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出去帮忙踹两脚都不行？”
格尔宾斜眼瞅着雪鬃等人，压低声音道：“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下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战损每分每秒都在增加，如果在这样持续下去的话，阵亡者很快就要成倍增加了，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一旦绷着的那根弦断掉，局面很可能会直接演变成溃败。”
刚恢复了六成体力左右的雪鬃叹了口气，摇头道：“但是黑梵牧师也说了，骑士团并非单纯的第三阶段主力，如果大家提前出击的话，最终阶段很可能会出大问题，你也知道，咱们手上的力量实在太少了......”
格尔宾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翻身爬上自己那匹十分精致的矮脚马，直接往鞍子上一趴：“道理我都懂，曙光教派那小子之前就帮我捋过好几遍了，但知道是一回事，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年轻人拿命往防线上填是另外一回事，老子好歹也算是个道德水平比较高的圣骑士，那边小菜鸟都着急了，我能不上火？”
雪鬃苦笑了一声，除了‘道德水平比较高’这点比较值得商榷之外，格尔宾刚才那番话确实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诚然，他们并没有以救世主自居，也没有之前那位凯伊骑士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自负，但就算如此，看着与自己身处同一阵营的战士们前仆后继地倒在战线上也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这跟骑士精神、道德水平之类的东西关系不大，只是单纯地想去尽一份力而已。
但直到命令到来前，无论是雪鬃和火钳也好，格尔宾也好，还是静默在几人不远处的四百多位圣骑士也好，都不能轻举妄动。
因为墨檀之前已经对几人说的很明白了，希望他们务必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哪怕提前展开攻势确实能够避免一部分伤亡，但为了整个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下去，为了后续阶段骑士团依然有着足够的战斗力挽救更多条生命，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另一边‘准备完成’前抗命出击。
于是格尔宾就带着整支骑士团等到了现在，直到雪鬃等人在外面溜了一大圈回来都没有得到出击许可，事实上，负责通知骑士团能否出击的人才刚过来。
“请耐心点，诸位大人。”
有着一身亮银色鳞片的蜥蜴人骑士甩了甩尾巴，摊手道：“这个我真做不了主，但是如果下面有消息的话，无论是那边的消息还是指挥官大人的命令，我保证自己会第一时间通知诸位，所以现在......还请少安毋躁。”
......
三分钟后
游戏时间PM14:40
霍迪尔山道，东侧小径
“慢点！都慢点！”
披着沉重板甲的兽人战士大耳蚊震声吆喝了一嗓子，冲十几米外那三十多个稍微不注意就蹿出好大一截的神职人员怒目而视，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到底是哪儿变异了！？一个个神官牧师蹿的比我这个战士还快！”
一群人讪讪地缓下脚步，其中一个身穿暗黄色鎏金长袍的黑胡子中年人有些尴尬地哈哈一笑，摆手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吖，俺们这些信仰母神的人体力可棒着呢，下地干上十天半个月农活都不带喘一口气哒。”
“大人......”
旁边一个胸口同样绣着丰饶教派徽记的年轻人满脸纠结地拽了拽前者，低声提醒道：“大人，十天半个月不喘气就死了。”
旁边还有个曙光教派的低阶牧师紧跟着补了一刀：“而且我记得你们帮信徒催熟农作物时都是用神术的吧，好像跟体力没什么关系的样子。”
千里迢迢从圣域赶过来的丰饶教派大神官当场就被呛那儿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怅然地叹了口气：“不放心啊......”
“不管您有多不放心，我们必须在抵达指定地点前保持体力。”
大耳蚊摇了摇头，挥手道：“大家把速度降下来，注意隐蔽，十分钟后再用死尘遮掩一下气息，要是引到怪就前功尽弃了。”
“真是奇怪的药粉，虽然充盈着死亡的气息，却并不令人厌恶。”
好脾气的丰饶大神官拿出自己那份死尘啧啧称奇了两句，然后走到大耳蚊身边低声向他问道：“那个啥，您知道前线那边的情况么？”
后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黑梵大亻......人什么都没跟我说，而且您也不需要用敬语，我就是一传话的大头兵。”
大神官哈哈一笑，拍了拍大耳蚊的肩膀，咧出一口白牙：“我们初来乍到，你们这些从一开始就在米莎拼命的人才是前辈，这样吧，我不跟你客气，你也别跟我客气成不？”
“成。”
大耳蚊特别痛快地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道：“那你要是再带人拼命往前赶，我就骂你。”
大神官：“......”
“那边几个！”
大耳蚊眉头一皱，冲前面那几排腿捣得越来越快的高大身影怒吼道：“赶着投胎去吗？给我慢下来，否则等到地方你们也都差不多累死了！”
一堆膀大腰圆，身穿重甲的大汉大妹怏怏地放缓了脚步。
“哎，真特么不容易啊......”
大耳蚊叹了口气，嘀嘀咕咕地嘟囔道：“羽莺大姐头为啥就把我给选上了呢，光特么给这帮人限速就得少活两年半。”
作为联合部队重装截击团的传令官与限速者，大耳蚊这一路走的很是纠结，尽管这支队伍满打满算也就两百人，自己还只需要负责走在前面的一半，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比例的玩家，但他还是感到了些许蛋疼......以及沉重的压力。
给大家限速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时间有多宽裕，任务有多么轻松，恰恰相反，但凡是个智商在平均水准以上的都知道局势已经紧张到了什么程度，就算用分秒必争来形容也绝不为过。
但这支由重装战士以及大量神职人员组成的队伍却必须节省体力，至少在抵达目的地前要节省体力，因为他们的任务非常非常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
【天地良心，我可是连个班干部都没当过的现役不良少年啊！】
大耳蚊又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这几个小时已经叹完了半个学期的气，这还是在后面有弗尔曼主祭压阵的情况下，那些最着急上火的‘刺头’基本都在队伍末端被镇压着，跟自己一起走在前面的这批人与其相比已经非常老实了。
但是如果按照这个节奏下去，大家至少还要再走将近半个小时......
“石叔。”
大耳蚊有些焦躁地挠了挠头发，走到一个沉默赶路的矮人牧师身边，小声道：“问个事儿，石叔。”
“呃，啊？你叫我？”
胸口佩着公正神徽的矮人牧师石乐志愣了一下，慢了好几拍才回头看向他，干笑道：“抱歉抱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其实我姓李来着。”
“可还行，我还以为您真叫石乐志呢。”
大耳蚊做了个鬼脸，然后悄咪咪地问道：“那啥，现在前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石乐志表情有些难看地摇了摇头，沉声道：“还在撑着，但总体来说不怎么好，伤亡越来越大了。”
大耳蚊登时就是一惊：“怎么说？”
“字面意思。”
石乐志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往西北方瞅了一眼：“截止到五分钟前，我朋友所在的第二战斗序列已经减员三分之一了，现在黑梵小哥已经把第三战斗序列那些实力相对较弱但体力还算充沛的家伙拉上去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太大伤亡，但......也只是短时间内而已。”
大耳蚊的身形微微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应了一句：“知道了......谢谢石叔......”
“我都说了我姓李。”
“知道了石叔......”
大耳蚊有些失神地回答道，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
显而易见，百忙之中的墨檀终究还是漏算了一点......
尽管他禁止羽莺等人向这位重装截击团的传令官兼限速者透露半点情报，自己也只与对方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对话，但这并不代表大耳蚊就真的没法得到前线消息了，要知道这支队伍中的玩家比例远超于另外三个战斗序列，就算大耳蚊没办法从墨檀、羽莺等人口中得知具体战况，但只要向石乐志这种有朋友在前线的人打听一下，想要得知情况却是一点儿都不难。
毕竟墨檀不可能挨个提醒被选入重装截击团的每一个玩家，也不好跟大耳蚊好友列表里的所有人分别打招呼。
所以在这种近乎于必然的走漏消息后，大耳蚊的心态终于还是稳不住了......
【‘短时间’内到不了啊。】
他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路程，得出了如果继续按照现在这个速度行进下去，截击团至少还需要将近三十分钟才能抵达目的地这个结论，当即就胃痛了。
大家现在完全有能力加速，但在加速后绝对会不可避免地影响状态......
但如果继续这么不紧不慢地走下去，又有多少人会因为这边的拖沓而丧生？
如果责任感不够强的话，或许还可以直接甩锅给指挥以求心安，但作为一个讲义气明事理热心肠的不良少年，大耳蚊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极为纠结的境地。
包括他自己在内，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是傻子，大家一方面都很清楚任务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明白就算前线此时此刻所面临的压力到底有多大，这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情报，总数不超过一千三百人的三个作战序列跟近万突变者陷入僵持后会怎么发展实在是太好猜了。
无非就是用体力、意志以及生命去堆而已。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然后默默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无论是着急上火的大神官等人，还是极力限制着队伍速度的弗尔曼和大耳蚊都没有丝毫作伪，他们都不希望任务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也不希望前线那些战士们因为自己的耽搁而大量牺牲。
事实上，在双方的互相妥协之下，这支重装截击团已经比预定计划快了将近二十分钟，不多，但大耳蚊也并不觉得少。
但现在看来......
【玩家：苍鹰（守序中立）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一条系统消息闪过，打断了大耳蚊的纠结。
他下意识地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紧接着便收到了对方秒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不好意思，请问兄弟你是重装团的联络人员吗？？？’
虽然措辞很得体，但那三个问号却依然预示着对方的情绪十分焦急。
‘我是，你是哪位？’
大耳蚊微微蹙起了眉头，飞快地回到。
‘我是骑士团这边的联络人员！黑梵大佬的命令还没下来，大家已经快急死了，你们大概还有多久到位啊！我这边真心快顶不住了！你们能看到前线那边的情况么，那边的弟兄们已经快被压到第三接敌区了！’
几秒种后，跟圣骑士团一起在坡地那边等待的骑士玩家发来了回复。
‘我们需要时间，我们也想快点儿。’
大耳蚊焦躁地表示自己也很纠结。
‘多久？’
‘二十分钟。’
他在对话栏里输入了这四个字，然后又飞快地删掉了......
‘十分钟，让骑士团的大家做好准备，再给我们十分钟！’
大耳蚊发完这条消息之后，掉头就往队伍尾端跑去。
‘你确定？’
‘我确定，这边其实也早就急了，我特么也早想提速了！’
‘不好意思了，兄弟，要是黑梵大佬事后追究责任的话，我跟你一起背着锅。’
‘没事没事，我正要拽个一起扛事儿的呢，你赶紧让大家做好准备吧。’
‘收到，为了正义与和平！’
‘你矫情不矫情......’
随手关掉了消息栏，大耳蚊一溜小跑到队伍末尾，这里的气压要比前面低七八倍，每个人的表情都绷得很紧，包括瞪着一双眼睛谨防众人不听命令的弗尔曼主祭。
“你怎么来了，前面又有人闹腾了？”
弗尔曼蹙着眉头看向大耳蚊。
后者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主祭大人，但是我收到了骑士团那边的消息，他们已经快急死了。”
“......”
“另外，前线那边......大家已经快被逼到第三接敌区了。”
“......”
“大人，咱们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不然再这样下去的话......”
“不，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弗尔曼摇了摇头，并在大耳蚊出言反驳前爆发出一声大吼：“重装截击团全员听令！！”
众人沉默地回头望向他。
“给老子全速前进！”
“是！”
一百九十八个声音整齐地回应道。
第四百三十八章：终
游戏时间PM14:47
霍迪尔山道，东侧小径
埋头狂奔的大耳蚊屏息凝神，仔细倾听着不远处越来越明显的嘶吼声，怀着极度忐忑的心情打开了好友列表，找到了被置顶在最上面的那个名字，深吸了一口气后咬牙输入到：‘黑梵大佬，这里是重装截击团，我们大概还有三分钟抵达指定位置。’
两秒钟后
‘三分钟？为什么会这么快？’
墨檀的消息飞快地弹了出来，语气中似乎有些不解。
大耳蚊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正准备象征性地解释一下，却见对方的第二条消息紧跟着刷了出来。
‘算了，你们按计划快速驻扎，尽可能不要引起突变者的注意，有情况立刻通知我，让队伍里所有的神官、牧师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御敌方面走第二套流程，记得死尘不断。’
‘收到！’
大耳蚊长舒了一口气，由衷地为指挥官大人没有在这件事上过深追究而感到庆幸，这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哦，对了，如果这场仗打完之后你能侥幸活了下来，就去卢娜那边帮几天忙吧。’
‘呃，大佬您这是......’
‘我会让羽莺看着你的，先这样，有事再联系。’
于是，刚才还容光焕发的大耳蚊又肉眼可见地灰败了下去。
......
同一时间
第三接敌区前
“术士们注意不要用腐蚀术，用邪火和负能量爆发这种比较直接的法术往前砸就可以了，它们已经不需要变得更丑了，第三梯队顶上去把前面的人换下来，小心别漏太多突变者进来，两翼往中间收一点，你们在增加对方的有效攻击面积。”墨檀站在一座临时塑成的土元素高台上，紧盯着整个战场的动向：“羽莺......”
“我在。”
反握着两把长匕的女刺客干净利索地绞掉了面前那颗脑袋，踩着对方尚未倒下的身躯高高跃起，在半空中虚踏了一下后轻巧地落到墨檀身侧，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尽管身上满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就连小半张脸都被染成了暗红色，这位莫得感情的女刺客却依然神情淡漠，随手拂去匕首上的肉屑时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
【这特么也太能装了吧......】
墨檀钦佩地看了羽莺一眼，然后沉声道：“回去把第一、二战斗序列还有余力的神职人员带过来，然后再挑一批人组个续航能力比较强的突击阵容，迎接骑士团入场顺便准备疏散工作。”
少女的目光中闪过一抹讶异，不过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点头道：“了解。”
然后便帅气地将两把匕首倒插回鞘中，飞快地向身后不远处的驻地跑去，墨檀觉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姑娘大概会在两分钟内搞定自己交代的事，就算她在这个过程中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干呕一会儿，具体时间也不会差上太多。
截止到现在，突变者的数量已经被削减到了七千只以下，而联合部队也付出了两百多条人命，如果继续按照现在这个节奏来发展，当剩下三个战斗序列剩下的这一千来人彻底打光时，整个突变者集群估计也剩不下多少只怪物了......
