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时间AM04:57
米莎郡北境，霍弗城
一个小小的身影偷偷溜出了城门，精准地避过了所有巡视人员，悄然离开了那仍在狂欢中的城市，沐浴在近段时间罕有的月光下，溜溜达达地走在大路上。
悄无声息地离开并没有什么难度，自从几个小时前的某条消息流传开来，并以惊人地速度与可信度扩散到每个人耳中之后，就连再怎么尽责的守卫都没法不松懈下来。
打赢了！联合部队打赢了！情况最为恶劣的南境终于被解放了！好几万怪物被一个不剩地剿灭了！米莎郡安全了！
没有人能在这个重磅炸弹下冷静下来，这段时间的压抑已经让大家几乎崩溃了，就连被化作临时神眷之地的霍弗城民众也好不到哪儿去，每人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唯恐听到‘联合部队全灭，我们完了’这种绝望的消息。
直到现在，人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第一批收到消息的人不知疲惫地走街串巷，敲开每个熟人的屋门，并在后者的起床气爆发之前大声高呼着胜利的消息，而经过再三确认后，那些被砸开屋门的人也欢呼着开始走街串巷，把一个个街坊邻居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是第三批、第四批......
更多冲出了家门的人自发聚集到市政厅前，期待那位从来没撒过谎的城主大人出来说两句。
然后城主大人就稍微说了两句，并隐晦地表示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在广场上庆祝一下，城主府会尽可能提供桌椅板凳以及帮忙搭建篝火。
于是，一场情理之中的狂欢就这么开始了。
每个人都从家里拿出了几小时前还味同嚼蜡的食物，抱来了一桶桶用来壮胆的烈酒，阔别多日地以最正常的方式享用着它们。
男人们面红耳赤地讨论起这场胜利，并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早在联合部队出发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仿佛完全忘却了那一夜夜辗转反侧中的恐惧；女人们眉开眼笑地聚在一起聊天，破天荒地没有给那些败家爷们甩脸色，就连平时最内向胆小的淑女都小酌了几杯，恍若隔世般地聊起了那些家长里短。
或许当太阳重新升起后，他们会为那迟来的阵亡名单而哭泣，会为那骤然降低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生活质量而缄默，会为那漫长的重建工作而长吁短叹，会为自己在这场浩劫中的损失苦恼不已......
但那终究是明天的事，至于现在，他们只需要一场狂欢，一场能冲淡阴霾的狂欢，其它的都不重要。
霍弗城并非特例，此时此刻，无论是这里，还是米莎、新芽、葛兰、白塔、盘数、砂瓦、埃比，米莎郡的每一座城市都在进行着狂欢。
天阳总会照常升起，就算未来并不一定会比过去好，但明天却肯定比今天要好。
这就足够了。
就算是仍有任务的守卫也不能免俗，他们基本都被那些感激之情无处发泄的人们缠住，并在半推半就下被拉到狂欢会场，灌下那么几斤白的，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
在这种谁看别人都觉得可爱亲切的情况下，一个格外可爱且聪明机智的小女孩想要悄悄地离开简直再轻松不过了。
于是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情况下，问秋就这样离开了霍弗城......
联合部队大捷的消息，她比别人知道的都早。
当面板中【病变】技能下的‘突变者残余’跌破1000时，她就知道自己的黑梵哥哥成功了。
“果然很厉害呢！”
问秋蹦蹦跳跳地走在平整的大路上，笑嘻嘻地拍着小手：“黑梵哥哥真是相当努力呀，既然这样的话，问秋也应该帮帮忙呢，不然以后再出问题的话大家不就白辛苦一场了吗~”
女孩忽然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站住了脚步，小手轻轻一捏，指间便出现了一枚椭圆形的黑色‘种子’，尽管不是【magnet:?xt=urn:btih:】这种格式的，但却能够根据主人的意愿去施放或吸收绝大多数‘病源’。
片刻之后，调试完毕的【灾难之种】无声沉入大地。
它会在之后几天将霍弗城周边残留下来的瘟疫尽数吸收，然后破土而出，化作一株无毒无害、只有寥寥几天生命的畸形植物，然后悄无声息的凋零，带着那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病源一起彻底消散。
这是问秋赠予黑梵哥哥的礼物，因为大人告诉过他，好孩子应该得到嘉奖。
既然一路照顾自己的黑梵哥哥付出了那么多努力，要是米莎郡因为那些残留下来的疫病再次迎来一场动荡，就太煞风景了~
“这次已经玩的很开心啦。”
女孩笑盈盈地看着种子消失的地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她轻轻用脚尖划着地面，低声喃喃道：“问秋很满足哦，唔，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果然还是先去找黑......”
忽然，一阵马蹄声打断了她的自语。
少女有些讶然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的圣骑士正向自己飞驰而来，表情凝重而阴沉。
因为摆脱了神眷之地的限制，并未处于战斗状态的问秋几乎是在瞬间切换到了【天真的心】状态，然后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迫近的圣骑士，表情很是茫然。
几秒种后，圣骑士勒住了座下的战马，在问秋面前两米处停了下来，面色冷峻地拔出长剑从马鞍上一跃而下，低颂神名为自己加持了一道虔诚光环，满脸如临大敌的模样。
问秋那对俏丽纤细的小柳眉不易察觉地轻蹙了一下。
兽人骑士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女孩的天赋【无暇之恶】已经冷却完毕。
然后......
“快躲在我身后，小姑娘！”
有着褐色皮肤的国字脸兽人低喝了一声，闪身挡在了问秋面前，擎起手中那已经布满了裂痕的十字剑警惕地环视着周围：“我感到了不洁的气息，或许是漏掉的怪物......呼，你的家人呢？”
问秋隐蔽地做了个鬼脸，然后背着小手清脆地回答道：“不知道耶~”
“无家可归的孤儿么，这该死的瘟疫......”
兽人骑士愤愤地骂了一句，然后小心地护着问秋向后退了几步：“算了，我先把你送回霍弗城，那边应该会有人能照顾......呃，等一下，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问秋噗灵噗灵地眨了眨眼睛：“哎？”
脱离了‘危险区’的兽人骑士忽然注意到女孩那张俏丽可爱、很难令人忘却的小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猛地一拍额头：“你不是黑梵牧师带来的那个女孩吗？！你怎么在这里？！”
问秋愣了一下，然后无精打采地垂下了脑袋，有些怕怕地嘟囔了一句：“大家......大家都说现在已经安全了，我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城里......所以想出来探......探险......”
兽人骑士一脸愕然：“探险？三更半夜跑出来探险？！你这丫头......”
“呜呜呜！”
问秋娇小的身躯轻轻颤了一下，紧接着就蹲在原地哽咽了起来：“问秋知道......呜，问秋知道错了！骑士哥哥对不起......呜哇哇哇！”
兽人骑士当时就冒汗了，连连摆手道：“不是，我不是在训斥你，但是现在外面还不安全，而且就算已经安全了，你一个小萝卜头这么晚跑出来也不行啊，算了算了，你别哭，我这就送你回霍弗城，黑梵牧师不会介意我为了你这个小家伙稍微耽误点时间的。”
“诶？”
问秋忽然抬起头来，没有半点泪痕的小脸满是惊讶：“黑梵哥哥？你是他派来的？”
兽人骑士挠了挠头发，耸肩道：“对啊，黑梵牧师托我去南边办点事儿。”
“他直接跟你说的？他没有消失......或者昏迷不醒？”
“对啊，直接交代的，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有什么问题么？”
“很有问题哎！”
问秋嘟着小嘴，气鼓鼓地说道：“黑梵哥哥明明在线还不回问秋的消息！这个问题还不够严重吗！难得问秋那么为他着想！”
一脸懵逼的骑士张了张嘴：“哈？”
“唔，那......既然是黑梵哥哥派你过来的，而且你......”
问秋打量了面前那风尘仆仆的骑士一眼，皱眉道：“甚至都没在霍弗城停留，那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提到我吧？就算问秋给他发了好多条消息，但黑梵哥哥还是根本就没有想到问秋吧！”
兽人骑士有些无奈地锤了锤额头，叹息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先跟我回霍弗城去，黑梵牧师这会儿正在陪两位圣女殿下赶赴光之都，他很忙的。”
“嗯？”
女孩又嘟起了小嘴，喃喃道：“黑梵哥哥走了？不但没有回问秋的消息，而且还连招呼都没给问秋打一下就走了？带着那个一看就无忧无虑的大胸圣女一起跑掉了？而且去的还是问秋肯定不能去的光之都......问秋被讨厌了？”
她轻轻攥起了小拳头。
本来就很着急的兽人骑士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地在女孩面前蹲下，苦笑着说道：“好了好了，虽然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先......”
“黑梵哥哥真的没有提到我么？”
问秋叹了口气，打断了对方的劝说，小脸异常严肃地问道：“一点都没有吗？”
后者翻了个白眼，哄小孩一般地点头道：“有有有，他让我好好照顾你，问你最近吃的怎么样，身体好不......”
“撒谎。”
问秋冷冷地摇了摇头。
“我没撒谎，我愿意对伊札纳尔的神名起誓......”
“那位谎言之神伊札纳尔？”
问秋莞尔一笑，摇头道：“大哥哥你到底是幽默呢，还是觉得问秋很无知很好骗呢？”
“好吧，他确实没说。”
兽人骑士见忽悠不过去，只得猛地伸手抓向问秋的小肩膀，想把她强行带回去再说，然而......
咔嚓，七八只苍白的手骨不知何时攀上了他的脚踝，死死地将这位兽人骑士固定在原地。
他发现刚才远远就感觉到的那股不详气息再次出现，来自......
面前那玉雕粉琢的可爱少女？！
“是啊，他没有提到问秋。”
女孩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抬了抬小手，凭空唤出了一片至少有上百枚的鲜红色骨矛，喃喃道：“那他干嘛要派你过来......”
“那是因......”
“够了，我不想听，也没兴趣。”
问秋有气无力地转过身去，迈开步子继续沿着大道走向南方，用力挥下了小手：“谢谢你，大哥哥，但是你不该对问秋撒谎的......”
流转着不洁之血的骨矛倾盆而下。
......
十五分钟后
一个有着冰蓝色长发的半透明帅哥从天而降，漂浮在那已经千疮百孔的血泊上空，神色复杂地看着下面那密集而骇人的上百根骨矛。
“是谁干的？”
他轻声问道，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是谁干的？”
他再次问道，抬起右手轻柔地对准那滩凄厉的血泊，弹指打出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依然没有半点回应。
“灵魂已经被彻底玷污或者撕碎了么？”
某阴阳师有些魂淡的老公皱了皱眉，眼中忽然迸发出两道闪光，然后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不对，没有任何‘灵’的残留，就好像被杀死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已，难道说......”
太裳的目光停留在那几片残破的护甲上。
那里印着半个曙光教派的徽记。
太裳沉吟了片刻，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只花了简单无关的纸片人女性，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灵力漫了进去，然后将其放在了地上。
几秒种后，那个纸片人竟然仿佛活了一般从地上站了起来。
它......或者说‘她’先是慢悠悠地转了个身，对太裳挥了挥自己那也就几厘米的小胳膊，用有些失真的女声慵懒地说了句：“裳裳怎么了？你不是跑到被北边去看情况了么，干嘛忽然用媒介找我。”
太裳无言地指了指纸片人身后。
“啊？”
附有谷小乐意志的纸片人懵懵地转过身去......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卧槽这啥！”
第四百六十八章：终
这是一个令人遗憾的意外......
尽管黑梵确实没有让那位圣骑士特意去看问秋，但这并非因为他不在意或是忘了对方，只是因为他知道问秋是个玩家，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玩家，所以他并没有考虑那么多，毕竟都是在玩游戏，谁也没有理由去要求对方陪自己怎样怎样，想要交流的话也有好友消息可以随时沟通情报，所以在天涯若比邻这一前提下，自然没有必要像跟NPC打交道一样面面俱到。
如果问秋不是玩家，只是一个NPC少女的话，墨檀十有八九都会让这位骑士顺道去霍弗城探望一下，问问后者的情况和未来的打算，但问秋毕竟不是NPC，而是一个可以无视距离随时发消息聊天的玩家朋友，或者说是小妹妹，再加上对问秋真实性格的错误判断，于是他就没想这么多。
当然了，问秋也并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毕竟她确实有在战后发给自己的黑梵哥哥发了好几条好友消息，而且还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关于这点，我们确实可以理解为墨檀的不对，但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在镇魂曲战役彻底结束后，墨檀接到的好友消息实在是太多了，要知道在敢死队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下，绝大多数玩家都已经阵亡了，而那些迫切想要知道后续发展或者急于宣泄自己激动之情的人，但凡有‘黑梵’这个角色好友的，基本都给他发了几条或问候或感慨或求证的消息，而这段时间因为指挥需要，墨檀的好友栏里已经塞了上百个玩家，可想而知在胜利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爆出后，他的消息列表有多么的凌乱壮观。
而小问秋在突变者数量归零后那几条撒娇般的消息，无疑在瞬间就被淹没在了消息海洋中，没有回复绝大多数人的墨檀自然没有回复到她，别说回复了，他根本就没看到。
我们可以说黑梵色迷心窍，没有置顶除了‘晨忘语’之外的任何一个玩家，但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跟问秋的关系虽然很好，但对墨檀来说对方毕竟只是个惹人怜爱的游戏好友，而且还是很懂事的那种小妹妹型，再加上他那会儿的好友栏里满打满算也只有双叶加一堆现实里的新朋友，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所以没有置顶也是情理之中。
而问秋对这位黑梵哥哥的定义则是第一个能跟自己好好玩（包括现实）、值得依赖的大哥哥，所以看到他的时候自然会不一样。
而我们不能奢求一个孩子能有多理性，能有多讲道理，能有多符合逻辑。
所以，这个足以令整个世界都扼腕叹息的意外就这么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小问秋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冲击，并将那位替语宸去给加赫雷斯送口信的骑士格杀当场。
而直到现在语宸和墨檀都不知道，加赫雷斯其实也不是NPC。
......
“一个骑士在这里遇袭了，杀人者应该就是主公您之前感知到的恶灵气息，根据这些骸骨武器的状态来看，那个人应该并没有离开太久，如果我现在去追的话，或许还有机会。”
太裳简短地把自己的发现向谷小乐报告了一番，严格来说是向与谷小乐建立了某种联系的纸片人报告了一番，后者当下还在砂瓦城那边慰藉亡者，本体距离这里十分遥远。
“稍等一下......”
