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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烁格担心稽薪的身体,但王上谋略过人,大智大计,其中所思所想也不是她能劝阻的。

    “王上,烁格也没想到,巫医族守卫竟然如此森严。”

    烁格抚着衣裙上的褶皱语气有些懊恼。

    稽薪眼神暗了暗,她昨夜与烁格暗探巫医族,却发现巫医族守卫井然堪比王都,每个时辰的轮岗守卫毫无破绽,要想潜入进去实属不易。

    “夙夜很可能现在就在巫医族中,还有两日……”

    稽薪坐到铜镜前。

    “王上是有什么打算吗?”

    烁格拿起梳子为稽薪梳理鬓发。

    “未时召司马安歌和辰良。”

    “是。”

    稽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脑中开始推演此事,烁格将最后一支玲珑钗插在稽薪头上,站起身。

    “王上,烁格去端早膳。”

    稽薪微微点点头,烁格躬身退下,行至殿外时,却无意间撞上一个人。

    “怎么冒冒失失的!”

    来人赶紧道歉。

    “烁格姑姑,是骏武不小心,烁格姑姑莫怪。”

    说着他端起手中的托案。

    “从王都来的急信。”

    烁格接过骏武手上的托案。

    “我呈给王上,你回去吧。”

    骏武点点头,匆忙转身退下,烁格瞥了他一眼,这小子大大咧咧,做事毛手毛脚的,养鸽子的手艺倒是不错,但这昊天会养鸽子的农户又何止千万,也不知道为什么王上就是让他养王鸽,此番出行还带着他。

    想到这儿烁格耸了耸肩,王上谋略过人,或许有自己的打算,难不成这骏武有什么特别的身份?若是此时稽薪知道烁格所想,定会笑出声来,她虽善谋但也并非滥谋,用骏武不过是因为看他为人赤忱,偶尔莽撞也有些有趣罢了。

    “果然……辰业……”

    稽薪收起急报,指间轻轻敲击着桌案。

    “他确实是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可让他直接来毓琴,倒是不在本王意料之中,这方法……”

    烁格跪侍在一旁。

    “王上,辰业公子既然来了,要不要等辰业公子到了再行商议。”

    “辰业能起的作用有限。”

    稽薪抬头。

    “立即召方世来。”

    “是。”

    烁格接了旨意前去吩咐侍奴通禀。

    方世本就在行宫外带队巡逻,一听王上召见,来的很是迅速。

    “王上万安。”

    方世向殿中正在看奏章的稽薪行礼。

    “起来吧。”

    稽薪没有抬头。

    “昊天来的信使不日会达毓琴,你去迎接。”

    信使还需迎接,难不成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方世心中虽是疑惑,但还是低了头领命。

    稽薪批阅完眼前奏章,将豪笔放在一边,看了看微微露着难色的方世,低头笑了笑。

    “不必大张旗鼓,迎到信使后,勿让人到行宫来,随意找个地方安置即刻。”

    “王上这是?”

    方世有些不解。

    “你识得辰业的脸吧。”

    稽薪开口道。

    “自然是认得的。”

    “那便好了,辰业来了。”

    稽薪站起身。

    “此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臣明白。”

    方世行礼叩首。

    “王上,郑大人来了。”

    烁格躬身前来通传。

    “对,唤他午时来的,本王倒是忘了。”

    稽薪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

    “让他进来。”

    郑昔泽得到首肯踏入殿中,刚进来便看到了同在一处的方世,他向方世微微一点头,随即躬身行礼。

    “王上万安。”

    “郑卿今早来的那样早,何时禀报啊。”

    稽薪随意的歪了歪头问道。

    “臣……”



    郑昔泽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方世,方世被郑昔泽一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着装不当,有些惶恐的看了身上衣物好几眼。

    稽薪摇了摇头,示意郑昔泽继续说。

    “臣斗胆,王上对辰良是否有其他计划,臣望王上万不可以身犯险。”

    郑昔泽言辞很是认真,俨然是确信王上会有其他举措。

    “咳咳,郑卿竟是担心这个。”

    稽薪有些难得的动容。

    “本王知晓其中利害。”

    说罢她朝着方世开口。

    “你去准备我所说之事吧。”

    方世领了旨意退下,稽薪看着站在殿中的郑昔泽。

    “未时本王召见了司马安歌和辰良,本王需要你,到时候在两人将走之际假做来殿中请旨,偶遇两人。”

    果然王上有着自己的谋划,郑昔泽心中长叹一口气,也不知是喜是忧。

    “王上是要?”

    “郑卿做出本王身在行宫的假象。”

    稽薪露出一丝狡黠。

    “王上要去那巫医族?太危险了,万万不可!”

