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难以保证统一性啊，不，别说统一性了，就连最基本的平衡共融状态都非常容易被打破，刚才很明显是莎莉娅在主导，而现在又不知不觉地变成了蕾米莉亚……】
【虽然不能说没有进展，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就算再调教个一百年都未必能够彻底同步，至于融合，就更是个笑话了。】
【呵，是这段时间给予她的刺激太多了么……】
【再稍微观察一下吧，这种送到手边的完美病例可不能一下子就给玩坏了~】
墨檀转念间便已经权衡完毕，然后轻笑着握住了蕾莎冰凉的纤手：“乖，听话，你当我忙里忙外的都是为了谁呀？”
“但是……”
美丽妩媚的觅血者薄唇微抿，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死死地抓着墨檀，低声道：“我还是想让你陪着我。”
君芜和未鸯都对墨檀投去了古怪的目光，他们这会儿可是已经知道了蕾莎的NPC身份，结果看这俩人之间那任谁都会多想的氛围，自然是想当然地以为二大爷把那位觅血者小姐姐给泡了。
且不说物种之类在无罪之界本地都不算是个事儿的小问题，玩家跟NPC之间发生点儿啥，这特喵的完全就是跨维度网恋啊！
而且有系统限制摆在那里，真说要发生点啥的话也完全莫得发生吧！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柏拉图吗！？
“哎，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在这儿陪你吃个饭再走吧。”
墨檀宠溺地用额头顶了顶蕾莎的脑门，抬起胳膊顺势就揽住了后者的肩膀，莞尔道：“不过吃完饭之后我就必须离开了，要知道只有事情彻底解决后你才能真正安全下来，想让我陪着你的话，等我车翻你全家之后还不是要多少机会有多少机会？”
“唔……”
蕾莎有些委屈地皱了皱鼻子，最后还是小脸微红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高人啊！！】
君芜见墨檀三言两语便将那位刚才还宛若一朵绝世霸王花般的觅血者小姐姐哄得服服帖帖，登时整个人都方那儿来，然后便情不自禁地开始思考自己玩这个游戏的思路是不是有些问题。
且不说咱在现实中也是清新小帅哥一枚，就算在无罪之界中身的自己颜值也很在线啊，虽然檀莫长得也不差，但更加清秀儒雅的自己按理说也应该很有竞争力才对啊，为什么人家只用了三个月就把到了这么一个漂亮迷人又有背景的小姐姐当纸片人老婆，自己却只能苦兮兮地天天在柜台后面忙的连看书时间都没有啊！这不公平啊！还有没有王法啊！
君芜长叹了口气，然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未鸯，又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天天有这么个格外养眼的姐姐在身边晃悠，网恋的机会确实不多啊，无论是玩家小姐姐也好还是NPC小姐姐也好，如果不知情的话一定会把自己和未鸯当成一对吧，所以……所以才不会来找自己撩骚啊！可恶！
这哥们儿俨然已经被刺激得有点儿上头了。
“看什么看咕！”
没想那么多的未鸯只是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便提着裙子率先往门口处走去，对墨檀和蕾莎招呼道：“那就一起下楼吃个午饭吧，要花钱的哦。”
“好说。”
墨檀笑了笑，然后就揽着蕾莎跟在未鸯身后下楼了。
君芜也只得停止自己那不着边际的思考，有气无力地起身跟三人一起回到楼下大堂，跟正算账算得热火朝天的克罗打了声招呼后便和墨檀他们一起坐到角落去了。
“小刘~”
未鸯冲同样忙得不可开交的实习生琉沐·琴科贝尔挥了挥手，脆生生地喊道：“咱们店里最贵的饭菜类一样来一份咕，给大爷大娘接风洗尘咕。”
小刘绝望地回头看了过来，苦兮兮地说道：“未鸯姐，饮料什么的还好，饭菜是真搞不定了，后厨没人啊！”
“后厨为什么没人咕？！”
“您就是咱这儿唯一的厨师了啊！”
“呃，我给忘了咕，咱们还没找到厨子呢咕。”
未鸯一拍脑袋，一双大眼睛转了两圈，又盯住了刚歇下来，正在柜台后埋头研究菜单的克罗，连忙吆喝道：“哎！那谁你会做饭不？”
克罗无奈地抬起头来，在尽可能不跟墨檀对上视线的前提下微微摇头：“我算账和搬东西还行，做饭是真不太会。”
“好吧好吧，本小姐这就去给你们弄吃的咕。”
未鸯无奈地叹了口气，抖了抖翅膀后起身向后厨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事先说好，我手艺一般，做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啊。”
君芜这个当弟弟的自然不会说什么，当前状态下的蕾莎对此也不是很在意，一是她现在的心思都在墨檀身上，恨不得这顿饭越晚吃完越好，二是觅血者对常规食物的需求本就是满足个口腹之欲而已，鲜血才是他们这种有着特殊体质之人的主食，只要不馋的话，普通的饭菜十天半个月不吃都无所谓，对质量就更没有什么要求了。
至于墨檀……
“呵呵，你就放心吧。”
他分外从容地往椅背上一靠，一边悠然地拍着蕾莎的大腿一边笑道：“我可是亲口尝过地狱的男人，凡人级别的‘手艺不好’根本不足为据，哪怕你把盐放成糖，把酱油误倒成白醋，只要威力小于31gTNT当量，我的味蕾是不会被动摇半分的。”
走到一半的未鸯有些纳闷地回头问路一句：“什么是三十一克TNT当量？”
对这方面颇为了解的君芜干笑了一声：“是爆炸威力，简单解释一下的话，核武器爆炸的威力大概等同于两千万吨TNT炸药的当量，而他刚才说的三十一克TNT当量……嗯，大概等同于一枚反步兵地雷的爆炸威力吧。”
“你就吹吧。”
未鸯对墨檀做了个鬼脸，显然没拿这种明眼读者都知道的大实话当真。
墨檀也不解释，只是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继续摸着蕾莎光洁的大腿。
就在这时，正当未鸯准备去厨房给墨檀做点儿厉害尝尝的时候，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张传单，大呼小叫地喊道：“听说这里招人，是真的吗？”
“嗯？”
“诶？”
“哟！”
未鸯、君芜、墨檀还有十几个客人都同时转头看向门口那位尚不知道这家店有多坑的应聘者。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富有朝气的人类少女，她面容姣好、五官精致，有着一对罕见的雪青色眸子，柔顺的黑色长发简单地扎成了一条单马尾，身上穿着一套看上去并不怎么华贵的暖色系短衫长裙组合，虽然说不上惊艳，但却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抱歉，我们不久前已经招到人了。”
君芜作为这里的老板自然不能没有表示，当即起身对那位少女歉然地笑了笑，心里想着‘哟，这妹子长得挺俊呀！’
“虽然已经不着急招人了，不过你要不要喝点儿东西省的白来一趟咕？”
未鸯特别有亲和力地冲那个姑娘招呼了一声，心里想着‘哟，这妹子长得挺俊呀！’
“小妹妹要不要来拼个桌？我请客。”
之前被小刘喂过白水的牛族半兽人老哥哈哈一笑，心里想着‘哟，这妹子长得挺俊呀！’
墨檀则是风淡云轻地打量着那个朝气俏丽的女孩，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古怪微笑，心里想着‘呦，这姑娘我特么认识啊~’
没错，虽然已经分别三个多月了，但这位曾以自己副官身份在米莎郡一役中大肆活跃的少女墨檀自然不会认不出来，要知道前几天两人还通过好友消息聊过天呢，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对方单方面的调戏以及打探语宸与自己的进展，但也足以证明他们的熟络程度。
毫无疑问，就算将所有人格下的人际关系整合到一起，‘羽莺’也绝对是墨檀在无罪之界中关系最好的几个人之一，虽然没有一起#过amp;，但好歹也有着一起扛过枪的革命情谊，如果排除现实中那批以伊冬为首的亲友团，再抛开双叶那婆娘与自己那乱七八糟的纠葛，羽莺毫无疑问是墨檀关系最好的网友之一。
当然了，此时此刻坐在这里的角色是‘檀莫’而非‘黑梵’，所以这层熟络也只是单方面的而已，而对于当前人格下的墨檀来说，‘好网友’这种程度的关系其意义基本等同于一个屁，毕竟别说网游了，就算是基友兼发小的伊冬，也早不知道被当下的墨檀坑过多少次了。
【……呵，也罢，这种展开我并不讨厌就是了。】
墨檀一边心不在焉地用指甲划着蕾莎的黑丝，一边兴致盎然地看着门口的羽莺，嘴角勾勒出一抹意义不明的弧度。
“你……你别闹啦！”
蕾莎面红耳赤地拍开了墨檀的爪子，然后又默默地将后者被拨到一边的手扯住握紧，低声道：“你对那个女孩感兴趣呀？”
很显然，跟墨檀朝夕相处了有一段时间的蕾莎已经对这货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了。
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有点儿。”
墨檀玩味地笑了笑。
“你这人……就不能稍微正经点！”
蕾莎皱了皱鼻子，俏脸微红的可爱模样不知道看呆了旁边多少客人。
与此同时，羽莺却是笑嘻嘻地小跑到未鸯面前，晃了晃手中的传单：“姐姐别这么说嘛，每天一银币只管食宿这个条件已经很低啦，要么这样吧，只要你们收留我的话，那一银币都可以不用给哦，管食宿就行。”
【这女人……挺豁的出去啊……】
墨檀难得地讶异一下，因为他很清楚羽莺是个多么视财如命的人，那可是为了武器保养费连室友内裤都打算偷去卖的主，最开始为米莎郡联合部队卖命也是为了那点儿任务报酬，这样的人竟然愿意不要钱……
非奸即盗啊！
这是墨檀的第一反应。
而无夜区分店的两位话事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未鸯便特别没主意地望向君芜，虽然她是姐姐，但这种事向来都是君芜出面做决定的。
“嗯，那什么，我就是这里的老板，我们聊聊吧。”
君芜轻咳了一声，招手示意让羽莺过来，而未鸯则溜溜达达地走进了厨房，一边打发克罗去地下搬食材上来一边哼着歌弄吃的去了。
羽莺立刻从善如流地跑了过来，特自来熟地拉开一张椅子在君芜旁边坐下，先是看似随意地打量了墨檀与蕾莎一眼，然后便笑盈盈地对君芜伸出小手：“老板你好。”
“你好你好。”
后者毕竟不像当前人格的墨檀那样肆无忌惮，再加上本身在现实中就是个比较腼腆的小青年，所以只是礼貌性地握了一下便松开了羽莺的手，正色道：“为什么会选这里？说实话，咱们无夜区旅舍的待遇比起其它店可并没有什么优势啊。”
其实他这句话完全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起待遇的话，这儿可绝对不是没什么优势那么简单，就拿那张招人传单上的薪资来说，就连下水道区生意最惨淡的毒药批发铺子，能给出的待遇都要比上面高上十倍以上，要知道在自由之都这个地界儿，那物价可不是开玩笑的，一天一银币的报酬与没有报酬的区别简直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也只有这位做生意几乎不存在什么底线的君老板能想得出来。
事实上，那招人广告的目的根本不是招人，只是个噱头而已，根本目的其实是想让别人好奇‘那个一天只给一银币的店到底有多奇葩’，进而增加客流量的卑鄙手段。
结果还真有人来了！
那个克罗的身份已经被二大爷揭穿，底细已经比较清楚了，这个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智障的姑娘又是要闹哪样？
“嘿嘿，怎么能说是没优势呢~”
羽莺咧嘴一笑，眨眼道：“您不是在上面注明了‘除底薪之外还可以按业绩提成’这一条么？”
“呃，你的意思是…….”
