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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张玉梁这个大钱袋子后,再加上越来越感觉苏格兰皇家银行有文章可做,高弦不由得心情大好,之前因为庄信万丰银行烂泥扶不上墙而带来的小小郁闷一扫而空。

    易慧蓉感觉到了自己丈夫的这种情绪变化,于是打趣道:“庆祝宴会上,你都没有这么高兴吧。”

    高弦嘿嘿笑道:“你不理解打开一个精明人最为重视的钱包时,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乐趣!”

    听了个中缘由后,易慧蓉想了想,“张家争产风波在香江闹得沸沸扬扬,我在多伦多都听说了一些,估计张玉梁感觉自己理亏,担心官司赢面不大,于是便在你这里顺水推舟,反正也要转移资产。”

    “你都说了,张家争产风波闹得沸沸扬扬,那这也意味着,罗得成帮自己岳母打官司的举动,有点太高调了。”高弦玩味地说道:“从这个角度来讲,张玉梁未必输掉官司。”

    易慧蓉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高弦缓缓分析道:“罗得成做为香江法律世家罗文锦家族的重要成员,在香江司法界的重要地位显而易见,而他正和内地越走越近,港府怎么可能不忌惮,有这个穿小鞋的机会,估计会敲打一下。”

    “你看问题的思路总是与众不同!”易大小姐的眼神里满是欣赏和仰慕,“所以,你为获得GBE设宴庆祝,也有着多种考量。”

    “算是一举多得吧,我预计未来几年内,英国国有企业私有化将会陆续展开,提高知名度可以方便开展业务。”高弦转而问道:“这些天你和撒切尔夫人的几次会面都顺利吧?”

    “相处愉快!”易慧蓉点了点头,“不过,这位铁娘子的执政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现阶段英国的形势,不管是谁,坐到那个位置上,都像被火烤一样。”高弦毫不意外地说道。

    在高弦看来,去年上台的撒切尔夫人,面对着至少三个堪称死结的问题,即糟糕程度足以当米国难兄难弟的经济滞胀,长期做大的工会势力,斗争手段越来越激烈连蒙巴顿伯爵都成为其暗杀目标的爱尔兰共和军。

    当然了,高弦关心的问题只有撒切尔夫人为了解决英国经济问题,所推行的英国国有企业私有化,只是,其要经过国会的批准,而英国官方的议事流程非常冗长,议员们充分发表意见的激烈争斗场面,从“老剧本”里几十年后的“脱欧”大戏便可见一斑。

    因此,英国国有企业私有化所蕴含的商机,现在还没有展现出来,而像高弦这样嗅觉灵敏的有心者,比如米国那边的高盛、摩根士丹利,都在耐心地收集着相关情报。

    既然说到了撒切尔夫人这位英国第一位女首相,以及“铁娘子”表象下所承受的巨大执政压力,高弦便打算由此扩展开来,和自家夫人好好沟通一番。

    “撒切尔夫人做为正治家的成功毋庸置疑,但不管什么人,都极难做到尽善尽美,在家庭方面,撒切尔夫人就不可能兼顾得面面俱到了。”高弦拉起易大小姐的手,感慨地说道。

    秀外慧中的易慧蓉,当然明白丈夫的言下之意,她表明态度道:“你放心,我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的重心,特鲁多正府那边的公务,只是一个兴趣而已,只要你和儿女需要,我随时可以退下来。”

    “再者,像大选里所展现的那种政客间相互揭短的攻讦之风,成为代表性的正治常态,我也厌倦。”

    “夫人深知我心!”高弦握紧了易大小姐的手,“你的能力和兴趣,我一直都很了解,如果不能得到发挥,那便是暴殄天物了。就拿这次琐事繁多的英国之行来讲吧,一切被你安排得井井有条,我一点也不操心,还能抽出闲工夫打开张玉梁这个钱袋子。”

    易慧蓉给了丈夫一个白眼,“高爵士,你在家里说话能不能别那么转弯抹角?”

    “我只是希望你换一种工作方式。”高弦微微一笑,“我很快就要拜会特鲁多总理,借着这个机会,我想为你安排一个加拿大国会上议院议员。”

    “当然了,这种职位,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争取到,无非时间早晚而已,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一些罢了。”

    整个加拿大立法机构。由英国君主、上议院即参议院,下议院即众议院组成,和英国的套路差不多。

    其中,英国君主由加拿大总督代表履行礼仪职务,除任免总督之外,英国君主本人极少参与加拿大政务。

    加拿大的上议院虽然次序比下议院高,但权力却比下议院弱。比如,加拿大所有法案都需要国会上下两院通过才能生效,而上议院通常不会驳回下议院通过的法案,并且上议院无权提出有关国家财政的法案。

    相应地,加拿大的下议院在国会里拥有最大的权力和最高的问责权,所有正府机构只向下议院负责,而内阁也只需要获得下议院的信任。

    高弦对自家夫人说,自己向皮埃尔·特鲁多要报酬的时候,安排一个加拿大国会上议院议员给她,这里面的运作基础是,加拿大下议院的议员是选出来的,而上议院的议员,则经总理推荐后,由总督委任。

    易慧蓉那么冰雪聪明,很快就明白了丈夫的用心,加拿大国会上议院议员的正治地位足够高,可以一直工作到七十五岁再退休,进而可以避开政坛上为了上台下野所进行的,包括口水仗在内的各种正治秀负担。

    想通这些后,易慧蓉毫不犹豫地顺从了丈夫的意思,话里充满风趣地表态道:“老公都说了,老婆当然要听了!”

    高弦望着夫人的眼睛,认真地确认道:“这个安排,堪称关乎一生,你真的没有任何反感吗?”

    易大小姐嫣然一笑,同样认真地回答道:“我嫁给你,就已经是一生了,你想让我轻松一些,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更何况,虽然你给我戴了好多高帽,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做为华人,加拿大国会上议院议员这个位置的距离,挺远的,我这辈子应该达不到。”

    “我可不是给你戴高帽,而是对你有绝对信心。”高弦哈哈一笑,“既然夫人心里没有芥蒂,那这个安排就定下来了,我去找特鲁多总理运作。”



    夫妻达成内部共识后,高弦便信心满满地去见皮埃尔·特鲁多了。

    他的十足把握源于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冒着巨大风险到德黑兰捞回加拿大使馆人员的功劳可不简单。要知道,米国那边的卡特正府,还在被伊朗人质危机折腾得焦头烂额,而且看不到解决的曙光呢。

    另外,从私人交情的角度来讲,高弦能感觉到皮埃尔·特鲁多心理方面,那种可以用人之常情形容的微妙变化。

    去年,皮埃尔·特鲁多下台的主要原因是正府搞经济不行;而他的对手查尔斯·克拉克成为加拿大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理后,其领导的正府,短命得没活过一年,倒台主要原因也是经济,明明拉票的时候承诺减税,但上了台就变卦了,在财政预算中增加汽油税,进而使得由少数派联合组成的执政联盟直接土崩瓦解。

    说白了,在现阶段这种情况下,不管谁上台执政,都没有把握从根本上解决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滞胀,如此一来,想获得“老剧本”里十几年后米国总统科林顿那样的经济长期繁荣正治遗产便不现实了。

    与之对应的是,皮埃尔·特鲁多做为加拿大政坛大佬,光是担任总理,在台上执政的时间就有十多年,足以冠上正治家的头衔了,要是他在退休前没有留下配得上青史留名的正治遗产,那最终还是难免在同行里泯然众人矣的结局。

    在高弦看来,时隔不到一年重新上台执政的皮埃尔·特鲁多,其状态有点类似获得第二个四年任期的米国总统,对于曾经顾忌的东西,不再那么瞻前顾后了,拳脚上更加放得开了,比如,他想在加拿大的“国本”上大做文章。

    有必要说明一下,别看在西方世界里,加拿大人五人六,什么军事方面的北约、经济方面的七国集团G7、情报方面的五眼同盟等等,都有它的身影,但就宪法这个层面而言,现阶段的加拿大还算不上真正主权独立的国家,加拿大的宪法仍由英国议会主导,而非加拿大国会自己主导。

    皮埃尔·特鲁多就想针对这个情况,做出改变,进而凭借此等重大功绩青史留名。

    能精确把握到皮埃尔·特鲁多这种“放飞”心态,要实力有实力,要声望有声望的高弦,当然不担心皮埃尔·特鲁多会驳自己的面子。

    此时的皮埃尔·特鲁多,正处于紧张大选过后的放松状态,他随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报纸,打趣道:“伊朗人质危机已经成为卡特总统最棘手的问题,要是没有高爵士辛苦奔波、极尽斡旋,我现在也会焦头烂额。”

    高弦才不会说,如果没有自己“多嘴”,那些加拿大人本来可以自己全身而退的,他一成不变地谦虚道:“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打算,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皮埃尔·特鲁多诚意满满地老生常谈道:“高爵士入籍加拿大算了,我也能更大程度地回报高爵士的劳苦功高。”

    高弦明白皮埃尔·特鲁多话里的意思,入籍归化比永久居留权多出了选举权,进而有更多文章可做,但高弦另有打算,至少当前这个十年的香江还不令人生厌。

    于是高弦变着花样地婉拒道:“香江人里至少有上百万把我当成了从贫民区走出的成功偶像,这种美妙的感觉,我还真难以割舍啊。”

    皮埃尔·特鲁多哈哈大笑,“这可是你自己的决定,到时候别抱怨我小气。”

    高弦耸了耸肩,“我确实对正治没多大热情,倒是薇薇安,有这方面的才能。”

    皮埃尔·特鲁多当即领会出,高弦这是要正式表明态度了,他大方地一挥手,“高爵士有什么想法,尽管直接说出来。”

    高弦沉吟道:“虽然薇薇安有正治才能,但我也不希望她因为激烈的正治斗争而伤神,不知道总理先生可否给薇薇安安排一个对抗相较没那么激烈的国会上议院议员?”

