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
“其实吧……”
季晓鸽小心翼翼地走到墨檀身后，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从客观角度来看，你长得还是耐看的，所以就算不及格也千万不要气馁呀！”
墨檀苦笑着转头向面色颇为忐忑的少女，耸肩道：“我没气馁啊！”
“你就别硬撑了，我刚才都看到你脑袋后面的黑线了……”
“你那完全是脑补吧。”
“唉……也可以理解啦，毕竟是在‘自己心目中最美的女孩子’面前被判定为颜值不及格呢。”
“好好听人说话啊喂！”
饶是当下脾气超好的墨檀也哭笑不得地反驳了一句，正色道：“我真的没有气馁啊！”
“是啊，六个项目共三百分的话单项满分应该是五十分吧，你的身材、气质和外貌分数都不低哦！完全可以对自己更有信心一点嘛！”
季晓鸽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出奇的温柔。
“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对自己没信心的啊！”
墨檀都快疯了，挠头道：“我在这儿杵了半分钟只是在思考现在临阵磨枪给鳞片抛个光之类的能不能临时给提点儿分数！”
“对对对！就是这个心态！只差一分及格跟及格其实完全没有区别嘛！”
“夜歌你……”
墨檀虚起双眼，嘴角抽搐。
“逗你的。”
季晓鸽挺胸抬头，理直气壮：“咱就是这么记仇，去去去，让开一边给鳞片抛光去，换本姑娘来试试。”
“你？”
墨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吧。”
季晓鸽那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当即就眯成了两弯月牙，笑的要多甜有多甜：“所以你是觉得我长的很难看咯？”
“没没没，绝无此事！您老人家可是我心目中最美的菇凉！”
墨檀汗都下来了，立刻摆手道：“但是，刚才龙王不也说了嘛，不是龙裔的话尝试这个会很吃亏的，你看你又没有鳞片和尾巴，这镜子肯定……”
季晓鸽的笑容愈发危险：“你的意思是本姑娘在龙族审美观里不一定算是美女咯？”
“对呀对呀！”
墨檀毫不犹豫地大点其头。
“喂！”
少女当时就炸毛了，惊道：“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安慰你也该说两句好听的吧！万一我真的特别计较这个呢！”
虽然她只是故意给对方找茬，并非性格使然，但墨檀那求生欲无限趋近于零的回答却依然让这姑娘惊到了。
墨檀却是莞尔一笑，摇头道：“你要是真计较这个就不是你了。”
“唉，我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大都没有女朋友了！一点儿花花肠子都没有！”
季晓鸽一改刚才假装出来的娇蛮模样，特别同情地拍了拍墨檀的肩膀，严肃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啊大兄弟！”
【实不相瞒，我这人肠子花起来保守估计也能把大明湖给染黑了……】
墨檀在心底吐了个槽，表面上却是一脸尴尬地点了点头，连声道：“您说的是。”
“行啦，跟你闹着玩的，我才没那么小心眼。”
季晓鸽笑嘻嘻地推开墨檀，对后者眨眼道：“你少个翅膀分都过不去，我少个鳞片分和尾巴分就更过不去啦，不过试试总可以吧？让我玩玩呗？”
墨檀见这姑娘的心思素质坚韧且颇具自知之明，当即便点头道：“成，那我陪你玩完了再去给鳞片抛光，实在不行在咱们就撤。”
“好！”
季晓鸽立刻轻盈地蹦到镜子前，还用手用力压了压自己头顶那撮颇为放荡不羁的呆毛，特别有气质地占了个军姿，一看就是没在军训期间混日子的好孩子。
那镜子也不挑，见又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当即便映出了面前少女的模样，用它那平板淡定的声音评判了起来……
“身材，五十分，因预设词库匮乏而跳过评论阶段。”
“哇！！”
季晓鸽顿时瞪大了眼睛，转头对墨檀惊呼道：“原来C也可以拿这么高的分数吗！”
“咳咳咳！！”
墨檀顿时报以一阵干咳。
“啊！你就当没听见！快忘掉！”
季晓鸽又是一声惊呼，却是在为自己下意识地自曝了前置装甲规模而懊恼。
就在两人刚插科打诨了两句后，镜子又发声了……
“鳞片，零分，五秒钟时间给你变形，五、四、三、二、一，好了，零分。”
少女对镜子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撒娇道：“呐，给人家加一点点分好不好嘛~”
镜子不为所动，墨檀却是浑身僵硬地转了个身，盯着两人来时的路口心里默念高清收费无删减版大悲咒。
“气质五十分，因预设词库匮乏而跳过评论阶段，因未感受到龙族血统，减二十分。”
镜子一丝不苟地继续分析着。
“诶？不是龙族的话要在气质方面减分呀。”
季晓鸽嘟了嘟嘴，气鼓鼓地冲墨檀抱怨道：“完啦，我估计总分比你还低呢，你以后出去可以跟别人吹牛啦，说自己是比季晓……夜歌姑娘还美腻的男孩子！”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
“喂，你在干嘛呢？”
“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啰罚曳……”
“这是……疯了吧？”
季晓鸽怯生生地看了一眼似是在专心嘟囔着某种咒语的墨檀，冲他的背影挥了挥小拳头，就重新转身看向镜子了。
“尾巴，零分，五秒钟时间给你变形，五、一，好了，零分。”
镜子莫得感情地又给了个零分出来。
“说好的五秒钟呢？你刚才是不是只数了三下？是不是只数了三……”
“翅膀，五十分，因预设词库匮乏而跳过评论阶段。”
“诶嘿嘿，不是龙翼也能过关呀，五十是满分吧？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好啦~”
少女刚想再抱怨两句，听见这话后又捂着脑袋傻乐了起来。
【晓鸽同学……一定是属于那种就算吵架了，只有随便哄两句就能立刻雨过天晴的类型吧？】
一心多用的墨檀暗暗想到。
【外貌，五十分，因预设词库匮乏而跳过评……】
镜子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已经新算出自己最后的总分为一百八十九的季晓鸽突然一把扯下了自己那条发带，让【倾国】天赋中的‘遗世而独立’效果暂时失去了作用。
然后……
【外……滋滋……外貌貌貌貌貌貌貌……咔咔咔……无法计……嗡嗡嗡…….】
扑哧！嘭！
在发出了一连串诡异的声响后，那仿佛开启了震动模式的镜子居然在爆出了一蓬彩烟后炸掉了，那宛若玻璃碴子般质地不明的晶片爆射而出，宛若暴雨般洒向四面八方。
“小心！”
一直有留意身后情况的墨檀第一时间转身冲上，却发现季晓鸽并未受到丝毫损伤，尽管少女站在原地未动一步，但那瓢泼而出的晶片纷纷拥有神志般躲开了她。
几秒种后，散发着朦胧金光的龙王波什重新出现在被碎片刮掉了15%血量的墨檀与季晓鸽面前，气色看上去虽说比之前要好上一些，但在二人眼中更像是一种回光返照。
“恭喜你……或者你们通过了考验。”
波什向两人之间的空气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说半句废话，而是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我已经尽可能地做到了我能做的一切，此时此刻的我只要合上双眼，或许就会直接死去，但我终究还是要留一点时间去奔赴自己最终的归处，所以这便是最后一个影像了。”
“前面是最后一个考验，也是最危险的考验。”
“力量，是生存唯一的保障。”
“一个无比强大的战斗傀儡正在等待，如果使用全力的话，它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徒手杀死一只成年非主……我是说七彩龙，就跟掐死一只鸡那么简单。”
“不过身为被考验者的你……或者你们，接下来会得到我赋予的印记，它会让那具傀儡在动手时将自身的力量压制至全盛状态下的六成，且不会主动攻击与追杀你们。”
“我的子嗣，就在下一间石室的后面。”
“记住，陌生的龙裔，尽管那台战斗傀儡不会全力搏杀，却会尽可能地阻止你越过他的防线，而在这个过程中，你同样存在被杀死的可能，这不是恐吓，也并非谎言，希望你牢记在心。”
“如果你不愿冒险，下一间石室的入口处有一个传送法阵，它会将你传送到我的小金库，而你则可以从里面带走三件物品。”
“我必须提醒你，对于那台战斗机器来说，哪怕仅仅只是‘试探’，也依然存在巨大的风险。”
“那东西……可是花了我整整等同于七百万金币的积蓄才买来的东西。”
“请珍惜自己的生命……”
“但如果你通过了最终的考验……”
“请照顾好我的孩子，我只希望他能活的快乐，健康成长。”
“那么，龙族史上最牛逼、最帅气、号称三亿母龙梦中情人的……最昏聩无用的末代龙王，在这里祝你好运。”
言止于此，波什的虚影微微俯身致意，然后便化作点点星芒消失在了空气中。
墨檀和季晓鸽两人对视了一下，同时点了点头，然后便并肩走向房间对面，推门走入了第四间石室。
一个散发着金色氤氲的法阵在两人面前闪烁着微光。
而房间中央，一台被龙王波什称之为战斗傀儡的人性造物正安静地伫立在那里，看上去杀气腾腾，威武不凡。
那是一台高度近三米的机械造物，通体成暗红色，有着与正常人型生物同等比例的四肢，还有一个与螳螂相仿的、充满机械质感的三角脑袋，却一点都不吓人，仔细看去甚至还有点小帅，两对闪烁着冰蓝色氤氲的‘瞳孔’上方，那理论上应该是‘额头’的部位嵌着一枚巨大的半月形红色晶体，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还有那巨大的弯刀状黑色护肩、似是由某种晶体打造的暗红色全身铠、宛若蝠翼般垂在身体两侧的暗金色披风，倒插在背后的六把双手巨剑、膝盖处那延伸出两截的，似乎能发射出什么东西的凹槽。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地静止在原地，但其所散发出的威压依然让两人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与其说是一台傀儡，这东西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一个择人而噬的魔神。
【赢不了。】
墨檀几乎在瞬间就做出了判断，虽然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但他却很有把握地知道，那个东西只要成功‘启动’，解决掉自己和季晓鸽两人绝对用不了第二招。
而季晓鸽也是瞪大了眼睛，低声嘟囔了一句：“这东西……”
“我们离开。”
墨檀打断了她，斩钉截铁地说道：“立刻离开，这东西不是我们应付得了的，会被秒杀！”
季晓鸽犹豫了一下，却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踏了一步：“我想仔细看看它。”
“不行。”
墨檀用力摇头，却发现并不需要自己出手，刚往前走了一步的季晓鸽面前忽然金光一闪，一层应该是某种结界的东西就将少女弹了回来。
与此同时，两人面前出现了两行金色的字迹：
是否关闭该一次性传送法阵，激活考验？
（另：再次激活后将直接定位至龙王墓外）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选择挑战的话，就算失败未死，也没法进波什的小金库挑东西了。
下面还有‘是’和‘否’两个金色的文字贴心地闪了两下。
“咱们快点离开。”
墨檀没有理会那行文字，而是严肃地看向季晓鸽：“说好了听我的。”
“不不不，我没说不听你的，只是……”
季晓鸽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大厅中央的傀儡，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我……我总觉得自己见过那东西，想离近点儿观察一下。”
“你见过这东西？”
“呃……我不是很确定，但总觉得有印象，所以……”
“如果要离近点看的话考验就会激活，且不说金库的事，万一它直接杀过来怎么办？”
“波什不是说了么，他只会阻止试图越过他走进那扇门里的考验者吧？”
季晓鸽冲那傀儡身后的石门扬了扬下巴。
“那也不行，不能无意义地冒……”
【帮……帮……忙……】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打断了墨檀。
旁边的季晓鸽也是一愣，显然她同样听见了刚才的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茫然。
然后……
【帮……忙……憋死……了……快……】
声音再次响起。
季晓鸽一咬牙一跺脚，与墨檀同时点下了那行金色自己下面的‘是’，关闭了脚下那通往波什金库的传送法阵……
并激活了考验！
第五百八十八章：终
法阵的光芒熄灭了，与此同时，石室中央那造型英武，拉风到不行的战斗傀儡眼中也爆出了两道蓝光，双臂一振，挂在背后下方的两把巨剑滑落下来，稳稳地落到了它那宽大的手掌中。
但在那之后，双持巨剑宛若降世魔神般的战斗傀儡却并没有立刻杀向两人，不仅如此，它身上那宛若野兽般择人而噬的气息也比之前削弱了不少。
而全神贯注保持警惕的墨檀则听到了一阵系统提示音，连忙动作飞快地打开自己的任务栏……
【通过龙王的考验3/5；抵达墓穴最深层0/1（注：该环节与您当前的实力差距极大，请务必谨慎行动，建议大幅度提升等级、装备、战斗专精后再进行尝试。）】
“原来如此。”
墨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长剑收了起来，让旁边依然紧张戒备的季晓鸽分外讶异。
不过出于对前者的信任，精神紧绷的少女也下意识地放松了下来，转头向墨檀问道：“什么情况？”
“系统提示我刚才又完成了一个考验，进度变成了3/5。”
墨檀也没卖关子，说罢立刻向季晓鸽解释起了自己的想法：“还记得我刚从那个幻境中离开的时候么？那位波什龙王留下的十六号影像说我通过了第一个考验，但事实上的任务进度却是0/5。”
刚过去没几个小时的事季晓鸽自然不会忘记，立刻点头道：“记得啊，你当时不是还跟我提了一嘴嘛，怎么了？”
“是这么回事，刚才咱们通过知识和外表考验的时候，我的任务进度都有即时更新，卷子写完变成1/5，你把那面镜子炸掉后变成了2/5，而就在刚才，我们将这个只有第一次才通往金库的魔法阵暂时关掉后，任务进度又更新了。”
墨檀挲姿着下巴，对正眯着眼睛遥遥打量那具战斗傀儡的季晓鸽说道：“所以我得出了一个有些马后炮的猜想，那就是波什所设下的第一个考验，总共包括三个内容，必须全部完成才算通过，现在看来，应该分别是品格、意志与勇气，前面两个是我最初经历的，至于勇气，就是刚刚我们选择激活考验的决定了。”
“哈？真的假的？”
季晓鸽的理解能力很好，所以第一时间便明白了墨檀想要表达的意思，却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迟疑道：“但这也太不严谨了吧，前面那个品格和意志还好，我也觉得他设计的挺不错，但勇气……这个……是不是有些太牵强了？”
墨檀微微颔首，轻声道：“你说的没错，毕竟刚才的环节存在着太多变数，而且布置的也不是很严谨，不过如果换个角度去思考的话，却未必说不过去。”