纸片人严肃地说了一句，然后便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那上百根鲜红的骨矛旁转了两圈，又不情不愿地挤进最中央那位圣骑士的尸骸附近驻足了一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你立刻回来，不要尝试去追踪凶手的行踪。”
太裳愣了一下，略有魂淡的身体微微蹙起了眉毛：“但是主公......”
“没有但是，差距太大了，我们跟对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谷小乐不容置疑地打断了自己的十九号老公，沉声道：“如果是在我原本的世界还好说，就算是这种级别的怪物我也能想办法，就算打不过也能叫人收了那怪物，但在这个世界可不行，对方的实力已经高出我们太多了，在那个科尔多瓦与波霸船长离开的情况下，整个米莎郡都不存在能搞定那怪物的人，你现在追过去的唯一结果就是被直接打到魂灭，而且别忘了对方很有可能也会驱使‘灵’的力量，最糟糕的后果可能是强行将你‘湮灭’，就算身为御主的我也无法复活，懂了么？”
颇具正义感的太裳咬了咬牙，点头表示自己愿意服从命令后低声道：“但是主公，我们难道就这样放他不管么，万一这次的灾难再度重演，这里可能会......”
“生灵涂炭。”
谷小乐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知道，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所以这段时间我打算留在这里，时刻注意着动向，如果有必要的话就匿名找那个什么圣教联合的高手过来，正规途径不行就通过檀酱，他不是跟那个超大波圣女打得火热嘛，一定会有办法找高手过来的，而且等你彻底恢复实力之后，或许真有可能在不引起那怪物注意的情况下盯住Ta，到时候想仔细调查一番也不是不行，总之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太裳微微颔首：“是，主公。”
“清理一下现场吧，趁着普通人还没发现，这种事现在还是不要让别人察觉到的好。”纸片人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太裳脚边，一屁股坐在后者的鞋尖上，凝重道：“Ta估计就是引起这场灾难的真凶吧......呵，如果有得选，我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想招惹啊。”
太裳点了点头，然后一边布置能清除秽物的结界一边低头问道：“对了主公，我感知不到这位死者的灵，按理说只过了短短一刻钟，他的灵不应该彻底消散才对。”
“我也发现了，这种事通常有三种可能。”
谷小乐坐在太裳的靴子上玩着滑梯，轻描淡写地说道：“第一，这个圣骑士的灵太过微弱，以至于无法在现世坚持太久，这种可能性最低；第二，那个凶手有囚禁灵魂的能力，把他的灵带走了，这种可能性最高；第三......”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了不远处那半块印有曙光教派徽记的板甲碎片，轻声道：“那就是他得到了一个新的归宿......”
“是这样么？”
“但愿是这样吧。”
“但愿？”
“就是我希望是这样......”
......
游戏时间AM06:29
浑身浮肿的加赫雷斯正在夜幕下策马狂奔，他滑稽地伏在罗伯特骑士的战马背上，尽可能降低自己被摔下来的可能性，尽管体质本就糟糕透顶的他已经意识模糊、摇摇欲坠，却依然不愿意让身下这匹骏马慢上半分。
三个小时前，身在盘树城外感染者营地的他听到了从前线传来的捷报，也得知了圣女殿下似乎平安无事的消息，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赞美起曙光女神，然后到处找人打探消息，想要进一步了解前线的情况，但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几乎了玩家的原因，所有消息都是模棱两可，几乎没有准确的情报......
加赫雷斯整整打探了一小时，才终于在一个刚从霍迪尔山道撤回来看老婆的民兵口中得到了切实消息。
突变者被全歼，联合部队赢了，惨胜。
本应被作为弃子的公主卫队幸存了下来，在忘语圣女的庇护下。
幸存者大多已经抵达埃比城接受治疗，但据说两位圣女殿下已经离开了米莎郡，和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斯卡兰人一起坐船回圣域复命了。
然后......
“没有了，就这样。”
那个在霍迪尔山道负责做饭的大胡子矮人不耐烦地推开加赫雷斯，跑回盘树城找老婆团聚去了。
没有了？
忘语殿下离开了？
跟斯卡兰人一起去了圣域？
那我呢？
加赫雷斯愣住了，原本就已经被瘟疫折磨到现在的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就连思维都已经停滞住了。
但他毕竟还是被系统削弱了痛苦的玩家，而且也并非什么意志不坚之辈，很快便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
比如光之都那边得知圣女遇险立刻将其紧急召回......
比如忘语殿下受了很重的伤，需要立刻进行治疗......
比如战斗中有了什么大发现，必须尽快通知总部......
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离开，所以才会来不及带上自己......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忘语殿下已经答应我了，她不可能会失约的，她不可能会忘记的，她说过会带上我的，她不会把我扔在这里的......】
加赫雷斯说服了自己重拾信心，然后变得更加忐忑起来，他害怕圣女殿下真像自己刚才想的那样，受了什么很重的伤，正被火速送往光之都抢救。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她只是把我忘记了呢......】
他如此想着，然后便开始坐立不安地等待了起来。
因为如果是忘语殿下的话，就算她不得已离开，也会让人找自己的......吧？
他的信心忽然又不那么坚定了。
一小时后，与加赫雷斯关系还好的罗伯特骑士回来了。
加赫雷斯耐心等到罗伯特与盘树城主的会面结束，才急匆匆地迎了上去，抓住对方的手问道：“忘语殿下还好么？”
是的，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就是这句话，而并非‘忘语殿下有没有提到我’。
罗伯特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但因为瘟疫而导致视野模糊的加赫雷斯并没有看清，只听到了对方干脆果断的回答......
“忘语殿下很好，非常好，所以就这样，我还有事，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
“殿下现在在哪儿？”
加赫雷斯紧追不舍地问道：“据说她去了......”
“对，殿下回圣域了。”
罗伯特点了点头，停下脚步看着加赫雷斯：“因为一些普通的琐事。”
“琐事么......”
加赫雷斯愣了一下，然后长出了口气，抬起自己那浮肿的脸向罗伯特问道：“我能借你的马用一下么？”
......
罗伯特终究还是把自己的马借给了加赫雷斯。
后者又在盘树城等了一段时间，却依然没有等到任何跟自己有关的消息......
于是，他便策马向北狂飙而去。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知道圣域在米莎郡北边......
于是，加赫雷斯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上路了。
在瘟疫的摧残下，他意识不清、身体孱弱、皮肤糜烂、视野模糊，尽管这些糟糕的状态在被系统削弱后就跟普通的醉酒差不多，但这依然足以让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加赫雷斯变得浑浑噩噩。
直到他一头从战马上跌落，蜷缩着倒在一条不知名的小路上......
加赫雷斯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急速变低，四肢也变得僵硬了起来，而且逐渐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
【变异？】
这两个字从他脑海中闪过。
“哈哈......”
他干笑一声，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变成突变者了，于是便闭上眼睛，等待着系统的死亡提示。
只过了几秒钟，他就听到了......
“你是谁？”
那是并不属于系统的清脆童声，他吃力地睁开双眼，发现一个玉雕粉琢的小女孩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小问秋？”
加赫雷斯嘶哑着开口问道，却只发出了怪物般的嘶吼，发现了什么的他用力挥手企图让对方远离自己，却看到了女孩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加赫雷斯哥哥~”
问秋蹲在加赫雷斯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笑嘻嘻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已经蔓延到全身的痛苦消退了......
彻底恢复了思考能力的加赫雷斯猛地坐起身来，下意识地喃喃道：“忘语殿下她......”
“忘语殿下？”
问秋翻个白眼，摊手道：“忘语殿下跟黑梵哥哥甜甜蜜蜜的去光之都啦。”
加赫雷斯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一个圣骑士哥哥告诉我的。”
女孩耸了耸肩，嘟起了小嘴：“我被抛弃了......”
被抛弃了......
被抛弃了......
被......抛弃了.......
加赫雷斯看着女孩那气鼓鼓的小脸，脑海中一片空白。
忘语殿下离开了，完全忘记了自己，跟那位智计无双的黑梵指挥官一起去了光之都，把自己跑到了脑后，把之前的承诺抛到了脑后......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那个想法——【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她只是把我忘记了呢。】
不，其实并不是的。
加赫雷斯现在却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与其对方就这么忘记自己，还不如重伤濒危不得已才被送回圣域呢......或者干脆……
至少那样，圣女殿下......依然会是自己心目中的圣女殿下......
那道破开绝望与黑暗，照亮了自己的光。
而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加赫雷斯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浑身发抖、捶胸顿足、泪流满面、歇斯底里、七窍流血，似癫似狂地笑了足足五分钟才捂着额头跪倒在地......
“这种想法......这种想法......果然啊，无论是我，还是这个世界，都已经烂透了啊......”
“加赫雷斯......哥哥？”
问秋歪着小脑袋看着面前那已经被某种瘟疫之外的东西彻底摧垮的男子，轻轻拉了拉对方的衣角......
“要问秋哄哄你吗？”
第四百六十九章：终
游戏时间AM05:13
沙文帝国，王都特洛恩，罪爵邸
墨缓缓睁开双眼，离开了柔软的床铺，无声地走到了窗前。
几秒种后，一缕薄云便挡住了银色的月光。
“呵，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上线了呢……”
清冷的声音在房间角落响起，身着一套白色长裙的暗精灵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针线放到一边，轻笑着问道：“游戏外有事要忙？”
或许是因为没有穿着全套装备的原因，少女那与生俱来的冰冷气质似是比平常少了许多，尽管表情依然冷冷的，但那单薄的体态却让她凭空多出了一抹柔弱，虽说只是错觉，可那也足够难能可贵了。
墨自然不会就自己在忙什么的话题跟对方聊上两句，只是幅度很小地回头看了季晓岛一眼，并在留意到她只穿了一件风格保守的睡裙后微微皱了皱眉：“不要大意。”
“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你在关心我么？”
少女嘲弄似的笑了笑，随手抓起一条薄毯披在肩上，走到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身后，鲜红的眸子越过后者肩膀注视着夜空：“就算我再怎么警惕，也不能在自家卧室里穿着那身装备吧，而且还是在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的前提下，更何况……”
一把通体漆黑的细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少女手中，并在半秒钟后抵住了墨的脖子，上面涌动着层层叠叠的阴影。
“在这种环境下，我的实力并不会打上太多折扣。”
她轻哼了一声，随手把细剑收了起来，将其藏至周围无所不在的阴影中，甚至连视线都没从那片没有星光的夜空中移开半分：“而且还有隐嫉在。”
宛若什么都无事发生般没有半点反应的墨冷冷地看着少女，不含情绪地说道：“那只会让你变得更没用。”
季晓岛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既然你刚才有提醒我不要大意，那就代表我姑且还算蛮有用的，不是么？”
“我并不否认。”
面具后那没有丝毫情绪的黑眸微微眯起，却并没有映出那近在咫尺的倩影：“你确实帮我省去了很多麻烦，尽管我并没有要求过你什么。”
季晓岛愣了一下，然后微挑着眉毛问道：“你是在感谢我？”
“不，我只是觉得你在做对自己而言毫无意义的事。”
墨摇了摇头，然后便略过了这个话题，淡淡地问道：“找到线索了么？”
这座宅邸名义上的女主人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没那么快，就算有加洛斯他们最低限度的配合，我的行动还是会受到很多限制，虽然想要提高效率也不是不行，但那样的话太容易打草惊蛇，咱们这些玩家确实在某些方面比较有优势，但也仅仅是优势而已，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
“没必要做那么多无用的解释。”
墨转身走到床边的椅子前坐下，轻声道：“意料之中的事而已，你还有足够的时间。”
季晓岛倚在窗边紧了紧肩上的薄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不过我确实有一点收获，并根据那点收获做了一些相应的布置，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墨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对这件已经放手交给对方去做的事过问太多。
“对了，加雯那边有事汇报，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联系一下她。”
暗精灵少女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戏谑地眨了眨眼：“虽然她表示直接告诉我也没关系，但我觉得她更想和你直接对话，就告诉她等你上线之后再说。”
墨并没有理会季晓岛话语中的调侃，只是随手打开了自己的好友栏，找到了‘寂祷/混乱邪恶’之外的另一个名字——‘加雯/混乱邪恶’
五分钟后
“紫罗兰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季晓岛察觉到对方已经停止了与远方某人的沟通，便心不在焉地出声问道：“她成功让那个奴隶贩子脱罪了么？”
