比赛台，在心底为莉亚德琳加起了油。
第一千零七十章：终
在裁判的招呼下，一百四十五号选手，莉亚德琳·血枫·L·迪塞尔缓步走上比赛台，目光沉凝、表情阴郁。
金红色的长发束成飒爽的单马尾，身穿一袭通体漆黑、胸口处印有迪塞尔家纹章的制式骑士重铠，莉亚德琳沉默地摘下背后的巨剑，简单地向面前的对手行了个骑士礼。
“第一轮就碰到这种对手啊……”
白精灵女骑士的对手，身材颇为结实的一百四十六号兽精灵选手深吸了一口气，抽出腰间那把应该是特殊定制的阔刃剑，干脆利落地回了一礼：“还请多多指教了，迪塞尔家的小姐。”
下一秒，裁判表示比赛开始，不知道第多少次飞身从比赛台上跃下。
与此同时，莉亚德琳身形一晃，在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飞快地冲到了不远处那个兽精灵面前，手中的巨剑呼啸着刺出，重重地轰在了对方那柄在仓促间横在身前的单手阔刃剑上。
【冲锋】+【棘突】
仅凭一击，莉亚德琳便将身体强度远比白精灵有优势的兽精灵逼退了数步。
并没有给对方留下半点喘息的余地，女骑士那纤细而矫健的身姿如影随形般斜掠而出，几乎与对手同时出现在场地边缘的位置，然后——
一声宛若惊雷般的刺耳交戈声原地炸响，根本无暇反应的兽精灵骑士直接被一剑扫出了比赛场，干脆利落地输掉了这场比赛。
在惊叹与欢呼声中，莉亚德琳面无表情地将巨剑重新挂回背后，一言不发地走下了比赛台。
……
“好厉害呀！”
语宸一边用力拍着自己那已经开始泛红的小手，一边转头对墨檀笑道：“夜歌发信息说那个帅帅的骑士小姐姐叫莉亚德琳，是这次迪塞尔代表团中年轻人里的领军人物哦，诶！黑梵你眉头皱的好紧呀。”
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摆出一副便秘脸的墨檀连忙重新做了下表情管理，然后低垂着眼眸轻声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那位名叫莉亚德琳的精灵骑士有点……过于紧张了。”
虽然就算不说也无所谓，但既然不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墨檀还是不介意跟语宸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的，只是没办法说得的太详细太直白而已。
具体来说，就是根据墨檀对莉亚德琳的了解，如果是在正常状态下，她就算同样能够轻松拿下这场比赛，也不会表现的像现在这样强势，或者说是……焦躁。
至于原因，实在算不上难猜。
就算不是此时此刻身为‘黑梵’的墨檀，但凡是个明白整件事来龙去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莉亚德琳之所以会‘焦躁’，原因自然是本应该作为王牌去的某人在第一轮就惨遭淘汰这件事。
作为迪塞尔与白誓骑士学院阵营中除了墨檀之外的最强者，尽管她连惨败于圣枪骑士学院那位白长直剑下的‘默’都打不过，尽管并没有人给她任何压力，尽管大家已经默认了对方稳拿个人赛冠军的事实，但莉亚德琳依然没办法让自己不紧张。
一份并没有降临到她身上，也并非属于她的重任在‘默’失败后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莉亚德琳面前，尽管没有被任何人寄予厚望，但这种感觉依然让莉亚德琳的心态发生了改变，而此时此刻的‘黑梵’则能清晰地捕捉到这一丝并不算明显的‘改变’。
这是人之常情没错，但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或许对于那位被两剑砸出场地的兽精灵骑士来说，现在的莉亚德琳要更有威胁，但在对手的水准逐渐提高后，事情可能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需要想想办法，就算个人赛已经无所谓了，如果让莉亚德琳在这种精神状态下去打团体赛……呼，真麻烦啊……】
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墨檀强打起精神对脸上写满了好奇的语宸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位莉亚德琳骑士打的很凶猛，就在想会不会是因为那位一起参赛的默小哥被淘汰了，所以心情不太好什么的。”
“哇，黑梵你好八卦哦。”
语宸戳了戳墨檀的胳膊，掩嘴轻笑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什么，只是觉得她好厉害。”
坐在旁边的依奏却是皱了皱眉，正色道：“恕我直言，殿下，那位莉亚德琳小姐的实力要比我那位名叫‘默’的同族差太多了，应该是跟我伯仲之间的水平。”
语宸甜糯糯地笑了笑，牵起依奏的手莞尔道：“我一直都觉得依奏你超厉害的。”
“不尽然……”
