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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草之精秀者为英,兽之特群者为雄,两者兼可藐视一切、傲视群雄。

    此为英雄。

    为人所不敢为,当人所不敢当,能力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可为相,可为将,存于长世。

    此为大英雄。

    精忠报国,无怨无悔,马革裹尸,视死如归;生可定八方,死亦震群魅,一杆战旗挑起勇士魂,一缕风沙雕尽雄中雄。

    黄沙万里地,孤烟直深处,可见兵者——是为国之大英雄!

    ……

    卡哈尔曼烈士陵园。

    这是一个不存在地图上,不存在导航上,位于西北茫茫戈壁最深处的陵园。

    望不到头的戈壁滩,触不到顶的天空,还有那西北特有的干燥凛风,以及寸草不生的黄,让陵园显得孤独到要被世界遗忘。

    “一杯敬苍天,一杯敬黄土,再敬我等魂归祖国再无牺牲——”

    陵园中,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高高举起白酒,面对新的老的一共42个坟头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往地上倾洒半瓶,然后仰头灌下剩下的半瓶,闭上那双充满痛苦的双眼。

    因为喝的急,白酒从他的嘴角流淌出来,而随着白酒的流淌,闭上的眼睛里也流淌出滚滚热泪。

    “咿呀——”

    婴儿的咿呀声突然响起,让这座孤独的烈士陵园突然升出一抹迥然不同的气息。

    中年男人的胸口挂着一个布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婴孩,坐在里面露着***,用流着口水的小嘴咬着手指头,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向上瞅着,天真无邪。

    迥然不同的气息就是婴孩身上传出的,在尸体存放的地方,他代表的就是生命的希望与延续。

    “啊!——”中年男人突然发出痛苦的叫声,眼泪滚滚而落,重重跪在地上。

    这是心生绝望,这是撕心裂肺,这是一个男人的崩溃!

    陵园门口停着一辆满身风尘的越野车,两名中校军官笔挺的站在那里,看着里面嚎哭不已的中年男人。

    他们的眼睛泛红,早已湿润。

    “我从没见过参谋长现在的样子……”一名军官用哽咽的声音说道。

    “兵者也是人,参谋长也有七情六欲,哪怕他是国之大英雄!”

    “英雄……我们都想成为英雄,却不是谁都能拥有英雄的脊梁,去承受无穷无尽的牺牲。”

    “……”

    陵园里带着婴孩崩溃嚎哭的中年男人名叫葛献之,一个从少年一路传奇走向男人巅峰的职业军人。

    二十岁的时候,葛献之就已是英雄;三十岁的时候,葛献之就已是大英雄;三十五岁的时候,葛献之就是所有人嘴中的国之英雄。

    英雄不落泪,英雄泪满襟。

    “咿呀?……”

    婴孩再发出声音,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着葛献之粗糙的脸颊,沾了满手的泪水。

    小家伙咧嘴,把沾了泪水的手指放在嘴里拼命吮吸,小嘴一瘪,跟着哭起来。

    “哇哇哇……哇哇哇……”

    父亲在哭,儿子也在哭,似乎这小小的孩子也能感受到父亲眼泪中的那份痛不欲生。

    风变大了,孩子哭累了,趴在父亲宽阔的胸口上睡着。

    葛献之慢慢的站起来,扫了一眼四十二个坟头,伸出有力的左手护着胸前的婴孩,转身向陵园外走去。

    “参谋长!”两名中校军官立刻上前。

    他们看葛献之的眼睛里充满了崇拜的炙热,因为面前的是一名真正的英雄,活着的英雄,唯一活下来的兵者。

    “我的事办……”话刚说一半,葛献之的脸色变得潮红,右手狠狠压住左胸口发出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用力扭过头,身体跟着猛烈颤抖,殷红的血沫喷出落在地上,染的黄色沙地星星点点。

    “参谋长,您的伤……”

    葛献之伸出粗糙的大手重重抹了一把嘴,又轻轻抚摸了一下襁褓的婴儿,冲两名军官摇摇头。

    “我的事办完了,该走了。”

    “是的,该走了,军区所有人都在等着您,等着参加您的授衔仪式。”

    中校军官眼中的敬意更浓,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在和平时期三十五岁的年龄,以上校军衔成为少将军衔才匹配的军区参谋长职务。

    这是一个男人走向巅峰的标志,可以让任何野性的雄性生物、任何不可一世的桀骜之徒、任何嚣张跋扈的狂枭巨擎不得不臣服的存在。

    打破常规,成为将军只是时间的问题,或者说一个将军的位置已经为葛献之预留。

    “这座陵园的名字叫卡哈尔曼,意思是英雄。”葛献之雪指着背后的陵园说道:“每一座坟墓一个兵者。”

    两名军官面色严肃,站的笔挺笔挺,他们清楚这座陵园所代表的含义。

    “但所有的坟都是空的,你们知道吗?”

    空的?