但这个‘如果’并不存在，首先，联合部队现在的战损每分每秒都在提高，山壁两边的第一支援大队也几乎耗尽了所有资源，而突变者的数量虽然已经削减了很多，但其攻势却完全没有半点下滑的意思，再继续坚持下去的话，不断添油的怪物随时都有可能摧垮整个防线。
其次，第三接敌区已经是联合部队在霍迪尔山道最后的阵地了，过了这里，后面的地形就会骤然变得开阔，不出一公里就会让突变者的战斗空间翻倍，将它们的数量优势完全发挥出来，那样的话这仗就彻底没得打了，所以大家现在已经退无可退，就算是用尸体去硬堆也必须把这些怪物堵在这里，否则必将迎来无可避免的围剿，而如果被这些东西包围的话，就算是全盛状态下的中阶职业者也不可能留下全尸。
至于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墨檀从来都没有想过用把人拼光的方式解决掉这些突变者，要知道现在仅仅只是镇魂曲计划的第三阶段，除了被语宸引到这边的一万多只怪物外，双子城外还有同等数量的突变者盘踞着呢，就算科尔多瓦和夏莲两人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把那些东西给全灭了，事实上，根据半小时前传来的最新消息，坚守在长桥上的两人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身为符文造物的科尔多瓦还好一点，但从凌晨时分一直奋战到现在的夏莲状态却有些不妙，毕竟她是在无法运用哪怕一点神力的情况下全凭体力撑到现在的。
总而言之，僵持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令人愉快的误算......”
墨檀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打开消息栏找到了‘苍鹰’这个ID。
......
同一时间
霍迪尔山道，A1坡地
凯伊•达尔克的低垂着头，尽可能地不去听远处那仿佛永无休止的厮杀声，他知道格尔宾骑士对自己的训诫没有半点毛病，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幼稚与肤浅，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心安理得地目睹山道上那已经无法用‘惨烈’二字来形容的场景。
由于地势原因，A1坡地上的骑士们能够很清晰地看到第一、二接敌区这两个位置，虽然在联合部队再次后退后那里现在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怪物，但地上那殷红的、大片大片的血迹却依然清晰到令人发指，仿佛一朵朵巨大而娇艳的玫瑰般夺人心神。
而众所周知，突变者的血是黑色的，没有任何温度的黑色。
微风拂过，蕴着一缕淡淡的血腥味，让凯伊那壮硕的身躯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他曾以为自己在圣域接受训练时已经很透彻地体悟到‘折磨’二字的含义，但直到现在，凯伊才发现那两个时常被自己挂在嘴边的字眼真正代表着什么。
就算深深地垂着脑袋，那片烙印在他视网膜上的、触目惊心的血迹依然清晰到无以复加，让这位本就对红色十分敏感的牛类半兽人不得不拼尽全力才能压抑住那股躁动，那股想要不顾一切从这里冲出去的躁动。
【压制好自己的情绪，让它在适当的时候爆发。】
凯伊默默回想着格尔宾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死死地握着手中的缰绳，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然后看着它们在冰冷的空气中渐渐消失，反复循环。
就在这时，一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指挥官的联络！！”
凯伊抬眼看去，之间那个与几位高阶圣骑士并肩站在坡地最前方的蜥蜴人骑士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杆长枪，兴奋地大声叫道：“黑梵大佬命令联合部队圣骑士团全员，做好准备，三分钟后向第三接敌区冲......”
嗡！！！
一道横扫而出的怒红色光环打断了他，直接席卷了整个骑士方阵，在每个人的身上都镀上了一层赤金光焰，将四百余名圣骑士变成了一座座在阴霾下熊熊燃烧的火炬。
“圣教联合所属，全体骑士听令！”
格尔宾那尖锐的声线几乎撕裂了云霄，险些将包括凯伊在内数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骑士从战马上震落：“高阶圣骑士格尔宾•辉•硫碳•费尔南•卡恩兹钯克在此宣布——净化执行！诸神与吾等同在。”
“诸神与吾等同在！”
雪鬃、火钳等一干高阶圣骑士齐声暴喝，身上赤金色的光焰又同时涌现出雪白、淡金、暗黄三种颜色，然后逆流回他们的身体。
“诸神与吾等同在！”
四百五十二位中低阶圣骑士紧跟着齐声低喝，附着在盔甲上的光焰同样迸发出额外三种色彩，随即融进众人体内。
【联合净化】
主动技能
掌握要求：公正/知识/曙光/太阳/财富/丰饶/迷雾/繁星/旋律之神的信徒、信仰值上限大于7000、拥有高级教阶。
消耗/限制：20%当前生命值、20%当前体能值、50%当前信仰值、周围至少存在十个带有高阶光环效果且隶属‘圣教联合’的友方单位。
效果：使所有执行【联合净化】的单位体能值上限提高10%、魔力值上限提高10%、生命值恢复速度提高10%、对所有【邪恶】阵营的单位伤害提高30%、对阵营为【混乱邪恶】的单位伤害额外提高20%、【联合净化】会将所有受影响单位的信仰进行统合，持续时间15分***享冷却时间：3000小时。
※每个信仰都会对执行【联合净化】的所有单位附加额外增益效果※
太阳神提苏：全抗性提高3%、全属性提高3%
丰饶女神安塞瑞拉：生命值上限提高5%
公正与勇气之神黑默尔：伤害提高5%
曙光女神帕可茜：暴击率提高5%
以下略
【备注：小二黑、帕可茜大姐大、苏哥、安塞什么什么姐姐、铁母鸡凡娜、十万个不为什么、睁眼瞎肯叔、破喉咙嘉蒂、阴沉天台男与你们同在.......又能怎么样？——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之神？？？】
......
游戏时间PM14:49
霍迪尔山道，联合部队第三接敌区前线
“你特么摸哪儿呢？！”
浑身血污的侏儒游侠螺姆怒吼着松开弓弦，将一支闪烁着火光的羽箭直接灌入远处某只突变者头中，将其整个脑袋都炸掉了一半，松开了那双紧紧抱住了精灵女盗贼艾尔莎大腿的枯手。
“谢......谢谢！螺蛳先生！”
被吓到半死的盗贼学徒惊魂未定地蹿到了对方身前，一双漂亮的浅绿色眸子中闪烁着泪光，磕磕巴巴地对总是好心照顾自己的游侠先生鞠躬道谢：“您又救了我一次！”
“咳咳，不客气不客气，其实我叫螺姆来着......”
面色通红的螺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且努力让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对方那因为九十度鞠躬而隐隐从皮甲下透露出来的沟壑，颇为尴尬地摸着鼻尖说道：“那个什么，你先退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这批漏进来的怪物应该已经死干净了......”
“昂，螺蛳先生要小心啊！”艾尔莎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一边用力擦着手中的短剑一边快步向后方跑去了，并在跑出七八步远后‘啪叽’一声扑倒在地，然后站起身来回头对螺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跑了几步之后又‘啪叽’一声扑倒在地......
“呵，我是不是真的该改名叫‘螺丝’比较好？”
螺姆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某个本来就呆，又被吓到腿软的背影上挪开，有些纠结地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正在不远处与两只突变者奋勇搏杀的黑豹，大声加油道：“打！用力打！速度快一点，瞄准弱点致命一击！哎，你俩是不是傻！挠他脸啊！”
“螺姆你这混账玩意儿到底给谁加油呢！”
变身黑豹的暗精灵德鲁伊埃芒•黑叶一边抬起爪子拍翻左边那只突变者，一边回头破口大骂道：“王八蛋还不来帮忙！”
螺姆摇了摇头，指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右腿干笑道：“过不去，动不了，安息吧。”
“干！”
黑豹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一个蹬腿踹飞了另外那只突变者，飞快地跑到了螺姆面前：“到我背上来，我带你回去。”
“不行。”
后者淡淡地摇了摇头，对埃芒摊开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你帮我治疗一下这里，老子现在疼的开不了弓。”
“你再不回去治疗以后就连路都走不了了，还开不了弓？！”
埃芒转身奋力踩倒了一只生生从两个盾战士中间挤过来挠人的突变者，大声道：“快点上来，我带你回去，少咱们两个没......”
“少一个都不行。”
螺姆吃力地从腰间拿起一架手弩，用牙将其上好了弦，扣动扳机射穿了远处一只突变者的肩膀，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家都快撑不住了，要是防线真的垮掉，咱们都得完蛋，艾尔莎也得死......”
“你的脚筋再不管就断了！这里不差咱两......”
“差！”
螺姆再次用牙上弦，口齿不清地说道：“黑梵牧师还没说换防呢，咱俩谁都不能走。”
埃芒的豹脸纠结地皱成了一团：“但是......”
“别废话了，你俩都走。”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后面跑了过来，一把揪住螺姆的领子将其放到埃芒背上，大声道：“我是第一战斗序列的雷蒙德，你们可以撤了！”
“第一战斗序列？”
埃芒眨了眨眼就，困惑道：“但是你们不是刚撤下去，怎么又来回支援我们了？”
雷蒙德摇了摇头：“我不是......”
嘭！
一个突变者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三人脚边。
嗖！
与此同时，一个浑身笼罩在重甲中的骑士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嗖嗖！
两个......三个......
嗖嗖嗖！
二十个、三十个、四十个......
螺姆和埃芒顿时苍白在原地。
“所以说，我不是来支援你们的。”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雷蒙德伸着脖子在两人耳边大声吼道：“我是来提醒你们小心被踩死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终
全副武装的铁骑呼啸而过，一脸懵逼的群众风中凌乱，尽管雷蒙德等从后方赶过来的接应人员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疏散工作，但血战在前线的人们依然感到有些发懵，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那些前一秒还跟自己死磕的怪物是怎么没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突变者满天飞了。
没错，满天飞......
伴随着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无数腐朽而冰冷的躯体被高高抛飞到半空中，然后异常扭曲地砸落在地，尽管它们中的大多数都没有身首异处，但这些低阶不死生物也很难在浑身骨骼碎掉了八成的前提下再从地上爬起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埃芒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那不断从自己身旁掠过的骑士，宛若一只大脑发育不良的傻猫，那双已经快要对起来的竖瞳在骑士团、雷蒙德以及漫天飞舞的突变者之间来回切换，里面溢满了震惊与困惑。
雷蒙德干笑了一声，摊手道：“简单来说就是骑士团入场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他们将代替第一到第三战斗序列成为这个阶段最后的主力部队，而咱们将会在几分钟后进行整合重组，执行掩护任务。”
螺姆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脚踝处的剧痛，惊呼道：“等下？这事儿我们怎么不知道？按理说不是三个战斗序列轮着上和那些东西死战到底么？骑士团不是已经被派到南边那两座城去了么？”
雷蒙德耸了耸肩：“别问我，我也还蒙着呢。”
“那为什么......”
“我来解释吧。”
羽莺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三人身边，她酷酷地扯了扯领口那再次勒到自己脖子的红色长巾，平静地说道：“简单来说就是骑士团根本就没有被派去双子城那边，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霍迪尔山道，只是在距离第一接敌区不远的某处坡地上待命着，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也就是现在，便会对敌人展开冲锋。”
埃芒困惑地歪了歪豹头，不解道：“但是，羽莺长官，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之前还要告诉我们骑士团并不在这里？”
螺姆眼中也有着相同的疑惑，而更早得到消息的雷蒙德却若有所思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很简单，因为不能给大家希望。”
羽莺瞥了一眼那些还在继续掀飞突变者、不断冲入阵地的圣骑士们，轻描淡写地说道：“或许在某种情况下‘还有一支骑士团’这种事会成为大家的支柱，但在他们必须等到特定时候才能出击的前提下，其存在反而会变成你们的阴霾，举个例子吧，螺姆，如果艾尔莎战死在你面前，而本能够大幅度减轻战线压力的骑士团却始终杳无音信，你会不会怨念？”
螺姆面红耳赤地叫道：“不......不会啊！”
“你当然会，不但会怨念，甚至还有可能变成怨恨，怨恨骑士团、怨恨黑梵、怨恨自己的身高，怨恨很多东西，这是人之常情。”羽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而这种事可能会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因为有勇气站在这里的你们只是英雄，而不是圣人，所以为了保证计划的万无一失，黑梵对大家撒了个谎。”
雷蒙德有些无力地笑了笑：“这个谎可能救了我一命，说实话，如果真知道了还有援军这种事的话，就算我没有像您说的那样怨念，也很难这么光棍地与那些怪物拼命，而如果不拼命的话，我现在可能已经倒下了。”
“没意义的废话就免了。”
羽莺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头对螺姆沉声道：“如果你的好奇心已经得到了满足，那就赶紧让他们两个带你回驻地接受治疗。”
然后螺姆他们就稀里糊涂地被轰去了后方，心中满是庆幸。
十秒钟后
羽莺稍微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用力攥了攥拳头，低声欢呼道：“耶！我真是太帅了！”
“羽莺长官！”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长相阴沉的中年术士远远地冲她吆喝道：“骑士团已经全员通过了！”
莫得感情的女刺客微微颔首：“知道了，让大家把缺口堵死，一只突变者都不许放进来，还有，别忘了在阵后留出足够的空间。”
“是！”
......
同一时间
第三接敌区阵后，临时集结地
“格尔宾先生。”
墨檀对骑着马才勉强到自己肩膀位置的侏儒圣骑士微微行了一礼，有些疲惫地笑道：“例行公事的话就先不说了，骑士团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第二次冲锋？”
对方回头看了一眼刚好重新完成了列队的四百余位骑士，不暇思索地说道：“立刻。”
墨檀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立刻？但体力和伤势方面......”
“没有问题，年轻的指挥官阁下。”
格尔宾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说道：“鉴于某种秘法，我们短时间内并不会有什么消耗，但必须抓紧时间，所以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
黑梵不暇思索地抢答道：“缺口已经为你们打开了。”
与此同时，一条内容为‘二十秒内打开防线，把路让出来，立刻执行’的消息已经同步发到了刚把最前沿战事安排完毕的羽莺那里，让后者产生了一种【这货是不是在玩我】的感觉，当然，她还是照做了。
于是，连同四位高阶圣骑士以及强烈要求随军行动的玩家‘苍鹰’在内，联合部队圣骑士团总计四百五十七名圣骑士再度开始冲锋，总计在第三接敌区停留了不到两分钟。
至此，霍迪尔山道的突变者数量已经跌破六千。
......