墨檀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转头向自己的便宜学妹问道：“依奏，那位莉亚德琳小姐刚才的两剑，如果换做是你，能接得住吗？如果是她现在这个状态。”
后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完全没问题，我甚至能在她挥出第二剑前开始反击。”
墨檀笑了笑，继续问道：“那么，你有信心击败她吗？”
“不出意外的话。”
依奏矜持地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我可以完胜。”
墨檀却是耸了耸肩：“嗯，不过我觉得，如果莉亚德琳女士能够发挥出完全状态的话，你很难能胜过她。”
“前辈？”
依奏眨了眨眼，罕见地嘟起嘴有些不服气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觉得啊？”
“在我看来，如果她能发挥出全部实力的话，至少要比现在强上五成左右。”
因为有着身为‘默’的经验打底，所以墨檀并不怕说错话，于是便根据自己的‘感觉’实话实说道：“我之前在苏米尔那边也看过你战斗很多次了，这样对比起来的话，感觉还是莉亚德琳女士要强一些。”
依奏抿了抿嘴，沉默了半晌后才说道：“但是，我现在大概要比之前在苏米尔的时候强上一倍左右啊……”
“啊？”
墨檀当时就惊了，不只是他，除了对实力并没有什么概念的语宸之外，旁边的菲雅莉也一样惊了。
毕竟抛去玩家这种高阶巅峰前成长速度极快的特殊存在，NPC的成长速度在一般情况下都是中规中矩，虽然那些天赋极高的存在也不怎么讲道理，但据墨檀和菲雅莉所知，依奏虽然确实是那种很有才华的圣骑士，却也没有在短短几个月内让自己实力翻上一倍的潜质。
同样在苏米尔那边见识过依奏实力的菲雅莉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向表情有些局促地半龙人女骑士问道：“所以，洁莱特，你现在的实力到底是……”
“是……是这样的……”
依奏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有半步史诗的程度了。”
墨檀和菲雅莉顿时如遭雷劈般地僵住了。
“我在苏米尔最后那一战时应该还只是差一点高阶巅峰而已。”
依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第一次把这件困扰了自己许久的事说出来：“后来我不是莫名其妙昏过去了么……在那之后就一直在修养身体，修养好了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唔……”
菲雅莉瞪大眼睛，整个人几乎歪在她和依奏中间隔着的墨檀身上，震惊道：“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半步史诗了？！”
“好好说话，注意形象。”
语宸轻咳了一声，按住菲雅莉那发际线颇为健康的脑门给她推了回去。
“嗯，大概就是这样。”
依奏有些纠结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才一直没有说，也没有去骑士厅那边做实力考核，不过现在基本已经确定有半步史诗了……虽然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菲雅莉咂了咂嘴，然后突然从领口中掏出了一枚金币，捏在手里一本正经地对依奏说道：“嘿，看这边。”
“嗯？”
后者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菲雅莉。
金光乍现！
菲雅莉手中那枚金币忽然仿佛活过来一般，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笔直地向依奏的胸口攒射而去，然后……
被后者轻松夹在了指间。
“菲雅莉殿下？”
下意识地抬手接住了这次‘偷袭’的依奏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半步史诗。”
菲雅莉扯了扯嘴角，表情很是微妙地说道：“恭喜你，洁莱特，妥妥地半步史诗。”
这句话说完之后，就算是一直没怎么弄明白情况的语宸也明白了，刚才那枚金币正是这位财富圣女对依奏是否确实进入了半步史诗所做的试探。
而试探的结果，她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依奏·洁莱特，半步史诗，妥妥的。
“嗯，你回去可以申请进曙光教派的护教骑士团了。”
菲雅莉对依奏做了个鬼脸，然后随口岔开了话题，转头对墨檀问道：“不过虽然哈凡你刚才被洁莱特打脸了，但好像也挺有眼力的嘛，那个叫莉亚德琳的骑士没能发挥出全力都能看得出来。”
其实只是心血来潮想装个辶的墨檀讪笑了两声，没说话。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跟我们耗着了。”
菲雅莉打了个哈欠，冲墨檀摆手道：“你直接去评委团那边吧，虽然今天上午来的人不多，但沐雪剑那场比赛后特意赶过来观战大佬的也不少，跟大家好好唠唠嗑，混个脸熟，对你们曙光教派有好处。”