“加雯失败了。”
墨微微摇头，轻叩着椅子的扶手：“不过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然后呢？她已经准备回来了？”
“她并不甘心，所以想要再努力一下，不过我给了她加了一个时间限制，特洛恩与皇棘堡的战争开始前她会回来的。”
季晓岛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打算把她派到那边去？”
“前提是那个人和威廉不够聪明，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墨玩味地笑了笑，有节奏地敲起了扶手：“如果他们足够聪明的话，就会把我派到前线去，到了那时，加雯会留在特洛恩，以她为主，你在明、她在暗。”
“看来这才是你的打算。”
季晓岛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问道：“虽然我大概已经猜到原因了，但姑且还是问问为什么吧，如果你不愿意或者没兴趣回答的话也无所谓。”
“她有这方面的才华。”
墨这次倒是没有无视她，而是懒洋洋地解释道：“而且没有被任何人盯上，而你则是罪爵名义上的伴侣，已经无可避免地走进了很多人的视野，入局太深且多有不便，很容易会犯下一些不那么客观的愚蠢错误，就这么简单。”
少女笑了笑，轻轻颔首道：“很合理，我会配合她的，对了，要喝咖啡么？”
这次她却被意料之中地被无视了。
“那就咖啡吧。”
季晓岛走到墨身后的柜子旁，从行囊里拿出了一捧精挑细选过的咖啡豆，放进小壶里娴熟地操控着火元素开始加热，背对着墨闲聊似的说道：“我的手艺一般，不过至少要比姐姐好，她十岁时就把老爸的咖啡瘾治好了。”
“……”
“她往里面加了姜片和参片，还有半斤枸杞和一堆中草药，那东西被老爸偷偷扔掉之后，小区垃圾桶附近两个月都没出现过苍蝇。”
“……”
“对了，前段时间我碰到了几只小奶猫，其中一只感觉跟你特别像。”
“……”
“我跟加雯聊过一些你的事，她似乎把你当伯乐了，不过没有误会咱们两个的关系，让人松了口气。”
“……”
“你说加拉哈特和加洛斯他们，现在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在效忠你呢，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
“之前被你杀掉的那个玩家叫科尔多瓦，战斗力排行榜第二的那个，我在游戏外跟他认识。”
“……”
“那位伊丽莎白……呵，或者说是那位卡珊娜女士已经第十一次企图过来探望你了，不知罪爵大人对此作何感想？”
“……”
“对了，你有去过公共空间么？”
……
少女就这么自顾自地说着，齐腰的长发在她身后微微摇曳，被不知何时又偷偷钻出来的月光映衬得分外美丽，那身雪白的睡裙更是让那背影显得十分惹人怜爱，如果忽略掉她那清冷的气质，简直就像是一幅温馨恬静的画卷。
只可惜她身后是一个不懂画，或者说是不愿意懂画的人……
墨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那些话一般。
不过季晓岛并不在意，因为这也是两人的‘日常’之一。
十分钟后，一杯喷香四溢的咖啡摆放在了墨身前。
“这种级别的豆子如果放在游戏外，就算是有钱也很难买到吧。”
少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动作娴熟地往里面放了两枚蔗块。
“那具符文身体的解析进度怎么样了？”
墨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问道。
后者摇了摇头：“完全卡住了，无论是特洛恩炼金协会的人，还是那些加洛斯从别处笼络来的‘大师’，研究到那些类跟附魔似的纹路后就没有半点进展了，不过那个天柱山一直以来都很神秘超然，我觉得这也算是正常情况，如果有需要的话，用不用我在游戏外帮你打探一下，那个科尔多瓦跟我姐姐关系不错。”
“不用。”
墨不甚在意地表示没有这个必要，简单地吩咐道：“告诉加洛斯，这轮研究结束后继续留意这方面的人才，不过要等到接下来的风波结束后再发出邀请，这段时间先低调一些。”
“嗯，天亮后我会跟他说的。”
“雇佣兵安排好了么？”
“上午刚有人接单，地下佣兵‘北风之牙’已经在路上了，明天就能抵达这里，时间方面应该来得及。”
“实力方面怎么样？”
“后台应该是那个蝮蛇商会，咱们这次承诺的酬劳很高，应该会有高手临时过来。”
“蝮蛇商会……”
墨微微颔首，沉吟了几秒种后轻声道：“放弃之前的灭口计划，酬劳加三成，让那些人完成任务后在特伦恩潜伏七天，我抽时间去见他们一下。”
季晓岛没有多问，她知道墨不喜欢在这种时候做太多解释。
就在这时，卧室隐蔽处的一个法阵闪动了一下，半秒钟后，两页羊皮纸凭空出现在床下。
“加洛斯的传讯……这个时候？”
季晓岛皱着眉拾起了那两张字迹工整的羊皮纸，几眼扫完后面色微变：“紧急情报，就在十分钟前，佛赛公爵带着少量护卫离开了王都，已经在赶去康达领的路上了。”
“随他去，另外让加洛斯立刻停止追踪，装作无事发生就好。”
墨接过少女递来的羊皮纸，随意翻看了几眼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那个‘北风之牙’了，既然有信心蹚这滩浑水，自然不可能连谈判场地都找不到，然后就是……”
他抬手轻握，只见一层紧贴着卧房内壁的结界瞬间显露了出来，然后飞快地消失到杳无痕迹。
‘给加洛斯回信，内容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
墨一边异常平静地给季晓岛发了条消息，一边有些着急地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
十分钟后，两人给加洛斯回完信后便直接‘就寝’了，而且直到临睡前都没有发现卧房的结界因为某种‘偶然’而失去了魔力供给。
……
现实时间AM06:12
季晓岛面色通红地从罪爵邸回到了游戏舱，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尽管故意破除了结界，但她还是没有想到那个家伙竟然会那么自然地抱过来，将自己搂在臂弯里躺了好几分钟才下线……
自己跟一个男人在同一张床上躺了好几分钟！
哪怕是退出游戏后的现在，无罪之界中‘寂祷’的身体也依然蜷缩在那家伙的怀里，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停止了颤抖而已。
尽管在对方下线前极力维持着平静，但季晓岛却仍然在墨离线的瞬间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大脑空白了整整一分钟才反应过来下线。
“真是糟糕……”
少女穿着姐姐强行给自己买的卡通睡衣坐了起来，捂着额头低声抱怨道：“无论是那个家伙还是我自己，简直糟糕透顶。”
穿着同款睡衣的季晓鸽还在旁边那台游戏舱中安睡，看起来完全没有离开游戏的意思，事实上，这段世界她每天都是玩满12小时的，跟那些游戏里认识的小伙伴们一起……
“那个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晓岛站起身来，轻叹了口气，打算去冰箱里找点喝的，结果刚一开门就看到自己老爸蹑手蹑脚地走出厨房，手上拿着自家姐姐昨晚试制的烤馕，边走边闻边找地方下嘴。
饶是淡定如季晓岛都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爸爸别……”
然而已经啃下了第一口的中年睡衣男已经翻着白眼扑倒在地，什么都听不见了。
……
游戏时间：06:47
卡兰城，云游者旅舍
“惊！曙光双圣女重伤垂危，米莎大联军力挽狂澜！
可怕！有史以来最恐怖的见习炼金师，迷糊呆妹驾豪车肆虐战场！
你不知道的事！灾难催生的奇迹，有史以来最具天赋的熊地精牧师闪瞎狗眼！
曝光了！诡异的人造傀儡，神秘势力天柱山疑似进行人体试验！被害者已死亡超过五次，目前情绪平稳！
别不信！紫罗兰帝国大公爵巴菲??马绍尔被判有罪，将被处以极刑，马绍尔领前途未卜，贵族世家人人自危！
万万没想到！低阶牧师和高贵圣女的惊天虐恋，关系尚未确定便趁女方昏迷深情拥抱美女秘书！
揭秘！斯卡兰公国美女将军【汹涌的宝拉】究竟如何汹涌！
丰胸广告栏位招租。
这特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目瞪口呆的君芜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一缕微弱的阳光透过天窗照了下来……
正在擦盘子的未鸯小跑到门口往外瞅了一眼，回头冲君芜笑了笑：“快打起精神来，天亮了~”
第四百七十章：终
2049年2月27日
游戏时间AM07:56
【已检测到您的精神连接，正在同步个人信息……】
【连接完毕，正在读取角色信息】
【欢迎回来，守序善良的默，即将载入无罪之界，祝您晚安】
……
西北大陆，精怪旷野
“真是恍若隔世啊。”
墨檀在一片绿茵中睁开了双眼，下意识地抬起手遮蔽了一下阳光，低声感叹道：“明明只过了一天而已……呃？”
他说道一半忽然瞪大了眼睛，然后猛地坐起身来，表情微僵地环视起了周围环境。
葱葱郁郁的绿草、不知名的小树、叽叽喳喳的鸟鸣、清新的泥土香……
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而且自己之前确实是在这个地方下线的，不远处甚至还有一堆象征性的篝火余烬。
但重点在于……
“我帐篷呢？”
墨檀从松软的草地上一跃而起，环视着周围那空空如也……其实也不是空空如也，但至少没有帐篷这种东西存在的景物，整个人都惊了，然后他愣了两秒，又猛地回头向理论上应该存在于自己身后的那棵歪脖子树看去。
嗯，歪脖子树还在，但是……
“我马呢？！”
墨檀再次失声惊呼，大步跑到那棵本应该拴着匹马的歪脖子树前，踩到了一坨不算新鲜的马粪，却并没有看到一根马毛。
很显然，无论是帐篷还是马，都已经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是吧……”
墨檀过了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地耸了耸肩，发出了一声长叹：“真的会有人偷啊？”
没错，就在墨檀前天下线的时候，那匹从安卡集市买来的马还好好地拴在树旁，而他也并非躺草地上退出登录的，而是在同样是从安卡集市买来的帐篷里下的线。
结果一觉醒来，除了自己还在，帐篷和马都没了。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尽管墨檀（守序善良人格限定）是一个从各方面来讲都很不错的人，但他也不是滥好人和白痴，自然不会不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但因为这地方比较人迹罕至，再加上那帐篷和马也不值几个钱，实在不值得来往于附近的行商或冒险者偷上那么一手，所以他最终才决定在这儿原地驻扎后下线，结果没成想还真就没了！
“唉，不过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墨檀再次叹了口气，召唤出了自己那只骑上后伸直了腿就能够到地的自爆绵羊，迈步一般地跨上后便以尽可能快的速度离开了这片浅林，向南边几里外不远处的大道赶去。
五分钟后，由浅林抵达大树林的墨檀生无可恋地从北边折返，加快羊步赶往真正的‘南边’，终于在浪费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时间后回到了大道上。
他一边兼顾着驾驭坐骑（绷住自己的腿），一边颇为焦急地打开了消息栏，准备查看一下季晓鸽昨天发来的数十条留言，已确定自己究竟被落下了多远。
之前提到过，身为‘默’的他正在和季晓鸽一起追踪某支‘商队’，讲直白点就是尾随地下商会‘蝮蛇’麾下的奴隶贩子，而因为墨檀的在线时间比较飘忽，具体操作时就变成了会飞且足以全天在线的季晓鸽在近处尾随，骑马行动（现在连马都没有了）、路痴且在线时间不稳定的墨檀在后面跟着，说起来好像有些困难，但因为那些贩奴者晚上也需要休息，奴隶们白天也需要吃喝拉撒的原因，那只‘商队’的移动速度并不是很快，所以不但甩不掉隐蔽跟踪的季晓鸽，就连每天都赶不了太久路的墨檀都没被落下，反而逐渐拉近距离。
直到前天为止……
因为昨天是镇魂曲计划的执行日，决定米莎郡命运的一天，所以墨檀自然把全部经历都放在了那边，别说是现在的‘默’了，就连他昨天被动切换到混乱中立人格下的时候也没有太浪，而是相对配合的切换了人格，非常给面子地让‘自己’继续顾着米莎郡那边，这才让镇魂曲计划圆满完成，除了第二阶段的那场意外没有出现任何巨大纰漏。
身为‘默’的他之前也跟季晓鸽打了招呼，歉然地表示自己昨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无法上线，希望辛苦了这么多天的有翼美少女多担待，然后继续把那支商队的路线通过好友消息留言给自己。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复杂的工作，因为蝮蛇商会的人要押运大量奴隶，所以行进速度自然没办法太快，而且绝大多数时间也都在尽可能地走大路，每天都会在沿途经过的村镇等人口聚集地休息，虽然始终没停下脚步，但也没有特别着急赶路，这给两人的追踪工作带来了极大便捷。
尤其是墨檀，如果那些奴隶贩子真的各种抄小路走野道，那么独自一人且方向感异常诡异的他九成九都会迷失方向，找都找不回来的那种。
但如果他们走大路的话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要知道墨檀虽然对这里不太熟悉（事实上他对米莎郡之外的地方都不太熟悉），但他手里可是有一本名叫【麦格的冒险手记】的玩意儿，上面除了大量实用的冒险者心得之外，还附有西北大陆的简易地图，虽然上面的画和字都挺难看，但各种大道以及人口聚集点之类的地方都还挺直观的，而墨檀解析地图的能力也可谓十分高超，所以在季晓鸽不断反馈目标路线的情况下，他这一路还真就奇迹般地没有迷失过方向。
这几天来，他和季晓鸽大概差出了小半天的路程，因为精怪旷野各个种族的人口都不算少，所以沿途的村镇和小城也很密集，蝮蛇商会的奴隶贩子每天都会找个地方修整到第二天一早，而紧跟着他们的季晓鸽也会在伪装后呆在同一个地方，墨檀则要慢上一到两个城镇的路，因为有马要照顾，他每次下线前也会尽量找个地方安顿……自己的马。
与【自爆绵羊】或者【坠斧城狼哨】不同，墨檀的这匹马就是普通买的马，可以充当坐骑，但不能够放在行囊里或解散。
自爆绵羊因为不是活物所以可以收进行囊，而且就算不收也有跟个毛线球似的压缩模式，而‘黑梵’角色的狼哨则更高端一些，座狼小白的性质有些像玩家，它可以在没有NPC目睹的情况下被解散，再次召唤时则会以一个‘相对合理’的形式从附近赶来，也十分方便。
而墨檀现在（其实已经是之前了）这匹并不值多少钱的马则没有上述功能，它就是一匹单纯的马，不能收起不能消失的代步马。
就在前天，在精怪旷野赶路的墨檀为了尽量弥补进度，并没有选择就近找个能安置马匹的地方下线，而是一直赶路到镇魂曲计划即将开始的时候，才离开大路找到了一个相对合适的环境扎了个帐篷，准备了充足的草料后把马拴在了附近的一棵歪脖子树旁，还生了一小堆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篝火，最后才钻进帐篷里下线了。
他知道自己会因为没有被NPC注意到而消失，但就算如此，恰巧经过这里的人应该也不会对那一顶不值钱的帐篷和一匹不值钱的马出手，然后……
然后就啥都没了。
于是墨檀只得骑羊赶路，毕竟自爆绵羊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马，但也和自己在正常情况下的奔跑速度差不了太多，而且还不用耗费体能值，就是时间估计要耽误不少，毕竟自己昨天整整一天没有赶路，坐骑还从马变成了绵羊，短时间内想要追上季晓鸽和那帮奴隶贩子估计很难。
但正所谓福兮祸兮，福祸相依，墨檀失马，焉知非福，打开消息栏之后的墨檀发现情况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般，昨天一整天没有在赶路的并非只有自己，那些奴隶贩子竟然也没在赶路！而是继续停留在他们前天抵达的边陲之城里。