“什么角度？”
这次季晓鸽却是没有跟上思路。
“波什的身体状况。”
墨檀叹了口气，摊手道：“你还记得咱们最开始看到的第一个影像么？虽然只是录制下来的虚影，但当时波什给人的感觉还很健康，至少咱们两个看不出任何问题，但后面的影像却……”
“越来越明显，不说最后的回光返照，他倒数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扑街似的。”
季晓鸽用力点了点头，沉吟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波什身体的恶化情况比他想象得要严重许多，以至于在布置最后的考验时已经无暇顾及细节了？”
“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墨檀并没有给出肯定地结论，只是冷静地分析道：“但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却是不低，刚才那个大概跟勇气沾边的考验，给人的感觉已经有点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漏过一个的意思了。”
季晓鸽甩了甩自己那头长及脚踝、堪称炫目的长发，忽然展颜一笑：“管它呢，反正我觉得你猜得挺靠谱的，而且不管怎么样，那个东西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砍死咱们，门口这个法阵也随时可以重启，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还有，或许只是我的错觉，那个‘战斗傀儡’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似乎要比之前小了不少。”
墨檀也学着季晓鸽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不远处那具显然已经开机的人造物，不太确定地说道：“而且如果我刚才的判断没有错，那么在通过了勇气的考验后，那个战斗傀儡不但压制了实力，甚至还有可能不会对受考验者下杀手，只是单纯地阻止我们穿过它背后那扇门，你后退一点，我上去试试看。”
“哇，你认真的？有把握吗？”
“认真的，不过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喂……”
季晓鸽虚起眼睛瞪着墨檀。
“毕竟只是猜测嘛，反正咱们的选择本来也不多，而且你也很在意刚才那个声音吧？”墨檀笑了笑，重新握紧正义曼陀罗，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一边平静地说道：“想弄明白怎么回事的话，无论如何都得试探一下啊。”
“喂！你……”
季晓鸽皱了皱眉，最终却还是没跑上去把墨檀拦下来，只是默默地从行囊中掏出了迦忒琳女武神，装填好饭粒后半跪在地上稳稳地瞄准那具战斗傀儡。
一步、两步……
墨檀死死地注视着那具傀儡，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心下确实越来越凉，因为越靠近这东西，自己感受到的压迫感却越大，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如果不是两人刚刚通过了可能是勇气的考验，面前这东西光是凭借压迫感就足以让自己的体能值在这段路上清零了。
二十五米……二十米……十五米……
墨檀警惕地在这间面积格外宽广的石室中行进着，额角和掌心满是汗水，而面前那在自己眼中愈发可怖的战斗傀儡却依然没有动静。
【难道是坏了？】
侥幸心理这种东西，当前人格的墨檀也有，只是不会去依赖而已。
十三米……十二米……十一米……
“啊！！”
远处的季晓鸽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大声道：“小心！它不……”
咚——
巨大的暗红色剑刃轻轻搭在墨檀左肩，那具刚刚还宛若待机中的战斗傀儡竟然在一秒钟内跨越了整整十米的距离出现在墨檀身后，而且在出现前完全脱离了两人的视野，直到它将手中那造型狰狞地武器搭到墨檀颈侧时才显露身形。
“见了……”
季晓鸽愣愣地说完了刚才那句话，整个人都是僵的，不过她还是很明智地没有选择开枪乱射，因为看那战斗傀儡的模样，似乎并没有想要斩掉墨檀的意思，事实上如果它真有杀心的话，墨檀掉脑袋的速度绝对会比季晓鸽的反应速度要快。
“别慌！我应该是猜对了！它并没有打算杀了我！”
墨檀也是第一时间扯着脖子喊了一句，然后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步，让那巨大的剑刃离开自己颈侧。
战斗傀儡并无反应，但那两对蓝光流转的眸子却是紧盯着墨檀。
墨檀又退了一步……两步……三步……然后竟是脚步一顿，整个人飞快地向左前方的石门处蹿去——
【疯冲】！
嘭！！！
季晓鸽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觉得眼前一花，回过神来的时候墨檀狼狈地从半空中砸了下来，并在惯性的驱使下一路滚到了自己脚边。
而那具战斗傀儡，却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它之前所站的地方，剑锋低垂，一动不动。
“那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季晓鸽连忙将迦忒琳扔到一边，手忙脚乱地把墨檀扶了起来。
“一瞬间，三拳一脚，打掉了我百分之四十的生命值，感觉有些糟糕，但也不算有事。”
墨檀给自己灌了瓶治疗药剂，捂着生疼的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很显然它确实不想杀掉受考验者，至少……嗯，会在能够阻止对方接近那扇石门的前提下留有余地。”
季晓鸽点了点头：“那你觉得咱俩有希望闯过去吗？”
墨檀靠在墙上喘了几口粗气，然后确实面色非常难看地摇了摇头：“没希望……差距太大了。”
“嗯，那你就先歇着吧，我去看看。”
季晓鸽听到墨檀的结论后却并未怎么沮丧，而是在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后忽然振翅而起，径直飞向那刚胖揍了墨檀一顿的战斗傀儡。
“你干什么！”
墨檀当时就惊了，当即便喊了一嗓子：“快回来，你打不过它！”
“还用你说。”
季晓鸽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紧接着就是一个凌空急停，却是稳稳地停在了那战斗傀儡的十米之外，刚好卡在了之前墨檀靠近时对方没有动手的极限距离，笑道：“我只是想好好看看这东西。”
墨檀不解，忙问道：“看什么？”
“别打岔，还没看出来呢。”
季晓鸽却是挥了挥小手，在半空中飘飘忽忽地转了半天，最后还落回地面瞪着眼睛使劲儿打量着身前那具战斗傀儡，那模样是要多专注有多专注。
墨檀也十分听话地没有再打岔，只是在缓过一口气后快步感到了季晓鸽身边，擎剑在她身侧警惕着。
他知道这姑娘绝对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去做什么没意义的事，再结合之前季晓鸽有说这东西比较眼熟的言论，心下已经有了几分推测，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这具气势磅礴，让自己仅仅只是接近就会感到窒息的傀儡，竟然对季晓鸽没有任何影响。
【难道是某种豁免效果？】
墨檀一边警惕地守护着季晓鸽一边发散起思维。
不过这次却是他想多了，季晓鸽没有受到这具傀儡影响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只是单纯地因为这姑娘的绝对实力太弱了而已。
跟中那些碉堡了的武林高手过招是一个道理，有一定境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绝世高手的不凡，甚至会被对方一个眼神吓得动弹不得，但那些街边卖烤串的却未必能感受到路过打牙祭的武林盟主、邪道魔尊有多么厉害。
初生犊子不怕虎，单纯的境界不够罢了。
而季晓鸽虽然不是小牛犊，但其实力层次别说是面前的‘默’了，就连成天不务正业，身为牧师却根本没加过几次血的‘黑梵’都有所不如，自然感觉不到什么威压。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静下心来好好观察面前这个怎么看怎么眼熟的东西。
时光流逝，岁月如梭，五分钟后……
“啊！果然！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季晓鸽忽然一声惊呼，把旁边神经紧绷的墨檀吓了一蹦。
“什么东西？”
墨檀蹦完了之后立刻出声问道：“你真见过这东西？”
季晓鸽莞尔一笑，摆了个俏皮地剪刀手：“不算见过，但是帮老师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过这东西的图纸，不过因为当时没怎么用心，再加上那个龙王似乎给它置办了一身行头，一开始没看出来。”
“哦？”
见少女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墨檀也是面色一喜：“所以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嗯，或许吧，其实我也没有太大把握。”
季晓鸽耸了耸肩膀，然后正色道：“这东西并不是什么战斗傀儡，虽然用途差不多，但它的正式名称应该叫做【初代符文之躯V9.78】，是鲁维老师的作品。”
“初代符文之躯……鲁维大师的作品！？”
墨檀又吓了一跳，他对于符文之躯这个名词可是太熟悉了，原因无它，科尔多瓦的身体严格来说就是一具符文之躯，而他身为玩家的意识也是符文之躯的一部分，算是一个可拆卸插件，顺便一提，鲁维拿边角料做的那些狗头人身体也算符文之躯，无论是有@@的还是没@@的。
“对，就是初代符文之躯，而且是进行过九次大规模升级优化的最终版本。”
已经彻底回忆起相关资料的季晓鸽用力点了点头，特别认真地解释道：“战斗力非常强，能量供给系统优秀，附带游离元素吸收矩阵以及三套符能转化器，续航能力也十分可观，身上还搭载着十五个施法模块，就算没挂装任何辅助插件，出厂实力也能达到史诗级，而且是施法加近战的双料史诗，堪称老师当年的巅峰之作，至于现在最新型的科尔多瓦嘛，跟这台初代机比起来的话，除了能量储存系统是同款之外，其它方面都……”
“其它方面都怎样……”
“都弱爆了。”
“……”
第五百八十九章：终
“我不是倒霉催的！”
科尔多瓦仰天怒吼。
“你……有毛病吧？”
化作龙形趴在车间中央的菲米格尔抬了抬眼皮，那双比科尔多瓦矮不了多少的竖瞳惊疑不定地眨巴了两下：“有病得治啊。”
帮墨檀两人作完弊后立刻重回暴走模式的科尔多瓦狠狠地咬了咬牙：“你丫才有病呢！”
“是啊，我有肩周炎。”
菲米格尔懒洋洋地哼哼了一句，轻轻抬了抬翅膀：“那么大个膏药你没看见吗？”
“你管那玩意儿叫膏药？我特么还以为你装了个护肩！”
“抹多了……”
“抹多了多少？”
“两箱半。”
“你赢了。”
……
同一时间
龙王墓内
“其它方面都……弱爆了？”
墨檀愣愣地看着季晓鸽，表情非常意外：“科尔多瓦现在的身体不是鲁大师最新……”
“是呀是呀，他现在用的【符文之躯V1.5豪华升级版】确实是老师最新弄出来的船新版本。”
季晓鸽吐了吐舌头，嘴角翘起了一抹俏皮的、狭促的、足以让墨檀下意识转移视线的弧度，笑道：“最新的版本又不是最强的版本，如果让科尔多瓦跟咱俩面前这台【初代符文之躯V9.78】打一架的话，嗯，虽然不会被秒杀，但肯定还是会被锤爆的。”
别过头去的墨檀挠了挠头发，有些困惑地问道：“所以这是为什么呢？按理说就算是某种东西的新型号在部分情况下比不上旧型号，但在综合性能方面肯定得有一定优越性啊，否则的话船新版本不就成笑话了。”
因为两人都和面前那具战斗傀儡……或者说是初代符文之躯保持着距离，所以墨檀也就没再继续维持100%的高度警惕，毕竟根据刚才的尝试，这东西并不会主动攻击距离那扇门一定距离之外的受考验者，当然，如果是入侵者的话估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警惕也没用，毕竟面前的初代符文之躯在境界方面已经完全碾压二人了，要是真放开了打的话，有没有戒备其实根本没啥区别，反正都是秒。
“最新款的符文之躯有优越性啊。”
季晓鸽这会儿也放松了下来，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面前这台符文之躯一边说道：“虽然没有这款初代机能打、抗揍、迅捷，续航能力和爆发能力也大大不如，但优点也还是有的，否则老师也不会花费那么大的心思去研究了。”
这些年没少鼓捣各种软件硬件的墨檀也来了兴趣，好奇道：“所以优点是什么？”
“聪明。”
“啊？”
“聪明啊。”
季晓鸽耸了耸肩，指着面前那威风凛凛的初代机型解释道：“这种初代符文之躯都不怎么聪明，虽然老师也想了很多办法，甚至专门用天柱山的黑科技打造了思维模拟模块，但智能程度真的超级糟糕，战斗方式倒是可以输入一些既定模板，可除了战斗之外就一无是处了，最多也就能看个大门。”
墨檀看了看面前的初代机，又看了看后面那扇大门，不解道：“那最新版本的符文之躯有多聪明。”
“……”
季晓鸽没说话，只是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目光瞥了墨檀一眼。
结果打从生下来开始几乎从未被人用这种眼神瞧过的后者愣是没反应过来，还傻乎乎地等着对方给自己解惑呢。
这要是伊冬在场的话肯定瞬间就秒懂了，毕竟他打从生下来开始就时常被某人用这种眼神去打量。
“噗嗤，哈哈哈哈……”
季晓鸽见墨檀还没反应过来，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想问的是，科尔多瓦现在用的符文之躯有多聪明是吗？”
墨檀大点其头：“对呀对呀。”
“哈哈，当然是跟科尔多瓦一样聪明啦。”
季晓鸽捂着小嘴，用力拍了拍墨檀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你好笨呀！”
【我好笨吗？】
墨檀先是一愣，然后用力一拍脑门，忽然就顿悟了。
“我确实好笨啊。”
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干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不是在鲁维大师眼里，科尔多瓦这个人其实就是新版符文之躯的一部分，效果基本等同于一个可拆卸的核心AI插件，而咱们面前这个旧版本的符文之躯，却不支持‘科尔多瓦’这个插件的挂在功能。”
“嗯嗯，或者说是不兼容，你可以啊，刚才还傻敷敷的绕不过弯，现在就能举一反三啦。”
季晓鸽很是震惊了一下，然后便点着头解释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老师之前跟我说过，他最开始的目的就是量产各种类似于现在的科尔多瓦、能够以代行者这一身份出山办事的符文之躯，但思维模块这个课题却始终没有进展，这也是初代机型遇到的最大问题，他苦心研究了上百年，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方向错了’，所以便放弃了初代机的升级以及思维模块的开发，把一切推倒重来进行二代符文之躯与人造灵魂的研发，突破嘛……不能说是没有，但在科尔多瓦出现之前，人造灵魂的最高智力上限也仅仅只是等同于小狗而已，没错，不是智力等同于小狗，而是智力上限等同于小狗。”