本就打算在打过招呼后找机会避开语宸（严重影响思考能力）去评委席安静看比赛的墨檀微微颔首，然后便站起身来：“那我去了，一会儿可能还要去办点别的事，午饭和晚饭不用等我。”
语宸点了点头，甜甜地笑道：“路上小心，记得不要迷路哦。”
菲雅莉翻了个白眼，撇嘴道：“你有跟我们一起吃过午饭晚饭吗？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前辈慢走，注意安全。”
从刚才起就一直捏着那枚金币若有所思的依奏也抬起头来，关切地对在她眼中虽然十分伟大且值得依靠，但同时也‘手无缚鸡之力’的前辈嘱咐了一句。
“哪有那么多危险~”
墨檀笑了笑，然后迈着并不是很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在迪塞尔遭遇到圣枪骑士学院前，至少要大概掌握那些人的战斗风格……】
攥紧手中的评委团证明，想要再努力一把的墨檀目光沉凝，开始寻路。
……
游戏时间AM11:45
学园都市中环区，竞技场，评委团看台
“怎么样，汤姆？”
角落中的某个席位，一个有着细长凤眼，戴着单片眼镜的男子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轻声向怀里那条小蛇问道：“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人么？”
“没有。”
寄宿在自己宠物身上的汤姆·莱斯特兰奇冰冷地给出了回答，轻蔑地哼道：“一群杂鱼而已。”
来自西南大陆梦境教国，早早就收到了斗技大赛评委团邀请的拉莫洛克挑了挑眉，莞尔道：“哦？你说的杂鱼里也包括那个白头发的女孩么？那个几乎把剑玩成了艺术的沐雪剑。”
汤姆沉默了，过了良久才冷声道：“如果我能恢复全力的话，那个女人在我面前根本没有拔剑的机会。”
“当然，我对此深信不疑，毕竟你们跟我不同，都是战斗领域的天才。”
拉莫洛克耸了耸肩，然后话锋一转，淡淡地说道：“但是，如果那个女孩突破到了跟你一样的史诗呢？你还会这么有信心吗？”
“当然。”
汤姆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答。
“哈哈，年轻人啊，就连对自己撒谎都这么爽利。”
拉莫洛克咧嘴一笑，摇头道：“别骗自己了，之前那个女孩拔剑的时候，你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意……不，应该说是警惕感么？简直瘆人到让我没法呼吸啊。”
汤姆再次沉默了。
“你应该感到幸福，亲爱的汤姆，毕竟对于你这种天才来说，有像沐雪剑这种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超越自己的人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那你呢？现在也觉得很幸福么，拉莫洛克。”
“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你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黑梵’，那个注定会死在我手上的男人，应该也是这场比赛的评委之一吧？”
“呵呵，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第一天就过来凑热闹？”
“可惜他不在这里。”
“不，一点都不可惜，毕竟迟到可是强者的特权。”
“迟到？”
“你看，他这不就过来了吗~”
“你确定吗？”
“不然呢？我已经看到他了。”
“但是他在往这里的反方向走啊。”
“诶？”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终
“嘿，那位牧师小哥~”
短暂地蒙圈后，拉莫洛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起身向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正在远离评委席的某个年轻牧师挥了挥手，并在后者茫然地回头看过来时爽朗一笑，指了指自己身前的地面：“如果你是要找评委席的话，是这边哦。”
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抵达了正确地点，却因为难以从千篇一律的VIP席位中找到评审团区域而焦头烂额的墨檀如蒙大赦，连忙步履匆匆地向不远处那位身穿银色风衣，身材高挑的男子跑去。
“我建议你暂时封闭自己的五感，汤姆。”
拉莫洛克低声呢喃着只有怀里那条小蛇才能听到的呓语，平静地说道：“我并不认为你具备能够在那位黑梵小兄弟面前镇定自若的心理素质，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可以稍微冬眠那么一小会儿，相信我，这对我们策划的那场‘复活仪式’只有好处。”