    见高弦是这样“简单”的要求,皮埃尔·特鲁多脸上不由露出终于能够还人情的轻松笑容,“这个想法确实不错,本月之内我就能落实,高爵士尽管放心,薇薇安就等着上任好了。”

    皮埃尔·特鲁多的这种轻松,源于加拿大国会上议院议员确实更像是一种正治回报,经总理推荐,由总督任命,而且没有米国国会参议院那种每个州两名参议员名额的严格限制。

    高弦诚恳道谢,“那就有劳总理先生费心了,希望薇薇安在正治文明进步方面所具备的女性和少数族裔特质,能够减少这个人事安排的突兀。”

    皮埃尔·特鲁多指着高弦大笑道:“你总说对正治没什么热情,可惜了这份才能啊。”

    高弦微微一笑,“我更习惯从经济方面进行审视,薇薇安进入国会上议院,对移民,尤其是香江移民而言,相当于极大的鼓舞,而这些移民的家庭往往都很富裕,受教育的程度也高,进而能给加拿大经济带来一些助推作用,尽管不是根本性的。”

    皮埃尔·特鲁多听得连连点头,“高爵士的观点,总能给我带来不少启发。”

    高弦进一步给皮埃尔·特鲁多灌输自己在经济方面的看法,“目前加拿大经济所面临的问题,尽管和七国集团里其它成员不完全相同,但像英国那边正在推进的新经济自由化举措,还是有不少的借鉴意义,经济活力最能激发出潜能。”

    ……

    这次会面一如既往地愉快,没有丝毫的“当初我投资,现在你回报”的庸俗味道,皮埃尔·特鲁多更是高效率,易慧蓉立刻进入了加拿大国会上议院议员的推荐名单。

    这个消息传出后所引发的反应,可以从两个方面讲。

    首先,加拿大这样一个盎格鲁-撒克逊国家,分享出来一个国会上议院议员,对既得利益集团没有任何损害,只会标榜出自己的文明进步,现在毕竟不是明火执仗“排华法案”的时代了,而且英国那边连女首相都出现了。

    相比于这种淡然,加拿大华裔群体的反应就热烈多了。

    高、易两家在香江便属于屈指可数的世家豪门,没想到他们的后人在加拿大能开创出更大的局面。

    高弦易慧蓉夫妻两人在商界和政界所取得的成就,已经让这个年轻的家族,达到足以令人仰视的显赫程度!

    当香江那边知道这个消息后,反应更强烈了。

    高弦去英国正式接受级别最高的GBE,大家都知道,怎么他的夫人易慧蓉,竟然还成为了加拿大国会上议院的议员?这两口子不但珠联璧合,本事也太大了吧!

    甚至香江的易家都有些发懵,怎么自家的大小姐如此深藏不露呢?事先根本没有通过气啊。



    有一句俗话,说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的水,但在实际的具体情况当中不可能一概而论。就拿易家家主易明哲唯一的掌上明珠易慧蓉来讲,其所得到的家族重视程度,以及嫁给高弦后所具备的家族联姻价值,都不是一般的女儿能比的。

    易明哲确认了爱女易慧蓉即将出任加拿大国会上议院议员的消息后,别提多高兴了,彷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

    要知道,易明哲可不是没有见过自家一亩三分地之外大世面的富家翁,光是香江这里,当年他便出任了港府行政局的华人非官守议员,而且还是首席华人非官守议员,属于香江华人领袖一级的地位;只不过,因为一九六零年代特殊时期和内地关系密切得引起了港府疑忌,进而被雪藏了起来。

    可以说,这些年以来,整个易氏家族都比较低调,家族成员在香江政坛毫无建树,甚至易慧蓉嫁给高弦的婚礼选择在加拿大举行,都和这个原因有关。

    现在呢,易慧蓉出任加拿大国会上议院议员,创下了加拿大华人参政成绩的新纪录,表明了易氏家族成员在海外发展,不单单是普普通通的开枝散叶,而且成长为参天大树,这对于易明哲的重要意义不言而喻。

    这种特殊变化,用一句最简单的大白话概括就是,别以为我易明哲已成昨日黄花,过气了!

    另外,从商业角度来看,易家大小姐出任加拿大国会上议院议员的消息,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易氏集团缓解目前所面临的舆论压力。

    现阶段,易氏集团正在打包旗下的几家公司,准备把地产业务挂牌上市,由此引发外界不少猜测,而且负面效应不容忽视。

    事情说起来也简单,易家祖业里的地皮储备极其可观,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香江人口暴增、经济迅速发展,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金山,而此前,这些利益从来没有通过香江股市这种公共平台进行分享。即使一九七零年代初香江股市狂潮,让众多当时实力远远不及易氏集团的华资迅速崛起,这种保守也没被打破。

    现在是个局势微妙的阶段,香江土地期限问题渐渐成为广受关注的公开秘密。

    易家突然选择当前这个牛市时机,把地产业务推向股市,真实意图是什么?你们和内地的关系一直那么好,难道也担心风险?你们该不会同样做了套现后、转奔海外的打算吧?

    诸如此类杂音,汇集起来后,调门还是相当高的,以至于易明哲不得不公开回应,反复声明,香江是易家根基所在,易氏集团的每一分钱利润都留在香江。

    知道爱女出任加拿大国会上议院议员的消息后,易明哲一下子看开了,外界想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吧,反正这么多年以来香江都是如此过的;至于内地那边,虽然很多老领导已经不在了,信任可能需要重新巩固,但易家在政商两界的价值,不怕人走政息。

    翁婿二人在书房里聊天的时候,易明哲便端着茶杯,怡然自得地表达着自己情绪上的豁达,“我一想到小蓉如此有出息,香江的妖风不管怎么刮,就都无所谓了!”

    在高弦看来,岳父家这时候把地产业务打包上市,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易氏集团在内地投资,确实需要更大的现金流做支撑,光是羊城那座五星级酒店,投资额便上亿美元,换算成港元,近十亿。

    要知道,这个时代,一座与国际标准接轨的五星级酒店,花费数年时间建设起来所需要的,包括特种钢材、玻璃等等在内的材料,在内地几乎找不到完全符合要求的供货商,都需要进口,员工培训之类的软件成本也不容忽视,易氏集团可谓是处处都需要大投入,肯定要抓住眼下香江股市大牛市的绝佳融资机会,以缓解资金周转压力了。

    当然了,易家存在杂音所需要答案的那种私心的可能性,也不能百分之百排除,但仍属于人之常情范围,真要较真起来,看一下“老剧本”里十年后香江公司如何迁册成风,以及更往后的中国经济崛起时,那些名字几乎家喻户晓的内地新兴公司们,有多少注册于本土,便明白“圣人标准”容易树立却难普及的真正现实了。

    所以,高弦便真心附和着岳父的话风说道:“您看开了就好,那些只想着压迫出自己所需要答案的杂音,其实就是个屁,没必要理会。”

    听堂堂的高爵士打了如此粗俗的比喻,易明哲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不过老爷子心里很爽,进而打趣道:“你这是经验之谈吧。”

    高弦也笑了,还真是如此,自己这边所听到的杂音只多不少,尤其中华巴士收购战强势落幕、香江股市大牛市正式登场后,各方势力猛然间发现,我了个去,几乎每一位香江市民都有份贡献利润的香江公用事业,已经完成了新一轮的划分地盘,没有插手的机会了。

    比如:

    能源方面,嘉道理家族控制着中华电力公司;高兴能源控制着香江电灯公司,以及大约一半市场份额的燃油供应,并与“三剑客”之一的李氏家族联合控制着中华煤气公司。

    交通方面,虽然铁路还是老样子,港府控制着九广铁路公司和香江地铁公司,但就在今年的短短时间里,“三剑客”里的大哥郭氏家族控制了九龙巴士公司;同为“三剑客”成员的马氏家族控制了中华巴士。

    在维多利亚港两岸提供渡海服务、载客来往于港岛和九龙的天星小轮、油麻地小轮,虽然同样是老字号,倒是没怎么惹来资本争抢。原因大家心照不宣,香江海底隧道和香江地铁分别启用后,渡海小轮公司的传统业务遭受了无法避免的挤压,土地储备方面又没有吸引力,估计将来的价值只剩下旅游观光了。

    至于航空,太古集团和惠丰银行联合控制的国泰航空,一直独占着这块流油的肥肉,而且目前还没有在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呢,外人根本没有分享的机会。

    通讯行业,同样由英资一手把持着,英国大东电报局拥有香江对外长途电话的专营权,香江电话公司拥有香江本地市话的专营权,唯一的明显变化是,怡和成为香江电话公司的新一任控制者。

    凡此种种吧,这些“地盘”,谁先抢到了,基本就是谁的了,后知后觉者只能扼腕叹息了。

    毫无疑问,高兴集团是最大的赢家,而在高兴集团控制权的复杂架构里,位于最顶级的高兴策略和高兴投资,却没有注册在香江。

    个中缘由不算秘密,是当初高弦击败怡和,取得牛奶公司收购战的胜利后,为了避开英资的可能报复,做了如此的特殊设计,以当时高兴集团的规模和地位而言,几乎没招多少人注意,甚至注意到的人没准还会暗地里笑话高弦小题大做,把自己的前途看得太远大了;可到了现在,高兴集团俨然成长为和香江四大英资洋行平起平坐的顶级存在,不是想韬光隐晦、继续低调就能如愿的了,以至于类似高氏财团垄断香江某某行业的议论屡见不鲜。

    对此,高弦懒得反复解释、不断声明了,直接摆出足够的实力来,让那些杂音,变成个屁!

    比如近期,除了高爵士高调地去英国白金汉宫接受级别最高的GBE之外,高兴集团将举办声势浩大的十周年庆祝活动,像金东超市等等零售公司便有具体的大力促销和丰富抽奖活动,对香江市民的吸引力正在不断地往巅峰一刻积累。

    好在这年头,诸如“恭喜您获得本集团庆祝十周年活动的特等奖笔记本电脑一台,请先把运费和意外所得税打过来”的电信骗局,还没有四处泛滥,进而高兴集团不必担心被泼脏水。

    暂时聊够了易慧蓉即将出任加拿大国会上议院议员的事情后,翁婿二人转而说起了易氏集团当前最重要的商业计划,即易氏地产公司挂牌上市。

    具体地讲,易氏集团将旗下三家子公司重组为新的易氏地产公司,其拥有五座可供收租的甲级写字楼和高级住宅,而目前甲级写字楼的出租行情为每平方呎二十港元以上,并且将来易家还会陆续把一些家族物业转售给易氏地产公司。

    因此,天生起点高的易氏地产公司,是一家优质地产公司的事实,是无人能够否认的。

    凭借这份实力,再加上高益的十年专业经验,易氏地产公司挂牌上市不存在任何问题,无非就是,五亿港元的融资目标,在完成速度上有多快了。

    不过,易明哲另有要求,他想让易氏地产公司在公开上市前,其股权架构便达到外人持有百分之二十五股份的程度;等易氏地产公司公开上市时,小股东的比例进一步提升。

    高弦揣摩着岳父的良苦用心,最后拍着胸脯保证,“您尽管放心,我会办好这件事。”

    “我当然放心了。”易明哲满脸欣慰地点了点头,他心里明镜一样,自己的掌上明珠,连四十岁都不到,就出任加拿大国会上议院议员,单纯凭借个人能力不可能做到,高弦这位丈夫居功至伟。

    “对了,高兴集团的宴会,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去凑热闹了,慧冲、慧强代表我到场。”说到这里,易明哲的情绪突然开始低落,叹了一口气道:“你三叔的健康情况不容乐观,如果身体真撑不住了,电视台董事会那边恐怕要跟着发生变化。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早做打算,毕竟,我们都不得不重视媒体的作用。你最好抽出时间,去看望一下你三叔,我猜,他心里应该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明白。”高弦点头道:“我一定会尽快去看望三叔的。”



    听了易明哲关于电视台的提醒后,高弦还是相当重视的,等聊完了,告辞出来,看时间还宽裕,便去了易明和所住的圣保禄医院。其距离很近,就在铜锣湾,是一家法国教会背景的私营医院,虽然规模不大,名气不彰,但医疗条件没得说。

    高弦还没崛起的时候,易明和一家对他的态度称得上充满善意,所以今时今日的高爵士,一直记着这个情分,看望的时候,充满真情实意,“三叔,我才知道您身体抱恙,来得匆忙,两手空空,还请见谅。”

    “我知道你忙。”尽显老态的易明和轻笑一声,“其实,你这样来了,更有真情实意。”

    易卢燕群也活跃气氛道:“高爵士是自家人,随意最好。”

    高弦关切地问道:“三叔,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易明和不以为意地回答道:“心脏病,老问题了。”

    易卢燕群连忙补充道:“医生说了,为了控制病情,必须安心疗养,所有工作都要放下。”

    高弦心领神会地附和道:“三叔的健康最重要,工作暂时交给其他人处理就好了。”

    “岁月不饶人,我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易明和叹了一口气,“我本来就想专门找时间和你商量一下电视台的事情,现在正好说说。”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电视台的办公室了,继续这样卧在病床上,董事会主席就应该选其他能够履职的人担任了,你有兴趣接任吗?”