“可不要小看我的业务能力哦！我这里有好多点子！保证能让咱们店大赚特赚。”
“呃……比如呢？”
“啧啧，比如啊……嗯，女仆装听说过没有？哎算了，老板您肯定没听说过，不过没关系，只要您肯试试我的点子，我保证咱……”
“储物间有二十套我亲手做的，你现在可以去换衣服了，这是钥匙。”
君芜轻描淡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羽莺，屈起食指推了推眼镜……
“想要提成是吧，一会儿去店门口见人就喊‘主人大人’揽客，让我看看你的业务能力，合格的话就录用，提成从你揽到的每一单里算，一单提1%，消费十金币以上的酒水多提5%，小费看你自己本事，冲你来的回头客单独提成3%，就这样，去工作吧。”
“？！”
第六百零四章：终
“喂！等等！”
羽莺呆呆地看着君芜手中那把钥匙，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不应该是这样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这里不是云游者旅舍重点扶持的无夜区新分店吗？你这个老板为什么会是玩……为什么会跟我一样啊？！”
因为不确定墨檀和蕾莎的身份，所以羽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及怕给对方凭添麻烦的角度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把玩家二字说出来。
“为什么不能一样呢？”
君芜得意地笑了笑，随手把钥匙收了起来，指了指蕾莎旁边的空位：“坐下说吧，无论如何你的思路还是很正确的，虽然我这边已经提前想到了。”
羽莺一脸郁闷地坐在蕾莎旁边，向后者微微点头致意后立刻重新看向君芜，表情很是苦涩：“我之前明明已经调查的很详细了，结果没想到上来就是滑铁卢啊。”
“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话不需要有什么忌讳。”
君芜优雅地抿了口凉白开，屈起食指轻抚镜框：“简单介绍一下，我是君芜，现担任云游者旅舍自由之都无夜区分舍负责人一职，正如你刚才所猜的，是个跟你一样的玩家；刚才那位有翅膀的姑娘是未鸯，我的姐姐，算是前台兼厨师兼调酒师兼大堂经理兼保洁，正在算账的那个暗精灵是克罗·伊卢米那，职位暂时是收银和二五仔；至于那个穿蓝裙子的精灵小姑娘是小刘，总部派发到我这边的实习生，全名是琉沐·琴科贝尔，工作基本就是跑堂上菜，嗯，现在可能还多了样喂食，就这样。”
羽莺都惊了，用一副‘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君芜：“你你你……就这还跟我说人招满了？这么大个地方抛去你这个老板一共就三个干活的，结果你跟我说人够了！？”
“嗯，差不多吧。”
君芜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悠悠道：“白天的话，四个人勉强还算忙得过来，毕竟这里不是正经饭店，客人们比较常点的酒水饮料和零食都是现成的，晚上的话，我和未鸯可以全程值夜班，所以还好。”
“哪儿好了啊！”
羽莺指着不远处小刘那一刻不带停歇的忙碌身影，说话都走音了：“那孩子明明已经累的快吐信子了啊！”
君芜笑了笑，深以为然地附和道：“嗯，小刘真是个特别努力，特别有上进心的姑娘。”
“这是重点吗！”
因为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玩家身份，羽莺也就没再拿君芜的老板身份太当回事了，很是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这是压榨员工啊！”
君芜挑了挑眉，一脸严肃地说道：“嗯。”
“……”
羽莺愣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墨檀和蕾莎，嘴角抽搐地问道：“他是认真的？”
全程都处于心不在焉状态的蕾莎自然没说什么，倒是墨檀轻笑着摇了摇头：“君老板当然是在说笑的，现在忙一点其实是正常情况，毕竟这家店昨天才开张，人手不够这种事纯属正常，等客流量稳定下来之后，他自然会结合实际情况进行调整，反之，如果一上来就急吼吼地召集大批人手的话，固然可以缓解压力，但却很可能成为之后的经营隐患，除了眼光毒辣几乎不存在状况内判断失误的专业商人，很少有人能在最初就做好权衡。”
“唔……”
并不是很会做生意的羽莺不明觉厉地点了点头，然后颇为好奇地问道：“所以你也是这里的一员吗？”
“檀莫，居无定所的吟游诗人。”
墨檀微微俯身，笑吟吟地说道：“我只是君老板的朋友，并不算是这间旅舍的一员，旁边这位是我的女伴，蕾莎·凯沃斯，本地NPC，因为一些比较微妙的原因，之后这段时间应该会在这里叨扰一阵子。”
蕾莎对被墨檀擅自划分为女伴这种事毫不在意，只是甜甜地对有些发愣的羽莺笑了笑。
“那么你呢？”
因为墨檀没有自称二大爷而松了口气的君芜饶有兴致地看向羽莺，笑道：“既然我们都已经自我介绍过了，那么这位女士你是不是也……”
“叫我羽莺就好了。”
羽莺将视线从蕾莎身上移开，有些浮夸地起身做了个提裙礼，脸上带着清爽明朗的微笑：“一届普通的休闲玩家，想找个地方混口饭吃。”
【你还真敢说啊~】
深知对方底细的墨檀默默地喝了口水，转念间已经对羽莺的目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却并未多说些什么。
反正无非就是在继续努力成为莫得感情的牛辶刺客这一过程中找个地方赚外快罢了，虽然早知道这女人似乎有留不住钱的体质，但几个月前刚在米莎郡赚了一笔任务酬劳的她这么快就穷下来了这件事依然让墨檀颇为讶异。
不过墨檀没多说什么，君芜却是在微微一愣后笑了起来……
“原来是羽莺小姐。”
他一边细细端详着面前这位扛起来分外阳光活泼的少女，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真是……久仰大名了。”
刚刚坐下的羽莺当时就是一懵：“哈？你知道我？确定没认错人么？”
“应该不会。”
君芜亲手给羽莺续上凉白开，悄无声息地在桌下撕开了一张隔音结界卷轴，莞尔道：“年龄十九到二十三岁之间的人类女性，黑发、眸色雪青、身高一百六十九到一百七十三公分，笑起来时会露出左边的虎牙，主职业为刺客，中阶实力，性格冷静敏锐，三个月前曾在紫罗兰帝国以北，紧邻圣域南部与斯卡兰公国东部的米莎郡崭露头角，于那场牺牲者高达六位数的灾厄中担任联合部队总副官一职，只对曙光教派的圣女夏莲·竹叶以及同属曙光教派的联军总指挥黑梵负责，与还是同属曙光教派的圣女晨忘语私交甚密，在镇魂曲计划全程以及类似于小规模亡灵天灾爆发后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种程度的情报我还是有所掌握的……至于那些稍有些对不上的资料，比如性格孤高、不爱说话、气质清冷等内容，我想应该只是一种伪装而已，当然，也可能现在您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才是伪装。”
且不说羽莺当时就石化在椅子上了，就连墨檀听到君芜刚才的一番话都感到有些讶异，尽管这些情报对于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其中一个马甲就是那位黑梵总指挥的自己并无价值，但在今天之前自己可是从未与君芜透露过这方面的事，也就是说，关于刚才那串有关于羽莺的、匹配度极高的履历完全就是君芜自己收集的情报，在这个前提下，墨檀毫不怀疑君芜对于米莎郡那场灾难也有着极高程度的掌握，否则不可能随口就能说出如此详尽的个人资料出来。
【呵，不愧是我，随便扶持个合作者都能碰到这种级别的人才。】
墨檀咧嘴一笑，莫名其妙地开始得意起来。
而羽莺则在石化了好一会儿后才咂了咂嘴，摇头感叹道：“该说是云游者旅舍果然名不虚传么，我……”
“二楼那条花廊的左手边第二间房间就给你住吧。”
君芜却是轻描淡写地终结了有关于羽莺身份的话题，完全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意识，语气十分淡然：“日薪两银币，三十天实习期过了之后再加一银币，工作时间每天早上七点到下午六点，管吃住，提成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有什么好点子的话，要是能稳定赚钱算你技术入股，有没有问题？”
羽莺眨了眨眼：“诶？”
“如果没有意见的话……”
君芜从行囊中掏出了一张卖……一张写满了各种条款的羊皮纸，又拿出支羽毛笔随手在上面填了几个数字后便将其推到羽莺面前：“就签字吧。”
羽莺先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反应了五秒钟，然后忽然咧嘴一笑，拉过那张卖……那张合同细细端详了起来：“哈哈，可以可以，没想到你还挺对我胃……喂！这串密密麻麻的扣钱规章是闹哪样啊？！”
“有备无患。”
君芜微笑。
“为什么完全没有假期啊？！”
羽莺咆哮。
“六点多下班已经很早了，当然，你也可以申请串晚班，加班也很欢迎。”
君芜再微笑。
“你这加班费是打发叫花子呢？！”
羽莺再咆哮。
“所以加班是自愿的啊。”
君芜继续微笑
“但是每周的达标工时是70个小时啊，按时上下班的话完全做不到吧！”
羽莺继续咆哮。
“所以你可以自愿加班啊。”
君芜眉开眼笑。
“为什么扫地做饭点菜结账迎宾刷碗端茶倒水上菜除虫调酒进货安保陪聊看门倒垃圾扫厕所全都包含在工作范围之内啊！”
羽莺声嘶力竭。
“啊，抱歉，这个是我疏忽了。”
君芜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句，然后拿起羽毛笔把上面那一长串中的‘结账’俩字划掉了。
“我求你做个人吧！！”
羽莺整个人都快趴桌子上了。
“日薪加一银币，每周给你一天标准假期。”
“成交。”
羽莺飞快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劈手夺过羽毛笔把自己的大名签上了。
“骗你的。”
“我特么……”
“开个玩笑，就按刚才说的来吧。”
君芜收起了合同，再次一把储物间的钥匙递了过去：“换衣服，然后去厨房帮未鸯做饭，从现在开始上班。”
“算你狠！”
羽莺撇了撇嘴，怏怏地抓过钥匙跑到储物间换衣服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嘀咕着：“真是劳碌命啊劳碌命……”
半小时后
墨檀总算是安抚好了依依不舍的蕾莎，在承诺自己一定会常来白吃白喝顺便看她之后便离开了云游者旅舍，哼着小曲融入了无夜区那无时无刻都热闹非凡的人流中。
“先生，凯沃斯家族果然有动作了，如您所料，他们已经撤回了那几个渠道的追捕令，并派出了部分人手驻守在无夜区的云游者旅舍附近。”
一个低沉失真的声音忽然在墨檀耳边响起。
后者微微颔首，唇角稍微动了动，似是说了句什么，却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是，我会妥善处理的。”
那声音恭谨地回答了一句，然后便彻底沉寂了下去。
人群中的墨檀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而吊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尾巴，却在五分钟后不约而同地丢失了目标。
……
游戏时间PM16:18
圣山苏米尔，长者之阶
“击穿他们！所有还有魔力的风语萨满齐发熔岩爆裂，还能进血性狂暴状态的都给我顶上去，那帮孙子撑不住了！”
火焱阳大声咆哮着，挥舞着手中的长鞭站在坡地下层挥斥方遒，而长者之阶的平台上，近百名已经被彻底撕碎阵型的耳语教徒正在兽人战士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下大片倒下，这支不断借助邪神之力使用‘耳语’的驻守部队已经拼尽全力，却始终无法突破那明明人数不多却极度坚韧的包围圈，对方那变幻莫测的攻击节奏始终给他们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原本用来一锤定音的耳语现在则是被频频拿来救场，收效却是一次不如一次，那些可恶的兽人几乎不跟他们打正面，只是不断地进行着小范围走位，在萨满们那原本应该用来给予杀伤的元素之力掩护下进行着不间断地骚扰！将出其不意这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见缝插针地击杀着那些反应不及的邪教徒，每每都是用局部偷袭的方式在对方把‘耳语’说出口前精准地完成一次次战术打击，而且全部都是一击即退，绝不留下丝毫反击的余地。
此消彼长下，尽管有着个体实力较强的优势，但这批在长者之阶坚持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耳语教徒终于还是被彻底搅乱了阵型，被分割得七零八落，除了各自为战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而始终都在以骚扰为主的圣山众也终于露出了獠牙，在火焱阳的指引下酝酿了一波狂野地突击，硬生生打穿了敌人那条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防线！
‘可以了。’
发出最后一条消息，随手关掉好友栏，紧接着又取消称号技让身前那张星光点点的幻影沙盘随风而散，始终在数十米外注视着战局的黑发年轻人总算是长舒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面色发苦地干笑了两声……
“我还真是个劳碌命啊。”
第六百零五章：终
“可以了！！”
在大部队后方掠阵的火焱阳猛地一敲战鼓，大声咆哮。
可以了？什么可以了？
正在前方浴血冲杀的战士们忽然之间有点儿发懵。
“呃……”
始终盯着好友消息充当复读机的火焱阳这会儿也察觉到了不对，连忙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厚着脸皮大声道：“可以准备迎接胜利了！”
“嗷嗷嗷！”
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苏米尔战士们越战越勇，势不可挡地按照既定计划冲击着邪教徒的方阵，在元素之力的掩护下将对方杀得溃不成军。
与此同时，大出风头的火焱阳却是偷偷摸摸地转过头去，对这场战役真正的大功臣竖了个大拇指。
“牛辶！”
“加油，稳住。”
看着火焱阳那过于浮夸的‘唇语’，墨檀莞尔一笑，冲前者虚挥了一下拳头。
【黑梵前辈，真的好厉害啊。】
有着一头浅粉色的齐肩短发，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一直侍立于墨檀身后的半龙人女骑士抿了抿嘴，始终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看向前者背影的深紫色双眸里满是敬畏，作为在场除了火焱阳与墨檀本人外的唯一知情者，她很清楚这支兵力并不算多的突袭部队之所以能够以迅雷之势夺回长者之阶，所依靠的完全就是黑梵那堪称无懈可击的指挥。
没错，无懈可击！
这是依奏·洁莱特对墨檀这场指挥的唯一总结，作为曙光教派的高阶圣骑士，尽管资历尚浅，也不是什么指挥型人才，但她却依然有着足够的战斗智商，对于这种双方数量加起来都不过四位数的小规模战役也能够读懂一二，在这个前提下，依奏实在找不到除了无懈可击这四个字之外的任何形容了。
始终守卫在‘黑梵前辈’身侧的她一直都在关注着对方，虽然墨檀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哪怕半句话，但那位名叫火焱阳的战争祭祀显然一直都在贯彻着墨檀的指挥思路。
诚然，包括依奏在内的所有人到找不到理由证明这一点，但始终漂浮在墨檀身前那张‘魔法沙盘’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在稍微结合一下交战双方的阵型与人数后，依奏可以百分百地肯定那上面的星星点点正是当前战局的复刻，而自己那位沉默的黑梵前辈每在上面勾勒出一笔，前方那位火焱阳祭祀就会立刻大声吆喝起与其相对应的指令，无论重复多少次都没有丝毫延迟，半点误差。