    郑昔泽立即说道,他个性本就耿直,这几年虽是在官场上耳濡目染学了几分长袖善舞,但这心中一急,竟也忘了分寸。

    稽薪没有恼怒,为人君者,若是连谁是忠臣都看不出来,必有大祸。

    “本王去有烁格策应,假面示人,郑卿无需担忧。”

    “王上,这样太危险了……”

    郑昔泽意识到刚刚自己的不合时宜,声音低了低说道。

    “或者王上带臣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份安全。”

    “你若是不在,如何能让别人觉得本王身在这行宫之中。”

    稽薪覆手而立。

    “只要郑卿在这里,便是本王最好的保障。”

    她一双漂亮的凤眼直盯着郑昔泽。

    “臣明白了,臣谨遵王上旨意,还请王上一定要小心行事。”

    郑昔泽低了头。

    稽薪明白郑昔泽的担忧,但她需要郑昔泽做好这一程,如今在毓琴,能顺理成章做好这件事的,也只有郑昔泽。

    “你去吧。”

    网已散开,饵也布好,如今只等鱼儿上钩。

    此时的康平城门前,两辆马车缓缓靠近,守城的将领看到马车上的府徽标记,拉过身旁一个兵士向他说了两句,兵士点点头立刻转身跑去。

    眼见马车就要临近城门,将领将身上的长剑一握。

    “站住!”

    驾着马车的侍奴将车陡然停下。

    “什么事?”

    “出城检查!”

    将领大声说道,侍奴眉头一皱。

    “你可知车上坐的是谁!还是这马车上的府徽你看不清楚!”

    将领狐疑的走到马车边,做出仔细看的模样。

    “啊!是苏大人啊!在下眼拙!苏大人不要见怪啊!”

    将领像是才发现府徽,一脸惶恐躬身给马车中人行礼。

    “走吧。”

    坐在马车中的苏素宜语气隐隐有些不耐烦,侍奴见主子下了令,重新坐上马车,正准备驾马时。

    一道声音却是传了来。

    “苏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将领迎着声音望去,见到来人连忙躬身向后退去,苏素宜听到这声音深吸一口气,抬手拉开车帘。

    “穆亲王,可真是巧啊。”

    “我是专门来找苏大人的,河伯水患,中书阁拿不出注意,还得苏大人出马呢。”

    穆枫笑的很是肆意。

    “穆亲王什么时候也对朝政感兴趣了,您这时候不该在醉竹轩听湘竹姑娘弹奏她的新曲吗?”

    苏素宜不客气的回应。...



    “苏大人真是了解我,可我要王兄分忧啊,所以还请苏大人回个头,同我一道去中书阁看看吧。”

    穆枫见压了苏素宜一头很是得意。

    “还是苏大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连这等国家社稷大事都不愿去……”

    苏素宜眼神如刀凌厉直射穆枫,看来这穆亲王就是来阻止她出城,如今拿出来这种说法,若是传到王上耳朵里……

    想到这儿苏素宜勉强挤出了个笑容。

    “我既然身为右台御史,此事又怎么能置身事外,穆亲王今日亲自前来,实属意外之喜,那便回去吧。”

    驾车的侍奴听到主子改了主意,驾车调转马头,苏素宜将车帘放下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穆枫……”

    得知苏素宜回府的消息,守在府中的和颂很是讶异,这主上还没走上半天,怎么就回来了。

    “主人。”

    和颂跑着过来拉过缰绳,将苏素宜扶下马。

    “立刻去查,穆枫府中有没有多了什么谋士,他那个草包脑袋,怎么会想到这一招。”

    苏素宜厉声道,和颂抱拳拱手。

    “是。”

    谁也没发现,此时暗处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

    毓琴的行宫石板路上,司马安歌与辰良并肩走着,辰良腰杆挺直目不斜视,司马安歌侧了侧脸。

    “辰良,你可知王上召我等何事?“

    “王上之意,非我等能够揣测。”

    辰良开口道,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辰良,你可曾对我有所隐瞒。”

    司马安歌没有再看他,辰良似是有些意外司马安歌的问题。

    “安歌……”

    “罢了。”

    司马安歌步伐稍稍快了快,将辰良丢在身后。

    殿中稽薪正在试下一盘棋局,听烁格禀报两人到了,她收起放置棋子的手。

    “王上万安。”

    两人同时躬身行礼。

    “起来吧。”

    稽薪坐正了身子。

    “上次交代你等办的事,如何了?”

    “臣惶恐,臣与郑大人商讨了半日,可这可行之法,臣,臣还没有想出来。”

    辰良依旧是如往常一样的诚惶诚恐。

    “安歌说,你曾去过巫医族见过族长?”