游戏时间AM15:08
突变者已经彻底占据了凯伊的视野，这些数不尽的亵渎生物完全不知恐惧为何物，就算前一秒钟有上百个同类被骑枪挑至半空、被长剑斩断头颅、被铁蹄踏成肉酱，第二秒依然会有大量抢到位置的突变者继续涌来，对骑士团发动形同自杀的攻击，企图将这些依然有着温热血液的生灵撕成碎片！
不得不说，在机缘巧合之下，这些全凭本能行动的突变者竟然在无意间用出了对付骑士集群最高效的战术，即是凭借着数量优势用尽可能多的血肉之躯堵在冲锋路径上，用令人胆寒的伤亡量去延缓敌人冲势，强行给那头横冲直撞的猛兽‘刹车’。
这是个简单明确、通俗易懂、但凡是个有常识者都不难想到的办法，然而古往今来却并没有多少人能够成功实现这种战术，原因无它，就是因为代价实在太过高昂了。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死不起。
就算是全副武装的重步兵团，在同水平骑士团的全力冲锋之下也至少要付出五成乃至七成的伤亡才能彻底遏制住对方，没错，仅仅只是遏制而已，也就是说同样都是一千人，两支队伍正面相撞的话，重步兵团大概要死上五到七百人才能让骑士团停下，然后就变成三四百个步兵面对一个近乎于完整的，仅仅只是停下来的千人骑兵团了。
而众所周知，当一个军团的阵亡率超过五成，那么也就基本可以和‘溃败’二字划上等号了。
但是，剩下的这五千余只突变者可并不是什么军团，它们不团结、不配合、没脑子、没战术、无组织、无纪律，聚集在一起也仅仅只是凭借着本能而已，可就是这些常规概念下的乌合之众，此时此刻却在用最高效的方式来抵御、消磨、延缓着圣骑士团的冲击——用血肉去堆！
两只突变者被长枪贯穿，紧接着就会有三只突变者冲出来把自己送到枪头前，然后滑稽而可笑地变成糖葫芦。
一只突变者被长剑砍下头颅，半秒钟后可能就会有更多的脑袋出现在你面前。
哪怕是被战马带翻在地拦腰踩成两截，只要还没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它们都会去尝试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条马腿上抓一把。
这是任何一个正常生命都无法复制的战斗形式。
于是越来越多的突变者被串成糖葫芦，越来越多的头颅冲天而起，越来越多的爪子抽搐着到处乱挠......
而骑士团的速度却并没有降低半分！
在原本实力就差着两个台阶的前提下，突变者们悍不畏死的抵抗在开启了【联合净化】圣骑士面前就是个笑话。
刨除其它的不说，但是那个对【邪恶】阵营造成的伤害提高30%，对【混乱邪恶】阵营造成的伤害额外提高20%的效果，就足以让这些狂飙起来的铁罐头毫无负荷地摧垮这些躯壳。
显而易见，这些满脑子只有屠戮生灵，浑浑噩噩的怪物只能是【混乱邪恶】。
所以就算它们在无意间打出了一波非常有针对性的精彩操作，面对有着格尔宾?卡恩兹钯克这种人物坐镇的圣骑士团，依然起不到丝毫作用。
至少在【联合净化】的生效时间内起不到丝毫作用。
一点都不高大的侏儒圣骑士冲在队伍最前方，手中那把迷你十字剑不断洒出一道道怒红色的光痕，每道都会在精准地斩断一颗头颅后悄然消散，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也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
尽管同为高阶圣骑士，但格尔宾的屠戮却远远超过了雪鬃、火钳等人，作为矛尖的他尽管因为某些原因非常容易被忽略，却始终能够保证自己面前半径三米之内没有半只能动的突变者。
或许在硬性实力方面，格尔宾并不能与之前那位曾在帕托城高呼着‘圣光啊，那堆邪恶值得一战’，然后一记【曙光断罪斩】直接干掉了上百个邪教徒的曙光大骑士格林?提瑞相比，更不能和那些实力犯规的骑士长并论，但这位在公正教派高阶圣骑士里排名第三，常年驻守在光之都给自家新晋骑士当教官的中年侏儒却依然十分出名。
用夏莲当初得到支援名单时跟语宸吐槽的话说就是——
“想想看吧，能给公正教派的新晋骑士当教官，这人到底得脏到什么程度啊......”
当然了，除了心够脏之外，格尔宾同时也是一位非常全面的战斗专家，尤其是在带领少量部队进行小规模作战的时候，就和他的战斗风格一样，永远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而且据说这货最擅长的是防守战，还有一手帅呆了的、也有人说是猥琐至极的家传盾法，只可惜基本没有人见过格尔宾用过，最后就成为在公正教派基层中广为流传的怪谈之一。
言归正传，在格尔宾的带领下，处于【联合净化】效果下的圣骑士团势如破竹，在速度没有降低半分的情况下一路向前碾去！
紧随在几位高阶圣骑士之后，凯伊低伏在自己的爱马背上，不断调整着手中战枪的角度，将一个又一个突变者刺穿、挑飞，急需宣泄战意的他完全不用担心敌人不够，因为就算格尔宾、雪鬃等人再怎么威猛，突变者的数量基数还是太大了，依然能够填满自己的视野！
然而就在这时，凯伊突然发现一只不知被谁击飞的突变者正径直向自己砸来，而因为走神而反应慢了半拍的他已经没时间再调整战枪，眼看着就要......
蹭！
一道朦胧的虚影闪过，凯伊似乎看到了一道盾影在眼前闪过，然后那只原本足以将自己从战马上砸落的突变者就诡异地弹了出去。
“保持注意力，骑士。”
格尔宾的声音在凯伊耳边响起，带着淡淡地戏谑：“顺便一提，枪玩儿的不错。”
凯伊愣了一下，举目四顾，却并没有发现对方那在自己印象中暴涨了许多的身影。
不得不说，紧跟在格尔宾身后的雪鬃块头实在是太大了些......
......
游戏时间PM15:13
距离圣骑士团从A1坡地出发，已经过了26分钟。
直到这时，在玩家大耳蚊和弗尔曼主祭的带领下，一个颇为简陋的阵地终于在山口处被建了起来。
......
游戏时间PM15:15
圣骑团抵达重装截击团临时阵地，结束了自己开战以来第一次正式冲锋。
战损：零
战果：突变者一千四百九十七只。
第四百四十章：终
临时阵地前沿，近百名重装战士正在与大量突变者激烈地交战着，他们的武器、盔甲与战斗风格都截然不同，彼此之前的配合也算不上默契，这支从玩家到NPC、从菜鸟冒险者到专业佣兵应有尽有的队伍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足够难啃。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那个难啃......
这些挥舞着沉重武器，身披着沉重铠甲的战士，就算站那儿不动让突变者咬一时半会儿都死不掉，比起身后那些还要考虑到坐骑感受的铁罐头，这些脚踏实地的铁罐头显然要更加坚硬。
包括负责传令的大耳蚊在内，重装截击团全员都死死地堵在阵地前方，对蜂拥而至的突变者进行展开痛击，这一过程到现在为止都还算顺利，因为直到两分钟前圣骑士团冲进阵地那一刻为止，小心隐蔽且选位相对安全的众人还没有正式与突变者交战过，因为哪怕是那些被大部队落在后面的怪物，多数也都是在往大部队那边赶......
然而，当圣骑士团一路从第三接敌区冲锋到山口处之后，情况就大有不同了。
一群身体健康、生命力量澎湃的活物，显然能够对突变者们造成不小的影响，比起前线那已经快要奋战至筋疲力尽的三个战斗序列，状态最好且人数也算不上少的圣骑士团自然更具吸引力，就算他们仅用一波冲锋就直接灭掉了近千只突变者，也无法阻止它们的‘热情’与‘追捧’。
所以一大群突变者就直接被骑士团从战局中心生生带回了山口处。
而重装截击团的任务，即是为刚完成一轮冲锋的圣骑士们进行恢复并争取重整时间，这也是其成员除了重装战士就是牧师神官的原因。
“注意自保和拦截！我们的任务不是歼灭敌人，而是不让一只怪物突破防线。”
原本应该和其他神职人员一起呆在后方的弗尔曼主祭不知何时挤了过来，一边大声咆哮着一边挥舞着自己那把钉锤凌空猛击，不断将冲在最前面的突变者生生抽飞，震声道：“不许挥霍体力，想想黑梵牧师为什么让大家尽量消耗，咱们还要在这里呆上很久呢！”
身为一个理论上本不应该擅长肉搏的主祭，这位身材十分健美的中年兽人简直凶悍到不像话，宽大的神官袍袖口被他挽至肩膀，露出两条坚实有力、目测单身了挺多年的臂膀，将通常情况下用来施展神术的法锤狠狠地砸向一个个脑壳，砸的不亦乐乎。
“辛苦了，兄弟。”
高阶圣骑士格尔宾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弗尔曼身边，冲他呵呵一笑：“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骑士之道远远比牧师之路适合你。”
弗尔曼抹了把飞溅到自己领口的脑浆，直接退了小半步往格尔宾身后一站，耸肩道：“我就一胸无大志的混子，比起天天训练巡逻打架更喜欢拜拜神像混吃等死，你的骑士之道吸引不了我。”
格尔宾抬手挥出了一道近五米宽的剑光，直接二十余只突变者斩成了四十多截，摇头道：“让大家稍微往后退退，我尽量在这次离开前多帮你们干掉点儿。”
“没问题。”
弗尔曼哈哈一笑，一边组织着大家向后退去一边冲面前的侏儒圣骑士提醒道：“不过你刚发动了联合净化，还是尽量悠着点儿，别硬挺。”
“我心里有数，真正需要悠着点儿的是你们，弗尔曼，请尽可能让这些棒小伙好姑娘们多活下来几个......”
......
游戏时间PM15:25
在简单地进行了整顿和恢复后，圣骑士团于山口处的临时阵地展开了第二轮冲锋，他们穿过重装截击团让出的通路，重新向主力部队所在的第三接敌区杀了过去，格尔宾在带队离开前凭借一己之力几乎干掉了两百余只突变者，大大降低了其余战士们的消耗，首轮冲锋时更是率领骑士团在五个呼吸之内冲散了聚集在战线前沿的大量怪物，给留在这里继续坚守的重装战士们减轻了很大负担。
但就算如此，已经引起突变者注意的重装截击团依然在骑士们离开后感到了巨大压力，预料之中的巨大压力。
尽管敌人的数量已经一减再减，多数也都聚集在大部队所处的山道中段，可饶是如此，人数仅有二百，其中还有近半神职人员的重装截击团也依然轻松不到哪儿去，他们没有时刻处在最前线进行即时指挥的黑梵、没有多种多样的职业配合、没有可以进一步后退的空间，更没有预备队可以与他们轮换。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按照最初的计划，位于后方的近百位神职人员还不能全力为他们进行治疗与恢复，因为作为核心战力的骑士团在第三次冲锋过后还会回到这里，而那时后者的状态理论上应该好不到哪儿去，所以队伍里的神官、牧师等治疗职业都必须留有至少四成余力。
这就是墨檀之前严禁他们擅自加快速度的原因，要知道这支队伍原本就是无垠之水，一个搞不好就容易出现全军覆没的结局。
但没有办法，从大局层面上来看，圣骑士团是联合部队最强大、最有可能取得大量战果的核心战斗力没有之一，墨檀必须要尽可能地维持住他们的战斗力，最大程度上地发挥出其价值，简单来说就是要让他们多冲锋几轮。
而既然要反复冲锋的话，除了三个接敌区之外就必须还有一个能够让骑士们摆脱干扰、恢复体力、重整队伍且具备足够加速空间的阵地。
重装截击团就是这个阵地。
所以，面对虽然已经不算密集却依然数量可观的突变者，他们必须坚守，坚守到最后一刻，直到镇魂曲第三阶段终了或者全军覆没为止，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们还是来了。
如果不是为了减少节外生枝的可能性而限制了人数的话，报名者可能还会更多。
这并非因为真善美、无私与奉献、责任与勇气、牺牲与信念是这个世界的常态，事实上恰恰相反，绝大多数人都是做不到这种程度，也正因为如此，那些耀眼的身影在关键时刻才会愈加耀眼。
举个并不太贴切的例子，如果只看报道的话，我们或许会觉得飞机这种交通工具实在是太特么危险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有那么一两架出事儿，但事实上，飞机的事故率要远远小于火车、汽车，当然了，不得不说这玩意儿的事故死亡率也高得过分......
而正因为飞机出事的几率小，所以出事了才会被重点报道出来，要是这东西像汽车一样，每天都能发生个几十上百起事故的话......
好吧，那估计也就没人敢坐了。
总而言之，那些被着重提到的有志之士其实非常稀少，稀少到跟飞机事故率差不多，所以才被映衬得格外耀眼，而绝不是因为他们的数量很多、比例很大。
想想看吧，整个米莎郡的幸存者加在一起有数十万人，而联合部队一共也才两千人出头，这个数字比例其实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英雄这种生物，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可能会成为主流的。
所以那些人才值得我们去尊重、去传诵、去刻画。
......
游戏时间PM15:39
刚撤下去歇了不到两分钟的大耳蚊再次奋身冲了上去，尽管他的体能值只剩下不到30%，生命药水的效果也开始递减，但他还是手脚发软地走上了阵地，换下了两个NPC战士，那是一对年轻的冒险者情侣，或者说是一对年轻的，前段时间才成为情侣的冒险者，他们原本在两个南辕北辙的冒险者小队中分别担任主力战士，结果却在联合部队中阴差阳错地搅合到了一起，并且凭借着过人的身手双双入选这支重装截击团，与那些怎么杀也杀不完的突变者浴血搏杀到现在。
而大耳蚊冲上去换下两人的原因，倒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要好多少，只是他觉得比起NPC来说，自己这种玩家成为‘英雄’的成本相对比较低廉，所以在有可能随时‘就义’的情况下还是踊跃一点比较好。
毕竟自己的痛觉被削弱了不知道多少，就算被拉出去啃了也痛苦不到那儿去，大不了就当不小心得罪邻居家那条大狼狗了。
而且就算无罪之界这个游戏的死亡惩罚再怎么严重，如果能用自己两个来月的成果换人家二三十年的人生得以延续，好像还是挺划算的。
【等会儿，他们不是NPC吗？他们不是数据吗？我为什么会想到‘二三十年的人生’这种事啊！】
用手中的大剑把几只突变者连拍带砸地敲回去后，大耳蚊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么想的话好像又亏了啊！”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却还是用一个【拦截】冲到了不远处的蜥蜴人小伙身前，用自己快被砸烂的肩铠为对方挡了一爪子，并反手一剑把那个突变者的胳膊卸了，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吐沫：“算了，但求个他娘的问心无愧吧......”
自诩为‘现役小混混’的达尔文扯了扯嘴角，觉得现在是自己这辈子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暂时没有之一。
......