再想想黑梵前辈之前在米莎郡那惊为天人的战绩，在对方并没有特别避讳自己的前提下，依奏自然不难猜出真相。
真正的指挥者是黑梵前辈！
而那位据说是前辈老乡的战争祭祀火焱阳，完全就是一个传声筒。
【是黑梵前辈做的！】
虽然迫于无奈不能跟其他人分享，但依奏每每看到‘己方’部队势如破竹地击穿敌阵，无可阻挡地奠定战局时，总会十分自豪地想着。
他永远能找到敌人的破绽，并在第一时间给予极具针对性的打击；他始终都比敌人快上那么一步，每个指令都隐藏着无数变化，聚沙成塔地累积着己方的优势；他从不冒进，不会轻易将任何一个战士置于险境，却能够轻车熟路地将每个人的特点发挥到最大，每个指令都将包容性这三个字诠释到了极致。
【在前辈面前，那些只会依靠邪神的力量，军事素养还不如自己的邪教徒与米莎郡那些不死生物似乎并不存在什么区别，如果我也能在他的指挥下作战的话该多好啊……】
看着先祖之阶上那些骁勇的战士们畅快淋漓地进行着最后的扫荡，同样有着一腔热血的依奏发自内心地羡慕他们，以至于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怎么了？”
面前那在早已在自己心目中高大出数十倍的身影忽然转过身来，有些困惑地看向这边，那张并不是很有威严，甚至偶尔会让人感觉有些靠不住的脸庞显得有些犹豫，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关切地问了一句。
“啊！”
依奏·洁莱特立刻挺直了自己那颇为有料的身躯，有些慌乱地回答道：“我没事，黑梵前辈！一点事都没有！”
然后就见墨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了。
依奏看自己这位刚刚还宛若上帝之手般指引了一场胜利的前辈这副模样，心中的紧张感顿时褪去了许多，然后便飞快地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个，前辈……”
“嗯？”
正在接受火焱阳消息轰炸的墨檀愣了一下，重新转头看向了身旁这位已经保护了自己将近三个月的护卫骑士，语气有些无奈：“都说不用叫我前辈了，别忘了单论教阶的话，你这个高阶圣骑士在地位上可是要比我高许多的，更何况我还比你小两岁。”
刚过完二十四岁生日的依奏腼腆地笑了笑，摇头道：“不能这么说啊，我比前辈你入教晚是事实嘛，如果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加入教派啦。”
【但那只是语宸随口说的设定而已啊……】
“好吧。”
墨檀耸了耸肩，停止了自己不知道第多少次想让依奏换个称呼的行为，随口问道：“所以你刚才想说什么？”
依奏抿了抿嘴，有些紧张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低声道：“那个，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所以呢？”
墨檀不置可否地问了一句。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帮忙战斗！”
总算鼓起了勇气的依奏目光灼灼地盯着墨檀，表情恬静而坚定：“我是高阶圣骑士，可以承担很多任务，而且曙光神力对那个邪神的力量也有一定的干扰效果，有前辈指挥的话，一定可以起到作用的！”
“嗯，虽然我并不否认这一点，但是……”
墨檀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你的伤势确定已经痊愈了吗？”
“当然，我现在完全可以加入战……”
“障。”
墨檀皱了皱眉，轻声打断了对方尚未表完的决心。
与此同时，一阵肉眼可见的扭曲突兀地笼罩在依奏周围，宛若一层透明的水膜般将她覆在了里面。
噗！
下一秒，伴随着一团规模极小的光晕闪过，依奏周围那层无形的‘膜’顿时消散于无形，而她那只被延缓了一秒钟不到的动作也恢复了正常。
“前辈，我……”
下意识震散了【律令·障】的依奏表情十分忐忑，却再次被墨檀打断了。
“你的伤势，确定已经痊愈了么？”
墨檀笑盈盈地重复了一句，摊手道：“如果你在全盛状态下的话，刚才我那句律令应该会被直接免疫掉才对，不要忘了，虽然依奏你一直拿我当前辈，但要是真论起战斗力的话，我这种程度的力量可是本应无法对你造成任何威胁的。”
依奏面红耳赤地摇了摇头，低声道：“那是因为您……您变强了。”
“相信我，有没有变强这种事没谁比我本人心里更有数了。”
能够直接看自己人物面板的墨檀底气十足，轻声道：“显而易见，你的伤势并没有痊愈。”
“可是前辈，我已经没……”
“没事走两步？”
墨檀笑吟吟地看着她。
然后依奏就特别听话地走了两步，然后便下意识地用不住颤抖的左手按住了自己纤细的腰肢，面色稍稍有些苍白，并在下一秒瞬间变得通红。
非常明显，在挣脱了黑梵前辈的律令后，自己前些确实距离痊愈还有些距离的伤势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而且情况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依奏有些惭愧地垂下了头，也不知是因为自己刚才那拙劣的谎言，还是因为自不量力的逞强，亦或是二者兼有之。
“于情，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之前如果不是你拼死保护我突出重围与前来支援的火焱阳他们汇合，我这个弱到掉渣的三流牧师早就死在山脚下了，所以从报恩的角度来说，我个人非常不希望你去冒险。”
墨檀拍了拍依奏的肩膀，并抢在对方慌慌张张地打算开口前继续道：“于理，你现在就连面对我的律令·障都无法第一时间挣脱，那么在面对邪教徒更加诡异的力量时很有可能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就算有着成体系的战术支持，在确实把你当做高阶战斗力来指挥的前提下也非常容易出现意外情况，但如果退而求次在结合你伤势的前提下去做考量，便丝毫无法凸显出你参与作战的价值，所以结论就是：于情于理，你的要求我都无法答应，至少在你的伤势真正痊愈前无法答应。”
“我知道了，前辈……”
依奏面色通红地低下了头，轻咬着下唇低声道：“是我太任性了。”
在对方的一番分析后，女骑士愈发觉得自己刚才是在仗着与前辈关系较近的身份无理取闹，特别为自己感到羞耻。
“还有一点就是……”
墨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道：“千万别再说光明正大地说我有参与指挥之类的事了，你懂得。”
“嗯嗯。”
依奏使劲儿点头，连声道：“我一定会注意的，前辈。”
“嘛，要是能换个称呼就更好了，行了，我们也走吧”
被叫了好几个月前辈却依然不太适应的墨檀挠了挠脸颊，不抱期望地说了一句，然后便转身向不远处的先祖之阶走去。
“啊，好的，前辈！”
依奏连忙快走了两步，保持着半米的距离紧跟在墨檀身后，生怕对方一个不注意出点儿什么闪失。
这可不是杞人忧天，在依奏眼里，黑梵前辈本就是个运动细胞极差的人，而且可能是因为要思考的东西太多十分消耗精力，每天都要在先祖圣殿的偏殿修养很长时间，甚至还会出现突发性昏厥的情况，虽然一次正事都没有耽误过，却依然让女骑士心里满是不安。
看着对方那实在说不上坚实宽厚，却正在被很多人同时依靠着的身影，依奏却是轻叹了一口气，素来温和恬静的眸中竟是闪过了一抹怒意。
这当然不是针对黑梵前辈的，而是某些肮脏到让依奏难以形容的人……
当然，倒不是说‘某些人’真的糟糕到什么程度，只是鲜少接触或运用粗鄙之语的依奏·洁莱特的词汇量比较匮乏而已。
【如果那个可恶的人没有故意让黑梵前辈涉险……如果他真心想要帮助苏米尔脱离困境的话，局势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依奏死死地攥着拳头，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那张阴沉刻薄的脸，以及他那不怀好意地笑容，还有……
“交给你了，米莎郡的英雄，作为曙光教派的未来之星，出个远门都要带个美女骑士当保镖的公子哥，忘语殿下的情……啊不，是恋人，我想您一定可以完美地完成这次安全到不行的侦察任务。”
那条不加丝毫掩饰的、充满恶意的、形同谋杀的命令。
连同自己与黑梵前辈在内，总计二十人的支援小队在没有任何接应的情况下执行了三天高强度任务，并在最后一天傍晚的返程中遭到了伏击，匪夷所思的伏击！
毫无疑问，圣教联合北伐军第二战团指挥官，太阳教派的金冠主祭渥伦斯·卡列尼，以及他背后同属太阳教派的北伐军总指挥官——杰夫·哈灵顿骑士长想要致某人于死地。
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黑梵前辈第一时间选择了退向圣山外围而不是看起来更加安全的第四条防线，如果不是黑梵前辈通过某种不知名的手段联系到了那位在苏米尔年青一代中颇有影响力的战争祭祀火焱阳前来支援，自己恐怕早就已经回归女神的怀抱了吧。
但就算如此，与两人在同一支小队的另外十八人却只活下来了五人，两个丰饶教派的中阶骑士、两个公正教派的牧师、三个曙光教派圣骑士以及六名与渥伦斯·卡列尼同属太阳教派的神官全部战死。
【休想得逞！】
死死地攥着双拳，愤怒的火焰在女骑士那双清澈的竖瞳中燃烧。
尽管并不敏锐，但依奏已经隐约有猜到那些人这么做的目的了……
“前辈。”
“嗯？”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啊，那就交给你了。”
“是！”
第六百零六章：终
墨檀想的并没有依奏那么多，这倒不是因为这货心宽，主要是出发前就已经被隐晦提醒过一些事情的他多少还算有些心理准备，加上自己在其它人格下也或多或少地对圣教联合进行过一些调查，了解了一些严格来说其实并不算是什么秘密的内幕，所以在事发后虽然同样感到愤慨与窝火，却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只是默默地把这笔账记载心底。
虽然就连依奏都能看出之前那次‘意外’的促成者是谁，但墨檀却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手段实在有些高明，高明到从表面上来看的话，任谁都找不出半点问题。
哪怕是一直有所提防的他自己，都是在半只脚已经踏入‘陷阱’的时候才恍然察觉了一点端倪，结果终究还是没能将队伍完好地带回去，若不是他在发现情况不对的瞬间便直接通过好友消息联系到火焱阳，让后者临时组织起一批战力以最快速度赶赴苏米尔外围，又分外强势地带领大家不退反进，并没有按照敌人所料想的那样退到‘恰巧’出现断层的北伐军防线，而是直接莽穿了邪教徒相对薄弱的左翼，撕开了一条缺口逃向苏米尔的主峰，这二十个人十有八九全都得交代在那次伏击中。
但饶是如此，当墨檀终于成功和火焱阳汇合的时候，在过程中始终服从着他指挥的十九人亦是死伤过半，包括实力最强的高阶圣骑士依奏在内都已是强弩之末，队伍中分别来自丰饶教派与曙光教派的五名圣骑士以及两位出身公正教派的牧师在突围过程中便已经倒下了，六名太阳教派的神官则在帮助墨檀与依奏与大部队汇合后毅然肩负起断后任务，在未征求他人半句意见的情况下发动了联合神术【赤阳六芒阵】，成功掩护仓促应战的众人撤离后以身殉教。
最终，幸存下来的只有墨檀、依奏、四位曙光教派的牧师以及这支队伍中年龄最小的一员，下个月才刚满十八岁的太阳教派见习神官雪拉·琴科贝尔。
其余十三人全部战死，无一幸存。
最初一个月内频繁变动的防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威慑、宛若练兵般几乎看不到什么火药味的‘讨伐’、按照某种规律不断调整的侦测序列、来自四家不同教派的混编支援小队，这些表象不断地麻痹着墨檀的警惕，最后终于将其送入了致命的陷阱。
邪教徒不出意料的一次反弹、北伐军第二战团一次情理之中的收缩、外围四层防线一次顺理成章的变动，营造出了一个致命的死局。
短短十分钟内，原本只是正常出任务的支援小队便失去了所有掩护，他们被彻彻底底地暴露在近百名邪教徒的视野中，在敌人下意识地牵制下被迫降低了移动速度，无法在既定时间内折返回第二战团已经重新构建的防御体系，就这样被甩在防线直面邪教徒蓄势已久的反弹。
这是一场周密细致到令人不寒而栗的谋杀，却同样是一场没有任何证据的谋杀。
因为战局都北伐军每一名战士来说都是透明的，己方的调整与部署也同样是透明的，所以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自己的战友什么时候正在做什么，整个指挥结构清澈得一览无余，宛若一台精密的机器般严丝合缝地运转着。
而这种看似透明的体系，恰恰正是这场谋杀最高明的地方。
精密、严谨，则意味着无限趋近于零的容错率，所以这种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够现实，因为人并不是机器，任谁都无法分毫不差地做到那些仅能在‘理论上’成立的一切。
但墨檀起初却并未在意这个问题，因为人们在难以做到理论中那些‘极限’的同时，也兼具着机器与理论所没有的‘弹性’，尽管难免会产生疏漏，但这种事从来都称不上是问题，拿正常情况的执勤交接距离，换班的人迟到了五分钟，充其量也就是让当班的人多站个五分钟，你来我往地互相协调一番就好，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然而，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始终都贯穿在北伐军战略结构中的‘弹性’忽然不见了。
从……墨檀所带领的二十人小队离开驻地的那一刻开始！
四条防线的结构继续按照既定计划运转，但却在有心人的掌控下悄无声息地变得无比严谨，这一过程中参与换防以及调动的总计十六支大队，真正做到了宛若机器般精密。
这自然算不上是什么错误，但已经离开了大部队的墨檀小队确实没有料到，原本张弛有度的‘弹性’在他们离开后的那一瞬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再然后，邪教徒那蓄势已久的反弹到来了！
宛若机器般精密的防线瞬间回缩，而墨檀所在的支援小队则十分‘不幸’地被遗留在了体系之外。
一支队伍身处险境，北伐军本部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但无论是临场调配人手还是选择支援时机都需要时间，而当时刚好轮到负责最外围两条防线的第二战团负责人渥伦斯·卡列尼正巧在这个时候前往第一战团述职，尽管他的副手第一时间前去派人前去汇报，但等到渥伦斯得到消息并组织起救援队时，距离墨檀等人遇袭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分钟！
决定生死的十分钟！
如果墨檀真的决定且战且退等待救援，而不是强行突围向圣山主峰发起冲击，这十分钟已经足够他们全灭两次了！
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初到圣山苏米尔的墨檀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而答案也并不是很难猜，通过逆推的方式，墨檀很快便察觉到了端倪所在。
从表面上来看，这一事故只是大量偶然的堆叠而已，但事实上，这些偶然在同一时间出现的情况本身就十分蹊跷。
所以……
邪教徒那试探性地突袭是根本，这种情况其实已经发生过数次了，但唯独这次，第二战团的精锐斥候并没有收到半点风声，这是一个巨大的疑点。
诚然，让北伐军的任何一人勾结邪教徒都绝无可能，但如果并非勾结，只是刻意将原本已经获悉的情报压下，却并不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那么，假设那位明显对自己不怀好意的渥伦斯金冠主祭掌握了相关情报，想要推断出邪教徒的攻击时间就不是很难了，在这个前提下，他大可以在暗中对本就是随机调整的出阵计划做做手脚，让墨檀卡着那个异常凶险的时间点离开驻地，并在那之后稍微敲打一下手下的人，比如随便煽动煽动士气，或者漫不经心地提上一嘴‘最近大家好像都有些懈怠啊’这种话，就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着痕迹地让整个防御体系的精密度大幅提高。