墨檀的理解能力并无障碍，所以自然很清楚智力等同于小狗和智力上限等同于小狗的区别，沉吟道：“所以说，新一轮的研发也……”
“当然是失败啦，而且虽然在技术水准上远超上一代，但因为都是些增加思维亢余、运算速率和体感方面的突破，所以在实用性上升至还不如第一代，还是只能用来看大门，而且还可能在看到一半时莫名其妙地去遛弯晒太阳之类的，总而言之就是，超大失败。”
季晓鸽做了个鬼脸，摊手道：“据说老师当时的SAN值都要归零了，最后一次实验失败的那天直接炸平了第四车间，嗯，用了大概两百枚空间塌缩雷管。”
墨檀冷汗都下来了：“那最后……”
“最后老师就放弃咯，打算把最后一批符文之躯销毁掉。”
季晓鸽扑棱着在墨檀旁边晃来晃去，笑吟吟地说道：“不过就在他准备拆掉最后一个符文之躯的时候，科尔多瓦醒了。”
“嗯，这个我知道。”
墨檀也笑了起来，颔首道：“他跟我讲过自己差点儿被鲁维肢解的事儿。”
“唉，老师当时可高兴了，他那会儿还以为自己制造的人工灵魂终于开窍了。”
季晓鸽分外同情地叹了口气，随手从行囊中掏出了一枚圆滚滚的水晶球，又从腰间的小包中摸出了一瓶辣焦面，一边往水晶球上涂抹一边摇头道：“结果你肯定也猜到了，科尔多瓦是玩家，虽说是穿越到了符文之躯中，但那只是一种不可复制的意外，尽管他在这个游戏中的表现形式确实是‘人造灵魂’，但本质上却是游戏舱里的玩家，老师又不傻，自然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从技术领域上发现的吗？”
“不，是因为鲁维老师不记得自己有为人造灵魂灌输过以‘MMP’为代表的大量粗鄙之语。”
季晓鸽将手中那忽然红光大作的水晶球遥遥对准那具初代符文之躯，一边调整着角度一边说道：“总而言之，在跟一些大人物探讨了几次后，老师最终还是放弃了符文之躯量产计划，转而将之前的资源都集中到了科尔多瓦身上，嘛，结果你也看到喽，战斗力排行榜第二，而且灵魂不灭，虽然在实际战力比不上面前这种老版本，但却有着相当大的改造空间。”
“鲁维大师竟然会放弃的那么果断……”
墨檀似乎有些意外，讶然道：“我还以为他会以科尔多瓦为突破口更加拼命地研究呢。”
“他确实这么做了，而且据说只用了一晚就得出了结论，然后才放弃的。”
季晓鸽小心翼翼地将逐渐溢散出七彩氤氲的水晶球放在对面，还顺手将墨檀拽到了这片氤氲中，做了个鬼脸：“因为老师讲到这里的时候脸色超级难看，我也就没再追问。”
墨檀微微颔首，也并没有再问些什么，只是沉默地站在季晓鸽旁边，平静地看着自己面板上正在飞速提高的生命值与体能值。
“喂！我忙活了这么半天，你都不问一下是在干嘛呀！”
最后还是季晓鸽先按捺不住，冲墨檀呲了呲牙：“你这人就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我在做一件超级厉害的事哦！”
墨檀莞尔一笑：“我知道，是在抽取面前这台初代符文之躯的能量吧？你之前给我发过这东西的物品说明，忘了？”
季晓鸽微微一楞，她还真忘了。
【符能抽取器·科尔多瓦特供型】
品质：普通
容量：250/250
使用：吸收半径10米内限定单位的符文能量，如果在能量蓄满后继续使用，将会在抽取器旁生成半径为0.5米一个小型能量场，置身能量场中可以略微提升生命值、体能值、魔力值、敏锐值的恢复速度。
※超链接※
注：‘限定单位’即匹配于科尔多瓦的通用型符文之躯。
【备注：节能减排，人人有责。】
“什么嘛，原来你已经猜到了啊！”
季晓鸽撇了撇嘴，哼道：“那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这东西明明是科尔多瓦特供型，却可以抽取面前这个旧式符文之躯的能量吗？”
墨檀摊了摊手：“你之前不是说过么，这台初代机跟最新型符文之躯的能量储存系统是同款。”
“你这人！让人家炫耀一下会死啊！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哈哈，当然不可爱啦，刚才那个镜子不是也断定我的长相不及格了吗？”
“.…..跟那个有关系吗？”
“呃，其实是玩笑话。”
“一点都不好笑！”
“哦……”
……
然后，两人就在这台初代符文之躯面前呆了整整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季晓鸽拿出的符能抽取器始终在运转着，却始终没有抽干目标的能量。
要知道当时在竞技场中，满状态的科尔多瓦在季晓鸽面前也才顶了不到十秒钟而已啊！
“这东西的能量上限也太高了吧。”
墨檀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其实也就比科尔多瓦多个三十倍不到的样子，但它的能量恢复速度太快了。”
季晓鸽摇了摇头，沉吟道：“老师说当年因为无需考虑人造灵魂兼容性的原因，初代符文之躯设有专门的能量补充插件和转化系统，在正常环境下的符能恢复率是一个高阶魔法师在富元素区域冥想时魔力恢复速度的十倍有余，在当前这种低耗待机的情况下，就算咱们有抽取器，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把它彻底……”
噗嗤！！
结果季晓鸽还没说完，便见面前那生生坚持了一个多小时的【初代符文之躯V9.78】眼中的蓝光闪了两下，然后就‘噗’的一下熄灭了。
“好了！”
季晓鸽大喜，连忙面前的水晶球收回行囊，抓着墨檀手快步向那符文之躯守卫的大门跑去：“快快快，时间有限，放着不管的话它最多十分钟就能充好电完成重启！咱们抓紧时间！”
“你飞！”
墨檀也不敢墨迹，立刻松开季晓鸽的手全速向前冲去。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两人便飞快地抵达了那扇门前，之前经过那初代符文之躯的时候墨檀还担心了一下，不过后者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是真的熄火了。
“推门，我力气小！”
先到一步已经用力推了好几次门的季晓鸽使劲儿冲墨檀招收道：“快！”
【冲撞刺击】！
墨檀也不犹豫，直接就是一个技能招呼了上去。
结果……
当的一声，正义曼陀罗被弹到了一边，大门纹丝不动，龙王波什那张英俊的帅脸却是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噗……那个，不好意思，陌生的龙裔……唔噗……我之前录影像的时候不小心忘了件事儿……”
面色苍白的末代龙王一边吐血一边讪笑了两声，耸肩道：“孵蛋这种事其实是需要相性的，所以在进入石室之前，你必须先跟我的子嗣沟通一下，别担心，虽然他尚未苏醒，你依然可以通过我在门上的布置跟他进行深层意识的沟通，现在，请你把手放在大门中央的龙头纹章上，倾听、感受、思……”
【思个球的考！赶紧进来！】
就在墨檀刚把手放在门上的一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离开在他的脑海中响起，然后……
然后门就开了。
第五百九十章：终
【沉眠的龙裔7：通过龙王的考验5/5；抵达墓穴最深层1/1】
【沉眠的龙裔7完成，获得奖励：100000点可选经验，自动领取下一步任务链】
【苏醒的龙裔】
品质：唯一传说
内容：与末代龙王波什·伽隆的子嗣缔结契约0/1
奖励：150000点可选经验、？？？
【备注：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
就在二人冲进门内的一瞬间，墨檀便听到了第七环任务完成后的系统提示音，并在同一时间接到了【苏醒的龙裔】这个任务，因为没有编号的原因，感觉像是最后一个步骤的样子。
总而言之，墨檀和季晓鸽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冲进了传说中的‘墓穴最深层’，并第一时间反手关死了身后的大门，唯恐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重启完成的初代符文之躯冲进来大杀特杀。
然后松了口气的两人才转身打量起这处空间……
这里同样是一间石室，跟之前那几间一样并没有什么复杂的陈设，之前两人脑补过的雕梁画栋、碧瓦飞甍、金山银山通通没有，整体面积也只有不到二十平米的样子，中间有一个宽大的石台，上面摆着个蛋。
“龙蛋！！”
季晓鸽异常兴奋地欢呼了一声，嗖的一声就飞上前去，结果还没碰着那蛋能就被一道无形物质的屏障给弹了回去，‘呀’地一声砸到了墨檀身上。
【是啊，龙蛋，难不成还能是鸡蛋吗……】
刚才在墨檀脑海里出现过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上去似乎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会说话！”
同样听到声音的季晓鸽先是一愣，然后挣扎着从墨檀身上爬了起来，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惊呼道：“蛋会说话诶！！”
【蛋不会说话，是蛋里面的本大爷在说话，你这女人脑袋是不是有坑啊……】
石台上那蛋……里面的东西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语气有些欠扁。
墨檀一把按住从行囊中掏出个炒勺的季晓鸽，苦笑道：“说好的不能拿来做饭啊。”
“它说我脑袋有坑！”
少女气鼓鼓地瞪了那蛋一眼，表情分外幽怨。
墨檀无语，他这会儿已经猜到两人刚进入之前那间石室时听到的声音就是这蛋，也确定了对方就是龙王波什口中的子嗣，只是没想到它竟然是醒着的。
【脑袋没坑的话，会觉得蛋能说话吗？】
结果墨檀这儿还没安抚好季晓鸽呢，那蛋又在二人脑海中开口了，语气依然十分欠的慌。
“咳咳，那什么，你也差不多一点啊。”
墨檀分外无语地看了一眼面前那两米多高的巨蛋，摊手道：“再怎么说我俩也是来救你的，这位……蛋兄，你应该被困好些年了吧？”
【谁是你蛋兄，老子还没出生呢。】
那蛋哼了一声，不再用之前那种直接在人脑袋里说话的方式BB，而是通过蛋壳的震动直接发出声音：“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被困很多年了，那个虎辶老爸布置封印的时候光顾着固化空间了，还以为我在被孵出来之前根本没可能醒来，结果……嘿，你俩猜怎么着，那老货前脚刚扑街，我后脚就醒来了，然后发现自己被保鲜在壳里，怎么着都出不来，差点儿没直接给气早夭了。”
墨檀和季晓鸽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感到了一丝熟悉……
倒不是对这种情况熟悉，而是对这种逐渐跑偏的画风很熟悉。
俩人就这么沉默了半分钟，季晓鸽才开口打破了沉默，但见她歪着脑袋目光不善地看向那蛋，恶狠狠地说道：“所以说，你这么多年就等来了我们俩人，结果还一上来就骂我脑袋有坑？”
“是啊，没毛病，就是这么回事。”
那蛋懒洋洋地说道：“因为我个性比较耿直嘛。”
“默。”
季晓鸽气呼呼地转向墨檀，先是眨了眨眼，然后用力拽了一下他的胳膊：“咱俩走，让它继续在这儿呆着吧。”
墨檀干笑了一声，侧着半边身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对不起，我特么错了！”
两人当时就愣那儿了，包括季晓鸽在内，虽然这姑娘本来也只是想稍微吓唬一下对方，却没想到这蛋这么……也不知道该说是识时务还是臭不要脸，反正态度变得挺快的。
“你错了？”
季晓鸽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嗯，我错了，我就不该生下来。”
那蛋的回答可谓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墨檀汗都下来了，很是无语地说道：“其实我俩刚才就是吓唬吓唬你，没打算真走。”
“哦，脑袋有坑的女人。”
“你再说我俩真走了啊……”
“爸爸！”
“……”
墨檀扶额，他觉得跟面前这蛋交流起来实在是有些费劲，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自己弄得心力憔悴，于是果断转移话题道：“所以你这么多年……”
“好汉，咱能先把我整出来再说吗？”
那蛋却是打断了墨檀的问话，谄媚道：“我那死鬼老爹之前已经布置好了，只要是和我相性好的龙裔，在通过所有考验抵达这个房间后，就能把封印解开，所以……您看那个……嗯……是吧……”
墨檀皱了皱眉，不解道：“你和我相性很好吗？”
“哈哈，瞧这话说的，从您刚才把手放门上跟我进行精神层面的沟通时我就知道了……”
那蛋笑了两声，一点儿都不带犹豫地回答道：“咱俩这相性根本就是差的没边儿了，还没食人魔和狗头人般配呢。”
墨檀面色一僵：“那你还……”
“我有啥辙啊，我那死鬼老爹又不知道我醒了，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再等个万八千年的我还不真给憋死了！”
那蛋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声音是要多颓丧有多颓丧：“所以别说是你了，就算是个沙地精误打误撞地跑这儿来，我该叫爹还得叫爹啊。”
墨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干笑道：“我没打算当你爸爸。”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
那蛋却是轻颤了一下，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叫你爸爸并不代表我要认你当爸爸，而是传达了一种你牛你屌你是爹的思想，嗯，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诚意、敬意、致意，就跟我对别人说@你#的时候，其实未必真的想要去@他#，而是……”
“打住！我这就想办法让你出来还不行吗！”
“好的爸爸！”
“……”
季晓鸽目瞪口呆地看着墨檀和石室中央那个蛋，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了，只觉得自己三观在不断掉血。
“所以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墨檀身心疲惫地走到那枚巨蛋前，开始询问步骤。
虽然感到有些心累，但他还是很想帮面前这位已经被困在这里将近两千年的蛋先生脱离苦海的。
“简单简单，你只要把自己的血抹在这个台子上，死鬼老爹留下的禁止就会自动解除啦。”对方立刻毫不犹豫地进行说明，兴高采烈地说道：“然后再把血抹到蛋壳上，跟我签订个契约，我就可以顺利破壳出生了，啧啧，我那爹也是闲得慌，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来着，但是丫当年听吟游诗人讲故事听上瘾了，非得整个滴血仪式这种意义不明的环节，根本就是脱裤子放屁。”
