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后
游戏时间AM09:07
在桌面前‘发呆’了不知道多久的墨檀轻舒了一口气，将视线从面前那星罗密布的各色炼金棋子上挪开，一直紧绷着的表情总算稍微松弛了下来，并在下一秒习惯性地变成了平常那副压力山大的德行。
【无论如何，始终盘踞在眼前的迷雾总算被拨开一点了......】
墨檀无意识地把玩着一颗黑色的棋子，颇有装辶嫌疑地让其在指间快速旋转着，在一阵阵被压力催生的胃痛中勉强扯出了一缕笑意。
尽管他依然不知道那些耳语教徒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那位统领讨伐军的骑士长杰夫·哈灵顿为何始终按兵不动，但这却并不妨碍他成功理清思路......自己，或者说是圣山苏米尔侧这帮子人究竟该怎么做的思路。
黑梵，也就是此时此刻以绝对中立人格出现于无罪之界的墨檀，从最开始就是一个很懂人心的人，诚然，从单纯的性格角度来分析，且不说他的另外两个人格，就算同羽莺、君芜、牙牙等人相比，当下的墨檀都会稍显普通，但偏偏是这样的他，却拥有着无论是‘檀莫’还是‘默’都无法做到的优势。
还是那句老生常谈的话......性情中庸的他足够懂人心，能够与绝大多数人感同身受、换位思考。
而虽然是一个人，但墨檀在守序善良或混乱中立这两个人的情况下，别说能不能与大多数人感同身受了，彼此之间都绝无可能相互理解。
但身为‘黑梵’的他却不一样，说句比较直白的，他连另外两个几乎可以说是互为极端的人格都可以理解，也就没什么理解不了的了。
以此为前提，再加上绝对中立状态下的他那并不介意依赖别人、包容性极强的行事风格，才造就了这个被上千玩家奉为大佬、被以夏莲为首诸多NPC所看好并信赖的‘指挥官’。
事实上，无论是哪个人格下的墨檀，无罪之界中呈现为混乱中立的‘檀莫’也好，呈现为守序善良的‘默’也好，只想当条咸鱼、最大的愿望就是混吃等死做个休闲党的‘黑梵’也好，他们所拥有的基础一直都是相同的。
阅历也好、知识也好、见闻也好、学识也好，这三个人其实并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在完全相同，不存在哪怕0.1%差异的基础上，他却在这个游戏中走出了三条截然不同、独一无二的道路。
往简单点说，就像是三个拥有着同样食材的厨师，花费了同样的时间，最后却做出了三道风格迥异的菜品一样。
身为黑梵的他无法做到‘默’或者‘檀莫’能做到的那些事，就算有着同样的基础也绝对做不到，而同样的，谁也没比谁多少一年学、多看半本书的另外两个人格也无法做到‘黑梵’所能做到的事，比如，成为一个虽然屡屡都是被赶鸭子上架、每次都是在情非得已、压力山大之下才接过责任的指挥者。
有些事，是只有墨檀身为‘黑梵’这个角色时才看得到，或者说是愿意去看的。
无关智力、计谋等因素，墨檀自己和自己之间的根本区别，往简单了说是想法与思维模式不同，往哲学方面说那是世界观、人生观与道德观的区别。
这一切的一切，最后则会形成他们独有的大局观。
任何事放在墨檀面前，都会有三种角度，三种理解方式，三种处理办法。
而在战争这个领域，能够发挥出最大能量、做出最优解的，自然是黑梵。
要知道他所包容的并不只有自己人，甚至还包括敌人。
他不知道那些耳语教徒要做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他没办法给那些家伙添堵。
这种处理方式一点儿都不高端，甚至还有点儿土，非要总结一下的话，就是在绝不在敌人有准备的时候做敌人预料之中的事，无论如何都拒绝被牵着鼻子走。
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但能够在如此错综复杂的局面下一针见血地做出应对，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了。
但是，此时此刻的墨檀能！
眼下的【保卫圣山】可不是【守护米莎】，战术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很有限了，所以如果想破局的话，需要的是......
“战略吗？”
墨檀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两下自己僵硬的肩膀，随手将指间那枚白棋丢在地图上，撞到了一枚被摆放在苏米尔主峰外围的黑棋，轻声叹了口气：“压力山大啊......”
......
游戏时间AM09:25
圣山苏米尔主峰，战争大厅，二层指挥室
“我说，有什么事你直接发条消息不就好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过来？而且还选了这么一个破地方？”
火焱阳裹着厚厚的祭祀袍蜷缩在角落，很是不满地瞪着墨檀，这座前两天刚建成的战争大厅现在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甚至没有被火元素祝福过，其室温对于怕冷的人来说可谓相当不友好。
“因为我需要跟你商量一下之后的计划，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稍后应该会由你向那些大先知啦、大萨满啦之类的进行提案。”
墨檀耸了耸肩，有些疲惫地走到指挥室中央的方桌前坐下，冲火焱阳招了招手：“别缩在那儿了，赶紧过来。”
火焱阳不情不愿地从角落中起身，缩着脖子走到墨檀旁边坐下，言简意赅：“说。”
标枪般站在墨檀身后的女骑士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看起来阳刚到没边儿的红发兽人怎么会如此怕冷，但还是催动着力量，原地释放了一道虔诚光环，或者说是【虔诚光环-曙光教派版本】，除了最基础的小幅度提高周围友方单位的抗击打能力之外，还有着能缓慢恢复受影响者体力的作用。
顺便一提，这也是通用基础神术中鲜少不加暴击/暴伤的曙光教派版本。
总而言之，在这道虔诚光环的作用下，无论是墨檀还是火焱阳顿时都觉得自己暖和了很多，至于依奏本人......是真心没什么感觉，毕竟她是个高阶圣骑士，就算身为三人中唯一一位女性，其体质与抗性也比墨檀这个牧师与火焱阳这个战争祭祀摞起来还要强，这种程度的室温对她来说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
“谢了，依奏妹子。”
火焱阳腆着脸冲女骑士笑了笑，这货倒是会顺杆往上爬，自从上次通过讨论‘玩家’、‘任务’等话题成功与后者拉近距离后，火焱阳就顺势改口叫人家妹子了，不过这倒是也没毛病，毕竟跟刚满二十岁整一年的依奏相比，他却是要大上人家两岁。
依奏颔首笑了笑，自从上次把提线木偶式指挥的话题聊开了之后，她对这位前辈的好朋友已经没什么反感了，反而觉得这人还挺真性情。
当然，她这个虔诚光环主要还是给自家前辈开的。
“别套近乎了，说正事吧。”
墨檀给了火焱阳一肘子，然后从行囊中拿出了几个造型精致的、隐隐带着某种化学香味的小盒子，边从里面取出了一枚枚炼金棋子边斜眼瞥着火焱阳问道：“刚才给你发的消息，看明白了吧？”
“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后者也敛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正色道：“没想到除了咱们接到的世界任务之外，竟然还有帮助那些邪教徒的任务存在，而且奖励还比咱们的好，这特么很是个问题啊，说真的，要不是我这人心智比较坚定、而且还一直在苏米尔抗战的话，估摸着也得动心。”
“想多了，你没机会的。”
墨檀扯了扯嘴角，挑眉道：“没仔细看领取要求么，邪恶阵营限定，你是混乱善良吧，动心也没用的。”
火焱阳干笑了一声，讪讪道：“我就这么一说，那要求我当然看了，感觉也不是很容易满足，又得邪恶又得进入邪教徒的绝对控制区什么的，应该不会有太多玩家投向对面吧？”
“自然不会有很多，但这个任务本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墨檀一边在面前那张宽大的苏米尔地图上落着子，一边淡淡地说道：“既然有任务存在，那就代表着尽管现在双方的人数、实力差距很大，但乍看上去处于绝对劣势的邪教徒仍然有机会达成目的。”
火焱阳皱了皱眉：“剿灭我们苏米尔？”
“你没看见那个问号么......”
墨檀白了他一眼，然后便把自己之前所设想的内容简单讲了一遍，这次不仅火焱阳听明白了，就连一直都只能听个半懂不懂的女骑士都明白了。
“前辈您的意思是......”
依奏皱了皱眉，迟疑着问道：“那些异端的目的并非攻打苏米尔，而是有着其它什么邪恶的目的？”
“没错，邪恶不邪恶暂且不说，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我们是绝对不可以让那些人得手的。”
墨檀摆好了最后一枚棋子，双手撑着桌子沉声道：“也就是说，苏米尔侧不能再这么陪那些刻意稳定局面的敌人继续耗下去了。”
火焱阳双眼一亮：“难道你知道那些混蛋的最终目的了？”
“我又不是上帝，这种事怎么可能知道啊......”
墨檀用力摇了摇头，然后指着面前那些十余枚散落在地图上的黑色棋子以及那枚位于某座被掏空的山峰，被耳语教徒偷偷建起了一座‘呓语城’的红叉区域，低声道：“但我们至少知道那些邪教徒现在的打算。”
“什么打算？”
火焱阳和依奏异口同声的问道。
“或许他们在争取时间。”
墨檀微微蹙眉，伸出食指戳着圣山主峰原本半山腰的位置拉出一条弧线，笃定地说道：“就在半个月前，敌人的主要战斗力还集中在这个位置，而现在，他们不仅从上面撤了下来，原本驻扎在山脚处的战力也都撤掉了几乎一半，除了每天的例行骚扰之外，几乎没再跟我们打过一场硬仗，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在争取时间？”
火焱阳机智地把墨檀几秒钟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显得自己很聪明的样子。
“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尽管还不知道那些邪教徒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无论是为了保存实力、等待增援、酝酿阴谋，亦或是正在寻找机会打算一劳永逸地达成目的，他们显然都需要时间，而在这段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的时间内，他们显然不希望节外生枝。”
墨檀将几枚原本位于山脚处的棋子拨回‘呓语城’的位置，一边轻轻揉着额头一边说道：“而在这段时间圣教联合讨伐军按兵不动的情况下，前期被邪教徒打疼了的苏米尔一方......也就是咱们，则是在无意中配合了对方的思路，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这段相对安逸的时光。”
火焱阳耸了耸肩，摊手道：“但是我们要恢复元气，这半年的损失实在太大了。”
“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墨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他们之所以会安心谋划着那些我们并不知道内容的东西，就是因为那些人很清楚，只要将攻势放缓，苏米尔方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抓紧机会恢复元气，确实，我们应该这样做，但正因为我们应该这样做，才绝对不能这样做。”
火焱阳点了点头，放弃了思考：“我懵了。”
“我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毕竟在有圣教联合坐镇的情况下，对方选择暂时蛰伏的操作并没有什么问题。”
墨檀笑了笑，然后微微眯起双眼：“但在从苍鹰那里获悉了邪教徒侧的任务后，这件事就没有看起来那么单纯了......很显然，对方依然存在获胜的机会，而无论他们当下的行为与这个‘机会’有没有关系，我们都不能让局面的走势始终处于对方掌控中。”
比较有军事头脑的依奏抿了抿嘴，轻声问道：“所以，前辈您的意思是......”
“那些邪教徒压着苏米尔打了这么长时间，哪有说不玩就不玩的道理？”
墨檀轻哼了一声，一把抓起位于苏米尔主峰处的数枚棋子，用力拍在了山脚处：“正好，加起来也休息好些日子了，本金暂且不说，先跟他们算算利息吧。”
第六百八十四章：终
游戏时间AM10:16
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给火焱阳讲完了收取利息的大致方案后，墨檀便带着依奏离开了位于启迪圣殿东侧的战争大厅，用不了多久，苏米尔真正有发言权的长者们就会聚集在那栋建筑里，心照不宣地围观火焱阳阐述那绝非他自己想出来的计划，至于他们会不会接受、愿不愿采纳，就不是墨檀能够决定的了。
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就算那些叔叔阿姨大爷大妈觉得这完全是杞人忧天，进而继续维持休养生息的举措，墨檀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只不过，如果自己的想法确实得到了信任与实施......
【那就真的没办法置身事外了啊~】
墨檀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有些失神地抬头看向头顶那一碧如洗的晴空，并在下一秒以三倍的重新垂下脑袋，用力揉了揉自己那险些被晃瞎的狗眼，热泪盈眶地呼唤着那天上那太阳的小名：“日啊......”
“前辈？”
走在后面的依奏见他一脸痛苦地捂着眼睛，先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紧接着便在反应过来后快步闪身到墨檀斜前方，用自己那全副武装后已经有一米八出头的身高（女款圣骑士铠的战靴普遍带高跟）挡住了阳光，莞尔道：“您其实应该多晒晒太阳的，总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对身体不好。”
墨檀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嗯，有道理，咱回吧。”
很显然，依奏刚才那番话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去晒太阳吧，前辈！”
依奏皱了皱眉，罕见地冲墨檀顶嘴道：“你这段时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关太久了，需要一些阳光和新鲜空气。”
墨檀挠了挠头发，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位表情分外坚定的女骑士，小声道：“那什么，理论上我们这种异界人是不会因为宅太久而影响到身体的。”
“前辈您也说了是理论上，所以还是有可能会有影响的！”
依奏的态度依然坚定，线条柔和的俏脸十分严肃：“而且您在光之都的时候也经常和忘语殿下一起散步啊。”
“此一时彼一......哎......我知道了......”