    稽薪微微眯了眯眼。

    “不过是机缘巧合。”

    辰良解释道。

    “无妨,等会你便再去一趟,就说带了本王的圣谕,望此族念及百姓,开放诊治患病之人。”

    “王上,这样去是否有些……”

    稽薪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辰良连忙噤了声。

    “臣遵旨。”

    “安歌你来看看我这步棋该如何走?”

    稽薪朝着司马安歌招了招手,安歌应声上前,她曾随着父亲学过一段时间棋艺,但也并非精通。

    “臣……”

    司马安歌有些犹豫的指了指棋盘上一个空位。

    “白子落这?”

    稽薪用手指撩了撩发丝。

    “安歌看来确实不大会走棋局,算了,你随辰良回去吧。”

    司马安歌躬身行礼。

    “是。”

    稽薪又侧过身子看向眼前棋盘,对着两人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两退下。

    司马安歌和辰良对视了一眼,正欲退下。

    “王上,郑大人觐见。”

    烁格上前通禀。

    “这一个接一个的,进来。”

    稽薪并未抬头。

    郑昔泽得到旨意进来之时,正与辰良擦肩而过,辰良正欲向他行礼,郑昔泽却是头也不回的径直走过去。

    “郑卿来的正好,你棋艺尚佳,来陪本王把这一局走完!”

    辰良在殿外就就听到稽薪颇有些欢喜的声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收敛了毕恭毕敬的模样,倒是显得有些奇怪。

    “辰良?”

    司马安歌见辰良脚步一时放缓,出言提醒了一句。

    “噢,走吧。”

    辰良回过神来。

    “巫医族中毕竟少有外人踏入,你去其中,需要我接应吗?”

    司马安歌问道。



    辰良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又并非豺狼虎穴,还能吃了我不成,无需如此麻烦了,我去去就回。”

    司马安歌思虑了一番,如果大张旗鼓,说不定会造成巫医族人错觉,要是让人觉得是朝廷派兵征讨,怕是会坏了王上的计划。

    “那你小心。”

    司马安歌嘱咐道。

    辰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碰触她肩膀时还稍稍加重了些力度,手指划过她的脖颈,这温热的气息,司马安歌顿时有着一瞬的慌乱。

    “放心。”

    辰良露出一个微笑。

    此时她们不知道,殿中的棋盘旁只有郑昔泽一人。

    “郑卿。”

    郑昔泽听到声音抬起头,印在眼帘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老妇人的脸,这张脸约莫四十上下,眼下一圈乌青,显得有些病态。

    “王上。”

    烁格的声音,郑昔泽立刻看过去,从屏风后走出的人更是陌生,脸上布满沧桑和烦忧。

    “王上!”

    郑昔泽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放下手中还握着的棋子站起来躬身。

    稽薪顶着张老妇人的脸,颇是觉得新鲜,烁格拿了张铜镜过来,稽薪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

    “这张脸,连本王也分辨不出来。”

    说着她示意烁格将铜镜拿下去。

    “郑卿,这里就交给你了,本王此行最多三个时辰,若是三个时辰后本王还未回来,便让方世带飞羽卫围住巫医族。”

    稽薪开口道。

    “是。”

    郑昔泽低头。

    “走吧。”

    稽薪见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转身吩咐烁格,烁格提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

    “王上!”

    郑昔泽突然出声,稽薪转过身。

    “请王上万事小心。”

    稽薪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虽是在郑昔泽面前的依旧是那张陌生的脸,但此时郑昔泽却能从那双明亮的眼睛中看到丝丝暖意。

    稽薪此行的目的在于混入巫医族,自然是要做一番准备,两人打扮的妇人都是一脸愁容,但身上的服饰却都是华贵锦缎。

    烁格扶着稽薪来到巫医族外,许多想求得救治的人都等在这里,他们或坐或躺,唯一相似的地方就在于,皆是衣着褴褛,一看便不是富家大户。

    稽薪环顾了一眼四周,烁格会意从袖口偷偷丢下一锭金子,身后顿时一阵骚动,稽薪听到声响,貌似无意的回了头,看着几人为那一锭金子不做声的挣抢。

    “不过一锭金子而已,你,每人给一锭。”

    稽薪话一出,周边所有人都露出喜色,烁格颠了颠身上的钱袋,靠过去悄声对稽薪开口。

    “金子太重我这次没有带太多,这里这么多人,分完了怕是没多少能用来看病了。”

    “无事。”

    稽薪随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咳嗽两声,用手捂住自己心口。

    “就当为我这病做些善事了……”

    烁格领会了稽薪的意思。

    “来来来,我家夫人今日到此地,为积福行善,给大家发些金子,一人一锭。”

    烁格话音刚落,无数人蜂拥上下。

    巫医族守门卫士见门前有些异样,连忙去禀报负责防卫事宜的雷盛长老。

    “还有这等事?”