游戏时间PM15:42
联合部队重装截击团出现了首位阵亡者，一位腹部被开了两个大口子的半兽人战士在阵地前沿悄然停止了呼吸，他直到最后都没有暴露自己致命的伤势，以求让后方那些目眦欲裂却必须精打细算着为大家进行治疗的神职人员多节省一些魔力。
游戏时间PM15:47
接下来的五分钟内，重装截击团的牺牲者迅速突破到了两位数，在突变者的一波又一波攻势下，七名玩家和四位NPC战士相继倒在了最前线，如果不是丰饶教派的那位大神官及时用了两个大范围治疗神术缓解了一定压力，这个数字可能还要再翻一倍。
同一时间，正在进行第三波冲锋的圣骑士团也出现了牺牲者......
一匹战马哀嚎着重重摔倒在地，它的一条后腿在半分钟前被某只突变者狠狠咬了一口，失去了好大一片血肉，尽管这只训练有素的坐骑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拼命奔驰了三十秒之久，旁边几个出身曙光、丰饶教派的圣骑士也施展了一些应急用神术帮忙稳定伤势，但其速度终究还是无可避免的慢了下去，最终被七八个怪物连撕带挠的拖倒了。
“愿诸神保佑你们！”
那位骑士在跌落在地的瞬间大声咆哮了一句，然后颇为狼狈地翻身站起，半跪在自己那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伙伴身旁，一边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一边将手里那把近三米长的骑枪丢到地上，拔出了背后的十字剑，面色平静地看着那数十只正在包围过来的突变者：“来吧......”
这里是位于接敌区与山口处的中间地带，距离两边都有着一定距离，不太均匀的分布着近千只突变者，这位掉队的骑士已经不可能或者抵达安全位置了，所以当跌落在地的瞬间，他就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战友们是不可能停止冲锋的，每一个训练有素的骑士都不会这么感性，决不会用这种势必产生大量伤亡的方式来救一个掉队者。
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刚才那句‘愿诸神保佑你们’，与其说是提醒战友们务必继续冲锋不要停，还不如说是一句对大家的安慰，以一个必死者的身份对生者的安慰。
然后，就像格尔宾之前所说过的，以一个骑士梦寐以求的方式谢幕。
“还有你，亲爱的。”
他缓缓合上了自己爱马那双已经不再痛苦的双眸，微笑道：“诸神也与你同在。”
下一秒，年轻的骑士挥舞着长剑，纵身冲向那些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怪物。
他的目光清澈而明亮，他的步伐迅捷而有力，他的腰杆宛若标枪般笔直挺拔。
直到被数不清的突变者彻底淹没，他的笑容却还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第四百四十一章：终
“诸神保佑你......”
格尔宾深深地叹了口气，甩出手中那面悄然取代了长剑的小圆盾，那面通体黝黑，上面印着城门徽记的盾牌化作一道凛冽的弧光从半空中划过，将前方数只突变者震飞的同时，还护住了队尾两个马上就要被敌人拖下坐骑的圣骑士，将四五只半个身子已经爬上战马的不死者拦腰截断。
但他没有救出那个周围已经堆积了近百只怪物的骑士，直到后者的身影彻底被骑士团甩在后面，格尔宾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身为一个高阶圣骑士，他没有能力救出那个太阳教派的年轻骑士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就算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状态也仅有全盛时期的六成不到，但如果格尔宾愿意的话，他依然可以在不拖累大部队的情况下只身突入那些怪物中间，将那位不幸掉队的骑士救下，也能带着他平安返回大部队，继续充当骑士团的矛尖。
全过程加起来甚至不需要两分钟......
但格尔宾却没有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尽管他有办法帮助一位失去了坐骑的骑士继续随队前进，但这终究会对他造成少许额外负荷，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路程中，身为最强者的他无法全力掩护大家，无论是慢挥了一拍剑，还是晚甩出半秒盾，都会有人因此而掉队。
说到底，他终究也只是个高阶圣骑士罢了。
在失去了【联合净化】这一加成，而且已经带领大家进行了整整两轮半冲锋的情况下，饶是格尔宾也无法照顾好每一个人，否则刚才那个圣骑士也就不会掉队了。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十分清晰......
救，一条年轻而英勇的生命将得到延续，就算之后出现了什么问题，自己也可以问心无愧地表示‘尽力了’。
不救，更多人的生命会得到保障。
于是，格尔宾没有回头，身后的雪鬃、火钳等高阶圣骑士也没有回头。
因为‘公正’二字早已深深地铭刻在他们的灵魂里，这种看起来没有对错的选择，对他们来说其实只是不需要思考的单选题而已。
全过程只是单纯地把一切可能性进行量化，然后做出绝对公正的决断，仅此而已。
所以尽管公正教派的人总是饱受诟病，一向以没脸没皮没节操著称，但只有真正了解他们的人，才知道这些人或许才是整个圣教联合的神职者中最冷漠、最无情的一批。
就算在一场战争、一支军队、一个故事中最先与最后一个做出牺牲的人总会格外有存在感，但这些人却不会受到半点触动，当然，他们并非真的没有受到触动，只是无法被动摇丝毫而已。
就算事后会因此郁郁寡欢、痛哭流涕，但至少在此时此刻，这些公正的高阶骑士并没有犹豫哪怕一毫秒。
见死不救很难么？
虽然这个问题并没有一个标准答案，但如果当事者是一个有着足够力量与正义感的人，那么这番举措无疑是相当困难乃至折磨的。
所以说，想要在任何情况下都践行信念这种事，无论是哪种信念，都真的太难太难了。
“怎么会这样......”
紧跟在队伍末端，几乎没有怎么直面过突变者的苍鹰面色惨白地伏在马背上，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这位半个月前就加入了联合部队，却从没有亲眼目睹过队友牺牲的蜥蜴人骑士有些难以接受地回过头去，却已经看不见那个奋力挥舞着十字剑的身影，视野中只有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的突变者。
【到底是谁！】
他紧咬牙关，一双橙黄色的竖瞳里满是愤怒与恨意：“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如此丧心病狂......”
就算有很多NPC都还以为这场瘟疫只是一个不幸的意外，但身为玩家的苍鹰却非常清楚，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至少有九成的可能性，这场突兀降临在米莎郡的浩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区域性世界任务：找到瘟疫之源：0/1，奖励：？？？】
这个始终没有任何进展的任务本身，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东西了。
......
同一时间
米莎郡，霍弗城
正在教堂广场跟几个小孩玩耍的问秋忽然停下了脚步，用自己那双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视野角落处的某个框体，上面那串数字正在飞快地变化着。
【突变者残余：15749】
【突变者残余：15742】
【突变者残余：15731】
【突变者残余：15728】
仅仅五秒钟，那些被【病变】天赋转化出的玩具就减少了二十一只，而且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
要知道就在今天上午七点之前，那些玩具的数量还稳稳地维持在两万四千只以上，可到了现在，这个数量已经被削减了整整三分之一，而且还在以十分不稳定的频率持续下滑着，这简直......
“简直太厉害啦！”
问秋一张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笑盈盈地拍着双手：“黑梵哥哥他们好棒啊！虽然只是什么都不做就会自己冒出来的便宜玩具，但是能一口气干掉这么多也很厉害呢！”
咚！
一股并不沉重的推力从身后传来，但在传递到女孩身上的瞬间却已经悄然化作了虚无。
“哎呀！”
但问秋却依然磕磕绊绊地往前踉跄了几步，然后歪着小脑袋看向身后那个半跪在地上的人类女孩，关切地问道：“那个，喀莎你还好吧？”
穿着一身简陋的亚麻布衣，只有一只脚上穿着鞋子的瘦弱女孩怯生生地摇了摇头：“没，没事，小问秋，对不起，刚才我没太站稳，不小心撞到你了。”
这个名叫喀莎的女孩是一个很典型的穷人家姑娘，穿着朴素、皮肤粗糙，身材比一般的同龄人小上很多，相貌却又显得有些老气，虽然看起来还算健康，但也仅仅只是‘还算健康’而已。
“别担心，我没事啦~”
问秋用力摇了摇头，然后面带忧色地看着对方：“倒是喀莎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就在这时，另外几个在周围疯跑的孩子也凑了过来，围在两人身边开始大呼小叫......
“你们怎么停下了呀？”
“咦，喀莎的脸怎么这么红？”
“哇，真的好红啊，是不是昨天吃到了有毒的蘑菇啊。”
“不会的不会的，咱们采来的蘑菇不是给修女姐姐看过了嘛，姐姐说是能吃的！”
“那会不会是生病了？”
“我爸爸说这里是被曙光女神大人眷顾的地方，没人会生病的。”
“但喀莎的脸确实很红哇！”
“小问秋的脸也有点红！”
“我没事啦，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而已。”
问秋笑眯眯地摇了摇头，然后拉着喀莎的衣袖问道：“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不咱们去找修女姐姐吧？”
喀莎犹豫了一下，抿着嘴低声道：“不用了，我......我没事，就是稍微有些没力气而已，可能回家睡一觉就好了吧。”
“你确定么？喀莎。”
一个穿着小粉裙子的金发女孩皱了皱眉，咬着手指说道：“如果真的中毒或是生病了怎么办，而且还有......唔......没什......”
“瘟疫！”
一个胖乎乎的矮人小男孩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要是瘟疫的话怎么办！”
喀莎瘦小的身躯十分明显地抖了一下。
金发女孩恶狠狠地瞪了矮人小男孩一眼，怒气冲冲地说道：“不要胡说八道！修女姐姐和牧师先生都说过了，咱们这里已经不会再有瘟疫了！信不信我回头告诉你爸爸让他打你屁股！”
后者抖得比被吓了一跳的喀莎还要厉害，哆哆嗦嗦地摇头道：“别别别，我家就剩一把扫帚了，还是省着点儿比较好......”
“那就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玩，我送喀莎回家，然后陪她呆一会儿。”
问秋牵起喀莎的手，对那个金发女孩笑道：“要是有事的话我就马上赶回来找修女姐姐，要是没事的话，伊莲娜你晚上就跟我换着陪喀莎。”
年纪虽小却颇为成熟的伊莲娜立刻点头道：“好！”
其他孩子也没什么意见，或者说是没什么主见，所以问秋便半拉半扶着比她身材还要小一圈的喀莎离开了。
......
五分钟后
霍弗城南大街
“那个，小问秋......”
喀莎踉跄着停下脚步，疲惫地蹲在原地，低声道：“我想稍微休息一下，可以么？一会儿就好。”
问秋吐了吐舌头，把对方扶到墙角处坐下，歉然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你现在没力气了，不着急的，你想休息多久都行哦。”
“嗯......”
喀莎的脸此时此刻已经红到几乎滴出血来，就连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了，低声呢喃道：“或许我真的是......生病了......”
问秋捏了捏对方逐渐有些发烫的小手，宽慰道：“别担心啦，就算真生病了也没事，我会拜托教会里的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们好好照顾你的，别忘了我和忘语姐姐关系很好哦，据说黑梵哥哥现在混得也不错呢~”
喀莎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我......不太清楚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谢谢你，小问秋......”
话还没说完，这个已经高烧近四十度的女孩便彻底失去了意识，歪着头倒在了问秋怀里。
“晕过去了呢。”
问秋眨了眨眼，然后抬起小手摸了摸喀莎的额头，轻笑着低声道：“果然，就算是在这片被曙光女神赐福过的土地上也一样能够生效嘛，不过这种之前能够让那些叔叔伯伯们瞬间死掉的混合瘟疫竟然被压制了三天才初步显露出来，嗯，神祇的力量果然很神奇呀！如果游戏外面也有神就好了，不开心！”
她鼓了鼓嘴，亲昵地蹭了蹭喀莎滚烫的小脸，然后站起身托着腮帮子有些苦恼地皱起了鼻子。
“所以该怎么办呢~”
女孩轻轻拽了两下自己的头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当时完全没有想到之后要怎么办哎，现在喀莎最多也就只能活个两天了吧，唔，但如果少了喀莎的话，玩抓人游戏时就凑不够人了啊......”
于是，在随随便便让喀莎死掉和能够继续玩那充满童趣的游戏这两个选择之间，问秋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算了，反正之前也没什么问题来着，要是少了喀莎我们就只能玩小纸牌了，那个好无聊的！”
纠结了整整三十秒后，女孩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轻锤了一下小手，然后转动着小脑袋环视了一圈四周。
尽管现在的问秋只是一个没有职业，生命值只有20点的普通小女孩，但早就摸清楚霍弗城情况的她大致能够判断出这十分钟内附近应该不会有人出没，所以在随便确认了一下环境后就放心地‘变身’了。
【天赋切换至：无暇之恶】
【您的阵营已变更为：混乱邪恶】
系统提示音预料之中的在耳边响起。
玩家战斗力排行榜排名No.6的女孩打开面板，满意地笑了起来，她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强了不少。
【问秋】
种族：人类
等级：亡灵法师27级、恐惧传播者5级
罪恶值：118547
生命值：220/220
体能值：210/210
魔力值：890/890
天赋：天真的心/无暇之恶、折磨、无邪、无常、自利、崩坏、病变、告死
基础属性：力量11、灵巧24、智慧79、体质11
文明属性：口才1、魅力15、学识15、领导0
战斗属性：亡灵学识20级、唤灵专精1级、控骨专精15级、血肉专精15级、瘟疫专精30级
技能：召唤术：骷髅骑士/战士/弓箭手、血骨利矛、化血、连环尸爆、活祭仪式、咒虐、幽蝗、钻心剜骨、拴舌诅咒、糜烂恶疫/光环、蚀肢恶疫/光环、幻痛恶疫/光环、腐溃恶疫/光环、天灾虫群、白骨之塔、悲痛大地、血肉分离、灾难之种、顽疾（被动）、滋长（被动）、深殖（被动）、增殖（被动）、汲取（被动）
......