墨檀见女骑士那双大部分时间都恭敬温和的眸子越瞪越大，终于还是没再继续坚持，举手投降道：“那我随便溜达溜达，过一会儿再回去，你先忙你的去吧。”
依奏立刻站直身体对墨檀行了一礼，笑盈盈地点头道：“是，前辈！那我就先去做复健啦，估计再过几天伤势就能彻底痊愈了！”
说罢就快步往启迪圣殿的方向跑去了，看样子似乎是准备在圣殿门口活动活动身体，顺便监督墨檀别刚晒几秒钟太阳就蹿回去。
“其实这两天我真没少晒太阳来着。”
墨檀耸了耸肩，摇头嘟囔了一句后便转身向......天知道哪个方向走去，一边悠闲地溜达着，一边欣赏着苏米尔之巅那颇为壮丽的雪景。
几分钟后，正当他打算借着冷空气好好琢磨点儿什么事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现在好像还真没什么事了。
北伐军那边的威胁，在语宸之前跟自己文字直播完她与那位圣子殿下的对话后，基本已经可以被视为解决了，且不说作为主谋的渥伦斯·卡列尼被召回光之都后会不会受到什么惩罚，至少被那些少数派视为眼中钉的自己暂时已经安全了。
至于那位始终选择按兵不动以逸待劳的总指挥，墨檀现在并没有必要去揣摩他的心思，至少在苏米尔这边决定实施他提供的计划前并不需要，而之后的事......就得看当时的具体情势了，总之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而有关于邪教徒方面的事，刚说的他都已经跟火焱阳交代明白了，后者也会在之后将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那些苏米尔的长者，在这个前提下，继续去思考那些耳语教徒的想法只会适得其反，让本就不甚明了的猜测乱上加乱。
于是乎，前段时间几乎忙飞了的墨檀（绝对中立限定）就这样闲了下来，这一发现让他感到尤为惊讶，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不适应。
“难得能稍微悠闲一会儿，结果反倒不习惯了......要不要这么贱啊？”
他自嘲地笑了笑，找了棵屹立在雪坡上的大树靠着坐了下来，惬意地看着山巅那辽阔的雪景、壮丽的祭坛、巍峨的圣殿，还有那些难得能出来走走，放松放松身心的圣山著民，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忽然微妙地平复了下来，低声感叹了一句：“这才是人生啊。”
在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墨檀刚才那句感叹并没有任何高大上的成分在里面，只是单纯觉得能这样什么都不想的找棵歪脖子树靠着发呆、不用担心有人会忽然蹦出来砍自己、不用琢磨什么时候找个时间去把谁谁谁给坑了、不用跟个义工一样每天东北西走着给人解决麻烦的生活真好。
简单来说就是咸鱼真好，咸鱼使他快乐。
对于在现实世界中绝无可能变成一条真·咸鱼，就连进入游戏后都一直跟被狗撵着般劳心费力的他来说，能这样悠哉悠哉地找个地方犯懒实在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当然，就算是此时此刻的墨檀也并不是真的懒，只是不喜欢承受压力与期待罢了。
说真的，就连被语宸期待，对他来说都是件痛并快乐的事，为什么快乐就不说了，至于痛，自然是因为其胸无大志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完全不存在半点进取心的原因。
只可惜，人生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哪怕是无罪之界里这段完全可以被自己某一面主宰的人生也是亦然。
正如那个小圣子所说，有些事，是一个（三观尚存）的男人必须去做的，而此时此刻正为一点点咸鱼时光而满心惬意的墨檀，正是一个这样的人。
尽管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圣人，尽管之前不小心变成了英雄指挥官这档子事只是情非得已，尽管他的抗压能力极差，心理素质糟糕透顶，但如果再来一遍的话，就算没有语宸，他依然会去做那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而在他‘力所能及’的领域中，从来都没有打酱油这个选项。
墨檀就这样靠着背后那棵叫不出名字的大树放空大脑发呆了半小时才回过神来，然后慢吞吞地从行囊中掏出了那本《涅瓦·法奥的手稿》，特别不情不愿地翻看了起来。
很显然，虽然想这样一直躺到饭点儿，但他终究还是没让自己闲着，在暂时无需关注战局的情况下看起书来。
其目的，当然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
原因很单纯，无它，唯弱鸡尔。
作为一个从游戏运营那天起就进入无罪之界，以贡献度第一的身份完成过大型区域世界任务，而且直到现在一次都没死过的老玩家，‘黑梵’这个角色的个人实力简直糟糕到惨不忍睹。
那么具体有多惨呢？
这么说吧，三个月过去了，其人物面板甚至都没有更新一下的必要，除了戒律牧师这个职业勉强升到了35级，文明属性中的领导值又多了十几点之外，几乎神马变化都没有，就连装备都朴素到跟个刚入坑没俩月的萌新似的，单独拿出来列一下都会让人觉得在水字数的那种。
已经挤进个人实力排行榜尾巴的‘默’就不说了，就连三个月前并没有比‘黑梵’强到哪儿去的‘檀莫’这个角色，现在都已经能把羽莺吊着打了，要知道后者的实力超一流不说，一流绝对是有的，可见这墨檀的另外两个角色现在有多强。
就算不跟自己比，现在与墨檀同样属于早期入坑的玩家等级普遍也都升到了三十七到三十九之间（没死过的话），也就是无罪之界世界观下的中阶巅峰左右，尽管从三十五级之后每一级所需要的经验都堪称天文数字，普通高阶职业从一级升到二级的经验更是中低阶职业三十九升四十的1000%，但近段时间一线玩家的等级攀升速度仍然没有放缓太多，毕竟实力强了能接触到的任务也多了，别的不说，就像区域世界任务、高级任务链这种东西可不是墨檀的特权，在如此庞大的玩家基数下，论坛里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不少遇到诸多奇遇后炫耀的帖子。
总结一下的话，就是大多数玩家每天都在提高、变强，而绝对中立人格下的墨檀游戏时长不如别人不说，除了三个月前的区域世界任务之外都没正经做过几个任务，小怪兽更是连打都没打过，以至于尽管他现在的社会地位不低，甚至还有依奏这种高阶强者的保镖罩着，但在个人实力的进步方面却是惨不忍睹。
要知道语宸的特殊职业双圣女都统统39级了啊......
这一现象让墨檀不得不懊恼，而现在再次被卷入世界任务的他也无瑕去打打小怪兽或者做做小任务，所以只能另想办法，比如研究研究技能什么的。
他也没法研究别的，这会儿人在山头上困着，虽然想找几个任务混些经验也不是不行，但性价比实在低到令人发指，要知道‘默’和‘檀莫’这两个角色的等级可是都是用大量冒险者任务或一系列男默女泪的坑爹事迹堆出来的，当下身为黑梵的他可没这个条件。
于是乎，就只能从技能方面下手了。
时至今日，对无罪之界了解颇深的墨檀非常清楚，等级、阶位这些东西虽然很有用，但也绝对不是全部，装备、技能、天赋乃至道具对个人实力的影响都非常大，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同样是牧师，语宸35级的时候就比自己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原因正是因为这姑娘的技能非常霸道，论加血，【曙光祈愿】这个开了挂似的技能足以甩出墨檀那些基础神术十条街，论伤害，一百枚【凝光矢】都不如人家一发【黑暗天启】来得猛，这就是技能的优势了。
换做其他游戏的话，同职业同等级的角色技能就算不是一模一样也不会有太大出入，但无罪之界可没有这方面的设定，就算职业相同，每个玩家的天赋技能也绝不会一样，就算最开始大同小异，玩到后面也都会变得天差地别，可以说是相当的个性了。
如此一来，在装备和等级都没啥搞头的情况下，墨檀自然只能把努力方向放在技能上了。
他琢磨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尽管夏莲曾经表示过比起走圣言路线的牧师，玩律令的戒律牧师完全就是个坑，但之前在千光苍穹时的见闻还是让他燃起了希望，毕竟先代教皇和先先代教皇都是用律令的，尤其是先代教皇路加·提菲罗，其事迹更是看的他热血沸腾，甚至一度忘记了对方曾经骗了自己20铜币这档子事儿。
戒律牧师是有前途的！
看过提菲罗老大爷的事迹后，墨檀和语宸都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三个月过去了，墨檀技能栏中的律令仍然只有‘盾’和‘障’两种，虽然在这段日子里有所精进，但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发展了。
他也不是没有见缝插针的努力过，但收效甚......好吧，也别收效甚微了，压根就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折腾到最后，尚有尝试价值的方向已经不多了，总结起来的话只有三条......
首先，米莎郡世界任务的奖励之一【圣典草稿】似乎颇有研究的价值，但上面那些字墨檀一个都看不懂，也不知道是那位初原圣女安吉尔的字太烂还是怎么样，给墨檀的感觉比破译密码还难。
其次，据现任教皇无意间透露，给墨檀手稿的那位先代教皇路加·提菲罗修习律令那段时间是在他十到十三岁那几年，而这段时间正好是其死皮赖脸混进战斗修女院研习的时候，也正因为如此，语宸这几个月才会每天跟打卡似的往战斗修女院跑，希望能找到那位先代教皇学律令时的心得。
至于最后一个方向......就是墨檀刚掏出来，这段时间总是拿出来翻来看去的《涅瓦·法奥的手稿》了。
那么，今天他能有什么新发现吗？
能！
第六百八十五章：终
作为墨檀最早入手的特殊道具之一，《涅瓦·法奥的手稿》其实并没有很强的存在感，尤其是在最初那段时间，墨檀一直都把这东西当成普通的转职道具来看待，并没有给予什么重视，而当后来夏莲告诉他律令路线就是个深坑之后，墨檀更是鲜少把这东西拿出来，以至于这份手稿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行囊库管。
哪怕是在墨檀完成了全部转职需求，正式变成了一位光荣的戒律牧师后，这份手稿也仍然享受着冷宫待遇，因为当时米莎郡的情势实在不容乐观，某人光是每天绞尽脑汁制定作战计划就已经拼尽全力，难得挤出点空闲时间也基本都是在陪语宸聊天，是真的没有时间。
直到他前段时间在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上上代教皇涅瓦·法奥本人的大遗......大肖像画，又发现了之前那位坑了自己20铜币的老神父正是其教子，即曙光教派的先代教皇、事迹宛若傲天流主角般碉堡的圣·路加·提菲罗，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这份手稿的含金量有多大，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猛研究。
结果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屁都没研究出来......
无论是《涅瓦·法奥的手稿》本体，还是这东西在墨檀完成转职任务后额外多出来的《陈旧的曙光圣典》形态，都不知道被他研究推敲过多少遍，除了水泼火烤之类的招基本都试过了，就是没有半点进展。
墨檀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想过放弃了，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是因为无法学习圣言术、等级提升缓慢、精通等级不足以掌握新技能等原因，他又一次又一次地把研究这东西的工作捡起来。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是个弱鸡，饶是当下性格比较咸鱼的墨檀，也不知道畅想过多少次自己守在某人身前用各种非常屌爆的神术大杀四方，尽显个人英雄主义风范的中二场景。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每新学一个神术都能当两个使的语宸在个人实力方面已经甩开他不知道多少条街了，尽管这姑娘毫无自觉，但墨檀依然会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感到纠结。
于是乎，就在这个上午，再次纠结起来的墨檀又一次掏出了那本破手稿，吭哧吭哧研究了半天上面那些鬼画符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将其转换成了《陈旧的曙光圣典》形态，苦着脸一页一页地翻了起来。
这个他倒是能看得懂，不过在最初的激动过后，墨檀发现这本名叫《陈旧的曙光圣典》的玩意儿......真特喵的就是一本‘陈旧的曙光圣典’，完全是字面意义是的那种，没有半点内涵！
【曙光圣典·第六旧版】是这东西的全名，发行于圣历9350年岚之月祈颂1日，绝版于圣历9410年光之月咏唱10日，虽说已经绝版，但现存于世的第六旧版也得有几十万本，单说光之都的曙光大教堂就有五万多本还没拆封的。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墨檀手中这本‘绝版’的旧书就算是拿出去卖都卖不上价！
顺便一提，当下流通在市面上的是【曙光教典·新编第三版】，也就是半年前路加·提菲罗坑了墨檀20铜币的那种，语宸也有一本一模一样的，不过人家的是特供精装版，不但是精良品质的装备，而且还能翻开。
对，墨檀那本还翻不开来着。
“神恩之下，诸恶皆虚，神佑之所不可侵犯......”
“主降临于无貌之渊，驻足三日，播曙光万丈，魍魉尽退，圣迹千载不灭......”
“凝光化剑，暗夜消融，神赐真言，吾之勇士冠绝天下......”
墨檀有些麻木地翻着手中这本《陈旧的曙光圣典》，他的目光扫过书页上那一段段教义、神言，内心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神赐真言？吾之勇士冠绝天下？
别扯淡了，这种话会从那位叫嚣着把人家干爆的曙光女神帕可茜口中冒出来？
逗谁玩呢？
这话要真是那位画风特别好汉的女神大人说的，墨檀敢把这本书给吃了。
“要么说神棍都是骗子呢，这话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他干笑了一声，嘴角抽搐地捧着手中这本旧教典，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几个月下来，凭借墨檀那多年来养成的良好阅读习惯，也就是习惯性‘默读并看心情背诵全文’，他早就把这本说厚不厚说薄不薄的圣典给背得七七八八了，除了一些真心让他感觉半点用都没有的内容......比如目录和附录什么的，这货对于这本旧教典的熟悉程度俨然已经能媲美普通狂信徒了，与此同时，他对上面这些内容的理解也......好吧，作为一个新时代好青年、不可知论者以及确实跟曙光女神打过交道的人，他完全理解不了上面那些东西。
太羞耻了简直是！
看看这都什么东西，‘神言邪魔必败’？怎么可能，那位大姐当时绝对不是这么说的，邪魔飞妈还差不多。
墨檀一边虚着眼在心底疯狂吐槽一边准备翻过这页，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闪过，让他顿时停止了这轮速读。
愣了两秒钟后，他几乎使用打算一头钻进书里的气势猛地垂下头，目光死死地聚焦在某个地方。
就在那句‘神言邪魔必败’的屁话下面，一行烫金色的小字正在他面前熠熠生辉，上面写着......
【你看过修女洗澡吗？】
“看什么玩意儿？”
墨檀当时就惊了，目瞪口呆地盯着那行光效无比神圣、字迹十分工整、内容相当猥琐的小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盯紧看去，那八个漂亮的花体字外加一个骚气十足的问号依然在那里闪呀闪的，看上去十分单纯而真诚......
“个鬼啊！”
墨檀用力一巴掌拍在书页上，气急败坏地吼道：“我为什么要偷看人家洗澡啊！！”
不远处的两个兽人妹子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两跳，然后回头看了墨檀一眼，撒腿就跑。
墨檀：“......”
就在他拼命与撕了手中这本破书的冲动做对抗时，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
墨檀愣了一下，然后嘴角抽搐地打开了自己的任务栏。
果然，就在【区域世界任务：保卫圣山】下面，出现了一个新任务......