如此一来，防线收缩这种原本需要折腾一小段时间的事，其耗时就会被大幅度压缩，再加上墨檀等人必定会先所有人一步被邪教徒缠上，所以当他们退回原本的最外围防线时，执行力骤然加强的第二战团自然已经缩回去了。
而设计好这些内容后，渥伦斯只要提前拿捏好时间前亲自前往第一战团述职，就能够名正言顺地再耽误几分钟，而在这几分钟内，墨檀等人十死无生！
哪怕曙光教派并没有夸大其词，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哪个指挥官能够神奇到凭借二十个平均实力不过中阶的战力顽抗到支援抵达！
只用了现实时间的一个上午，被动切换了两次人格的墨檀就……集自己之力将情况逆推了个八九不离十，并无比深刻地认识到这是一条何等可怕的毒计。
或许只是那位渥伦斯主教通过斥候察觉到邪教徒准备在不久之后进行反击时随手为之，但却依然周密到令人发指，别说证据了，就连半点违和感都没有，如果墨檀真死在了那次事故中，在结合当时情况后甚至连调查都不需要，直接用‘意外’二字就可以应付过去。
“心好累啊……”
比起身后那位半龙人女骑士的愤慨，此时此刻的墨檀却只觉得心累，整个人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难受么？
挺难受的，虽然自己、依奏以及另外五人都存活了下来，但同小队的其他人却是全都倒在了那些邪教徒不择手段的攻击下，那七位在突围时发挥了举足轻重作用的圣骑士几乎连全尸都没剩下，其他战死者在生命抵达终点时最后的闪光同样让墨檀震撼，尽管已经经历了许多大场面，但心理素质着实一般的他这些日子依然会常常想起那些人，想起那一个个主动脱队横在自己身后的背影。
要知道现在的他可不是三个月前那个举足轻重的指挥官，无数人都要拼尽全力保护的核心，只是一个普通的、据说指挥很有一手的随军牧师而已。
而那些战死者也并非为了保护他才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
曙光、丰饶教派的骑士们主动承担了最危险的任务，他们表示自己不会让同队的神官与牧师在自己之前倒下，他们做到了，在最后个骑士倒下前，队伍中的其他人没有留下一滴血。
两位并不以治疗神术见长的公正教派牧师，在加持对象倒下后默默地抽出了钉锤，接替了骑士们的任务，坚定地护在队伍两翼，用他们那单薄的身躯承担了绝大部分压力，直到最后一刻。
太阳教派的神官们理智分析了战况，最终一直认为只有【赤阳六芒阵】才能争取到足够多的撤退时间，于是便把他们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推了出去，施展联合神术挡在了那些杀红了眼的邪教徒面前，燃尽了自己最后一分力量。
当前人格下，墨檀没有坚定的意志，也不够铁石心肠，自然没法不难受。
自责么？
或许有一些吧，毕竟他很清楚对方针对的其实只有自己，其他人完全可以说是被自己连累的，所以每每回想起相处时间并不久的同伴们倒下时那一幕幕画面，他都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对方。
临出发前，把他叫到千光穹顶的曙光教皇说得很清楚，出现了新神眷者的曙光教派厚积薄发，这段时间已经变得强盛了不少，而自己这位在米莎郡那场天灾中崭露头角的‘人才’也在小范围内引起了热议，甚至被很多参与过那场战役的人奉为联合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之一，风头甚至压倒了一些深居简出的圣子圣女，也侧面让短短几个月内连续收获了两位优秀年轻人的曙光教派风头更甚，甚至在信徒群体中都出现了较大范围的影响。
但这却未必是什么好事……
教皇冕下当时的表情很是沉重。
“圣教联合并非铁板一块，这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
身形佝偻的圣安布罗·阿希尔冕下当时长叹了一口气，笑容很是苦涩：“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尽管圣教联合内部的矛盾要比很多势力都来得‘温和’，但那终究也只是相对比而言，再虔诚的神职者也不会嫌自己的话语权太大，在很多人眼里，地位、影响力这种东西与传播神的福音根本就是同义词，事实上这也并不算错，虽然有些联合中的部分教派对这种斗争不感兴趣，但身为三大教派之一的曙光教派却躲不过这种事，事实上，我们也并不介意通过正当手段为教派谋求更高的地位。”
教皇冕下在说到这里时微微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想让墨檀消化消化刚才的内容。
后者只能苦笑，出身现代的他自然不会不明白这种事。
然后……
“很抱歉，黑梵牧师，派你去苏米尔这件事我们确实掺杂了一些私心。”
年迈的蜥蜴人教皇歉然地看着墨檀，低声道：“但在提菲罗冕下失踪后，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过神眷者的曙光教派已经沉寂了太久了，我们需要让信徒们看到一些希望，而你和忘语就是我们的希望之一，但正因为如此，倘若忘语回来后始终没有醒来还好，哪怕是最恶劣的竞争者都不会好意思去动什么歪脑筋，可现在……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黑梵牧师，在回到光之都之前的这段日子，请务必保护好自己……”
……
“累觉不爱啊。”
墨檀深吸了一口苏米尔那冰冷而稀薄的空气，有些无力地扶住了额头……
“这种天降大任的戏码就不能留给别人去做么……”
第六百零七章：终
“想什么呢，兄弟！”
一条壮硕的臂膀虎虎生风地环了过来，愣是把正在走神的墨檀砸了个趔趄。
走在后面同样处于走神状态的依奏当即就是一个激灵，一边在心底暗暗抱怨自己大意一边目光不善地看向正揽着‘黑梵前辈’大呼小叫的红发兽人，语气很是不悦：“火焱阳先生，前辈伤势未愈，还请您稍微注意一下。”
“啊？他不是早就已经满血满状……呃，不，依奏妹子说的是，我这人一高兴就有点儿没轻没重的，别见怪别见怪。”
火焱阳说到一半忽然反应了过来，连忙笑呵呵地拿开了自己压在墨檀肩膀上的胳膊，然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俩是老相识了，黑梵这家伙身子骨一直都挺虚的，小时候隔三差五就得出点状况，晕倒呀、吐血啊什么的根本就是家常便饭，俺们那边当地的医……嗯，药剂师都说他肾……”
“甚是命苦，遇人不淑。”
墨檀飞快地接了个茬，然后抬起胳膊给了火焱阳的肋叉子一记肘击，一字一顿地低声威胁道：“你要是再敢把话题往体虚、肾亏之类的方向扯，我保证会在下学期开始前把你经过艺术加工的个人信息精准地送到昙华周边十公里内每一位攻受皆宜的小哥哥手里。”
火焱阳不屑地笑了笑，撇嘴道：“这种幼稚的威胁你觉得我会信？”
“不信你可以问问伊冬，咨询一下哥们儿是不是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墨檀笑呵呵地回了一句，那慈眉善目人畜无害的表情忽然让火焱阳觉得后背有点儿发冷，之后还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哦对了，你应该也知道我电脑玩得很好吧，要不要挑战一下，赌我能不能让你转过来前先在本地火上一把？”
【卧槽，差点儿忘了这货还是个黑客啊！】
火焱阳立刻回想起某次有迷之美少女乱入时的网聚，额角当时就见汗了，连忙干笑了两声，特别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刚才的指挥真漂亮啊！你看到那些邪教徒屁滚尿流的模样没，爽飞了有木有！”
“呵呵……”
墨檀笑而不语，心道自己COS其它状态的熟练度真是越来越高了，尽管完全都是装出来的，但刚才他无论是语气、神态还是说话腔调都与处于‘混乱中立’人格下的自己完全相同，直接就把火焱阳给唬住了。
虽然这么多年下来伪装自己人格变化的操作早已变成了基本功，但在自己跟自己比的情况下，当下处于‘绝对中立’人格的墨檀绝对是其中最出色的，无论模仿哪种状态都能够做到惟妙惟肖，而除了外在的表情、语气、神态之外，将心态乃至思维本身这种非常意识流的事更是只有‘黑梵’能够做到，即是将天赋栏中那个【倒影】完全激活这种事。
使用角色为‘黑梵’且在精神状态良好的情况下，强行迫使自己激活【倒影】的成功率大概在一到两成左右，维持时间五到十五分钟不等，这是墨檀在这三个月内通过反复试验得出来的结论，至于连【倒影】天赋都不存在的‘檀莫’和‘默’两个角色，在偶尔尝试的时候无论再怎么放平心态乃至自我催眠，成功率始终都是零。
当然了，墨檀肯定不会因为想吓唬一下火焱阳而特意尝试开一次【倒影】，刚才那两句让后者脊椎发冷的威胁仅仅只是单纯地装一下‘混乱中立’人格而已。
不过效果依然拔群。
“喂，你跟哥们儿交个底……”
火焱阳拍了拍墨檀的肩膀，凑过来贱兮兮地挤了两下眼睛：“你跟那位守护骑士姑娘……”
“是护卫骑士。”
墨檀摇头纠正了一句，耸肩道：“依奏不是已经说过好几遍了么，守护骑士跟护卫骑士是两码事。”
“哎呀无所谓啦，护卫骑士就护卫骑士。”
火焱阳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问道：“人家似乎很是重视你呀，一口一个前辈的叫着，啧啧，声音好听长得还漂亮，每天除了睡觉的时候全都寸步不离地守在你旁边，就连你下线的时候都坐在偏殿外面不去休息，”
墨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火焱阳嘿嘿一笑：“你懂得。”
“你想太多了。”
墨檀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依奏过来这边保护我是教派内部的命令，她只是很用心尽责而已，思想放纯洁一点好不好。”
火焱阳一脸不信地回头看了眼始终保持跟在墨檀身后半米的依奏，声音又降了几个分贝：“不是吧，这已经不是用心尽责的范畴了……”
“你恋爱脑吗？”
墨檀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无奈道：“我现在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三个月前米莎郡那场仗结束后曙光教派给我造了好一阵子的势，在某些人眼里已经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威胁了，上面正是料到这次扔我出来镀金可能会有危险才会安排依奏跟着我，结果你也看到了，要不是命大的话我早就重建角色去了，你觉得在那之后依奏还可能放松对我的护卫么？虽然我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就是了……”
“矫情吧你就，换我的话要是有这么个漂亮姑娘天天跟着自己早美死了。”
火焱阳很熟不爽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咬牙切齿地转头看了眼山下的方向：“圣教联合的上位者都是那副德行么？！”
尽管从很久以前就对圣教联合有着不小的意见，但在接应墨檀时亲眼看到那六位太阳神官为掩护大家撤离毅然选择牺牲自己进行拦截，之后又得知那些圣骑士、公正牧师拼死掩护最后这点儿人逃到这里的事迹后，火焱阳终究还是对这些曾经被他称作神棍的人有了不少改观，并把不忿地对象转移到了圣教联合的高层身上。
“也不能这么说。”
墨檀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和语宸很熟的那位夏莲圣女人就很好，公正教派那边也有跟我相熟而且地位不低的骑士、主祭，他们的人品也都非常不错，只不过……有光的地方就有影，绝大多数组织、势力、团体都有自己的阴暗面，圣教联合自然也不能免俗，而且虽然手段有违客观上的道德，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卑鄙下作，但在对方的立场上看来，他们恐怕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错事。”
火焱阳嗤之以鼻，冷哼道：“这种窝里反的无耻操作还不叫错事？”
“我是说就对方的立场而言，对我这个受害者来说自然是大错特错，恨不得坑我的人全家爆炸。”
墨檀笑了笑，摊手道：“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想掺和到这些事里，压力太大。”
常逛论坛贴吧的火焱阳大声骂了句脏话，摇头晃脑地说道：“你这就有点儿欠揍了啊，想想那些天天帮老头老太太跑腿、有了上顿没下顿、娘不亲舅不爱想接个打怪任务都得遭尽NPC冷眼嫌弃的玩家们，你这个一进游戏就抱到曙光教派大腿、被好些玩家NPC奉为大佬、坐家里都能有史诗任务砸到脑袋上的高玩也好意思说‘这不是我想要的’？你要不要脸？！”
“要不要脸这种事要看情况。”
山路走得有些疲惫的墨檀放缓了脚步，看起来甚是疲惫：“个人追求不同，有想轰轰烈烈的，也有我这种想吃着瓜看人家轰轰烈烈的。”
“你这人真没志气。”
“嗯，谁说不是呢……”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不能说是太有营养，毕竟已经在一起相处近两个月了，偶尔还会在现实里网聚一下，所以对话的主体基本都是吐槽。
而依奏则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完全没有参与进去或者偷听一下的想法，尽管有着高阶实力的她五感非常敏锐，认真些的话就算两人压低声音交谈也并非听不到内容，哪怕过程中火焱阳鬼鬼祟祟地回头看了她两眼，但却还是极具骑士精神的没有偷听，与光之都那些把尾随墨檀和语宸当做日常的同僚相比，其思想境界强出了不止一个层次。
大约一个小时的功夫，他们才与大部队一起回到了圣山苏米尔的主峰，然后火焱阳就颠着屁股去找他的老师报告战果去了。
墨檀则轻车熟路地进入启迪圣殿左侧的偏殿，跟几个熟面孔打过招呼后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前，转头对始终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女骑士笑了笑：“去休息吧。”
“嗯……”
依奏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挪动脚步，她的房间就在墨檀对面，是火焱阳特意找人帮忙安排的。
“你不是想早点上战场么？”
墨檀有些没辙地挠了挠头发，提醒道：“那就早点把伤养好，到时候我保证准许你参战，呵呵，别太为我操心了，这里可是苏米尔的中枢，要是真有人能够一路杀到这里只为取下我的狗头，别说是你了，就算来个大骑长都未必能有用，所以快去休息吧。”
依奏又细声细气地‘嗯’了一声，目光有些踌躇，似乎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唉，算了……”
墨檀耸了耸肩，随手拧开了房门，冲明显藏着心事的女骑士招了招手：“进来坐坐？”
“啊……这……”
依奏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目光有些忐忑：“会不会打扰前辈休息？”
“不差这么一会儿，你要是有话想对我说就进来喝杯茶。”
墨檀不以为意地摇了摇，一边推门走进房间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如果只是单纯地想保护我的安全，就赶紧回去休息。”
依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墨檀走进了房间，并在后者的示意下特别紧张地正襟危坐在房间中央那张方桌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放松些。”
走到矮柜前准备烧水的墨檀回头笑了笑，问道：“希利苏斯花果茶可以么？过来这边之前忘语给我拿了不少，按我现在这个喝法保守估计也要明年才能喝完。”
“好，好的！谢谢黑梵前辈！”
依奏连忙点头，她个人还真挺喜欢喝红茶的。
“火焱阳喝不惯这东西，忘语之前还说让我给蒙多先生拿两斤来着，结果到这儿了才知道老爷子现在只喝清水。”墨檀一边不是很娴熟地摆弄着语宸之前连同茶叶一起塞给自己的茶具，一边随口跟依奏聊着天。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位黑梵前辈实在没什么架子而且过于平易近人的原因，原本有些紧张的依奏很快便淡定了下来，微笑道：“前辈和圣女殿下的感情真好呢。”