早已被拉莫洛克剥开了外壳，除了偶尔下意识地拌嘴外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听从前者的建议，甚至就连对方一口一个‘汤姆’都已经不在乎的汤姆·莱斯特兰奇发出了一阵不满的、微不可察的‘嘶嘶’声，然后便钻进了拉莫洛克风衣内侧的口袋中，主动陷入了沉眠。
正如拉莫洛克所说，曾在苏米尔被‘黑梵牧师’彻底击溃，永远失去了自己部分灵魂的汤姆很难抑制住怒火，事实上，光是看到那个曾经令他恐惧到窒息的身影，这条作为他临时凭依体的宠物蛇就几乎已经要被那满溢而出的愤怒与怨恨撑爆了。
另外，还有一个拉莫洛克并未提及却切实存在的理由，那就是除了愤怒、怨恨等情绪之外，曾在谈笑间被全方位碾压的汤姆同样对‘黑梵牧师’这一存在心怀敬畏。
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敬畏，而是在同一领域中因为差距过大导致连‘惺惺相惜’都做不到，只能抬头仰望的敬畏。
这个看上去颇为温和亲切的词汇并不会让汤姆打消对墨檀的敌意，事实上，在隐隐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后，汤姆可以说是更恨墨檀了。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他。】
汤姆无数次在心底强调着这一点，但无论是他还是作为他临时合作者的拉莫洛克，都很清楚现在远远不是所谓的‘总有一天’。
冬眠就冬眠吧，眼不见为净。
或许是这段时间难得有个人能与自己平等聊天的原因，汤姆的思维模式已经在悄然间比过去正常了不少。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拉莫洛克良心发现想要客串心理医生矫正一下这位失足青年，只是单纯地想要降低汤姆在‘复活’后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给送去重建角色的概率。
对他来说，这款令人有些欲罢不能的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渐入佳境。
在幕布甚至都没被彻底拉开的时候退场，这种事还是要尽量避免的~
“谢谢您，先生。”
总算一溜小跑到拉莫洛克面前的墨檀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地撒了个弥天大谎：“实在抱歉，我的方向感其实并不是特别好。”
是的，一个跟‘方向感’这三个字几乎可以被理解成反义词的人，竟然毫不脸红地表示自己的方向感并不是特别好。
“可以理解，毕竟绝大多数智慧生物往往都会在被赋予了一些东西后失去点儿什么，而其中的比例，则决定了人们的优劣。”
拉莫洛克微微勾勒起嘴角，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对墨檀眨了眨眼：“要坐这边吗？如果你不喜欢热闹的话，咱们所在的这个角落绝对是毋庸置疑的特等席。”
墨檀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评审区外沿那几排座无虚席的位置，稍微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接受了对方的邀请，缓步走到拉莫洛克身边空着的椅子前坐下，礼貌地对后者点了点头：“谢谢……不过您是怎么知道我也是评审团中的人的？”
“这并不难猜，因为你手里的这个东西我也有一个。”
拉莫洛克轻轻敲了下单片眼镜的外沿，指着墨檀手中的那张凭证笑盈盈地说道：“我对自己的观察力还是蛮有信心的，当然了，周围那些执法队的年轻人在这方面也同样优秀，不然你早就被拦下来了，伙计。”
墨檀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连忙轻咳了一声，讪讪地转移话题道：“那个，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先生。”
“拉莫洛克，梦境之神的万千信徒之一，教阶姑且可以算是个小主祭。”
拉莫洛克轻抚着风衣领口上的神徽，直言不讳地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莞尔道：“你可以不加敬语的，同为人类，如果你长得不是特别着急，应该也就比我小个四五岁。”
墨檀点了点头，特别公式化地笑道：“很高兴认识你，拉莫洛克先……呃！”
话刚说到一半，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拉莫洛克……
梦境之神……梦境教国……
【这个人就是梦境教国那个拉莫洛克参谋？！】
短暂地恍惚后，记忆力尚可的墨檀飞快地从自己脑海中翻出了有关于‘拉莫洛克’这个名字的资料。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还是在米莎郡的新芽城，与那位名叫雷芬·毛蹄的城主大人闲聊时听来的。