    雷盛正在像往常一样巡逻,他足有八尺高,生的很是健壮。

    “是,雷盛长老,您快去看看吧。”

    守门卫士忙不迭说道。

    雷盛思量了下。

    “走,去看看。”

    雷盛到巫医族门前时,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石头上的稽薪,她虽然面容充满倦色,但衣着华贵,气质不凡,一看就并非普通人。

    “这位夫人,就是施金之人?”

    雷盛不知道此人是何方神圣,不由的小心了些。



    “雷盛!是雷盛长老出来了!”

    一旁围绕着烁格的百姓一看到雷盛出来,金子也不要了纷纷跑上前。

    “雷盛长老!我家娘子病的很重啊!能不能让圣医帮我看看啊!”

    “雷盛长老……我爹爹在这儿躺了半个月了,还没有轮到我们吗……?”

    ……

    这些愁苦的百姓声音凄凉,显然是被病痛折磨的毫无生机。

    雷盛早已见惯了这副场景,他转身神色冷漠大声道。

    “我巫医族的规矩你们不懂吗?”

    周围人一看雷盛似有恼怒之意,都往后退了半步。

    稽薪顺势弯着腰站起来,烁格赶紧跑过来扶住她。

    “咳咳咳,我这顽疾,时时令我痛苦不堪,若是巫医族能帮我,黄金万两皆是浮云,必当拱手奉上。”

    雷盛略微思量了一番。

    “夫人请。”

    “你们!你们!怎么她能进……”

    烁格扶着稽薪往前走,身后百姓情绪激动,雷盛一挥手,几个卫士立刻上前用长矛拦住人群。

    巫医族内像一个巨大的镇落。不时有孩童在街边打闹,雷盛将两人带到一处院内屋中。

    “夫人请稍等,我去请圣医。”

    “麻烦长老了。”

    稽薪低哑着声音开口。

    雷盛走后,稽薪直起身子,指间敲着桌案。

    “圣医?”

    烁格也很是不解。

    “我自小便在无人之境被训练,从未听过有这号人物。”

    稽薪朝着烁格招招手。

    “你去办我吩咐的事吧。”

    “是。”

    烁格拱手,快速从窗户飞身而出。

    “圣医……”

    稽薪将手指放在耳边,无意识的摩挲了几下,圣医,圣女,巫医族,苏素宜,辰良,再加上即墨清和的无忧蛊,这些像是有密切关联的人,却又似乎彼此排斥。

    “圣医,这边请。”

    屋外传来雷盛的声音,稽薪立刻捂住胸口做出痛苦不堪状,同时偷偷看向门外。

    映入眼帘之人比想象中还要年轻,他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身着苍色长衫,身体似乎有些微恙,身旁的男子一直在小心的扶着他。

    若是说最让稽薪惊讶的,是他如昆仑美玉一般的容貌,他的脸色苍白,唇瓣却如胭脂般殷红,若说与谁相像,他与即墨清和有些相似,却又极为不同。

    即墨清和看似清风霁月,待人温润和煦,实则内里盛满的是清冷孤傲和智计筹谋,而这位圣医,则是真正的惊鸿玉树,物华灵宝,他看向你,只让你觉得世间慈悲,空无一物,即便是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也难让人生出丝毫亵渎之心。

    圣医靠近稽薪时,稽薪明显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草药味。

    “这便是我族圣医颜安归。”

    雷盛介绍道。

    “夫人,您诊治何病?”

    颜安归的声音有些嘶哑,与相貌极不匹配。

    “我多年一直胸口疼痛,久不能愈。”

    稽薪状似痛苦道,颜安归点点头,坐下来,身边男子拿出一卷金丝。

    “雷盛,你先出去吧。”

    他吩咐道,雷盛似乎很听这位圣医的的话,无论他说什么皆是立即答应,只是他正欲出去之时,突然发现,这屋中,似乎少了一个人。

    “这位夫人,与您一同来的侍女怎么不在这儿?”

    雷盛皱眉道。

    “噢,她突然腹痛,怕是早前吃坏了肚子,所以……”

    稽薪没有再说下去。

    “雷盛。”

    颜安归又出言提醒了一声,雷盛突然意识到圣医不喜将话说两遍,忙噤了声退了出去。



    “夫人,请将手至于桌上。”

    稽薪将手拿出来,一旁的男子将金线在稽薪手上缠了一圈,颜安归拿过金线那头闭上眼睛,稽薪注意着他的表情,见他眉间轻微一皱。

    “解忧蛊?”

    颜安归睁开眼。

    “夫人为何来此?”