“她人很好相处的，就是有些怕生。”
墨檀笑了笑，走过来将两杯喷香的红茶放在桌上，坐在依奏对面耸肩道：“你们应该也挺熟的吧？”
因为某牧师跟圣女殿下是老相好的故事已经在曙光教派内部传开了，所以墨檀干脆也就没解释她和语宸的关系其实很是清白。
依奏腼腆地笑了笑，颔首道：“之前受过殿下不少照顾。”
“我可不信，说是你照顾她还差不多。”
墨檀一脸不信，然后举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问道：“所以，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依奏抿了抿嘴，捧着杯子迟疑了半天才开口道：“我……我想知道前辈为什么不亲自指挥，我能看出来，这段时间火焱阳先生都是因为有前辈的帮助才能带大家击败那些亵渎者的，虽然不清楚方法，但大家能打这么多胜仗其实都是……”
“你以为他抢功？”
墨檀打断了依奏，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表情有些不忿的女骑士：“觉得那家伙仗着自己是本地人而且跟我关系好就臭不要脸地拜托我给他揽功劳？
“呃，难道不是么……”
依奏呆呆地看着墨檀。
“当然不是，其实那家伙一直想让我走上前台，只是我死不就范而已。”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出风头，却还需要拥有一定程度的话语权，而火焱阳的话语权，自然也就等于是我的话语权。”
“诶？这又是为什么？”
“不想出风头，是因为我立志当一条咸鱼，想要话语权，则是因为我已经找到一个破局的契机，不仅有可能让苏米尔的局势得到好转，而且还能顺便报个仇。”
第六百零八章：终
游戏时间PM19:11
安卡集市远郊，米利尔大道中段，银晶河畔
哈珀·拉姆齐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小屋中，随手将肩上那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钓竿扔到墙角，提着鱼篓慢吞吞地走到壁炉旁坐下，抓过一只看上去似是有些年头没洗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些饮料——半升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褐色液体。
“看上去倒是挺带劲儿的。”
树精灵老头一脸厌恶地斜视着手中那杯气味强烈到能够熏跑就大多数野兽的‘饮料’，皮笑肉不笑地抖了抖嘴角，然后便将杯子凑到嘴边，以一种宛若品尝红酒的姿态小口小口地嘬饮着，神色十分淡定。
他有着一张目测至少有百年历史的面孔，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褶皱，原本的肤色有些难以辨认，或许是绿色吧，因为他乍看上去很像一座做工拙劣的、攀满了青苔的古铜雕像，花白的乱发与十层打底的抬头纹下，是一双浑浊的墨绿色瞳孔，邋遢打结的胡子宛若一团蔫掉的海藻般挂在下巴两侧，沾满了那从嘴角渗下的、气味刺鼻的褐色液体
穿着方面，若是仔细看去，那件套在他身上的烂布似乎也有着光鲜亮丽的过去，但在岁月的侵蚀以及主人的漠视下，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在这副无限接近于抹布的模样，十分让人唏嘘。
很显然，哈珀·拉姆齐非常符合‘脾气古怪且与社会严重脱节的独居老人’这一形象设定，这种角色在不少戏剧与吟游诗中都有着不少戏份，并在其中频频担任向导、解说、线索、炮灰、先知、外挂等角色，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世外高人，三百年不出门都能知道最近三天半内外界都发生了点儿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过去不是被仇家设计的剑圣就是惨遭公会排挤的贤者，只身一人在某个小破地方宅了几十上百年就等听主角那二到二十分钟的嘴炮，然后尽心尽力地帮主角走上人生颠覆、帮主角迎娶白富美。
不得不说无罪大陆本地的艺术家们还是太过局限，这要搁游戏外那些把脑淤水当脑洞的神人们，比如韩国的家庭主妇或者【数据删除】国某些没【数据删除】的【数据删除】手里，就算老人家摇身一变化身白富美直接嫁给主角也不是不可能。
总而言之，在绝大多数故事里，有着此等设定的大爷大妈们都得有点儿背景。
而哈珀·拉姆齐……自然也不能免俗。
“哈珀爷爷你的手好漂亮啊。”
正在小屋一角忙碌的少女回头冲老地精笑了笑，手中的炒勺不住颠簸着，看上去娴熟。
但是……
【勺耳抬得太高，肉质的滑动不够自然，传热不均。】
【回拉的速度太慢，惯性不足，食材翻的不够彻底。】
【旋转顺序太乱，虽不至于粘锅，但主料难以铺匀。】
【火候掌握的不到位，多余的动作太多，翻锅仓促。】
【没进冷油却直接开用大火滑炒，太拖拉，难定型。】
【太业余了……】
哈珀·拉姆齐那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半晌之后却慈眉善目地笑了起来，冲角落处那个跟炒勺较劲到香汗淋漓少女温言道：“小丫头说笑了，我这双老手可跟漂亮俩字儿沾不上关系。”
“唔，但我就是觉得很好看呀。”
少女嘿嘿一笑，继续边哼歌边翻动手中的炒勺，很是用心地……在做一道看起来很难吃的菜。
她有着一张美丽到近乎于不切实际的脸庞，一对宽大雪白的羽翼，一头垂及脚踝的长发，外面套着一件颇为宽松的银色束腰长袍，里面则是轻便修身的革制半身铠与某种不知名金属打制的白色战裙这一组合，除此之外还有斜挂在腰肢上的双排皮质扣带，颇具精灵工艺特色的流苏短靴，一双光洁白皙的大腿外侧都绑着印满了银白色符文的黑色皮包，雪白的颈子上还挂着一只护目镜，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却也很朝气、很有活力。
这身颇为奇葩的打扮其实很难驾驭得住，如果换个身材气质稍逊一些的人来穿绝对会给人一种‘神马玩意儿’的观感，但就是这样一套不搭调的行头，穿在这位少女身上后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的恰如其分，那么的赏心悦目。
那是个就算只套着一条破麻袋都能让人觉得破麻袋才是引领时尚前沿的完美女性。
这是少女当年的某位狂热追求者给同学们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当天晚上企图‘护送’女神回家的他就被人敲了闷棍装麻袋沉人工湖里去了，虽然莫名其妙的不但没死甚至连感冒都没得，却依然在那天之后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据说是转学到中东那边去了，反正再也没了音讯。
而这位被称作完美女性的姑娘，对穿着打扮之类的事其实从来都不是很上心，比如现在这身行头，完全就只是图方便而已，视觉效果之类的事项从未被列入过考虑范围之内。
【夜歌】
种族：半兽人
性别：女
职业：战地工程师33级、厨师35级
阵营：中立善良
生命值：760/760
体能值：480/480
集中值：830/830
天赋：倾国（遗世而独立激活中）、翱翔、杀人料理、自产自销、过目不忘、精密操作、狂热烹调
基础属性：力量16、灵巧45、智慧45、体质38
文明属性：口才15、魅力99、学识41、领导10
战斗属性：地精工程学30级、侏儒工程学30级、鲁班工程学35级、符文工程学25级。
主动技能：尝试烹饪、构建·随机造物、构建·指定造物、拆装·狂野炸弹、拆装·地精爆竹、拆装·简易阵地、拆装·次级磁力场、符文工程·单程阵列、符文工程·复合阵列、诱爆、超负荷运转、战斗民族维修法、当量加倍、过载·过载·再过载、火力全开。
被动技能：中级机械师、创新精神、撞碎南墙、棺材落泪。
装备：
头：大工匠护目镜（附魔：鹰眼符文II型）-精良
肩：轻便护甲片（附魔：守护符文II型）-优秀
披：第七外山制式长袍（附魔：加速符文I型）-精良
胸：菲米格尔之蜕（附魔：守护符文III型）-史诗
腿：战术腿包（附魔：空间符文I型）-优秀
鞋：轻风加护（附魔：加速符文IV型）-史诗
腕：战术缚腕（附魔：反重力符文IV型）-精良
手：绝缘指套（附魔：巨力符文II型）-精良
主手：哈珀·拉姆齐的陈旧炒勺-唯一传说-套装
副手：哈珀·拉姆齐的焦黑锅铲-唯一传说-套装
戒指1：特制多功能扳手（指环形态）-史诗
戒指2：迷你符文稳流装置-精良
护符：定向传送晶石·第七外山-传说
特殊装备：铁鬃豪书-唯一史诗
……
很显然，在天柱山潜心修习了三个月的季晓鸽如今已经脱胎换骨，不仅主职业战地工程师已经达到了33级，就连厨师职业都达到了令人绝望的35级，虽然在基础属性方面的涨幅不尽人意，但其综合实力却是突飞猛进，在半个月前便已经杀进了综合实力排行榜前百，虽然只排在第93名，但考虑到无罪之界现在的玩家基数，这依然是一个非常不容易的成就。
而且熟识季晓鸽的人都知道，尽管这姑娘在综合实力排行榜前百里只是个吊车尾，战斗力排行榜压根就没进去，但在特定情况下，他却能够对任何人造成巨大的威胁，至少同样早在一个月前升至战斗力排行榜第88名的某位半龙人骑士就毫不怀疑地确信，倘若让自己去尝一口比如【铀炸丸子】之类的东西，绝对是妥妥的十死无生。
再加上她现在这套虽然（就常规意义而言）看上去不是很拉风但实用程度爆表的装备，跻身准一线玩家的行列还是非常轻松的，综合与战斗力两个榜上排行前三十乃至前十的人物，目前的她还是没法与其相提并论的。
不过季晓鸽却并不在乎这一点，她从来都没有那种立志成为超级强力党的志向，能上榜成为系统公认的综合实力强者固然令这姑娘开心，但她真正想要的其实只是能够和朋友们开开心心地玩耍，遇到困难或危险时不拖大家后腿罢了，至于变得多强多厉害多有名这种事，嘛，真的无所谓，看看自家同样有在玩无罪之界的妹妹，当个休闲玩家不也是成天卡着开服时间上线玩得不亦乐乎么。
总而言之，经过整整三个月的努力，她基本可以说是已经完成了自己当时定下的小目标了，甚至还有过之！
在天柱山偶尔与对于龙形态越来越得心应手的鹿酱切磋时，季晓鸽的胜率已经从最开始的0%变成了40%左右，要知道鹿酱可是完全不畏惧各种生化武……美味料理的史莱姆，在这种情况下能在后者手中抢到近半胜利已经足以证明季晓鸽的实力了。
但是，还差一点，还没有做到现阶段能做到的最好！
对自己的一丝不满，正是季晓鸽在取得一定成绩后仍然没有离开天柱山的理由。
直到一个月前，她终于在鲁维的点拨下找到了正确思路，并坚定地开始为其进行努力，时至今日，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准备就绪，只差最后一个环节！
找到正确思路的季晓鸽并没有让鲁维帮忙，而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不断尝试着，她甚至为此特地到距离天柱山并不算很远的工匠镇去取经，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然而……
却卡在了材料上。
因为某些意外，一批本应在两周前就送到工匠镇批发市场的高端材料迟迟没有到货，而季晓鸽所需要的【不融冰】恰巧在那批延迟了半个月的货物清单里。
所以，在经过了考虑后，少女决定不再等待，而是亲自出发到安卡集市看看那批货物的情况，反正对于那间秘密武器的开发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修改图纸等其它环节也全都准备到了没法再准备的程度，只要【不融冰】一入手，季晓鸽有信心在半小时内将那件东西准备完毕。
不再犹豫的季晓鸽跟鲁维告了个别，然后便踏上了前往安卡集市的旅途，她已经想好了，先偷偷把【不融冰】搞到手，再直接与这段时间一直以安卡为根据地的墨檀等人汇合，给他们一个惊喜。
于是乎，尽管三个月来一直有消息往来，但少女却并未把自己的已经出发赶往安卡集市这件事告诉墨檀与达布斯，而鹿酱和科尔多瓦这两位知情人士也答应她对此保密，帮忙达成这个稍显幼稚的惊喜。
然而当季晓鸽已经走完了大半段路程，即将抵达安卡集市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一个任务！
一个在她任务栏中躺了好几个月的任务。
【安卡冒险者分会E任务：15569】
品质：普通
内容：前往米利尔大道中段的钓鱼小屋，为哈珀老人做一顿饭（0/1）
完成度≥100%奖励：1000金币、？？？、？？？
完成度≤100%奖励：10金币
【备注：就当去慰问一下孤寡老人吧。】
这个E级任务是季晓鸽和墨檀当初为了分散其他三人注意力而假装接下的，事实上两人当时在离开冒险者公会后就立刻去追蝮蛇商会的奴隶车队了，所以一直都没有完成。
不过因为超过时限的关系，墨檀当时接的那个编号17580，内容为调停两个半人马部族矛盾的任务早在众人与卡塞洛草原休养时就已经失败了。
但季晓鸽所接到的这个任务却并没有从任务栏中消失，也没有被冒险者公会标注为失败，因为这是一个已经持续了数年的超长期任务，克里斯当时本就是为了照顾季晓鸽才特意给她挑的，就算不完成也没关系，在颁布者决定终止前绝对不会被算作任务失败。
于是乎，当时恰巧在米利尔大道的少女稍加思索，便决定改道赶往位于大道中段、银晶河畔的钓鱼小屋，准备让老爷子吃顿好的。
直到现在……
看着面前那色香味俱毒的两菜一汤，已经活了九百七十多年的树精灵哈珀·拉姆齐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容地拿起了刀叉……
显而易见，失去味觉长达数百年的他，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
第六百零九章：终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在哪儿……】
浑浑噩噩的哈珀·拉姆齐企图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努力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但周围的一切并没有给他半点回馈，精神力也好、存不存在尚未可知的视觉也好，所能感应到的只有一片寂静与黑暗。
没有气味、没有温度、没有重力，什么都没有。
这种宛若迷途幽魂般的感觉饶是活了近千年的哈珀·拉姆齐也是平生未见。
除了能够勉强让自己思考之外，他什么都办不到……
【难道这就是死后的世界么？】
但早已心死的老人却并未恐惧，只是无声地在心底感叹了一句，从容而淡然。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忽然出现在远处，让正准备停下思考的哈珀为之一惊。
与此同时，不知多远的远处还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片嘈杂声，好像很多人在大声说些什么，哈珀试图听清那些人说话的内容，无果，却同样无法阻止那些断断续续的噪声传入自己耳中。
等等……耳中？
当他忽然发现自己能感觉到自己的听力器官后，远处那片光芒忽然急速拉近，转瞬间便充斥了他的全部视野，然后……
“嘿，拉姆齐，是个男孩！”
哈珀看到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女性快活地冲远处喊了一嗓子，然后轻轻将自己抱起，一边用温度宜人的热水为自己擦拭着身体，一边对自己视野之外的另外一个人笑道：“艾达，真是辛苦你了，小家伙很健康哦。”
【艾达？】
哈珀愣了一下，心神巨震。
下一秒……
“谢谢你，白霜，快……快让我看看他。”
本以为早被自己遗忘的声音在极近处响起，哈珀的思绪顿时完全僵住了。
视野中那模糊不清的世界晃了两下，一个仿佛蒙着一层薄雾的轮廓出现了。
哈珀费力地睁大双眼，终于，面前的人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那是……
【母亲……】