    两名军官愣住了。

    “万劫不复,死而无墓,这里呀……只是放着一个念想而已,放一块能烧纸钱的地方罢了,让他们不是那么孤独!”葛献之的眼睛里再度浮现痛苦,自嘲的说道:“参谋长?我不做,我不敢踏着兄弟的尸体享受荣耀。我是葛献之,不是英雄,我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可是……”

    “咳咳咳……咳咳咳咳……”葛献之又发出剧烈的咳嗽,带出无数的血沫。

    他低头凝视胸前的婴儿,脸上在笑,眼睛里充满无奈,但嘴角的线条又是刚硬无比,透出苦涩的责任感。

    两辆越野车从远处急驶而来,这是领导专门来接他回去,参加授衔晋职仪式。

    葛献之抬起头凝视,甚至都能看到老领导从车窗向他用力挥手。

    “枪。”

    军官怔了一下,立刻从车里拿出一把步枪递过来,他知道这是进入这个陵园扫墓的最后程序,以枪声向安息的英魂致敬。

    接过步枪,葛献之轻轻抚摸一下,而后猛然端枪,向七百米外快速移动的越野车射击。

    “砰!”

    枪声响起,一辆越野车的前轮胎被打爆,一头扎进沙堆里。

    与此同时,葛献之的第二枪响起,打爆另一辆越野车的后轮胎,让其瞬间失衡,扎进沙坑里。

    两名中校军官看呆了,不仅仅因为眼前的男人向越野车开枪,更是因为他竟然在七百米的距离上以一支普通的步枪,完成对时速达到八十迈的轮胎实施精准狙击!

    这得需要多么强悍的计算能力,得需要多么精准的掌控能力呀!

    要知道,普通的步枪在四百米距离上就已经无法做到精准,葛献之这是把步枪当成狙击步枪来用,而且使用的还是机械瞄准具。

    七百米外,越野车上的老领导跳下来,焦灼的叫着葛献之的名字,向他跑来。

    葛献之恍若未闻,他把枪扔给中校军官,直接开车离去,把所有的兵者扔下,把所有的老领导扔下,把他传奇的一生扔下。

    后视镜里,位高权重的老领导追车,高声呼喊,竭尽全力要挽留住他,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咳咳咳……”葛献之再发出咳嗽声,略微平稳之后自语道:“兵者已废,我们属于男人的责任已尽完,接下来……让我尽好人父的责任吧。”

    从哪儿回哪儿去,葛献之永远离去。

    ……

    风起,沙漫。

    一杆战旗挑起勇士魂,一缕风沙雕尽雄中雄。

    黄沙万里地,孤烟直深处,不见兵者——

    十八年后,南苏丹。

    “哒哒哒……哒哒哒……”

    “轰!”

    “轰!”

    “……”

    爆炸与枪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硝烟气息,以及随处飘荡而来的血腥。

    C-69区域,交战最激烈的战争区域,政府军跟反政府武装在这里死战不休,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残肢。

    交叠着,混淆着,难分彼此。

    这是一场持续很久的内部战争,联合国在这里做了大量工作,许多国家派遣维和部队前来南苏丹协助进行维稳,包括中方。

    然而武装组织对联合国跟维和部队痛恨不已,因为这是属于他们的国家内部战争,所以对待维和部队充满极端:偷袭、绑架、暗杀……

    采取一切能用的手段想把维和部队赶出去,在他们看来,这些国外的部队是侵略者。

    ……

    深夜,C-69区域北十公里外山凹,武装组织驻地。

    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战斗暂时告停,武装分子们也疲惫不堪的进行休整。

    驻地大门前,两个穿着维和部队军装,浑身伤痕血污的士兵被高高吊在一根木桩上,随风轻摆,晃晃悠悠,不时的碰到一块。

    四周静悄悄,葛震睁开双眼,瞳孔中闪烁着光芒,飞快的搜索一番。

    “哥们,死了没?”葛震低声叫着旁边的胡海浪。

    他是被抓来的,不不不,确切的说是自己走进来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这个跟自己吊在一块的胡海浪。

    “还活着……”

    听到这三个字,葛震的眼睛更亮了。

    “想逃走吗?”葛震问道。

    胡海浪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葛震满是血污的脸,轻轻点头。

    他很费解,在这里被吊了将近四十个小时,连自己这种特种精英都快扛不住了,可眼前的葛震却依旧精神抖擞。

    如果记得没错,这个家伙是在自己被吊起来十个小时之后来的,先是遭到长达两个小时的毒打,人事不省之后被吊在自己旁边。

    “一把刀五万,割断绳子三万,掩护你安全落地两万。”葛震快速说道:“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你……”

    “你什么你?要钱还是要命,买还是不买?”葛震不耐烦的说道:“我可没有难么多时间跟你讨价还价。”

    “买!”胡海浪重重点头。

    葛震笑了,眼睛里散发着人民币的光芒,伸出舌头重重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嗯——”

    痛苦的闷哼声从他喉咙里发出,鲜血顺着吊起来的双手向下流淌。

    借助月光,胡海浪清晰的看到这个家伙用左手食指,硬生生的把右手虎口肉厚部分的皮肉扣开,取出里面一把小巧的手术刀,快速割断手腕的绳子。

    他是用这种方法把刀子带在身上,避开搜查。

    “呃……妈的,这年头赚钱不容易……我现在割断你的绳子,先给我吊住别动,等到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再趁机落地。”