一个意义不明的，坑爹意味十足的，既让墨檀摸不到头脑又让他无法拒绝的新任务。
【奇怪的留言①】
类别：任务链
品质：唯一史诗
内容：调查留言【你看过修女洗澡吗？】背后的真相。
奖励：戒律牧师当前等级经验+5%、信仰值上限-100、信仰值恢复速度+50%、律令·？、？？？、解锁下一环任务的领取条件
【备注1：整整翻开了这本破书一百遍，你的虔诚感动了上天，加油吧，少年/少女，十级野球拳正在对你招手！】
【备注2：上面那句话你就当真的听。】
......
看完莫名其妙的史诗级任务，而且还是特么史诗级任务链之后，墨檀整个人都方了，他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才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玩真的？”
没有回答，也无需回答，毕竟这个【奇怪的留言①】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任务栏，那就断然没可能是假的。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真的要去调查那个坑爹的留言，找出这句话背后的真相？！”
墨檀非常崩溃地（小声）咆哮了一句，然后竟是飞快地接受了现实，把那本暂时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旧教典往行囊里一揣，挲姿着下巴细细思考起有关于看修女洗澡这档子事儿。
在墨檀看来，这句话的背景推理起来并不复杂，尽管它被写在了这本原型为《涅瓦·法奥的手稿》的教典上，但根据墨檀对那位上上代教皇的了解，作为一个被系统钦点为这辈子无功无过的人，涅瓦·法奥并不像是一个会对看修女洗澡这件事感兴趣的人，在这个前提下，真相已是昭然若揭了。
“圣·路加·提菲罗......”
墨檀捂着脸长叹了口气，低声背诵着先代教皇光辉事迹中的其中一段：“九岁时已掌握全部初、中阶神术，在本人的强烈意愿下进入战斗修女院精研神术......您还真是位碉堡了的奇男子啊。”
是的，经墨檀初步判断，敢在这本圣典上写出这种话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位路加·提菲罗冕下，一个九岁就削尖了脑袋挤进战斗修女院，并在五年后被扫地出门的猛男。
“背后的真相么？”
墨檀摇了摇头，苦笑道：“看来之前想过的调查方向还真没有错，既然这样的话......”
好不容易给自己找到借口的他飞快地打开了好友栏。
......
同一时间
光之都，中城区，曙光教派战斗修女院
“诶？”
语宸有些慌乱地轻呼一声，面红耳赤地看着对话框中那句‘你看过修女洗澡吗？’的消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愤愤地回了一句：‘当然没有啦！你这是什么恶趣味呀(#`皿′)！’
少女这会儿已经跟布莱克吃完早饭，正在修女院跟两个被夏莲一手调教出来的大修女套近乎，想法设法地为墨檀打听着那位路加·提菲罗冕下的事，结果这边正聊着天呢，那人竟然莫名其妙地发消息问自己有没有看过人家洗澡，简直过分有没有！
“忘语你怎么了？”
战斗修女院的首席玛丽娜·丙烯有些好奇地抬头看着旁边这位小圣女，这段时间以来大家早就混熟了，所以这位相貌端庄的侏儒修女也并没有用敬语，而是很亲切地叫对方忘语。
俏脸微红的语宸轻轻摇了摇头，咬着下唇低声道：“没......没事，就是不小心走神了。”
“不小心走神了？”
正在督促面前那些姑娘们修炼七十二路伏魔杖法的修女院次席，名叫卡琪娜·休斯坦的大修女掩嘴一笑：“说实话，是不是想你们家黑梵牧师了？”
这位有着一头金色短发，双眸左翠右红的人类女子尽管神术造诣一般，甚至还不如普通的高阶主教，但却有着一股子惊人的蛮力，手中那柄修长的玄钢十字架可没比夏莲那柄星金十字架轻多少，而且还精通武技，正面砸趴几个依奏那样的圣骑士完全不成问题，性格开朗火爆，除了夏莲、玛丽娜之外谁也不怕，喜欢惹是生非、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偏偏又生得一副颇具欺骗性的俏脸，被曙光教派内部的无聊男士私底下誉为‘最不想交往的美女NO.1’。
而玛丽娜·丙烯就不一样了，这位年仅四十岁出头的侏儒修女虽然没啥力气，但在神术、艺术领域的造诣却是极高，不但是一个史诗阶位的圣言牧师，还十分精通绘画、乐理、园艺等方面，性格温柔又会照顾人，是修女院中公认的大姐大。
顺便一提，公正教派那位之前和语宸等人在米莎郡并肩作战过的高阶骑士，全名为格尔宾·辉·硫碳·费尔南·卡恩兹钯克的老哥是玛丽娜的首席追求者，截止到这个月已经被累积拒绝了六百多次了。
“卡琪娜姐姐你乱讲，我才没有想他......”
语宸抿着嘴轻哼了一声，结果话还没说完，就接到了墨檀手忙脚乱发来的、文本量巨大的解释，直接就被整懵了。
“啧啧，这妮子，还说没想人家呢。”
卡琪娜笑嘻嘻地蹲在玛丽娜旁边，低声对后者耳语道：“看这魂不守舍的样子。”
“不是挺好的吗~”
玛丽娜揉了揉自己这位‘学妹’的头发，柔声道：“卡琪娜你也应该学学忘语，谈场恋爱什么的，别总是一副有劲儿没出使的样子到处惹麻烦。”
后者撇了撇嘴，耸肩道：“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帮混蛋私底下怎么叫我的。”
“嗯，最不想交往的美女第一名嘛。”
“所以还是算了吧，等什么时候我真想通了，就学学你去别的教派找对象好了。”
“我才没有！”
“嗯哼，你可别说自己对人家格尔宾骑士一点意思都没有哦。”
“没有！”
“哈哈，你脸红啦！”
“没有！！”
第六百八十六章：终
在两位大修女聊着私房话的同时，语宸已经被墨檀紧跟着发来的一连串任务说明以及来龙去脉给整懵了。
她相信墨檀肯定是不会骗自己的，也由衷地为后者戒律之道有所突破这件事而感到开心，但问题在于那个任务也着实奇葩了点，看修女洗澡什么的，就算大概率跟自己现在所处的战斗修女院有所关联，自己也完全找不到头绪调查啊！
总不能趁大家洗澡的时候找个好地方去偷窥吧？且不说‘忘语殿下偷看修女洗澡’这事儿要是败露出去的影响会有多么恶劣，就算没人发现，自己也干不出来啊！
再退一步说，就算自己能干出这种事，接任务的毕竟是墨檀，自己就算看了又能怎么样？
【难道说......我回头帮墨檀混进战斗修女院，找机会让他自己偷看大家洗澡才是正确的完成方式？】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的语宸小脸一白，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不行！！”
“啊？”
面色绯红的玛丽娜与兴高采烈的卡琪娜都是一愣，转头看向旁边那个低头抿嘴绞着手指的小圣女，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不行？”
语宸用力摆了摆小手，一边飞快地发消息告诉墨檀自己绝不会允许他去做那些无耻下流的勾当，一边面红耳赤地解释道：“没......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黑梵牧师的事？”
俨然变成了一个恋爱脑的卡琪娜两眼放光地问了一句，然后忽然猛地一拍手，坏笑道：“我知道了！忘语你是因为小依奏一直守在那小子身边才这么不淡定的吧，嘿嘿，那丫头好像是挺崇拜黑梵的，算下来，他俩已经离开好几个月咯。”
结果语宸却是风轻云淡地翘起了嘴角，摇头莞尔道：“我没有在想这种事啦，而且黑梵本来就很优秀呀，很多人都很喜欢他呢。”
“真不知道你心怎么这么宽~”
卡琪娜挑了挑眉，歪着头看了玛丽娜一眼：“忘语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哎！”
后者眨了眨眼，轻笑道：“也不尽然，你看忘语拳头都攥起来了。”
“诶！？”
真心以为自己超级淡定的少女连忙低头，发现自己的一双小手还真就在不知不觉间攥了起来，顿时窘到说不出话来。
“嗯，其实忘语你真的不用太紧张。”
性格温柔的玛丽娜贴心地安慰起语宸，牵着对方的小手笑道：“小依奏是个好姑娘，不过她在感情方面的成熟程度甚至还不如卡琪娜，不可能对已经和你在一起的黑梵牧师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已经窘迫到极点的语宸更说不出话来了。
不是这样的！我才没有担心过那些乱七八糟的！
她心底仿佛有一个小人在如此尖叫着。
而墨檀的消息又不合时宜地发了过来，上面那些一个劲儿澄清自己绝对没想偷看随便哪个姑娘洗澡的解释语宸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手忙脚乱地回了个‘哦哦’之后就把消息栏给关了。
【一定是之前被妈妈刺激的！】
少女气鼓鼓地在心里抱怨着，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原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然后在卡琪娜和玛丽娜的注视下一咬牙一跺脚，鼓起勇气大声道：“我......我想洗澡！”
“哈？”
两位大修女都懵了，尽管她们的想象力并不匮乏，却也完全无法料到这姑娘竟然会蹦出这么一句话，但是转念一想，好像洗个澡冷静冷静这个理由似乎......勉强......大概......可能......也说得通？
下一秒，但见卡琪娜和玛丽娜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同时翘起了一抹颇为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大点其头！
“哈哈，哈哈哈哈，洗澡啊，洗澡好啊，这个天气最适合洗澡了！”
卡琪娜仰天大笑了几声，一把搂住了惊惧交加的语宸，大声道：“正好我也有俩小时没洗了，咱一起吧！”
语宸顿时瞪大了眼睛：“诶！？”
“那也算我一个吧。”
玛丽娜也笑了起来，她先是对不远处那些使劲轮十字架的修女摆了摆手，表示今天的早课结束，然后便牵着语宸往修女院东边那间装修颇为豪华的大浴池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别害羞，夏莲殿下现在还经常和我们一起洗澡呢。”
语宸倒是没害羞，她就是有点儿害怕，因为这两位姐姐此时此刻看向自己的目光就跟俩狼似的，几乎都能泛出绿光来。
这还真不是她的错觉，要知道同为女性，卡琪娜与玛丽娜两人打从跟语宸见第一面开始，就被后者那就算穿着宽大神官袍或圣女袍都掩盖不住的傲人上围给震惊坏了，所以一起洗澡这种事无论如何她们都不打算错过。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语宸从来没提过这茬，再加上彼此之前刚认识没多久让两人有些不好意思，那么从刚刚语宸主动提出想洗澡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了。
于是乎，五分钟后，三人便出现在了大浴池的更衣室里。
“脱吧。”
但见卡琪娜跟个流氓似的把语宸逼到角落，一边不怀好意地上下扫视着少女那瑟瑟发抖的身躯，一边热切地催促道：“快脱快脱。”
都快把小姑娘给吓哭了......
之后还是玛丽娜看不下去了，凭空唤出了一发【曙光之锤】给卡琪娜来了个脆的，这才让这个痞气十足的大姐安静下来。
语宸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隔间，耳朵尖都是红的。
“墨檀你害惨我啦！”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有些纠结地抬头看向面前架子上那一条条雪白的浴巾，觉得自己这次真是太冲动了。
要知道无罪之界这个游戏可是不允许玩家把自己脱光光的（只算一个头的达布斯除外），所以语宸理论上是很难在这里正常洗澡的，但事已至此，要是反悔不洗的话肯定不合适，可穿着衣服进去洗澡就更不合适了呀。
结果就在她抱着浴巾犯愁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系统提示音......
【是否将身上的服饰更换为场景限定着装？】
【友情提示：经系统检测，该场景内并无异性与动机不纯的侦查手段，亦没有性取向有异的同性】
“哇，好贴心哦！这样的话以后岂不是可以在游戏里泡澡啦！”
特别容易知足的语宸顿时多云转晴，开心地拍了拍小手，然后有些紧张地选择了‘将当前服饰更换为场景限定着装’这一项。
完全不存在过程，在一阵朦胧的白光闪过之后，语宸身上原本那套神官袍已经整整齐齐地叠在了旁边的架子上，而她的身上，则出现了一条无法在任何形式下被任何力量所影响的【宽大的防走光浴巾】，就连语宸自己都脱不下来。
不过虽然是‘宽大的’浴巾，但此时此刻少女那极度犯规的身材却依然被凸显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她那最多只被掩住了一半，让人觉得随时都有可能将那条浴巾耐久度清零的上围，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犯罪了。
最令人抓狂的是，尽管非常犯罪，语宸的身材比例却几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宛若艺术品般让人感觉不到半点不协调的地方，简直......
好吧，让我们就此打住，直接来看结果。
结果就是，当语宸怯生生地走出隔间后，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卡琪娜两眼发直地盯着少女看了整整半分钟，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按理说已经颇具规模的胸部，沉默了良久后竟然抹着眼泪哭嚎着跑了......
“诶？卡琪娜姐姐不洗了吗？”
没有半点自觉的少女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一脸呆萌地看着卡琪娜泪奔而逃的方向歪了歪头。
而同样受到了巨大冲击的玛丽娜却对此表示十分理解，只见她很是纠结地盯着语宸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真的很庆幸自己跟你不是同一个种族。”
语宸先是一懵，直到搞明白对方的视线落点后才捂着胸口往后蹦跶了一下，嗔道：“玛丽娜姐姐！”
首席大修女调皮地眨了眨眼，然后便走进隔间飞快地换好了衣服，裹着一条小浴巾冲语宸招呼道：“咱们走吧~”
就这样，语宸开始了在无罪之界中第一次泡澡......