他只觉得自己如遭雷击，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并产生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想要发生大哭的冲动。
“哇哇哇哇！！！”
于是他便真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哈哈，这孩子真的很精神呢~”
“呐，白霜，让他父亲进来吧，他肯定想亲眼看看儿子。”
“喂！笨蛋拉姆齐，你可以进来啦！”
“啊啊啊！艾达！艾达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呵呵，因为有白霜在嘛……”
“所以这个皱皱巴巴跟个猴似的小家伙，就是我们的小拉姆齐了？”
“白霜……”
“嗯？”
“把他踹出去。”
“好嘞！！”
在热闹而熟悉的嘈杂声中，哈珀·拉姆齐眼前的世界愈见模糊。
……
“又偷跑到厨房捣乱！”
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母亲把自己堵在墙角，半蹲下身子瞪着眼佯怒道：“小哈珀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
“我想烧饭！”
没错，不可能是其它答案，只能是这个！
“不，你那不是烧饭，你那是烧厨房，亲爱的。”
母亲扶着额头长叹了一口气，牵着自己的手重新走向那浓烟滚滚的厨房里：“我来教你吧……”
……
冷冽的寒光在半空中闪过，两秒钟前尚且晚好的野禽已经均匀落到了面前那一只只瓷碗里，翅、腿、胸、颈、头、爪、内脏整整齐齐的错落在料理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渗出鲜血。
“八刀一闪！！”
坐在不远处的花精灵女性惊呼了一声，震惊地看向负手站在自己身侧的母亲，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小哈珀才多大啊！”
“他还差得远呢。”
母亲矜持地笑着，但就算自己不回头也能猜到，她的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
……
“什么？你要离家游历？料理之旅？！”
一向没什么主意的父亲瞪大眼睛，很是无措地挥舞着手臂：“但是……但是你不是已经很出色了么？而且你妈妈还有很多手艺可以教……”
“我还差得远呢，父亲。”
哈珀提着自己偷偷整理好的行礼，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站在父亲身边的母亲，低声嘟囔了一句：“妈妈也差得远呢，她的料理太土气了。”
“你小子说什……”
“好啦，我倒是觉得小哈珀挺有志气的。”
母亲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脸上带着一抹自己当时并未注意到的落寞，微笑着冲自己挥了挥拳头：“要加油啊。”
……
“哇！你手艺好棒呀！”
有着一头金色短发的人类少女如获至宝般地捧着手中那块烤肉，特别不淑女地用袖子擦着口水：“泥卡丘不是超难吃的吗？！”
坐在火堆旁的自己不屑地瞥了那人一眼：“没有糟糕的食材，只有糟糕的厨师。”
“切！你有本事用这块石头做顿饭呀！”
“……”
“嘿嘿，没话说了吧，话说我再去抓一只泥卡丘回来你给我做呗？”
“你应该已经吃饱了。”
“但是我馋呀！”
“没兴趣。”
“那我不保护你了，你自己走出这片旷野吧。”
“……”
“哈哈，等我回来哦！”
……
虽然相貌并不算出众，但这一天的她在自己眼中却格外美丽。
“一直陪在我身边吧。”
他轻轻挲姿着她的脸颊，用自认为最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道：“想吃什么都会做给你吃的。”
然而……
“吻你，不代表我愿意一直陪在你身边。”
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什……”
“喜欢你，也不代表我愿意一直陪在你身边。”
“珈珈，你……”
“就连刚才发生的一切，同样不代表我愿意一直陪在你身边。”
“但是我……”
“嘘，别说话。”
她将食指轻点在自己唇上，那双隐隐有泪光闪过的眸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
她离开的第五年，亦自己只身为强化厨具冲进永冻冰原寻找【天寒陨钢】的第三年，一封迟到了一年半的信几经辗转终于被送到了自己手中。
‘有空回家一趟，你母亲想见你最后一面。’
上面那看起来不甚美观的短短一句话，却让自己那本以为早就麻木的心再次出现了感觉。
撕裂般的剧痛……
……
歌之月是冰冷的，怀里那截【天寒陨钢】是冰冷的，母亲的花碑是冰冷的，但父亲的目光，却比前三者更加冰冷一些。
从那天起开始，直到老拉姆齐逝世前的那天，父子二人再也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
父亲在母亲的第三百二十九个忌日凌晨时走了。
在之前的小半天中，他与自己那早已经名声大噪的儿子聊了很久。
他没有提半点跟厨房有关的话题，只是随意说着自己儿时的趣事，说着他与母亲的相遇，吹了不少一眼就能看破的牛皮，最后又问到自己的感情，打听自己在着数百年间有没有什么香艳的故事。
自己告诉他，三百多年前，自己曾经爱上了一个女孩。
父亲问，然后呢？
然后？
然后那个女孩在某一天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自己仍然忘不掉她，仍然爱着她。
父亲问，再然后呢？
当然没有再然后了，毕竟对方只是个寿命仅有百年有余的人类。
“是这样么……”
父亲愣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如此说道：“原来我们所爱的人都已经不在世了啊。”
自己沉默地点了点头，心中满是沉重的愧疚感。
但是……
“我比你要幸运的多，至少我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躺床上的父亲笑了笑，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木讷，他轻轻握住了自己按在床边的手，低声道：“对不起，我太幼稚了，跟你赌气了这么多年。”
幼稚的人是我才对。
自己刚想这么说，却发现父亲已经缓缓合上了双眼。
“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他说。
然后再也没有醒来。
……
又过了很多年，自己的大名已经响彻了整个大陆，至少是整个大陆的厨师界，除了几个天赋不够却足够努力的老对手外，已经没有人能在厨艺的领域与自己比肩了，但是……
刚到中年的自己，身体情况与精神状态确实每况愈下，最后就连自己亲手做出的盛宴，都变得食之无味。
不可以，那是自己唯一存在的价值了。
自己不知道第多少次对镜子提醒道。
可奇迹这种东西，果然不会降临到一个内心深处已经放弃了的人身上。
……
游戏时间PM19:45
“哈珀爷爷！哈珀爷爷！！”
在少女那六神无主的呼唤声中，哈珀·拉姆齐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已经后悔到恨不得剁自己两刀的季晓鸽顿时大喜，手忙脚乱地把面前这位已经老到不成样子的树精灵老者扶到椅子上，紧紧地攥着他的双手，语无伦次地道着歉……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我太高估自己的手艺了！”
“您还有什么地方难受吗？要不要我去找个药剂师或者牧师过来？”
“我我我……我知道错了，您想怎么罚我都行，要不您抽我一顿，连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您……您要是没有力气的话，我自己打自己一顿也行！”
季晓鸽肠子都快悔青了，因为在天柱山的这几个月无论是菲米格尔、鹿酱还是科尔多瓦都能够面不改色地吃下她做的食物，自己又有【自产自销】傍身，再加上刚刚做得只是一道非常普通的炒菜，哈珀老人也说过不管是多难以下咽的东西都可以，味道越强烈越好，所以这姑娘刚才也就没想那么多。
结果刚吃了半根肉丝的哈珀就直挺挺地在她面前倒下去了，在地板上抽搐了整整二十分钟。
“唔，你这小丫头……”
哈珀用力摇了摇头，又抬手给了自己俩大耳刮子才恢复清醒，嘴角抽搐地看着季晓鸽：“往菜里加什么了！”
“小……小辣椒、地根草、雪葱、石牛筋、白鱼片……”
季晓鸽垂着脑袋报了十几种材料。
哈珀眼睛都直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怒道：“你骗谁！这些食材怎么可能做出如此难吃的……难吃的……呃……嗯！？”
语速越来越慢的他先是一愣，然后猛地拉过面前那盘诡异的物质，抄起勺子就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
……
游戏时间PM20:05
“哈珀爷爷！哈珀爷爷！！”
在少女战战兢兢的呼唤中，哈珀·拉姆齐再次睁开了双眼，脸上竟然还带着一抹兴奋的笑容，大声道：“呕！！！”
“哈珀爷爷！哈珀爷爷！！”
季晓鸽立刻倒了杯饮料塞到干呕不止的对方手里，慌道：“您先喝点儿水。”
“呕！！！”
“您快喝水！”
“咕噜咕噜……喀呸！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儿？！”
猛灌了半杯水的哈珀脸都紫了，挥舞着杯子对季晓鸽怒道：“这是给人喝的吗！虽然比刚才那盘物质强点儿就是了……”
季晓鸽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壶：“那个……这是您自己弄的饮料啊，我刚来的时候就看您喝这个了啊。”
“嗯，好吧，真他妈难喝。”
老头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精彩，然后才随手把手中的杯子连桌上茶壶一起顺窗户扔了出去，垂下头重新看向面前这盘已经凉透了的菜，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道：“这东西，确实只加了你说的那些料？”
“是，是的！请指教！！”
季晓鸽立刻点头，她在厨房里看到那两把传说中的…..咳，传说品质的厨具时就有所察觉了，这位失去了味觉的老人绝不会是什么普通人，甚至极有可能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厨！
这种事或许寻常NPC根本就不会发现，但对于玩家来说，两件分别名为【哈珀·拉姆齐的陈旧炒勺】与【哈珀·拉姆齐的焦黑锅铲】的传说级厨具，所包含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指教谈不上，我得先确认一下这东西是不是真只加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
哈珀淡淡地看了季晓鸽一眼，沉声道：“如果被我发现你在撒谎的话，哼……”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把鼻子凑到面前这盘菜前，深深地吸了口气…….
哐！！
“哈珀爷爷！哈珀爷爷！！”
第六百一十章：终
游戏时间PM20:32
季晓鸽离开了米利尔大道的河畔小屋，行囊中多了两样东西。
其中一样，是安卡集市冒险者分会编号15569任务的回执，即是委托人哈珀·拉姆齐确认该任务已完成的凭证，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经历了数次九死一生的锤炼之后，哈珀老人终于奇迹般地找回了自己味觉，以一种近乎于赌命的方式。
第二样，则是一把看上去破破烂烂的短柄菜刀。
【哈珀·拉姆齐的备用菜刀】
武器类别：单手
品质：唯一史诗
攻击力：较强
属性：力量+5、敏捷+5、攻击速度+20%、对人形生物的伤害提高10%、对野兽/魔兽的伤害提高50%、厨师等级+3
特质：剔骨、【八刀一闪】、？？？（厨师等级40解锁）
装备要求：厨师等级30级、原创料理数＞15
【备注：一把看上去很有年头的菜刀，寄宿着超一流厨师的骄傲与信念。】
……
【八刀一闪】
装备技能（主动）
消耗/限制：200点体能值
效果1：使你下一次普通攻击的暴击率提高100%并对目标造成八次伤害，100%触发流血效果。
效果2：当目标为死亡单位时，100%将其切为九等分。
【备注：我，是不会成为回忆的。】
……
这是暴怒的树精灵老人在轰季晓鸽走时咆哮着丢给她的，原话是‘与其要用你那罪恶的料理毒杀食客，为什么不一刀把他们砍死呢’。
虽然听起来确实有点儿伤人，尤其是对一位热忱于做饭的少女来说，但季晓鸽却并不认为对方这番话中真的包含着多少恶意，甚至就连对自己的否定都未必发自真心，不然那位哈珀爷爷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烹饪时没有做到位的地方一一指出，甚至亲自为自己示范正确的操作方法，虽然那让人眼花缭乱的手法实在很难记住，过去似乎并没有教人经验的哈珀在‘指导’时更是与责骂无二，但却依然让季晓鸽受益匪浅。
如果不是刚才在哈珀·拉姆齐近乎于手把手教学的情况下仍然做出了炸蛋，或许季晓鸽被轰出去的时间还能再晚一点，
“唔，至少结果是好的……”
季晓鸽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紧关的钓鱼小屋，讪讪地吐了吐舌头，低声嘟囔了一句：“不过下次可不能这么不小心啦。”
说罢便舒展了一下自己那窈窕的身躯，撩起挂在颈子上的护目镜戴在眼前，背后那双雪白的羽翼猛地一振，竟是宛若离弦之箭般向安卡集市的方向电射而去，其速度比起三个月前至少变快了两倍有余。
在两枚加速符文与一枚反重力符文的加持下，身体素质本就比之前进步了一大截的倩影呼啸着从半空中掠过。
……
一小时后
游戏时间PM21:35
安卡集市，北区
【哈，真是怀念呀~】
刚好卡在体能值见红（低于10%）时抵达目的地的季晓鸽悠闲地漫步在街道上，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感受着这份阔别已久的热闹，虽说已经进入星之月后半截的无罪大陆气温早已回暖，大约在半个月前就进入了全年最令人舒适的时节，但这个时间能热闹得宛若白天的地方却也不算太多。
而作为西北大陆规模最大的贸易聚集地之一，安卡集市自然就是那个‘不算太多’之一，尽管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但季晓鸽当下所在的北区大道却依然喧闹非凡，三五成群在炼金铺子中进进出出的法师们、在街头巷尾聊着近期收获的冒险者们、刚刚完成任务，正浩浩荡荡返回公会报道的中等规模佣兵团、抱着大功率留声魔晶在街道两旁摆摊的小商人、到处给人塞传单的地精推销员、神出鬼没步履匆匆的高端盗贼、被人怒骂着从窗户扔出来的低端盗贼、跑调的吟游诗人和不跑调的吟游诗人等等，充满生机的一塌糊涂。
这还仅仅只是坐落着各大中立组织的北区，刨去面积较小且以住宅为主相对没那么闹腾的南区，东区和西区这两个大商业区甚至比这里还要热闹，人流密集到随便扔根雷管就能炸翻上百号人的地步，光是二十四小时不歇业的店就占据了超过六成市场份额，大图书馆、大集市等便民设施与金币商会、蒸汽财团麾下的金融机构全天无休，地下赌场等地方更是刚刚迎来一天中生意最兴隆的时候。
这些季晓鸽统统都知道，之前在安卡集市停驻的那些日子她可没少拽着牙牙或被牙牙拽着到处乱逛。
“真好啊，忽然感觉回到文明世界了~”
季晓鸽吐了吐舌头，由衷地小声感叹了一句，这三个月在天柱山进修的日子实在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儿与世隔绝，虽然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鲁维所执掌的第七外山都比外界‘高科技’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少女却依然觉得有些压抑，就连号称最热闹的第一外山都好不到哪儿去，因为前去那里的外来者们都多多少少带着一种类似于‘朝圣’的心态，总觉得少了点儿生活的气息。
但这里就不一样了，虽然从客观角度来说确实有些‘落后’，但一切却都是那么的鲜活，所以才有了季晓鸽刚才那句‘感觉回到文明世界了’的感叹。