    很快,葛震割断胡海浪手腕的绳子,两个人抓着绳头继续吊在那里。

    周围静悄悄的,一片黑暗,但许多地方都有哨兵,落地肯定会发出声响,所以只能在声音的掩护下进行。

    “做事做全套,嘿嘿……”

    葛震咧嘴一笑,把左手伸到嘴边,狠狠咬向拇指根部。

    “吱——”

    鲜血涌出,他把一个微型起爆器从肉里挤出来,咬在牙齿间,一张脸因为痛苦呈现出轻微的狰狞。

    葛震又笑了,笑的非常得意,嘴里的血滴滴答答朝下流淌,看的胡海浪都一阵心悸。

    这是事先把两只手的肉厚部分切割开,一边藏刀,一边藏起爆器,然后再缝合,等到用的时候抠出来。

    狠角色,这个葛震绝对是那种真正的狠人!

    “轰!”

    远处传来爆炸声,两个人在声音的掩护下落地,恢复自由。

    “走!”

    葛震搀扶起胡海浪。

    “不行,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重伤的胡海浪低声道:“我的目标就在这里,我得完成任务。”

    “就你现在这样还完成任务?别逗了。”

    胡海浪伤的很重,被吊了将近四十个小时,整个人呈现出半虚脱状态,而且身上到处都是伤,根本不具备完成任务的条件。

    “不行,这是我必须得完成的。”胡海浪费力的站起来,眼神充满坚定。

    “要不……”葛震瞅着胡海浪说道:“我帮你完成?只需要十万块就好!”

    “这不是你能完成的任务,我……”

    “十万块,我帮你办了,呆在这里别动,等我消息。老子来都来了,当然得多赚点。”

    说完这句话,葛震手持手术刀快速向驻地深处摸去,转眼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还没告诉你目标是谁——”胡海浪急声叫道。

    可葛震根本不需要知道目标是谁,他在混进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对整个驻地做出观察与了解。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武装分子驻地依旧静悄悄,耳边响起的只有山风吹树枝。

    “轰!”

    突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驻地西北角升起冲天的火焰。

    “轰!”

    又是一声爆炸响起,一幢房子粉身碎骨,残骸被火焰抛射到半空中。

    随后,接二连三的爆炸在驻地绽开。

    “轰!轰!轰!……”

    整个驻地几乎被夷为平地,猛烈爆炸中,山凹就像遭遇了地震,石头哗啦啦的向下滚落。

    暴躁的冲击波由驻地中心升起,向外冲击,无数的树木在恐惧中拼命摇摆。

    胡海浪的瞳孔狠狠收缩:葛震端了弹药库!

    这个疯子,这个亡命之徒!!!

    “敌袭!敌袭!”

    “人在这里,人在这里!”

    “哒哒哒……哒哒哒……”

    “……”

    爆裂的枪声响起,幸存的武装分子凶残的冲杀而来,追杀葛震。

    “快跑!”葛震狂奔过来,扔给胡海浪一把步枪高声叫道:“完事,加上刚才的十万一共二十万,少一个子都不行!!!”

    “你这个疯子!——”

    胡海浪怒骂一声,端着枪跟葛震玩命狂逃,钻进丛林之中。

    ……

    弹药库被炸,意味着无法继续这场战斗,意味着C-69关键交战区域将要失守,造成全盘战术的失利。

    谁能拿下C-69区域,谁就能长驱直入,现在军火库被炸掉,让武装组织气的要发疯。

    作为这场战斗的总指挥,素有这鬃狗之称的巴克鲁捏着拳头,骨节暴凸,黑黝黝的脖颈上肌肉条不断的跳动,呈现出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他在接电话,来自于上级的质问。

    “是的将军,我会尽全力挽回损失……是!是!!是!!!……”

    挂断电话,鬃狗猛地站起来,暴露出他足足一米九多的强悍身体,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从到到脚黝黑黝黑,发达无比的肌肉呈现出块状与条状,身体里更是爆发出一股杀戮血腥的庞大气势。

    鬃狗,是一个从始至终经历内战的战士,从娃娃兵开始做起,天性残暴凶狠,是武装组织里鼎鼎大名的存在。

    甚至说声名远扬,连实力强横的国际雇佣兵都不愿意招惹这头非洲的鬃狗。

    “撤回防线,全力追杀!——”鬃狗下达命令。

    “上校?”手下发出不解的声音:“C-69区域是我们正常战斗最核心的区域,如果失守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上级已经发出指令,死守C-69,等待增援。”

    鬃狗拔出手枪指着手下的脑袋,直接扣动扳机。

    “啪!”

    “噗!”

    一股鲜血激射而出,手下倒地死去。

    “撤回防线,全力追杀!!!”