“嘿嘿，快点好起来吧，我的好朋友~”
一颗黑色的椭圆形‘种子’出现在问秋掌心，飞快地将一缕红绿相间的污浊血液从喀莎小腹处抽了出来，紧接着便被自己的主人轻轻捏成了粉末，随风散去。
喀莎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晕飞快地褪去了。
而企图再次转化为【天真的心】状态的问秋却出乎意料地听到了一条提示——
【切换失败，是否付出48小时的冷却时间强制激活该天赋】
【天真的心】特质1：该天赋在战斗状态下强制激活时，则冷却时间变更为48小时。
尽管并没有人攻击问秋，但她却在转化为【无暇之恶】的瞬间，就被脚下这片神眷之地强行拖入了战斗状态。
“啊，忘记了忘记了。”
问秋拍了拍自己光洁的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脚尖蹭了蹭地面，随后便强行激活了该天赋。
“真是的，太麻烦了啦~”
第四百四十二章：终
游戏时间PM15:59
离开了霍迪尔山口整整三十四分钟后，第三次杀穿突变者集群的圣骑士团终于重新回到了这里，除了几个还能坚持的高阶骑士外，大多数人在抵达后几乎都是以‘摔’的形式从马背上下来的，他们艰难地拉上面甲，一张张疲惫而坚毅的脸庞满是汗水，尽管还勉强保持着阵型正坐在坐骑身边，却也都是摇摇欲坠，看上去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重装截击团的牧师、神官、修女第一时间迎了上去，高颂着神明竭尽全力地为他们恢复着体力，还有几个已经无力重返前线的伤员也跑过来帮忙，笨手笨脚地为那些遍体鳞伤的战马包扎着伤势。
成功回到这里的圣骑士一共有不到四百人，比起之前第一次过来这里的时少了六十余骑，这还是在墨檀尽可能地集中资源对他们进行保护的前提下。
如果在前线最艰难的时候就将骑士团投入战场，近万只拥堵在山道的突变者绝不可能被如此轻松地反复突破三次之多，在那密集到几乎堆积在一起的怪物面前，就算有着高阶骑士作为矛尖以及【联合净化】的加持，骑士们很难顺利完成冲锋。
就像同样是用圆珠笔去捅教导主任的大头贴或模拟真题，把它们叠在一起去捅和间隔几厘米依次排开再去捅的难度完全是两个概念，后者可能会在学子们的麒麟臂以及怨念下被彻底贯穿，但前者却很难凭借着单纯的怒火尽数击破。
墨檀让重装截击团控制速度以延缓骑士团入场时间这一举措，除了希望前者降低消耗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层目的就是想要趁着这段时间率领大部队尽可能地多干掉些突变者，降低它们的密集程度，让战场环境变得更加适合集群冲锋。
他基本成功了，在开启了【联合净化】的骑士团前，当时被削减至不到七千只的突变者完全无理阻挠，不但被砍瓜切菜般地剁掉了一千多只，还让前者在零伤亡的情况下完成了第一次冲锋。
但也仅仅只是第一次冲锋而已......
当圣骑士们开始第二次冲锋，也就是从霍迪尔山口的重装截击团阵地重新向第三接敌区突进时，【联合净化】的效果已经消失，众人的体力也开始缓慢而坚定地下滑，在绝不可能中途停止的前提下，再难做到一击秒杀的骑士们这次只击杀了七百多个突变者，虽然还是没有出现伤亡，但他们却感觉自己身上的装备愈发‘沉重’了起来，注意力逐渐变得难以集中，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力都飞快地下滑着。
然后，在第三接敌区进行了不到五分钟的短暂休息与补给后，他们在联合部队大量施法者的掩护下开始了第三轮冲锋。
状态并不是很好的第三轮冲锋......
虽然神职者们已经尽可能地为他们进行了恢复和治疗，但那也仅仅只是稍微弥补了些许体力，治愈了一些皮外伤而已，至于精神损耗方面，只有卢娜派人送到前线的半箱炼金药剂，加一起还不够每人喝上半口的。
不能说是没有效果，只是很难让骑士们堆积起来的疲劳彻底消失，就算通过透支潜力的方式暂时恢复了不少体力，但消耗起来却也会非常非常快。
毕竟这里并非什么高端战场，联合部队除了少部分精英之外，绝大多数都是低阶乃至见习职业者，就连中阶的比例都不是很高，而敌人其实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上那么几倍、没有思维、没有智力顺便也几乎没有要害的低阶怪物。
在这种程度的菜鸡互啄里，联合部队的治疗者团队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墨檀能够玩出这么多花样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总而言之，当骑士团开始冲锋开始，战场就已经不再有什么战术，彻底进入了死磕阶段。
拼命阻挡着突变者的重装截击团、在接敌区硬抗突变者大部队的三个战斗序列、山壁两边已经弹尽粮绝到开始往下砸靴子假牙裤腰带的支援序列、持续进行高密度集群冲锋的骑士团，大家都只剩下‘死磕’这一个选择了。
从游戏时间PM15:47直到现在，以太阳教派某位低阶圣骑士的牺牲作为开始，短短十几分钟内，六十多名骑士倒在了来时的路上，而负责掩护他们的重装截击团......
“从两百人减员到一百一十人？其中还有一大半没有正面作战能力的治疗者？！”
苍鹰喘着粗气走到嘴角不断翻着血沫子的大耳蚊面前，拿出一颗之前做任务得到的精良品质【枣药丸】塞进了后者嘴里，摇头道：“不行，这样下去你们绝对会拼光的，我去拜托一下格尔宾骑士，看看能不能让他想想办......”
“没有办法。”
恢复了些许精神的大耳蚊费力地拄着剑站起身来，胡乱抹了把脸颊处的几个血口子，耸肩道：“而且也不需要，按计划来说，你们只要从这里重新冲回第三接敌区那边就好了，我们......呼，我们只需要再撑个七八分钟，坚持到把你们送走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苍鹰扶了他一把，干笑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
大耳蚊哈哈一笑，抬起拳头在对方的骑士铠上锤了两下：“然后等咱们再汇合的时候，第三阶段就尘埃落定了。”
“不得不承认，抡起插旗还是你比较厉害......”
“卧槽，你这话说得有点道理啊。”
片刻之后
勉强算是整备完毕的骑士团在格尔宾身后重新集结了起来，虽然各方面的状态都只恢复了两成不到，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谢绝了后续治疗，表示自己已经可以再次返场了。
这倒不是因为时间有多么紧迫，只是如果继续让这些神职人员治疗下去，那么当他们离开之后，彻底失去续航能力的重装截击团绝对会在短时间内全灭于此。
“走吧，小伙子们，诸神与吾等同在。”
格尔宾骑在他那匹迷你战马上，抬头看着自己身前整齐的方阵，轻扣了两下自己的胸甲，比了个圣教联合通用的祝福手势，然后调转马头，注视着阵地前线那些已经给骑士团打开了道路的战士们......
那些甘愿以自己的身躯为骑士团筑墙，拼尽全力掩护着实力远超于自己的战友，孤立无援地战斗至今，却从未退后一步的战士们也在看向这边，他们每个人的盔甲都残破不堪，身上满是突变者那污秽的黑血，摇摇欲坠地仿佛随时可能倒下去一般，却依然咬牙站在那里。
他们看向骑士们的目光纯粹而温和，里面蕴着期许、鼓励、炫耀、嘚瑟等情绪，却没有半点埋怨掺杂在里面。
这个阵地上所有活着的人都腰杆笔直地站在那里，一边将那些拼命往里挤的怪物用武器、盾牌、拳头、肘子乃至头锤砸开，一边默默地等着骑士团再次冲锋。
再往后一点是数十具安静的、或完整或残缺、或安详宁和或怒目圆瞪......亦或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们是被同伴拼命从怪物堆里抢回来的阵亡者。
面色苍白的治疗者们也缓步到了阵地前沿，那位丰饶教派的大神官抬起双手似乎想释放一个大范围治愈神术，最终却只在半空中点亮了一朵昏黄暗淡的氤氲，很快便消散在了微风中。
“走吧，小伙子们，诸神与吾等同在。”
重装截击团的幸存者们听到了格尔宾对骑士团的训话，纷纷微笑着转过头去，对他们投以期许和鼓励的目光，然后就见那个领头的侏儒骑士转向了自己等人，郑重地竖起手中的长剑，沉声道：“而荣耀，属于你们。”
“荣耀属于你们！”
三百九十七名圣骑士整齐划一地将长剑竖在自己额前，目光灼灼地对拄剑站在前面的大耳蚊、昏迷不醒的弗尔曼、努力想要再憋出一个神术的丰饶教派大神官、边冲一只突变者下巴抡锤子边回头憨笑的矮人牧师、所有站在那里的人、所有倒在那里的人庄严地行了一个骑士礼，震声重复道：“荣耀属于你们！”
两行清泪从一位浑身血污的女战士眼中滑落，她紧紧地抱着怀里那个失去了左臂，因为伤势沉重而失去意识的人类青年，忽然声嘶力竭地尖叫了一句：“干死它们！”
“好，等我们凯旋。”
格尔宾郑重地点了点头，猛地一甩自己那条比枕巾差不了多少的披风，扬起手中的长剑，宛若一缕清风般向突变者们飘了过去。
“等我们凯旋！”
而那缕清风之后，则是由三百九十七名圣骑士所组成的风暴，呼啸着向阵地外那规模更加庞大的怪物群席卷而去。
游戏时间PM16:06
米莎郡联合部队圣骑士团，开始第四次冲锋。
与此同时
霍迪尔山道，第三接敌区
“苍鹰传来消息，骑士团已经于二十秒前开始第四次冲锋。”
羽莺飞快地扫过消息栏，在墨檀身后平静地说道：“他并没有禀明圣骑士们的状态，抵达时间无法判断。”
这位莫得感情的女刺客已经重新肩负起了副官工作，一方面是她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已经消耗了绝大多数体力，已经到了稍微跑两步就会一头栽倒在地的程度，另一方面因为则是墨檀已经彻底无瑕处理各方面传来的消息了，他现在已经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战地指挥上，时刻都在尽可能地对每个细节进行调整，只求能让近乎于崩溃的防线继续维系下去。
这绝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哪怕对于在这方面颇具天赋的他来说也是如此，虽然敌人的数量已经被压缩到了最低，但相应的，己方的战斗力也早就开始断崖式跌落，战士们的体力早已到了极限，精神方面的压力也愈发剧烈，至少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出现全盘崩溃。
所有智慧生物都是有极限的，就算意志再怎么坚韧的人也是如此，所以墨檀现在不敢有半点疏漏，生怕自己一个判断失误就会让所有的战果付诸东流......
“没有禀明状态？”
墨檀皱了皱眉，微微颔首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回头你给那个叫大耳蚊的重装截击团传令官发条消息，问他那边的治疗者是否还有余力，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们或许还有救，只要骑士团能及时赶......糟糕！十一点钟那边的人快撤回来！你们马上就要被截断了！！”
他一步踏入受扩音魔法影响的半米范围里，焦急地发出了指示，但瞬息万变的战场这次却并没有给墨檀机会，几乎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数十只从侧面杀过来的突变者强行逼退了三支小队，嘶吼着扑向战线左侧，而那支身陷敌群的小队已经彻底被截断在大部队右前方，变成了一支孤军，一支至少在十分钟没办法得到任何支援的孤军。
失误终究还是降临了，在这片此时此刻已经不存在任何编制、三个战斗序列完全混杂在一起，只要有体力就会被拉到最前线拼杀的战场上，稍有分心的他终究还是看漏了一个点......么？
【等一等，我记得自己刚才应该已经让他们撤下来了才对，为什么......】
墨檀一时间有些恍惚，而就在这时，那支仅有四人的‘孤军’已经成功引起了周围那些霸道突变者的注意。
“完了！”
拼命挥舞着战锤企图开出一条通路的兽人大汉满脸苦涩，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了，但所谓的血路却是完全杀不出来，十几秒后甚至连向阵地方向前进都已经做不到了。
“那就跟他们拼了。”
两个背对背站在一起的人类女孩满脸决绝，大声道：“帮忙争取两分钟时间，我们引爆自身的魔力，跟它们同归......”
“不必。”
身穿黑白双色长袍，长相清纯甜美的‘大阴阳师谷小乐’摇了摇头，懒洋洋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下一刻，她的身前出现了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块惨白色的牌位。
右边，是一张殷红色的符箓。
“【灵媒秘术——里鬼境】！”
她猛然把那块牌位甩上了半空中，紧接着又一把捏碎了那张不断‘挣扎’着的符箓......
【阴阳易术——纸白鹭】！”
第四百四十三章：终
下一秒，另外三人只觉得浑身一寒，回过神后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两色，而视野中的那些突变者则立刻安静了下来，它们不再迫近、不再嘶吼，而是仿佛梦游者般摇摇晃晃地定在原地，脸上那狰狞的表情竟然都逐渐开始平和下来，如果不是那一双双没有丝毫神采的眸子依然浑浊灰白，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它们恢复神智了’的错觉......
“别想太多，它们只是稍微安静下来了一点而已。”
谷小乐缓步走到三人身前，莞尔道：“而且仅限在我的‘里鬼境’中，你们看，这片人造异境外的那些低级死灵依然十分奋勇，所以最好不要离我太远哦，一旦从这里出去了，再想回来的话......估计也只能以‘灵’的形式了吧。”
正如她所说，在这片半径不超过二十米的黑白、冰冷、阴森领域之外，突变者们完全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它们依然在疯狂冲击着第三接敌区的防线，但对距离自己更近的四个活人确是没有半点反应，要知道就在数秒钟前，那些正朝前线疯狂挤去的突变者还企图涌向这边来着。
除了谷小乐之外的三人都有些发呆，尽管他们已经发现自己脱离了危险，但是......
刨去因为那些突变者集体‘走神’而产生的安心感之外，兽人战士和另外两位人类少女心里都有些发毛，尽管他们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周围那颇为诡异的环境却让他们感到越来越不舒服，不是生理上的不适，也并非精神上的恐惧，而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抵触感，一种让他们隐隐觉得‘我不属于这地方’的抵触感。
这种体验十分新奇，却并不令人愉快。
“那个......小乐姐姐，你到底做了什么？”
有着一头栗色长发的女孩有些别扭地活动了一下身体，怯生生地看着远处那条雾气弥漫的无形边界，竭力抑制着撒腿跑出去的冲动：“我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谷小乐淡淡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闪闪发亮地小白牙：“很正常，这里已经暂时变成了死者的世界，你们作为活人自然会对这个地方产生排斥，当然了，常规意义下的鬼境倒是不会排斥你们，最多只是会试图将你们的形态从‘生’转化到‘死’罢了。”
她说的风轻云淡，脸上洋溢着单纯甜美的微笑，肩膀上还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鸟，真的非常栩栩如生，它这会儿正在给自己梳理羽毛呢。
“死......我，我不想死啊！”
另一个似乎有一丢丢花精灵血统的矮个子女孩缩了缩脖子，哆哆嗦嗦地嘀咕道：“至少不想这么死啊！至少给我个光荣牺牲，最后在黑梵牧师怀里咽气的死法啊！”
谷小乐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放心吧，你们好歹也算有点实力，是不会被这种程度的鬼境强行转化的，撑死了就是浑身别扭外加出去之后可能会生几天病罢了，嗯，科普时间到此为止，从现在开始不许问问题，我稍微清理一下这里就带你们回去。”
话音刚落，心直口快的兽人战士就愣愣地来了一句：“昂，对了，小乐姑娘你难道是亡灵法师吗？或者是术士？”
“我应该说过不许问问题吧。”
谷小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摇头道：“你想多了，我并不属于通灵师......嗯，就是亡灵法师那种LOW爆了的系统，虽然在这里算是个召唤师，不过要是严格来说的话......啧啧，大个子你听说过阴阳师么？”
兽人战士眨了眨眼：“阴阳尸？那是什么，我没听过。”
“没听过就先别问了。”
谷小乐却是已经失去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只见她轻轻扬起了手臂，将那只雪白的纸鸟送上半空，笑嘻嘻地指向那些浑浑噩噩的突变者：“用餐时间到咯~”
嗖！！
那只大约三十厘米高，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纸鸟猛地振了下翅膀，向少女所至之处电射而去，然后在另外三双眸子惊恐的注视下从数只突变者身上透体而过，然后那些怪物就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三只......四只......