‘他们还呆在这儿，而且卖了大量补给和物资，你不用着急。’
‘我打探到这些家伙的目的了，他们要去卡塞洛大草原！你等我再听听昂……’
‘麻烦了，我找小孩贴在他们车上的小功率联络器被找到了，那些家伙开始警惕了！不过应该还没发现我。’
‘他们还没出发，不知道是不是打算赶夜路。’
‘上线的话记得回一下我啊，现在超无聊！’
‘开玩笑的，其实我干劲十足呢，就是一个人有点儿慌，他们要是把我揪出来的话就惨了，我肯定打不过！’
‘默，你说我要不要去他们住的地方应聘，做点带毒的东西给他们吃？’
‘但是我找不到有毒的食材啊，也不敢离这座小城太远……’
‘对了对了！科尔多瓦跟我说，我们在现实里的两个朋友在感情方面似乎有迅速升温哦！不过他们在处理一件很棘手的事，虽然科尔多瓦和语宸（我的朋友，可漂亮啦）同学都没仔细跟我说，但还是有点担心。’
‘另一个朋友更过分，连回复都没回复我！不过听说他挺忙的，那就没办法了。’
‘我妹妹最近有些怪怪的哦！今天一整天都不对劲！你说她会不会是吃坏什么东西了？我回头给她炖点对肠胃好的汤补一补吧，那丫头从小就喜欢在外面吃饭，那些店里的东西哪有自家做得干净啊！’
‘哈哈，我看到一件特别好玩的事，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没上线哦？到底是什么事这么忙呀~’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想打听隐私什么的啦，只是太无聊了~’
‘萝卜萝卜，我是土豆，茄子仍在监控中，目前没有离筐的迹象，over。’
‘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
‘憨铁锅~寒丫雷喊修瓢锅~外舅~蓝狗~六弟~僧我~飘远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好玩！’
‘遭了遭了！出大事儿了！默你上了没，上了赶紧吱一声！’
墨檀：“……”
以上就是季晓鸽从昨晚到刚才所发来的全部消息，墨檀觉得自己想吐的槽已经快要把脖子给憋粗了。
但且不管别的，最后一条实在是有点让人担心！
于是墨檀立刻回了个‘吱’。
两秒钟后
‘哈哈哈哈哈哈~~我让你吱一声你还真‘吱’一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墨檀：“……”
【无论多少年前的老笑话都能让这姑娘直接笑蒙吗？】
墨檀到底还是在心底吐了个槽，然后飞快地回复到：‘咳咳，抱歉这么晚才上来，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刚才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十秒钟后
‘呃，确实算是大事，不过跟那些坏人没关系，你别着急啊。’
季晓鸽没有半点信息量的回复成功抵达，看得墨檀满头黑线。
还没等他回复，季晓鸽的第二条消息就紧接着过来了……
‘那个，其实是贾德卡和牙牙他们……嗯，还有达布斯大哥和小安东尼过来了，咳，你什么时候能来处理一下？’
【哈？啥？】
墨檀当时就是一懵，立刻专心致志地反复研读了两边季晓鸽的消息，然后……因为没认真看路撞树上了。
五钟后，重新上路的墨檀在经过反复研究、揣摩、论证后终于认清了事实，那就是贾德卡、牙牙以及安东尼??达布斯三人（四头）真的跑到了季晓鸽那边，尽管因为季大厨及时给安东尼进行了投食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但那几位原本应该还在安卡附近做冒险者任务的小伙伴却还是引起了一阵小规模骚动（安东尼居功至伟）。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墨檀有心确认，但季晓鸽却表示在消息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为了让墨别再撞树或者撞到撞到树的什么上，所以决定想等墨檀跟大家汇合了再说。
‘不过啊，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摊牌，但达布斯和老贾可不傻，你身为小队长还是提前琢磨琢磨怎么解释吧，杀手锏能不用就不用……’
季晓鸽临末了在消息里表示。
‘杀手锏？’
‘嗯，我想到一个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还能让他们乖乖回去的解释。’
‘什么解释？’
‘私奔。’
‘你开玩笑的吧……’
‘肯定的啊，达布斯不可能信啊！’
‘……’
‘哈哈哈，心动了？’
‘没有。’
‘禽兽！’
‘真没有！’
‘禽兽不如！’
‘……’
第四百七十一章：终
总而言之，在和季晓鸽稍作交流之后，墨檀便开始加快脚步赶路，力求以最快速度抵达那座位于精怪旷野最西部的边陲之城，因为蝮蛇商会的人昨天一整天都没有移动，所以如果他加把劲的话，几个小时之内应该就能追到对方，与城里的季晓鸽等人汇合。
尽管没有了马，但一路卡CD使用冲锋和隼击的墨檀速度也绝不算慢，顺利地在三个小时以后，即游戏时间AM12:18抵达了目的地，位于精怪旷野和卡塞洛草原之间的【浅草城】。
此地是方圆百里内规模最大的人口聚集地，尽管并没有多繁华，与安卡集市那种近乎于西北贸易中心的地方毫无可比性，但因为刚好处于卡塞洛草原和精怪旷野之间，所以流动人口也有近万人，大多都是各种运载着不同货物的商队，比如从蛮牙原野北上运皮料的、从卡塞洛南下卖战马的、从安卡集市西行进口奢侈品的、从野人高地东进收购批发粮食的，各种商人络绎不绝，让这个周围很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多了不少人气。
或许是觉得这里还算有利可图且不怎么太平，无孔不入的金币商会、冒险者公会、佣兵公会都在这里建立了小规模据点，为来往行人提供着便捷服务，很多实力不是特别强的佣兵或冒险者也卖力地推销自己，希望能揽点儿护卫工作之类的活计，让这座小城显得生机勃勃。
“嘿，这位半龙人小哥~”
中央广场上，一个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矮人忽然拽住了墨檀，指了指他背后的双手剑：“那边有个鹰身女妖小商队打算去南边卖货，正在募集中等规模偏下的护卫，我这儿正好有八个弟兄，加上你刚好凑够人数，来回一共三天两夜，报酬十金币预付两成，意下如何啊？”
墨檀摆了摆手，礼貌地拒绝道：“好意心领了，不过我暂时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您还是另找别人吧。”
“哈哈，小伙子先别着急下结论嘛。”
中年矮人用力拍了拍墨檀的后背，笑呵呵地冲远处努了努嘴：“那可是鹰身女妖啊，你长得这么眉清目秀，万一被哪个看上了，到了晚上小酒一喝，小帐篷一……呃？”
墨檀还是之前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右手却是轻轻地扣住了对方悄悄伸向自己腰包的爪子，再次礼貌的拒绝道：“抱歉，无论是护卫还是肥羊我都没有兴趣做。”
说罢便在手上轻轻加了点力。
那中年矮人当时就下汗了，强笑着拍了拍墨檀紧握着自己的手腕：“小兄弟，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您说的有道理。”
墨檀特别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笑道：“那就麻烦您以后碰到真肥羊的时候也留一线，给人家留点儿路费饭费什么的，毕竟出来混都不容易。”
矮人那张大红脸这会儿已经变得有些发青了，立刻点头道：“是是是，我们这行也是有规矩的，不用小兄弟你说我也不至于把人往死里坑。”
“希望如此。”
墨檀松开了对方的手腕，微微欠了欠身：“您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慢走慢走~”
矮人汉子讪笑了两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挤进人群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墨檀也发现那些隐蔽投向这边的视线少了很多，目测是因为自己这个点子比较扎手，不太适合作为诓骗目标。
“怎么样，这边的民风是不是挺‘淳朴’的？”
中气十足的男低音在墨檀身后响起，贾德卡走过来拍了拍墨檀的肩膀，露出了一抹有些勉强的微笑：“夜歌说你快到了，我就主动出来兜两圈顺便看看能不能撞见你。”
墨檀讪笑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我真没想到你们仨能追过来。”
“巧合而已。”
贾德卡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酒馆：“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呢，我和达布斯已经问夜歌半天了，那姑娘非要等你到了之后再说。”
……
五分钟后
浅草城中央广场，【小龅牙酒馆】二楼某房间
“默汪！”
墨檀刚推开门，就被猛蹿过来的少女直接扑倒在地，直到对方开始试图凑过来舔自己的脸颊才反应过来，摁着这只犬娘的肩膀把她抵在自己半米之外：“嗨，牙牙。”
“默汪不要汪了吗？”
牙牙皱了皱鼻子，可怜巴巴地眨着大眼睛：“默汪为什么不汪招呼就汪了？”
“乖啦，没人说不要你。”季晓鸽走过来抱着牙牙的腰把她从墨檀身上拉开，对后者耸了耸肩：“呐，现在怎么办？咱俩是从宽还是从严啊？赶紧拿个主意。”
言下之意就是我还没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墨檀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挤在小屋里的几个冒险者伙伴，除了缺……没心没肺的牙牙之外，无论是贾德卡还是达布斯（安东尼留着口水睡着了）表情都挺凝重的，显然是对自己和季晓鸽的不辞而别并不是很满意。
不过就在他刚要开始琢磨该怎么说的时候，忽然发现达布斯身上的新衣服看这儿有点儿眼熟。
那宽大的深绿色布料，为啥怎么看怎么像自己之前那顶被人顺走的帐篷呢？！
达布斯注意到了墨檀那有些古怪地视线，有些好奇地抓了抓屁股（安东尼不喜欢洗澡），问道：“呃，我脸上有啥东西么？”
“那倒不是……”
墨檀干笑了一声，指了指对方身上那件宽大的‘衣服’：“我就是看这个有点儿眼熟。”
达布斯愣了一下，扯了扯自己的新斗篷：“这个啊，这个是我下……嗯，我睡觉时安东尼在路上捡的。”
“捡的？”
墨檀也愣了，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对方身上那件明显不算是衣服的玩意儿，疑惑道：“在哪儿捡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达布斯摇了摇自己的大脑袋，然后转向贾德卡：“那个啥，贾叔，今天早上到底是咋回事啊？”
后者轻咳了一声，对墨檀摊手道：“咳咳，是这么回事，今天早上我、牙牙还有安东尼??达布斯兄弟在赶路，结果不知道为啥达布斯忽然就睡着了，然后没过几分钟安东尼就开始抱怨肚子饿，我刚琢磨着去哪儿给他找点吃的，那孩子就嗷嗷叫着跑了，我和牙牙追了半个钟头才追上他，那会儿他就已经捡到这个了，而且还捡到了……呃……”
季晓鸽、墨檀和达布斯同时问道：“还捡到了啥？”
“还捡到了一匹汪！”
牙牙开心地举着小手抢答道。
【一匹汪？】
墨檀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并且敏锐地发现季晓鸽已经要准备开始笑了，这姑娘知道自己丢东西的事儿。
果不其然，贾德卡紧接着就翻译道：“一匹马。”
墨檀直接就捂脸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无视了旁边那‘噗嗤噗嗤’地憋笑声哭丧着脸问道：“那马呢？”
牙牙乖巧地指了指楼下。
墨檀大喜：“在楼下拴着呢？！”
“没在楼下汪着。”
牙牙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在楼下的汪所，汪东尼闹肚子，去了好几次，估计都汪在那里了。”
贾德卡继续同步翻译：“牙牙是说那马这会儿应该在楼下的厕所，安东尼上午闹了挺长时间肚子，去了厕所拉了好几……丫头你说话就不能别这么直白！”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在憋笑的季晓鸽终于破功，把头埋在牙牙肩膀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得，这是给吃了……
墨檀干巴巴地赔笑了两声，然后心力憔悴地叹了口气，摆手道：“嗯，我知道了……”
饶是达布斯反应再慢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只见他二话不说直接就给了熟睡中的安东尼一巴掌（打的头），捏着对方迷迷糊糊的脸盘子大声问道：“你不是说这衣服是捡来的吗？！那马是怎么回事儿？！”
安东尼这会儿还没彻底清醒过来，闻言只是迷迷糊糊地咧了咧嘴，嘟囔了一句：“马，好吃。”
达布斯面若死灰，僵硬地把脸转向墨檀：“那啥，默小哥啊……”
“没事没事。”
墨檀摆了摆手，摇头道：“应该只是个意外。”
两句话过后，安东尼也清醒过来了，只见这货的小眼睛微微一转，然后特别委屈地看向贾德卡和牙牙：“你们，们不是说，帮安东尼瞒，瞒达布斯吗？”
“本来是这么说的，不过你好像吃到咱自己人身上了。”
贾德卡做无奈状，然后转向墨檀好奇道：“原来那个只留下帐篷和马的二货就是你啊？”
墨檀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汪东尼汪到那边的时候正好汪了，然后就看到了那匹汪。”
牙牙蹦蹦跳跳地在旁边补充道：“还看到一堆篝汪，就把那匹汪烤了，汪和汪德卡追过去的时候就剩半匹汪了，嗯，汪也吃了两口。”
犬娘妹子说到最后不要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墨檀捂脸点头：“吃吧吃吧……”
牙牙又指着贾德卡：“汪德卡也吃了！”
贾德卡老脸一红。
正在为马默哀的墨檀继续捂脸点头：“吃吧吃吧。”
季晓鸽软绵绵地扶着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墨檀仰天长叹：“笑吧笑吧。”
……
过了好一会儿，准去的说是在达布斯对安东尼进行了二十分钟思想教育（不能吃人家的马！/那吃，自己的马？/不能吃！/好吃~/那马的主人该怎么办？！/一起吃？）之后，众人才重新扯会了正题。
“简单来说，起因就是安东尼用连发大火球把黑水湖里大部分的水产品都煮了，导致附近居民的暴走，然后就被投诉到了冒险者公会。”墨檀盘腿坐在床上，一脸忧伤地总结道：“最终被遣返回安卡集市，自己又因为过渡饥饿导致了暴走，就一路冲出了安卡，顺着夜歌之前留下的味道追过来了……食人魔的鼻子有那么好使么？”
达布斯耸了耸肩：“我嗅觉一般，安东尼天赋异禀。”
“当时我和牙牙刚从南边小平原回来，听说这件事后立刻就追了上去。”
贾德卡吸溜了一口热茶，蹲在墙边补充道：“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追上达布斯他们，但我们却在路上恰巧碰到了那个17580号任务提到的两个半人马部族，那应该是默你的任务吧，但是人家表示根本就没有人来调停，他们是互掐累了自己和好的。”
“后来他们还是追到达布斯了。”
坐在椅背上（便于安置翅膀）的季晓鸽舒展了一下身躯，转头对墨檀笑道：“因为我经常会飞起来，所以安东尼后来还是跟丢了，但牙牙记得我们的味道，于是就带着他们继续追，他们应该是在你……嗯，你露营的地方跟丢的，然后就找到这里来了。”
“所以说……”
贾德卡放下手中的茶杯，皱着眉向两人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忽然不辞而别？还让冒险者公会的克里斯女士配合隐瞒我们，咱们好歹是一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伙伴，有什么事应该都可以商量吧？”