    鬃狗再次下达命令,周围的人噤若寒蝉,没有谁敢做出劝阻。

    很快武装组织在C-69区域的布防线全部撤回,集中数千人的精锐兵力,开始对葛震跟胡海浪实施报复性追杀。

    原因很简单,军火库被炸掉,意味着弹药供给不上,压根就无法进行死守。

    在C-69关键区域,他们跟政府军进行的是一场消耗战,当军火库没了之后,就得用人命做消耗。

    等待增援?那是做梦!

    整个战线拉的很长,压根没有更多的人来增援他们,鬃狗不会把自己手下的数千精英的命全部葬送。

    但是他得报复,就好比非洲草原上的鬃狗一样,睚眦必报。

    ……

    “哒哒哒……哒哒哒……”

    丛林中的枪声此起彼伏,武装分子对葛震两人紧追不舍。

    “我说海浪同志,能跑快点吗?”葛震催促胡海浪:“这些武装分子疯了,所有人都在追杀咱们。”

    “谁让你炸他们弹药库的?”胡海浪叫道。

    “你管我?接了你的活怎么办妥是我的事,再说了,又不知道你的任务目标长什么样,当然炸掉弹药库了。”葛震不爽道:“别说那么多没用的,目标肯定炸死了,该怎么算钱怎么算钱,我跑出来玩命不就是为了几个钱吗?”

    这个家伙钱字当头,做事凶狠干脆,简单粗暴,从头到脚的每一根毛孔流淌着亡命徒的气息。

    “你是维和士兵吗?”胡海浪问道。

    “废话,我是这一批最优秀的维和部队卫生员,隶属于西北某武警部队卫生队。来来来,先给我写个欠条,省的到时候你不认账。”

    这家伙真的是维和部队士兵?真的是国内武警某部的卫生员?胡海浪觉得自己的认知被打破,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个比雇佣兵还贪财、还要刀口舔血的悍匪。

    “噗通!”

    胡海浪重重摔倒在地,滚了两圈之后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呼……呼……呼……”

    “我靠,你怎么还摔倒了?起来赶紧跑呀,跑出去了给我写欠条。”

    他们身后全都是武装分子,距离很近很近,让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跑不动了……”

    “你……中枪了!”

    胡海浪中枪了,左腹打进一颗弹头,伤口呈现出爆裂状,皮肉翻卷,不停的向外涌着鲜血。

    这是被步枪弹击中,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铅制弹头钻进体内之后形成空腔效应翻滚,最大程度破坏身体内的组织。

    “稳住!”

    葛震的瞳孔收缩,一个箭步冲过来跪在地上,伸手按压住伤口的尽心部位。

    作为一名卫生员,他太清楚人的身体被步枪弹打中的后果:弹头打在四肢上,四肢会废;弹头打在身体上,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哪怕没有打到致命器官,也会因为流血过多而亡。

    “弹头没有穿透身体,还留在里面。”

    葛震紧紧皱着眉头,用最快的速度检查胡海浪的伤口,发现一个棘手无比的问题:弹头没有形成穿透!

    正常来说,如果弹头直接穿透身体,那么处理起来还方便一些;如果弹头留在身体内的话,问题就大了,会一直留下空腔。

    “呼……呼……呵呵呵……”

    笑声从胡海浪的口中发出,给人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仿佛死亡将要来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兄弟,我恐怕回不去了,你把我的右手砍断带回去!——”胡海浪喘着粗气道:“我是右手连的人,从未奢求全尸归国,拿走我的右手送回去,埋在属于我的位置……呵呵呵……”

    自己的伤有多重自己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没有活着活着回去的几率。

    “说啥玩意呢?不把你活着带回去我找谁拿钱?”葛震瞪着眼睛说道:“老子都把事做到这份上了,难道让我瞎几把整一顿?就算是也回国再死,这叫落叶归根那。”

    “我怕是真的回不去了,你带着我也只能被我拖累。”胡海浪长长吐出一口气,面含笑意道:“精忠报国死而无憾,我可以做到,也将做到!”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一抹奇异的光芒,灼灼生辉,看的葛震面色一正,胸中一凛。

    这是信仰,是信仰才拥有的眼神。

    没来当兵的时候,葛震曾经见过朝圣者,他们三步一跪拜,有的从几十公里外开始朝拜,甚至还有的是从几百公里外开始朝拜。

    不管路途多远,全部三步一跪拜,不乏跪拜到四肢溃烂,面额血肉模糊。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风尘沧桑,可再大的风尘沧桑也遮掩不了他们眼中奇异的光芒。

    父亲告诉他,这就是信仰。

    此时胡海浪眼睛里的奇异光芒跟那些朝圣者一模一样,都是信仰的力量,区别在于信仰不同。

    “嘭!”

    葛震一拳打晕胡海浪,狠狠吐了口嘴里的血水。

    “呸!还装英雄呢?要不是你的命值一百万美金,老子才不到这里玩命呢!”

    他是为了一百万铤而走险,有人悬赏一百万美金要活着的胡海浪。

    身为一名卫生员,葛震是吧全部的身家性命赌上了,要么死,要么赚翻天!

    ……

    “在那里!”