刚才也提到过，战斗修女院的大浴池很是豪华，就算比起内城区的大教堂也要高级一个档次，在圣女夏莲数百年来的多次扩建提议下，这座被空间扩容过的独栋建筑面积已经达到了近两百平，地面和浴池都是由次级星金石板搭建铺砌而成的，沁人心扉的香薰与温暖的水蒸气24小时弥漫在空气中，雪白的大理石墙壁旁整齐地摆放着各种高级浴液与香氛，半空中除了那一盏盏精致典雅的水晶灯外还有很多可爱的心形留声水晶，随机播放着三百六十度立体声的圣歌、赞美诗以及当下的流行歌曲，几个大浴池旁边则布置着大量宛若浮雕般的神术阵，其功能从净化到加温一应俱全，里面那每隔12小时就会自动换一次的清水甚至还带着一缕神力，虽然没办法活死人肉白骨，但其美容养颜的作用却是实打实的。
据玛丽娜说，就连不属于战斗修女院的依奏等女骑士都会隔三差五趁休假跑来泡澡，可见其有多受欢迎。
十五分钟后
“唔呼~~~”
语宸惬意地在水里舒展着身体，对在自己面前游来游去的玛丽娜莞尔道：“我真应该早点来试试的，这里真是太棒了。”
她刚刚已经相对隐晦地溜达遍了整个大浴池的每个角落，却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于是便决定先舒舒服服地享受一下，然后再找机会来几次地毯式搜索。
“随时欢迎~”
玛丽娜游到语宸身边宠溺地揉了揉后者的头发，笑道：“忘语你既是圣女又是夏莲姐的学徒，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想搬过来住也可以哦。”
语宸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还真有点动心~”
“我其实很少过来洗澡，因为每次都要耽误好几个小时。”
玛丽娜坐在语宸身侧，一边洗着头发一边感慨道：“这里绝对是全大陆最适合女孩子的浴池了，尤其是采光，你也知道咱们是修女院嘛，除了这里肯定没有什么地方敢在这种地方配落地窗。”
语宸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西侧那片视野开阔的落地窗，然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应该不会被看到吧？”
“大家都是女孩子，被看到也没关系嘛。”
玛丽娜眨了眨眼，抬起小手指着落地窗正对面的那栋建筑介绍道：“那里是第三宿舍，我年轻那会儿刚来这里时就住在那里。”
语宸抬起雪白的手臂，轻轻拭去了玛丽娜眼角那抹洗发液似的泡沫，甜甜地说道：“玛丽娜姐姐现在也很年轻啊。”
确实没有被岁月留下太多痕迹的侏儒修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几秒种后，那栋被玛丽娜叫做‘第三宿舍’的建筑其中一个窗户吸引了语宸的注意。
“玛丽娜姐姐，那个房间有什么问题么？”
盯着第三宿舍二楼偏右位置的某扇窗户看了好一会儿，语宸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恍然，然后便指着那里好奇地想玛丽娜问道：“为什么唯独那里被......钉上了两块大铁板呀？”
首席修女顺着语宸只得方向看去，立刻就发现了那个被人用两块玄铁板钉了一个‘X’的窗户。
也难怪语宸会发现，从这个角度看去，那里确实与旁边那些或开着或关着、或拉着帘子或晾着衣服的窗户完全是两个画风。
“哈哈，那个啊......”
玛丽娜扑哧一笑，一头扎进水里洗干净头发后凑到语宸旁边低声道：“那个房间是一百多年前被夏莲殿下亲自给钉死的，具体情况现在已经没几个人知道了，不过我和卡琪娜都听说过相关的传闻，至于是不是真的就没人敢问了。”
“什么传闻？”
“就是忘语你特别感兴趣的先代教皇路加·提菲罗冕下，曾经在那里偷窥过殿下......还有好多人洗澡。”
“哇！！”
第六百八十七章：终
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后，语宸下意识地缩进了水里，一边露着小半张脸在上面震惊地眨着眼睛，一边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直接就把玛丽娜给萌那儿了。
“咳咳，忘语你不用这么激动，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人住了。”
玛丽娜强忍着扑过去抱抱面前这位小圣女的冲动，温言安抚道：“都一百多年前的事了，我和卡琪娜当年也是听几个前辈说的。”
语宸又吐了两秒钟泡泡才坐直身体，讪讪地冲玛丽娜吐了吐舌头：“我没有很激动啦，只是被吓了一跳。”
玛丽娜扑腾着游到语宸旁边，掩嘴轻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忽然有一种偶像幻灭的感觉？”
因为近两个月语宸来修女院时经常会问一些关于先代教皇路加·提菲罗的事，所以无论是玛丽娜还是卡琪娜，都以为她很崇拜那位冕下，不过鉴于二人所知道的，也就是那些流传在修女院里的事迹普遍都比较坑爹这一缘故，不忍让这语宸三观受到冲击的两位大修女也就刻意没怎么提及。
直到今天，玛丽娜实在是没法含糊过去了，这才给语宸科普了一下有关于那扇窗户被封死的原因。
“诶？没有啊。”
语宸却是下意识地回答了这么一句，然后有些尴尬地挠着头发讪笑道：“我确实是很尊敬提菲罗冕下啦，不过偶像的话......呃......是绝对不可能哒！”
因为实在想不出什么比较含蓄的说法，所以这姑娘就乖乖地说实话了。
且不说语宸本就不是那种会崇拜谁的性格，就算她是，也绝不会视一个九岁就居心叵测混入修女院、一百多岁还骗了萌新牧师20铜币的人为偶像。
“这样啊，那是我们误会了。”
玛丽娜歪了歪头，摊手道：“因为忘语你一直对提菲罗冕下的事很感兴趣，我和卡琪娜都以为你很崇拜人家呢。”
语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以来的‘打探’有些太刻意了，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啦不是啦，我虽然对提菲罗冕下的事很感兴趣，但那只是因为......唔，因为夏莲姐姐超级在意先代冕下的样子，一听到他的消息顾不得养伤就离开光之都了。”
玛丽娜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才莞尔道：“有关于这件事的传言，我其实也多少知道一些，但是不太方便跟你讲。”
“为什么？”
语宸好奇地眨了眨。
“因为会挨揍。”
玛丽娜一脸严肃。
语宸：“......”
“嘿嘿，有机会的话，以后你会知道的。”
玛丽娜狡黠地笑了笑，然后随口转移了话题：“所以你对提菲罗冕下感兴趣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语宸垂着脑袋沉默了半晌，才面色微红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有就是......玛丽娜姐姐你也知道，黑梵他之前不小心走上了戒律之道，但是律令神术在教派内的传承已经几乎断绝了，想有所精进的话非常困难，夏莲姐姐和我也都是走的圣言路线，所以......”
“所以你这两个月总往修女院这边跑，而且还那么关注提菲罗冕下的原因，根本就是为了想帮实力难以寸进的黑梵牧师找条明路吧？”
玛丽娜一边在语宸柔顺的发丝上涂着泡沫，一边促狭地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提菲罗冕下是教派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律令使用者之一，所以如果能有所收获的话，十有八九能帮到你的小男朋友，对不对？”
语宸轻咬着下唇，面色通红地微微点头，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听安布罗冕下说，提菲罗冕下当年就是在战斗修女院研习的那几年精通了戒律神术，所以才......唔......”
玛丽娜哑然失笑，柔声道：“你呀，还是太见外了，早跟我们说实话不就好啦。”
“不是全为了墨......黑梵啦！我本来也很喜欢这边的氛围！”
语宸手忙脚乱地解释着，用力摆手道：“而且这里的大家对我都很好，在大教堂那边的话......”
“压抑无聊还有一堆臭男人，对吧？”
玛丽娜搂着语宸光洁白皙的肩膀，咯咯笑道：“卡琪娜一定会这么说的，不过也挺有道理就是了。”
“诶嘿嘿......”
语宸无言以对，只能傻笑。
“乖乖别动，小心泡沫进到眼睛里。”
玛丽娜边哼着小调边帮语宸洗完了头发，然后话锋一转，无奈道：“不过你可能要失望咯，或许提菲罗冕下确实是在这里领悟了戒律真谛，但据我所知，修女院里并没有留存任何有关于提菲罗冕下的记载。”
语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哦......”
“不过我会帮你打听打听的，拉着卡琪娜一起。”
玛丽娜轻轻拍了拍语宸肩膀，宽慰道：“实在不行的话，等夏莲姐回来之后拜托她帮忙，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语宸微微颔首，然后忽然抬起手臂指向落地窗对面的第三宿舍，怯生生地问道：“那个，一会儿我可以去那里看看么？”
“那里？”
玛丽娜先是一愣，然后才恍然道：“哦，你是说提菲罗冕下当年的房间是吧，这个没问题，我和卡琪娜都能打开夏莲姐设下的禁制，本来就会偶尔去打扫打扫什么的，带你进去自然是没问题，不过我要事先说明哦，那个房间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而且还被夏莲姐砸烂重装了一遍，如果你想找什么的话......”
“没关系，我就是想进去看看。”
语宸糯糯地打断了玛丽娜，微笑道：“那一会儿就麻烦两位姐姐了。”
“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可麻烦的~”
“嗯嗯！”
......
半小时后
游戏时间AM10:58
战斗修女院，第三宿舍二楼，某房间前
“呐，就是这里了。”
好不容易才平复完心情的卡琪娜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抬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符号印在门上，然后不远处那些小修女的注视下一把将其推开，对语宸努了努嘴：“这样就行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进去？”
因为玛丽娜还有不少事要忙，所以陪语宸来这里的是卡琪娜，不过后者似乎对探究提菲罗冕下的房间这一活动兴致缺缺，所以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
“只是随便看看而已，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语宸莞尔一笑，然后便在答应卡琪娜一会儿好好聊聊私房话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房间，抬眼望去，正如玛丽娜之前所说，这里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而已，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空荡荡的单人床、空荡荡的小木桌、空荡荡的大书架、精致小巧的女神像外加两盆看不出品种的盆栽就是全部了，除此之外，这个房间甚至连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要说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那扇正对着大浴池的、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被钉死了的窗户。
语宸有些好奇地走近了一些，发现这扇窗子并不只是被钉起来那么简单，周围甚至还密布着数个若隐若现的‘光锁’，上面还带有一缕让语宸颇为熟悉的气息，毫无疑问是夏莲亲手布下的高阶......甚至有可能是史诗阶神术禁制。
“嗯，不管怎么说，偷看女孩子洗澡这种事也太过分了......”
语宸站在窗前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便准备先调查一下旁边的书架，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虽然她很清楚这种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就是了。
结果就在少女刚准备转身走开的那一瞬，她忽然在这扇充盈着曙光之力的窗户上感到了一缕不协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觉得，但那一闪而逝的朦胧感觉却还是让语宸停下了脚步，有些迷惑地重新研究起了这扇窗户。
而当她集中精神开始仔细观察后，刚才那若有若无的不协调感也变得愈加清晰了起来。
很明显，刚才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并非错觉，尽管语宸无法做出解释，但这扇窗户无疑是有‘问题’的。
如果将站在这里的人换成双叶，再将窗户周围的神术禁制换成魔法禁制，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在已经把魔法、元素这两个概念几乎研究透了的双叶眼里，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一点都不难弄明白，那就是除了这扇窗户周围的神术禁制之外，还存在着一股与前者同源但形式完全不同的力量，尽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其层次与水准都高到令人发指，所以才会显得有些突兀。
在双叶眼里，魔法本身就约等于施法者的签名，哪怕是同样的魔法，因为施法者的不同而产生一定区别，或许这种区别是微不可察的，但它却实打实的存在着。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同样是汉字，路人A写的‘火球术’三个字与路人B写的‘火球术’三个字绝对不会完全相同，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而神术，也是同样的道理。
两者之间的区别，只在于语宸对于神术的了解与双叶对于魔法的了解完全没有可比性，所以自然不会理解其中的奥妙。
但是没有关系！
就算没有扎实的知识储备，就算没有缜密的逻辑理论，就算连最低级的神术【凝光矢】是怎么构成的都不知道，语宸也照样能够察觉到端倪。
因为她是神眷者，因为‘晨忘语’这个角色天生就对曙光神力与黑暗神力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感知能力，所以就算一丁点儿基础理论都不懂，她仍然能够凭借这份丧心病狂的天赋发现问题。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夏莲过去曾在这扇窗户上所布下的神术禁制......被另一个人隐蔽地扭曲了。
引用刚才那个手写‘火球术’的例子，大概可以解释为路人A先写了‘火球术’这三个字，然后路人B把‘术’这个字的那一‘丶’擦了，自己补了个‘丶’上去，这样一来，虽然乍看上去‘火球术’仍然是‘火球术’，但却已经不是再是路人A的火球术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例子而已，在现实中，这种在现成神术或法术上进行删减修改的操作难度极高，至少比布下或者破解这两个流程的难度高十倍！
结果还真就有人做到了，而且还是在夏莲这种级别的强者所设下的禁制上做到的。
而看破这种手法的难度，也不亚于看破一个‘术’字的‘丶’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语宸做到了！
于是乎......
“这里，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呢。”
完全没弄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的语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了右下方的窗框处，小脸上满是困惑：“难道是我的错......哎呀！”
下一秒，伴随着一连串清脆的迸裂声，半空中那一个个透明的‘光锁’竟然飞快地消散了，与此同时，那两扇原本被封死的窗户猛地摊开，外面那个‘X’型的玄铁板竟然也无声地一分为二，仍然牢牢地附着在窗户上，就好像......
它早就被人悄悄切开了一样！
而下意识地抱头蹲防的语宸，则在窗沿上看到了一行并不是很工整的字......
【圣典第三十六页第二段第五行、十八页第四段第八行、第七十二页第一段第六行，啧啧，这破玩意儿很简单嘛。】
没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然后就没了。
“难道说......”
语宸忽然瞪大了眼睛，然后飞快地从行囊中掏出了自己的特供精装版圣典，飞快地依次翻开第三十六页、第十八页和第七十二页，仔仔细细地参照着窗沿上的留言看向相关内容。
意料之中的......毫无意义。
原因很简单，且不说第三十六页的第二段第五行只有一个句号，她手中这本圣典的第十八页和第七十二页中那两个对应段落根本就没有第八行和第六行！
内容完全对不上！
但是......
“可能只是我这本对不上而已。”
语宸的反应也是飞快，在自己的圣典上研究无果后，她立刻毫不犹豫地把这段留言发给了墨檀，并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话......