九只......十只......
二十一只......二十二只......
仅仅用了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那些原本暴虐无比的怪物就整整齐齐地倒下了一片，浑身上下包括被那只纸鸟穿过的地方都没有任何伤势，仿佛只是单纯的‘死’了而已，死得彻彻底底。
直到第七十只突变者倒下之后，那只呆呆的纸鸟才重新飞回谷小乐身前，然后慢悠悠地回到了她的肩膀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另外三人觉得这只‘猛禽’似乎比刚才胖了点儿。
“辛苦了，小雪二号~”
谷小乐笑盈盈地逗弄了一下肩上的纸鸟，轻轻抚摸了两下它那看起来十分锋利的翎毛，然后转头对几人说道：“行啦，已经开好路了，咱们回去跟大家汇合吧！”
三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向之前那只纸白鹭上下翻飞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盘踞在那个方向的突变者已经倒了一地，让出了一条颇为狭窄的通路。
至于通路两边......依然是密密麻麻的突变者，只是看上去完全失去了攻击欲望而已。
“小乐姐你好厉害。”
栗色头发的少女心悦诚服地赞叹了一句，然后颇为迟疑地问道：“但是，唔......竟然这只鸟能击倒这么多怪物，为什么不把这个......这个‘鬼境’里的怪物都杀掉呢？”
可见这姑娘还是相当识大体的，就算她早就想从这个真正意义上的‘鬼地方’离开了，但还是站在大局的角度上提出了疑惑。
毕竟三人都能看出来，谷小乐似乎在这个叫做鬼境的地方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而如果将这片区域内所有的近两百只突变者全部击杀的话，对联合部队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小雪二号还不成熟，它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喏，时间到了。”
谷小乐耸了耸肩，然后那只动作愈发僵硬的纸鸟便飞快地凭空燃烧了起来，最终化作一张写满了迷之文字的黄纸飘回到她手中。
兽人战士皱了皱眉，擎起了自己手中的锤子：“那我们自己杀呢？反正这些怪物现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如果能对那些他们造成伤害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
“不，没有时间了。”
谷小乐摇了摇头，迈开脚步率先往前线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的里鬼境最多还能坚持两分钟，你们要是不怕它消失后被那些亡者弄死在这儿的话，就别跟我回去，留下杀个痛快吧。”
后面的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立刻小跑着跟上了自己这位愈发神秘的队友，手脚那叫一个麻利。
“那个，小乐姐~”
身材颇为娇小的少女似乎有些轻微话痨，她蹦蹦跳跳地跟在谷小乐身后，好奇地问道：“我刚才听你叫那只鸟小雪二号，这么说的话，难道还有小雪一号什么的吗？”
谷小乐似乎并不介意在操控‘技能’之外的时间里跟大家聊聊天，于是便点头笑道：“嗯，确实还有另外一个‘小雪’，不过因为某种至少跟你们隔了两个世界观的原因，我没法在这里把它召唤出来。”
有着栗色长发的人类女孩也饶有兴致地凑了过来，疑惑地问道：“那个小雪跟刚才的小雪二号一样么？也那么厉害？”
看得出来，刚才那只纸白鹭的‘杀敌速度’让她记忆犹新。
“嗯，该怎么说呢......”
谷小乐歪着头想了想，摊手道：“如果是那个‘小雪’出现在这里的话，就算来一万只这种粗制滥造的垃圾活尸也不够它半小时吃的。”
“一万只！？”走在最后的兽人战士当时就懵了，磕磕巴巴地问道：“真......真的假的啊！”
谷小乐狡黠的笑了笑：“你猜~”
......
两分钟后
“他们出来了。”
羽莺站在黑梵身后轻声说了一句，双眼注视着远处那片惨白色的雾气边缘，几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看到了。”
墨檀微微颔首，沉吟了几秒种后轻声问道：“他们是......”
“鲍思?黑手、伊丽丝?晨樱、珞珞?巴恩斯、大阴阳师谷小乐，他们都隶属第三战斗序列，并且还是镇魂曲第二阶段S15特别观察区的监控小队成员。”
羽莺不暇思索地给出了回答，尽管她没有墨檀那么鬼畜的记忆力，但这姑娘行囊里却装着整整两斤半联合部队的资料，她在之前那片诡异的白雾腾升而起后就开始查了，宛若一个莫得感情的秘书。
“我知道了。”
墨檀点了点头，然后稍稍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战况，并在得出了‘当前情况还算稳定’，也就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大规模溃败这一结论后才轻声道：“让左翼分出两队人去接应他们，如果可以的话，请那位大阴阳师来找我一下。”
“我这就安排。”
“辛苦了。”
墨檀对这位贼拉贴心的秘书笑了笑，尽管他很清楚对方这么敬业多半是因为世界任务贡献度以及战后各种各样的津贴福利，却依然对羽莺十分感激。
于是，莫得感情的秘书便立刻去着手安排了，并表示最多五分钟就能把人带到。
而墨檀则再次踏入了扩音魔法的范围中，尽己所能地对混杂了三个战斗序列的前线做出各种指示，绞尽脑汁地降低战损。
虽然在这种只能正面硬刚的情况下，指挥能起到的作用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但他依然没有半点松懈，个别时候甚至会当时在雌鹿丘时一样，亲自冲到前线组织一批人去救火，反正就是完全没有一个标准指挥官应有的模样。
“右翼的那队盗贼你们突得太往前了，现在立刻撤回来！”
“那几个敲鼓的萨满停一下，有多余的体力就往七点钟方向落几根地缚图腾！”
“第一梯队位置的兄弟们再撑一会儿，你们不需要攻击，只要扎在那里就足够了！”
“还有余力的法师绕到两侧点名后面的那些，不然下一波的冲击力度就太强了，别烧，优先用减速效果的冰属性魔法。”
“谁去找一下卢娜，让她立刻把炼金工坊从后面开过来！”
“喂，那几个游侠......”
“很好，这个位置可以让出来......”
“再坚持一下，伙计们，就快要结束了！”
......
三分钟后
羽莺带着那位名叫大阴阳师谷小乐的玩家回到了临时指挥台，后者完全不像刚刚从数百只突变者中突围出来的模样，那套以领口正中的八卦徽记为分界线，左黑右白的长袍别说血迹了，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染上。
“你好。”
刚刚用两支术士小队阴掉了一批突变者的墨檀长舒了口气，后退两步离开了扩音魔法的范围，转身对谷小乐微笑道：“我是黑梵，跟你一样也是个玩家。”
后者眨了眨眼睛，嘴角翘起了一抹意义不明的弧度，轻笑道：“我叫谷小乐，很荣幸见到你，黑梵大~人~”
墨檀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语气的异样，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直入主题地问道：“我想知道刚才那片......嗯，应该是某种能让突变者停止行动的雾气，是你的手笔么？”
谷小乐嘻嘻一笑，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是啊，你是想让我帮忙么？”
“可以这么说。”
墨檀回头看了一眼依然胶着的战场，摊手道：“现在的情势很危险，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尽快把自己的技能体系和一些细节告诉我，倘若合适的话，或许可以发挥出奇效。”
谷小乐眨了眨眼，并没有回答墨檀的话，而是转头看向羽莺：“回避一下呗？”
后者愣了一下，向墨檀甩了一个探寻的目光，然后就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领着旁边几个守卫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第六感出奇敏锐的她总觉得那个女孩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
半分钟后，这里就剩下墨檀和谷小乐两个人了，然后......
“好久不见了，檀酱，刚发现你就是那位黑梵大人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
谷小乐在墨檀刚要说话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已经彻底陷入懵逼状态的后者，笑得好不开心......
“你还记得当年大暖壶旁的乐乐姐吗？”
第四百四十四章：终
当年大暖壶旁的乐乐姐？！
墨檀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在脑海中检索起‘大暖壶’和‘乐乐姐’这两个关键词，并在二十秒内精准地找到了答案。
自己还真就认识这么个人！
那还是墨檀自己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当时他已经是一个独立的好孩子了，也离开了那家养育自己的孤儿院数年之久，搬到了B市北边的某栋廉价公寓里，每天都过得十分幸福充实，一边从网络上汲取着各方面的知识，一边在附近的某所野鸡小学里混吃等死。
回首往昔，墨檀有很大的把握可以肯定，当时自己已经是个健全的精神病了，只不过因为那会儿的知识储备还不太够，所以一直拖到十三岁那年才给自己确诊而已，但确诊之前他已然精神有恙。
与之相对应的，正太墨檀自然不可能成为一个合群的人，当时的他还没法完美地掩饰自身那种种‘异状’，却已经能够察觉到自己那诡异的精神状态可能会衍生出大量麻烦，所以他便很自然地疏远了身边的老师、同学、邻居，并把成绩维持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程度，也就是那种绝对不会高到被点名表扬，成为大家的攀比对象，又不会低到不忍直视，被点名批评甚至叫家长的程度。
这个过程让他受益匪浅，因为其中涉及到的原因非常复杂，复杂到能让任何一个正常孩子脑阔痛到溢血的水准。
首先，他需要分析每个老师的性格与状态，以便于在课堂上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比如哪个老师喜欢关注频频举手的孩子，哪个老师喜欢留意那些不爱发言的孩子，哪个老师心底的‘好孩子’与‘坏学生’有什么评判标准，班主任经期前后的反差等等......
其次，他需要分析身边那些小伙伴的性格与状态，以便于自己能够顺利而不着痕迹地被疏远，既不能让老师觉得大家刻意孤立自己，又不能对上任何一个同学的胃口，所以他需要研究哪个孩子早熟、哪个孩子幼稚、哪个男孩对成绩较真，所以分数不能排在他前面或后面，哪个女孩对酷哥感兴趣，在对应的场合下不让自己太冷漠，等等......
至于最后一点倒是简单了，即是根据上面那两组信息，做出对应的举动、考出对应的分数，前者很好理解，后者的普遍流程基本就是给每道题估分，然后算一下整张试卷的总分，再进行逆推验算，最后在不会让老师懵逼的情况下考出一个理论上最不钱眼的分数。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如果说还有什么比较困难的地方，那或许就是要时不时地将自己的‘某一面’压下去吧，用理性以及自己的另外两面。
是的，当年的墨檀疑似与现在一样有着三个人格，但并不是当下这三个，如果用比较通俗的方式说明，那即是——【守序善良】、【混乱中立】以及【混乱邪恶】。
所以，说句实话，那个时候的墨檀其实过得挺累的。
主要是心累......
当然了，因为当年他那【混乱邪恶】的一面同样也是个懵懂少年，而且也没有在游戏里那宛若人形自走挂般的强度，再加上墨檀处于另外两个人格的状态时也会刻意对其产生压制，所以并没有出现过什么大问题。
嗯，至少表面上没有出现过什么大问题......
总而言之，就算年纪尚小，无论知识还是能力都还没有变得鬼畜，但那会儿的墨檀已经懂得了保护自己，并做出了很多虽然看起来并不高明，却足够有效的选择和措施，比如早早地离开孤儿院，临走前还偷偷销毁了关于自己的资料和档案，并在未来的这些年再也没有联系过那里。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彻底把自己的社交圈封死，尽管他隔绝了养育自己的孤儿院，尽管他在那间学校给自己套了层壳，但墨檀仍然有一个长期保持联系，能够让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可以卸下伪装的朋友。
没错，那就是他的基友A，一个名叫伊冬的、遇人不淑的、交友不慎的可怜孩子，尽管相继离开孤儿院的两人并没有上同一所小学，但彼此之间的邮件来往还算频繁，再加上同处一个城市，虽然一个在大北边一个在最南边，但偶尔还是有机会出门撸个面筋，喝点汽水的。
虽然这两个孤儿院院友的生活节奏和身边环境已经截然不同，可他们依然认定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对于两个早熟的孩子来说，在孤儿院相依为命......好吧，在孤儿院祸祸别人的那段日子弥足珍贵。
是的，伊冬也是个早熟的孩子，尽管并不怎么能看出来，但他其实真是个早熟的孩子，只是因为墨檀实在太妖孽了所以才显得没那么熟，甚至偶尔还会让人感觉有点儿逗辶迟钝而已。
说到底，如果真是个正常的、身心年龄相符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跟墨檀打成一片？
这家伙被接回家发现自己是个富二代之后都抑郁了，由此可见当年那个小伊冬确实是个不太正常的孩砸，都变富二代了他竟然还能抑郁。
这个觉得自己家人都是大坏蛋的憨货对父母始终有所隔阂，甚至离家出走过好几次，最后还是因为墨檀明里暗里的开导才慢慢释怀，与伊南和谷衍月两口子重归于好，并在隔日透支了自己下个月的零花钱，给墨檀打了个过去，表示已经变成富二代的自己绝辶不忘好兄弟。
然后......
那笔钱就被墨檀存了起来，直到现在还躺在那个户头里，当事人表示自己很乐意帮好朋友存着，等到伊冬结婚的时候再给他。
这个梗墨檀玩了十几年，每次提起来的时候都俨然是一副老父亲的口吻......
顺便一提，那笔钱总计一百二十块六毛八，因为伊冬爷爷始终坚持‘穷养男孩富养女’的封建思想，直到若干年后伊冬在某人的建议下以女装相逼才算作罢。
总而言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尤其是当时墨檀解开了伊冬与家人的隔阂这一原因，他和伊家的关系一直不错，比如逢年过节被邀请去吃个饭、聊聊天啥的。
而这位‘大暖壶旁的乐乐姐’，就是墨檀小学四年级那会儿去伊冬家吃年夜饭时认识的......