达布斯实时地补充了一句：“私奔的可能性首先排除，你们懂得。”
季晓鸽讪讪地撇了撇嘴。
墨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摊了摊手：“其实是我发现了点东西，本来打算一个人处理的，结果刚好被夜歌碰到了，所以才……”
“呜！”
牙牙特别委屈地打断了他，可怜巴巴地折起了耳朵：“汪天天碰你……”
“咳咳，默不是那个意思。”
贾德卡按了按牙牙的脑袋，皱着眉头对墨檀问道：“你该不会是要去做什么特别危险的事吧？”
因为某坑爹天赋的原因，墨檀只能沉默。
“不说话就算默认了。”
贾德卡捋了捋胡子，露出了一个满脸褶子的微笑：“我还算比较了解你的，也觉得你俩嫌安东尼麻烦这种猜测不成立（达布斯尴尬地笑了笑），所以第一反应就是你们很可能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看来我是猜对了。”
“嗝……”
之前笑岔气的季晓鸽忍不住打了个嗝。
墨檀叹了口气，知道这事儿已经彻底绕不过去了。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米莎郡一役的关系，他的心态忽然有了些许微妙的转变。
“好吧……我说就是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终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后，墨檀才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尽管贩奴这件事本身并不算复杂，但把各种具体情报合理呈现出来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仅仅只是玩家之间的交流还好说，大不了就直接用‘我有个朋友’的格式处理，但如果想让NPC也能接受的话，就要稍微多费点功夫了。
总而言之，虽然额外花费了一些时间（安东尼在这个过程中睡了四次），但墨檀终于还是把马绍尔家族的奴隶贸易、地下商会蝮蛇的暗中操作、火爪领多年来受到的迫害给讲明白了，最后借用的还是‘我有个朋友’这一名义，祭出了某小城旅舍的那位老板。
我朋友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始末……以及，我告诉了我朋友这件事的来龙始末然后他知道了，这两件事其实并不冲突，最终结论都是那位朋友知道了，墨檀只是省略掉了那位朋友为什么知道这件事的原因。
而见多识广贾德卡自然不会觉得某云游者旅舍的老板掌握着很多情报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劲。
“我大概弄明白了，看来你的人脉比我想象中的要广很多啊。”
老法师捋着胡子感叹了一句，然后紧蹙着眉头正色道：“所以夜歌跟踪的这波人就是那个地下商会的成员，而他们押运的则是马绍尔领在火爪捕捉到的平民？”
“没错。”
墨檀微微颔首，沉声道：“我早些时候曾经去过火爪领一次，能分辨出很多氏族的图腾，那天在安卡正好瞥到了其中一个被关在车里的兽人，绝对是火爪领的领民没错。”
达布斯面色有些难看地挠了挠屁股，疑惑道：“那为什么不把这件事通知紫罗兰呢，他们既然已经判定那位马绍尔公爵有罪，自然不会坐视那些奴隶就这样被卖掉吧？那算是他们自己的家务事啊。”
墨檀还没说话，贾德卡已经摇起了头：“不，他们十有八九是不会管这件事的，如果商队还停留在紫罗兰境内还好，但既然已经到了这边，那些大贵族就很那再插手进来了，蝮蛇商会可不是个一般的组织，尽管跟紫罗兰帝国没有可比性，但那些家伙要是想捣乱的话谁都得掂量掂量。”
“而且紫罗兰帝国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墨檀适时地补充了一句，摊手道：“表面上是帝制，但皇室的权威却并没有很大，先不说有几个力挺马绍尔家族的大公，就连紫罗兰皇室内部都有矛盾，再加上那边的气氛非常紧张，所以就算我们把消息传回去并得到了重视，等到那边派人来的时候一切也都来不及了。”
这是休??布雷斯恩的原话，跟混乱中立人格下的他判断完全一致。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只能靠我们啦。”
季晓鸽扑棱着翅膀跟个吊灯似的悬停在天花板中央，紧握着小拳头咬牙道：“既然被我们碰到了，就不能置之不……呀！”
她被牙牙扑下来了。
“我没意见。”
达布斯特别痛快地点了点头，掰了掰自己粗大的骨节：“既然正规渠道不起作用的话，我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默小哥你先别说话，我知道这件事的危险性，也很担心‘安东尼的安全’，但人生当世，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一定要教会他这个道理。”
安东尼眨巴了两下眼睛：“安东尼，学道理。”
‘而且我有个天赋，关键时刻应该能保住安东尼的命。’
达布斯又在好友消息里补了一句。
墨檀没话说了，然后转头看向牙牙和贾德卡：“那你们……”
牙牙从季晓鸽身上爬起来，晃着尾巴叉腰道：“汪觉得卖银不对！”
“牙牙你发音清楚点啦！那叫卖人！”
好不容易站起身的季晓鸽无奈地搂住牙牙，伸手在这位普通话严重不包准的犬娘脸上扯了一下：“实在不行说贩奴也成啊！”
墨檀干笑了一声，知道其实一点也不笨的犬娘肯定也是劝不住了，然后便看向了贾德卡……
令人惊讶的是，贾德卡竟然垂下头沉默了。
“老贾？”
季晓鸽也注意到了这边，歪着头问道：“你在想什……诶？”
她发现墨檀忽然拽了自己一下，便心领神会地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没事。”
贾德卡似乎刚刚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向有翼美少女问道：“夜歌你之前打听到……那些贩奴者要前往卡塞洛大草原是么？”
季晓鸽飞快地点了点头：“昂，不过再仔细的就不知道了，其中一个人很快就察觉到了近距离通讯装置的魔力波动，当场就把那东西毁掉了。”
“是这样啊……”
老法师有些纠结地捏了捏自己那把冰敷中的法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我陪你们一起到草原边，可以么？”
“可以汪~”
牙牙兴冲冲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甩了甩尾巴：“汪？汪德卡你不跟汪们一起去？”
“我……”
贾德卡的目光有些闪烁，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垂下了头，低声道：“是啊，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吧。”
牙牙有些茫然地想说些什么，却被墨檀一把捂住了嘴，之发出了一串吱吱汪汪的含糊狗语。
“我先去休息了。”
贾德卡有些疲惫地站了起来，转身往房间外走去，话语中第一次透出了与他年龄相符的苍老感：“有事的话随时叫我。”
然后便快步离开了。
“唔，好像电影里因为恋爱问题患得患失的小男生。”
季晓鸽抱着胳膊做出了精辟的评论。
墨檀/达布斯：“……”
牙牙/安东尼：？？？
“我觉得迪塞尔先生不是那种害怕危险的人。”
达布斯挠了挠下巴（安东尼同时操控着另一只手挠了挠屁股），做出了更加精辟地的评论：“不然他早就把那根棍子扔了。”
牙牙这次听明白了，然后大点其头。
墨檀定定地看着门口，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许我能稍微猜到一点原因。”
季晓鸽扑棱了两下翅膀，飞到他旁边抱着膝盖坐下：“什么原因？”
“据我所知，盛产战马的卡塞洛草原有数个大家族。”
墨檀回忆着他之前在萨拉穆恩大图书馆查到的知识，又从行囊中拿出一本陈旧的金皮书低头看了两眼：“其中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家族名叫迪塞尔家族，它有着一万七点多年的历史，不但底蕴深厚，而且培养出过无数强大的骑士，尤其是每一代的族长，至少也是大领主级别的实力……”
季晓鸽和达布斯均是一愣。
牙牙倒是没楞，只是特别实诚地追问道：“那跟汪德卡有什么关汪？”
“当然有关系。”
墨檀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他的全名是贾德卡??迪塞尔啊。”
“汪德卡其实是骑士？！”
牙牙吓了一跳，然后一脸恍然地说道：“怪不得汪德卡力气那么汪。”
墨檀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不，我觉得……”
“不对，问题的重点不在这儿！”
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羽毛球的季晓鸽一脸严肃地看向牙牙，正色道：“贾德卡很显然是迪塞尔家族的人，他应该就是在那片草原上长大的。”
墨檀和达布斯点头。
有翼美少女继续分析道：“而他为了追逐自己的法师梦，年纪轻轻便离开了卡塞洛草原，离开了迪塞尔家族。”
墨檀和达布斯继续点头。
“而他当年很可能在老家有一个青梅竹马。”
季晓鸽那双漂亮的眸子瞪得大大的，轻声道：“或许他们本来约好成年后就结婚，但因为贾德卡一心想要踏上魔法之路，决定在成年礼的前一天离开卡塞洛，远离家族的束缚，而那位深爱他的女孩知道爱人坚定，便决定与他一起离开家乡、远走高飞，但不幸的是，两人在逃跑的路上被守卫发现了，体魄远不如贾德卡强壮的少女被家人抓到，挥泪让自己的爱人趁乱离开，贾德卡心如刀割，大声发誓等自己成为一代法神后脚踏七彩祥云回来明媒正娶，但世事难料，一晃已经过去了三…..四五……七八十……反正挺多年，菜级冒险者贾德卡始终没有回到故乡，而那位姑娘或许早就已经成为人母……或者人奶，而今天我们却要奔赴卡塞洛草原，贾德卡这才想起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也想起了自己当年发誓要成为法神回来娶她的诺言，所以他害怕了，既害怕那个姑娘还在等他，又害怕那个姑娘不再等他，最终还是选择逃避现实，将这段尘封的爱恋继续封存下去，哎呀好感动！！！”
牙牙听的那叫一个眼泪汪汪，哽咽着嘟囔道：“汪德卡好可怜汪！”
刚睡醒的安东尼看了牙牙一眼，慢吞吞地问了句：“贾德卡……饿了？”
达布斯这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面色僵硬地向墨檀小声问道：“这姑娘怕不是个折了翼的作家吧？”
“呃，好像有点儿可能。”
同样满头大汗的墨檀扯了扯嘴角，用同样低的音量说道：“其实我一直以为她是个折了翼的厨师。”
“所以不想当厨师的美女不是好作家？”
“有道理有道理……”
他们尬聊了两句，然后同时深深地叹了口气。
沉浸在幻想中的季晓鸽也讪笑着吐了吐舌头：“应该不可能会这么展开吧？”
“反正应该跟近乡情怯脱不了干系。”
达布斯猛地站起身来，并因为磕到天花板抱着脑袋蹲了半分钟，然后沉声道：“我觉得我应该跟他聊聊，你们等一下。”
说罢就猫着腰往门外走去。
“等下。”
季晓鸽忽然叫住他，有些不放心地说道：“要是贾德卡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要是真有难言之隐，也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人要学会往前看。”
达布斯摇了摇头，耸肩道：“我就不信迪塞尔老爷子不想家，这次刚好是一个机会，你们几个放心，我第二擅长的就是给学生做心理辅导了，达者为师，他这心态不对。”
“唔，有道理。”
季晓鸽眨了眨眼，然后对面前这位‘达者’好奇地问道：“话说你第一擅长的是什么呀？”
“拖堂。”
达布斯傲然一笑，然后便离开房间去找贾德卡了。
季晓鸽又懵又萌地看着墨檀：“拖堂也算？”
“他开玩笑的~”
墨檀莞尔一笑，看着被达布斯撞出个坑的天花板，感叹道：“其实我也跟达布斯一个想法，只是没他这么强的行动力罢了。”
“哈哈，结果绕这么一大圈最后还是汇合了。”
季晓鸽一边给眼泪汪汪的牙牙挠着耳朵，一边对墨檀做了个俏皮地鬼脸：“你说咱们这几天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嗯，怪我。”
墨檀痛快地承认了错误，然后走到窗前扫视着外面的小广场，很快就找到了那几辆不甚起眼的黑色马车，低声问道：“那些奴隶就这么一直关在那里？”
季晓鸽微微颔首，皱眉道：“嗯，中间有人送了些吃的过去，奴隶贩子目测有四个人，每次停驻时都会留下一人在最前面马车里呆着，其他人去吃饭休息，每隔几个小时做一次轮换，至于那些奴隶，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后面几辆马车，食物和饮水都是送进去的，而且量很少……我冒险靠近过几次，却从没有发现任何声音或抵抗，别人应该也发现不了，根据上次听到的内容，他们今天应该会在这里停留到晚上，然后连夜赶路。”
“辛苦了，让你一个人做了这么多。”
“没事没事，路见不平嘛~”
“你真的很有正义感……”
“诶嘿，我也这么觉得。”
因为知道目标应该不会过早离开，所以两人便还算放心地聊了会儿天，伏在季晓鸽腿上的牙牙很快就睡着了，发出了阵阵细微的鼾声。
一小时后
达布斯和表情讪讪地贾德卡推门而入，而后者一上来的第一句话就直接把墨檀和季晓鸽雷那儿了。
“我跟一个人发过誓，要风风光光地回卡塞洛……”
第四百七十三章：终
很久很久以前……
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被誉为卡塞洛雄狮的迪哈尔特??迪塞尔摔了自己这辈子第一个跟头，主要原因被吓的。
毕竟很少有婴儿的啼哭声能够压过雷鸣、穿透产房，最后把自己焦急的父亲惊出个屁墩儿。
这是贾德卡??迪塞尔的第一个战绩，在刚出生的第七秒击倒了一位骑士领主。
那位年过半百的迪哈尔特几乎是滚着进入产房的，他兴奋地抱起了襁褓中的婴儿，瞪着一双足以令整个草原噤若寒蝉的铜铃大眼用心搜索着什么，然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自家孩子的迷你象。
“祖先庇佑！！”
迪哈尔特激动的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托起正在襁褓中不断挣扎的儿子，高湖道：“是个男孩！是个男孩！是个男孩啊！”
孩子的母亲虚弱地笑了笑，看着那个自己从小就崇拜的偶像、比自己大了将近二十岁的丈夫，丢出了一个嗔怪的目光，有些吃力地坐起身子摇头道：“男孩女孩又有什么区……”
“是个男孩啊！太好了！”
“我说你啊……”
“哭得这么难听，要是个女孩长大了可咋嫁人啊！万幸啊！”
“……”
刚刚生产完的贝尔戴娜愣了好久，然后默默地从床下拎出了自己的爱锤【碎山】，她温柔地从丈夫怀里接过孩子交给侍女，然后更加温柔地把那柄三百多斤的双手锤抡了四圈半……
大家都觉得，如果不是夫人刚刚生产完，迪尔哈特老爷至少得多躺两星期。
总而言之，母子平安，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顺便一提，贝尔戴娜之所以视迪尔哈特为偶像，主要原因就是后者能打过她。
没错，这位长相温柔恬静的女士也是位大领主，位于骑士职业金字塔顶尖的人物，武器是【碎山】、【崩山】两把均重三百九十斤的双手锤，结婚前整个卡塞洛草原除了迪哈尔特??迪塞尔之外就没人能治得住她，结婚后整个卡塞洛草原没人能治得住她，脾气泼辣至极，诨号【贝大锤】，人称【自走黑火药】，直到怀上孩子以后性格才有所好转，但依然可以笑眯眯地抡圆锤子把自家老公砸飞。
言归正传，养好了伤的迪哈尔特兴奋到近乎于飞起，然后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一拍脑袋找来了他能认识的所有预言师、占卜师、圣职者，甚至还有两个苏米尔的萨满，让这些人跳了个大神……咳，占卜了一番，最终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所有结果都显示，这个孩子的成就将比肩他最优秀的先祖，甚至还犹有过之！