墨檀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默默地从季晓鸽那儿讨了张煎饼划破手指，将血滴到巨蛋下的石台上，飞快地完成了第一个步骤。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至少在墨檀和季晓鸽眼里，什么都没发生。
倒是那巨蛋兴奋地晃了晃身子，一改之前那只是偶尔能颤一下的矜持之举，跟个篮球似的从台子上蹦了下来，‘哐’的一声砸到墨檀面前，兴奋地蹦跶了起来：“卧槽牛逼啊！”
“那什么……”
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的季晓鸽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不是还没出生呢么？不是醒来之后就一直自己呆在这里吗？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是哪儿学来的啊？不对不对，在没人教的情况下，你会说话这件事本来就很不可思议了吧！”
那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骨碌骨碌地蹭到墨檀旁边，低声问道：“那什么……那女人脑袋不会是真有坑吧？”
“我可听见了啊！”
季晓鸽当时就炸毛了，是真炸毛，一对雪白的羽翼高高地支棱在半空中，怒道：“我专业做饭的，煮了你信不信啊！？”
“敢情是个伙夫……”
“你！默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把这王八蛋给卤了不可！！”
被墨檀钳制住手臂的少女拼命挣扎。
“别闹别闹，它都憋这么多年了，别跟它一般见识。”
墨檀一边心惊胆战地控制着季晓鸽，一边佯怒着冲旁边那正在装死的蛋喊了一嗓子：“还有你，赶紧道歉，不然她真能把你卤了信不信！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被夜歌做成菜的话，就算是货真价实的食材也会怀疑人生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可不拦着了啊！”
“妈妈我错了！”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蛋，那蛋被墨檀这么一吓，顿时就改口认亲了。
“我才不是你妈！”
季晓鸽停止了挣扎，面红耳赤地喊了一句，然后目光不善地转头看向墨檀：“你刚才说什么怀疑人生？”
“呃……”
“信不信我把你也给卤了？”
“姐姐我错了。”
“哼！”
季晓鸽没好气地瞪了墨檀一眼，然后便将目光重新锁定在那蛋上，愤愤地问道：“赶紧说，你为什么会说话，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东西！你是不是那个龙渣波什的转世！”
“冤枉啊！”
那蛋立刻嚎了一嗓子，震声（剧震、大声）道：“我们龙族有血脉传承！通常情况下父母都会在孩子快破壳的时候传一点基础知识，其中也包括通用语和很多常识，虽然不会很多，但说话什么的肯定不是问题，至于为什么我知道的多一点，是因为那个死鬼老爹知道我恐怕会在这儿呆上很久，就一股脑地给我灌注了大量知识，想让我在沉眠的时候慢慢吸收，虽然量大，但如果是在无意识地吸收，只要时间足够久，几乎不会有被大量知识变成脑瘫的风险。”
墨檀微微颔首，然后皱眉道：“但你不是因为意外很久以前就醒来了吗？”
“是啊，但我可以再睡啊……一觉两三百年，醒来之后思考几天人生，然后再闷一觉，又是两三百年，死鬼老爹留下的知识我大概五百年前就全都吸收掌握了。”
那蛋特别理所应当地说道，听起来也不像是在撒谎。
“脑阔痛。”
季晓鸽叹了口气，咬牙道：“之前我听到求救的时候竟然还为他担心来着，真是……哼，早知道就应该听默你说的，直接走就好了。”
“哈……哈哈……”
墨檀摇头笑了笑，然后又用煎饼重新划开自己手上已经愈合的伤口，走上前将血抹在龙蛋上，耸肩道：“所以就好人做到底吧。”
“是呗是呗。”
那蛋也附和了一句，并在沉默了片刻后沉声道：“还有，虽然我现在确实还没有破壳，但那位美女你也不能说我是王八蛋，我可是龙裔，龙裔啊，我的身上流淌着黄金龙的血啊！黄金龙你怕不怕！嗯……好了，稍等一下，我先建立契约。”
下一秒，墨檀那抹被涂在龙蛋的鲜血突然爆发出一道金光，将整间石室映照的分外明亮。
然后……
【苏醒的龙裔：与末代龙王波什·伽隆的子嗣缔结契约1/1】
【苏醒的龙裔完成，获得奖励：150000点可选经验、黄金龙裔伙伴（未命名）】
【该任务链已全部完成，完成度101%，获得额外奖励：可选经验10000点、荆棘骑士经验10000点、全龙族声望提高100点】
就在一连串系统提示音在墨檀耳边响起的同时，面前那枚巨蛋上面也出现了一道道金光闪闪的裂痕，并在两秒钟后轰然碎裂，露出了一道被笼罩在金色氤氲中的身影……
“哇，生了！”
季晓鸽用力拽了拽墨檀的胳膊。
“嗯，生了。”
后者微微点头，目光中暗藏着些许期待之情，毕竟谁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获得了一条黄金龙伙伴，这简直……
“卧槽！！！”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忽然在两人面前响起，然后便见那氤氲褪去，露出了……
“我翅膀呢！？我鳞片呢？！我的尖牙和利爪呢？！这壳是从哪儿来的？尼玛！老子还真特么是个王八啊啊啊啊啊啊！！！”
第五百九十一章：终
很显然，这位末代龙王的子嗣在破壳前似乎并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只是根据自己得到的记忆传承大肆脑补了一番，在脑补中，他有着拉风的龙翼、华美的鳞片、锋利的尖牙与利爪，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尽管并未详细了解过对方此前是怎么想的，但根据面前那龟的哀嚎声以及接踵而至的骂街声，墨檀不难猜出后者的心理落差幅度有多么巨大，无论它曾经脑补过什么，其期望肯定与现在这般模样相差甚远、南辕北辙、牛马不及、背道而驰、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墨檀先是一愣，然后便见站在自己旁边的有翼美少女捂着肚子坐倒在地，直接就给笑翻了。
“噗嗤……哈哈哈……还真是王……王八蛋啊……不行了不行了，这实在是太……”
把自己笑到浑身发软的季晓鸽扶着墨檀艰难地站起身来，一边抹着眼角的眼泪一边看着面前那长约一米八，宽约一米五的、目测应属脊索动物门爬行纲龟鳖目的生物，哽咽道：“哈哈哈哈哈！”
【竟然笑哭了！】
墨檀当时就惊了。
有一说一，二人面前这位半分钟前还是个蛋的奇特龙种其实并不像是王八，当然也不像龟，首先，它那圆滚滚的脑袋两侧长着一对犄角，长约十五厘米，通体呈暗金色，看上去并不锋利却十分圆润，上面还有好几圈看颇为华丽的纹路，这显然并不是正常范畴下乌龟王八的特征；其次，它背上那厚重巨大的壳也十分与众不同，不仅有着水晶般的质感，而且上面还长有不少散发着朦胧金光的晶簇，尽管分布并不规则，却仍然十分富有美感；第三，它的尾巴看上去很是粗壮有力，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少许鳞片附在上面，其末端顶着一个延伸出大量不规则尖刺的球形结构，并不像是寻常的生物组织，
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与绝大多数爬行纲龟鳖目的生物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一双看上去十分喜感的、有点萌的、水汪汪的金色竖瞳之外，跟巨龙这种生物实在是一点儿边都沾不上。
“啊啊啊啊啊！！！”
但见那迷之龙种咆哮不断，察觉到季晓鸽那笑到岔气的反映后更是怒火中烧，顶着个厚壳连滚带爬地冲到少女面前，震声道：“你这个脑袋有坑的……呃，敢问美女芳名？”
被‘脑袋有坑’这四个字成功止住了笑声的季晓鸽一炒勺拍到对方脑门上，怒道：“你说谁脑袋有坑？！”
“我，我脑袋有坑~”
迷之龙种咧了咧它的大嘴，恬着脸又少女身前蹭了几步，摆出了一副（自认为）帅呆了的表情，生生掐出了一个颇有磁性的声线：“所以这位美女姐姐，请问您有打算谈恋爱吗？对正太有兴趣吗？尤其血统高贵、刚生出来还热乎的那种。”
“对不起，我对爬行类没有兴趣。”
季晓鸽皮笑肉不笑地翻了个白眼。
“脑袋有坑的女人……”
无罪大陆最后一个有着黄金龙血脉的物种撇了撇嘴。
“你再说一遍！？”
季晓鸽从行囊中拽出迦忒琳，将冰冷的枪管杵到对方脸上。
“妈！”
“……”
少女深深地叹了口气，累觉不爱地收起迦忒琳把自己团成了羽毛球，嘟着嘴不说话了。
她实在是拿面前这臭不要脸的东西有点儿没辙。
“那什么，我叫默，如你所见是个半龙人，姑且算是个冒险者吧，这位是夜歌，跟我一起冒险的伙伴、好朋友。”
最后还是墨檀走上前来，蹲在那龟面前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顺便也介绍了一下季晓鸽，然后迟疑地问道：“那个……你这情况……”
“我这情况很操蛋。”
那龟沉痛地说了一句，然后把四肢和尾巴缩进了壳里，只留下一个脑袋露在外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怨念：“太苦逼了，是吧？”
墨檀尴尬地移开了视线，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倒是那龟在沉默了半晌后重新开口了：“那什么，现在契约签完了，我在成年前肯定就跟你混了，刚才那介绍太含糊，你还是直接跟我共享一下记忆吧。”
“共享记忆？”
墨檀还没来得及困惑，一连串系统提示音就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您的伙伴正在尝试通过血脉契约共享您的记忆】
【请选择是否同意共享，如同意，请从以下类别中选择：①共享角色‘默’的全部非敏感游戏内容/②共享玩家‘墨檀’的非敏感记忆内容（当前版本不可用）】
墨檀皱了皱眉，选择了共享游戏角色记忆的第一项。
结果系统提示音却是再次响起……
【因血脉契约尚未完善，记忆共享失败，请您在为伙伴命名后再次尝试】
“这么说来，你好像还没有名字啊……”
墨檀一边在好友消息中跟季晓鸽交流着系统提示的事，一边拍了拍面前这位龙裔伙伴的脑袋，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取一个？”
后者耷拉着眼皮点了点头：“行吧，反正你得养我挺长时间呢，为本大爷取名的光荣就赐予你吧。”
“好，其实我刚才就想到了好几个不错的名字。”
墨檀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建议：“你觉得李奥纳多怎么样？”
那龟哼唧了一声：“不怎么样。”
“拉斐尔呢？我觉得这个也不错。”
“不喜欢，这个名字给我的感觉像个艺术家，我讨厌艺术家。”
“米开朗琪罗呢？”
“又臭又长又逗辶。”
“多纳泰罗还可以吧，感觉很有知性对不对？”
墨檀报出了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最后一个名字，表情有些尴尬。
“说实话，哥们儿……”
那龟虚着眼咂了咂嘴，无奈道：“你就没有什么更好的点子吗？”
季晓鸽这会儿也凑了过来，乐呵呵地提议道：“斯普林特怎么样？”
说罢还俏皮地冲墨檀眨了眨眼。
很显然，她也猜到了前者的起名灵感。
“你会跟名叫斯普林特的人约会吗？”
那龟并没有第一时间作答，而是抬起眼皮冲季晓鸽反问了一句。
少女撇了撇嘴：“想得美。”
“辣鸡名字，难听死了。”
“默，咱俩今天过来这里绝对是个错误……”
“是啊，我现在终于知道最后任务的备注里那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是什么意思了。”墨檀扶额，然后没好气地瞪了自己身前这位‘伙伴’：“所以说你到底想怎样，一个名字而已，都不喜欢的话你自己想啊。”
就算脾气不错，但被面前这臭不要脸的孽畜噎了好几次之后，饶是现在的墨檀也有点儿不爽了。
结果……
“你说的啊，我给过你机会哦！”
那龟却是眼前一亮，咧嘴道：“我刚好想到了一个十分威武霸气的名字！”
只觉得心力憔悴的墨檀实在不想再继续纠结下去，于是便直接摆手道：“行吧行吧，你觉得好就行。”
“好！那我从今天开始就叫……”
……
【褺帝】
血契伙伴
搭档：默
种族：异化亚龙
性别：雄
等级：24级龙种
阵营：混乱善良
生命值：3000/3000（生存本能激活中）
体能值：1700/1700（生存本能激活中）
天赋：黄金血脉、长生种、末代王裔、晶簇躯壳、单独行动EX、伪·龙威、生存本能、？？？
基础属性：力量71、灵巧5、智慧15、体质75
文明属性：口才50、魅力3、学识45、领导3
战斗属性：龙语魔法0级（未解锁）
技能：龟缩、晶簇迸发、怒龙冲锋、亚龙吐息、尾锤、铁头、狂怒、谩骂、逃窜
……
“好，从现在开始你的小名就叫王霸胆了，不许有意见，不然我们就把你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你知道这附近有多少骨匪吗？骨匪你怕不怕！”
季晓鸽大手一挥，强势镇压了墨檀那将自己命名为褺帝的龙翼伙伴，不容置疑地做出了最终决定。
“大哥！大哥我不要啊！”
但见被敲定了敲定小名的王霸胆蹭蹭蹭地爬到墨檀脚边，咬住后者的鞋帮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道：“大哥帮我说两句话吧！我不要叫王霸胆啊！这特么以后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给笑话死啊！大哥你行行好让大姐在想个好听点儿的名字吧！咱稍微改改叫霸霸也行啊！霸胆过分了啊！”
墨檀干笑了一声，拍了拍后者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哥不帮你，主要是你这大名取的实在是太欠了，所以就先这么叫着吧，能让你长长记性也是好的。”
“那我要是长完记性了呢？”
王霸胆哽咽不止。
“那就给你减个字儿，叫王霸。”
溜达回墨檀旁边的季晓鸽COS着自家妹妹的惯用表情，冷冷地甩了一句。
“靠！！”
刚才还哭天抹泪的王八当时就急了，怒道：“玉碎瓦全鱼死网破！你俩干脆把我弄死在这儿吧！”
已经摸透了这王八脾性的墨檀‘唰’地一声抽出了日冕斩击剑，挑眉道：“你确定？”
“王霸胆在此！”
“……”
墨檀深深地叹了口气，与季晓鸽交换了一个心力憔悴的眼神，无奈道：“总而言之名字的事就先不说了，我先给你共享一下记忆吧。”
“褺帝知道了……”
“嗯？”
“王霸胆得令！”
“你差不多一点啊，就算是刚出生有些亢奋，这么长时间也该亢的差不多了。”
墨檀不轻不重地踢了面前那王八一脚，然后便根据系统的引导将手放在后者头上，在视野中那仅自己可见的小窗口中选择了【①共享角色‘默’的全部非敏感游戏内容】。
在为自己这个新伙伴取好……准确的说是对方自己给自己取好名后，墨檀已经算是正式与对方缔结了契约，现在甚至可以从菜单栏中调出这王八的面板资料了，之前无法进行的记忆共享自然也可以顺利实施。
两分钟后，处于恍惚状态的墨檀和他的王八搭档同时睁开了双眼……