他对这这件事的印象还挺深刻，一方面是因为这姑娘小时候长得真心挺难看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时刻都瑟瑟发抖地抱着个大水壶。
据伊冬父母的介绍，那位‘乐乐’是谷衍月小弟的女儿，比墨檀和伊冬都大几岁，常年住在国外，那年春节是到这边度假来了，至于为什么抱着个大水壶，据说是因为这孩子的体质不太好，特别容易冷，所以就找了个热水壶给她抱着了。
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墨檀恍惚间好像觉得当年自己不小心碰到那个水壶的时候直接被烫了俩水泡来着，尽管谷衍月当场就用从奶奶辈祖传下来的药膏治好了他，还将其解释为‘檀酱皮肤太嫩啦’，但墨檀始终不觉得那个被乐乐姐穿着小坎肩抱在怀里的水壶仅仅只是‘温乎’而已。
当然，这事儿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那个乐乐姐当时也就在伊家呆了半个月，跟墨檀一起玩的时间加起来还没超过一周，还没有报过全名，所以墨檀之前完全没有把那个昵称叫‘大阴阳师谷小乐’的玩家跟儿时那位乐乐姐联系起来。
“乐......乐乐姐......”
回过神来的墨檀一脸震惊地看着对方，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之前也说过，当时那个小女孩真的超难看、超不养眼、超皱皱巴巴，跟墨檀面前这个身材高挑、面容精致、清纯可爱的美少女完全是两个位面的存在，在成功回忆起了当年那位乐乐姐后，此时此刻的墨檀实在是有些淡定不下来。
“嘿嘿，我们家女孩子都这样~”
谷小乐却是没有生气，而是一脸自豪地挺了挺自己颇具规模的前置装甲，笑呵呵地说道：“衍月姑姑小时候也可难看啦，比我还难看呢，现在不也漂亮得不要不要的，姑父当年看姑姑照片的时候还说她跟个猴似的，结果修学旅行的时候还不是被直接拿下了，哼哼，所以说你们男人啊，都是大猪蹄子。”
墨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干笑道：“乐乐姐，大猪蹄子的梗二十年前就没人用了。”
“嘛，在意细节的都是笨蛋。”
谷小乐摆了摆手，忽然绽放出一个妩媚地微笑：“不过呢，黑梵~大~人~您觉得小乐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够资格成为新娘了呢？跟你说哦，我在游戏里的长相还调低了一些呢，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新娘？”
墨檀稍微反应了一下，然后大惊失色：“你别这么快结婚呀！”
谷小乐噗灵噗灵地眨着眼睛：“为什么呢？”
“我......我......喂！最前线的盾战士立刻退下来，对方的攻势暂缓不等于结束，它们把缺口堵住之后下一次冲击威力会很大，不要做无谓的消耗！”
墨檀犹豫了好一会儿，中间还回头看了一眼战场，做了几句简短的指挥，然后才回过头来满脸紧张地继续说道：“我......我最近手头有点儿紧，你要是在这边办事儿的话，份子钱一时半会儿我可能凑不出来太多。”
这是大实话，至少在当前他并没有想过通过违法手段集资的前提下是大实话。
“うるさい！ばか！”
谷小乐用力瞪了墨檀一眼，然后轻咳了两声，微微躬身道：“嗯，总之，我那个不成器的堂弟这些年真是麻烦你了，以后还请多多照顾他了，檀酱。”
墨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啊哈哈，其实我这些年没少坑他......”
谷小乐再一躬身，笑眯眯地说道：“那也请再接再厉，子不教不成器。”
“乐乐姐你就别逗我了。”
墨檀耸了耸肩，苦笑道：“我知道你的中文水平不比我差......”
谷小乐撇了撇嘴，扬着下巴哼道：“行吧，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啊？”
“@#￥%&*#@￥？！”
墨檀当时就懵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What？！”
谷小乐插着腰，一本正经地重复了道：“你什么时候准备娶我啊？”
墨檀慌了：“我为什么要娶你啊？！”
谷小乐一脸理所当然：“你自己说的啊，我一直记到现在呢！”
墨檀满脸紧张地回头看向驻地那边，一边示意对方说话小声点、一边继续留意着战场上的情况、一边有些走音的低声道：“姐姐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我咋就不记得自己说过要娶你这种事儿呢！”
谷小乐摇头：“你说过，你当时说的可严肃了。”
墨檀惶恐不已：“我绝对没有！”
谷小乐泫然欲泣，低声道：“大年初三那天，你、我还有伊冬在姑姑家二楼聊天，当时伊冬那小王八蛋嘲笑我丑，长大以后肯定没人要，我当时不怎么会说话，中文能听懂说不好，都难过的快哭了，然后你就......”
墨檀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然后你就说，没事没事，乐乐姐以后肯定有人要，再然后伊冬坚持说没人要，再再然后你就说没人要你要！最后伊冬说你牛辶。”
谷小乐可怜兮兮地看着墨檀，表情那叫一个楚楚可怜：“你都忘了么？”
墨檀刚才就已经想起来了，但自己当时应该只是在‘守序善良’人格下努力照顾着乐乐姐的自尊心而已，这种话怎么可能当得了真！
【可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还真算是个承诺，不对不对！现在她长得也挺好看，怎么可能会没人要啊！】
墨檀分外纠结地看着谷小乐，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你当真了？”
“没啊。”
后者大大方方的摇了摇头，耸肩道：“我才看不上你们这种三次元渣渣呢，来，看看你乐乐姐我的老公十九号——太裳。”
少女说到这里，当即‘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
伴随着空气的扭曲，一个有着冰蓝色长发、身穿宽大黑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墨檀面前，微微行了一礼。
“我早就醒悟了，这些老公才是真正的缘分。”
谷小乐笑嘻嘻地捏了捏自己式神的脸颊，笑得要多狡黠有多狡黠：“跟你那叫孽缘。”
第四百四十五章：终
【他们一大家子怎么都这个德行？！】
这是墨檀在谷小乐召唤出那位‘老公十九号’后的第一反应，这位姐姐此时此刻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像极了伊冬那个成天对着纸片人老婆来老婆去的妈，也像极了伊冬那个成天对着纸片人老婆来老婆去的爹......
没错，那两口子都特别沉迷纸片人老婆，各种手办周边加起来甚至能堆满墨檀那个性价比极高的出租公寓，可见其心态之狂热，可见其家底之殷实。
相比较而言，伊冬还算是比较正常的，尽管他确实也对二次元有着某种与生俱来的兴趣，但鉴于市面上自己亲妈的手办数量太多，而且各种二次元集会中每次都有大堆人讨论‘咕咕酱’的问题，多少有些心理阴影的他表现还算比较正常，很少显露出自己的宅属性。
但这位小乐姐姐......
“似乎有点儿青出于蓝的意思啊。”
墨檀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毕竟就算谷阿姨再怎么沉迷，最后甚至自己出道成为了偶像，但人家好歹还有个能喘气儿的活老公呢，据伊冬透露出来的情报，当年他妈可是对他爸一见钟情，对着照片单相思了好些年后趁着伊叔叔修学旅行时强势出击，成功抱得美人......美男归，可见三观还算是比较健全的。
而面前这位宣布‘三次元男人都是渣渣’，并且至少有打底十九个纸片人老公的乐乐姐就真的很猎奇了。
“喂，嘀咕什么呢你？”
谷小乐狐疑地蹙起了眉头，轻哼道：“是不是极度我们家小裳的美貌了？”
“主公大人，请体面些......”
名叫‘太裳’的、帅呆了的召唤生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不要用简称来叫我。”
谷小乐嘻嘻一笑，在对方的肩膀上用力拍了几下：“不是简称啦，是爱称，爱称！话说不是让你叫我‘小乐乐’嘛，干嘛还叫主公啊。”
“是，主公大人。”
“都说了不要叫主公了！”
“是，大人。”
“大人也不要！”
“是，主人！”
“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主公大人。”
“......”
谷小乐算是彻底熄火了。
而身为指挥官的墨檀却已经不想再这么耽搁下去了（也看不下去了），便在轻咳了一声后问道：“那个，小乐姐，叙旧的事和你这位老公的事（太裳忽然向他投来了幽怨的目光）咱们先放一放，现在的当务之急......”
“当务之急是你怕大家坚持不到骑士团归来对吧？”
谷小乐笑呵呵地打断了他，转头看向指挥台下那如火如荼的战场：“放心吧，我之前一直在保存实力，并且在这片令人不太愉快的土地上得到了大量灵力，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帮你一把，说吧，亲爱的黑梵大人，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墨檀也不含糊，稍微看了一眼系统时间后直截了当地问道：“如果必须要撑满五分钟的话，你大概能拦住多少只突变者？不求击杀，只要拦住就行。”
谷小乐挠了挠头发，只思考了半秒钟不到便轻快地回答道：“全部。”
“全部？！”
墨檀当时就懵了，表情有些难以置信：“我是说这会儿正在冲击防线的所有怪物......”
“你刚才也说了，我的中文水平不比你差，所以完全不需要再强调一遍。”
谷小乐莞尔一笑，然后转头看向安静侍立在身边的蓝发青年：“听见了么，小裳，这件事可以交给你吧。”
“我很荣幸，主公大人。”
太裳微微俯身，然后又转向墨檀行了一礼：“那么，这位大人，只要挡住那些恶灵五分钟就够了，是么？”
短短一句话就能看出，可见这个召唤生物的智力绝对不亚于正常NPC。
墨檀的接受能力也是够强，尽管觉得身为玩家的谷小乐能以一己之力挡住整个前线突变者五分钟这种事有些惊悚，但他却飞快地接受了这一情况，轻轻点头道：“正是如此，辛苦了。”
“太裳乃主公麾下式神，大人是主公之友，无须跟太裳客气。”
谷小乐的老公十九号对墨檀笑了笑，沉声道：“而且太裳自己也很钦佩大人这样优秀的谋士，能为您的计划作出微薄贡献，实乃荣幸。”
说罢他便凭空漂浮了起来，没有任何魔法或其它能量的痕迹，太裳就好像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束缚般轻描淡写地离开了地面，向不远处的前线高速飞去。
十秒钟后，他出现在了两个背靠着重盾的战士身前，也就是整个防线的最前沿，这里堆积着大量的尸体，其中八成属于那些突变者身首分离的躯壳，剩下两成则是还没来得及被联合部队抢回去的战士，他们安静地躺在这一点都不安静的战场上，似是在等待着那最后的捷报到来......
没错，只会是捷报，所有牺牲在这里的战士们都相信这一点。
“当然，我也相信，所以请大家稍安勿躁，无需不安，也无需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太裳对自己面前的空气笑了笑，停顿了片刻后表情温和地摇头道：“不，不需要你们的帮助，诸位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休息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轻柔的冷风拂过，转瞬间，一柄水蓝色的长剑出现在他身前，上面流动着惨白色的雾气，看上去显得分外诡异，却出乎意料地并不让人感到抵触。
“你，你是谁？”
直到这时，那两位后知后觉的盾战士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十好几秒没有承受攻击了，于是便小心翼翼地把脑袋从盾牌后探出来，正好看到了缓缓握住长剑的太裳，以及停滞在他身前寸步难行的数十只突变者。
“太裳，大阴阳师谷小乐的式神之一。”
太裳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微笑道：“奉命前来相助。”
他握着那把长剑在半空中虚画了几个扭曲的字符，然后将剑柄倒转，用力将其贯入身前的地面。
下一秒，延绵不绝的白雾弥漫开来，数十个巨大的八卦图在半空中展开，并开始缓缓地转动起来，无数半透明的‘丝线’将它们连成了一张直径近一公里的‘网’，然后这张网上又出现了无数亮若繁星般的符箓，它们凭空而成，刚一出现就不断释放出延绵不绝的雾气，但却并没有扩散出去，而是在那大量八卦图之间流转，或填充进那些丝线之间的空隙，飞快地将‘网’变成了‘墙’。
一堵近千米长，通体由白雾构成的巨墙，上面那宛若艺术品般巨大而精致的八卦图每一次转动，都会让那些雾气变得更加沉凝，使这堵墙愈发夯实。
而太裳那负手立于阵前的纤长身影，则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淡。
“为了维持【御魂大结界】的稳定，太裳的灵力正在飞快流逝。”
谷小乐站在墨檀身旁，指着太裳的背影笑道：“发现他的身体逐渐变透明了没，这是一种持续消耗大量灵力才会出现的独特现象，会导致式神在现世的形体失去凭依，我们一般把这种现象称之为魂淡。”
墨檀一愣：“称之为什么？”
“魂淡啊。”
谷小乐又重复了一遍，特别详细地解释道：“你想啊，式神本就不是能够正常存在于现世的生物，又和‘鬼’有着本质上的差别，所以这些被媒介召唤出来的家伙性质更加贴近于灵魂，而他们消耗过大的时候就会无法稳定住身体，具体表现就是逐渐变透明，于是，魂淡。”
好，好一个魂淡！
墨檀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一边通知羽莺让前线的战士们收拢，一边看着膝盖以下已经几乎完全透明的太裳：“他不会有事吧？”
“问题不大，虽然太裳要维持这么大面积的【御魂大结界】十有八九会消耗掉全部灵力，但其实也就是两三天内不能再召唤出他而已，问题不大。”
谷小乐摇了摇头，看着那堵已经浓郁到几乎无法看透的白雾之墙，沉声道：“顺便一提，如果需要的话，我在太裳坚持不住后还有一招，大概还能帮忙扛三分钟左右，然后就彻底没辙了，嗑药什么的也不管用，至少得休息个一周左右才能缓过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墨檀一惊，他还真没想到几乎已经缔造了奇迹的谷小乐还有后手。
光是那位能以一己之力截断整个战场的强大式神，就已经足够神乎其技了，而且无罪之界直到现在为止才开服了两个多月啊，而且......