因为这个世界不兴组团忽悠这一说，所以原本只是老父亲爱子心切的个人行为忽然就莫名其妙地传开了……
迪哈尔特之子的名号，在其还尚在襁褓之中时就已经横扫卡塞洛，方圆几百里的领主们都担心这个孩子长大成人以后会成长为一代霸主，带领迪塞尔家族的铁骑征服或踏平他们的城堡。
而随着这个孩子慢慢长大，最初的预言也越来越像那么回事儿了，贾德卡??迪塞尔无与伦比的天赋逐渐显现，他九岁拦奔马，十岁毙蛮牛，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在角力中将自己的父亲轮出五米多远，一时间，赞誉之声和数不尽的刺客如潮而来，而后者基本都变成了迪塞尔城堡护城河外的白骨。
时至今日，七十年过去了，距离这位名叫贾德卡的孩子离开家门已经过去了六十二个年头，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己成人礼上的那两句经典的问答……
迪哈尔特：“我的儿子，迪塞尔的骄傲，你今天已经年满十六周岁了。你是否愿意继承为父的衣钵，成为一名让家族骄傲的强大骑士，让整个大陆都为你而颤抖？”
“额，不，父亲，我想做个法师……”
……
【从那天起，贾德卡??迪塞尔成为了一个法师。
很久以后，还顶着初级冒险者头衔的他紧握着法杖，腰杆笔直地走进了安卡集市的冒险者公会。但是没人真的敢将他视为一个普通的垃圾法师，没别的，号称冒险者公会三大门面之一的星辉大贤者第一次与贾德卡先生见面时两人亲切握手，而星辉大贤者这位万中无一的高手、喜怒不形于色的魔法大师，都激动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可见这位游戏人间的，被后世称为“战法祖师”的老人实力之恐怖！而当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可以改变世界、值得他为之展现自己才华、辅佐其站在世界之巅的年轻勇士时，他便不再掩饰自己的气场，所过之处，凡夫俗子无不退散。老者大步流星，眼中闪烁着智慧：
“嗨~年轻人~”
——《臆测史诗??英雄卷：贾德卡??迪塞尔篇》】
……
“我当时跟父亲发誓，不成为名动天下的传奇法师绝对不回卡塞洛。”
贾德卡苦笑着叹了口气，摇头道：“结果就是直到他和母亲临终前我都没能回去见一面，呵，混成了这幅德行，我在家族里早就成笑话了，怎么有脸再回去。”
达布斯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您就是想太多了。”
“想不想太多先不说……”
墨檀看着贾德卡那张纠结的老脸，微笑道：“改变主意了？”
老法师负手立于窗前，怅然地看向北方：“也不能说是改变主意吧，只是刚才跟达布斯聊了一会儿之后，确实觉得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毕竟我那些长辈和大部分平辈都不在了，现在当家的孩子们……唉，其实都是好孩子，就是我自己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达布斯摇了摇头：“这坎儿您老要是再不过去，这辈子估计都回去不去家了。”
“家？”
贾德卡哑然失笑，扶着窗沿轻声道：“那儿早就不是我的家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回去祭拜一下父母。”
“那就走呗！”
季晓鸽猛地一拍手，扑棱着翅膀飞到贾德卡旁边笑道：“不说实力问题，风风光光地回去还不简单么，到时候你就说达布斯和小安东尼是保镖、牙牙是宠物、我是厨子、默是学徒，啧啧，一个法师教出来的骑士学徒，而且实力天赋悟性都很不错，多有牌面儿啊！”
墨檀莞尔一笑：“我没意见。”
达布斯也使劲儿点了点头：“这主意不错。”
牙牙也迷迷糊糊地汪了一声，咂着嘴点了点头：“汪也想帮汪德卡。”
“你们几个……”
贾德卡老脸一红，摆手道：“先别这么急着下定论，我再想想，再想想。”
然后便动作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在门被关上的瞬间，墨檀等人听到了一阵响亮的擤鼻涕声。
“哪有游子不想家啊……”
达布斯盘腿坐在地板上，耸肩道：“贾德卡其实是个挺单纯的人，就是脾气太倔了，这个心结他估计已经卡很久了。”
季晓鸽也敛起笑意，抱着自己那头长及脚踝的发丝嘀咕道：“家族荣耀什么的、梦想什么的我都能理解，但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家一次……”
“这种事没有对错。”
墨檀把跟个八爪鱼一般缠在自己身上的牙牙平放在床上，低头看着手里那本【迪塞尔骑士养成指南-手抄版】，轻声道：“但是无论如何，迪塞尔家族肯定一直给他留着位置，而他也一直都挂念着自己的家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嗯，我觉得他就算再怎么纠结，最后也还是会跟我们一起走的。”
季晓鸽轻松地笑着，然后看向窗外那几辆蝮蛇商会的马车：“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晚上才会出发，要休息的话就趁现在吧~”
牙牙嘟囔着翻了个身。
达布斯站起身来，猫着腰向门外走去：“我趁安东尼睡觉出门逛逛，有事发消息叫我。”
几分钟后
季晓鸽似笑非笑地看着沉思状的墨檀，洁白的羽翼在身后微微扬起：“你要下线的话就趁现在，别等到晚上又有事上不了哦。”
“呃，我最近是挺忙的，不过现在倒还好。”
“那咱们也出去逛逛？”
“牙牙呢？”
“让她睡吧，咱们回来时顺路买点儿好吃的就成。”
“好主意，先去哪儿？”
“菜市场！”
“我现在下线还来得及吗？”
“喂！！”
……
游戏时间PM17:21
紫罗兰帝国，王都萨拉穆恩，灰牢
假寐中的巴菲??马绍尔缓缓睁开了眼睛，离开奢华松软的沙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花精灵酿的葡萄酒，面无表情地将那鲜红的酒液一饮而尽。
这里是位于灰牢最深处的‘囚室’，尽管其规格装潢甚至要比大多数贵族住宅豪华，但这里依然是一间囚室，无论被关在里面的人曾有着何等身份地位，在这里也只是一位‘囚犯’，不享有完整人权的囚犯。
比如现在，就算已经被废掉了全部力量，但巴菲??马绍尔却依然知道此时此刻至少有十双眼睛盯着自己，或许是通过监控法阵、或许是通过魔力投影、或许是能够隐藏身形的幻术、或许是某种让墙壁形同虚设的结界，反正肯定有至少十位实力等同于高阶职业者的紫荆卫关注着这里，关注着自己这位帝国有史以来最高级别的囚徒……
几天前还是帝国最有权势者之一的巴菲??马绍尔。
“没想到我终究还是输了……”
前马绍尔大公放下酒杯，从容地笑了起来：“安东尼??达布斯、修??布雷斯恩、双叶……呵呵，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小看你们，而且还有加雯女士的配合，却依然一败涂地，输的我真是想不服都不行啊。”
他摇了摇头，然后似是自言自语般地轻声道：“于是，你们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因为巴菲??马绍尔只是安静地忏悔着自己的罪行，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我一直在这间精致的牢笼里，等待着审判的降临，从未离开，我从未离开，无论是现在还是接下来，我都只是安静地留在这间牢笼里，现在，能听到我说话的最高负责人，请过来这里，恭送一个不存在的人离开囚室，然后忘掉这一切，继续看守罪无可恕的巴菲??马绍尔，而其他人，则会对接下来发生的事视而不见。”
片刻之后，一扇凭空出现的木门在巴菲??马绍尔公爵身前打开，两个浑身被笼罩在暗紫色长跑中的面具男从里面缓缓走出，对前者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两位。”
巴菲微微一笑，然后扬起眉毛轻声问道：“请问巴菲??马绍尔在哪？”
“巴菲??马绍尔在第十六层灰牢，从未离开。”
两人异口同声地给出了回答，神色没有半点不自然。
“很好，你们无愧于紫荆卫之名。”
巴菲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我是谁？”
面前的两人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个问题和提问者都不存在一般。
“呵呵，还欠缺了点灵活。”
巴菲耸了耸肩，然后惬意地笑道：“不过这无伤大雅。”
说罢便踏入了那扇木门，两个紫荆卫也紧跟着离开了，他们已经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将一个不存在的人放走之后继续看守巴菲??马绍尔，他们必须专心，就算后者一直安静地留在这间牢笼，也容不得半点马虎。
……
十分钟后
萨拉穆恩，贵族区角落
“感谢你的配合，士兵。”
离开暗道的巴菲对一个侍卫笑了笑，悠然道：“不过别忘了，你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也没有离开过灰牢外围，更没有看见过任何不该看见的人，你只是照常巡逻而异，没有察觉到任何异状，明白了么？”
侍卫的双眼瞬间恍惚了一下，然后便重新恢复了清明，微微颔首后便缓步离开了。
“那么……”
巴菲穿过小巷，向贵族区的中央大道走去：“我是一个相貌平庸的商人。”
下一个瞬间，他便成为了一个五官毫无特色的油腻男子。
“我低调而普通，不会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我的力量从未被剥夺，甚至更胜往昔。”
“我从未离开此地，亦无法被追踪气息。”
“赞美耳语……”
第四百七十四章：终
“巴菲??马绍尔从这里消失了？”
匆匆赶到灰牢的修??布雷斯恩看着面前那块水晶屏，面色阴沉地转头向旁边的紫袍女子问道：“他到底是怎么离开的？！”
后者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然后恭谨地低下了头，轻声道：“殿下，巴菲??马绍尔并没有消失，也没有离开灰牢。”
这次不只是修，就连他旁边的侍卫都愕然了，因为那块显示着第十六层灰牢影像的水晶屏上根本没有半个人影，任谁都能一眼看出那位原本应该被囚禁其中的前大公爵并不在里面，但这位对皇室忠心耿耿的紫荆卫却表示后者没有消失，也没有离开灰牢。
“茉拉，你我都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场合。”
修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这位有着高阶盗贼实力的紫荆卫，沉默了几秒种后继重新开口：“所以真的你认为巴菲??马绍尔确实没有离开这里，也没消失，对么？”
名叫茉拉的紫荆卫似乎更困惑了，但她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殿下，我认为被关押在灰牢第十六层的巴菲??马绍尔并没有离开，也没有消失。”
“那真是太有趣了~”
修微笑了起来，然后侧开了身子，指着那块水晶屏对茉拉说道：“抱歉，可能是我眼花了也说不定，不过可以麻烦你帮忙指一下他的位置么？既然巴菲没有离开，那么他肯定就在这幅影像的某个位置。”
“是，殿下。”
茉拉微微颔首走到水晶屏前，娴熟地在上面划动了两下，然后十分自然地回答道：“巴菲??马绍尔并不在画面里，殿下。”
修扬起了眉毛：“那么他在哪里呢？”
“他被关押在灰牢第十六层忏悔着自己的罪行，从未离开。”
“灰牢的监控魔法有问题么？”
“我想没有，殿下。”
“那么对第十六层灰牢的监视画面存在死角么？”
“绝不存在，殿下。”
“很好，请告诉我巴菲??马绍尔在画面的哪里？”
“巴菲??马绍尔并没有出现在画面里，殿下。”
“但监视没有死角。”
“是的，监视没有死角。”
“那巴菲??马绍尔在哪里？”
“他被关押在灰牢第十六层忏悔着自己的罪行，从未离开……”
名字叫做茉拉的紫荆卫表情异常困惑，用一种‘你在逗我玩儿？’的表情看着面前这位二皇子：“所以有什么问题么？殿下。”
修莞尔一笑，摇头道：“没问题，完全没有问题，不过请让我问两句题外话，你的父母分别叫什么？”
茉拉眼中的困惑更浓了，不过依然还是诚实地回答道：“雨果??克莱斯特、贝琪??克莱斯特。”
“你毕业于紫罗兰军官学院第二分校，你的级任教官是？”
“托娃??赫歇尔女士。”
“你的青梅竹马兼前男友是哪位？”
“诶？我……呃……那个……他叫瓦伦丁，瓦伦丁??迪克尔。”
“分手的原因是性格不合么？”
“我并没有跟瓦伦丁分手，尽管他已经去世两年了！”
资深紫荆卫茉拉??克莱斯特猛地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的皇子，沉声问道：“殿下，您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请原谅我的失礼，茉拉女士。”修歉然地躬了躬身，随即正色道：“但我必须知道你的精神是否被严重干扰或控制过，现在请离开这里，之后不管是谁找您问询或确认关于十六层灰牢里那位囚犯的事，都请让他来找我，除了我们的陛下，但包括我的兄长。”
原本有些不悦的茉拉顿时瞪大了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微微颔首道：“遵命，殿下……还有，谢谢您。”
然后便快步离开了。
“她的精神状态没有任何问题。”
修长舒了口气，轻声向自己身后的侍卫说道：“但认知却被干扰了，非常彻底的干扰了，真是不可思议。”
长相貌美、身材妖娆的猫族半兽人女近侍笑了笑，甜腻腻地问道：“确实是这样，不过我更好奇的是您为什么会对那位茉拉女士了解得如此清楚，如论是父母、教官还是青梅竹马的事都那么熟悉，难道……您喜欢那种类型的姑娘？”
“我喜欢很多类型的姑娘。”
修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对方的头发，耸肩道：“这跟我知道‘每一个’紫荆卫的详细资料并没有什么直接原因。”
梳着蓬蓬头的猫族女子轻哼了一声，抱着肩膀问道：“所以现在您打算怎么做呢？”
“我过来这里的消息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
修看着面前那块依然实时直播着无人囚室的水晶屏，风淡云轻地说道：“去通知我的父皇和兄长，让他们过来灰牢一趟，不用提刚才的事，等他们到了之后我会亲自解释。”
“呵呵~您还真是怜香惜玉呢，真的不是打算回头把那位茉拉女士骗上床么？”
“当然，因为我已经没有继续玩下去的必要了，不是么？”
“确实如此，那么请容我先行告退，殿下。”
“去吧。”
……
游戏时间PM18:14
萨拉穆恩，赤之庭
“嗨，勒文先生，我又来打扰了。”
一袭白袍的墨檀笑盈盈地出现在院落前，冲正在跟几个火爪战士聊天的狐人总管挥了挥手：“那个小不点儿在哪儿呢？”
勒文干咳了一声，然后对面前这位‘流浪吟游诗人’露出了得体的微笑：“您好，安东尼先生，双叶女士正在书房，需要我带您过去么？”
“不用了，怪麻烦的。”
墨檀微微摇头，轻车熟路地往书房的反方向走去，路过勒文身边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您现在真是越来越有管家风范了。”
“呃？”
后者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火爪领的内务总管来着。
原本禅精竭虑为领地做贡献的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
每天跟战士们谈心聊天、去魔法师公会找双叶、每天跟卡西喝茶下棋、去街上给双叶买点心、每天依照吩咐处理各种小事、遇到麻烦直接去请示双叶、每天抽空偷懒去运河钓鱼、被双叶精准地派人捉回来、每天和厨子探讨第二天的菜式、晚上给双叶送夜宵……
这特么算个什么事儿啊？！
自己已经彻底堕落成一个管家了吗？！
当年那个运筹帷幄全权掌握火爪领大小内政的勒文总管去哪儿了？
只要稍微需要动动脑子的事就直接交给双叶女士，只要遇事不决就去问双叶女士，但凡收到什么消息也会不经脑子地第一时间去禀报双叶女士，就连院子里有块砖裂了个缝都下意识地去咨询双叶女士该怎么办！