尽管生活在鲜少发生战争的地方，但雷芬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军事狂人，用他的话说，尽管咱自己的水平上不了台面，连给黑梵牧师你提鞋都不配，但却对大陆上那些能征善战的名将了如指掌，甚至能细数出那一颗颗璀璨将星的大量经典战例。
斯卡兰公国的杜伦尼、太阳教派的哈灵顿、阿道夫自由领的阿道夫大公、紫罗兰帝国的西蒙大公、沙文帝国的加拉哈特元帅、银翼同盟的莱因哈特将军……
这些墨檀多数都没有听过的名字雷芬当时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大堆，而其中，也包括一颗不久前才刚刚升起的将星，只打了一场战役便已经在全世界军事指挥发烧友中出了大名的——
梦境教国，拉莫洛克参谋。
尽管只有一次出手记录，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可供分析的战役，但雷芬依然将其奉为足以跟那些老将并驾齐驱的存在。
几个月前，梦境教国与西南大陆数一数二的庞然大物，即格里芬王朝曾经在边境上发生了一场规模巨大的‘摩擦’。
‘摩擦’的起因已不可考，毕竟两个国家各执一词，核心无非于‘是对方先动的手’这种全世界都通用的理由。
在那之后，短短两个星期不到的功夫，两国之间的‘摩擦’就升级到了一个十分接近于战争边缘的危险地步，梦境教国的护教骑士团与三个主力神官团飞快开赴南境，而格里芬王朝北境的三大主战派军团长也紧接着发表了一级战备。
而在双方都认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之后，一场差距颇大的混战便在某个黄昏突兀地开始了。
以格里芬王朝的北境第二军团悍然发动突袭，闪电般地拿下了梦境教国总计十二个哨站的为开端，名为战争的巨兽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地降临了。
都不动用传说阶战力，是双方最后的克制。
但在兵力方面，无论是质还是量都占据绝对优势的格里芬北境第二军团势如破竹，短短三天内便在大将隆塔斯的指挥棒下突入梦境教国南境腹地，甚至成功完成了一次奇迹般的斩首计划，毒杀了梦境教国的南区大主教甘尼·西顿。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给隆塔斯大将半个月的时间，他甚至可以将兵锋挥向帝国的核心中枢——梦境大圣堂所在的翡翠幻城。
然而，就在甘尼·西顿遇害的第二天，一个年仅三十岁不到的普通神官，名叫拉莫洛克的意外出现了。
他并未像很多吟游故事中所描述的那样，从一个大头兵或者战地医生开始做起，在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逐渐收敛部队，一点一滴充实手中的力量，最终凭借那被埋没了XX年的才华击退入侵者，成功证明了自己，而是被一道清晰的、明确的神谕钦定为教国南境残部的最高指挥官，出道即巅峰。
之后的事，就很难用概括的形式来解释了……
光是从君芜那边入手的，足够浅显片面的战例，就有整整两大摞。
从不足百人级别的小规模冲突，到光是双方番号加起来就有几十个的军团级战役，那个名叫拉莫洛克的神官，梦境教国南境残部实质上的总负责人，以堪称疯狂的姿态在一个月内发动了数十场大大小小的战役。
无一败例！
全胜！
其中，就君芜所能搜罗到的资料显示，在这些由拉莫洛克直接或间接指挥的战役中，在常规意义上正面击溃并挫败敌军的胜利占比为两成，大胜与完胜加起来的占比为一成，而剩下的七成，全都是虽然达成了战略目的，却几乎拼掉了手牌的惨胜。
而格里芬王朝的大将隆塔斯，正是在拉莫洛克所促成的，规模最大的一场惨胜中战败身死的。
如果他能再多坚持十分钟，如果当时格里芬的北境第二战团还能多拿出哪怕一个完整编制的大队，那场战役的结果恐怕就会以拉莫洛克被铺天盖地的格里芬战士闷杀在那座临时充当指挥总部的小镇中而告终了。
但‘如果’毕竟只是‘如果’，棋差一招的北境第二军团终究还是被遏制住了攻势，并在一张悄然编织而成的大网下被死死按在了梦境教国南境，被迫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做困兽之斗。
一周之后，伴随着最后一批、整整八千余名誓死不降的格里芬战士被活活饿死，梦境教国南境宣告全面光复。
同日，已经被正式冠以临时总参谋长名号的拉莫洛克挥师南下，在谁也没有设想过的情况下，率领几乎被打空了的梦境教国南境残部悍然突破了严重空虚的格林芬帝国北部防线。
在那之后，为了拿到理论上的最大战果，即直接将格里芬王朝的北边境线后铲七百里这一目的，拉莫洛克在短短九天的时间里完成了一场规模浩荡的、让无数评论家目瞪口呆汗如雨下的——血洗。
并非无缘无故的屠戮，也绝不是发泄般的复仇式虐杀，就算是再怎么严苛的评论家，只要真的稍微懂那么一点点军事知识，都能发现拉莫洛克每一步走得都极具战略意义，目标只是单纯地想要取得胜利而已。