    “我看到他们了!”

    “哒哒哒哒哒哒……”

    一串弹头飞来,把旁边的草木打的支离破碎,无数的树皮屑往葛震的脸上崩来。

    武装分子已经赶到!

    “靠!”

    葛震狠狠骂了一声,扛着胡海浪向丛林深处发足狂奔,穿过茂密的灌木草丛,越过一颗颗不知道生长了多久的大树。

    “嗤嗤……”

    不管是树枝还是灌木丛,又或者草丛,在遇到玩命的速度之下,恍若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人身上肆意切割。

    短短的时间里,葛震露出在外的皮肤上出现一道又一道狰狞的血口,向外渗着血水。

    “哒哒哒……哒哒哒……”

    “嗖!嗖!嗖!……”

    一颗颗弹头从后面飞来,从他的身边掠过,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

    而在如此恐惧的威胁中,他的大脑思考能力已经消失,只懂得向前跑,不要停的向前跑。

    “唰!唰!唰!……”

    在扛着一个人的情况下,葛震穿过层层灌木密林,渐渐的把身后的武装分子甩开距离。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跑多快,也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除了双脚的动作,就是那张脸:眼睛瞪的圆圆的,眼珠子向外凸出,嘴巴大张,舌头晃动,从嘴角滴落混着血液的口水。

    ……

    “上校,失去目标!”追击的武装分子向鬃狗汇报:“他们跑的太快了,我们追不上。”

    听到这话,鬃狗轻轻眯起眼睛,右手轻轻抚摸腰间的沙漠之鹰手枪。

    “这是一个对丛林地形熟悉无比的人,我们遇到了对手。”鬃狗低声道。

    这儿是丛林,他们才是最熟悉这片丛林地形的人,不管是他鬃狗还是手下的每一名战士。

    可在这种情况下压根追不上对方,那只能证明一个问题,他们遇到了真正的对手,遇到了一头生活在猛兽。

    事实上葛震压根没有太多的丛林经验,他无非就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爆发出身体内所有的潜能,从而造成鬃狗的误判。

    而鬃狗是什么?他可以说是这片丛林的王,葛震能够让他升出误判,可见那爆发力究竟多么惊人。

    “他们在上山。”鬃狗吸吸鼻子发出阴冷的声音:“我闻到味了……围山!”

    “是!”

    数千武装分子立刻朝不同的方向跑去,对葛震所在山头实施包围,当他们完成包围之后,将意味着两个人彻底陷入死路。

    围而杀,鬃狗可以丢失阵地,但绝不肯放过葛震两人!

    ……

    扛着胡海浪狂冲到半山腰,葛震重重躺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呼吸声。

    “哦……哦……哦……”

    他的瞳孔在收缩,把嘴张到最大,拼命的呼吸空气。

    当一股股空气通过嘴巴与鼻孔进入气管,再进入肺部的时候,胸前传来阵阵刺痛,导致整个身体呈现出节奏的痉挛。

    这是葛震第一次玩命的跑,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手脚完全不听大脑指挥,肺部疼的像是要炸开。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他才慢慢的缓过劲。

    武装分子被甩开,已经听不到枪响。

    “哥们,挺住呀!”

    葛震伸手按在胡海浪的脖颈上,在感受到还有心跳之后,马上撕开对方的衣服,对其进行抢救。

    弹头钻进的是右腹,伤口爆开,弹头藏在深处。

    他伸出两根手指塞进伤口,尝试触碰弹头的位置。

    “吱!——”

    伤口受到挤压,一股血水涌出,胡海浪的身体也随之颤了一下,那昏迷的脸颊呈现出痛苦的扭曲。

    “妈个蛋的,弹头比想象的藏的更深!”

    葛震骂了一声,拿出手术刀,咬牙把伤口切开扩大,让手指能够更加深入。

    “吱!——”

    又是一股鲜血挤压出来。

    “摸到了!”葛震咬牙道:“别怪哥们粗鲁,我只能把你当成死人来救。”

    先取弹头,然后尽人事安天命。

    “夹住了……夹住了……拿到了!”

    两根手指从人体的右腹内拔出,带着一股股鲜血,把弹头取出来。

    “嗯!——”

    沉闷而痛苦的声音发出,胡海浪的身体猛然坐直,双眼怒睁,眼球暴凸。

    疼,太疼了,把他从昏死中生生疼醒过来。

    “给我躺下!”

    葛震一巴掌抽在对方胸口,让其躺下。

    “知道哥们为啥能以卫生员的身份来参加维和吗?因为在我手底下从来就没有救不活的人。”

    豪气冲云天,自信满江湖!