    “我身上的职务已经应接不暇了。”高弦微微摇头,目光转向易卢燕群,“我觉得,仅从电视台的股权来讲,三叔就算想要休息,董事会主席这个位置仍然可以继续掌握在易家手上,没必要非我出面不可。”

    见高弦看着自己,易卢燕群赶紧表态道:“我有自知之明,如果高爵士的意思是让我接任电视台的董事会主席,那就太看得起我了,无论能力还是资历,我都无法胜任,而且你的弟弟妹妹们,对电视台的具体管理工作没什么兴趣。”

    高弦听得挠了挠头,这架势是要后继无人哇。

    要知道,易明和是在易明哲所领导的易氏集团体系之外,创办了BTV,而且那时候,易明哲还没被港府雪藏呢。

    换而言之,易明和这一支要是没有成员能够继续担任电视台董事会主席,易氏集团又不能插手,那易家的影响力就无可避免地被一步步边缘化了,连带着高弦也要分心。

    话说回来,易卢燕群道出了实情,她这样的豪门阔太,以社会名流的身份应酬各种交际活动游刃有余,但在电视台董事会里,还真无法做到服众,只有高爵士出面,才能镇得住邵谊夫等股东。

    可问题在于,高弦知道现阶段港府的底线。

    诚然,香江是个自由港,但这不意味着港府真的放任媒体不管,尤其到了一九八零年代,,电视已经在香江普及,影响力难以估量,港府越发不能容忍一家财团独揽如此重要的公共资源,怡和便是一个可供借鉴的例子。

    一九六零年代中期,港府发出采用无线电波技术传输电视节目的牌照,怡和联合何佐芝的商业电台参与竞标,结果还是易明和牵头的财团胜出,直到后来的佳艺电视,怡和才过了一把进军电视行业的瘾头,但佳艺电视很快就倒闭了。这个局面并非真的不能扭转,归根结底还是,港府不想让佳艺电视的股权过于集中到林氏家族手中。

    港府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制衡策略,或许过几年顾不上布置了,但现在没必要去硬碰硬,也不值得。因为港府掌握着“穿小鞋”的主动权,算起来BTV的第一个经营牌照期限快满十五年了,港府真要在这方面做文章,BTV可吃不消。

    易明和缓缓说道:“根据我掌握的最新情报,电视台董事会可能不会平静了,有人想要加入进来。”

    高弦眉头一挑,“谁?”

    “你应该很熟悉,远东集团的邱得根。”易明和示意自己夫人把一份文件交给高弦,“据传,邱得根私下里已经收集了几十万股电视台的股份,应该是最大的个人股东了。”

    “确实熟悉。”高弦的眼睛眯了起来,“邱得根这是要像九龙建业的雷觉坤那样,搞产业转型啊。”

    易明和提醒道:“邱得根虽然和邵谊夫是同乡,但关系水火不容,十几年前邵氏和电懋龙争虎斗的时候,他在新界的剧院便支持电懋,只是电懋老板陆运涛在宝岛因为飞机失事身亡,电懋随之衰落,邵氏自此一家独大,邱得根才不得不蛰伏起来,现在他收集电视台股份,试图进入董事会,能和邵谊夫和平相处吗?”

    高弦深以为然道:“三叔分析得丝丝入扣,您这一休养,电视台董事会还真是暗流涌动。”

    易卢燕群注意到丈夫面露倦色,便悄悄地给高弦使了一个眼色,“高爵士,电视台董事会的事情,就有劳你操心了。”

    高弦自然心领神会,在起身告辞前,大包大揽道:“三叔,电视台那边的事情,你就不要伤神了,我来处理。虽然我不合适出面接任董事会主席,但电视台的控制权,我能决定!”

    感受到了高弦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自信,易明和满脸欣慰之色,握着高弦的手感慨道:“易家能有你这位出色的女婿,何其幸运,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还请你留心照顾一下你的弟弟妹妹们。”

    易明和的话里透着一股托付的意味,听得易卢燕群眼里闪动着泪花。易明和结婚很晚,又比易卢燕群大了十几岁,属于典型的老夫少妻,儿女里最大的易玉莲现在都不到三十岁,难免有些不放心。

    高弦正色道:“当年三叔对我的好,我都牢记在心里呢,您的吩咐,我绝不敢忘!”

    “好,好……”易明和慢慢放开高弦的手,笑道:“你去忙吧。”

    易卢燕群把高弦送出来,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也不知道你三叔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高弦无言以对,易明和这么大年纪,心脏病又如此严重,实在不容乐观。

    当然了,生老病死引起的情绪波动,在如今已经被磨砺得坚如磐石的高弦这里,很快便一扫而过,他坐上车后,心思便转到了电视台上。

    现阶段的BTV,虽然还没有在证券交易所公开挂牌上市,但在港府的制衡策略下,股份还是比较分散和具备相当流动性的。

    比如,当初,一起联合投标的成员有,易明和以及他的两位同样以个人身份参与的弟弟、余经纬、邵谊夫、英国独立电视台、米国全国广播公司等等;如今,像易明和兄弟、余经纬、邵谊夫这样的个人股东还在,但机构股东则大变样,主要是惠丰银行、尚华文化、米国时代公司。

    具体来讲,目前BTV的股份划分为一千万股,惠丰银行拥有大约二百三十六万股;和记发生财务危机时,和记大班祁德尊把BTV的股权,随着黄埔船坞核心资产,都转卖给了高弦,这个数量同样是大约二百三十六万股,因此尚华文化和惠丰银行同为BTV最大机构股东;米国时代公司拥有的BTV股份稍微少一些,为二百二十六万股。

    做为机构投资,惠丰银行和米国时代公司没兴趣参与BTV的具体运作;尚华文化表面上也是这个姿态,所以BTV具体运作的控制权在个人股东手上。

    易明和拥有的BTV股份,在个人股东里并非最多,大约为二十七万股,比邵谊夫少了五万股左右,但易明和的两位弟弟手上还有十一万股,加上易明和牵头竞标电视牌照,自然水到渠成地坐上了董事会主席的位置。

    可惜的是,现在易明和因为健康原因,无法胜任工作,加上像邱得根这样的有心者暗中运作,BTV董事会恐怕真要起一番波澜了。

    下了车后,正帮着高弦处理宴会事宜的姐姐高瑶雪,风风火火地迎过来递上一份文件,“这是宾客安排名单,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高弦快速浏览了一下,随口指点道:“把远东集团的邱得根,和邵谊夫、陈廷华他们安排到一桌。”

    高瑶雪惊讶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邱得根和邵谊夫虽然是同乡,但向来关系不和。”

    高弦淡淡地说道:“关系和不和,都是传闻,我要看看实际情况。”

    高瑶雪再次提醒了一句,“你不怕到时候出岔子啊!”

    高弦玩味地笑了笑,“大家都是体面人,能出什么岔子?”

    “这倒也是。”高瑶雪点了点头,“高爵士这么大的面子,他们总要给一些的。”

    说到这里,高瑶雪警告道:“不过,到时候万一真出了岔子,你可不能为了找台阶,怪我安排不周,这个锅,我绝对不背。”

    高弦被逗乐了,“你这位姑奶奶,谁敢惹啊,真出岔子的话,我负责就是了。”



    引起高弦这样的BTV利益相关方格外注意的邱得根,确实暗中收集了数量可观的BTV股份,并且已经到了踌躇满志地盘点战果的地步。

    “爸,我们手上的BTV股份达到了一百万股,远超包括易氏、余氏、邵氏在内的个人股东,成为第一大个人股东,是时候亮出底牌了,免得赶不上BTV董事会更换主席的机会。”邱答昌抑制不住兴奋地向父亲建议道。

    邱得根欣慰地点了点头,自己的儿子说到了点子上,同时也表明了他的年轻有为。

    “虽然分别控制BTV董事会主席位置的易家和控制BTV总经理位置的余家都出现了因为健康原因不能履职的情况,但我们还不能表现出取而代之的急切心理,免得无谓地引起这些BTV元老的反感,先低调地进入BTV董事会再说。”邱得根沉吟道:“正好高爵士举办宴会,我们趁着这个难得的济济一堂的机会,接触一下尚华文化、惠丰银行这样的机构股东,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

    听了父亲的老成之言,邱答昌冷静了几分,他继续分析道:“对于BTV的个人股东们,我们凭借持股比例就能直接碾压过去;对于机构股东们,我们可以采取逐个公关、分而化之的策略。”

    “我大致研究了一下这些年尚华文化的运作,和电视台关系密切的剧集制作,以及诸如推荐旅游的综艺节目,实际上只是尚华文化众多业务里的一部分而已,不管是哪一家电视台,只要出价到位,就能得到尚华文化的节目播放权,而尚华文化和电视台来往过程中,一直极力避免对方垄断艺人资源,让自己落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处境。”

    “因此,我们可以有的放矢地向尚华文化作出承诺,等控制BTV后,BTV不但能够进一步加强和尚华文化的合作,还对尚华文化和其它电视台之间的来往持更加开放的态度。”

    “你确实做了很多功课。”看着儿子侃侃而谈的神采风扬样子,邱得根哈哈大笑,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因为邱家的情况比较特殊。

    当年,邱得根和电懋老板陆运涛结成同盟,一起发展电影业务后,他的夫人做为代表,和陆运涛夫妇去宝岛参加金马奖系列活动,结果遭遇空难,中年丧妻的邱得根所遭受的沉痛打击可想而知,而且年幼子女的养育成了大问题。

    如今,邱答昌长大成材,俨然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邱得根除了感到“上阵父子兵”的欣喜之外,也自然而然地觉得没有辜负亡妻。