年轻有为的自己难道已经提前返祖成猪了吗！？
不对吧！就算是返祖也应该是狐狸吧！
不只是自己，这段时间连卡西那个家伙都胖了两圈儿啊！
我们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
当勒文如遭雷击般地僵立在原地时，三次墨檀已经被一个实在看不下去的火爪领战士指明了正确方向，顺利来到书房门前了。
“滚进来。”
少女懒洋洋地声音从里面传来。
然后墨檀就用一个潇洒的前滚翻撞开了门。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你训练得这么听话了啊。”
陷在躺椅上的双叶斜了墨檀一眼，挥出了一阵微风撞上了书房的门，然后挣扎着坐起身来：“我还以为你跟那只吸血鬼调情调上了瘾，把正事儿给忘了呢。”
墨檀一屁股坐在少女身前的圆桌上，甩了个媚眼儿过去，深情款款地说道：“跟你调也一样~”
“看你这意思，合着我还得挺荣幸呗？”
双叶重新躺了回去，抬起小脚重重地‘搭’在了墨檀腿上，意兴阑珊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安置萨克??弗里斯的女儿啊？”
墨檀咧了咧嘴，不暇思索地回答道：“洗脑+光源氏计划，把她培养成整天只会流口水的工具人。”
“说真的，我已经很清楚你到底有多人渣了。”
双叶厌恶地哼了一声，然后摘下眼镜用衣角轻轻擦拭着：“所以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墨檀打了个哈欠，卡着系统红线捏了两下少女纤细的脚踝：“大概就是找朋友把她带离紫罗兰帝国吧，考虑到那条蛇确实有点儿能耐，我打算把那个小丫头送到天柱山，那里应该不怕多一张嘴吃饭。”
双叶扬起了眉毛，轻笑道：“哦呵，没想到除了云游者旅舍之外，你在天柱山那个地方都有人脉。”
“过奖过奖。”
墨檀立刻摆了摆手，羞涩地摇头道：“我在这游戏里可比你想象的牛辶多了。”
结果双叶竟然没有日常性地反驳，而是在沉默了几秒种后赞同地点头道：“看来确实是这么回事，不得不承认现在是你优势比较大。”
“何以见得？”
墨檀吹了声口哨，随手甩出一巴掌把少女的双脚从自己膝盖上抽了下去：“您可是榜上有名的人物，只要愿意的话，抽死我就跟抽死一只跳蚤那么简单，怎么就没有优势了捏？”
双叶从宽大的躺椅上做起，抱着膝盖说道：“你在最好的时机出现在我面前，拿着最具分量的筹码，这一切绝不只是用巧合或者我那次挑衅能够解释的，而我此时此刻的主要目的却并不是干掉你，而是一件更加困难的事，再加上我在最开始犯下了少许愚蠢的错误，这就导致了一个必然的结果……”
“哦？那是什么结果呢？”
坐在桌子上的墨檀翘起腿，笑盈盈地看着她。
“因为我知道你的厉害，所以在上述前提下必然会答应你提出的‘合作’。”
双叶一眨不眨地盯着墨檀的双眼，沉声道：“而且还会在这个前提下做出诸多让步，比如利用火爪的地位与立场，为你沟通其它家族打下基础、做好铺垫；比如因为顾忌你背后的力量……呵，就是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二皇子，因为顾忌他而配合你的绝大多数表演，分出等量乃至更多的舞台份额给你，在那位殿下上台之前，非但不能弄死你，甚至还要保护你的人身安全，通过我所掌握的一切资源为你提供便利，这就是必然的结果。”
啪啪啪~
墨檀拍了拍手，狡黠地笑道：“说的没错，简单总结一下就是我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而鉴于一些路人皆知的理由，就算一开始就猜到了我目的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下去，因为你赌不起我这个不安定因素能引发什么。”
“虽然非常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
双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从一开始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或许吧，不过……”
墨檀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悠然道：“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会把这些心照不宣的东西说破，就算那位皇子殿下已经走到了台面上，大家之间的利益关系依然没有冲突，在约好游戏暂停后，我这边也没有单方面撕破脸的打算，所以你是出于什么理由才会选择把事情挑明呢？”
双叶忽然笑了起来：“因为我已经看到了足够多的东西，是时候该好好探探你的底了，简单来说就是想要问问……你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猜猜看？”
墨檀果然没有正面回答。
“我猜不到。”
双叶异常光棍地摊开小手，正色道：“不过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你并非冲着我来的了，或许确实有那么一点近距离观察我的成分在内，但你应该也和我一样，是对准了马绍尔家族去的吧。”
墨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淡淡地问道：“何以见得？”
“抛开那些已经提到的部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双叶定定地看着墨檀，一字一顿地问道：“还记得这个游戏刚开服没多久的那会儿，咱俩玩的第一场‘游戏’么？”
“就是热聊内裤话题的那次吧~”
墨檀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感叹道：“记忆犹新啊。”
“你那天发来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所在的地方，有奴隶贩卖现象’，没错，是肯定句，根本就不是问题。”
“哦~”
“给我一个明确地答复，檀莫！”
双叶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位老朋友……
“芬里尔小队那场事故，和你有没有关系？”
第四百七十五章：终
“你指的是……”
墨檀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地问道：“那支你之前所栖身的、位于马绍尔西境叠岩城的、隶属当地自治军的、作为马绍尔翻车事件导火索的芬里尔小队？”
双叶一言不发，只是继续目光冰冷地盯着对方。
“这个问题我当然可以回答你。”
墨檀轻笑了一声，然后耸肩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怀疑到我头上，毕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芬里尔小队的遭遇都只是一场意外，准确点说是一场注定会发生的意外，且不说奈德迟早会被发现，当时可是这倒灶游戏的大前期，你为何会觉得同样身为萌新的我会和那场事故扯上关系呢？”
双叶定定地看着墨檀，沉声道：“直到现在我也觉得那件事很有可能只是一场不幸的偶然，就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但就算如此，你依然存在嫌疑。”
“哦？”
墨檀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托着腮帮子咂舌道：“愿闻其详。”
“因为是你。”
“因为是我？这什么狗屁回答？”
“没有其它原因了。”
“好吧，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某天埃菲尔铁塔被陨石砸烂了，而我那会儿正好在塞纳河南岸钓鱼，你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怀疑那颗陨石是我招来的？”
墨檀一脸蛋疼地问道。
双叶抵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然后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有这个可能。”
“呵……呵呵……我该感到荣幸么？”
墨檀干笑了两声，然后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我。”
双叶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了躺椅上，从行囊里掏出了半瓶草莓味法力药水吸溜了一口：“嗯，那就好。”
“你就这么信了？”
墨檀翻了个白眼，嘴角抽搐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老子只是普普通通地否认了一下，然后你就普普通通地信了？”
双叶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那你刚才是在撒谎？”
“没，真不是我。”
“哦，那就行了。”
墨檀：“……”
双叶喝光了药水，随手把空瓶丢进了书房角落的垃圾桶内，嘴角勾勒出一抹戏谑的弧度：“如果你感到困扰或者懵辶的话，大可以开诚布公地说出来让我好好嘲笑嘲笑你。”
“唉，明明心与心的距离那么近……”
墨檀长叹了一声，盯着双叶那完全被隐没在法袍下的胸部，感慨道：“人与人的距离却远了啊。”
双叶小脸一黑：“你特么……”
就在这时，勒文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双叶女士，皇子殿下到了。”
少女愣了一下，然后散去了手里的火光，闷闷地说道：“知道了，请殿下进来。”
一分钟后，身着便装的修??布雷斯恩推门而入，微笑着对两人问道：“没打扰到二位吧？”
“没有没有。”
墨檀摇了摇头，眉开眼笑地说道：“你看我俩不都好好穿着衣服呢么。”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劈死你？”
双叶冷冷地看着他。
墨檀洒然一笑：“不信。”
“呵呵，看来两位的感情确实不错。”
修哑然失笑，然后便走到桌旁坐下，饶有兴致地看向双叶：“这么说，双叶女士您也是跟檀莫一样的‘异界人’咯？”
双叶有些愕然地看着面前这位风淡云轻的皇子殿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道：“看来你俩的‘感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啊。”
“我的取向很正常。”
修听出了少女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微笑道：“而且檀莫并没有说过什么，我刚才只是随口一猜，没想到还真的中奖了。”
双叶也并没有试图继续掩饰自己的玩家身份，只是挑眉道：“或许吧，不过我想您在刚才那‘随口一猜’之前，应该已经把该做的调查都做好了吧？”
修笑了笑，算是证实了少女的判断，然后便颇为好奇地问道：“两位刚才在聊些什么？”
“胸部大小与人心距离之间的辩证关系。”
墨檀不暇思索地说道。
双叶则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挽起了自己的长跑袖子，对有些发懵的修甜甜地笑了笑：“殿下您稍微躲开些，我怕控制不好溅您一身血。”
“咱们还是直入主题吧……”
修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放弃了先聊两句家常的想法，耸肩道：“首先，萨克??弗里斯的处刑将在半小时后开始，咱们稍后可以一起去，然后就是巴菲??马绍尔逃走了。”
双叶豁然起身，惊呼道：“逃走了？！”
修微微颔首，轻声道：“没错，在审判日当晚就被废掉了全部力量、剥夺了一切贴身之物的前马绍尔大公在不久前逃跑了，在十九位紫荆卫的眼皮底下，离开了戒备无比森严的第十六层灰牢，现在已不知所踪。”
“这怎么可能……”
双叶低声喃喃了一句，然后忽然抬头看着面前两位异常淡定的男士：“难道是你们故意把他放走的？”
修摇了摇头，摊手道：“并非如此，我可以保证皇室对巴菲??马绍尔的守备没有任何漏洞，一切安全措施都是按照最高规格布置的。”
“不过你猜对了一半。”
墨檀笑呵呵晃着手指，悠然道：“我们……确切的说是我早知道那家伙会逃走，而皇子殿下只是选择了相信我而已。”
双叶并没有被震撼太久，在经历了短暂的冲击后，这会儿她已经以堪称鬼畜的速度恢复了冷静，然后便转头向墨檀问道：“所以你之前向我承诺绝对能直接把马绍尔家族覆灭，而不是只将罪魁祸首弄死的原因，就是基于巴菲??马绍尔必然会逃掉这一点么？”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这里面的事儿太多了，挨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墨檀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微笑道：“总而言之，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巴菲??马绍尔并非一个可以心甘情愿为家族赴死的人，而且就算他愿意，马绍尔家族自身存在的某些问题也注定不会让事情如此发展，所以鱼死网破就成了他唯一的出路，而这正是我和殿下所期望的，当然，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你期望的。”
双叶沉默了片刻，然后向修问道：“殿下，请问巴菲??马绍尔是什么时候被发现逃走的？他又是怎么离开那间灰牢的？”
墨檀也翘着腿在旁边笑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同样的问题，如果换在双叶和当前人格的檀莫身上，这俩人估计能一直胡扯跑题到第二天早上，但修的人品显然要比这两位好得多，所以便直截了当地说道：“看守灰牢的紫荆卫有一套独立换岗制度，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每五次轮换都会有一位我的人，而巴菲??马绍尔被送进去之后，我把这个频率变成了隔两次轮换就会有一个我的人，就在一小时前，某个效忠于我的紫荆卫进入灰牢后，发现我们的前大公已经从囚室里消失不见了，而其他负责看守的人完全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就好像那个家伙还好好的呆在里面一样，事实上他们就是如此以为的。”
墨檀冲修竖了竖拇指，玩味地笑道：“皇子殿下真是手眼通天啊，竟然能在只效忠于当今皇帝陛下的紫荆卫中安排人手，给个明白话吧，你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瞎的？”
“皇兄并不瞎。”
修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他只是不够优秀罢了。”
“那你爹是啥时候瞎的？”
“父皇也没瞎。”
修并没有对墨檀大不敬的措辞表示丝毫介意，只是同样平静地回答道：“只是他同样不够优秀。”
墨檀微微颔首，虚着眼对面前这位深不可测的二皇子说道：“合着问题是出在紫罗兰皇家的遗传基因上，就到你这儿的时候出来了个明白人？”
后者耸了耸肩，摊手道：“不，他们都很有才能，目光也都放的十分长远，所谓的不够优秀只是跟我相比而已。”
“行了行了，先别说这个。”
双叶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自从修指出她‘异界人’的身份后，这姑娘已经不怎么掩饰自己的真性情了，简单地思考后眯着眼睛向修问道：“你说没有人发现巴菲??马绍尔离开，这些人里有你安排进去的么？”
“有，而且不止一个。”
修从善如流地停止了配合墨檀打岔，正色道：“但他们也都没有发现巴菲离开，在场的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觉得目标依然呆在囚室中，尽管那里面没有半个人影。”