‘用你那本旧的试试看！’
第六百八十八章：终
“不是吧！！”
墨檀看到语宸发来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惊了，饶是他很清楚对方这会儿就在战斗修女院，而且跟那些大姐姐小姐姐们的关系都不错，也完全没料到这姑娘竟然能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内找到线索，而且还是看起来非常明确的线索。
总而言之，在收到语宸的消息后，晒了好半天太阳正准备回启迪圣殿的墨檀二话不说立刻重新拿出那本《涅瓦·法奥的手稿》，并在第一时间将其转换成《陈旧的曙光圣典》形态，右手一抹就将其翻到了第三十六页，只用了不到一秒钟就锁定了第二段第五行......
这里刚好是第二段的末尾，内容只有短短的几个字——【神言，邪魔必败。】
在这句话下方，则是那段今天刚被他发现的，有关于偷窥方面的留言。
“有点意思啊，没想到语宸真的找对了，该说不愧是被吾主所看好的神眷吗？”
墨檀的嘴角勾勒起一抹微笑，然后随手翻到了前面的第十八页，目光落在了第四段第八行上......
这里的内容要长一点，不过依然是他早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东西了——【神恩之下，诸恶皆虚，神佑之所不可侵犯......】
墨檀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盯着这行字看了好半天，直到眼睛都有些发酸了才不置可否地翻到了七十二页，垂眸看向上面的第一段第六行。
下一秒，他任务完成了。
对，就这么简单，就在墨檀视线落到那行字上的瞬间，甚至还没开始过脑子，系统提示音已经在他耳边响起了。
【奇怪的留言①：已获悉留言背后的真相：依次阅读《陈旧的曙光圣典》中的三个关键内容‘邪魔必败’、‘诸恶皆虚’、‘宽以待人’3/3】
【奇怪的留言①完成，获得奖励：戒律牧师当前等级经验+5%、信仰值上限-100、信仰值恢复速度+50%、律令·罚（剩余空白律令：2）、特殊分支任务：真律令、解锁任务：奇怪的留言②领取条件】
墨檀整个人都特喵的方了，原地发呆了整整半分钟后才下意识地打开了自己的技能栏。
原本的三个【律令·空白】已经只剩下两个，而其中一个则变成了......
【律令·罚】
圣光学派主动技能
可成长
掌握要求：圣光学识30级、完成指定任务、拥有职业【戒律牧师】
消耗/限制：120信仰值、100魔力值
效果：即刻对指定目标造成一定真实神圣伤害，具体数值视使用者智力属性、信仰值上限、隐藏熟练度而定，冷却时间8秒
【备注：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嘴炮吧......】
......
“终于有一个正经的输出技能了！”
墨檀盯着这串简短的说明研究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长舒了口气，心满意足地关掉了技能栏，一边摇头晃脑地感叹着自己总算熬出点头了，一边打开了任务面板，准备研究研究那什么特殊分支任务以及任务链下一步的解锁条件。
尽管刚刚入手的【律令·罚】还是遵循着律令系技能的传统，在效果方面说明的非常笼统，但墨檀可以保证，这个技能绝对会成为自己被迫要跟别人干架时的输出核心，其中的原因有二......
首先，这个技能的冷却时间只有8秒，没错，不是18秒也不是80秒，而是短短的8秒，乍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在无罪之界这个游戏中，绝大多数技能的冷却时间都不会低于半分钟，举几个例子，治疗神术中最低级的【圣疗术】冷却时间是60秒，而战士系输出技能中，获得职业就送的【冲撞猛击】冷却时间是3分钟，低阶火系魔法中最强的【龙息术】则需要冷却整整10分钟，而语宸目前最强的伤害技能【黑暗天启】冷却时间是300分钟，也就是5个小时，这样看来的话，【律令·罚】这个仅有8秒钟冷却的技能就有点小厉害了。
其次，根据墨檀这半年以来的神棍经验分析，律令系技能尽管看似在效果、用途等各方面领域都不如圣言系技能，但与之相对的，这类技能同样拥有着非常高的可成长性，而这里的可成长并不是指【诡影闪】→【诡影连闪】、【弧月一闪】→【弧月双闪】这种晋阶式成长，而是技能本身即会随着玩家的成长一直变强，换而言之就是——永不过时。
要知道他最初学会的【律令·盾】已经从能被随便哪个低阶兽人战士一锤击碎，变成了现在套上后至少能抗住绝大多数中阶职业者三次或者高阶职业者一次普通攻击了（PS：测试协助者是曙光教派的泰罗先生/依奏女士）。
而在那之后学会的【律令·障】，截止到他离开光之都时，已经从起初的3秒内让最多一平方米的中阶单位动作迟缓15%左右、高阶免疫，变成了能够在5秒内让至多三平方米的中阶单位动作迟缓30%左右，或者在2秒内让一平方米内的高阶单位迟缓10%，尽管基本都是凭感觉摸索出来的数据，但确实是在不断进步着。（PS：测试协助者依然是上面那两位）。
如此看来，就算当下墨檀新得到的这个【律令·罚】伤害不会太给力，但假以时日却也绝对能够获得大量出场率，再加上这技能造成的是‘真实伤害’，即‘无视目标抗性的伤害’，性价比可以说是高到不要不要的。
所以墨檀刚刚才会露出一副颇为荡漾的表情，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个技能的价值。
现在再看他的任务面板......
【真律令】
类别：特殊任务
品质：传说
内容：满足隐藏条件，解锁律令技能的对应【真言】。
奖励：对应律令技能的特殊分支效果、每完全解锁一个律令技能的全部真言，则会获得一个【律令·空白】、？？？
现可解锁真言：【律令·盾】0/3、【律令·障】0/3、【律令·罚】0/3
【备注：emmmm......这大概是整个游戏最坑爹的传说级任务了......吧？】
......
【奇怪的留言②】（未激活）
类别：任务链
品质：唯一史诗级
领取条件：解锁任意两个真言、戒律牧师40级
当前进度：解锁真言0/2、戒律牧师35/40级
内容：？？？
【备注：23333......这大概是整个游戏最坑爹的唯一史诗级任务链了......吧？】
......
在细细研读完这两个任务后，墨檀的嘴角已经上扬到了一个非常扭曲的位置，他知道自己这次绝对是发达了，经过了整整半年的弱鸡生涯，始终没有被自己放弃（其实是根本没法放弃）的律令之道终于初露峥嵘，显现出了其强横的一面！
尽管自己现在只掌握了三个律令，实力更是在同级别玩家中垫底，那个传说级特殊任务里提到的‘真言’更是半点头绪都没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墨檀相信只要自己不一直停滞不前，就算进步速度再怎么缓慢，也绝对不会弱到哪里去。
圣言术下限高上限低、律令上限高下限低，这个道理墨檀早在最初对比了几个技能后就想明白了，但他没有料到的是，律令神术的潜力竟然这么大！
要知道，哪怕是传说阶的夏莲，所能运用的圣言也没有哪怕一个隐藏效果，而自己光是现在已知的三个律令就分别有三个分支特效，加在一起整整九个！
本就不是什么心理素质有多好的人，一想到自己那原本已经被判死缓的未来忽然变有前途了，墨檀已经喜形于色的傻乐成一个逗辶了。
他觉得自己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而且还是被超级加倍过的那种！
但事实......并非如此。
首先，整整半年的时间，不幸被忽悠成戒律牧师的他始终都菜到不行，哪怕抛开他每天只有常人一半不到的游戏时间，跟那些刚入坑一两个月的人相比，墨檀在里面也绝对排不上号，而忍受整整半年这种形同废物的待遇，是大多数人都难以接受的。
只不过当前人格的墨檀虽然在性格方面确实比较‘大众’，但他却在某些与自身实力无关的领域证明了自己，虚荣心之类的也算是被满足了一下，再加上他另外两个角色都是猛人，多少有个自我安慰的理由，这才勉强保持住了心态没崩。
要换别人的话，就算不至于弃坑或者删号重来，但绝对会另寻办法让自己变强，而无罪之界中最不缺的就是办法，能从始至终研究戒律牧师这个坑爹职业半年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其次，难得身为凤毛麟角的墨檀因为总被卷入战火等原因，已知的两个律令一直都没疏于使用过，从而达成了激活【奇怪的留言】这个任务链的隐藏条件之一，即律令使用总次数＞999，而他又在常人都会有的不忿中完成了另一个隐藏条件——翻看《陈旧的曙光圣典》100次，这才成功激活了任务链。
而身为唯一史诗级任务链，其难度自然是极高的，且不说别的，单是能成功进入战斗修女院这条对普通男性来说就是基本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就算进去了，后面还有更加困难的【发现路加·提菲罗偷窥修女洗澡时的房间】、【成功进入第三宿舍】、【说服让具备权限者为自己开门】、【察觉到窗口禁制的端倪】、【成功碰触禁止上被做过手脚的区域】这五个条件。
也就是说，如果墨檀不通过语宸的话，就算他有着当前的身份地位，也就是被曙光教派高层看中的潜力股，短时间之内想要完成这个任务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不说别的，光是刷大修女玛丽娜和卡琪娜两人好感度的耗时估摸着都得按年算，还未必能刷出成果。
当然了，正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这个任务的完成方式也并非只有这一种，除了刚才提到的正常流程之外，还有两个途径能搞定这个任务，但是......
更难！！
另外两条完成任务的途径分别是：
一、在机缘巧合下按顺序依次在旧版圣典上读到‘邪魔必败’、‘诸恶皆虚’、‘宽以待人’这三个关键词，中间不许多读累积超过两段多余的内容。
二、直接找到先代教皇路加·提菲罗本人，问个明白！
这特么不是在开玩笑么......
总而言之，墨檀是真心不知道自己能够在一小时内完成任务到底是有多么的奇迹，要不是语宸跟修女院的两位大修女关系不错，自己本身又是圣女，还愿意为墨檀提升实力如此尽心尽力，甚至豁的出去为了调查情报跟NPC（当然是女NPC）一起洗澡，而且对神术还有着无比惊人的感知能力，这任务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完不成。
当然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却仍然对语宸感激到了想要以身相许的程度。
‘嘎！以身相许！？要不要这么夸张Σ(っ°Д°;)っ’
结果语宸是这么回复的。
而墨檀终究还是个要脸的人，再加上因为某些原因实在是不怂也得怂，所以在纠结了好久之后终究还是遗憾地回复到：‘嗯，是不至于，那就等你转学过来之后，我请你吃饭吧。’
‘哦？那是不是还要顺便看个电影逛逛商场什么的呀(?′?`?)’
‘行啊行啊~’
‘嘿，到底是我帮你大忙了还是你帮我大忙了呀(⊙.⊙;)’
‘呃......’
‘哈哈，开玩笑的，那就这么定啦，等我去B市之后你要请吃饭哦(??ω??)！’
‘还有电影？’
‘你不是勤工俭学呢嘛(⊙ω⊙)？’
‘没事，我这几天尽量只吃一顿饭~’
‘墨檀你......是在开玩笑的没错吧(O_O)？’
‘是啊。’
墨檀哭笑不得地回复了一句，眉飞色舞地正准备再说点什么......
......
【您已紧急断开连接，请选择是否重连。】
“......”
【重连开始......】
【连接完毕，正在读取角色信息】
【欢迎回来，混乱邪恶的墨，即将载入无罪之界，祝您晚安】
......
游戏时间AM11:29
沙文帝国，王都特洛恩，罪爵邸
“我们该出发了。”
身着一袭深红色礼服的暗精灵少女缓步走进了书房。
“嗯，走吧。”
隐没于黑暗中的身影悄然起身，面具下漆黑如墨的双眸平静而淡然......
“去为亚瑟送行。”
第六百八十九章：终
“尽管我直到现在都并未完全掌握你的目的......”
季晓岛走到墨的面前，似乎想要帮后者整理一下衣领，但她终究还是一动未动地站在那里，柳眉微蹙着别开了头：“但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达成它。”
墨拿起桌旁的一双黑手套，平静地看着面前那似乎并不愿意与自己对视的少女：“所以呢？”
“所以......”
季晓岛并未想到对方会问出这种话来，她先是一愣，然后才目光灼灼地盯着墨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让亚瑟·伯何去死？我看得出来，你很欣赏他。”
“我确实很欣赏他，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亚瑟都要比你有用的多。”
墨微微颔首，嘴角翘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淡淡地说道：“但这与我选择让他去死并无冲突。”
季晓岛轻轻咬了咬嘴唇：“你已经承认自己有其它办法了？”
“但只有他的死，才能尽快将局面推动到我所期望的地步。”
墨一边为自己戴着手套，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亚瑟·伯何与你不一样，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就现阶段而言，他的死符合我的利益。”
季晓岛轻哼了一声：“我以为你并不在乎利益......”
“谁知道呢。”
墨轻轻拽了一下右手的手套，神情淡漠地从少女身侧走过：“走吧，提问时间结束了。”
季晓岛无声地叹了口气，跟在那个并不算高大的背影后离开了书房，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悲哀。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男人绝无可能因为自己的质问而改变主意，但她还是尽力去争取了，而结果......一点都不出乎意料。
季晓岛希望亚瑟·伯何活下来的原因并不复杂，尽管对那位皇储殿下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好感，但正如她刚才所说的，她能感觉到墨很欣赏亚瑟，尽管这份欣赏与后者所表现出来的‘友情’相差甚远，但这依然是远超于加洛斯、加拉哈特、李佛等人数个层面。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希望亚瑟·伯何有朝一日能变成那家伙的朋友。
但这只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罢了。
很少把心情表现在脸上的季晓岛深深地叹了口气，提着长裙快走了两步与墨并肩而行，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
......
游戏时间AM11:58
沙文帝国，王都特洛恩近郊
华贵的车队旁，即将远赴格里芬王朝的亚瑟·伯何正在和塞德里克闲聊，下一秒，他若有所感地转头向不远处的特洛恩北门看去，顿时笑了起来：“哈哈，那家伙来了。”
数十米外，印有黑色纹章盾的马车正快速向这边驶来，那是亚瑟上个月送给罪爵的礼物，一辆虽然外表看上去颇为朴素，但造价高达四位数金币的沙文帝国贵族制式马车，光是那两匹负责拉车的、专程从卡塞洛草原购入的黑龙驹就值至少两千金币，可见这位商人王之子有多么的豪爽。
“那我就先告辞了，殿下。”
塞德里克对亚瑟咧嘴一笑，耸肩道：“要不是怕您一个人在这里等会显得尴尬，我刚才就跟父亲大人他们一起离开了。”
亚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笑道：“等我回来一起喝酒。”
“喝酒不叫我？”
柔和的轻笑声从不远处传来，两人回头一看，却见墨与季晓岛两人已经走出了那辆停在十几米外的马车，正笑吟吟地向这边走来。
塞德里克立刻夸张地俯身行礼：“见过罪爵大人、罪爵夫人。”
“免礼。”
季晓岛先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俏皮地躲到墨身后笑了起来。
“你就别挤兑我了......”