“是不是有点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厉害，而且还没出现在排行榜上？”
谷小乐笑嘻嘻地看着墨檀，摇着手指道：“原因很简单，我其实真的不够强，太裳看起来厉害，但性质却比较侧重于防御和辅助，正面战斗力还不如一个中阶职业者，而另外几个式神就更弱了，之前能在里鬼境中取得那么大战果完全是因为小雪二号对恶灵类怪物的杀伤力大，换个环境的话它甚至啄不过一只健康的老鹰，所以只能说是这片战场比较适合我而已，要是换做别的地方，我的式神们可能还没我能打呢。”
墨檀咂了咂嘴，耸肩道：“那也够厉害的了。”
“差远了。”
谷小乐做了个鬼脸，表情分外纠结：“你知道么，上次我去公共空间的竞技场里玩了一把，结果好死不死地随机到了一个排行榜上的家伙，当时你小乐姐不信邪啊，毕竟我可是......呃，毕竟我可是一美少女是吧，就跟那人战了个痛。”
墨檀一边让派遣那些稍微恢复了少许魔力的神职人员抓紧时间上前救人，一边有些漫不经心地点头道：“然后呢？”
“让人给秒了，那个变态在半分钟内至少往我身边砸了二十个大范围魔法，太裳和犬鬼还没来得及现形就被生生打散了，然后我也被生生打散了。”
谷小乐叹了口气，特别怨念地说道：“那个叫双叶的家伙甚至还没进战斗力排行榜前十。”
“那还真是......呃？双叶？！”
墨檀再次震惊了，他发现自己今天震惊的次数特别多。
“是啊，怎么了？”
“呃，没什么，其实我认识她，刚玩这游戏的时候相处过一段时间，不过已经分开很久了。”墨檀摊了摊手，因为‘黑梵’认识双叶这件事并非什么秘密，所以他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只是老老实实地说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她会那么强。”
谷小乐也有点儿惊讶，不过也只是有点儿而已，她并没有多谈这个问题，只是感叹了一句‘排行榜前面的家伙都是怪物’后转头看向了远处透明度已经达到70%的太裳，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呵呵，看来老公十九号不用暂时挂掉了。”
“嗯？”
墨檀刚想问一下其中的缘由，就发现视野中那个比较显眼的消息栏刷出了一条信息。
‘骑士团已经抵达第二接敌区，他们发现阵地这边有些异状，想知道计划是否有所变更。’
是来自羽莺的消息。
“乐乐姐，麻烦让你那个严重魂淡的老公把墙撤了。”
墨檀立刻转头对谷小乐说了一句，然后大步走到面前的扩音魔法范围内，沉声道：“所有人注意，圣骑团即将回到阵地，临时第一、二梯队的人立刻让出一条通路让他们回来，全体治疗者出列，你们将有三分钟的时间挥霍魔力，不要顾及消耗、不要顾及续航，在剿灭开始前尽全力为大家恢复伤势，我们即将开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全军冲锋，支援序列准备放火，再重复一遍，所有人做好准备，八分钟后准备全军冲锋。”
每个能听到墨檀声音的联合部队成员都轰然应诺，抓紧时间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并在以羽莺为首数个协调人员的指示下重新按照职业比例整合成一支支新的战团。
谷小乐这会儿刚刚让太裳撤掉了【御魂大结界】，听见墨檀的指示后饶有兴趣地问道：“大决战要开始了？”
“并不是。”
墨檀摇了摇头，缓步走下了指挥台......
“只是第三阶段已经打太久了，是时候该结束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终
游戏时间PM17:44
米莎郡，埃比城长桥前
夏莲有些吃力地抬起手中的十字架，将七八只死战不退的突变者轮到在地，抓紧下一波怪物涌上来前的几秒钟空隙大口喘息着，原本干净清爽的亚麻色短发沾上了不少血污，身上那套高阶神官袍更是几乎被染成了黑色，流不完的汗水从脸颊两侧滑落，一滴滴顺着她那尖尖的下巴落在地上......
黄昏的最后一缕余光还在天边勉励坚持着，但难以延缓夜的步伐，这片原本就被笼罩了一层阴霾的土地已经不剩多少能见度了。
至此，曙光教派的第一圣女，夏莲?竹叶已经在这里坚持了整整十个小时。
“女神在上......”
精灵圣女脚步虚浮地拄着自己的十字架往后退了半步，咬牙切齿地嘟囔道：“黑梵你个小混蛋真是害苦老娘了，这特么就是你所谓的七到九个小时？这特么就是他所谓的七到九个小时？！”
她最后一句话是转头对自己身后那位传令官咆哮出来的。
不远处那位名叫‘亚里士缺德’的游侠玩家缩了缩脖子，苦笑道：“那个，圣女殿下，黑梵大人之前说的应该是‘至少七到九个小时’才对。”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夏莲用一记鞭腿蹬飞了两只蹒跚着站起身的突变者，用力在地上蹭了蹭血迹斑斑的靴子，恶狠狠地问道：“可恶，那他有没有说过最晚要多久才能搞定啊？”
亚里士缺德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黑梵大人说......”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
最晚的结果自然是联合部队全军覆没在霍迪尔山道，一个人都来不了，这点夏莲心知肚明，甚至比那位传令官明白的多，她现在这副近乎于狂躁症的模样，除了自己确实有些难以为继的原因之外，还有一方面就是有些担心那边的语宸他们，害怕还没等自己倒下，联合部队那边却出现了什么糟糕透顶的变故。
【不行，不能胡思乱想，就算真出什么事了，他们也一定会通知这边尽快组织平民疏散，所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夏莲平复了一下自己焦躁地心情，继续有技巧地阻止着面前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怪物，因为地势原因，独自拦在桥头的夏莲不会同时面对超过三十只突变者，而且桥上那些已经高高堆积起来的死者‘尸体’也起到了一定延缓作用，但这并不代表她能轻松到哪儿去，尽管无法使用神术的夏莲依然能够在体质与冷兵器战斗方面碾压绝大多数高阶职业者，但就算如此，已经连续战斗了十小时的她却还是逐渐难以为继，身体与精神状态都已经开始了断崖式跌落......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夏莲就算再喜欢用十字架跟人家拼刺刀，硬碰硬痛殴狂暴战，她在近战方面终究也只是个‘外行’，或许精灵漫长的生命能让她学会大量战斗技巧，掌握用各种兵器开人脑壳的方法，但她说到底依然是个施法者，与那些靠重剑战斧大锤子的近战职业截然不同。
哪怕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与身体素质，哪怕能够用纯肉搏的方式把一个大骑士锤扁，这位第一圣女殿下的定位也依然是个施法者，这就代表着她始终难以通过短兵相接的方式把力量发挥到极限。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在力量、体质、速度等方面完全相同的情况下，夏莲打趴科尔多瓦需要用五分钟，而那些剑圣、骑士领主或者由盗贼晋升上去的弑杀者则只需要不到十秒钟。
如果要说的再直白一点，那么我们可以拿玩家的人物面板来举例，倘若夏莲有着一套和普通剑圣相同的基础属性的话，那么她在专精方面的等级绝对不会超过后者的十分之一，粗浅点儿说就是单手武器专精、双手武器专精等东西，复杂点儿说就是对自己力量的运用、出招的角度、步伐的拿捏等东西，就算基础属性完全相同，但在这方面两者之间却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同样挥出武器，夏莲能把十分力发挥出十分，一个剑圣能把十分力发挥到三十分、四十分，顺便还能将消耗压制到前者的十分之一。
尽管两者都能成片地干掉战五渣的突变者，但其中的性质却完全不同。
十个小时的坚守，如果堵在这座长桥上的是一位大骑士，那么他现在至少还能留五成力。
而夏莲现在已经快要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所以她不得不借助一些神奇的能力来辅助自己，就算被黑暗女神迪莉娅怼了一波正面的她遭到了严重反噬，以至于无法自如的使用神术，但身为曙光教派第一圣女的夏莲却依然有着其它能力。
比如，市场价三万五千金币一瓶的【纯净魔精合剂】。
比如，黑市上能拍到100ml/五万金币的【红曜石血髓】。
比如，只要嗑上一颗就能使绝大多数外伤尽数愈合的【极品枣药丸】。
比如，每扣动一次扳机都会打出三支压缩高爆凝光矢的【神圣告解者手弩】。
比如，金币商会每年只出产两百箱，罕见不会出现重大事故的【稳定炸弹套组】。
比如，曙光教派的至宝，需要数十万信徒进行大规模祷告才能获得的炼金道具【辉之环?三】。
作为地位尊崇的圣女，就算在整个光之都里也排的上号的大人物，夏莲怎么可能没有点儿压箱底的好东西，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贫穷状态的原因非常简单，就是因为这位殿下特别喜欢买买买，反正甭管用不用得到只要去逛街就必须把空间手环、扩容戒指、相位吊坠等储物道具填埋了才肯罢休。
所以说，失去了是用神术的力量却还能坚持到现在并非没有原因，如果说中午之前那些突变者还是被夏莲用实力击垮的，之后的那些怪物基本都可以说是被她用金币砸死的了。
金钱是一种毋庸置疑的强大力量，这个理论不仅适用于现实世界，就算在无罪大陆这种高能高魔的世界也同样说得通，只要有足够的金币，一切事情都可以变得简单粗暴。
就算是那些出了名的强者也是一样，他们同样需要通过武器、装备、饰品、补给品去武装自己，而且大多数人还会给自己准备那么几张底牌，这些东西可都是要付出相当代价的，而金钱自然是众多代价中普遍性最高的那种。
在同等实力水准的前提下，一个隐居多年、浑身上下就剩把破铁剑的剑圣绝对打不过拎着屠龙刀、戴着麻痹戒指、身穿全套加十三追十四神装的剑圣。
当然了，这种情况通常是不可能会出现的，因为实力达到一定水准的强者绝对不会太差钱，他们的生财之道实在太多了，除了给那些有钱人当保镖这种最LOW的方式外，他们还可以去各种险境挖稀有素材拿出去兜售、租个工坊有偿帮人给装备附魔、随便找个冒险者公会做个实力认证后完成大量任务，总之有无数方式让大把大把的金币进账。
而身为圣女的夏莲就更方便了，她甚至不用亲自做些什么，每个月都能在教会领取一笔不菲的零花钱，而且作为曙光教派的核心高层兼强者，很多好东西都是教会无偿给配置的，手中的存货自然不算少。
所以就算她这次出来时没有穿她那套送去干洗的【千咒女武神套装】，也没法使用那些必须用神术与魔力激发的珍贵道具，也有不少好东西可用。
比如在玩家视角中效果为‘使用后立即恢复80%生命值，生命值上限提高30%，接下来一分钟内每秒恢复1%体能值’的【红曜石血髓】、可以一次性移除至少28种负面效果的【极品枣药丸】、每颗都有着稳定威力以及稳定杀伤半径的【稳定炸弹套组】，这些东西才是夏莲能一直坚持到现在的核心原因。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一种巨额的浪费，不说别的，光是把那些一颗能秒一片中阶职业者的【稳定炸弹】用来炸突变者就能气死两沓铁公鸡，要是换做财富女神的信徒来用，这会儿说不准已经遭到神罚了。
但夏莲没有办法，她真的已经有点儿撑不住了，神力反噬可不只是单单令其无法使用神术那么简单，这位第一圣女这段时间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庞大的负荷，而且除了最初在古达密平原那几天之外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早上更是使用了某种有着潜能透支效果的道具，种种原因加起来已经快让她油尽灯枯了。
可另外一个战区也好不到哪儿去，霍迪尔山道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让夏莲如鲠在喉，所以只得一边继续咬牙坚持一边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种话来安慰自己’。
“没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再次低声嘟囔了一句，仰头灌下了最后半口【红曜石血髓】，极其奢侈地用那比等重黄金贵上无数倍的治疗药剂恢复了少许体力，再次虎虎生威地抡起了自己的十字架。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亚里士缺德忽然大叫了一声：“夏莲殿下，有来自霍迪尔山道的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夏莲殿下，黑梵大人发来了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夏莲殿下？？”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意识已经恍惚到有些魔障的夏莲一边痛击着突变者，一边双眼无神地嘀咕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镇魂曲第三阶段已在五分钟前正式结束！”
亚里士缺德一咬牙一跺脚，直接省略了通报过程，看着消息栏大声念道：“我方大捷！”
“大捷？”
夏莲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飞起一脚踹飞了半只从天上弹起的突变者，回头问道：“赢了？他们打赢了？！”
“赢了！”
亚里士缺德满面红光地点了点头，兴奋地说道：“是的，殿下！总计一万两千六百余只突变者被尽数歼灭，联合部队已经开始在霍迪尔山口集结，不久之后将开始镇魂曲计划的最终阶段！”
夏莲长舒了口气，仿佛失去了所以力气般瘫倒在原地，并在下一秒以比倒下更快的速度爬起来，狠狠地踹飞了两只企图趁自己病要自己命的突变者，中气十足地叫道：“牛逼！都特么没让老娘失望！”
“是的，殿下。”
亚里士缺德也跟着笑道：“我们已经胜利一半了。”
夏莲那双原本已经有些失焦的眸子已经重新明亮了起来，兴奋地问道：“那最终阶段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什么时候过来？黑梵那小子说的不久之后是多久？”
“呃......”
亚里士缺德忽然僵了一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讪笑着问道：“那啥，黑梵大人让我问您还能坚持多久？”
夏莲愣了一下：“怎么个坚持法？”
“您稍等。”
亚里士缺德似乎恍惚了一下，紧接着便大声道：“黑梵大人的意思是，如果您在不战死的前提下继续守在这里，能守多久？”
夏莲的脸色当时就变得那看了起来，轮着十字架砸飞了数只突变者后才咬牙道：“帮我问他，半死的话是不是也算‘不战死’。”
亚里士缺德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黑梵大人说......昂。”
“那个小混蛋！”
夏莲气势汹汹地骂了一句，然后垮着脸沉声道：“两个小时，最多两个小时，然后让他说明一下原因。”
亚里士缺德点了点头，打开消息栏飞快地给黑梵大佬编辑着回复......
......
一分钟后
亚里士缺德抬起头来，面色铁青地说道：“第三阶段我方损失很大，尽管将敌人系数全灭，但第一到第三战斗序列总计阵亡了四百余名战士，最终冲锋时支援序列抗命出击，牺牲了包括三成平民在内的二百人，负责接应圣骑士团的重装截击团最终只幸存了二十七人，丰饶教派大神官凯沃斯战死，弗尔曼主祭失去了左眼，现仍在抢救中，持续进行了四轮冲锋并在最后一次推进中充当矛尖的圣骑士团减员三成......幸存下来的三百零一位骑士中有四十余人仍在昏迷中。”
夏莲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黑梵大人说，大家需要稍微休息一下，不过两个小时应该已经足......”
“不。”
夏莲轻声打断了对方，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十字架......
“告诉他，老娘刚才是闹着玩呢，这边至少还能再撑四个小时，让他们别着急过来，先睡会儿觉玩两把诈诡牌什么的照样来得及。”
第四百四十七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