她就这样溜溜达达地在北区逛了半个来小时，因为颈子上那副护目镜的关系，始终激活着‘遗世而独立’天赋效果的少女虽然还是分外美丽，但那被系统修正过的存在感也能保证她不会太引人注目，虽然回头率依然不算低，却足以让她踏踏实实地正常逛街了。
直到晚上十点整，感受完了‘文明社会’的季晓鸽才意犹未尽地走进了冒险者公会，正准备去找某个熟人，就听到几个聚在入口旁的冒险者那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吆喝……
“嘿，哥几个你们说说，贾德卡那自爆狂魔怎么突然就不一样了呢！”
膀大腰圆的兽人战士嗓门极大，一边咂着嘴一边手舞足蹈的说道：“上周我去米利尔大道帮朋友做清剿任务的时候正好碰见他，二十多只泥鱼人，刚从河岸爬上来就被三条爆炎龙给卷熟了！三条爆炎龙！老子都没见他怎么吟唱，一抬法杖就给甩出去了！”
旁边一个蜥蜴人法师都听懵了：“三条爆炎龙？没怎么吟唱？那个放十次火球能炸八次的贾德卡？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没疯！！”
大嗓门兽人脸红脖子粗地挥舞着胳膊，震声道：“我赌咒那就是贾德卡！三条爆炎龙的施法时间加起来绝对不到一秒，假的你打死我！”
“那家伙……半年前放个初级魔法还得比划半天呢啊……”
蜥蜴人法师一听对方态度如此坚决，当即便震惊道：“现在已经能在一秒钟内连发三个中阶魔法了？真不是兄弟不信你，但这事儿搁谁谁能信啊！”
这时一个刚交完任务的人类游侠刚好从里面走了出来，顺势便融入了话题，拍着那位蜥蜴人法师的肩膀笑道：“我可以为卡努作证，他说的确实是真的，半个月前我们队接了个去精怪旷野处理雷卡丘群的C级协同任务，合作者就是贾德卡老先生所在的冒险者小队和拉比特他们小队，贾德卡还好呢，他那些队友才是个顶个的怪物。”
“快说说快说说！”
一直靠在墙边听八卦的精灵德鲁伊满脸热切地催促了起来。
“嘿嘿，说来话长啊……”
那游侠先卖了个关子，大喘气了好一会儿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那个汪汪小队的事儿早就传开了，只是你们几个这段时间基本都在外面，所以才不怎么清楚，话说他们的成员都是谁你们知道不？”
蜥蜴人法师挠了挠头顶的鳞片，迟疑道：“除了贾德卡的话，我记得有个骑士，是半龙人还是人类来着好像。”
“还有个半兽人妹子，长得特好看，身材也没话说！”
精灵德鲁依两眼放光的回忆着，一脸的猪哥相：“总是背着个挺大的箱子。”
那个兽人战士皱了皱眉，沉默了两秒钟后才挠着自己的大络腮胡问道：“是不是还有个食人魔？”
“是双头食人魔，叫安东尼·达布斯，我在路上还跟他聊过天呢。”
人类游侠抱着膀子耸了耸肩，心有余悸地说道：“差点儿让人给吃了。”
“这么刺激！？”
“刺激你妹，我当时都被吓得漏尿了好吗！”
那精灵游侠做了个滑稽的表情，回忆道：“那真是一帮狠人啊，整整一百多只雷卡丘，我们小队和拉比特他们小队加起来才干掉二十来只，剩下的全被那帮人给灭了，就我之前说的那个双头食人魔，他直接拔了棵树杀进去了，那些雷卡丘的天赋雷击崩上去一点儿用都没有，老哥轮着树咵嚓一下子就是七八只啊，半米高的成年雷卡丘啊！七八只摞一块说扁就扁了，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他竟然能一边轮树一边施法啊！他不是有俩头吗，另外一个头会喷火啊你们敢信！那火带劲儿啊，比起龙息术真差不了多少，一口就能烤熟两只雷卡丘啊，而且另外一个脑袋当场捡起来就给吃了！骨头都不吐一根啊！”
旁边几个人当时就愣那儿了。
季晓鸽也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地往那几人旁边凑了几步。
“还有那个半兽人姑娘，人家叫牙牙，据说那个汪汪小队的队名就是她取的，知道她背后那箱子里装的是啥不？”
游侠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然后夸张地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两个至少三百斤打底的大锤头！我当时亲眼看见她把那个长剑似的武器往箱子里一插，然后哐啷一声就扥出个大锤子来啊，卡努你那把战斧多少斤来着？一百斤而是一百五十斤？人家那家伙一把至少能顶你那玩意儿俩，一锤子下去，好么！别说被那牙牙姑娘砸中的雷卡丘了，我们队的丽萨妹子直接就趴地上了，震的！后来迪菲亚打扫战场的时候特意去那边看了一眼，一点儿不带吹牛的说啊，那坑但凡再大那么一点点，直接就能把兄弟我葬里面，填两撬土就齐活了。”
【牙牙好像又变厉害了呀~】
季晓鸽看着不远处那个颇具说书人天赋的游侠口沫横飞地说着，忍不住掩嘴轻笑。
至于那几个听众，则是齐刷刷地咽了下口水，眼睛都直了。
“贾德卡老先生，嗯，贾德卡老先生就不细说了，反正当时刚一开打我就见他用那个会爆的棍子甩了三十多发火球出去，对，就是三十多发火球。”
人类游侠对那个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蜥蜴人法师用力点了点头，正色道：“没有吟唱过程，每一发都完美命中目标，一下子就把第一批跳起来想要放电的雷卡丘砸回去了，伤害倒是普通火球术水准，但是扔的是真准啊，就算是我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人家那控魔能力至少也得是高阶水平。”
“能够同时锁定三十多个目标，而且还是雷卡丘那种比较敏捷的中小型魔兽……”
蜥蜴人法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法杖，低声道：“如果你形容的不是太夸张，贾德卡恐怕真的已经具备高阶水平的控魔能力了。”
“我是不是在夸张，你随便找个这段时间都在集市附近出任务的人都能打听出来。”
那个人类游侠挑了挑眉，沉声道：“最后就是他们的队长了，那个叫做默的半龙人骑士，他……他很强。”
其他几人都是一愣，然后立刻七嘴八舌地问起那位队长到底是怎么个强，有多强。
“呃……其实是这么回事儿，当时大家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他那个坐骑上了，所以那位队长的身手，我还真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
那游侠实在没辙了，终于摊开手承认自己当时其实是走神了。
“坐骑？什么坐骑？”
旁边几人也不介意，直接就问起了那个听起来似乎很是吸睛的坐骑。
“那个坐骑啊……”
人类游侠挠了挠脸颊，表情有些僵硬，然后……
一个满载着蛋疼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咳哼，不提那王八我们还是朋友！”
第六百一十一章：终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曾与那位人类游侠一起与汪汪小队并肩作战过的拉比特冒险者小队成员，副队长盖伊·马克西姆，有着中阶实力的精灵剑士。
“别的都好说，别提那王八。”
这位刚一百岁出头，长相颇为俊逸的帅小伙面色铁青地瞪了那人类游侠一眼，伸手在后者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长叹了口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冒险者公会，脚步十分蹒跚、背影异常萧瑟。
“王八？什么王八？”
几个听人吹牛辶不嫌事儿大的也就消停了半分钟，待盖伊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后立刻龙精虎猛地围住那个人类游侠，向苦笑不已的后者不住催促着：“快快快，说来听听！”
那游侠颇为苦恼地挠了挠头发，想避而不谈却奈何旁边这几位都十分热情，其中最热情的那位兽人战士甚至连大斧子都掏出来了，只得无奈地压低声音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位默队长的坐骑，着实是有个性了点儿……”
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在旁边偷听的季晓鸽心下一沉，却是凭空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但还是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一边东张西望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而那游侠虽说是压低了声音，但也仅仅只是相较于刚才那通口沫横飞的解说而言，分贝依然说不上太小，毕竟这里是整个冒险者公会最为嘈杂的一层大厅，说话声音太低的话九成九都会被各种噪音乱哄哄地淹没掉，所以站位较近的季晓鸽依然能够听清。
然后她就后悔了！
“哎，该怎么说呢……”
那人类游侠托着下巴犹豫了两秒钟，然后才有些纠结地开口道：“首先，那位默队长的坐骑会说话，而且是字正腔圆的通用语，发音比那位牙牙姑娘高了多少倍。”
“啊！我也知道那个半兽人妹子发音不太标……等会儿！”
关注点始终比较飘忽的精灵德鲁伊先是下意识地跟了一句，然后才忽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惊呼道：“你说什么？那个骑士小哥的坐骑会说话？！”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
有很多魔兽都是可以说话的，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毕竟无罪之界这个游戏本身的设定就比较魔幻，而作为这里的土著NPC自然不会像寻常人那样觉得魔兽会说话这种事有什么不对，就算身体构造的差异导致很多生物都无法准确发音或者干脆无法发音，但这种事与‘说话’这一设定并不冲突，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光是魔力共振的技巧就足以让任何一个哑巴畅所欲言了，哪怕没有魔法天赋，包括主流种族在内的很多生物也可以通过高频率震动空气这一方式发出声音。
也正是因为如此，无罪之界中有着史诗阶实力的强者们通常是不会出现失聪、失明、哑巴这种情况的，无论运用是魔力也好、斗气也好、精神力也好，他们总有办法对周围的事物进行感知，也能够通过折腾声带之外的手段发出声音，所以对于某些先天不足的人来说，成为强者还真就是一条能够让自己活得更像正常人的捷径，虽然他们必须付出的努力也要比正常人多很多就是了。
而很多魔兽也拥有足够的潜力，在智力足够的前提下，它们同样可以在弄清楚‘语言’这一概念后通过对力量的巧妙运用与人交流，但就和主流种族中的绝大多数人必须要到史诗阶才能完美驾驭这种技巧一样，对于九成九的魔兽来说，想要说一口流利的通用语至少也要达到领主级（约等于常规意义是的史诗级）才能做到，虽说少数跟主流种族发声构造相近却被划分为‘魔兽’的种族也有可能提前做到，但诸如‘妖尾猴’、‘极光鹦鸟’、‘空知魔猿’、‘赤目钢蟹’之类的存在却很难充当‘坐骑’这一角色，除非那骑士是地精或侏儒。
但那位汪汪小队的那位骑士小哥似乎是个半龙人来着啊！
所以……
“那个默的坐骑是领主级魔兽！？”
一位从最开始就专心致志地听着八卦并未发言的侏儒女术士掩嘴惊呼。
结果那个人类游侠却是干笑了一声，摇头道：“那倒没有，我能看出来那个龟型魔兽绝没有领主级那么强，嗯，甚至连高阶都不到，就是话说的特别溜。”
“然后呢……”
“然后汪汪小队的默队长当时正好冲到前面去掩护其他人了，盖伊看战况并不算紧张，就凑到站在那龟型魔兽身后的贾德卡旁边夸了两句那龟威武雄壮。”
“哦哦！”
“再然后就被那坐骑给喷自闭了……”
“哈？！”
“对，喷自闭了。”
那游侠叹了口气，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颤声道：“那王八……呃不是，那龟也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当场就用二十多个论点阐述了它个人觉得盖伊是个娘炮的事实，从外表到心灵再到……唔……”
“到什么？”
几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没……没什么……”
游侠缩了缩脖子，又压低了一点声音：“最后盖伊都被气的脱裤子了，结果你们才怎么着？”
“怎么着？”
“那王八瞥了盖伊一眼，啥也没说就‘呵’了一声，‘呵’得那叫一个嘲讽啊，当场就给盖伊气晕过去了，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就闭过气去了啊。”
那游侠哆嗦了一下，颤声道：“然后……”
“还有然后！？”
听众们的脸也跟着白了。
“那个默队长好像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就跑回来了，面色铁青地跟那王八说了句什么，之后盖伊也正好醒了，结果……”
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声音异常沙哑：“结果那王八见人醒了，竟然第一时间大吼盖伊想强奸它，你们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所有人都转头看过去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盖伊裤子刚穿了一半……”
【王霸胆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在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中，季晓鸽面色惨白地悄然离开了，她死死地攥着拳头，大脑一片空白，银牙咬得咯吱作响，眼中满是杀意。
“妈的，对面有两只雷卡丘看了盖伊一眼嗷的一声就跑了你们敢信。”
人类游侠的声音再次响起，季晓鸽一个踉跄，差点儿没直接摔倒在地。
两分钟后……
“嗨，克里斯姐姐。”
脚步蹒跚的少女有气无力地趴在某个角落的柜台前，冲对面那位正埋头翻看耽美小故事集的漂亮小姐姐打了声招呼，然后就重新回到了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颓丧状态，愁得跟一不小心把贾宝玉砸死了的林妹妹似的。
“办业务找别人去，我这儿忙着呢。”
克里斯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那本印刷考究的小册子，一边看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嘿嘿……果然还是青涩少年们之间的故事……吸溜……最好看了！啊！勇敢的向世界……吸溜……向世界宣战吧！将那些阻挡在你们爱情面前的碍事女人们统统残杀殆尽吧！”
季晓鸽面色一僵，然后特别无奈地前倾着身子拍了拍接待员小姐姐克里斯·克洛缇德的肩膀：“是我啦~”
“诶？夜歌妹子！”
克里斯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抓住了季晓鸽的小手，惊喜道：“你怎么回来啦！默他们几个王八蛋也真是的，都没告诉我，来来来，姐姐给你推荐本好康的，这本《魔导祖师》那可是相当的基情四……”
季晓鸽打了个激灵，连忙赶在克里斯把手中那本小册子强塞过来前往后蹦了一大步，尴尬地笑道：“那个……那个什么，我这次是偷偷回来的，没跟默和牙牙他们几个打招呼。”
“哦？想给他们个惊喜？”
克里斯小姐姐随手把那本《魔导祖师》扔到了一边，冲柜台旁的小圆凳扬了扬下巴，待季晓鸽坐下后才颇为关切地问道：“我看你脸色不大好的样子，不会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吧？”
季晓鸽颓丧地趴在柜台上，苦兮兮地‘嗯’了一声。
“乖，那帮小辶崽子一个个都没事儿闲的，夜歌妹子你不能啥话都信。”
克里斯宠溺地揉了揉季晓鸽那头手感极佳的柔顺发丝，正色道：“姐姐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默没日狗。”
“啊？”