    “这样,按照你的策略,我现在就联系一下高爵士,免得参加宴会的时候,人多嘴杂,不好说话。”邱得根听取了邱答昌的分析后,决定尽快动用自己的人脉资源。

    说起来,邱得根和高弦来往的时间可有些年头了,比如,一九七零年代初香江股市狂潮,高益帮助远东集团打包地产业务,挂牌上市融资;尚华文化的电影和邱得根在新界开设的十几家戏院达成放映协议;以及去年高益再帮助远东集团打包旗下酒店、游乐园等业务,以远东发展的名号挂牌上市融资等等。

    因此,邱得根自认为他和高弦的关系不错,只要把话说开了,面子应该会给几分。

    ……

    在各种事务缠身的同时,高弦并没有忘记关注来自世界各地、足以影响到全球经济走势的重要情报。

    此时,高弦正浏览着中东地区的消息。在他看来,虽然伊拉克和伊朗还没有彼此正式宣战,但两国军队之间事实上已经进入战争状态了。

    历史长河里总有各种相似之处,伊拉克和伊朗之间的战势发展,有点像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萨拉热窝暗杀事件。

    现阶段,伊朗和伊拉克这两个国家的激烈矛盾复杂敏感得无法赘述了,简而言之就是,到了外交关系从大使级降低到代办级,相互驱逐侨民,甚至没收其资产的地步,进而不时地爆发流血冲突。

    在这种情况下,伊拉克副总理兼外交部长塔里克·阿齐兹,一位“老剧本”里几十年后仍然大大有名的萨达姆政权要员,遭遇了手榴弹暗杀,就差那么一丁点儿丢掉了性命;随后,双方最高领导人各自公开放狠话,两国边境的军队也擦枪走火、互有攻守。

    高弦就此断定,两伊战争的爆发已经注定下来了,之所以现在正式开战还没有宣之于口,那是因为大规模军事行动所需要的资源准备暂时还没有到位而已。

    伊拉克和伊朗这两个石油输出国组织创始成员之间的战争一旦正式爆发,原本慢慢“适应”了去年的第二次世界石油危机的国际油价,必然要再波动一番;今年二月份崩盘的全球金市,也肯定在资本避险的刺激下,“焕发”出一波回光返照的上扬行情。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节骨眼上,西方资本主义世界的精英们正紧锣密鼓地筹备推出全球范围内的原油期货指数,以压制石油输出国组织,重新夺回能源定价权。

    高弦正拿着铅笔在纸上画着只有自己才能看得懂的分析图表,秘书汇报道:“远东集团董事会主席邱得根想在宴会到来前,和您见一次面。”

    稍加揣摩后,高弦便哑然失笑,邱得根这是迫不及待地要进BTV董事会啊,那就欢迎他的大驾光临吧。

    邱得根到之前,贺家大公子贺祝果先来聊了一会,内容主要是投资运作。

    现阶段的香江股市已经开启牛市模式,打新,即申购新股,堪称最稳赚不赔的炒股方式,而高益承接公司挂牌上市的业务一个接一个,贺祝果盯住高益就够吃饱了。

    “易氏地产很快就挂牌上市,你准备好资金,等着中签就行了。”高弦的态度很明确,给谁做不是做,何况能成全贺祝果!

    贺祝果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话题一转道:“新香基银行开业的时候,马家千金马绮雯从温哥华回到香江参加剪彩仪式,定果看到她后,与马家联姻的心思又活了起来,只是马绮雯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于是定果说动了爷爷出面,想走长辈定亲路线。”

    高弦看了一眼贺祝果,心想,原来这个话题才是重点啊。

    毫无疑问,贺祝果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心想事成,贺定果本来就很得宠了,要是再通过联姻的方式,得到马家这样的强大外援,那贺祝果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高弦缓缓地问道:“听你的意思,贺老先生对这个联姻看好喽?”

    贺祝果解释道:“一开始,爷爷自然没兴趣关注定果谈女朋友的事情,但随着新香基银行开业,马家在香江金融领域堪称羽翼丰满,联姻的意义自然非同一般了。”

    说到这里,贺祝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贺氏集团一向资金充裕,是银行争取的优质储户,想来马家对联姻也会有兴趣。”

    高弦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定果太一厢情愿了,这事儿成不了,你不用担心他用这个方式压制你。”

    贺祝果闻言大喜,他虽然不清楚高弦和马绮雯的秘密关系,但知道高弦和马家交情深厚,进而可以施加影响力,这也是他知道弟弟的联姻计划后,万般无奈之下找高弦诉苦的原因所在。

    高弦眼底闪着寒光,贺定果对马绮雯一直不死心,就像癞蛤蟆跳在脚面上,虽然不咬人,但恶心人,自己的好脾气已经耗尽了。

    ……

    邱得根到访的时候,还带着邱答昌。

    寒暄过程中,高弦亲热地拍着邱答昌的肩膀,称赞道:“答昌年轻有为,这几年在证券领域闯出了一个‘老虎仔’的响亮称号,了不起啊!”

    高弦夸人自然是有的放矢,邱答昌比他小了九岁,一九七五年才大学毕业,事业发展虽然错过了一九七零年代初香江股市狂潮,但赶上了一九八零年代初这一波香江股市兴旺的行情,其表现可圈可点。

    邱答昌连忙谦虚道:“高爵士才是资深专家,我就是一个运气好点的小学生。”

    见高爵士如此肯定自己儿子的表现,邱得根十分高兴,深感这次见面的气氛越发融洽,于是趁势说起了此行的目的,什么自己已经拥有BTV百分之十的股份,想要进入BTV董事会,希望高爵士支持云云。

    “邱生已经拥有BTV百分之十的股份了?”高弦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后,直指核心问题道:“邱生如此周密布局,目的仅仅是为了进入BTV董事会吗?”

    邱得根打了个哈哈,“如果有参与BTV具体运作的机会,我当然不想错过。先郑重声明一点,不管怎样的情况,对于尚华文化和BTV的业务往来,我都乐见其成。”

    高弦悠悠地开口道:“对于BTV的控制权,我并非不动心,只是外界总有一个声调,说我拿到手的东西已经够多,不能太贪心了,所以我只好望洋兴叹了。”

    邱得根没想到高弦说话如此直白,连这层窗户纸都捅破了,但这种沟通方式,也让邱得根心里微微一动,看样子高爵士并不反对自己争夺BTV的控制权。

    果不其然,只听高弦继续往下说道:“邱生想要进入BTV董事会,理所当然,我支持。”

    由于高弦前半段话推心置腹的直白表述,邱得根对高弦后半段话的理解,产生了自己所希望答案的联想,却不知道此时高弦心里想的是,“邱得根同样太一厢情愿了!”

    做出了表面明确、实则含糊的表态后,高弦掌握着话题主动性,话锋一转道:“我听说,邱生的远东发展,正和陈松青的佳宁集团、钟正文的益大投资,成立合资公司,发展地产业务。”

    “是有这么一回事,马敬熙也有意通过名为新景丰的附属公司加入。”邱得根毫不隐瞒地介绍了一番,最后满怀希冀地试探道:“高爵士有兴趣加入吗?”

    “我就是随便问问。”高弦笑着摆了摆手,“分身乏术啊,邱生的一番美意,我只能辜负了。”

    “理解,理解。”邱得根掩饰着自己的失望,笑着附和道。

    高弦似乎看出了邱得根的失望,于是补救道:“虽然我这边没有精力参与,但可以向邱生推荐一些财力雄厚的潜在合作者,比如有烟草大王之称的贺家。”

    邱得根闻言大喜,“高爵士愿意居中牵线搭桥?”

    高弦笑了笑,目光转向邱答昌,“答昌精明强干,帮邱生去做游说工作,既能得到进一步历练,也可以达到进可攻退可守的效果,就算谈不成,彼此也不会伤面子。”

    邱得根自以为心领神会地连连点头,“是应该多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



    邱答昌能在事业上闯出个“老虎仔”的称号,确实有几分道理,他从高弦这里得到指点后,便毫不拖泥带水地去找贺祝果。

    同样从高弦那里得到“指点”的贺祝果,大张旗鼓地在办公室里接待了邱答昌。

    其实,从心底来讲,贺祝果并不愿意促成这项合作,其中原因至少有两个。

    第一个原因,远东发展、佳宁集团、益大投资,新景丰联合组建桥联地产公司,粗略地从实力来看,大有可为。

    尤其四家当中的佳宁集团,简直是香江商界的当红炸子鸡,自从去年花了十亿从怡和那里买下金门大厦后,财力雄厚这块金字招牌一下子就树立起来,以至于都开始和惠丰银行有业务往来了。

    要知道,惠丰银行是香江银行业霸主,它都愿意给佳宁集团贷款了,那其他投资人便惯性地不再对佳宁集团的资质心存疑虑,也跟风地把钱投给佳宁集团。

    在这种情况下,佳宁集团扩张速度那叫一个快,目前集团旗下的上市公司数量已经达到了三家,业务范围拓展到菲律宾、泰国、一本、米国等地。

    做地产生意,首先自身要具备足够的财力,否则的话,运作的第一步,收购地皮就搞不定。而桥联地产有四家财力雄厚的公司做后盾,基本上和成功画上了等号,如果贺家入伙,堪称稳赚不赔。

    可问题在于,贺祝果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即在贺氏集团总部这里没有多大的话语权,入股桥联地产这件事不可能交给他全权负责,进而也就谈不上积累功劳了,没准还给贺定果做了嫁衣。

    第二个原因,桥联地产的股东之一新景丰,那是马家的附属公司,贺氏集团要是入股桥联地产,岂不是制造了贺家进一步接触马家的机会,帮着贺定果增加联姻的成功率嘛。

    只不过,高弦在“指点”当中讲道:“你的顾虑属于一厢情愿,信我的话,就淡定地去促成此事。”

    贺祝果听不懂高爵士的话,可又不能追着问个不停,万一被“大哥”误会智商不够,留下负面印象,失去了奥援,反而不美了。

    于是乎,贺祝果接待邱答昌的时候,也没掖着藏着,就在贺定果遍布耳目的贺氏集团总部办公室里。

    邱答昌先惺惺相惜地与贺祝果聊了一会今年在股市投资的心得后,便转到了桥联地产公司,试探贺氏集团有没有加入的可能。

    贺祝果当然不会自爆短处,承认自己目前只掌管一只先前被弟弟玩亏了的家族基金,对于像贺氏集团投资地产这样的大事,还说不上话,他装模做样地浏览着邱答昌带来的桥联地产公司相关资料,不时地点着头。

    等拿捏得差不多了,贺祝果放下材料,笑道:“桥联地产公司的前景确实不错,但事关重大,我还要请示爷爷,贺氏集团里我可当不了家。”

    “这件事自然要贺老先生同意才行。”邱答昌理解地连连点头,又说了一些诸如“桥联地产诚意满满,还请多多美言”之类的场面话后,便起身告辞。

    贺祝果的礼数也很足,亲自把邱答昌送出了贺氏集团总部大楼。

    “看样子,贺家应该是动心了。”对贺家内部特殊情况一无所知的邱答昌,沾沾自喜地想着此行不虚了,但汽车刚驶到公路上,他就看见道边一辆汽车摇下窗户,里面一个年轻人,朝自己招手。

    感觉对方的面貌与贺祝果有几分相似,邱答昌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动,停下车,笑问道:“兄弟,你有什么事啊?”