最终，他确实取得了胜利。
建立在格里芬北境那片尸山血海上的，以整整一个郡的生命为代价的胜利。
“我必须承认拉莫洛克参谋的指挥造诣，也承认那些战例每每看起都会让我心驰神往，佩服得无以言表，但是……”
几个月前，在墨檀尚未以‘檀莫’的身份从君芜那里要到具体资料，仅仅只是单方面与雷芬·毛蹄闲聊时，后者面色凝重地说道：“我还是无法认同那个人，就算战争是冰冷的，但他的所作所为却足以让任何一个像我这样并不排斥，甚至对战争心生向往的人寒入骨髓，他并不是一个屠夫，但却比那些臭名昭著的屠杀者更加让人战栗。”
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雷芬做出了最后的结语——
“那是一个，能够平静地将任何恶魔行径正当化，而且乐此不疲的人。”
……
“呵呵，果然是坏名传千里啊。”
拉莫洛克得体地笑了笑，轻轻握了下墨檀的手，耸肩道：“看来我的名字并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好印象，黑梵牧师。”
“不……那个……该怎么说呢……”
墨檀先是下意识地想要圆个场，然后却是在反应过来后突然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黑梵？”
“黑梵牧师的名字，其实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了，尽管你们圣教联合在东北大陆，而我们梦境教国则位于西南，但毕竟同为神职者，米莎郡那边发生的悲剧我也有所耳闻，所以自然想要更多的了解一下有关于你的事。”
拉莫洛克歪了歪头，第二次抬手指向墨檀手中的那张凭证——
“至于知道你就是那位‘黑梵牧师’，则是因为那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终
“好吧。”
墨檀随手收起自己的评委团证明，礼貌地对面前这位穿着考究、相貌阴柔、文质彬彬、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男子笑了笑：“很荣幸见到您，拉莫洛克主祭，久闻大名了。”
虽然对这位在主导完那场与格里芬王朝边境后就被雪藏的男人并没有什么恶感，但墨檀也并没有特意去否认拉莫洛克那句‘看来我的名字并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好印象’，毕竟虽然只是道听途说，从君芜那边入手的情报也比较片面，但现在姑且也算是个‘棋手’的墨檀，对这个气质颇为亲切的同行实在有些亲切不起来。
事实上，就算是他尚未知晓拉莫洛克身份的几分钟前，被人家好心指路的墨檀也没有对面前这个人产生丝毫好感。
虽然只是隐隐约约、虚无缥缈，或者干脆说是莫须有的感觉，但墨檀总觉得在这个人那永远都是笑眯眯的面孔下，隐藏某种让人感到极度不安的气息。
“哈哈，你真是个敏锐的人，黑梵牧师，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习惯被各种人讨厌了。”
拉莫洛克并没有疏漏掉墨檀那并不明显的疏离感，轻笑了一声后对连忙张嘴欲说的墨檀摆了摆手：“别在意别在意，这是很正常的事，实不相瞒，我从很久以前就发现自己的性格方面存在某些缺陷……或者说是‘异常’了，而在选择接受那份‘异常’时，我也同样做好了承受对应代价的准备。”
墨檀一时间有些接不下去，语塞了数秒钟后才摇头说了句废话：“言重了，拉莫洛克主祭。”
“呵呵，果然，你是那种在万不得已前喜欢避重就轻的人。”
拉莫洛克眯着双眼，笑盈盈地问道：“是因为怕麻烦？还是不愿意去承担那些令人血压飙升的压力呢？”
精准、犀利、一针见血。
“完全没办法反驳啊。”
墨檀讪讪地挠了挠额角，有些局促地说道：“我可能就是这样的人吧，还请见谅。”
“没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毕竟我这风评不是很好的当事人都不在乎，真的，黑梵牧师，我觉得你对我喜欢不起来完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拉莫洛克洒然一笑，耸肩道：“我刚才也说过，绝大多数人往往都会在被赋予了一些东西后失去点什么，比如我的怜悯之心，比如你的方向感，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倒不如说，我还挺希望你能说说对我的看法呢，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还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的。”
【可是我完全不觉得自己跟你有什么相似之处啊……】
并不想聊太多的墨檀在心底嘟囔了一句，但在个人赛第一轮已经结束、团体赛还尚未开始的现在，他还真找不到什么能够立刻终结这番闲聊的理由，所以只能并不是很认真地回答道：“我只是想要把自己能做到的事做好而已，而且米莎郡的瘟疫虽然可怕，但对手终归只是没有头脑、实力也等不了台面的怪物，最终能够取得胜利其实是大家的功劳。”