“嗯，那什么，默大哥啊，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你先讲……”
“哦，那我可说了啊。”
王霸胆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幽幽地开口问道：“你……怕不是个事儿逼体质吧，我就零零碎碎地看了你三个月的记忆，就特么的不太想从这儿出去了，重口矮人、自爆老头、逗比狗妹、变态人妖、双头智障、时空怪客、倒霉催的，这都是什么妖孽啊！唯一一个正常点儿的还……”
他隐蔽地偷瞄了一眼季晓鸽，压低声音对墨檀说道：“还是个能把鸡蛋做成雷管的蛇蝎美人啊。”
“蛇蝎美人不是你这么用的……”
墨檀扯了扯嘴角，皱眉道：“还有，哪有你那么说人家的，什么人妖、智障的……你要是再这么说人家，我就让夜歌炒俩菜送你上路。”
“夜歌姐！”
王八当即就是一甩脖子，大声道：“默大哥说让你炒俩菜送我上路！”
墨檀大惊失色，颤抖地指着面前那坏笑不止的王八，一口气没喘匀差点儿被自己给噎着。
然后就见被后仿佛涌动着黑气的季晓鸽轻移莲步，优雅地走了过来，从行囊中掏出一口大锅‘哐’地一声甩在了地上，分外和善地冲一人一龟笑了笑：“好说好说，人人有份。”
……
十五分钟后
生命值掉了将近四分之一的墨檀终于还是倒下了，他身上挂着十七八种以眩晕、混乱、灼伤、中毒为首的负面效果，整个人宛若一条死鱼般趴在地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当然，这种程度还远远不止于让他挂掉，事实上，虽然面板中那一串DEBUFF看着很是华丽，但从客观角度来看，墨檀这会儿的身体状态还不如他和达里安对练时差，只要抛开心灵层面的冲击，这种程度的负担完全在玩闹程度以内。
而在他眼前一黑扑街在地之后，站在旁边熬汤的季晓鸽却是眼前一亮……
那只把脑袋都杵到饭盆里的王八吃得好开心啊！
第五百九十二章：终
五分钟后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墨檀被有些不好意思的少女搀起，与后者一同围观着面前那只把脑袋杵进饭盆里吃得不亦乐乎的王八，看的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至于原因嘛，一方面自然是为季晓鸽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料理能被人吃得‘不亦乐乎’这件事本身感到震惊，另一方面则是能看到自己这个伙伴面板的墨檀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后者的生命值从刚才开始就以一个非常均匀地速度下滑，这会儿已经变成1130/3000了。
也就是说，这王八在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硬生生吃掉了能造成近两千点伤害的物质，结合它那高达75点的体质来分析，墨檀估计要是凭自己的抗毒能力，就算有5000点生命值这会儿估摸着也已经死球子了。
【达布斯之前跟我说过，安东尼在吃季晓鸽同学的料理时并不会掉血，身上也没有负面状态，但褺……呸，但这王霸胆却是实打实地在掉血，面板里的负面状态也排了整整三行，感觉完全就是在硬撑啊！】
墨檀沉吟了几秒钟，终于还是忍不住拍了拍后者背上的王八壳子，面色古怪地问道：“那什么……你觉得这些东西……好吃吗？”
一边围观王八进食一边熬汤的季晓鸽忍不住白了墨檀一眼，但却并没有说什么，一方面是她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东西确实挺‘带劲儿’的，另一方面则是对墨檀稍微有点亏心，毕竟她是个好姑娘，见对方被自己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痛苦地翻倒在地上抽搐后还是挺内疚的。
所以她忍住了。
而那正吃得不亦乐乎的王八则呆愣愣地抬起脑袋，好奇道：“好吃是什么意思？”
好吃是什么意思？
这特么该怎么解释？
墨檀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无奈道：“别装傻充愣，你不是有龙王的记忆传承么，而且刚才还共享了我这三个月的记忆，还能不知道‘好吃’是什么意思？”
“谁装傻充愣了，我是真不知道。”
那王八却是撇了撇嘴，又俯身在饭盆里吧唧了两口后才抬起头来说道：“当然了，字面意义我肯定是知道的，但问题在于，夜歌大姐给捯饬的这些东西可是我这辈子第一顿饭，天地良心，就在刚才我还只是个蛋，连口奶都没嘬过，你现在问我‘有生以来’尝到的第一顿饭好不好吃，我哪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本来有些无精打采地季晓鸽顿时精神一振，那双亮晶晶的、魅力满载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住了王霸胆，稍加思索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好像GET到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热衷于养成类型的游戏了。
墨檀并没有错过这个细节，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边在心里为自己这位搭档默哀一边问道：“那你对这些吃的，嗯，有什么评价或者感想吗？”
“吃东西的感觉很新鲜，很爽！”
那王八先是吧唧着嘴表了个态，然后又说道：“至于感想嘛，嗯，如果人生在世每天都要吃饭的话……那我感觉当长生种其实也未必是件好事。”
【完蛋，这家伙的三观算是夭折在童年时期了。】
墨檀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干笑着问道：“吃起来觉得味道一般？”
“都说了这是我第一顿饭，什么一般二般的我哪知道。”
王八有些不爽地冲频频打断自己进食的墨檀翻了个白眼，打了个散发着迷之淡紫色烟雾的嗝，懒洋洋地说道：“所以你问我也是白问，总之我不讨厌吃饭这项活动，嗯，可能也算不上多喜欢，或许新鲜劲儿过了就无所谓了吧，说实话其实我更想吃奶，你认不认识那种长得特别好看的哺乳期姑娘，有夜歌姐十分之一好看就行。”
墨檀没搭理他，倒是季晓鸽咬牙切齿地冲上来踹了这王八两脚。
所谓吃人嘴短，王霸胆见夜歌姐不爽了，立刻将话题转了回去，严肃道：“不过虽然不知道什么算好味道什么算坏味道，但感觉我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你说。”
墨檀微微颔首。
“先是有点想吐，然后是胃里发生了小规模爆炸，再来就是感觉脑袋很重，身子也不大使得上力……还，嗯，还觉得活着也未必是件好事，能坚持吃一日三餐的人很值得钦佩。”
这王八也是实在，描述得那叫一个事无巨细，最后还总结了十个字出来——简单来说就是有点想死。
季晓鸽脸都给气白了。
墨檀则是叹了口气，然后给那刚吃完人生中第一顿饭的王八喂了两瓶治疗药水，暗下决心一定要在离开这里后领这孩子吃点儿好的。
“呐，任务也完成了，咱们是不是也该撤了？”
季晓鸽一边收拾着面前的锅碗瓢盆，一边转头向墨檀说道：“你要带霸胆回安卡集市和贾德卡他们汇合的话，至少也得有个两三天的路程，这附近还是挺危险的，我这边也不着急，干脆陪你俩走一段吧。”
靠在王八旁边歇着的墨檀却是摇了摇头，笑道：“不用了，要是小心点儿的话应该出不了太大问题，等咱们离开龙王墓之后你就直接传送回天柱山吧，说实话，要是真碰到什么我搞不定的，你在不在其实区别不大。”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季晓鸽轻哼了一声，一边刷锅一边反驳道：“想想那个龙渣的考验，要不是我的话，你能顺利抵达这里吗？”
墨檀哭笑不得地摆手道：“这是两码事。”
“就让夜歌大姐跟着呗。”
结果王霸胆却是懒洋洋地开口了，转头对墨檀说道：“你是不是傻，就算有人要跟咱们过不去，凭夜歌姐这长相，只要往他们面前一站，说不定当场就能策反一批人给咱们当马仔。”
“你想太多了，夜歌虽然好看，但也不至于……呃，等下！”
墨檀话说到一半却是忽然一愣，然后猛地转头看向正在把各种瓶瓶罐罐往行囊里塞的季晓鸽，惊道：“你没戴头饰！”
“我没戴什……”
季晓鸽先是眨了眨眼，反应了半秒才露出恍然之色，连忙一边往自己的头上摸去一边打开人物面板，结果发现自己果真没戴头饰，【倾国】天赋的‘一顾倾人城’竟是始终处于激活状态。
只有那王八分外纳闷地看着两人，好奇道：“你们说啥呢？什么头饰？那是啥？”
结果没人搭理它。
“啊！我想起来了！”
季晓鸽一边慌慌张张地从行囊里拽出条朴素的银色发带胡乱扎起几缕发丝，一边嘟囔道：“之前照镜子的时候临时起意把它摘掉了，当时想着默你肯定会提醒我来着，结果后来也没说这茬，我也就没想起来戴，话说你竟然也没发现呀。”
墨檀在季晓鸽扎好发带后只觉得压力骤减，却又猛地纳闷起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一细节，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我也没什么头绪……按往常来说这种事我肯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但这次却……”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虽然在对方重新触发‘遗世而独立’效果后迅速恢复了清明，但却并未察觉到有哪里不对，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凭季晓鸽在‘一顾倾人城’状态下的杀伤力，自己就算能勉强稳住心神也会方寸大乱，可之前……
【不，不对，我之前也乱了，只是因为冲击并不强所才没有察觉到而已。】
稍微梳理了一番后的墨檀眉头紧锁，发现自己并不是没有受到影响，而是因为这次的影响有限，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问题而已，事实上，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不少与自己当前人格的行事风格并不相符的事。
仿佛在故意吸引对方和自己拌嘴的发言……
仿佛卖弄般详细地梳理自己的推理过程……
在险些被初代符文之躯斩首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撤回来想办法，而是选择了用【疯冲】进行极其冒险的试探……
在行动时刻意回避季晓鸽的目光，却又经常性地在‘不经意间’盯着她看……
还有嘟囔大悲咒之类等诸多细节，而自己却是浑然未觉，在季晓鸽重新激活‘遗世而独立前’完全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太可怕了……】
想着想着，墨檀的冷汗就下来了，并在简单地梳理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自己对季晓鸽‘倾城’状态下那难以言喻地的魅力产生了些许抗性，这种抗性能够让他在与对方相处的过程中不会像之前那样方寸大乱，却同样会让他在浑然不觉中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
因为只是纯粹的‘魅力’，而并非蚀人心志的‘蛊惑’，所以饶是心志坚毅的墨檀，在有了一定抗性后都很难扛住季晓鸽魅力的影响。
至于没抗性的时候……
没抗性的时候反而简单了，直接提醒对方赶紧把头部装备戴上就行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墨檀第一时间做出的判断，他不是木头也不是石头，如果长期被这么影响下去，就算心志坚定，也难保不会对季晓鸽产生好感。
因为一些比较复杂的原因，当前人格下的他非常不希望自己对季晓鸽产生那种异性间独有的好感，就算产生，他也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产生的……
有些荒诞、有些矫情、有些顽固，但墨檀就是这么想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喂~发什么呆呐？”
季晓鸽却是没想这么多，戴好发饰后看到墨檀在那里发呆，直接就问上了。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反正这次只是特殊情况，她平时肯定是要激活‘遗世而独立’的。】
墨檀轻轻晃了晃脑袋，把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转头对一脸好奇宝宝模样的季晓鸽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琢磨咱们应该怎么出去，原路返回的话，总觉得那个初代符文之躯有些危险的样子。”
“没必要原路返回。”
小名王霸胆的褺帝却是冷不丁地插了句嘴，冲自己之前身为蛋时置身的石台扬了扬脑袋：“咱们仨一起站到那上面去就行了，死鬼老爹活着的时候跟天柱山关系不错，还赞助了默大哥你记忆中的那个鲁维地精不少材料，外面那台战斗傀儡和这个集凝滞、封印、保鲜、除臭、恒温、传送为一体的符文平台就是他靠人情讨来的，嗯，好像也花了点儿钱，不清楚也不重要，反正你俩只需要知道用我这个纯正黄金龙裔的血就能激活传送功能就行了。”
“哦哦，这个平台我知道，里面好像最多能存十个一次性坐标来着，是激活后直接传送到龙王墓外吗？”
跟鲁维学了没多久手艺的季晓鸽还真知道这东西。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三个地方。”
王八懒洋洋把四肢和尾巴缩回壳里，幽幽地说道：“第一个是墓穴底层，我那死鬼老爹的安息之处，个人不建议去，因为没什么陪葬品；第二个是金库；第三个是巨龙之傲西南方的某处……嗯，现在应该叫龙族之末了，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老爹最开始的安排应该是想让咱们先去金库搜刮一番再走，不过在我看来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为什么？”
“因为在大概三百年前吧，那会儿我正好又一觉睡醒，刚好感知到一个天知道从哪儿钻机进来的法师鬼鬼祟祟地砸翻了十几台武装傀儡摸进金库把那里搬空了，我当时都特么震惊了，结果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跑了，唉，也无所谓啦，反正那人不是通过正常渠道进来的，真让我招呼他过来救命我还不一定敢呢。”
“那法师有什么特征么？”
墨檀忽然有一种微妙的、不大好的预感。
“白发、年轻、很能打。”
“emmmmm……”
……
……
两天后
圣历9571年，诗之月祈颂5日
游戏时间PM15:13
沙文帝国，康达领边境，林间
五百名训练有素的战士标枪般地站在萦绕着淡淡血腥味的空地上，注视着不远处那位正在为亡者祈祷的临时指挥官，目光凝沉、面色肃然。
半晌之后，那位被笼罩在巨大的黑色披风下、身材稍有些单薄的年轻人缓缓起身，抬手轻轻拭去了一抹不久前飞溅到他面具上的鲜血，并在轻叹了一声后转向众人，疲惫地笑了笑…….