    “你刚才不是见了贺祝果嘛,我是贺定果。”贺定果抬手指了指贺氏集团总部大厦,“你们刚才谈的事情,我很有兴趣,找个地方,一边吃下午茶,一边聊,怎么样?”

    “原来是二哥啊。”精明强干的邱答昌,瞬间脑海里转了很多念头,见贺定果发动了汽车,他便答应道:“那就请二哥带路吧。”

    ……

    在酒楼里找了地方坐好后,贺定果直接抛过来一句话,“你找错人了,在贺氏集团里,贺祝果说十句话的分量,都没有我说一句话的分量重。”

    邱答昌听得一愣,贺祝果这位贺家大公子那可是高爵士推荐的接触人选啊,怎么会在贺氏集团里人微言轻呢。

    不过,邱答昌颇有头脑,感觉这里面可能真有什么家族秘辛,以至于连高爵士都不清楚,于是他连忙陪笑道:“兄弟我平日里都呆在新界那边,属于乡下人,对贺氏集团的内部情况还真不太清楚,结识贺大公子只是因为炒股,怠慢了二哥,还请多多包涵。”

    “这不怪你。”贺定果点了点头,“桥联地产的情况,你跟我说一下,只要我觉得行,就可以替我爷爷答应下来。”

    “语气好自信啊,贺祝果还真比不了。”邱答昌暗自惊叹一句后,便顺着贺定果的意思,又把桥联地产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反正自己是想邀请贺氏集团入伙,贺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不管谁想了解,都没有问题。

    当听到马家也是桥联地产的股东,贺定果的眼睛一亮,“桥联地产的文字资料,你带了吗?”

    “我就带了一份,留给贺大公子了。”邱答昌面露难色道:“要不这样,明天高爵士的宴会上,我顺便把桥联地产的资料带给二哥。”

    贺定果面露不屑道:“那个宴会有什么好去的,明天换个地方见面。”

    邱答昌听得更愣了,以至于产生了别的想法。

    高爵士庆祝自己授勋GBE的宴会,你都敢瞧不上,那岂不是连确定要出席的港督麦理浩、惠丰银行大班沈弼,你都没看进眼里了!

    贺家确实财力雄厚,我们邱家甘拜下风,但你也不至于狂妄到如此地步吧?

    我是要拉一个可靠的生意伙伴入伙,而不是找一个蠢仔添乱。

    于是邱答昌绵里藏针地说道:“二哥见惯了大场面,我自叹不如。高爵士的宴会,我还是不想错过的,有资格出席,至少能说明自己混得怎么样了,将来做生意能方便不少。”

    这时候贺定果也清醒了几分,自己不经意间狂妄过了头,估计在邱答昌眼里成了傻波依,以至于邱答昌可能对先前他所说的,能代表爷爷答应入伙桥联地产公司,产生了怀疑。

    深感越解释越黑的贺定果,咬了咬牙,话锋一转道:“就依你,明天宴会上见。”



    毫无疑问,贺定果真不想去高弦举办的宴会去“捧臭脚”,但邱答昌却提醒了他,如此高规格的社交活动,他贺二公子缺席,外界可不会理解为“不稀罕去”,只会解读为“没资格去”,进而大大地落了面子。

    说白了,高爵士的实力摆在那里呢,收到宴会邀请的人,也跟着获得了认可,这种社会现象可不是贺定果的个人喜恶所能改变的。

    决定去赴宴后,贺定果猛然间发现,自己手上没请帖。

    如果邱答昌知道这个情况,肯定会腹诽,我还以为,你是手上拿着请帖,对高爵士的宴会不屑一顾呢。

    贺定果还算知道自己的斤两,宴会在明天,短时间内他根本弄不到请帖,只能跟着一个极具声望的社会名流“混”进去了,而最近在眼前的符合条件者,自然是他的爷爷,贺家家主贺应节。

    当到了贺应节的办公室所在的那一层楼时,贺定果远远地看见贺祝果坐在沙发上等候,他不由得心里一动,朝着秘书一摆手,快步径直走进了贺应节的办公室,嘴里抹蜜地说道:“爷爷,您又为工作操劳了,奶奶要是知道了,又该抱怨了。”

    贺应节摘下老花镜,和蔼地看着贺定果,“你快点成材,我就能轻松下来了。”

    “我一直在努力历练呢。”贺定果规规矩矩地坐好,陪笑道:“对了,爷爷,我这里正好掌握了一个生意机会,远东发展、佳宁集团、益大投资,新景丰联合组建的桥联地产公司,想邀请我们贺氏集团入股。”

    “我已经详细了解过了桥联地产的情况,前景相当值得期待,所以向爷爷汇报一下,请示您的意见。”

    听着贺定果介绍了一番后,贺应节点头道:“桥联地产的已有股东都很有实力,确实值得入股,尤其马家也是投资者,正好借此机会多多亲近。”

    “不过,桥联地产的资料,还是要整理出一份书面文件,交给我看。”

    见爷爷基本赞同自己“提出”的这个生意,功劳揽到手了,贺定果不由得喜上眉梢,“明白,等爷爷出席完了明天的活动,休息好了,我就把桥联地产的书面资料送过来。”

    他们正聊着,拎着公文包的贺祝果,轻轻地敲了一下门,走了进来,先打了一句招呼“爷爷,您忙完了”,然后目光转向贺定果,“定果,你也在啊。”

    贺定果侧着身子,眼里闪着谐谑之色说道:“桥联地产邀请我们贺氏集团入股,我向爷爷汇报一下有关工作。”

    贺祝果身子一僵,领着公文包的那只手的关节有些发白。

    贺定果根本不给贺祝果说话的机会,转而对贺应节说道:“爷爷,我听说高弦举办的那个宴会,港督麦理浩和惠丰银行大班沈弼都会出席,还有不少其他重量级人物,我想跟您去开一下眼界。”

    快速把状态调整过来的贺祝果,用一种意外的口气接话道:“定果,你没有请帖吗?我收到了高爵士的宴会邀请,还以为你也早就有了请帖呢。”

    贺定果的脸上挂不住了,哼了一声后,强行辩解道:“我这个人,不去鼎拜,也不去跟红。”

    要不怎么说贺定果得宠呢,贺应节还真相信他的说辞,当即指点道:“人固然要有傲骨,但不可以有傲气,尤其在生意场上。”

    贺定果俯身受教道:“爷爷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贺应节欣慰地点了点头,“既然你想出席宴会,那明天就和我一起坐车去吧。”

    指点完了贺定果,贺应节的注意力才转到贺祝果身上,“你过来有什么事?”

    下意识地往后推了一下公文包的贺祝果,硬着头皮回答道:“我也是想和爷爷说出席高爵士宴会的事情,看看明天能不能和爷爷一起去。”

    “你既然有请帖,就不用将就我的时间了,自己行动吧,我有定果陪着就行了。”贺应节摆了摆手,“你接手基金的管理工作后,表现可圈可点,我很高兴,你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贺祝果从小就敬畏自己的爷爷,进而不敢当场露出失望之色,只能喏喏称是。

    贺定果透着不服气地插话道:“大哥的运气真不错,现在股市是大牛市,闭着眼睛都能赚钱。”

    贺祝果淡淡地反击道:“现在股市是大牛市不假,但韭菜更多,就像金市没崩溃之前那样。”

    贺定果脸皮涨得通红,“大哥,你的本事,我多少听说了一些,无非就是跑到高弦面前点头哈腰,乞讨一些汤汤水水罢了。”

    “大哥,别怪我没提醒你,就按照这个样子,到了明年,你的军令状,恐怕无法完成了。”

    贺祝果轻笑一声,“定果,你说话这么难听,是在嫉妒我的人脉吗?”

    贺定果不屑道:“那也叫人脉……”

    贺应节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贺祝果贺定果二人的对话,“我只看你们的本事,没心情欣赏你们的斗嘴。”

    “祝果,你去忙吧;定果,你去好好准备一下着装,争取明天宴会上见到马敬熙的时候,给人家留下好印象。”

    被爷爷叫了“暂停”,贺祝果贺定果自然灰溜溜地起身告辞。

    等出了门,远离了贺应节的视野,贺定果便换了一副嘴脸,对贺祝果冷笑道:“你还是专心打理我玩剩下的那只基金吧,别乱伸手,免得受伤。”

    贺祝果可不敢像贺定果那样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哼了一声,暗气暗憋地离开何氏集团总部,回到了家,可也不能对着老婆生闷气吧,于是交代一句“我去帮高爵士忙明天宴会的事情”,直奔中环的香江希尔顿酒店。

    这次的宴会非常隆重,以至于高弦都要提前一天亲自坐镇在香江希尔顿酒店,对接待事宜查缺补漏。

    见到高弦后,贺祝果歉然道:“高爵士,为桥联地产穿针引线的事情,我没有办好,定果插了一脚进来,不过好在,我爷爷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这个情况在我意料当中。”高弦眼里透着笑意,“你能和这件事撇清关系再好不过了。”

    见贺祝果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高弦也不做进一步解释,只是拍着贺家大公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提醒道:“祝果,是时候加强保密工作了,总不能什么消息都被泄露给定果。”

    贺祝果深有同感地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此!”