墨面色不善地锤了塞德里克一拳，无奈道：“未来的迪戈里侯爵。”
塞德里克摊了摊手，眨眼道：“不碍事不碍事，或许等我继承爵位的时候你已经是大公了呢？”
“那我保证也给赛德你一个大公当当。”
亚瑟乐呵呵地也锤了塞德里克一拳，半真半假地保证道：“当然，得在父皇把挑子扔给我之后。”
后者立刻举手投降，苦笑道：“我现在挂个虚职伯爵还天天挨父亲骂呢，可比不了你们两位，告辞告辞！”
说罢就转身往特洛恩方向跑去了，甚至还在过程中给自己加持了俩提高移动速度的辅助魔法。
“嗯，那我也识相些，走远点给你们留个二人世界吧。”
季晓岛瞥了一眼塞德里克的背影，随即向墨与亚瑟挑了挑眉，往后走了......半步。
墨/亚瑟：“......”
过了好一会儿，墨才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问道：“陛下他们已经回去了？”
“嗯，还有迪戈里侯爵、米兰达侯爵、穆迪伯爵和佛赛大公，我让他们先走了。”
亚瑟点了点头，咂着嘴感叹道：“一群人围着我挨个送行，那叫一个毛骨悚然。”
墨莞尔一笑：“说明殿下很受大家爱戴。”
“我叫你晚点过来，不是为了听马屁的。”
亚瑟白了墨一眼，并没有在意毫无忌讳的季晓岛，沉默了半晌后轻声道：“该说的，其实那天决定由我出使格里芬那天就已经说过了，但是......呼，我是说如果，我这次离开没能回来的话......我希望帝国不要因此而失去控制。”
墨皱了皱眉：“殿下......”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我的朋友。”
亚瑟抬手打断了墨，沉声道：“尽管几率很小，但格里芬毕竟不是沙文，我在当下火药味还没散去的时候贸然过去那边，要说一点危险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墨沉默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一直有一种微妙的、毫无道理的预感。”
亚瑟挲姿着挂在腰侧的长剑，转头望向北方：“前面，似乎很不妙的事正在等着我，我不知道那是究竟是神经过敏还是危机的预兆，但是，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前做一些交代。”
墨有些讶异地看着一脸郑重的亚瑟：“对我？”
“也不尽然，只是我不能在离开前直接告诉父皇。”
亚瑟笑了笑，摇头道：“尽管我们的陛下是这个国家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王，但他终究也是一个普通人，至少我面前，他大多数时间都跟一个普通的父亲没什么两样，正因为如此，在涉及到一些有关于我的事情上，他很可能会无法做出最理智的判断，所以......”
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信封，将其递向墨。
“如果我平安回来，就销毁掉这封信。”
亚瑟对面前的罪爵眨了眨眼，然后沉声道：“但如果我没能回来，你就找个时间把它交给我们的陛下。”
墨沉默了几秒钟，终于还是在亚瑟坚定的眼神下接过了信封。
“如果你想提前看看里面的内容，也没有关系。”
亚瑟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笑呵呵地说道：“但务必等我离开之后，不然就太让人觉得羞耻了。”
墨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点头道了句：“珍重，殿下。”
“哈哈，我真希望能把歌薇尔带回来。”
亚瑟咧嘴一笑，装模作样地叹息道：“否则每次都看你和弟妹成双入对，实在太让人觉得心里不平衡了。”
季晓岛瞥了亚瑟一眼：“你嫉妒我？”
“我嫉妒你什......”
亚瑟先是一愣，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一脸胃痛地瞪着季晓岛：“弟妹你怎么说话呢！！”
后者笑而不语。
“别理她，现在这些姑娘都喜欢胡思乱想一些恶趣味的东西。”
墨叹了口气，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一路平安，亚瑟。”
“还用你说？”
亚瑟用力拍了一下墨的手，转身登上了马车，拉开帘子笑道：“等我好消息。”
......
五分钟后
一团黑色的火光闪过，墨手中的信封顷刻间灰飞烟灭。
“你先回去吧。”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表情复杂的季晓岛，身形像镜面一样逐渐迸裂，古井无波地说道：“我去加洛斯那里一趟。”
然后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少女面前。
“无论是这个对你充满了恶意的世界也好，还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的你也好......”
少女垂眸看着地上那缕翻滚着黑炎的余烬，低声喃喃道：“真的都很让人讨厌。”
......
游戏时间AM12:21
沙文帝国，王都特洛恩，加洛斯公爵邸，地下工坊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它’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挣扎着站起身来。
支离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中沉浮，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周围的环境令人感到不快，耳边似乎回荡着什么刺耳的声音，却又听不真切......
“这是哪里？”
陌生的声音从颈侧传出，内容是自己想要提出的问题，语气却没有丝毫起伏。
“我是谁？”
努力弯下僵硬而干涩的颈部，努力举起同样仿佛布满了铁锈的双臂，视野中出现了一双充满了金属质感的手。
不！并不是什么金属质感，而是一双完全由某种不知名金属制成的双手！！
【这就是我的身体么？】
名为恐惧的情绪从意识中剥离而出，逐渐席卷了‘它’的全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具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熟悉的‘身体’似乎流畅了一些，耳边那让人头痛欲裂的声音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微不可察。
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似乎正在自己的身体......不，应该是自己的灵魂深处发芽，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
无可抵御的，宛若海啸般足以吞噬一切的恶意！
哐！！
佝偻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它’猛地扑倒在地，两只在眼眶中疯狂转动的‘眼睛’充盈着黑色的氤氲，简陋的身体不住颤抖着，其意识在那仿佛能够毁天灭地的浪潮中摇曳着，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般随时都有可能周围的一切被撕成碎片。
“002号要坚持不住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咫尺之处响起，语气中带有一丝紧张：“我们应该立刻关掉它，这种程度的负荷已经可以生生碾碎这个灵魂了！！”
这个人在说什么？
应该关掉‘它’？‘它’又是谁？
哪里来的负荷？谁的灵魂要被碾碎了？
为什么距离这么近，那个声音的主人却并没有被卷入‘风暴’中？
为什么他没有被那无穷无尽的恶意所吞没？
为什么？
这里究竟是......哪里？
我......又是谁？？？
一个个问题接踵划过脑海，而‘它’的意识却愈发微弱。
“他坚持得住。”
又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它’发现自己意识中那疯狂躁动着的恶意逐渐平复了下来，但是......
【我仍在不可逆转地‘消散’，根据现在这个频率，最多还有十秒钟，我的一切就会被完全抹去，就连一缕回音都不会剩下，嗯，原来我的名字是002么？真是个简单到令人厌恶的名字啊。】
下意识的，他用就连自己都无比震惊的冷静分析起了现状，甚至还有心思对自己的名字进行一番思考。
“绝对坚持不住！再这样下去的话，最多十秒，他的意识就会连同黑箱在内一起崩溃掉，而且还是不可逆转的那种！”
老人焦急的声音再次响起。
002饶有兴致地听着，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比起宣泄自己内心深处那近乎于溢出的恶意，灵魂崩溃什么的虽然听起来有点难懂，但‘它’却总觉得这并非什么坏事。
毕竟无论是灵魂也好、生命也罢，都不是什么很有必要珍惜的东西。
【虽然感觉已经好多了，但如果就这样直接‘崩溃’掉什么的，或许也还不错。】
不知为何，在一阵空虚的无力感中，‘它’忽然萌生了这样一个想法。
然后......
“那是因为本应该死去的他，尽管得到了第二次生命与我赠予的小礼物，却忘记了很多东西，所以只要稍作提醒，比如......”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它’意识中那疯狂的恶意终于彻底爆发了，只用了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彻底吞没了那缕最后的清明。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并非毁灭，而是新生。
只因为一句漫不经心的提醒......
“好久不见，路德·金先生。”
第六百九十章：终
【凶星α·0.2双核试作机】
制造者：梅林/墨
类别：特殊
阵营：█立%#善█@&
品质：唯一史诗
同步率：31%
生命值：5800/5800
魔力储备：38000/38000
附魔：超载元素熔炉、暴走元素洪流、失控元素升腾
挂载：【仿生触觉神经系统β·0.8】、【仿生听觉神经系统β·1.0】、【仿生视觉神经系统γ·0.3】、【低功率神经元】*3000、【高功率神经元】*20、【第七型人工突触矩阵】*5、【强磁生成器】、【拘束装置】、【奥能反馈装置】、【外挂式秘金充能装甲】、【连体式黑箱（浸罪污染）】
双重核心：路德·金/空缺
启动限制：任意法系职业等级＞40
完全激活限制：？？？
绝对权限：墨/寂祷
特质【I】：灵魂驱动、高速充能、元素视觉、浸罪超载
特质【II】：NA/NA
天赋【I】：庸者的极限、法师的优雅B、零容错、多线处理A、阵地构成EX、努力EX、浸罪超载（暂不可用）、以罪之名（暂不可用）
天赋【II】：NA/NA
技能【I】：【火、冰、风、土、雷、光六系全中低阶常规魔法】、【奥术飞弹】、【奥术弹幕】、【奥术新星】、【奥能风暴】、【强奥唤醒】、【奥术构造体】、【奥能增效】、【棱镜盾】、【晶幕壁垒】、【元素感知】、【元素符文】【叠动双生星】、【生命回路】、【浸罪奥术-爆杀】、【浸罪奥术-融魂】、【浸罪奥术-崩解风暴】
技能【II】：NA/NA
【备注：梅林以凶星α·0.1原型机为基础进行的法系向升级版改良试作机，除各项指标均比原型机提高了20%以上之外，还加装了一整套成本高昂的外挂式装甲，使其生存能力大幅度提高，而作为核心的黑箱技术则被改造为连体式结构，可以支持复数核心同时进行高功率驱动，整体输出为原始黑箱的200%，其缺陷则在于其灵魂同调的难度同样大幅度上升，另外，被原罪之力所污染的新式黑箱无法容纳普通规格的核心，只有同样接受过‘洗礼’且完整度超过九成的灵魂才得以驾驭。】
......
生命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从体内流逝......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浑浊、支离破碎......
不远处那位儒雅的天才将法杖竖在身前，正在对自己行礼......
【很荣幸能与你交手，我是巴特·加洛斯，大魔导师。】
他是这么说的，那位耀眼的天才，几乎拥有着一切自己梦寐以求之物的大公爵，老师最得意的弟子，一个努力的天才。
好吧，或许他并没有自己努力，但在天赋上，两者之间却是云泥之别。
呵呵，这么说的话，感到荣幸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毕竟......
我只是一个会选择‘正确答案’的庸才而已。
“很荣幸能和你交手，我是路德·金，高阶法师，法拉·奥西斯的弟子。”
所以我在最后一刻仍然选择了‘正确’的回答，哪怕是在谢幕的那一刻，也并没有向那可憎的命运抱怨上半句。
真是虚伪啊......
走到生命尽头的我在心底哀叹着。
“愿魔法的光辉与你我同在。”
深受命运青睐的公爵向我致意，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想来应该是怜悯吧，也只能是怜悯吧？
“愿魔法的光辉与你我同在。”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虚伪维持到了最后，只因为这句话是‘正确’且‘令人尊敬’的答复，但事实上，我很清楚自己从未被什么魔法的光辉所照耀过。
然后，死亡匆匆地降临了，应加洛斯大公的邀请，将我拉入了永恒的黑暗中......
羡慕也好、憧憬也罢，都是装出来的。
在心脏停止跳动的上个瞬间，我想做的事其实只有控诉，控诉我能想到的一切。
但是我没有，我决定‘安详’的闭上双眼，将路德·金应该扮演的角色维持到最后一刻，将那些不正确的、会让旁人不耻的心绪关在眼皮下。
再蹩脚的法师，只要是法师，就行了？
呵......
真是无聊的矜持。
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
对这句话信以为真的人，才是真正的蠢材。
蠢材蠢材蠢材蠢材蠢材蠢材蠢材蠢材蠢材蠢材蠢材蠢材！！！！
我......
就是这样一个无聊的蠢材......
我的名字是......
“路德·金。”
本已经彻底熄灭的黑箱再次发出嗡鸣，瘫倒在地的傀儡嘶哑地咆哮着，在一阵强横的魔力波动中猛然起身，毫无生涩地转头看向面前那的两个身影，他眼眶中的【仿生视觉神经系统γ·0.3】已经被某种难以形容的力量染成了一片漆黑，身上那咯吱作响的金属关节在一连串爆响后已是运转自如、再无生涩。
而梅林已经在对方站起的同时猛地扑到了旁边那块魔晶板前，死死地盯着上面那不断刷新的数值，忘我的尖声高呼着：“同步率40%！48%！55%！72%！80%！我们成功了，墨小子！002完全适应了他的新身体，一个奇迹！一个成功率只有1%不到的奇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赞美知识！赞美我他妈能赞美的一切！这个世界实在太有趣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梅林。”
墨淡淡地一笑，然后将视线投向面前那具看上去似乎有些混乱的【凶星α·0.2双核试作机】，纠正道：“不过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称他为路德·金先生，毕竟‘实验体002号’这个名字实在有些缺乏美感。”
“随便。”
梅林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一边兴奋地掏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羊皮纸在上面奋笔疾书，一边满脸狂热地笑道：“002号......哦，那个什么路德·金可是咱们唯一的高质量完成品，让我叫他祖宗都行。”
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平静地看着正对自己抬起手臂的路德·金......准确的说是利用路德·金灵魂驱动的人造物：“这个名字用不了多长时间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会得到一个新的身份，路德先生。”
回答他的是一串篮球大小的、通体漆黑的【奥术飞弹】。
一片同样流转着黑色光华的晶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半空中，将那十余枚蕴含着惊人魔力的法球悉数吞没，然后宛若幻觉般消失在路德·金的视线中，没留下半点痕迹。
“高阶魔法的破坏力。”
梅林猛地转头看向那具正处于呆滞状态的【凶星试作机】，两眼放光地折腾着手中的羊皮纸，语速飞快地嘀咕道：“施法速度与消耗完全都是低阶魔法的水准，但威力却足以媲美六十三种单体高阶魔法，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完全不把能量守恒定律放在眼里啊！”
“罪爵......”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路德并未理会梅林，而是将自己的视线锁定在面前那个年轻人身上，死死地盯着后者脸上那张极具辨识度的面具，通过颈侧的某个发声装置沙哑地‘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见证一个奇迹的诞生！”
梅林狂热地插了句话。
“正如梅林所说，见证一个奇迹的诞生，路德先生。”
墨露出了一个并没有什么温度的微笑，玩味地说道：“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这个索然无味的世界，身为这个世界的土著，这番经历虽然算不上后无来者，但也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
路德的思绪仍然有些混乱，但这并不妨碍他大概猜到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得下意识地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做的有很多......”