“或许吧~”
拉莫洛克却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随即挑眉道：“但圣山苏米尔那一战，你面对的敌人可不是什么没有头脑的怪物，而是一群有组织、有纪律，整体实力相当出色的邪教徒，而据我所知，在‘与人斗’的时候，你做的甚至要比跟那些无脑怪物战斗时还要好。”
【！？】
墨檀当即就是一惊，连忙摆手否认道：“不不不，我想拉莫洛克主祭你一定是误会了，虽然我确实以随军牧师的身份参加了那场北伐，但击败那些邪教徒之类的事可跟我没有……”
“没有半点关系？”
拉莫洛克的嘴角微微上扬，一双充满戏谑，绝大多数时间都眯成两弯月牙的双眼微微张开，悠悠地问道：“事实真的是这样么？黑梵牧师。”
在对方并无半点魄力，甚至可以说是慵懒的注视下，墨檀一时间竟然没有不暇思索地将否认进行到底，而是因为某种直觉陷入了沉默。
而这份‘直觉’解释起来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墨檀就是觉得，身边这位来自梦境教国代表团的拉莫洛克主祭就是知道，知道自己就是不久前在大陆北部率领圣山苏米尔众挫败那些耳语教徒的指挥官。
在拉莫洛克那双仿佛能够洞察到一切的双眸面前，墨檀早早就准备好的、能够有效应付各种场景的大量说辞一个都说不出口。
【没用的，他已经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移开视线不再去看拉莫洛克的眼睛，墨檀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是一双恐怖的眼睛。】
他做出了如此总结。
只是墨檀殊不知，就在不久之前，当他自己在苏米尔主峰，在战争大厅的沙盘前负手而立，俯视着面前那错综复杂的战局，并在短短几小时内便揣测出卢修斯和埃登的作战思路时，自己的眼神与旁边这位出身西南大陆的梦境教派主祭简直一模一样。
“放轻松，小伙计。”
拉莫洛克似乎早猜到了墨檀的反驳，亦猜到了后者眼下这番沉默，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坦然：“我可不是那种会讨人嫌的泄密者，所以如果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将这种事泄露出去。”
墨檀干笑了一声，有些无力地将双手背在脑后，枕着自己的掌心转向拉莫洛克：“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拉莫洛克主祭，要知道我的评委团凭证上可没写着‘在圣山苏米尔击败了邪教徒的黑梵’这几个字啊。”
“因为我也是邪教徒。”
拉莫洛克忽然面色一冷，注视着墨檀脸庞的双眸中充盈着锋锐而冰冷的杀机：“虽然跟被你干掉的那些垃圾不是同一批，但也有第一时间得到战报。”
墨檀整个人当时就麻了，差点儿一头没从椅子上翻下去。
冰冷到令人窒息的气氛，持续了整整五秒，然后……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
拉莫洛克突然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无论是眼神中那抹阴冷的寒意，还是那副杀意盎然的表情顷刻间宛若冰雪消融般敛去，边笑边对墨檀用力摆手道：“你不会……哈哈哈，你不会当真了吧？哈哈哈哈哈，我就真的那么像坏人吗？”
墨檀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干声道：“嗯，是挺像的。”
“哈哈，好吧好吧，这一点我确实无法反驳，毕竟我这个人的善恶观非常淡薄。”
拉莫洛克总算敛起了程度上直逼季晓鸽的爆笑，夸张地抹了抹眼角那并不存在的眼泪，转头对墨檀摊手道：“不过我好歹也是正经的梦境女神信徒，虽然入教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姑且也算是个神眷者，还不至于堕落到与那些无论哪个正经神都容不下的邪教徒为伍吧？”
完全没觉得好笑，倒是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的墨檀轻舒了口气，再次问道：“所以说，拉莫洛克主祭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有在苏米尔那边帮了点忙的？”
“因为我在收到米莎郡那边的消息后对你很感兴趣，所以就一直麻烦在东北大陆那边活跃的同僚帮忙留意有关于你的消息，还透过一些特殊渠道掌握了那场战役的全部战报。”
拉莫洛克对墨檀咧嘴一笑，很是坦然地说道：“在那之后，虽然没有再得到你的消息，但因为邪神与它那些信徒是所有正神的敌人，所以哪怕是在西南大陆的我们也收到了联络，甚至还跟同样在西南的辉夜教派一起组织了规模虽然不大，但配置也还算能上台面的支援部队，打算从帕米拉港走水路绕到北方进行支援，结果支援队所在的船刚刚离港不到半天，就收到了苏米尔全境光复的消息。”