    为了大老板高弦的授勋GBE庆祝宴会,位于中环的香江希尔顿酒店,提前一个星期便暂停接待散客了,能住进客房里的人基本都是奔着这场宴会而来的远道宾客,比如来自米国的大通银行首席执行官威拉德·布彻、高盛联席首席执行官约翰·怀特黑德、海湾西方工业公司首席执行官查尔斯·布卢多恩、前米国财政部长现霍华德·休斯公司首席执行官迈克尔·布卢门撒尔、IBM主管个人电脑业务的副总裁查尔斯·唐迪,以及小布殊,前米国总统尼客松的大女婿爱德华·考克斯、前米国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艾伦·格林斯潘等等。

    顺便指出一点,香江希尔顿酒店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思是,具体负责酒店日常运营的团队是米国的希尔顿,进而使用了希尔顿这个闻名全球的酒店品牌,至于香江希尔顿酒店这个位于中环的物业,则属于高氏财团。

    这个情况的成因,可以追溯到一九六九年在香江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的美资公司永高,香江希尔顿酒店便属于永高公司;到了第一次世界石油危机爆发所导致的两年全球经济衰退期,永高公司挺不住了,便由大卫·洛克菲勒和大通银行牵线搭桥,被高氏财团收购,算是脱离了苦海。

    高弦得到香江希尔顿酒店后,基本没动它,因为香江希尔顿酒店经营状态不错,属于香江酒店行业的标杆。

    现阶段香江的顶级酒店屈指可数,就是历史称得上悠久的半岛酒店,和在一九六零年代陆续开业的香江希尔顿酒店、文华酒店,而文华酒店也在香江置地收购战后归属于高氏财团,并维持着既有运营模式。

    必须承认,酒店管理这一块儿门道挺多,当时高氏财团自己的酒店管理团队还不足以担当运营顶级酒店的重任,倒不如维持原状,顺便不动声色地偷师。

    如此一来,永高虽然被高氏财团收购,但仍然得到了高弦的尊重,颇有一种皆大欢喜的意味,而这个效果挺难得的。

    要知道,英国占领香江后,虽然将其打造为自由港,可在很长时间里,英资为了利益,打压起美资来一点也不留情,以至于香江的洋行,慢慢地就成了英资洋行的简称,即使到了当下这个时代,美资的处境还属于强龙难压地头蛇,甚至连香江的华资都欺压不住。

    随便举个例子,邱得根的远东银行,在一九六零年代香江银行业危机期间,是个重灾区,于是便引入万国宝通银行,也就是花旗银行的资本,终于度过难关。之后,拥有远东银行百分之七十五股份的万国宝通银行,想要得到远东银行的实际控制权,毕竟,当时港府停止发放银行牌照,远东银行的经营资质属于稀缺资源,可结果是,万国宝通银行在香江的负责人却没有斗过邱得根,甚至打起官司都没能讨到好,加上港府重新开始发放银行牌照,万国宝通银行俨然有了吃个哑巴亏,及时止损地择机退出远东银行的打算。

    对比这个参照,永高公司被高氏财团收购后的境遇,不可谓不好。

    事实也证明了,高弦处置香江希尔顿酒店的方法,堪称成功,光是香江希尔顿酒店维持特色不变这一点,便让不管多见过世面、又多挑剔的米国住客非常满意。话说回来,希尔顿是米国的一流酒店品牌,米国人自己不认可的话,那就有来香江装波伊的嫌疑了。

    随着威拉德·布彻、约翰·怀特黑德等人的就位,高弦这场庆祝授勋GBE盛宴的牵制平衡局面便不成问题了,英资就算看高爵士大出风头心里犯酸,也不敢造次。

    其实,威拉德·布彻、约翰·怀特黑德这些华尔街重量级人物来香江挺积极,其中原因除了给高爵士捧场之外,还有香江股市现在是大牛市,属于资本盛宴,甚至可以说,眼前香江资本市场的自由度都高于米国那边,进而可做的文章实在太多了,大佬们也心动不已啊。

    私下里,小布殊就口无遮拦地对高弦感慨道:“在这里赚钱太舒服了。”

    高弦听得哑然失笑,看来,布殊家族虽然家底殷实,但老布殊今年参加大选,应该没少花钱。

    不过,高弦深知目前看起来表现平平的小布殊,以及整个布殊家族的未来价值,所以他可不想让小布殊留下把柄,影响未来的正治前途,于是一直都在小心地“保护”着对方,“老剧本”里几十年后米国总统不靠谱摊上的所谓“通俄门”,那可是最典型不过的反面教材了。

    在高弦的有意布置下,小布殊根本没人注意,外界的焦点都集中在威拉德·布彻和约翰·怀特黑德身上,并期待着能在高爵士的盛宴上与之进行互动,即使不能得到合作机会,也足以做为吹嘘的资本,换个牌面次一等的场合,去忽悠别人。

    非要说个典型人物的话,那就非佳宁集团董事会主席陈松青莫属了,宴会是下午三点开始入场,他几乎踩着点儿到了。

    高弦打趣道:“外界一直在传,由于当初佳宁放弃收购原本看中的高兴大厦,转而收购怡和的金门大厦,让我心生不快,我还真担心你顾忌这个所谓的隔阂,不来捧场呢。”

    陈松青连忙陪笑道:“媒体就是喜欢无中生有,制造出来个噱头博取销量,高爵士的胸怀境界,哪是小人们能够理解的,此时我站在这里,那些无稽之谈,不攻自破。”

    “太对了,陈生一现身,那些无稽之谈,不攻自破。”高弦朗声大笑后,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接着和益大投资董事会主席钟正文握手。

    钟正文和陈松青是往来密切的生意伙伴,两人联袂而至,正反映出了这种关系。

    “这是犬子……”寒暄的时候,钟正文特意介绍了跟在后面的儿子,但高弦只是礼节性质地点头示意,没有交谈的兴趣。

    实际上,高弦亲自迎宾,可不是为了陈松青和钟正文,而是交情达到了十个年头的老朋友们,包括安子杰、周文宣、陈廷华这些香江纺织业大佬,他们很体恤地早早结伴而来,免得高弦劳神。

    “哎呀,周老板,您的养生之道可真是名不虚传,这气色我都要自叹不如了。”高弦和多年来都是大亨派头十足的周文宣,毫不见外地嘻嘻哈哈打着招呼。

    安子杰笑道:“周先生和周夫人才从德国回来没几天,想必是清洗胃肠的效果。”

    富人们往往都有自己的独到养生术,周文宣的一个养生术就是。每年夫妇二人前往德国,在那里清洗胃肠,连续两周不沾任何食物。

    精通佛学的陈廷华凑趣道:“其实,周先生大可不必远赴德国,中国佛道早就有辟谷之术,原理与清洗胃肠一样。”

    周文宣见招拆招地也开玩笑道:“我是见东洋水与中国水同味,才去喝西洋水的。”

    在场众人顿时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陈廷华也有一个独到的养生术,那就是特别喜欢一本的矿泉水,买来后,不但自己喝,还送给朋友。这也难怪,香江自身的淡水资源确实没什么值得称道之处。

    对宴会宾客特别留心的陈松青,看到高弦和老一代富商们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虽然现阶段香江纺织业的颓势有目共睹,南联、南丰这些龙头大厂的风光不在,但南联、南丰还有大量地皮啊,这种资源那个地产商不想争取?可惜老一代富商们作风稳健,看重信义,和高弦的关系简直牢固得水泼不进。

    旁边的钟正文不费吹灰之力地就猜到了陈松青的所思所想,他淡淡地提醒道:“高爵士的手腕可不是一般地高明,你看他和那些老人家的言谈举止,一点儿没有功利的迎合迹象……”

    说到这里,钟正文停顿了一下,因为一时之间没想到恰当的形容词,倒是他的儿子反应很快,接话道:“很像志趣相投的样子。”

    “对,就是志趣相投。”钟正文赞赏地看了儿子一眼。

    陈松青苦笑着点了点头,他明白钟正文的意思,别去挖高爵士的墙角,动这些富商的念头,固然有多大的利益引诱就能催生出多大的胆量,可成功率明显太低,犯不着自找麻烦地摸老虎屁股了,别看刚才高弦说话那么敞亮,不计较佳宁集团改变主意买了怡和的金门大厦,但谁能知道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呢,至少目前高氏财团没有和佳宁集团存在实质性的合作。

    不得不说,钟正文观察得很到位,高弦和安子杰、周文宣、陈廷华这些老一代富商,相处得除了利益结合之外,确实还有志同道合之处。

    就拿信佛的陈廷华来讲,高弦当初从共生游击队的绑架当中安全脱身后,便被夫人易慧蓉拖着去了寺院还愿。高弦倒是无所谓,权当寻个心理安慰了,可一来二去地和陈廷华这位有名的寺院施主之间,多了个共同话题。

    值得一提的是,安子杰在这些富商当中,个人累积的财富最少,但却更多才多艺,包括精通多门外语。于是高弦便邀请了安子杰参与研发个人电脑上的汉字输入法,安子杰对此可谓兴趣盎然。

    钟正文又用目光示意陈松青去看,高弦亲自把前和记大班祁德尊引领到尊贵的位置坐下,“瞧见没,由于健康原因退出和记的祁德尊,已经过了气,也就是偶尔参与一下马会活动,居然还能得到如此礼遇,高爵士做人方面,简直无懈可击。”

    陈松青悻悻地嘀咕道:“我要是得到黄埔船坞那块地皮和货柜码头,也能这样礼遇祁德尊。”

    直到看见最近正和自己秘密谋划一笔大交易的林秀风时,陈松青才收起了别样的心思,与其会心地点了点头。

    钟正文突然惊讶道:“沈弼怎么来得这么早?”

    陈松青往宴会厅门口望去,可不是嘛,惠丰银行大班沈弼现身!

    按惯例来讲,堂堂的惠丰银行大班给面子出席宴会,应该像港督麦理浩那样,几乎压轴出场才对,这就是社会等级制度的潜规则。

    林秀风指了指一个由两名侍者守着门口的小厅,“有什么好奇怪的,也不看看华尔街的重量级人物都到了吗!”

    钟正文刚醒悟过来,便听儿子也惊讶得出了声,“怡和大班钮璧坚怎么也来了,媒体不是说他要去伦敦,不能参加高爵士的宴会吗?”

    “如此重量级的宴会,如果唯独怡和大班缺席,那就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这个场面可不是钮璧坚想躲就能躲掉的。”林秀风随口解释了一句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松青,后者早就站起身来,快步朝着钮璧坚的方向迎了过去。

    “我听说,最近佳宁已经与怡和结清了收购金门大厦的全部款项。”林秀风貌似无意地随口点了一句。

    “是吗?”钟正文下意识地朝着林秀风的方向凑了凑,他虽然和陈松青是来往密切的生意伙伴,但并不知晓佳宁集团的核心秘密,眼见着陈松青火箭一般蹿起,大洒金钱地四处进行资本运作,心里没有任何疑虑那是假的。毕竟,能把生意做大的人,都不是随便就能忽悠住的简单之辈,林秀风的话正好有助于打消这方面的疑虑。

    “错不了。”林秀风懒洋洋地确认了一句,“我对金门大厦也有兴趣,正和陈先生秘密商谈收购金门大厦的部分业权,自然要把相关情况了解清楚。”

    钟正文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心里对陈松青的疑虑又被打消了两分。感觉轻松了几分的他,拉着儿子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桥联地产的其他股东来了,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邱答昌跟着父亲邱得根走进宴会厅内,就一个感觉,场面太大,眼花缭乱,平日里很多遥不可及的大人物,如今就在视线可及之处。

    钟正文和邱得根闲聊了几句后,笑着转而称赞邱答昌道:“我听说你正在游说贺氏集团加入桥联地产,了不起啊。”

    说到这里,钟正文指点儿子道:“看看你邱大哥的本事,留心学着点儿!”