墨轻轻扶了扶自己的面具，对面前这具被梅林称作艺术品的人造物说道：“不过就现在而言，我只希望你喜欢这个小小的礼物，并在之后一段时间里配合这位梅林大师的工作，然后......以一个全新的身份，为我所用。”
路德沉默了半晌，摇头道：“我听不懂你再说什么。”
“你会懂的，就在不久之后。”
墨负手走到路德面前，笑道：“白主教·欧西里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们会在梅林当前所进行的项目结束后得到这个名字。”
路德哼了一声，脚下骤然出现了一个半径两米有余的复杂法阵，一双漆黑的‘瞳孔’冷冷地盯着对方：“虽然不甚理解，但罪爵阁下不会真的天真到......想让我在你手下效力吧？”
“当然，因为除了这里之外，你已经没有容身之所了。”
墨似乎完全没看到那一大片近在咫尺的、涌动着暴虐魔力的元素阵列，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路德先生，尽管我现在仍然愿意如此称呼你，但事实，高阶法师路德·金这个人早就死了，现在置身于这具躯壳中的存在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而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连最低贱的亡灵生物都不如，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无法接纳你，而现在的你，也同样无法再接纳这世界的一切，不是么？”
路德并没有发动攻击，也没有对墨这番似是而非的话表示质疑，只是在沉默了良久后听不出情绪地问道：“你怎么知......”
他说到一半时猛地刹住了，然后竟是散去了脚下与身后那重重法阵，闭上双眼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有些颤抖地抬手指着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猜对了，路德先生。”
后者微微颔首，负手轻笑道：“重获新生的你现在所能感受到的一切，正是我存在的唯一意义，或者可以说是我的存在本身，是那最初与最后的......呵，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我不明白！”
路德的声音在颤抖：“这太荒谬了......”
“是啊，太荒谬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荒谬了。”
墨轻轻点了点头，负手道：“所以我们应该纠正这个可笑的错误，不是么？”
一分钟后......
“是的，我们理应这么做。”
路德垂下视线不再去看那双宛若深渊般的黑眸，充满着金属质感的双拳用力握起，语气中带有一缕狂热的仪式感：“我们必须这么做，阁下。”
“很好。”
墨微微颔首，转身向外走去：“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你已经得到了过去做梦也得不到的一切，接下来这段时间辅助梅林完成后面几个阶段的项目，就这样。”
“是。”
路德先是行了一礼，然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轻呼道：“啊......请稍等一下！”
“嗯？”
墨的脚步微微一顿。
路德犹豫了好几秒，然后才略有些忐忑地问道：“您刚才说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们会在梅林当前所进行的项目结束后得到这个名字’是么？”
“没错。”
“那么，所谓的‘你们’指的是？”
“正如你所期待的那样，剩下的事，梅林会告诉你的。”
“是！”
路德猛地站直身体，发声器中爆发出的高亢音量差点把梅林从工作台上震下去。
几分钟后，墨消失在了地下工坊的出口处。
“002......不，德金先生，加洛斯之前跟我说过有关于你的事。”
梅林一边调整着魔晶板上的各项数值，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你和你那个挺厉害的导师好像都是被墨小子弄死的吧？”
不得不说，这老头真心有点儿不会聊天，转眼就吧路德·金的名字记错就不说了，还一上来就直接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了个十分令人尴尬的问题。
“是的。”
不过路德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只是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魔晶板上那些有关于自己‘身体’的资料，一边点头道：“您说的没错。”
梅林哈哈一笑，转头冲路德挤了挤眼睛：“我还以为你会在恢复意识后直接拼命，结果你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答应为墨小子工作了。”
“很奇怪么？”
路德低头看着面前这位据说是一手打造了自己这具新躯体的老侏儒。
“不知道，没兴趣。”
梅林撇了撇嘴，随口道：“只是确认一下你有没有抵触情绪而已。”
“您多虑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罪爵阁下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哦？那对于之前的你来说呢？”
“......”
“路金先生？”
“之前的我已经死了。”
“哦，这样啊。”
“嗯。”
第六百九十一章：终
游戏时间PM13:15
......
【您已紧急断开连接，请选择是否重连】
“是。”
【重连开始......】
【连接完毕，正在读取角色信息】
【欢迎回来，守序善良的默，即将载入无罪之界，祝您晚安】
......
红云台地，工匠镇【燃钢】旅店，默的房间
重新登陆游戏的墨檀警惕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维持着之前下线时盘腿静坐的姿势后长舒了口气，然后原地压了整整两分钟腿才勉强把那让人感到分外酸爽的麻痹感驱散了大半。
“呼，为什么每次‘断片’的时候都不会触发【预感】呢？”
墨檀一边蹙眉嘟囔着，一边强顶着双腿那挥之不去的酥麻感蹭到床边，眼中满是困惑：“不仅【预感】触发不了，就连已经突破过一次的【智者的远虑】都没能发出预警，虽然这些日子倒是没因为这方面出过什么大事，但要是以后始终都没有办法解决......唉，算了，人得学会知足。”
他轻叹了一声，仰倒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难得地发起呆来。
自从被科尔多瓦告知在自己‘断片’时小裁判所里那个疯狂而毫无理智的人型生物究竟是怎样一个状态后，那些断断续续的、被尘封了十几年的记忆总是会难以抑制地冒出来，其内容，自然不会是任何能与正面情绪沾上边的东西。
就算与之相关的记忆已经变得模模糊糊、似是而非，但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却从未减弱过半分，那种无法抵御的恐惧、无处可逃的战栗几乎能逼疯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
墨檀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他终究还是挺过来了，不仅如此，自己那每次出现都会把一切弄得乱七八糟的一面也在不知不觉间沉寂了下去，时至今日，除了那已经习惯成自然的精神隐疾......也就是随时都有可能在三种人格间相互转换之外，生活已经正常到了令人满意到没法再满意的程度。
当然，所谓的‘正常’仅仅只是跟他自己相比而已，在别人眼里......比如唯一的知情者伊冬同学看来，墨檀仍然是个异类中的异类，精神病中的精神病，混蛋中的战斗蛋。
但还是那句话，至少与之前那段已经不能用浑浑噩噩来形容的日子相比，现在的墨檀真的已经足够正常了，至少他不需要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把伊冬害死。
那种情况最严重的日子，同样也是他最想跟自己那位死党绝交的日子。
幸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都已经过去了......么？”
墨檀苦涩地翘起了嘴角，眼中满是茫然：“如果真的已经过去了，那个关在光之都小裁判所里的‘它’又该如何解释呢？”
他并没有像平常那样用‘我’来描述那疑似是自己第四面的存在，一方面是因为墨檀现在依然不能够百分之百确定那个怪物就是自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无论是当前人格的他，亦或是绝对中立、混乱中立时的他，都很难把记忆中的‘那一面’当成自己。
虽然只剩下一些朦朦胧胧的印象，但墨檀依然记得，在那段很难轻松描述出来的时光里，每次回忆身为‘那一面’时的自己，都有一种观看第一视角纪录片的感觉，这种体验，与他在另外三个人格之间转换时那种‘虽然现在想想很让人纠结，但确实是我干的没错’的感觉相差甚远。
简单点说，后者是下午的A回忆上午的A时那种感觉，而前者则像是A看一部虽然是自己主演，但却完全没有印象的纪录片。
就跟病例里那些典型的人格分裂似的......
将自己确诊为非典型人格分裂患者的墨檀自嘲地笑了笑。
总而言之，他还是无法将‘那一面’与自己联系起来，无论是哪个自己。
而除了这方面的担心之外，守序善良人格下的墨檀还有着另一层纠结，那就是如果小裁判所里的那个怪物确实是‘那一面’，那么始终被关在暗无天日牢房中的他......或者说是自己，会不会有些可怜......
【这是荒谬的同情！】
他每次都如此告诫着自己，却依然经常下意识地产生这种念头。
时至今日，除了科尔多瓦曾经在沙文发现的天启之影外，墨檀基本已经完全锁定了天柱山预言中那两光两影的身份，首先，身为‘默’的自己与身为‘檀莫’的自己绝对是其中一组光/影无误，而身为黑梵的自己则有大概率是另一道天启之光，虽然也有小概率的可能是语宸，但只要有归纳法稍微推理一下，就会发现还是‘黑梵’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问题在于理论上的最后一个天启之影......
没错，理论上，一个。
但实际上，却是两个。
科尔多瓦在沙文帝国时发现的一个天启之影。
科尔多瓦在光之都小裁判所里确定的一个天启之影。
前者被发现的时间是现实时间1月14号，地点为西南大陆沙文帝国南部的班瑟城废墟，随后行踪不明。
后者被发现的时间是现实时间1月10号，地点为东北大陆圣域边境的圣·普雷镇远郊，之后一直处于曙光教派的掌控中，后来被转移到了光之都的小裁判所，直到今天。
而从1月10号那天起直到1月20号这十天内，同样身为天启之影的、混乱中立人格下的‘檀莫’都在卡兰城忙着敲诈当地的盗贼公会，绝无可能出现在班瑟城或圣普雷镇。
如此一来，墨檀很轻松就可以得出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同一时间内，这个世界同时有三个绝无可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天启之影正在活动，而这显然是与天柱山那个预言相悖的。
三个天启之影，排除混乱中立状态下的自己后，还剩下小裁判所中那个基本可以确定为只在自己‘断片’时间出现的怪物，以及出现在某个天柱山代行者陨落现场的存在。
无论怎么看，那个怪物都完美符合自己‘那一面’的所有条件，即疯狂、无序、无法与‘黑梵’、‘默’、‘檀莫’三个角色中的任何一个同时在线，而且据语宸和科尔多瓦所说，其长相也与‘墨檀’这个人颇为相似。
乍看上去，似乎没事了，但是......
“如果已知的两个天启之光、两个天启之影真的都是我......”
墨檀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喃喃自语道：“那出现在西南大陆的那个‘影’，又要如何解释呢？”
尽管很少表露出来，但墨檀其实从未停止过对这件事的揣摩，无论是在哪个人格下，他都绞尽脑汁地思考分析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多出了一个影，乍看上去似乎可大可小，而且就算是大事也是天柱山那些人需要愁的问题，但如果前四个光影都与墨檀有关，那么多出的那个影无论怎么说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当然，非要解释的话也能找出很多原因，比如第五个其实是一个拥有‘影’特质的任务怪，需要墨檀等级装备都牛辶了之后去讨伐的存在这种，反正无罪之界只是个游戏，这种万金油的解释怎么说都说得通。
但已经玩了整整半年，已经经历了很多事的墨檀已经很难单纯地把这玩意儿当成个游戏了。
所以......总觉得这事儿有点深啊......
三种人格下的他一致如此认为↑
而其中的区别在于，绝对中立状态下的墨檀比较怂，所以完全没有兴趣深入探究一下，而混乱中立状态下的墨檀虽然对这事挺上心，但他上心的事儿实在太多了，跟耳语教派玩、跟双叶相骂相杀、研究羽莺那个挺吓人的任务链、在一体双魂的蕾莎身上做实验、调查凯沃斯家族的猫腻、培养不信神的神官、骗钱骗色等等，他都非常感兴趣，所以自从在光之都确定过那个怪物大概率是‘那一面’之后，将这件事优先级调低的墨檀（混乱中立）就远没有之前那种疯狂调查的劲头了。
于是乎......
【或许我应该找个时间去一趟西南大陆......】
墨檀挠了挠自己脸颊处的鳞片，开始认真地考虑起这件事来，不过考虑归考虑，要说近段时间就跑到东南去也完全没有必要，至少也得等到天柱山那边得出结论，给出个说法后再做打算。
“呼，不想了不想了。”
腿已经彻底不麻了的墨檀站起身来，用力晃了晃脑袋将纷乱的思绪驱逐出去，打算先出门找贾德卡他们聊聊，了解了解情况......
那么问题来了，他要了解的是神马情况内？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附近那处12号矿区的攻略情况！
当然，这里的攻略并不包括汪汪小队，一方面是因为牙牙和季晓鸽两位姑娘现在还没缓过来呢，另一方面则是工匠镇矿工协会与工程师协会联合发布的任务已经扩散了出去，时至今日已经有不少冒险者聚集到这里了。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莽夫，尽管卡格老爹已经温馨提醒过大家不要轻易赴屎，但很清楚狗头人这个种族究竟有着怎样战力的冒险者们大多都没有当回事，在竞争者众多的情况下，一个个都把胸脯拍的震天响，心急火燎地冲进矿洞欲取那阿良哥的狗头！
结果......
“哟，大哥你总算舍得出来了？”
趴在门口王霸胆乐呵呵地回头看了刚出来的墨檀一眼，贱兮兮地笑道：“今天上午又有几支八到十五人规模的冒险者小队栽了，加一起四十来号人，成功跑出来的就三十个，剩下的全让那帮孙子给抓了，据说人均被糊了三斤SHI，其中一队正好住咱们楼上的三个房间，跑回来的时候差点没给牙牙熏暴走了，老特么刺激咯！”
“这还真是......唉......”