    “嗯……”胡海浪的痉挛抽搐,费力无比的转头看向葛震:“谢……”

    “不用谢。”葛震一龇牙:“你是我第一个要救的人……”

    胡海浪的身子疯狂颤抖,眼睛至始至终瞪的滚圆,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崩溃。

    ……

    取出弹头后,葛震用两根手指捏着手术刀片,再次探进胡海浪的右腹伤口之中。

    他的脸色肃穆无比,一点点寻找被弹头滚翻造成的空腔处,然后捏着刀尖释放空腔处的气体与积血,防止出现永久空腔伤。

    这是野蛮式处理空腔效应伤,稍有不慎就会加重伤势,但现在葛震就是把胡海浪当成死人来抢救。

    处理完内部空腔伤,他把手术刀取出来,又将手指伸进去,以触摸的方式对腹部之内进行检查。

    连续的深入伤口,让胡海浪再次疼的晕死过去。

    “算你命大,没有伤到致命内脏,也没有太大的内出血问题。”葛震伸出血淋淋的手,长长舒了一口气:“真TM奇迹!”

    这是步枪铅弹头,是从远处打过来,以弹丸滚翻的方式造成空腔效应,却又侥幸无比的没有伤到致命器官,不是奇迹是什么?

    要知道,在拥有完善的外科手术工具的情况下,一百个人被步枪铅丸弹头击中胸腹,能活下来一个都算是好的。

    这里有两种情况,一是内脏受损,二是大量内出血,任何一种都会在短短的时间里要人的命。

    “算你命大。”

    葛震借助淡淡的月光,在旁边的草丛里搜寻,找到一把能够止血的草药之后放在嘴里咀嚼,又从灌木丛里找到一根尖锐的硬刺,就跟针一样。

    随后,他拆卸衣服布料,捋出一把线,牢牢的系在硬刺末端,吐出已经彻底嚼碎的止血草药。

    接下来就是清洗伤口,缝合上药。

    “你在做什么……”胡海浪悠悠的醒转过来,一眼看到葛震面对自己脱裤子。

    “清洗伤口呀。”葛震一脸正气的认真道:“伤口不清洗怎么缝合?怎么上药?怎么救你的命?躺好别动!”

    “你、你……”

    “你什么你?”葛震一边掏出那话儿一边瞪眼道:“我这泡童子尿憋到现在用处大了,现在给你清洗伤口你还事多?没给你算钱呢!猛人,躺好。”

    话音刚落地,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葛震用尿为胡海浪清洗伤口。

    胡海浪翻翻白眼,差点又昏死过去。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尿液中百分之九十五是水,没有任何毒性,在没有水可以清洗伤口的情况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嘿嘿嘿……”

    葛震嘿嘿的笑了,提上裤子开始为胡海浪缝合伤口。

    伤口翻卷起来的肌肉呈现出爆裂状态,一共分成十几块,比三棱军刺的伤口还要复杂。

    如果放在医院,怕是所有的外科专家在一块会诊,也未必能找到最好的缝合方法。

    但葛震却有条不紊的用针线缝合,等待完全缝合好之后,伤口平整,对接整齐,一块碎肉都不放过。

    胡海浪的眼神变了。

    “你缝合伤口的手法是从哪儿学的?”胡海浪盯着葛震:“你用的方法是专门应对战场枪伤救援的缝合法。”

    “我是卫生员,这点东西难不倒我。”葛震一脸傲气道:“我的手底下还没有救不活的人!”

    “正八字套反八字,最后再走一字压住固定,这种手法是我们右手连特有的。主要应对的步枪弹头爆裂伤,普通人根本不知道怎么缝合,哪怕最好的外科医生。”

    “啊?”葛震一愣,心里也是一阵疑惑。

    他这缝合的手法还真不是从医生那里学的,而是小的时候自己把腿摔了个稀巴烂,在医生要切除一部分肌肉的时候,自家老子给他缝合的时候教他的。

    这是右手连特有的?别闹了,就我老子那怂样,还能是从这个似乎很牛逼的右手连走出来的呀?

    根本不可能!

    胡海浪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转头看看所处的环境,做出判断之后,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我们在半山腰?”

    “呃……应该是吧……”葛震点点头:“刚才只顾着扛着你逃跑,一不小心跑到了半山……我靠!咱们在半山腰呀,死定了!”

    这个家伙突然反应过来,武装组织肯定会封山,一旦封山就会以向心地毯式搜索追杀他们,把他们变成彻头彻尾的瓮中之鳖!

    突然,胡海浪反手搂住葛震的脖子,带着他狠狠向旁边滚翻。

    “哒哒哒……”

    “噗噗噗!……”

    爆裂的枪声毫无征兆的响起,弹头击打在他们刚才的地方。

    黑暗中,一队武装分子已经出现,找到他们的位置。

    “在这里!”

    “人在这里!”

    “开枪!开枪!”

    “……”

    瞬间,最少十几个枪管同时喷出火焰,密集的弹头狂扫而来,打的草木支离破碎。

    “哒哒哒哒哒……”

    胡海浪抱着已经懵了的葛震不断的在地上翻滚,弹头追着他们跑,掀起土石碎屑,劈头盖脸的向两个人砸去。

    此时此刻,葛震完全懵了,耳边全都是枪声,任由重伤的胡海浪带着他做出战术规避。

    “嘭!”

    “呃!”