    邱答昌连忙谦虚道:“还在谈,不一定成呢。”

    钟正文笑了笑,目光转向宴会厅门口,“说曹操,曹操就到,贺应节来了。”

    既然有心拉人入伙,他们这些人自然要抓住机会表达诚意,邱答昌便亲热地与贺定果打了一句招呼,“二哥,来啦,桥联地产的资料在车上呢,等宴会结束后,我就拿给你。”

    贺定果可不像邱答昌那样满面春风,原因不难理解,高爵士的宴会如此盛大,他心里不爽,却无可奈何啊!



    前来参加高爵士盛宴的宾客除了抱着寻找资源心思的商界人士和社交名流之外,还有香江地面上各个领事馆的人员,尤其像文莱、星加坡、泰国这样的小国,更是专门派出了当政者的代表。

    不得不说的一点是,香江做为一个自由港,在洗钱和间谍方面具备天然的优势,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情报,进而这些外事机构参与的积极性很高。

    当然了,华新社香江分社的人肯定是宴会不可缺少的重量级贵宾,毕竟,其是有关香江前途问题的本地权威消息渠道。

    简而言之,这场体现了高爵士交游广泛的宴会,来宾很复杂,但在精心安排下,一切井井有条。

    就拿女宾来说吧,她们被安排在一个专门的小宴会厅里,由高瑶雪负责各种招待事宜。

    近些年,做为社会发展、文明进步的一个体现,香江女性的杰出之处,已经不仅仅刻板地体现在几乎和阔太名媛划等号的社交、慈善之类传统领域了,高级公务员、公司高管等等最容易联想到权势的精英群体里,都不乏女强人。比如担任太古洋行董事、港府立法局议员的邓连如,担任港府社会福利署副署长、正颇具声势地争取男女公务员同工同酬平等待遇的陈方安笙等。

    尤其当英国那边出现了历史上第一位女首相撒切尔夫人后,香江这边的女性高级公务员们无形当中受到了鼓舞,加上港府有讨巧卖好的意思,以陈方安笙为首的“手袋党”俨然成型了。

    至于目前在港府担任副卫生福利司的高瑶雪,地位很超然,因为她弟弟高爵士实力强大,随之夫家——濠江何家也格外重视,属于名副其实的大姑奶奶一级的人物,没必要花那个心思。

    因此,虽然高爵士的正牌夫人易慧蓉不在场,但高瑶雪仍能镇得住场面。

    宴会正式开始之前,各个宴会厅里都安排了麻将、小舞台表演、电子游戏机之类的娱乐消遣方式,女宾厅里便支了几张麻将桌,勾起了不少阔太的瘾头。

    这时候,担任司仪的狄芸,引领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坐到了钢琴旁。小女孩很有大家之风,不但举止得当,而且弹出来的音乐堪称优美动听,甚至那些痴迷于麻将的阔太们,都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高瑶雪惊讶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如此培养下去,将来必定成长为名媛啊。”

    给高瑶雪打下手的易慧强夫人陆妙玲,往坐在邓连如旁边的温恩洁示意了一下,“石淳志和温恩洁的女儿。”

    高瑶雪疑惑道:“温爵士去世,温恩洁接掌温氏集团后,称得上风头正劲,和腿伤治愈前一样高调,怎么没见她显摆如此出众的女儿?”

    陆妙玲回答道:“平时这孩子都是石爵士老两口养着,石淳志和温恩洁几乎不管,我也是春节期间亲戚走动的时候才偶尔见过。”

    说到这里,陆妙玲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温恩洁依然不是省油的灯,感觉有用处了,就把女儿接过来显摆一下,也难怪,这种场合,显摆不了老公,只能显摆孩子了。”

    高瑶雪嘴角微翘,进一步压低声音,八卦道:“石淳志和温恩洁到底离没离婚?”

    陆妙玲耳语道:“我听说,石淳志提了好几次离婚,温恩洁一直不肯,石爵士也不赞同,再加上温恩洁现在掌管温氏集团,经营得颇有章法,硬生生把离婚压下去了。温恩洁这手腕,可惜是女人了!”

    高瑶雪打趣道:“我弟弟那口子,你们易家大小姐,要是留在香江发展,哪轮得到温恩洁出风头。”

    陆妙玲扑哧一声笑了,“这倒是,慧蓉可是加拿大上议院议员,温恩洁再能耐,还能当港督不成。”

    “说起来,她们两个小时候还是玩伴,一起成长为闻名香江的名媛,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生境遇演化到了今天这样差异巨大。”

    高瑶雪笑嘻嘻地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从慧蓉遇到我弟弟高弦开始啦,那时候石淳志还在一门心思地追求慧蓉呢,哎,谁让我弟弟魅力大呢!”

    ……

    相比于女宾厅里的珠光宝气、家长里短、晒老公晒娃等等戏码,男宾厅里的气氛“纯粹”多了,就是围绕着如何博取利益进行活动。

    佳宁董事会主席陈松青和怡和大班钮璧坚的谈笑生风,正式向身旁众人传递出一个信息,佳宁从怡和那里收购金门大厦的全部款项,已于近日全部结清。

    消息传开后,大家的目光无不佩服地投向陈松青,怡和是卖方,肯定不会说假话,那可是十个亿的现金啊,没通过银行贷款,仅仅分期一下就周转开了。由此可见,陈松青的财力多么深不可测!

    似乎为了显示自己不但有消耗不尽的资金,投资眼光也毫不含糊,陈松青又得意洋洋地宣布,佳宁花了大约十个亿收购到手的金门大厦,已经升值啦,有买家愿意出资十一点八亿,购入金门大厦百分之七十五的权益,并且支付了订金。

    换而言之,不到一年的时间,金门大厦的价值,便从大约十个亿,跃升至大约十六个亿,而这个差价,都被佳宁顺理成章地赚走了。

    在座富商几乎都经历过之前几轮的香江地产业行情周期,可谓听得多见得广,但金门大厦这种涨幅,还是刷新了他们的认知,进而露出怀疑之色。

    大家都是生意人,忽悠也要有个尺度啊。

    陈松青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摆出情急之下失言的姿态,“真的,买家也在宴会上。”

    立刻有人起哄道:“哪一位,站起来,让大家见识一下。”

    林秀风非常配合地缓缓起身,风度翩翩地含笑道:“本来这笔交易,我不想声张,既然诸位如此想要求证,那我就在此郑重证实一下,林氏旗下百宁顺公司将会以十一点八亿,购入金门大厦百分之七十五的权益,预计整个交易在年内完成。”

    类似怡和亲口证实佳宁已经全部结清收购金门大厦所涉及到的大约十个亿,林秀风的话也被惯性地完全相信。

    于是乎,什么“银行世家果然实力不凡”的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

    高弦全程看过了这场双簧后,笑眯眯地和李福照评价了一句,“看来,佳宁的股价又要上涨了啊。”

    不过,高弦心里想的却是,这些人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林秀风所依仗的家族财力,玩玩佳艺电视还行,可要动辄十多亿地参与金门大厦价格虚高的游戏,那就猫腻多了。

    这就是商海啊,到处充斥着尔虞我诈!

    高弦瞥了一眼沈弼,暗自好笑道:“惠丰银行给佳宁的贷款已经过亿了,接下来肯定还要增加。”

    享受着现场商机勃勃的火热气氛,沈弼悠悠地说道:“香江经济形势一片大好,越发显得香江土地期限问题的急迫性。”

    “我经过深思熟虑,有了一个想法,不如将治权从主权里分离出来,让伦敦按照这个思路,去和燕京谈判,各位觉得怎么样?”

    一听这话,高弦心里忽悠一下,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华新社香江分社那边,果然是脸色沉了下来。

    见沈弼首先望向自己,高弦好不懊恼,“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太春风得意了,闲得给我找不自在?港督麦理浩还未到,宴会没有正式开始,你就拿个敏感话题让我表态,是想搅局吗?”

    只是,如此场合,高弦这位东道主万万不能沉不住气地翻脸。

    好在,高弦随手有牌可打,那就是年龄优势。他平时扮成熟稳重,博取生场上的信任,这时候便可以转为少不更事了。

    于是,高弦迅速调整表演状态,沉吟道:“兹事体大,高某年纪尚轻,才疏学浅,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能坐到宴会核心地带的人,形容为个个都是老狐狸也不为过,见高弦转眼间便推个干干净净,什么表态都没有,不由得同时暗自赞叹,高爵士的太极功夫真是炉火纯青。

    不等沈弼去追问别人的意见,在远处收到暗示的易慧强,连忙告诉乐队演奏起来,然后快步走到高弦旁边,提醒道:“督宪的车已经驶出府邸了,高爵士是不是提前做个迎接的准备?”

    心里嘀咕着“没想到自己的宴会上戏码还真多”的高弦,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那是当然。”

    等到身边没有闲杂人等后,易慧强关切地问道:“沈弼的那些话是无心之言,还是有意为之?”

    “或许,沈弼真到了必须提出主张的时候了。”高弦神色不动地回答道。

    任何事物都不可能一下子冒出来,总需要个酝酿的过程,算算“老剧本”里撒切尔夫人访问中国的时间,所谓的“主权换治权”,也该初见端倪了。

    从惠丰银行这个香江顶级存在的角度来讲,通过初步的国际化,以及扶植信任的香江华资,降低来自正治动荡的风险后,自然有精力发声了。

    高弦看了人群里的低调大富豪张玉梁一眼,心里琢磨,“试探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可能性的动作要加快了,等把沈弼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这家伙就没精力找自己探讨敏感问题了。”



    港督府就在中环,既然港督麦理浩动身的消息传来了,那专车很快便到。

    在这个短暂的间隙里,高弦和颜悦色地和那些维持街道秩序的警员们打着招呼,“兄弟们辛苦了,等工作完成后,还请进酒店用个便餐,让高某表达谢意,尽管放心,这个来往不会撞进廉政公署的关注范围。”

    “多谢高爵士,多谢高爵士……”警员们感动地回应着,不管宴会结束后是否真的进酒店用餐,高爵士这个姿态绝对够意思,足以抚平社会阶层差异明显所导致类似“朱门酒肉臭”那样的不满心理

    跟着出来迎接港督麦理浩的香江政商两界精英里,偶尔看到这幅情景的人,不由想到:“别看高弦都被授勋最高级别的GBE了,但和小人物称兄道弟的江湖习气却还在。”

    很快,那辆挂着英国圣爱德华王冠徽号的香江总督专车,出现在人们视野里。

    “超期服役”的港府麦理浩,已经处在第四个延长任期里了,这多多少少地体现出了英国国力的衰落,其想要找到一个熟悉远东地区情况的合适港督继任人选,不太容易,只好让到了退休年龄,健康情况有些负担不起工作的麦理浩,继续顶着。

    在这种情况下,麦理浩在港督这个位置上坐得稍显“佛性”,施政方面没什么大动作,包括香江前途问题,坐等伦敦和燕京的接触结果,不像“老剧本”里末任港督彭腚康上蹦下跳地各种动作不断。