    稽薪沉着嗓子开口。

    “圣医可有解此蛊之法?”

    “此蛊若想解,只有一个方法。”

    颜安归的声调突然显得有些鬼魅。

    “请圣医明示。”

    “杀了下蛊之人。”

    稽薪顿时愣住。

    “解忧蛊名为解忧,便是解除忧思,此蛊少见,世间更极少人用,有人心甘情愿为夫人做此一蛊,既是成全,夫人又何必强求。”

    颜安归琥珀色的眼眸盯着稽薪。

    “叨扰圣医了。”

    稽薪半低了头。

    颜安归向身旁男子示意,男子立刻扶起他,手法很是娴熟。

    “夫人,您的侍女,去的太久了。”

    稽薪心中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

    “待回来了,就速速离去吧,这里并非桃源之地。”

    颜安归走到门前,背对稽薪说道。

    “多谢圣医。”

    稽薪依旧摆着老妇人的姿态。

    颜安归没有再说话,稽薪隐约听到一丝轻叹,再侧耳时却又好像只是风刮过林木的声音。

    “夫人。”

    颜安归前脚刚走,烁格后脚便走了进来。

    “如何?”

    稽薪低声问道。

    “听到了。”

    烁格扶起稽薪说道。

    “那便走吧。”

    “我们……我们没钱了,如何付这诊费……”

    烁格小声说道,稽薪扶了扶额,倒是忘了这一茬。

    “那就只能,溜走了。”

    稽薪发誓这辈子她从来没做过如此窝囊的事,看病不给诊金,和上街打劫有什么分别,当两人鬼鬼祟祟从后窗翻出去时,稽薪心中就想着这句话。

    “夫人,在下现在方便进来吗?”

    雷盛不敢打扰圣医诊病,离着屋子也远远的,一直到看到颜安归走远后,他方才敲门想与稽薪商量诊金的事儿。

    屋子里没有回应,雷盛觉得有些奇怪。

    “夫人?”

    雷盛又敲了敲门。

    糟了!雷盛突然想起那侍女手中悄悄藏起的钱袋,他立马撞开了门,屋内早已空无一人,雷盛顿时勃然大怒。

    竟敢玩弄巫医族!

    不行,得立刻去找圣医。

    雷盛想着立马转身向颜安归住处跑去,此时颜安归才刚到自己的府门外,他身子不好,即便是坐轿侍奴们也抬得很是小心,自然慢了许多。

    “圣医大人!”

    颜安归刚下了轿,身后便传来雷盛的声音。

    “圣医大人!那个老妇人!她,她未给诊金,就跑了!”

    颜安归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噢?”

    “是啊!她本说自己可奉黄金万两,我才让她进来的,这可怎么办啊?”

    雷盛气喘吁吁跑到颜安归面前拱手道。

    “雷盛,你最近气血不平,等会我给你开个安神定气的方子。”

    颜安归开口道。

    “圣医大人,这次毫无收获,若是被族长知道……”

    雷盛见颜安归似是毫不在意,反而关心起自己,有些忧虑道。

    “无妨,我自有应对。”

    颜安归示意雷盛无需在意。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逃走。”

    颜安归语气中有些意趣的味道,雷盛挠挠脑袋。

    “她?圣医大人您之前认识这个老妇人?”

    颜安归摇摇头。

    “从未见过。”

    雷盛一想,不禁对自己撇撇嘴,也是,圣医大人从未出过圣医族,怎么会认识这么老奸巨猾的妇人。

    “那,雷盛继续去巡逻了,圣医大人您多注意休息。”

    雷盛低头道。

    “有怀瑾在,无需担忧。”

    颜安归看向一旁小心扶着他的男子,倒是雷盛,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怀瑾,怀瑾也不理会他,只是低着头扶着颜安归。



    稽薪与烁格回到行宫时已是傍晚。

    “王上,您回来了。”

    郑昔泽正坐在棋盘旁解棋,听到声响连忙站起来。

    稽薪微微点头,走上前看郑昔泽解的棋局。

    “这一步本王也一直想不好。”

    稽薪此时还顶着易容的相貌,郑昔泽看着如此陌生的脸却与王上的声音一模一样,不禁有些恍惚。

    “王上。”

    稽薪拿出一方帕巾呈给稽薪。

    “这上面沾了药水,略微涂湿就可以撕下这张面皮了。”

    稽薪将帕巾接过。

    “你听到了什么?”