少女蹙起了眉毛，低声喃喃道：“难道是广域精神干涉魔法？不对，那个家伙不是已经被彻底废掉了么，按理说他现在除了身体比较健康之外应该跟一个普通中年人并没有半点区别才对……”
“您说的没错。”
修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至于第二个问题，巴菲??马绍尔是怎么离开灰牢的，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出结论，但就我个人认为，在排除了所有不现实的可能性后，答案只能是‘守卫走正常流程放他离开’。”
双叶有些烦恼地挠了挠头发，她搜刮进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法术知识，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她干脆不再想了，而是直接看向一旁老神自在的墨檀，没好奇地问道：“说吧，他是怎么做到的？”
修也同样转头看向墨檀，轻笑道：“既然一切都在按照你的预估发展，那是不是也该为我们揭晓谜底了？”
很显然，无论是双叶还是修，两人都毫不怀疑墨檀是知道实情的，毕竟信誓旦旦抱着巴菲??马绍尔能够成功越狱，而且一直都以这种情况为前提给出各种建议和承诺的不是别人，就是他。
“可以啊。”
墨檀特别随便地点了点头，不甚在意地说道：“虽然只是猜测，但巴菲??马绍尔大概是借用了某位神……呵，或者说是某位邪神的力量吧。”
“邪神？”
双叶和修同时愣了一下，这个词对两人来说并不算陌生，甚至对无罪大陆上任何一个有常识的人来说都不陌生。
邪神，即是某种并非真神却拥有着强大力量的存在，它们的力量千差万别，形态多种多样，个别的甚至只有一个概念，但无一例外都是精于蛊惑人心的存在，这些自诩为神的存在往往都热忱于发展下线，并不断地侵蚀信徒们肉体与精神，利用他们举行仪式、通过他们提升力量、引导他们走向毁灭，是整个大陆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有学者说邪神是一种天外怨灵、有专家说邪神是一种自然现象、有楼主说邪神都是长着触手的大眼怪，但始终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
人们只知道这种恐怖的存在从未绝迹，每隔几百上千年都要蹦出一两个出来祸祸人。
如果从玩家的角度来解释，那么每一位邪神都算是‘混乱’而‘邪恶’的，不会带来毁灭之外的任何东西。
而邪神与各种真神教派更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就算是在黑暗女神、血神这种并不属于秩序或善良侧的神祇眼里也都是先崩后问的主，总而言之就是一种类似于世界公敌般的存在。
历史上有一个叫做灭神会的组织，就诞生在一个邪神最为猖獗的时代，麾下的成员都因为各种原因极度憎恶邪神，他们天天基本上什么事儿都不干，就琢磨着怎么猎杀邪神以及邪神信徒，甚至弄出了许多专门针对于神的大杀器，用了两百多年的时间几乎车翻了整个大陆所有数得上号的邪神，在世人眼里简直就是一个超级伟光正的牛辶公益组织。
直到有一天，没有邪神可打的他们转移了视线，将主意打到了那些真正的神祇身上，然后……
灭神会就成为历史了。
不过也因为那些人的努力与付出，之后的无罪大陆已经很少有特别强大的邪神出现了，大多数都是那种没有几个信徒，圣教联合随便派俩城管就能一窝端掉的那种三脚猫。
“但据我所知……”
墨檀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轻声道：“那位名为‘耳语’的邪神，可绝对不是什么弱鸡，它超勇的……”
第四百七十六章：终
很久很久以前，墨檀曾经到过一个叫做帕托城的地方，他在那里坑害了一帮子天真无邪的邪教徒，收获了一对天真无邪的马仔，捅死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好青年。
那位好青年的名字叫做科尔多瓦……
那是在南城区的一个废弃仓库前，被钟楼上的疯子、惨死洗礼现场的英雄、大开杀戒的邪教徒轮番刺激之后，不久前刚被一群兽人大汉群殴致死的科尔多瓦终于受够了，他开始慌不择路的逃窜，并感觉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否则自己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玩家没理由会遭受这种罪。
但事实就是事实，引导任务要他找的那位裁缝店老板已经横死在中央广场，整个帕托城也乱成了一锅粥，诡异而强大的迷信者与圣殿武士你来我往、酒馆老板和酒馆老板眉来眼去、憨态可掬的朗恩总管捏断了两根脖子、精神有恙的钟楼怪人大秀一字马，总而言之就是一帮子神仙打得不亦乐乎，直接就把浑身上下就一套亚麻布衣裤的科尔多瓦给吓坏了。
对死亡有着强烈阴影的他当场就跑路了，而且十分好运地避开了所有游荡在城里大肆破坏的邪教徒，平平安安地跑到了南城区的某个废仓库附近。
经过短暂地思考之后，科尔多瓦打算先装一会儿孙……鹌鹑观望观望，并决定要是天黑时骚乱还没平息就先下线撸个串去。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下一秒，科尔多瓦就看到一个满手鲜血的精灵男性从仓库中走了出来，刚好被自己撞了个正着。
正是那个之前在钟楼卖骚，大秀一字马挤兑总管杀害人质的疯子！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科尔多瓦差点儿没给吓尿了。
然后他便见那疯子温和地笑了起来，将食指抵在唇边对自己‘嘘’了一声。
这特喵的绝对是要杀人灭口啊！！
于是科尔多瓦猛地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沿路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叫：“救命啊啊啊啊啊！！”
再然后他就又双叒死了。
直到现在，已经在玩家中有着数二战斗力的科尔多瓦还记得那天，记得那帮子嫩死了自己任务NPC的坏人，还有那个把自己嫩死的贱人！
无独有偶，那个把他嫩死的贱人，嗯，也就是混乱中立人格的墨檀也记得那天，当然了，他对某个被自己随手一匕首捅死的路人K并无印象，他一直记忆犹新的是自己在仓库里那些‘小发现’。
令人愉悦的、有关耳语教派的诸多情报~
墨檀对那些内容特别感兴趣，因为他发现这个邪神教派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城乡结合组织，而是一个规模庞大、结构分明、根植极深的大型团伙，而这个被自己捣毁的帕托城据点只是冰山一渣。
所以兴致上来的墨檀决定刨一刨这座冰山。
他对那位耳语之神的能力很感兴趣，也对这个枝繁叶茂的邪教团伙很感兴趣。
不过帕托城毕竟只是一个小型据点，里面不可能藏有太多重要资料，就算朗恩在西北教区还算是个比较有前途的小人物，但小人物终究是小人物，能挖掘到的线索并不算多，仓库里绝大多数资料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内容，比如预谋用耳语之力解决母猪难产之类的事安利教徒等等。
当然了，除了‘绝大多数’的垃圾之外，墨檀也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其中有一条消息受到了他的格外关注，那就是写在【仪式记录】附录上的几条信息，上面不太详细地记录了某个上级据点往这边输出‘祭品’的渠道，经过一番简单地印证之后，墨檀惊讶地发现其源头正是自己另外一个角色当下所置身的紫罗兰帝国。
【圣历9570年/星之月/旋律5日，兽奴祭品3，经中级节点‘黑索银’、下级节点‘白鬼’、下级节点‘褐泊’，耗时7日送达。】
仅仅半页被忘记抹去的脚注，一条并不是很清晰的脉络就这样出现了。
在那之后，墨檀先是对在线时间充裕且智商足够聪慧的双叶透露了‘奴隶贩卖’这个关键信息，然后便自己独自展开了搜索……
然而就在他还没有正式开始行动的时候，身为‘黑梵’的他便和双叶一起遭遇了那场刻骨铭心的人祸，直接从另一边掌握到了马绍尔家族与奴隶贸易之间决定性的关联。
于是，吟游诗人‘檀莫’便开始有目的的带着小艾和科尔一路南下。
他在卡兰城得到了两个协力者以及一只匣子……
他在黑塔城用那只匣子反手赚了六十万金币……
但都没有找到半点耳语教派的蛛丝马迹。
直到墨檀抵达了湖光城，才终于在那座位于侯赛因领西南边缘的小城中发现了一些端倪，于是他便在那边多停留了一小段时间，并在一番详尽的调查之后找到了耳语教派的一个中等规模据点，为了不节外生枝，他找人诓骗了一帮似乎在追杀某人的强者，挑起了一场不大不小刚好足以让据点空虚的误会，然后用百态把自己COS成那个表面是猎户的负责人，光明正大地潜入了进去，并发现了更进一步的线索，其实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圣历9571年/岚之月/祈颂3日，上级节点再次捕获活祭124，按原计划，其中半数将直接提供给本节点，包括40活祭以及与22只优质活祭等额的财富，提取日……】
其中‘捕获’二字用的就颇具神韵。
之后，顺手带上了某位被追杀者的墨檀继续南下追查，并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数个隐藏在城镇中的小规模据点，并总结出了一个算不上规律的规律，即是越靠近马绍尔领，耳语教派的据点就越密集。
最后当他成功抵达紫罗兰并意外结识了修??布雷斯恩的时候，墨檀已经足以凭借着手头的情报做出某些猜测了，而在他与双叶达成了合作关系，共享了奈德留下的全部卷宗后，更是进一步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马绍尔家族并非耳语教派的合作者，而是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成为耳语教派的一部分了！
萨卡口中那马绍尔家族、蝮蛇商会、神秘教团的三方合作只是假象，只要稍微拿几个小据点记录中的活祭数量与奈德调查到的证据、萨克提供证词相互印证一下，就会发现那个所谓的神秘教团根本就是和马绍尔家族一体的。
所谓的交易事实上只有供货商与中间商两方而已，所谓的教团完全就是一个混淆视听的幌子，这件事甚至就连身为合作者的蝮蛇也不知道。
七成奴隶借由蝮蛇的渠道向西北、西南输出换取金钱，剩余的三成奴隶直接作为活祭在教派内部消化，如果不是奈德那详尽至极的失踪人口统计，谁都无法光从萨克的证词中听出半点毛病，因为当事人都不知道有多少货被马绍尔家族悄悄扣下了。
就算巴菲??马绍尔并不是耳语之神的狂信徒，也绝对与其麾下的教派脱不了干系。
也正因为如此，深刻了解过耳语教派力量的檀莫对巴菲??马绍尔越狱一事始终深信不疑，那些家伙的耳语足以支持一场悄无声息地越狱……
如果目标是一个足够分量的合作者，耳语教派绝对能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如果巴菲??马绍尔自己就是耳语教派的高层，那么他甚至有可能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前提下自己脱身。
对于墨檀来说，这段小插曲简直就是无可挑剔的前奏。
……
游戏时间PM19:02
紫罗兰帝国，王都萨拉穆恩，商业区西广场
原本就人声鼎沸的街道已经被民众们围堵得水泄不通，商贩、平民、学生以及不得势的小贵族密密麻麻地拥挤在这里，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他们用力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口沫横飞地发出听不清的呐喊，死死地盯着广场中央那个略显臃肿的人影，拼命宣泄着自己的愤慨。
这是紫罗兰帝国数百年来第一次举行的大规模公开处刑，受刑者名为萨克??弗里斯，是一位罄竹难书的极恶之人，他表面经营着一处伐木场，背地里却雇佣无数见不得光的恶徒在帝国全境劫掠人口，将数以万计的无辜民众当做商品买出，几十年来在帝国境内制造了无数起悬案，给民风淳朴的火爪领、安稳祥和的马绍尔领、富庶的侯赛因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犯下了数不尽的滔天罪行。
值得庆幸的是，在以紫罗兰皇室与火爪领为首的联合调查团苦寻数栽后，卑劣的幕后黑手终于还是被揪了出来，并于数日前被水晶狼、巴洛卡、邓蒂斯、紫罗兰、马绍尔等诸位领主组织闪电战成功捕获。
今天，正义将得到伸张！
“呵……”
广场左侧的阁楼上，身材娇小的少女冷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手：“还真是卑劣的正义啊。”
墨檀舒舒服服地坐在天鹅绒座椅上，怡然地晃着自己手中的高脚杯，摇头笑道：“不，准确点说，应该是廉价的正义才对。”
这里是修特地准备的特等席，除了墨檀和双叶之外，巴洛卡大公、水晶狼大公和这位二皇子本人也赫然在列，在视野最好的地方欣赏这场以‘处刑’为名的闹剧。
不过除了两位玩家和修之外，另外两位大公似乎并没有兴致聊天，只是面色严肃地看着那位宣读罪行的法官退场，看着那位紫罗兰帝国的皇帝慢慢起身，当着上万民众的面重重挥下了右手。
一位面容冷峻的黑衣剑士爆炸般地在欢呼声中悄然现身，无声无息地走到了萨克??弗里斯身后。
“你有一分钟的时间忏悔。”
冰冷的声音在萨克耳边响起，让这位面若死灰地蜥蜴人如梦初醒般地抬起了头。
【对啊，要开始了……】
他眨了眨自己愈发浑浊的竖瞳，麻木地看着那一张张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面孔，心中无喜无悲。
几秒种后，萨克笑了起来，特别痛快地笑了起来，他知道那位装模作样的法官大人给自己多加了无数莫须有的罪行，更知道自己就算不背那些锅也绝对称得上是死有余辜，但他却并没有后悔。
良心和道德什么的，早在他决定加入蝮蛇的时候就已经喂狗吃了。
尽管即将抵达生命的重点，但对自己这种小人物而言，这辈子已经活的足够精彩了。
自己享受过那些人一辈子都没有享受过的富贵，所以就算被啐上几口吐沫又能怎样？
能在如此盛大的舞台谢幕，何尝不是一种荣幸呢？
所以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对于萨克??弗里斯这个人来说，这并算不上短暂的一生已经很有意义了。
拜那个人所赐，早已经想通的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漠视乃至蔑视死亡。
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没能在连死前再见一面女儿吧……
她现在在哪儿呢？
她还住在香草小街十一号么？
她知道那个最爱她的父亲即将永远离开了么？
萨克没有去数自己的忏悔时间，而是下意识地看向旧城区的方向，望眼欲穿地注视着‘家’的方向。
哪怕他的名下有数十处房产，但只有塔蒂安娜所在的地方，才有资格被称之为家。
不过他什么都没看到，除了那一张张狂热的面孔，无论是那栋旧屋，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他都没有看到。
【呵呵，已经远走高飞了吧……】
萨克在心底苦笑了一声，轻轻地舒了口气，同时对女儿应该早已离开萨拉穆恩这件事感到有些庆幸，毕竟他不想破坏那个孩子对自己的印象。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一张熟悉的小脸忽然映入了萨克眼中。
熟悉的大眼睛、熟悉的浅红色鳞片、熟悉的粉色发卡、陌生的黑裙子。
那是塔蒂安娜！他的塔蒂安娜！就在人群里！
“不！！”
萨克尖叫了一声，然后疯狂地扭动着自己被束缚的躯体，发出了绝望的怒吼：“你骗……”
噌！
“时间到。”
一道寒芒闪过，萨克只觉得自己高高地飞了起来，视野不受控制地开始旋转。
【为什么在笑？】
这是他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
“因为正义得到了伸张啊~”
墨檀将鲜红的酒液一饮而尽，看着萨克那重新落回大地的头颅，痴痴地笑了起来。
第四百七十七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