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翘着二郎腿摇头道：“那么多准备，全白费了。”
墨檀微微颔首，对显然没把话说完的拉莫洛克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是重头戏了，可能是因为上面比较重视我的原因，咱们教皇特意帮我要到了有关于苏米尔那一役的详细战报，而之前被我拜托留意你的那些人，也传来了黑梵牧师随北伐军出征，并于抵达苏米尔不久后被邪教徒袭击，虽然侥幸生还但依然深受重伤，直到战争结束为止一直在苏米尔主峰修养的情报。”
墨檀皱了皱眉，继续问道：“然后呢？拉莫洛克主祭。”
“没有然后了，我的朋友。”
自作主张变成墨檀朋友的拉莫洛克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只是把两份战报稍微对比一下，就差不多可以确定‘北境一役中圣山苏米尔侧那位指挥官’与‘在米莎郡遏制了瘟疫的黑梵牧师’九成九是同一个人。”
墨檀：“……？”
“看来你还没有足够的自觉啊。”
拉莫洛克推了推眼镜，轻描淡写地说道：“事实上，至少在我看来，黑梵牧师你在指挥作战的时候，个人风格其实相当明显哦，简单来说，就是如果哪天我们在战场上碰到，绝对会让我感到头疼的类型啊。”
墨檀讪讪地笑了两声，一脸茫然地问道：“有那么明显吗？”
“就算自己不怎么感兴趣，我也希望你能在那些能够好好发挥出自己才华的领域中多钻研钻研啊，不然就太浪费了。”
拉莫洛克轻飘飘地给了墨檀一句似是而非的建议，然后便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肩膀：“那么，我换个地方坐，这样你应该也能轻松点吧。”
说罢他也不等墨檀做出反应，就迈着轻快地步伐自顾自地离开了角落，溜溜达达地走到了人数颇多的第一排，熟络地跟几个墨檀完全不认识的评委团成员聊了起来。
【这人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墨檀有些纳闷地盯着拉莫洛克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将视线从那个明明态度很亲切、长相很柔和，却依然让自己感觉很不舒服的男人身上移开，合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双叶至少要到傍晚才能从戴安娜身边脱身，所以除非伊冬那边发来紧急信号，否则根据现在‘黑梵’和‘默’这两个角色的位置，就算稍微怠惰一点也没有关系，毕竟双方现在都没有比较亲近的人在附近。
“真好啊~”
因为中场休息所以无事可做的墨檀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惬意，低声嘟囔了一句：“如果能一直这样悠闲就好了……”
没有断片没有压力，尽管在团体赛开始后就要重新开始集中精神了，但这片刻的宁静依然严重地腐化着此时此刻颇为咸鱼的墨檀，再配上午后那暖洋洋却又并不炙热的阳光，几乎让他舒服到起鸡皮疙瘩。
……
同一时间
就在墨檀享受着难得悠闲的日光浴时，一位不速之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光之都外城区的小裁判所地下三层。
呯！呯！呯！呯！！
13号拘禁间前，一个身穿太阳教派低阶牧师袍，带着兜帽的细长身影正站在流转着神力的密金栏栅外，细细端详着那个不知道从多久前其就一直试图从里面冲出来，不断撞击着栏栅的人型生物。
没有神志、没有思维、没有智慧、没有本能。
那个在自己眼中近乎于一个空壳的、连野兽都不如的存在，却充满着毫无遮掩的敌意。
并不是针对自己的敌意，甚至并非主观存在。
而是那个与黑梵牧师有着相同样貌的人型生物，其存在本身就代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恶意。
只不过能够感知到这份‘恶意’的人非常少，或者说是几乎不存在，尽管任何一个实力在中阶以上的圣骑士都能制伏自己面前这只‘怪物’，但如果想要切身感受到它所昭示、所代表的东西，至少也得是自己这种隐约能摸到神话门槛的人才能做到。
“真麻烦啊。”
低声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栏栅后那个疯狂的身影，不速之客有些困扰地喃喃道：“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啊。”
下一秒，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让路加·提菲罗如坠冰窖——
“嗯，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