    这次稽薪以身试险,一是为了解忧蛊之事,二便是借机试探辰良与巫医族的关系。

    “如王上所预料,辰良确实与巫医族族长关系密切,他们很警觉,我未能靠近的太明显,但两人举止自然,巫医族族长欣赏之意溢于言表,辰良亦很是熟悉信任,绝非有什么嫌隙。”

    “哼……”

    稽薪冷哼了一声。

    “刻意隐瞒,必有图谋。”

    “还有,王上,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们提起那个圣医,话语中似乎都有不忿。”

    烁格继续说道。

    “巫医族,真是有趣啊……”

    稽薪面具后的脸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郑卿,此事无需透漏于外,你与辰良继续办我吩咐的事,狼子野心,总有藏不住的时候。”

    “臣领旨。”

    郑昔泽想着这不能做什么表情的脸皮加上王上这阴晦的话语,还着实让人有些害怕。

    这处稽薪回到了行宫,颜安归府上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安归,听说您今日跑了一位病人?”

    男人语气中带着阴狠,显然并非是来关心圣医的。

    颜安归的房门紧闭,怀瑾笔直如松的站在门口,眼看男人越走越近也不挪分毫。

    “我要见圣医。”

    在怀瑾一再拦住男人之时,男人终于忍不住恼怒开口。怀瑾只是眼中冰冷的盯着他,不让他再前进半分。

    “对,我忘了,你是个哑巴。”

    男人一边说一边悄悄从袖口祭出一些粉末。

    “族长。”

    还未待男人动手,房门被打开,颜安归缓缓将袖子拢在胸前,脸色比稽薪在时似乎更是苍白几分。

    “圣医最近身体如何?”

    这男人言语间有些让人难堪,但放眼整个圣医族,也只有这个人,圣医族族长苏魁首,敢这样和颜安归说话。

    “叔叔,喊我安归便好。”

    即便是被挑衅,颜安归周身也依旧笼罩着空灵的气息。

    “安归啊……你说你这跑了一个病患,这……”

    苏魁首不知是惋惜还是得意。

    “走了一个,那便多看一个就好了。”

    颜安归淡淡的说出来,苏魁首眼中闪过得逞。

    “如此也好,不为族中人诟病。”

    “安归,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你可是巫医族的支柱。”

    苏魁首又强调了一遍叫颜安归注意自己身体。

    眼看颜安归漂亮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龟裂的隐忍,苏魁首只觉得心里的满足感终于被填满。

    “多谢族长关心。”

    颜安归虚虚一低头,怀瑾见此人全是不善,更是怒目瞪视,苏魁首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挥挥手便离了去。

    是夜,稽薪用豪笔在纸上回忆巫医族的道路,试图还原一份路线图。

    “王上,不早了。”

    烁格换了烛台说道。

    稽薪看向摇曳的烛光。

    “也不知夙夜是否安好。”

    稽薪话语中透着点点疲惫,或是察觉到自己一瞬间的无力感,稽薪自嘲一笑,掌政这许多年,即便是最难的时刻都未曾有一时松懈,如今倒是伤悲感秋起来。

    “夙夜王聪慧机敏,还会许多连烁格也不会的武功心法,定然不会有事的。”

    烁格安慰道。

    “烁格倒是贴心。”

    稽薪将豪笔放下。

    “算日程,明日,辰业就该到了。”



    “是啊,王上,今夜早些歇息吧,明日想必还有许多事。”

    烁格将稽薪桌案的画纸认真的卷起来。

    稽薪站起身走向殿外空旷处,微微仰头看向漆黑的夜。

    “烁格,你先去休息吧。”

    她声音清浅,烁格愣了愣。

    “是。”

    这夜里安静无虞,偶尔几声猫踩过砖瓦的声音也显得空荡清冷,稽薪覆手站着,后来又觉得太累,见着四周无人,索性松懈了些靠着殿门坐下来。

    月色如水,稽薪有时候总爱看这月亮,以前她是觉得黑暗是权力的遮羞布,现在她想,这一抹亮光,像是黎明的向导,就像是月色下的那个人,似是永远的无畏无惧,无论身处何处,都无法令其有片刻退缩。

    第二日稽薪醒来之时已是巳时,没有早朝的东巡倒也还不错,她一边想着坐起来。

    “王上。”

    烁格从殿外走进来。

    “今日天气如何?”

    稽薪问道。

    “颇是阴沉。”

    烁格想了想答道,稽薪接过烁格呈上的面帕,没有再说话。

    此时的毓琴城外,方世带着几个打扮成普通百姓的亲卫已经等候了多时。

    “辰业这小子怎么还没到?”

    方世在城门外来回踱步,这都等了一个时辰了,影子都还没见到。

    “大人,那边好像来了两个人。”

    跟在身旁的亲卫开口道,方世仰头望去,只看到模模糊糊飞驰而来的人影。

    “你看清楚点,是信使吗,之前骑马路过的看错几个了?”