“辛苦诸位了，按原计划继续推进吧。”
第五百九十三章：终
“是！”
阿齐瓦·劳伦斯与其它人一同大声响应着命令，并迅速地与其他斥候一起脱离了队伍，向那位面色颇为憔悴的罪爵行了一礼后转身冲进了密林，将空地上那近百具尸体与愈发浓郁的血腥味甩到了身后。
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阿齐瓦看到那位有着得体举止的中年管家大步走出人群，搀住了那位年轻贵族摇摇欲坠的身躯，将两支暖和的炼金药剂塞到后者手里。
【真是判若两人……】
回忆着不久前那场顺利至极的遭遇战……或者说是歼灭战中罪爵那近乎于艺术的指挥，以及那手虽然朴素却极尽凌厉的快剑，阿齐瓦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飞快地进入了隐匿状态，他悄无声息地在林间快速行进着，一双明亮的褐色眸子不断扫视着周围，力求不放过丝毫蛛丝马迹。
【提高警惕，不要被那静谧的假象所迷惑，叛军很有可能隐藏附近。】
这是罪爵在一小时前踏入这片林区时提出的警示，尽管大家觉得并无可能，甚至还有人觉得这位已经半步踏入上层贵族圈的大人过于谨小慎微，但公爵大人之前的交代却让他们不得不认真对待那位年轻人，好在他的态度还算彬彬有礼，并没有仗着临时指挥官的身份胡来，多少让众人对这个病秧子似的家伙少了几分不满。
结果就在这支队伍踏入这片所谓‘疑似防区’的三十分钟后，那位罪爵在听取斥候报告时也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竟是命令所有人停止移动，还亲自将始终都是三人一组行动的斥候队伍打乱，拆成二十余支双人小队，胡闹似的将这些队伍散布开来，指派到数个与行军目的地牛马不及的区域进行无目标侦查，让众人又困惑又恼火。
原因很简单，既是在没有遇到任何意外的情况下，倘若自己这支五百人的部队并没有在预计时间内完成任务，拖延了推进到指定地点的时间，那大伙可是要担责任的，而那位作为指挥官的罪爵虽然理论上也要连带背锅，但谁都知道这家伙的后台超硬，不但与那位加洛斯大公私交甚密，就连亚瑟殿下似乎也对他另眼相看，所以只要人家有心，随便推诿一下就能把屎盆子扣出去，这种事连想都不用想。
不能说大家戴有色眼镜看人，毕竟这些人都算是所谓的‘老兵’，在拥有成熟体制的前提下，一上来对这种空降来的贵族指挥官心悦诚服才是怪事。
至于这位罪爵之前在班瑟城一役中做出的贡献，大家倒不是没听说过，不过话说回来，贡献这种东西，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和地位挂钩的，而论地位的话，罪爵则是班瑟城一役中除了加拉哈特、加洛斯之外的三号人物，事后还受了重伤，按理说就算没啥功劳也得给贴点金才对，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加洛斯公爵阵营的人。
但阿齐瓦却并没有这么想，并非因为他看人有多准，照个面就发现这位罪爵阁下骨骼惊奇，一看就是能跟全世界对着推的大牛辶，而是他在出发前收到了一条隐秘的、含糊其辞的命令。
盯紧罪爵，时刻注意他的动向，时刻观察他的表现，并在上述基础上尽可能地服从其命令。
在这支直属佛赛公爵的私兵队伍中，除了阿齐瓦之外还有十九个人收到了一模一样的命令，而其余四百八十人则只被告知了‘服从罪爵命令’这一项。
阿齐瓦不敢怠慢，因为跟自己交代此事的人正式佛赛公爵本人，他十年前就宣誓效忠的对象。
因为得到的命令十分含糊其辞，阿齐瓦也没敢多问，所以他也不清楚公爵大人究竟有何目的。
但或许是出于一个合格斥候独有的嗅觉，阿齐瓦似是从公爵大人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抹警惕。
众所周知，庸才是不需要被警惕的，尤其不需要被上位者警惕。
所以阿齐瓦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位罪爵并不简单，所以他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先入为主地觉得这人在胡闹，而是从十分客观地角度去看待罪爵所做的布置，并在践行的过程中加以分析……
结果还没等他分析出什么东西来呢，事实便证明了那位看起来病恹恹的年轻人并没有杞人忧天，大量被刻印隐藏过却依然留下了痕迹的‘异常’精准地被一支支斥候小队排查了出来，并在第一时间反馈到了后方。
被罪爵派出去的二十支小队，其中十八支在被分配给自己的搜索区域有所收获，而其中有十六个区域都与大部队的既定行进路线完全不沾边。
【他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众人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罪爵却又收拢了被派出去的斥候，带领这五百人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继续出发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却不断地微调着整个的阵型，通过小范围传递这种方式悄然将队伍的结构‘重置’了一边，尽管看上去跟平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这五百人中那些比较有大局观的人却逐渐察觉出了端倪……
通过提高斥候团队们的轮换频率、加强对常规视距内绝对控制区的掌控，使整支的‘视野’越来越狭窄。
通过两次看上去并无不妥的提速命令，使原本还算紧凑的部队愈加松散。
通过增加核心区域的戒备，让两翼与后方的阵型单薄而脆弱。
通过将先锋单位更替为防御力较强的重装职业者，导致队伍的机动性大幅度下降。
原本并无死角的行军，竟是在那位罪爵的调整下变得千疮百孔，硬生生为自己制造出了大量在旁观者看来累积在一起足以致命的破绽……
亦是当局者眼里充满了剧毒的诱饵。
于是，就在十五分钟前，当那位罪爵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并立刻着手开始拓宽队伍视野的同时，袭击者出现了……
人数大约为三百人，清一色的中阶职业者，综合实力比起佛赛公爵这支五百人规模的直属部队稍弱，但如果把握好机会的话却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不仅如此，在后者拥有一个庸才指挥者的前提下，甚至极有可能打出一个漂亮的战绩。
然后……
“左翼骑士，十点钟逆时针至五点钟，右翼骑士，两点钟顺时针至七点钟，弧线冲锋，避战。”
“所有施法者往中央靠拢，你们有十秒钟的时间。”
“盗贼一队、二队左压，刺客一队、二队右压，交叉掩护。”
“斥候一到三队，三点钟方向的红袍法师方向，箭雨压制。”
“剑士三队、全体狂战士、武僧一队，上前，换位。”
“盾卫回撤，骑士封堵，施法者准备，三秒钟后，在箭雨压制区大范围伤害法术。”
“全体斥候准备缩回来，换长弓、双手弩。”
“刺客、盗贼，散开。”
“骑士反向压制，伤者去九点钟方向还盾卫入场，三队、四队武僧封路。”
“全体施法者停止攻击，就近加持防御性增益状态。”
“剑士、狂战士回撤，以那个黑披风精灵骑士为中心，全体斥候集火攻击重甲单位。”
“全体分散，骑士冲锋。”
“重装职业两翼拦截，四点钟方向冰墙、大地壁垒、雷电囚笼、恶魔之门。”
“十点钟，烈焰飞舞、暗影箭雨、毒烟陷阱。”
“外围，断退路。”
“跟我上，绞杀。”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用了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众人便在那位罪爵的指挥下将敌人彻底击溃。
在佛赛公爵特意派来贴身保护自己那位高阶法师的帮助下，全程凭借扩音魔法进行指挥的罪爵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将敌人打崩了，那些在周围环伺了许久的康达领叛军直到彻底溃灭都不知道对方那丝毫不加以遮掩的调度为何能够一次又一次地成功，将他们的防线撕扯得七零八落。
没错，是防线而不是战线，因为除了最开始那一拨顺利到难以置信的冲击之外，这只叛军队伍自始至终都在疲于奔命地应付着敌人那绵延不绝地攻势，别说反击了，就连半点喘息时间都没有。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身为之前那场战斗的参与者，最让阿齐瓦惊悚的事情并非一场大胜，而是众人在那位罪爵的引导下竟然打出了一场完胜。
即——零战损。
一人未死，便将对方悉数全灭。
【就算是有心算无心，能做到这种程度也实在太夸张了点吧，就算是加拉哈特将军……不，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阿齐瓦用力摇了摇头，重新集中精神，在那位罪爵阁下给自己安排的行进路线上快速移动着，时刻监察着周围的动向，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嗯？”
下一瞬，他忽然悄无声息地从树梢落下，半蹲在地上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面前那从歪得有些不正常的杂草，并在几秒种后飞快便隐去了身形，不着痕迹地消失在了影影绰绰的林间。
……
游戏时间PM15:47
“放弃抵抗吧，让帝国的战士们流血并非陛下本意。”
面具后那漆黑如墨的双眸微微眯起，站在最后一个顽抗军官前的罪爵轻叹了口气，沉声道：“投降，然后说出你是如何知道我们要经过这里的，我以人格担保，绝不……”
“你做梦！”
那伤痕累累的蜥蜴人骑士愤怒地咆哮了一声，手中的巨剑竟然猛地斜撩而起，带着一抹嫣红的气焰斩向身前那似乎并未设防的年轻人贵族。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阿齐瓦当即就要冲上去替罪爵拦下这一击，却在使用暗影步前鬼使神差地迟疑了半秒，而恰恰就是这半秒，使他闪身出现在墨檀身侧后已经无力拦下那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斩了。
呯！
勉强举剑格挡了一下的罪爵顿时虎口崩裂，手中的武器也高高地被砸飞到半空中，踉跄着跌倒在地。
噗噗噗！！！
下一瞬，三把武器分别从不同角度贯入了那蜥蜴人的身体中，后者挣扎着往前冲了半步，正准备给那带人全歼自己整支队伍的年轻人补上一刀，就被一发硕大的炎爆正面集中，在汹涌地烈焰中化成了焦炭。
“阁下！”
佛赛派来贴身保护墨的高阶法师连忙俯身将对方搀起，又撕开了一张价值不菲的神术卷轴为其恢复伤势，歉然道：“是我大意了，还请阁下责罚！”
“您说笑了，要说大意也是我大意了才是。”
墨微微摇头，颇为遗憾地看了一眼面前那截焦黑的尸体，转头对呆呆站在自己左前方的阿齐瓦笑了笑：“能帮我把薇洛女士和瓦雷兹先生叫来么？”
“是。”
阿齐瓦也立刻点头答应，然后便快步离开去找那两人了。
高阶游侠薇洛和高阶骑士瓦雷兹，两人正是这支队伍被临时安排给罪爵前的指挥者，在这五百人中也是相当有声望的存在，同时也是被佛赛大公‘嘱咐’过的两人之一，于是在得到召唤后便飞快地出现在了墨的面前。
“罪爵阁下。”
两人同时行礼，恭谨之余亦是不卑不亢。
“不必客气。”
墨随手拭去了嘴角的鲜血，轻声道：“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叫两位过来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单纯地想了解一下，二位对叛军能够如此迅速地掌握我方动向这件事，有何看法……”
心里有鬼的薇洛和瓦雷兹皆是一愣，他们刚才都不约而同地第一时间去思考自己是否暴露了公爵大人的意图，却是没想到对方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叛军排除史诗级水准的斥候这一可能性很低，应该可以排除掉。”
反应比较快的薇洛先是随便诌了句废话，然后才一边整理思绪一边沉声道：“有没有可能是内应？”
墨还没有说话，瓦雷兹却已经飞快地摇头道：“不可能，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我不相信会有人向叛军泄露大家的行踪。”
“但是……”
薇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面前的罪爵微微抬手阻止了。
“我相信瓦雷兹先生的判断，而且我认为薇洛女士您其实也不想怀疑在场任何一个人对公爵阁下……以及陛下的忠诚。”
墨檀轻呼了口气，然后却是苦笑了起来……
“我倒是有个猜测，二位还记得我们之前中午经过的那座小镇么？”
“您的意思是？”
“虽然只是个人猜测，但我觉得……那些镇民对陛下的忠诚，或许并没有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质朴……”
第五百九十四章：终
【中午经过的小镇？】
薇洛和瓦雷兹都是一愣，这种事两人自然是不可能毫无印象的，尽管他们并没有在意那座小镇叫啥，有多少口人，但是那里作为这次急行军的必经之处，之前早就被他们从各种角度分析过一遍了，所以这两位五百人小军团的前指挥官只是有些纳闷罪爵为何忽然提起那个地方，而不是把自己刚趟过的道给忘了。
等下！
大局观稍微强一些的薇洛忽然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捕捉到了些什么。
经过的小镇……对陛下的忠诚……未必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质朴……
“不会吧！”
薇洛猛地抬头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罪爵，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不会什么？”
瓦雷兹这会儿却是还没反应过来呢，见薇洛似乎有了什么头绪的样子，连忙追问道：“小洛你想到什么了？”
“就是阁下说的……叛军有掌握到我们动向这件事。”
薇洛托着下巴，眉头紧蹙地说道：“排除对方把强大的斥候派到这种边陲之地和我们中有内鬼这两个可能，中午咱们歇脚的那个小镇嫌疑很大……阁下是这个意思么？”
年轻的罪爵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谦逊：“我也只是想到了这么一种可能罢了，虽然未必是正确答案，但至少可以给二位提供一个思路，毕竟军略方面的事你们才是内行。”
“您说笑了，或许我们之前确实也抱持着类似的想法，但之前那两次战斗之后……”
薇洛垂下了头，耳朵尖稍微有些泛红，低声道：“就算我们再怎么自大也不会觉得自己在‘军略’方面有造诣了，无论是刚刚的伏击战还是半小时前那次令人叹为观止的诱敌绞杀，您的指挥都堪称艺术。”
“呵呵，只是之前找了些元帅阁下的战例钻研了一段时间而已。”
罪爵莞尔一笑，摇头道：“刚才那两次战斗，我所做的只是尽可能地将局面还原成自己看过的战例，然后在局面相仿的情况下照本宣科罢了，当然，背书背的好或许也算是一种才能，所以薇洛女士你的夸奖我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没有过分谦虚，也不显丝毫骄傲，每句话都是如此地恰到好处，让人情不自禁地感到信服与信赖，虽有贵族的矜持，却不存在哪怕半点傲慢，目光亦是真诚而温和，这个人真的……有什么值得警惕的地方吗？
薇洛薄唇轻抿，目光低垂着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恭维下去，她觉得面前这位罪爵阁下身边绝不会缺少褒奖与夸赞，所以根本不需要自己多余的肯定。
瓦雷兹之前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却是在薇洛揣测出罪爵的想法后快速进入了状态，皱眉道：“但是……恕我直言，罪爵阁下，我并不觉得那座小镇的人有勇气违抗我们。”
极具涵养的年轻贵族依然没有不恕瓦雷兹直言的意思，立刻点头道：“说说你的理解。”
“其实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们没有勇气。”
瓦雷兹笑了笑，耸肩道：“这里说到底只是康达领边境，与皇室的直接控制区接壤，生活在附近的人也并非康达领的核心领民，对这些人来说，最大的事就是能吃饱饭、睡好觉，再好不过手里有些闲钱找点乐子，皇室也好、领主也好，在他们眼中都是触不可及的存在，您说他们对陛下不够忠诚没有错，但这些人却也不会对自己的领主多么忠诚，或许他们会在我们的威胁下选择缄默，或是在叛军的威胁下泄露情报，但说到底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免遭血光之灾，至于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给叛军提供情报这种事，在我看来是不现实的。”
很显然，尽管瓦雷兹看上去像是个粗人，但心思却一点都不粗糙，否则也不可能说出刚才那番有理有据的言论，更不可能成为佛赛公爵的亲信。
“我明白你的意思。”
墨微微颔首，轻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瓦雷兹先生，其实我也不觉得那些淳朴的人们会主动为了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到一面的领主奉献出一切，但问题在于……如果他们不是‘主动’的呢？”