    一阵剧痛袭来,葛震被踹中肚子,整个人向一侧滚过去。

    与此同时,胡海浪端起步枪,一边朝另外的方向做出战术滚进,一边扣动扳机。

    “砰!砰!砰!……”

    “噗!噗!噗!……”

    弹头钻进武装分子的身体,让他们的火力顿时弱下来,给两人一个喘息的机会。

    突然,持续进行滚进的胡海浪猛然抬头,以右手狠狠撑了一下地面轰然跃起直窜。

    当他的身体窜到顶点的时候,如同一块大石头一样重重坠下,贴着地面向前完成一个迅猛无比的滚翻。

    在滚翻完成的那一瞬,双脚轰然发力,将身体朝前送出去,就像是苍鹰一样,猛扑进武装分子之中。

    “哒哒哒……哒哒哒……”

    “嗤!嗤!”

    “咔吧!咔吧!”

    “啊!!!——”

    “……”

    枪声、骨骼断裂声、刀刃划过人体声,还有痛苦绝望的惨叫声混在一起,听的葛震狠狠一激灵。

    “猛人呀!不好,我的……钱!!!”

    “唰!”

    葛震毫不犹豫的冲进厮杀的区域,映在眼前的是满地的尸体,胡海浪被两名武装分子按在地上,用军刀猛戳。

    “噗!”

    军刀扎进他的肩膀,拔出来之后跟着又是一刀,另外一名武装分子凶悍的朝其肋骨肺部刺来。

    遭到压制的胡海浪伸出左手抓住对方的军刀。

    “嗤!”

    锋利的军刀顿时贯穿手掌,甚至都能听到刀刃与手骨摩擦的声音。

    本来就重伤的胡海浪几乎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他本想凭借一鼓作气把这一波敌人全部干掉,可终究难以立继。

    看到这一幕,葛震怒目圆睁,向前狂冲而去,手腕一翻,朦胧的月光中出现一道银光。

    “嗤!——”

    手术刀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戳进一名武装分子的脖颈大动脉,瞬即拔出,带出一股喷射的动脉鲜血。

    左手呈爪,狠狠扣住另一名武装分子的眼眶,朝上拉扯的同时,右手的手术刀贴着其咽喉掠过。

    “嗤!——”

    “嗬……”

    武装分子的咽喉出现一道将近十厘米的裂缝,气管断开。

    “噗通!”

    “噗通!”

    两名武装分子躺倒在地,捂着脖子做出死亡前的最后挣扎。

    这是标标准准的格杀,快、狠、准、毒……把所有的攻击转换成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透出一股冰封的寒。

    最简单、最直接的格杀赏心悦目,可它又是最难做到的,但凡能做到的,要么是绝代杀手,要么是战地王者。

    这是第一次直接杀人,一刀毙命,但葛震并没有后怕的感觉,甚至说被看到鲜血喷出时,还觉得挺爽。

    放在正常的世界里,这是变态,可扔进战场中,这就是快速适应并融入战场的本性。

    “想活想死?”胡海浪咬着牙齿发出声音。

    他右腹的伤口再度崩裂,肩膀血淋淋的,一条手臂软绵绵的耷拉在一边,竭力用军刀支撑地面,尝试从地上爬起来。

    可身体刚刚起来那么一点点,立刻坠下去。

    “看不出你还挺猛的呀,猛人,悠着点。”葛震伸手搀扶对方:“当然想活,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那就只能靠你了,杀到他们恐惧。”胡海浪扶着葛震。

    “靠我?别闹了,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卫生员,跟你这个猛人英雄不一样。还杀他们……咱们得想办法逃命。”

    葛震连连摇头,他几斤几两自个比谁都清楚,虽然豁出去了,可跟武装分子正面干仗根本不行。

    “你天生适应战场,你的骨子里充满杀气,杀人的手法浑然天成,是我见过所有人当中最狠、最准、最毒的!”

    “哎呦……呵呵呵……啧啧啧……这个……哈哈哈……怪不好意思的,哈哈,怪不好意思的,哈哈哈……你看走眼了,肯定看走眼了,哈哈。”

    葛震一脸的受用,嘴上却虚伪的谦虚。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只要天亮,政府军就会发动反击,那就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胡海浪强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咬着牙齿快速说道:“我们需要撑住两个小时,所以必须得采取有效方法。知道地雷最大的作用是什么吗?威慑!”

    葛震点点头,这是个常识,地雷这玩意就是用来威慑的,或者说是吓人的,战争中没有指望地雷做出大规模杀伤。

    踩到地雷之后炸断双腿,那惨嚎声会让所有的士兵感到恐惧,绝对比毒蛇好使。

    “在这两个小时里,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胡海浪杀机勃勃道:“从被动的逃变成主动的杀,杀到武装分子不敢紧逼,让他们知道向前一步是死,退后一步是生。为了活着回国,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他们不死不休!——”

    这杀气似乎都引燃了空气中的氧分子,被葛震吸进肺部之后爆开,让他有种热血澎湃的感觉。

    胡海浪站直了,拖着重伤的身体站的笔挺笔挺,整个人升起一股强烈的气势,咄咄逼人、锋芒毕露。

    “人有两个部分组成,皮肉跟骨头。”葛震伸长脖子瞅着胡海浪:“没有骨头,就是一堆烂肉,有了骨头才是完整的人,你是用骨头在战斗,哪怕在死亡的前一秒,依旧势如猛虎,狂若蛟龙……是这个说法吗?”