“真的，他其实挺有分寸的。”
“不是，克里斯姐姐你说什么呢啊！”
反应过来的季晓鸽当时就惊了。
“诶？你不是因为听人说默和牙牙怎样怎样才不开心的吗？”
克里斯也惊了。
“不是啊！我完全没有听到那种流言啊！就算真听到了也不会信啊！而且就算是信了也不会不开心啊！”
季晓鸽皱了皱鼻子，扶额道：“我是因为听到了某只王八的‘光荣事迹’才闹心来着。”
克里斯哈哈一笑，捏了捏季晓鸽气鼓鼓的脸颊，莞尔道：“你说王霸胆啊？哈哈哈哈，它那张破嘴确实挺招人恨的，不过只是小问题啦，咱安卡冒险者分会的风气正着呢，你不用担心有人想给默套麻袋。”
季晓鸽枕着克里斯的手长叹了口气，苦兮兮地说道：“我就是觉得丢人……”
“哈哈，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是它妈。”
克里斯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似乎对于某王八的恶劣行径并无太大意见，笑吟吟地问道：“所以说，你这次偷跑回来就是想吓他们几个一跳对吧？啧啧，不太巧啊，默他们两个小时前刚接了任务离开集市，最快也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季晓鸽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墨檀等人竟然会离开安卡集市这么久，立刻追问道：“他们去哪儿了？”
“编号0920的B级联合任务，护送大集市的商队前往工匠镇。”
克里斯不暇思索地给出了回答，耸肩道：“前段时间帕赛尔大道附近忽然来了一伙盗贼团，已经扒光了好几支商队了，所以这次大集市这边给予了一定程度的重视，直接走官方渠道来咱们冒险者公会这边颁发了一个B级护卫任务，我看待遇不错就把你们汪汪安排进去了，哎，你要是早来那么半天的话估计直接就能在这儿碰见他们几个。”
“工匠镇？”
季晓鸽又是一愣，要知道她可是刚从工匠镇那边过来的，结果墨檀他们竟然要去工匠镇，这事儿还真是巧的有些过分啊。
克里斯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前者的发丝：“对啊，就是工匠镇，之前三单本应该在十几天前就到货的材料全搭进去了，眼看着就要月末了，要是这批货再出问题的话大集市这边就得交违约金了，所以才这么着急啊。”
“哇！原来是这样！”
季晓鸽一拍额头，总算是把事情给捋明白了。
在工匠镇那边进修了一小段时间的她总算设计出了完美方案，却卡在了材料上，因为原本库存能续上的【不融冰】因为某些原因没有按时到货，所以才动身前往作为工匠镇各个店家主要进货地点的安卡集市，打算在这边入手【不融冰】，并在搞定自己的秘密武器后给墨檀等人一个惊喜。
结果墨檀他们却正巧在这会儿离开了安卡集市，原因是几单本应该运往西边的货物被某只盗匪团给劫了，为了确保最后一批货物按时到位，大集市特意颁布了联合护卫任务，而汪汪小队正是这次的护卫之一。
“早知道就不白跑这一趟了。”
少女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事情绕了一圈之后自己竟然还得原路回去。
其实也不能说是原路，毕竟她来的时候基本全程都在飞直线，而帕赛尔大道却相对要曲折一些，虽然大体方向一样，却远没有季晓鸽两点一线飞的方便，所以路线并不重合，否则季晓鸽过来的时候很有可能直接看到墨檀等人。
“呐，克里斯姐姐，稍微打听一下啊……”
季晓鸽犹豫了一下，迟疑着问道：“现在集市里还有不融冰卖吗？”
小姐姐耸了耸肩膀：“本来有，但是被来回劫了几次之后就没了，那东西是极北特产，我前段时间听说苏米尔那边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根本没商队敢去进货，所以下批货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你要那东西的话，不如去追默他们吧，那批货里就有，到时候先打听好【不融冰】装哪儿了，等盗匪团出来的时候，你趁乱抓几块揣兜里应该没人能看到。”
“……”
第六百一十二章：终
游戏时间PM22:45
精怪旷野，帕赛尔大道
“就这儿吧，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安卡商盟的管事亨利·塔特尔跳下马车，拿出帕子拭去了额角的汗珠，略有些紧张地对旁边一位手持短杖的中年矮人问道：“你觉得呢，帕尔斯？”
黑山羊冒险者小队的队长帕尔斯·高炉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并无意见，随即转头看向那位站在自己旁边的半龙人骑士，笑呵呵地问道：“那咱们今天就在这里扎营？”
“我不关心在什么地方扎营。”
其实还未说话，趴在他身后的坐骑倒是开腔了，瓮声瓮气地嘟囔道：“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开饭。”
气质沉稳相貌俊逸的半龙人骑士……也就是墨檀狠狠地瞪了身后那只已经长到两米出头的王八，不着痕迹地轻踹了它一脚，然后才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一切听帕尔斯前辈和亨利先生的安排。”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多混了几年日子罢了，同是C级小队，你们汪汪可比我们黑山羊有名多了。”
帕尔斯·高炉大笑着拍了拍墨檀的肩膀，然后便回头冲亨利这位完全可以说是安卡集市官方业务员的临时负责人笑道：“那就这样吧，您先让人把拉货的驮兽赶到一起，然后我们这些当护卫的直接在周围扎营，稍微挤一挤的话围个环形防御阵出来问题不大，汪汪小队靠紧贴着大道内侧的位置休息，我们黑山羊在外侧，至于暴龙小队和爱凑热闹团就分别驻守在东西两侧吧，可以吗？”
最后一句话是向墨檀问的，但明显只是象征性地征求一下意见而已，这倒不是因为这人独断专行，只是众人在出发前就已经说好了，护卫方面的主要负责人由资历最深的黑山羊冒险小队负责，而作为黑山羊的队长，这本就是帕尔斯的分内之事，要是把大家聚在一起集思广益反而显得不够专业。
而墨檀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所以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里昂，去通知大家一声。”
帕尔斯冲不远处的刺客同伴招呼了一声，然后转头对王霸胆眨了眨眼：“等咱们扎完营就开灶。”
那王八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甩给了前者一个‘算你丫识相’的眼神就把头缩壳里去了，让墨檀又是一阵尴尬地苦笑。
二十分钟后
游戏时间PM23:09
帕赛尔大道旁，十几只拉着大量货物的驮兽已经聚集在了一起，在帕尔斯·高炉的建议下，亨利并没有让它们与货物分开，而是将其简单地拴在一起，以便随时保持较高的机动性，在遇到可以预见的危机时也不至于因为手忙脚乱而延误时间。
以位于最中央的货物为中心，帕尔斯所带领的C级冒险者小队【黑山羊】驻扎于靠南方向，总计八人，平均实力为中阶巅峰；西边则是同等规模的【暴龙】C级冒险者小队，平均实力亦是中阶巅峰；东边是D+级冒险者小队【爱凑热闹团】，只有五人，实力似乎是全员初入中阶的样子；而北边则分别是以安卡商盟管事亨利·塔尔特为首的公务员们，十三人，以及墨檀带领的C级冒险者【汪汪小队】，成员自然是牙牙、贾德卡、安东尼·达布斯以及王霸胆，严格来说的话只有四个人，但如果拆开安东尼和达布斯，再把王霸胆单独摘出来来的话理解为六个人也没毛病，理论上的平均实力为中阶巅峰。
因为帕尔斯选择扎营的地方是大道南边不到一百米处，所以从客观角度来看黑山羊、暴龙以及爱凑热闹团这几只小队要相对危险一些，居于中央偏北的商盟成员们最安全，而距离大道较近的汪汪小队虽然比较轻松，但因为遇到突发情况时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雇主团队’安全，所以肩上的担子倒也不是很轻。
这是一个十分妥当的安排，由资历最深的黑山羊小队坐镇最外围很让人放心，而同样有可能成为突破口的西边则由暴龙冒险者小队看守，人数相对较少但更加灵活的汪汪小队全程‘贴身’保护雇主，人同样少而且实力也不算太行的爱凑热闹团则被安排到了靠近来路的东侧，这一安排不但很好地减轻了他们的压力，而且还照顾了几个年轻人的自尊。
这就是所谓的资深冒险者了，虽然实力并不算怎么强大，但帕尔斯所做的安排已经可以说是尽善尽美，没办法再恰当了。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墨檀坐在半截木桩上拨动着面前的篝火，眉毛微微蹙起，低声喃喃了一句。
在他的左边，趴着一只两米多长的大王八，正哼哼唧唧地舒展着自己短粗的四肢，看上去那叫一个懒。
而他的右边，则蹲着一边眺望远处的炊烟一边狂摇尾巴的半兽人少女。
充满光泽的银灰色发丝垂随意地在肩头，如果无视掉脸上那傻乐天的笑容，精致中带着一抹冷艳的俏颜更是极具吸引力，两颗略尖的小虎牙更是让少女凭空生出了几分野性魅力，做工精良的亮银色半身铠将她那远比两颗小虎牙狂野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长及膝盖的猎靴完美贴合着腿部曲线，上面露着一截光洁白皙的肌肤，再上面则是纤细到不及盈盈一握的腰肢、高耸的前置装甲、雪白的脖颈、哗啦啦留着口水的樱桃小嘴……
“咳，牙牙，马上就开饭了，再稍微忍一忍。”
墨檀叹了口气，从行囊中掏出一条干净的亚麻布手帕，在远处几个公务员羡慕到近乎于喷火的注视下，抓过牙牙的脑袋给她擦了擦嘴。
后者则回以了一个含糖度二十多个加号的傻笑，用力点了点头：“汪~”
“嗯乖。”
墨檀有些无奈地反手揉了揉牙牙的脑袋，把手帕重新揣兜里之手又顺手拿出了一瓶能够在两小时之内略微加快体能值恢复速度的【矮人热酒】，小小地抿了一口，为一会儿的守夜做着准备。
“喝最烈的酒，玩最野的狗，不愧是大哥。”
王霸胆斜眼看着墨檀和牙牙的小互动，咂着嘴感叹了一句。
墨檀当时拔剑的心都有了，但最终还是咬牙忍了下来，他倒不是舍不得揍自己这个废了好大劲儿才捡来的龙裔伙伴，实在是这王八生冷都忌软硬全吃，装孙子装的比贾德卡面前的达里安谁都麻利，而且还贼特么记仇、贼特么心胸狭窄、贼特么睚眦必报，那臭不要脸的劲儿一上来能把任何一个三观端正的人给气吐血，所以熟知这货脾性的墨檀并没有第一时间教育丫的，而是给了他一个‘回头再收拾你’的眼神让它先自己慌一会儿，准备等回头再找机会单独教育它。
毕竟今夜很有可能不会太平静，有揍他的力气还是先保留起来比较好。
而王霸胆也算识相，贱完一句后赶紧就把脖子缩回壳里不说话了。
“节哀顺变……”
达布斯一边给同样在哗啦啦流口水的安东尼擦着嘴，一边冲墨檀干笑了两声，人民教师出身的他这段日子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像教育安东尼一样教育王霸胆，但却收效甚微，因为后两者在某种程度上完全就是一组反义词，安东尼没有常识、理解能力极差，但只要没饿到暴走的话其实还算挺听话，他学东西慢主要是因为天赋问题，而王霸胆就是另外一个极端了，这货理解能力极强，在有着龙族传承的情况下很少有东西理解不了，而且聪明伶俐、才思敏捷、举一反三、品行败坏、三观惊奇，就连深受广大学子们喜爱的贾老师（达布斯在现实里叫做贾维斯）都教育不能，正如同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你同样无法感化一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他这名字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取错。】
达布斯有些无奈地看了趴在墨檀旁边的王八一眼，惆怅地摇了摇头。
对于这种奇葩来说，不教育是万万不能的，但它却也同样证明了教育并不是万能的。
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
于是贾老师喟然长叹。
墨檀的情绪波动倒是没有这么大，虽然作为王霸胆实质上的伙伴，名义上的主人和骑手，他本人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但墨檀却依然能够以比旁人宽容得多的心态去看待对方，这并不是说明他有多么的烂好人或者舍不得这个确实不弱的坐骑，只是因为墨檀很清楚，王霸胆就算再怎么品德败坏，终究还是有一个底线在的。
尽管那个底线非常非常非常的低，但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所以墨檀可以容忍他，也愿意尽己所能潜移默化地去改变它。
如果真的毫无底线，哪怕王霸胆不是个王八，而是一条史诗乃至传说级的黄金巨龙，当前人格下的墨檀也绝对会选择和它分道扬镳。
但它终究还是有底线的。
在这个前提下，墨檀也就不再期望王霸胆能够在短短几个月内改变到什么程度了，一个经历了千年的寂寞幼龙，一个因为意外在封印中提前苏醒的幼崽，一个只能在漫长岁月中与自己为伴，用脑海中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知识消遣作乐的婴儿，能在没疯的前提下坚持到墨檀和季晓鸽把它接出来，已经很好了。
若是一个真正宛若白纸般的婴儿也就罢了，偏偏王八蛋又通过龙族特有的传承学到了很多知识，也懂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懂得外面的女孩很可爱，懂得寂寞的滋味。
至于长眠什么的，或许它真的有睡过那么几百年，但墨檀觉不相信王霸胆真的有一直在沉睡，虽然只是一种直觉，但他依然相信对方只会在即将被寂寞逼疯的情况下强迫自己睡上一段时间，然后继续满怀期待地在那间石室中战战兢兢地苦守着。
它不该再寂寞下去了，也不该再担惊受怕下去了。
作为监护人的自己会尽可能地照顾它，直到那只用伪装把自己保护起来的王八走出阴影为止。
“妈的，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大哥你的眼神为什么这么猥琐！？”
王霸胆在壳里打了个哆嗦。
【好吧，或许也不全是伪装……】
墨檀叹了口气，掏出一颗自己珍藏的茶叶蛋扔进了王八壳子里，轰的一声，世界安静了。
“嚯，霸胆又干什么坏事了，我还以为是我把法杖落着儿了呢。”
单手托着一盆二十人份大锅饭的老法师笑呵呵地走了过来，瞥了一眼墨檀脚边那只正在冒烟的龟壳，弯腰把吃的往地上一放：“开饭吧。”
“辛苦你去拿了~”
墨檀对越来越显仙风道骨的贾德卡笑了笑，从行囊中拿出了一份巨大的火腿塞给牙牙，又飞快地拿出一堆旅行用的碗筷刀叉分给众人，拍手道：“大家赶紧吃，吃完早些休息，之后还要赶两天路呢。”
“好汪的！饿死汪了！”
牙牙欢呼了一声，强行克制住自己直接扑进饭盆里的冲动，手脚麻利地盛了一大碗饭就着那份火腿大嚼了起来。
达布斯也用一记勾拳克制住了安东尼直接扑进饭盆里的冲动，先是手脚麻利地从行囊中掏出一大块烧肉堵住后者的嘴，然后飞快地盛了碗饭，飞快地扒了两口后就端到了已经吃完了烤肉的安东尼嘴边，动作衔接的十分漂亮。
而对于达布斯这种一看就没经历过啥好日子的人也能有空间储物道具这种事，贾德卡早就已经习惯了，老头一点儿都不傻，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又怎能看不出墨檀和达布斯都是有秘密的人，只是没有兴趣刨根问底罢了。
片刻之后，墨檀和贾德卡也端起了饭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
“哟！！”
一个充满朝气的声音突然在几人身后响起，墨檀回头一看，发现一个身穿轻甲的少女正抱着膀子颇具气势地看着自己，脸上洋溢着兴致盎然地微笑。
“诸位好呀，我是爱凑热闹团的团长秋月！”
少女咧嘴一笑。
“唉唉唉，所以说，你的行动力要不要这么高啊……”
跟在少女身后的男人无力地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冲墨檀等人点了点头……
“大家好，我是爱凑热闹团负责打杂的史密斯。”
第六百一十三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