瓦雷兹目光一凝：“您的意思是？”
“正如你刚才所说，他们最在乎的是让自己免遭血光之灾。”
墨轻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苦笑道：“他们不敢有立场，不敢违抗任何人，所以就算没可能主动泄露情报，但如果叛军之前就有所布置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许多，试想一下，光是我们这些人，已经在这等边陲之地遇到两批叛军的部队了，这里距离康达领的核心区域至少也有两天的路程，所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薇洛和瓦雷兹却都是一窒，面色也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且不说那位难以评价的亲王殿下……”
墨对面前的两人耸了耸肩，轻声道：“那位威特姆公爵，一定是位很有人格魅力的统治者吧，亚瑟殿下对他的评价也很高，真是可惜啊。”
“阁下……”
薇洛和瓦雷兹的目光有些困惑。
“我们出发。”
面前的罪爵却是并没有再跟两人多说些什么，只是在那位道恩管家的陪同下缓步走向队伍最前面。
他一直都在队伍最前方，从出发的那天起就是这样。
“哈哈，你该不会是犯花痴了吧。”
瓦雷兹见薇洛一直盯着罪爵的背影，忍不住低声揶揄道：“别做梦了，我手下有个小伙子之前见过一次罪爵阁下的伴侣，结果茶不思饭不想地萎靡了好些天，啧啧，一帮小伙子光是听那货吹牛就心驰神往的，你说人家得多漂亮。”
薇洛冷哼了一声，沉声道：“我只是在想，如果公爵阁下的本意只是招揽或观察，而并非将那位罪爵阁下视为威胁就好了。”
瓦雷兹挑了挑眉：“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薇洛却是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只知道自己绝对不想与那位罪爵阁下为敌，虽然他从未让我感觉到哪怕一点危险，但那个人却有种能够让人想要不顾一切去追随的气质，就好像……就好像只用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沸腾起来，情不自禁地想要追随他的脚步一样。”
瓦雷兹哈哈一笑：“还说你没犯花痴？”
“放心，我跟你一样，愿意为公爵大人与任何人为敌，这条命也随时都可以献出去。”薇洛扯了扯嘴角，摊手道：“但在与‘忠诚’无关的方面，犯不犯花痴、对谁犯花痴，都是我的自由。”
“啧啧，要不我替你跟公爵大人申请一下，回头派你去给罪爵阁下当个丫鬟，方便你犯花痴不说，还能贴身监视他，一举两得，要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生点儿什么，那你还赚了。”
“嗯，麻烦你了。”
“蛤！？”
“好了别废话了，快点带大家跟上！我从刚才起就有不好的预感……”
……
游戏时间PM16:20
不好的预感应验了，就在队伍离开林区，抵达最近的人口聚集地时，突然遇到了叛军的埋伏。
那是一处不到二百口人，规模较小的村庄，民风十分淳朴，当地人以极大的热情将众人请进去歇脚，然后就从四面八方冲出了大量拿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猛男嗷嗷叫着砍杀了过来，远处还有大量元素在魔力的驱使下化作烈焰、雷霆、冰霜泼洒而来，眨眼间便收掉了三十余个人头。
尽管罪爵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指挥大家全力突围，并在之后凭借着临时建立的地形优势运营了一场精彩的反击战，将袭击者击溃，但这次队伍的损失却是有些大了，除了近百人战死外，还有四十余人重伤，在神职人员与药剂师数量有限的情况下，如果没有良好的休养环境，很可能连一个晚上都捱不过去。
没有丝毫迟疑，在暂时脱离了险境之后，罪爵并没有留给大家太多的休息时间，只是在稍作休整后便率领剩下的队伍进行着无规律的高速机动，他将斥候的作用放大到了极致，将阿齐瓦等人化作一缕缕悄无声息的触手，宛若螺纹般环绕在大部队周围，并将这些‘触手’所感知到的情报飞快地拆分整合，然后做出一系列精准且精密的调动，在这个过程中甚至数次把身边这不到四百人拆成数支队伍，按照不同的路线进行转移、重组、拆分、迂回、再重组等一系列操作。
这些看似并无意义的命令并没有引起丝毫争议，一方面是因为罪爵已经在之前那三场战斗中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家都能隐约感受到附近充满着威胁，尽管自从击溃了那批叛军后就再也没有正面遭遇过敌人，但队伍中的每个人却并没有什么安全感。
【如果没有罪爵阁下的安排，我们或许早就被叛军揪出来了杀光了。】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大家脑海中的想法却是出奇地一致。
“他们到底派来了多少人，再这样下去的话别说抵达指定地点了，我们能不能撑过围剿都是问题……”
当被墨打散的部队第三次集结在一起后，风尘仆仆地薇洛咬牙切齿地抱怨着，尽管这一路没有遇到半个敌人，但在如此频繁的调度下每个人都显得心力憔悴，队伍中的高阶职业者还好些，但是其他人却逐渐开始吃不消了，再加上这等之前未曾预料过的境遇让每个人都十分不安，整支队伍的士气已经不可逆转地开始走向低迷。
旁边的瓦雷兹也点了点头，沉声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罪爵阁下，大家现在需要休息，您能在这附近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么？如果在入夜前还不能让大家扎营休息的话，我们恐怕很难再撑下去了。”
正如薇洛之前说的，在不知不觉间，这位罪爵已经成了大家的主心骨，抛去其他战士不说，就连瓦雷兹都下意识地开始向后者寻求办法了。
但对方的回答却让他有些失望……
“没有相对安全的地方。”
墨轻轻摇了摇头，反手抽出长剑在地上飞快地划了几下，苦笑道：“因为怕被对方牵扯住，所以我们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叛军到底在边境安排了多少人，但据我估计绝不会低于三千，虽然质量参差不齐，却也不是我们能够硬碰硬强行吞掉的数量，而且他们现在已经明确获悉了我们出现在这里的消息，只要指挥得当的话，除非像之前那样一直保持机动，否则我们只要在原地稍作停留，最多一小时就会被排查出来。”
“该死！”
瓦雷斯愤愤骂了一句，怒道：“他们疯了么，就算把我们这一小波人全灭在这里又有什么用，王子殿下与公爵大人率领的精锐最迟明天就能突破边境方向，他们在这边派了如此多的人，领地的核心区怎么办？！”
“所以他们应该是有我们未曾料到的后手。”
墨笑了笑，不温不火的声音似是具有有魔力般让焦躁地瓦雷兹安分了下来：“按照正常道理来说，叛军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全面放弃边境，并将主要战区转移到领地核心，这样的话他们至少会在后勤补给方面占据绝对优势，还可以配合忠诚度最高的领民们逐步蚕食我们这支孤军，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将大量有生力量派到了边境处，我想不只是我们，殿下和佛赛公爵那边也肯定有相等或是更多的叛军才对。”
薇洛用力摇了摇头：“这没道理，就像您说的，他们……”
“他们就算像我说的那么做，也赢不了这场战争，充其量多给我们造成一些损失罢了。”墨温和地打断了薇洛，轻声道：“哪怕从最客观的角度去分析，皇室也不可能会输，这一点康达领的人也不会不清楚，而他们既然没有按照能给予我们最大打击的方式来作战，那这番举动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是在拖延时间？能为他们争取到胜机的时间？”
“拖延时间？不可能啊，您刚才也说了，他们的实力跟皇室……”
“没错，‘他们’的实力确实跟皇室没得比，但是……”
罪爵随手把长剑收回鞘中，抬起头来目光沉凝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别人就未必了，比如我们的好邻居，窥伺帝国已久的那头雄狮……格里芬王朝。”
第五百九十五章：终
【格里芬王朝？！】
薇洛与瓦雷兹对这个名字自然不会感到陌生，所以在听到这话后都是一惊，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罪爵话中的含义，毕竟这两个人并非什么搞政治的料，除了把个人实力精进到高阶巅峰之外，这辈子的最高成就也就是在佛赛公爵麾下指挥指挥身边这帮子人了，尽管能混到亲信地位的两人各方面素质都不会太差，但突然跟他们聊起这种国家层面的大事，纳不过闷来也是情理之中的。
罪爵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靠在身后的岩石上，给予了两人充分的思考时间……
而薇洛和瓦雷兹两人也比较争气，虽然起初都懵了一下，但是常年在佛赛身边耳濡目染的他们也不是傻子，仔细揣摩了一会儿罪爵刚才那番话后，面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显然是从中悟出点儿什么东西来了。
格里芬王朝崛起于数千年前，与奇迹之地、尼斯蒙特湖区、梦境教国、阿道夫自由领以及沙文帝国接壤，是西北大陆历史最为悠久的帝国，同时也是最强大的势力之一，虽然在综合实力上稍逊于由数十个势力联合在一起的银色同盟，但在人口、军事、财富方面却并不亚于体制相对松散的前者，其面积更是等同于阿道夫自由领、梦境教国以及沙文帝国的总和，国力异常强悍。
但格里芬王朝同样也是整个西北大陆最为腐朽的势力，数千年的时光已经让过去那头威风凛凛的雄狮变得无比病态、垂垂老矣，它体内滋生着大量难以根除的蛀虫与黑暗，盘根错节的派系下潜伏着无数隐患，哪怕是再怎么英明神武的君主，都已经无力抑制这个帝国从内部腐烂的速度，更何况那位在七年前完成继位的血狮王切瓦特·罗根大帝本就不是什么英武明君，而是一个沉溺在往日荣耀中的狂君。
众所周知，那位血狮大帝从未正视过自己国家的根本问题，他曾屡次在各种公开场合中表示帝国那饱受旁人诟病的‘贵族问题’与‘腐败问题’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瑕疵’，是任何一个历史足够悠久的国度都存在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则根本无法动摇荣耀的格里芬王朝。
他从看不见那些滋生在角落中的黑暗，闻不到弥漫在帝国近千年的腐臭，他更听不见民众的哀嚎，不曾知晓那已经被各大豪门世家扭曲到面目全非，俨然已经变成一本笑话的帝国法典有多么不公，亦不明白在那光鲜的表象之下，自己坐拥的帝国其实正在急速走向衰败，越来越多的贫民窟中散发着怎样的恶臭，回荡着怎样的谩骂。
那位血狮大帝甚至连他眼中那至高无上的王权早已被蚕食到所剩无几都没有发现，他是如此的狂妄、骄纵、贪婪、自负，俨然具备了一个亡国之君应有的一切特质。
只可惜切瓦特·罗根成为亡国之君的可能性还真就不大，因为格里芬王朝的底子实在太厚了，就算再怎么腐朽，再怎么从内部烂掉，怎么天怒民怨，从客观角度看来它依然无比强大，至少对于沙文帝国这种历史只有数百年的效果而言，依然强大到让薇洛和瓦雷兹为之窒息。
除了窒息之外，还有恐惧……
至于恐惧的原因嘛，很简单，实在是因为沙文帝国太‘肥’了，在有着商人王美誉的威廉·伯何数十年地经营下，虽然综合国力依然不算出类拔萃，但经济实力却是突飞猛进，不夸张的说，如果格里芬王朝哪天出手把沙文给灭了，哪怕单单只是粗糙地劫掠一番，也抵得上自家王朝十年的税收了。
而且从地理位置而言，位于西南大陆东南角的沙文几乎完全处于格里芬地包裹之下，在综合国力相差数个档次的情况下，无论哪一天被人家突然出兵伐灭都不奇怪。
抛去过去那没什么油水的时代不提，至少在近些年内，格里芬已经对被威廉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沙文愈发眼馋了，之所以没有甩开膀子抢钱抢粮抢地盘，除了威廉·伯何给足了王朝内大贵族好处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在于其它‘邻居’……
如果师出无名地贸然剿灭沙文，格里芬原本就算不上好的口碑立刻就会跌倒冰点，而它那些分开来算并称不上是威胁，联合在一起却又不容小窥的邻居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且不说威廉这些年做过了多少打点，哪怕是本着唇亡齿寒的道理都得给格里芬找找麻烦，甚至有可能直接结成联盟向其宣战。
所以归根结底，无论是那位血狮大帝也好，还是格里芬那些实权派贵族也好，不敢贸然对沙文帝国动手的真是原因只有一个——影响不好，容易引到大量仇恨。
但是……如果给他们一个借口呢？
一个名正言顺，师出有名的借口呢？
比如，被昏聩皇室暗算的康达领，主动向格里芬请求帮助，希望他们出兵灭掉昏君之类的？
“不……不会吧……”
瓦雷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面色苍白地抬头看向表情依然风轻云淡的罪爵，背上已经覆上了大片冷汗。
薇洛的模样也没好到哪去，虽然没有像瓦雷兹那样被吓得浑身哆嗦，却也是被惊的花容失色，失去血色的俏脸上满是惊疑不定。
“只是猜测而已，但至少在我个人看来，现在能够解释叛军拖延时间这一举动的理由实在太少了，其中引格里芬王朝入局的可能性占比最大。”
罪爵轻声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可以理解，德高望重的亲王夫人早逝，亲王殿下与威特姆公爵又在短时间内相继身陨，那些已经没有效忠对象，却憋着一腔热血无从发泄的忠诚者并非不会做出引狼入室这种行为，他们既然敢主动造反将自己置于死地，显然已经不会再去顾忌帝国的未来了，报仇，就是那些叛军首脑的唯一想法，而引格里芬介入，则是最为直接也最为疯狂的一招。”
出身特洛恩的薇洛轻轻攥了攥拳头，轻声道：“但是格里芬王朝会这么心甘情愿地被那些叛军当刀子使吗？他们……”
“他们不会介意的。”
这次回答她的却是瓦雷兹，只见他面色无比阴沉地咬牙道：“还记得公爵大人之前跟我们说过的么，那头快烂掉的狮子等这种机会已经等太久了，至于被人拿来当刀使，哼，到时候只要他们愿意，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灭了那些该死的叛军，或者先打死劫掠一番，再把表面功夫做到最后，无论如何都亏不到他们！”
薇洛垂下头不说话了。
“好了，两位，要悲观的话未免也太早了。”
最开始提出格里芬介入的罪爵却是莞尔一笑，摊手道：“这毕竟只是猜测而已，就算事实如此，格里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派出军团杀进帝国，据我所知，他们在与我们沙文接壤的南境驻军非常少，其它军团的结构也是十分臃肿，再加上那些实权派贵族肯定不会第一时间得出结论，所以现在还远远未到失去斗志的时候，要是对方能够立刻发力的话，叛军们又何必拼着损失在领地边境拖延时间呢。”
薇洛抿了抿嘴，最终还是飞快地调整好了状态，颔首道：“您说的对，阁下，那我们现在……”
“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之处让大家休息。”
面色憔悴的罪爵抬头看了一眼愈加昏暗的天空，轻声道：“就算没有，也必须制造出一个来。”
“……”
两人沉默地点头，面色依然阴沉，因为道理他们都懂，但在眼下这片充斥着不知道多少叛军的区域中，想找到或制造一个能让人安心休息的地方却谈何容易。
至少他们想不到办法，所以只是不约而同地将希翼地目光投向面前的罪爵。
而后者也并未让两人失望……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未必稳妥，但至少有一试的价值。”
罪爵微微眯起双眼，将目光投向自己刚才随手划出的地形图：“再让大家稍微休息一会儿，然后我们出发……”
“是！”
……
游戏时间PM19:05
沙文帝国，巴特罗亲王领北境某处
“罪爵阁下，这里是……”
与罪爵一同走在队伍前方的瓦雷兹看着远处夜幕下那灯火通明的小村庄，有些吃不准地转头看向前者，在之前那看似毫无规律的行进后，他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了，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些搜捕者似乎比之前少了许多，因为从半小时前起队伍的节奏就缓了下来，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肃杀之气也少了许多。
“巴特罗亲王领北境。”
墨随手接过自家管家从旁边递来的炼金药剂，轻抿了一口，平静地道：“我们在二十分钟前就已经离开康达领了，如果那些叛军的布置是以‘领地边境’而非‘大体区域’来做标准，那么前面那个小镇应该会相对比较安全。”
【这里是……巴特罗亲王领？】