    方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这声责备却没有任何回应,方世有些奇怪的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个侍从,只见他睁大双眼,显然是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大,大人,那是,是……。”

    方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他也脸色大变。

    “闭嘴!”

    方世立刻呵斥出声。

    两匹快马踏出一阵尘灰,随着身影越来越近,方世忙不迭整理好仪容,来人也早已看到守在城门外的方世。

    “吁——”

    马匹在方世面前停下,马上的两人下了马。

    “信使。”

    方世连问都没有问。

    “舟车劳顿,这就随我去歇息吧。”

    马上下来的人即是即墨清和和辰业,为了以防万一,即墨清和让辰业戴了斗笠,无人见得其与辰良极相似的容貌,倒是那个亲卫恰巧有见过一次即墨清和,一眼便认了出来。

    “大人辛苦了。”

    即墨清和微微点头,一旁的辰业也对着方世行了个礼。

    方世将两人带到一处不很显眼的客栈,待亲卫探清周围情况,他示意店主关好店门。

    一切安排妥当后,方世转身朝即墨清和深深鞠了一躬。

    “左相大人。”

    即墨清和和煦回应。

    “方大人。”

    “左相怎么会……”

    方世带着疑惑问道。

    即墨清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朝着身旁的辰业点了点头,辰业会意,抬手摘下斗笠。

    “方大人。”

    “辰业公子?”

    方世一脸恍然大悟。

    “王上吩咐我在此等辰业公子,没想到前来的竟是左相,如此看来,左相是为辰业公子身份不被曝光而来?”

    即墨清和温润一笑。

    “毓琴形势复杂,我是为此而来。”

    “那……左相舟车劳顿,待我禀报王上,再行定夺。”

    方世低声道。

    即墨清和微点了头,店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方世一皱眉,转头看一旁亲卫。

    “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怎么还会有人上门?”

    亲卫也颇是诧异。

    “大人,这大白日的,店门已关,显然是不开门做生意的,这还有人如此不识趣的……”

    说着他从桌上提起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准备开门轰走这敲门的人,这手还没碰上门框。

    “既是客栈,白日不开门也实在是太可疑了些。”

    门外的声音传来,亲卫也正堪堪把门打开,还没开口说出一个你字,方世奔上前一把推开他。

    门外站着一个人,金冠紫袍,眉目明丽,手里把玩着一颗玉石,一副风流少年的模样。

    方世不敢言语,躬身将少年请进来,少年觉得有些有趣,偏头看他。

    “方世,本王又不会把你吃了。”

    “王上!”

    店内呼啦啦跪了一片。方世赶紧关上门,心里暗自腹诽这些亲卫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仔细确认门已关好后,转身正欲向王上行礼,却看到王上笔直的站在那儿,他顺着王上的目光看去。

    “清和。”

    稽薪的语气三分探究三分欣喜。

    “王上。”

    即墨清和向稽薪行礼。

    直裰布衣,腰间扎条同色纹带,黑发束起以一根玉钗固定着,一张俊逸至极的脸庞挂着淡然清雅的笑意,即便是如此普通百姓家的装扮,他一身的风华气度,依旧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稽薪看着他,忽而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东巡多日,即墨清和被安排镇守王都,相隔千里,两人也只是偶尔青鸟传信,借着信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对即墨清和来说,即便他再镇定自若,运筹帷幄,心上人变成眼前人,都难掩心绪起伏,当年第一次见她穿着男装,还是在开霁国中,即墨清和突然怀念起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以命相博,以心换心的时光。

    想到这儿,即墨清和眸中划过一道幽深的亮光。

    “臣未得旨擅自前来毓琴,请王上责罚。”

    即墨清和低头躬身。

    稽薪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未得旨意擅自离开王都,你可知道是什么罪责?”

    “臣甘愿领罪。”

    即墨清和说的很是笃定。

    稽薪向前走了两步,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来此为何?”

    “毓琴恐有变,臣只有亲自将辰业送来才能放心。”

    即墨清和拱手道。

    方世和辰业猜不透此刻王上的心思,谁也不敢出声。

    “王都如何?”

    稽薪的语调中没有什么起伏。

    “王都平稳,且有弗图大人在,一切安好。”

    “你查到什么?”

    稽薪眼神了然的看向即墨清和。

    “辰良,与康平国中来往密切,或许,他便是苏素宜在昊天最得用的一条暗线。”

    即墨清和眸间浮现笑意,王上果然知道他在做什么。

    稽薪一连三个问题让一众人都傻了眼,王上这到底是怪罪,还是不怪罪?

    “方世。”

    稽薪一出声,方世立即躬身。

    “在!”

    “你觉得该如何罚?”