墨檀苦笑着摇了摇头，从王霸胆背上踩过去站到走廊上，随口向后者问道：“大家都干什么呢？”
王霸胆冲不远处斜对面的房间努了努嘴：“在贾老头的房间里胡姬八砍呢。”
“文明点儿！”
墨檀踹了王霸胆一脚，然后便走到了贾德卡的房门前，还没等敲呢，就被一道从门内撞出来的窈窕倩影给抱住了。
“默汪！！”
整只人都挂在墨檀身上的牙牙欢呼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前者的脸颊上吧唧吧唧舔了两口，乐呵呵地叫道：“汪想你啦！”
“拜......拜托冷静一点！”
墨檀面红耳赤地把满脸雀跃的少女从自己身上‘脱’了下来，伸着脖子冲对房间内看热闹的几人叫道：“过来帮下忙！牙牙今天的力气太大了！”
倚在门口的季晓鸽嘿嘿一笑，耸肩道：“你刚才在外面跟王霸胆说话的时候她就在给自己加持狗语魔法了。”
“别......光......说！来帮忙！！”
墨檀一个分神又被牙牙抱了个满怀，一边踉跄着往后退一边高呼道：“达布斯！贾德卡！快来帮忙把牙牙拉开！”
站季晓鸽后面使劲伸脖子往外瞅的另外俩人这才乐呵呵地走出房间，一左一右把牙牙从墨檀身上拽了下来。
墨檀在这个过程中竟然愣是硬生生掉了5%的血，可见这姑娘抱的有多紧。
“咳咳！”
因为刚才那一连串不可避免的身体接触，走进房间的墨檀分外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被季晓鸽抱在怀里一个劲儿摇尾巴的犬娘：“那什么......牙牙今天是怎么了？”
季晓鸽一边通过挠痒痒控制着怀里的狗妹子，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她平常也这样啊，只不过今天是加持了狗语魔法后才扑出去的，怎么样，好福利吧？”
墨檀环视了一圈，见大家似乎都没有替自己主持一下公道的打算，只得讪讪地转移了话题：“嗯，话说矿区那边......好像没什么进展啊。”
“能有什么进展。”
达布斯长叹了口气，摊手道：“那帮狗头人已经把地道战和游击战的战法运用彻底带到12号矿区了，效果拔群啊。”
“呃，用地道战和游击战直接把其他冒险者打跑了？”
“也不全是，有好几支挺厉害的小队靠斥候挺过去了。”
“然后呢？”
“王霸胆不是跟你说了么，就成功跑出来三十多个，人均被糊了三斤那啥。”
“......”
第六百九十二章：终
截止到今天，在当地矿工协会与工程师协会联合发布的重赏之下，聚集在工匠镇的冒险者已经突破了三位数，虽然实力普遍不是特别强，但跟汪汪小队同级别的冒险者小队也是不少，一百多个人里大概有七成中阶，两成半低阶以及六个高阶职业者，而那六个大佬中有两个独行侠、四个带队者，横向比较的话，实力都是相当不错的。
但是......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无论是那些想碰碰运气的普通冒险者也好，还是觉得自己过来跟狗头人干架是杀鸡用了牛刀的高阶冒险者也好，无一例外都在12号矿区撞了个头破血流，单纯的一个‘惨’字已经无法形容其遭遇。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很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的阿良哥从未想过跟这些‘恶势力’玩硬的，作为一个有思想、有追求的小混混，他在险些被汪汪小队那天的当晚就打开了搜索引擎，在线买了十好几套正版军事丛书（电子版），从孙子兵法到论持久战一应俱全，并在第二天吃过早饭后一直看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最后还在上线前看了整整一个半小时近百年前的出品老电影《地道战》，这才意犹未尽的登陆了游戏。
上线之后，阿良哥立刻让自己的一众马仔召集其余狗头人矿工，先是简单跟这帮狗子们科普了一下游击战的七条战术原则，即——
【集中作战，分散游击。
拉帮结伙，一哄而上。
敌情不明，不与作战。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
对敌采用跑圈的形式。
对远距离的敌人，先用投掷板砖、燃烧瓶、弩箭、SHI之类的手段骚扰，再采用突击的方式进行针对性打击。
如敌人看起来很碉堡且按兵不动，则暂时不与其正面作战，加强骚扰。】
讲完了这七条之后，他也不管那些群情激奋的狗子们有没有听懂，当即便命令大家对原本的矿洞进行二次改造，在不会引起塌方的前提下，能挖的多复杂就挖的多复杂。
而这一举措，直接就将工匠镇手里那份详尽的12号矿区地图给废掉了。
在那之后，阿良哥先是命人转移了俘虏，然后又好好跟自己那些小弟小妹们掰扯了一下游击战和地道战的伟大，并让这些虽然听不太明白，但还是很兴奋的社会小青年们每人带领一批狗头人进行演练，整天啥也不干就在变得愈加复杂的矿区中窜来窜去，忙乎的不亦乐乎。
有一说一，对于单兵实力极弱的百来号狗头人来说，老祖宗传下来的这两种战斗方式确实非常适合他们，且不说别的，这些家伙当前所置身的矿洞就是个再好不过的地道，只要记住了地形，就算敌人的实力能够碾压自己，打一枪（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就跑还是九成九能跑得掉的。
就算一些队伍的斥候移动速度够快，他们也不敢追得太紧，不然几个弯下来自己脱离了大部队，一帮狗子们凭借着地利绝对能将其恶心到怀疑人生。
这可不是说说而已，截止到今天上午，已经有六七个盗贼职业系的冒险者因为追得太紧而导致迷路，最终被俘了。
总而言之，尽管阿良哥自己以及那些听他号令的狗头人们并不是很会打仗，对战术的理解也非常肤浅，但他们依然给予了那些贪婪的冒险者（阿良称）一记迎头痛击，进而导致这么多天过去了，别说捕获敌酋、解放俘虏了，百来号倒霉蛋中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走到矿洞后半截的，损失惨重不说，还搭进去了不少人。
不过阿良哥终究还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他非但没有虐待俘虏，甚至还将几个被抓到的大姑娘小姐姐放了回来，尽管是蒙着眼睛押送出来的，却也算得上是怜香惜玉了。
然而没人领情，包括那些最终被放回来的姑娘们，无一不是恨阿良哥极其麾下狗仔们恨得牙痒痒。
原因很简单，那些王八蛋见大势不对开始往冒险者身上扔SHI时，可从来都不分人家是男是女！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今天上午那会儿我出去转了一圈。”
贾德卡慢悠悠地剥了个橘子，摇头道：“现在这地方没谁不恨那些狗头人的，有几个冒险者小队已经离开工匠镇去搬救兵了，矿工协会的老卡格和几个比较有发言权的大工匠也在讨论要不要进一步扩大悬赏范围，比如雇几支佣兵团什么的。”
坐在老头对面的墨檀微微皱了皱眉：“再这样下去，这事恐怕要闹得很大啊。”
“现在就已经不小了。”
季晓鸽懒洋洋地跟牙牙背对背互相靠着，将两只雪白的翅膀懒洋洋地拢在身前：“现在就算卡格老爹还念着情分，一再跟那些红了眼的冒险者强调不要下狠手，但那些人已经不太听的进去了，要不是矿洞里的环境不适合用大范围杀伤性魔法，估计那些带法师的队伍都已经开始犁地平推了。”
达布斯深深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其实这事儿完全就是个误会，要是能解开的话怎么着都好说，只可惜那个阿良哥一直都不开好友开关，不然根本就没这么麻烦。”
墨檀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贾德卡笑呵呵地打断了。
“昨天小夜歌已经把你们的事告诉我和牙牙了。”
老法师捋了捋胡子，笑的满脸褶子：“说实话，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听说过有‘异界人’这个概念，不过你也不用多想，且不说别人，我和牙牙始终都把你们当自己人，这个世界的怪事多了去了，心甘情愿跟恶魔签订契约的人还有呢，多你们几个不多，少你们几个不少。”
“抱歉了，之前一直瞒着你们。”
墨檀笑了笑，然后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底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其实他早就想跟看出端倪的老贾和牙牙坦白来着，只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总算不用给王霸胆机会了，否则那货三天两头地说下线的自己是去逛窑子了，长期以往，万一大家哪天不小心真信了怎么办。
季晓鸽转头冲他吐了吐舌头：“你呀，就是想太多了，大家都是朋友，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顾虑啊。”
“是，是我不对。”
墨檀讪讪地点了点头，然后举手澄清道：“不过我倒不是不相信老贾你们，只不过这事的冲击有点大......”
“这话倒是没错。”
贾德卡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呲牙咧嘴了半天才纠结道：“之前小夜歌告诉我鹿酱其实是个男人的时候，我是真给吓坏了。”
回忆了一下鹿酱那颇为清秀的小脸，墨檀的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干笑道：“其实我们当时也吓了一跳来着。”
“嗯，有关于你们身份的事就先说到这儿吧。”
贾德卡似乎对鹿酱的性别情况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于是便随口转移了话题：“跟咱们同行的暴龙小队已经准备跟商队一起回安卡了，爱凑热闹小队......说实话，他们那个团长我是有点整不明白，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干啥，咱们怎么办？是留下还是回去？”
墨檀这个名义上的团长也比较纠结，首先，但从完成任务的角度来看，大家留在这里的价值其实已经不是很大了，毕竟这两天工匠镇已经有大量冒险者涌入，后续可能还会有佣兵团之类的过来，就算那些狗头人造反造的再厉害，被端掉也是迟早的事。
也就是说，就算大家之前答应了卡格老爹帮忙处理这场暴乱，现在离开的话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现在已经来了这么多人，而卡格作为任务的发布者之一，每天都要接待大量的冒险者，忙的宛若很多主流游戏新手村里的老爷爷。
不过这样真的好么？
如果让事情继续发酵下去，无论是那个正义感有点跑偏的阿良哥也好，还是矿洞里那些稀里糊涂就跟人家一起造反的狗头人也好，肯定都莫得什么好果子吃。
但就算不想看到那副局面，就凭自己这几个人，又能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什么作用呢？
抢在所有人前面率先完成任务倒是个办法，可这事儿说起来倒是容易，做起来可就完全是另外一码事了，且不说现在的矿区内部已经面目全非，狗头人们更是有了两套虽然幼稚但至少成体系的战术，就算还跟之前一样，在安东尼·达布斯挤不进去，季晓鸽和牙牙难以整场战斗的情况下，墨檀完全不认为自己、贾德卡和王霸胆加在一起能顺利进入矿区核心。
所以......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就再观望观望吧。”
他终究还是没有选择立刻离开，而是苦笑着提议道：“不行的话，我一个人再去试探试探，看看能不能碰到个好说话的，能把事情解释清楚最好，实在不行的话再走也不迟。”
达布斯呵呵一笑：“我没意见。”
“我跟你一起去，俩人还能有个照应。”
贾德卡也点了点头，笑道：“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没见过，区区一些粪便而已。”
季晓鸽的小脸有些发白，不过还是很欣慰地点了点头：“我也不支持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这样吧，我一会儿就去协会那边借个工作间，看看能不能开发个过滤口罩之类的东西，然后跟你们一起去。”
不得不说，这姑娘虽然有着（能轰穿）天花板级别的相貌与气质，但却一点都不娇气，就算跟大多数女孩一样对恶心的事物没什么抵抗力，却依然能够将这份抵触强行压下，咬牙与大家一起赴屎。
“汪......汪有点......呜......”
牙牙一脸菜色地吞了下口水，缩在季晓鸽身后哆嗦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要是汪鸽姐姐能......能让汪闻不到......汪也......也去......”
季晓鸽笑嘻嘻地揉了揉牙牙的头发：“乖，这次你就留在后面跟达布斯一起接应吧，就算我真能做出过滤异味的装置，估计也对牙牙你这么灵敏的嗅觉起不到太大效果。”
牙牙嘟了嘟嘴，似乎还打算逞强一下，不过思考了半秒钟后还是从心地垂下脑袋，低声嘟囔道：“汪不起......”
“道什么歉。”
季晓鸽抱着牙牙那耷拉在自己腿上的尾巴，笑道：“达布斯也进不去，你看他多坦然。”
安东尼挠了挠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一脸憨厚转头对达布斯问道：“不......要......脸？”
“我这么厚脸皮还真是对不起了哈！”
达布斯翻了个白眼，然后严肃地训斥道：“以后少跟王霸胆学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得讲文明懂礼貌知不知道！”
“懂你大爷！”
王霸胆中气十足的骂声从外面传来。
几人笑成一团。
片刻之后，正当墨檀准备起身出去踹那王八的时候，收到好友消息的提示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他愣了一下，然后疑惑地打开了消息栏......
科尔多瓦-善良中立：‘人呢人呢人呢！你什么时候过来啊！我特么要撑不住了！’
墨檀一愣，撑不住了？什么撑不住了？
结果他往上一翻，发现科尔多瓦已经给自己发好几条消息了......
‘嘿！你是在工匠镇吧？我刚好路过那边，咱们聚聚呗？’
‘我记得老贾和小牙牙也跟你在一起吧？你们请我吃饭吧。’
‘我快到了，你再过五分钟出来接我就成。’
‘话说，你不会不在线吧？’
‘我到了！’
‘那什么，不管你在不在线，能不能先来接我一下......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艹我艹我艹！！！’
‘这特么什么情况！？’
‘默！是兄弟就快来村子东边！在线等！急！’
整整九条消息，算最新的那条一共十条。
墨檀：“......”
现在想来，应该是自己之前一个人在房间时思考的太入神了，没注意到。
毕竟比起其它情况下的系统提示音，好友消息的声音要小很多，而且消息比较密集的时候还会越来越小。
虽说绝对中立状态下的自己最近对这种声音特别敏感，但此时以彼一时......
‘抱歉抱歉，刚才没看到，我这就过去。’
墨檀先给科尔多瓦回了条消息，然后便站起身来招呼大家去接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
科尔多瓦似乎又碰见什么倒霉事儿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