瓦雷兹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太过于惊讶，毕竟从地理位置上来看，以特伦恩为首的皇室直接控制区、康达亲王领、巴特罗亲王领距离都比较近，其中康达亲王领的西境与皇室直接控制区接壤，南境则与巴特罗亲王领的北境接壤，而罪爵带领的这支五百人队伍原本就是计划往东南方向迂回，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改道向南的话，卡在入夜时分抵达距离较劲的巴特罗亲王领确实不算奇怪。
总而言之，这绝对是个能够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毕竟就连瓦雷兹这位在罪爵的指挥下东奔西走的次级指挥官都不知道己方身在何处，那些围剿者能够察觉到众人动向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而且巴特罗亲王领，可不是叛军的地盘，更何况常年居于王都特洛恩的巴特罗亲王还是个坚定的保皇派，在此等情势下那些叛军几乎不可能将守备阵线延伸到这里……
“这可未必。”
迟迟没有下令让大部队开进镇子的罪爵却并不认同这一看法，而是面色凝重地对瓦雷兹以及从后方赶来的薇洛说道：“如果对方真的不惜让格里芬王朝入局也要向陛下‘复仇’，那么越界到巴特罗亲王领这种事做起来也绝不会有什么压力，尤其是这种与皇室控制区与康达领都十分靠近，既可以作为帮助补给也可以充当‘眼睛’的地方，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两人微微颔首：“那您的意思是……”
“让所有斥候隐匿身形，散布在镇外进行监视，然后让骑士围住那里。”
罪爵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部署，而瓦雷兹和薇洛也立刻将这两条命令传了下去。
十分钟后，伴随着一阵嘈杂与惊呼声，剩下的大部队才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现身，警惕地进入这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镇。
“瑞思勒斯镇？”
走在最前面的墨看了一眼入口处的木牌，轻笑了一声：“这名字倒是有趣……
“嗯嗯，有趣有趣。”
虽然不知道罪爵阁下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旁边的瓦雷兹与薇洛却还是满脸诚恳地点头称是。
片刻之后，浩浩荡荡的四百余人便挺进了镇中广场，在镇民们那惊诧畏惧的目光中整齐地列好了队。
“我建议把这里的大家都先集中到广场上，先轻点一下人数。”
带病跋涉了一路的罪爵轻轻拭去拭额角，拄着手杖向瓦雷兹和薇洛两人询问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尽管对方只是在问询，但已经见识到罪爵厉害的又怎会表现不同意见，连忙安排出一批人手，命令他们将散布在小镇各处的居民都集中起来。
“记得礼貌些。”
罪爵还特意叮嘱了一句，温和地说道：“毕竟我们才是不速之客。”
“是。”
众人领命，然后便飞快地四散开来，强硬而礼貌地开始请人。
镇子并不大，所以这一过程并没有耗去太多时间，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广场前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与此同时，瓦雷兹与薇洛也收到了镇外斥候的消息……
五名普通镇民打扮，疑似叛军的低阶盗贼企图逃往康达领，被擒后自杀。
这里……果然也不安全……
第五百九十六章：终
“罪爵阁下，这个镇子……也有叛军的人……”
薇洛在得到消息后立刻第一时间走到了罪爵身边，低声道：“刚才我们的人在外面截住了五个低阶盗贼，虽然实力不高却都是死士，察觉到突围无望后立刻就自杀了。”
因为这支队伍中的人已经适应了以薇洛与瓦雷兹为首，所以刚才那位赶来报信的斥候也习惯性地直接找大姐头禀明消息，却是并没有向罪爵这位真正的指挥者汇报，这倒不是因为大家有多不待见后者，纯粹只是习惯使然罢了，至于为什么找的是薇洛而不是瓦雷兹，很简单，因为薇洛好看。
当然了，就算普通的战士忽略了这一点，心思细腻地薇洛却是立刻第一时间向罪爵汇报，一是她不愿逾越，二是就算让薇洛逾越她也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想法，所以还不如问问至少到目前为止还从未让大家失望过的罪爵阁下。
“是么……”
后者却是叹了口气，似乎早有预料似的点了点头：“果然如此。”
薇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颇为疑惑地问道：“您早就知道了？”
“也不能说是早就知道了。”
罪爵苦笑着摇了摇头，借着周围人家中那些尚未熄灭的灯火环视了一圈四周，轻声道：“我只是在路上观察了一下这座镇子的格局，虽然可能会存在不小的误差，但就观察结果来看，这座镇子的常驻人口应该不会超过两百人，这一点，我想瓦雷兹先生应该已经也有所察觉……”
薇洛困惑地眨了眨眼，然后便将目光投向旁边同样面色凝重的瓦雷兹：“你也发现了？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因为你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瓦雷斯干笑了一声，并在薇洛的目光逐渐不善起来后飞快地补充了一句：“至少跟我这种‘乡下人’相比，算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薇洛轻哼了一声，并没有说些什么，她倒是知道瓦雷兹的出身，据说后者生于某个边陲村庄中一个十分朴素的家庭，后来因为颇有天赋且不甘平凡便只身离家出去闯荡，结果因为学艺不精再加上性格冲动犯了点事，在被人追杀的过程中有幸遇到佛赛公爵，还在对方帮助下得以全身而退，便直接投靠到了佛赛麾下，而后者也为瓦雷兹提供了不少资源，后来更是自掏腰包将瓦雷兹的家人接到了特洛恩定居，然后就没了。
如果瓦雷兹天赋卓绝，三下五除二晋阶到了传说级强者的层次，这故事倒是能多点史诗味儿，可惜他的天赋估计也就止步于高阶巅峰了，倘若往后没有什么大运气的话，史诗门槛都够呛能摸到，所以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
总而言之，因为自己曾经就是在这种小地方长大的人，所以瓦雷兹对这种‘乡下’还是颇为熟悉的，早些时候那针对之前落脚小镇的精准分析也是基于这方面，而这次，他自然也得出了与罪爵相同的判断……
所以早在战士们把当地人都聚集起来之后，瓦雷兹的表情已经有些难看了。
“我不明白……”
薇洛皱了皱眉，虽然不会对罪爵不敬，但跟瓦雷兹说话的时候却是全无忌讳：“你到底想说什么？”
“罪爵阁下，看来你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瓦雷兹并没有搭理薇洛，只是对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的罪爵沉声道：“这个小镇理论上绝对不会有超过二百个居民，不……我觉得应该就连一百八十人都未必有，但现在被集中到广场上的人却有……”
“二百六十七人。”
罪爵平静地替瓦雷兹把话说完，微微眯起了双眼：“就算抛去除了精灵族之外十岁以下的孩子，也有二百四十三人，是个很微妙的数量啊。”
薇洛本来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一听这话哪有反应不过来的道理，本就有些疲惫的面色顿时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您的意思是，还有叛军的人混在这里？”
“没错，虽然实力不会很强，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性只是低阶职业者，但我确实是如此判断的。”
罪爵微微颔首，看向那些被聚集在广场上的‘镇民’，平静地说道：“那几个被截住的盗贼应该就是在发现我们来之后出去报信的，毕竟就算只有低阶的实力，盗贼、游侠这种能够轻松隐匿身形的职业仍然有机会在夜色下遁走。”
“多亏了罪爵阁下。”
薇洛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如果不是您提前做出布置，让我们的斥候和骑士把这里围起来，那几个人现在可能已经彻底逃离这里了。”
罪爵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些什么，倒是瓦雷兹在沉默了几秒种后咬牙道：“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发现自己终究还是绕不开这一事实的薇洛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让后转头望向旁边看不出表情的罪爵：“阁下，您的意思是……”
然而这一天里从未让两人失望的罪爵这次却是让他们失望了。
“我不知道……”
半晌之后，裹紧了斗篷的年轻贵族却是轻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不知道么？
薇洛和瓦雷兹并不这么觉得，因为就算是他们两人，也都至少知道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过……我可以稍微分析一下……”
罪爵见两人都没有说话，却是率先打破了沉默，用他那平缓柔和的声线说道：“首先，这座瑞思勒斯镇的地理位置距离康达领南境极近，就算按普通人的脚程来算，最多也只需要不到五个小时就能抵达我们之前绕出来的叛军控制区，如果是全力赶路的游侠、盗贼等以速度见长的职业，这个哪怕只是低阶的水准，这个时间也会被压缩到一个半小时，就算是速度较慢的低阶法师或者骑士，也用了三个小时。”
挥退了附近战士的薇洛和瓦雷兹无声地点了点头。
“其次，据我所知，如果想要鉴别对方的实力，比如区分普通人和低阶职业者这种操作，门槛最低的手段都要是高阶奥术【真实洞察】与高阶德鲁伊才能掌握的【解析之眼】，而我们这支队伍的高阶职业者只有你们二位，还分别是骑士与游侠，显然是做不到的。”
罪爵那双平和淡然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挣扎，却依然继续说道：“第三，比起以逸待劳有着足够人手可以轮换的叛军，我们这支只有四百多人的队伍已经高强度奔波了整整半天的时间，每个人都需要休息，就算要安排守夜者的话，想要看住整整二百四十三人也绝非易事，而在这个过程中，只要漏掉一个人……”
他没有再说下去，薇洛和瓦雷兹也不需要他再说下去，因为两人心里都很清楚，如果让距离此地只有三小时不到路程的数千叛军得到了消息，眼下着四百多人也就等同于被判死刑了。
一路奔波下来，就连他们两个有着高阶巅峰实力的人都感到了些许疲惫，又何况那些绝大多数都只有中阶水准的普通战士呢。
到底该怎么办！？
看着广场上那一张张惊惧交加的面孔，看着那些人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身躯，薇洛和瓦雷兹险些咬碎了自己的牙齿。
“我们……我们或许可以绑住他们，让这些人在广场上睡一晚，同时派那些状态比较好的战士们轮换守夜。”
薇洛低着头提出了一个想法，表情却愈加黯淡起来，很显然，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手段着实是太幼稚了些。
“不可能。”
果然，瓦雷兹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就摇头了：“守夜一批人，看守一批人，我们一共才四百多人，而且还有几十个重伤者，而且就算能安排出来，你怎么保证混在里面的叛军没办法逃跑，捆起来？你今年三岁么？真正会被捆住的只有普通人，那些混在里面的叛军就算再实力再怎么低微，挣脱个绳子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好么！”
薇洛沉默了，倒是罪爵轻声插了一句：“虽然瓦雷兹你说得有道理，但薇洛的主意其实也不是完全行不通，就算这里人很多，但如果能保证看守者能够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混在里面的叛军也未必能轻松脱身，但是……这仅仅只是可能性而已，我们现在真的冒得起这个险么？”
“我们……当然冒不起。”
薇洛垂下了眼眸，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有欠考虑了。”
“挨个询问，逼迫他们招供怎么样？”
瓦雷兹刚才虽然反驳薇洛反驳的有理有据，自己却也想了个办法，沉声道：“我和薇洛可以负责审讯工作，那一套我大概也知道该怎么玩，简单来说就是连吼带吓的问，就算不能揪出那些叛军也无所谓，我们可以让普通镇民去指认，这个小镇一共也才这么点儿人，就算彼此之间不是那么熟悉，但只要我们让大多数人都……”
“大多数人？”
薇洛却是眉头紧锁地打断了瓦雷兹，摇头道：“你知道叛军混进来多少人么？就算你能判断出这个镇子最多也就不到两百人，可你能确定叛军的数量就是总人数减去‘你觉得’该有多少人的数量吗？错了怎么办？漏了怎么办？叛军混淆视听怎么办？跟我刚才的想法一样，可行，但却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瓦雷兹攥了攥拳头，咬牙道：“那如果我们现在离开这里，另寻……”
“我们离开之后那些人就不会报信了么？”
薇洛深深地叹了口气，面色发苦地说道：“我们已经被看到了，而且既然对方在这座小镇有所布置，其它地方就是安全的么？或许在我们走后，那些叛军根本就不用跑到康达领去，只需要联络附近的同伴就好了，这根本就是最糟糕的办法。”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瓦雷兹目眦欲裂地看着薇洛。
“我……不知道……”
后者却是重复了一句罪爵刚才所说的话，紧抿着嘴唇垂下了脑袋。
寒风萧瑟，夜幕愈发地深沉了起来。
被聚集在广场的两百余人不敢轻举妄动，没有得到命令的战士们同样整齐地列队站在那里，围在镇子外的骑士与斥候仍在坚守岗位。
每个人都很疲惫……
薇洛和瓦雷兹更是额外忍受着一层精神上的折磨。
他们都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必须要做出决定了，但却都没有打破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又是一阵寒风拂过，队伍中，一个面色苍白的狐族半兽人女法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最终还是罪爵率先开口了，但他的下一句话却让两个人如坠冰窖……
“你们来决定吧，哪怕是刚才两位想出的办法也好，我都不会有意见。”
【我们来决定……】
薇洛和瓦雷兹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抹预料之中的苦涩与无奈。
到头来，责任终究还是要落在他们两人肩上的。
在明知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如果用两人之前说的那些策略，只要稍加纰漏，这四百多人估计就全都交代在这儿了。
但如果选择那个他们始终在回避的，最为安全妥善的方式……实在是……
“我知道了。”
半晌之后，咬破了嘴角的薇洛微微颤抖着说道：“我……”
“你什么你啊，磨磨唧唧的，一边儿去！”
瓦雷兹却是按住薇洛的肩膀用力将其推到了旁边，盯着罪爵的双眼沉声道：“阁下，我想到了一个方法，可以确保安全……”
“有多安全？”
对方却是悠悠地问了一句，这也让薇洛和瓦雷兹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毕竟两人都很清楚罪爵不可能知道那能够‘确保安全’的办法是什么。
瓦雷兹紧咬牙关，一字一顿地从嘴里往外挤道：“我建议，为了保证我们行动的安全与隐秘，应该把这里的人全……”
“可以了。”
不料罪爵却是忽然打断了他，然后缓步走到身后那依然整齐的队伍前，大声道：“诸位辛苦了，我是你们这段时间的指挥官墨，当然大家也可以叫我罪爵，总而言之，我现在要宣布一个消息……”
队伍中的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尤其是听力好的那些。
“据我刚才的观察，这座瑞思勒斯镇已经被叛军彻底控制了。”
罪爵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语气却依然平静淡然：“经我判断，那些无辜者早已逃离了这里，或被叛军杀死了，换而言之，现在留在这座镇子里的人，除了叛军，就是与叛军狼狈为奸的叛逆者，所以……尽管瓦雷兹先生与薇洛女士对我的提议颇有微词，但很遗憾，身为在场唯一的贵族，身为佛赛公爵与亚瑟殿下亲自委任的指挥者，我有资格要求诸位服从命令，如若不然，否则一律以叛国罪论处，而且是当场执行！”
“您……”
“罪爵阁下……”
薇洛和瓦雷兹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而背对着面色愈发冷峻的罪爵则摘下了手套，反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现在，和我一样不怕弄脏手的人，请踏前一步……”
第五百九十七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