    方世听了这问题,脑门上瞬间一热,如何罚,这当朝左相该如何罚哪是他一个飞羽卫首领能参合的。

    “回王上,臣……嗯……臣……”

    方世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开口,稽薪似是有些不耐烦他的犹豫。

    “辰业,你说。”

    “啊?”

    辰业突然被点名,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臣,臣,臣也未等明旨召见,愿与左相同罪!”

    “辰业啊……”

    稽薪笑出声来。

    “好在今日郑卿不在,若不然,他一定能说出个法典来。”

    “既然有失,那便将功补过,铲除毓琴的祸患,此过错就可既往不咎,若是失败了,两罪并罚。”

    稽薪敛眉严肃道。

    “臣遵旨。”

    既给了台阶,即墨清和顺势行礼。

    “臣等遵旨……”

    辰业与方世也立即躬身应是。



    “还有,哪有客栈白日不做营生的,生生叫人猜疑,清和与辰业只是暂住在这儿,无需如此大张旗鼓。”

    稽薪吩咐道。

    方世猛地一抬头。

    “是臣未考虑周全。”

    稽薪摆摆手。

    “本王只是看看辰业与辰良是否如此相似,如今看来,只要稍加装扮,便可以假乱真。”

    她眉眼一挑。

    “辰业,你来此处,安乐侯可知道?”

    “家父知晓,家父说……王亲贵胄可安享天乐皆是因王上福运恩泽,昊天安危关乎国计民生,万死莫辞。”

    辰业认真答道。

    “安乐侯竟有如此觉悟,倒是出乎本王的意料。”

    稽薪将手中的玉石又转了两圈。

    “家父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辰业虽知道了其中纠葛,也知道自己爹心中的担忧,但身在此处,若不及时为父亲正名,怕是……

    “你先在此处待一日。”

    稽薪想了想吩咐辰业。

    “是。”

    辰业拱手。

    “今日就到这儿吧。”

    稽薪说着看向即墨清和扬了扬头。

    “清和。”

    即墨清和会意向前几步打开店门。

    “王上请。”

    “王上,您一个人来的,那多危险啊……”

    方世突然反映过来,稽薪没有带一个随从。

    清和觉得方世这样老实沉稳的人偶尔失态倒也是好笑。

    “方大人。”

    即墨清和示意方世看看屋脊,方世这一瞧。

    “臣倒是忘了影卫了……”

    方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稽薪也不禁弯了嘴角,自从上次在王都险些出事后,烁格便一直劝说稽薪将影卫全数调回,稽薪认真考虑后也觉得需得在身边多添些护卫,现在这受伤,伤的是自己,疼的可是别人。

    即墨清和跟着稽薪走到大路上,街上人来人往,两个长相英俊的男子走在路上,难免引起些注意。

    “得亏此处并非王都,不然关于清和的谣言,可要更多了些。”

    稽薪戏谑道,清和眼眸盛满暖意。

    “那时冯家选婿引出的事端的确在王都一时间议论纷纷,倒很是有趣。”

    “有趣?”

    稽薪看向他。

    “莫非,清和真有那个龙……”

    “清和有没有,王上不知道吗?”

    即墨清和声音依旧很是温和通透,稽薪的调侃像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反而是这带着些蛊惑的低声问句,让稽薪耳尖有些微微的发烫。

    “清和,看来你是真的想我了。”

    稽薪自然是不甘示弱的,即墨清和眼中璀璨乍现,随即浅笑开口。

    “是。”

    “也不知道冯瑶那姑娘如今怎么样,整日忙碌,倒是忘记了这回事。”

    即墨清和这声是说的荡气回肠,稽薪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索性转了话题。

    “当初若非我偶尔闯出,也不会闹出那般是非。”

    “听说,冯克庄主还在为其女选婿,只是一直未觅得佳缘,也不知为何。”

    即墨清和说道。

    “唉……”

    稽薪做出有些苦恼的模样。

    “哪有什么不知为何,一见公子误终生啊。”

    即墨清和看着稽薪这难得的作态,颇有些意趣的欣赏起来。

    “听说那冯小姐后来与弗图大人的大公子弗里交往密切,弗里年轻英俊,想必好事也不会远了。”

    冯瑶有了心上人,稽薪自然心中宽慰了些,清和如今倒是越发不像之前明月缥缈一般像个清贵仙人了,这些家长里短竟也晓得。

    “那便好。”

    稽薪点点头,若是所思。

    “昨日我去了一趟巫医族,意外得遇圣医颜安归,此人在圣医族位置极高,但与圣医族族长,似乎有些不合。”

    即墨清和听到稽薪去了巫医族,第一反应并不是分析内情,他蹙了眉。

    “如今形势复杂,清和请……”

    即墨清和想到这是在街道上,人多耳杂。

    “请薪儿绝不可以身试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