    毕竟,麦理浩担任港督都到这个时候了,盘点工作成果,安安稳稳交班就足够了,进而和像高弦这样的香江华人精英,在私人交情上有了进一步的发展,这次偕同夫人,一起赴宴。

    见高弦恭候多时的样子,麦理浩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配合着摄影师,与高弦合了影,算是一个历史见证了。

    高弦堪称麦理浩担任港督期间用人成功的一个范例,配合“居者有其屋”计划,高氏财团为高弦工业邨所在的大浦建设公共屋邨;高弦还个人出资建设了提供五千多个单位的廉租屋邨桃花源邨;在贸易、金融、能源等其它领域,高弦更是发挥出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而做为回报,港督麦理浩邀请高弦加入港府行政局,以及授予香江太平绅士,向伦敦申请授勋CBE。

    这次高弦被受勋GBE,完全得益于他在伦敦的直接经营,绕过了港府,港督麦理浩对此没什么芥蒂,衷心道贺,未尝不是为卸任港督后结个善缘。

    港督麦理浩走进宴会厅,随着热烈的掌声,这场盛宴便正式开始了。

    在致辞当中,港督麦理浩对高弦这些年的诸多贡献,充满了溢美之词,无形当中,也巩固了自己的施政遗产。

    泰然听着港督麦理浩称赞的高弦,目光貌似随意地掠过惠丰银行大班沈弼和华新社香江分社负责人,心里琢磨,自己在香江的身份达到了这么高的层面,注定了很难对敏感问题闭口不言,但今天的宴会,可不能任由沈弼之流任意试探。

    于是,轮到高弦致辞时,等说完了包括回应港督麦理浩大加肯定在内的一套场面话后,他有意抛出了几个话题,吸引宾客们的注意力。

    “今天好几个媒体界的朋友向我打听,现在股市行情这么好,高兴集团旗下公司,比如高兴能源,有没有上市计划?趁着这个机会,我做个统一回复。”

    这个话题可是干货,高爵士的高益成天忙着帮别家公司挂牌上市,总不会自己的高兴集团错过如此大好的圈钱机会吧。另外,在香江前途不明的情况下,公司挂牌上市,也心照不宣地方便“走资”,避险海外不是。

    那些听多了各种场面话,进而漫不经心的宾客们,立刻竖起了耳朵。

    高弦缓缓说道:“高兴集团和旗下公司,在未来三年内,应该不会推出上市计划。”

    这个答案一被抛出,果然引起很大反响,交头接耳当中,有惋惜,少了一个跟着上车炒股赚钱的机会,有宽慰,池子再大也有边,总算少了一个圈钱的强力竞争者,更多则是心生疑惑,行情这么好,经营有方的高爵士,不做点什么,不像他的精明风格啊。

    当然了,宾客当中还有抱着独特想法的人。

    比如:

    怡和大班钮璧坚这个见证了高氏财团快速扩张的苦主,微微皱眉,暗自猜测,高弦这是在吸收怡和之前股份过于分散的教训吗?

    一直在与和记管理层博弈的李半城,心里透着不好宣之于口的平衡,看来高爵士消化置地,并不比我谋划真正全面掌控和记,来得轻松!

    经常和高弦探讨经济领域问题的艾伦·格林斯潘,若有所思,资本主义经济体每过大约十年,便要闹一次严重经济危机,米国那边已经开始显露出种种预兆了,香江眼前的股市地产行情兴旺,根本无法影响这个大局,高爵士这是学以致用,握紧拳头,预防可能到来的经济寒冬吧。

    还别说,艾伦·格林斯潘猜对了高弦的一部分想法。

    未来三年,香江既要深受几乎成为周期规律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影响,又无法避开香江前途问题的困扰,加上商界丑闻、股灾、银行业危机、货币危机等等戏码纷至沓来,现在圈钱一时爽,无节制地扩张,接下来就必然被外部因素拖累,深陷泥潭,难以自拔,“老剧本”里的这个特殊时期,不知道多少逞一时之快的商界翘楚,栽了大跟头!

    高弦环视着在场众人,笑着继续说道:“虽然高兴集团和旗下公司暂时没有上市计划,但这不意味着高兴集团保守自闭,除了欢迎外部资本的合作之外,还会积极引入优秀的专业人才,充实管理层,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让出高兴集团董事会主席的位置,由更加专业的职业经理人,带领高兴集团前进,而我,也好有更多精力,关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

    就连宴会宾客当中的高氏财团高管,都是第一次听到,高弦有让出高兴集团董事会主席的想法,因此,高弦流露出想要“退休”的这番话,让人们更加震撼,高氏财团的高管们,感觉头上的职业晋升天花板更高了,高氏财团之外的人想得最多的是,高爵士如此年轻,便打算激流勇退吗?或是雄心不在,想要去享受生活啦?

    惠丰银行大班沈弼脸上露出古怪之色,高弦这是被自己刚才想要探讨的问题吓到了吗?于是退居幕后,远离正治!

    至于高弦所说的让出高兴集团董事会主席的那番话,沈弼直接就左耳进右耳出了,高氏财团的架构,他再清楚不过了。

    整个高兴集团的具体运作通过管理委员会实现,每个高管虽然可以独当一面,但却无法独揽大权;高弦另设一个直接隶属于自己的强大秘书处,专门督促各个子公司、各部门的协调合作。

    更为重要的是,高弦通过最顶层、最后面的高兴策略和高兴投资,牢牢地控制着高兴集团的股权,就算让出高兴集团董事会主席的位置,无非就是香江商界又多了一个钮璧坚那样的人物,纵然光芒万丈,可实质上还是一个高级打工仔而已。

    高弦真想退休的话,那怎么不干脆交出高益的控制权?

    沈弼眼珠转了转,高弦真够滑头啊,他要是真从高兴集团董事会主席的位置退下来,还真就自由了,可以含糊以对某些问题,进而香江商界,尤其华资,少了一个响应自己主张的重量级人物。

    注意到人们不由自主地窃窃私语,高弦暗自好笑,不给你们制造点话题,就闲得给我找敏感话题。

    他继续往下说道:“可能有人好奇,我感兴趣的领域,具体是指什么,当前便有一个,那就是,倡议限制石棉在建筑行业的泛滥使用。”

    “众所周知,石棉凭借兼具绝缘、绝热、隔音、耐高温、耐酸碱、耐腐蚀、耐磨等优良特性,在包括建筑在内的诸多领域,有着历史悠久而范围广泛的应用。”

    “但是,从一九七零年开始,大量使用石棉的弊端不断被发现,到现在,权威的研究结果表明,石棉纤维对人体有害,吸入石棉粉尘不仅会导致肺部纤维化,形成肺尘病,还能诱发支气管肺癌、胸腹膜间皮瘤和其他恶性肿瘤。”

    “有鉴于此,一九七一年,米国开始限制石棉的使用;一九七五年,一本开始限制石棉的使用;我们香江这边,随着经济迅速发展,建筑物越来越多,泛滥使用石棉所导致的居住环境污染,已经到了必须重视起来的程度了。”

    ……

    “老剧本”里几十年后全民成房奴的时代,甲醛污染问题可谓是深入人心,而这个时代,石棉材料的危害才开始被广为认识,高弦的这个倡议,至少在香江地区来讲,算得上卓有远见了。

    宴会宾客对此反应不一,像主要在新界发展的地产商华懋的董事会主席王得辉,就大为不满,你高爵士拿了那么多黄金地块,赚得盆满钵溢,自然有闲情雅致,搞一些伟光正的名堂,可我们中小型地产商却要考虑限用石棉所导致的成本上升啊。

    王得辉的这个反应并不难理解,相比于其它地产发展商,华懋的竞争力主要体现在物业价格相对便宜,而代价是,物业的位置、设计、用料、配套设施等等不理想,进而升值能力不足。如果高弦的限用石棉倡议,真的在香江成为行业规范,甚至法律条文,那对于靠压缩成本获取更多利润的华懋来讲,无异于脖子上加了一道绳索。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嫌隙,那就是,多年前高弦发动牛奶公司收购战的时候,当时的牛奶公司董事会主席周希年,为了反击牛奶公司荒废宝贵地皮的指责,准备联手当时还名不见经传、却有着姻亲联系的王得辉,一起开发牛奶公司的地皮,可惜,随着周希年的出局,华懋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只能眼红无比地看着,高氏财团在牛奶公司薄扶林牧场兴建起大型私人屋邨安富花园、在牛奶公司铜锣湾冰库兴建起皇室大厦商业圈,以亿为单位地大发横财。

    倒是佳宁董事会主席陈松青听得两眼放光,现在香江地产发展商向普通民众这个主力消费群体,兜售房子的噱头,无非是性价比、风水等等,高爵士倡导出来一个环保健康的卖点来,对属于香江地产行业后起之秀的佳宁而来,简直是从天而降的炒作机会。

    那些稳重的地产商则若有所思,高爵士提到了,世界范围内,米国和一本已经先后开始限用石棉了,那限用石棉就是大势所趋,香江这边必然也要跟进,恐怕高氏财团早有先见之明地未雨绸缪,自家的公司可要尽快做准备了。

    ……

    高弦的设想没有落空,他临时在致辞当中加了几个“料”,果然引起了一片讨论,转移了注意力,沈弼根本没机会再和他探讨什么治权和主权分离了。

    等高弦敬完了一圈酒,回到主位休息时,石淳志私下里找过来问道:“高爵士在香江首倡限用石棉,想必预料到牵扯甚广,唯有形成正府的法律条文,才会真正有效果。”

    去年,石岳强陪同港督麦理浩北上访问燕京,把握到香江前途的大势后,便着手归隐,从港府首席华人代表这个香江政坛最高华人职位退了下来,港督麦理浩和伦敦那边念其劳苦功高,给了香江第一个GBE授勋。

    虽然有了这个开先河的荣誉,石岳强的退隐仍然十分坚决,不但告别香江政坛,还陆续辞去了全部商界职务,连社交活动也不参加,包括高弦这种重量级高规格的宴会,沉寂速度快得现在已经从香江公众视野消失了,倒是石淳志这位石家大公子,显得越发活跃。

    “石律师所言极对,我的倡议,最多影响一些公司而已,限用石棉要想真正全面落实,只能依靠法律条文。”高弦点了点头,“怎么,石律师有独到的想法吗?还请不吝赐教。”

    “赐教可不敢当,以我和高爵士相交十年的经验,高爵士在香江首倡限用石棉,除了出于一片公心之外,应该还有关于商业布局的周密谋划。”石淳志没有藏着掖着自己的打算,“就是不知道,在推动限用石棉成为正府法律条文方面,高爵士安排得怎么样了,是否需要我贡献绵薄之力。”

    高弦当即就乐了,“石律师,就凭你的出色专业能力,我根本无法拒绝你的毛遂自荐啊。”

    如愿拿到参与资格的石淳志,微微一笑,“能为涉及到广大民众切身利益的事情添砖加瓦,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