    胡海浪笑了:“不是我,是中国军人。咱们中国军人要么是不倒青松,要么是坟前墓碑。”

    葛震轻轻点了下头,接着又点了下头,然后频频点了好几次头,内心消化着中国军人的信仰。

    男儿须保国,保国必杀敌;十步杀一人,步步斩寇贼。

    战场厮杀绝对是每一个热血男人的渴望,这代表着每一名男人天生的攻击欲。

    战场,淬炼出来的要么是英魂,要么是铁血真男人!

    “我看啊……咱们还是跟武装分子躲猫猫吧?反正都是拖延时间。”葛震小声说道。

    “躲猫猫?你觉得能拖到天亮吗?他们至少有上千人。”胡海浪瞪着葛震:“富贵险中求,想一想你玩命的动机是什么?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必须得跨出去。”

    葛震的脸色变了,眉头皱的紧紧的,他有必须玩命的理由,而且得在这场玩命中活下来回去。

    “你知道吗,你的骨子里就是个亡命徒,你这种人的快乐只会存在于生死时速。你不安分,你想飞,可是被牵绊住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贪财,但我清楚钱这个东西压根不是你的最终追求!”

    “说那么多废话干嘛?”葛震瞪了胡海浪一眼:“干,今个我就豁出去一次,你说怎么干吧,我就知道这笔钱不是这么好拿的。”

    “我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教你如何刺杀,学会的多一点,我们活下去的机会就大一点。”

    “来吧!”

    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武装分子随时会来,所以胡海浪用最短的时间把刺杀的技巧教给葛震。

    从伪装到武器,从呼吸到步伐,从判断到出手……每一个都是关键点,都需要长时间去训练摸索。

    说真的,胡海浪也没有办法,他已经无法战斗,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葛震的身上。

    十分钟,只是十分钟,让胡海浪把一辈子的震惊都用完的十分钟!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葛震记的清清楚楚,并且做出相应的演示,看到演示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家伙的学习能力强悍的无以复加,足以让任何人升出自卑感。

    天才!

    这个家伙的身体似乎专门为战斗而打造,做出的任何动作,都可以达到骨骼与肌肉的完美契合。

    “太伤自尊了……”靠着大树坐在那里的胡海浪喃喃自语,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渣。

    葛震在做伪装,他把身上染满鲜血的衣服脱掉,以潮湿的泥土抹遍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搓掉血腥味。

    然后又用树叶在身上搓一遍,把植物的味道染上,最后再用干燥的泥土轻轻敷上一层。

    每一个细节都做的尽善尽美,这是要让身上的味道跟周围丛林的味道保持一致。

    “葛震,一定要冷静,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只要失手一次,我们都得死。”胡海浪发出叮嘱。

    “死不了,我得活着回去,得带着钱活着回去。”葛震点点头,拍着胸膛说道:“相信我,当我开始玩命的时候,我自己都害怕。”

    说完这句话,他背对胡海浪拧紧眉头:这是刺杀技巧?怎么可能?明明是我老子在我小的时候跟我玩的游戏。

    葛震的内心充满震撼,他的学习能力快到让胡海浪自尊心遭受打击,可压根不是利用这十分钟学的。

    他记的清清楚楚,小的时候父亲就教他了这些,以做游戏的方式教给他。

    还有伤口的缝合手法……

    我老子是谁?真是右手连走出来的?

    葛震第一次怀疑家里做矿工的父亲,应该不是个简单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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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装分子搜索声响起,最少有二十多个,端着枪,彼此之间拉开距离,进入两人所在的区域。

    此时,葛震左手握着军刀,右手攥着锋利小巧的手术刀,后背贴在一棵大树后面,跟黑暗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他的眼睛轻轻眯着,呼吸均匀,一动不动,恍若木雕。

    藏起来的胡海浪透过灌木丛死死盯着葛震,他很紧张,额头已经流淌出汗水,完好的左手捏成拳头,竭力屏住呼吸。

    让一个卫生员在这里实施暗杀,面对二十多个武装分子,说出去简直是个笑话。

    可没有办法,他们已经走到绝路。

    但也不是真的绝路,这里一直战乱,这些武装分子绝大多数没有受过正规系统的军事化训练。

    简单来说,扛着枪就是武装分子,扔下枪,就是平民。

    不管怎样,都是对葛震前所未有的挑战,是生,是死,就看他了。

    ……

    两名武装分子端着枪从树旁走过,警惕无比,但是并没有发现跟黑暗与树木融为一体的人。

    开始了……要开始了……

    胡海浪在心里发出声音,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比身处风浪中间的葛震还要紧张。

    突然,树背后闪电般窜出一把小巧的手术刀,似是毒蛇探头一般,在左边武装分子的脖子上毒辣一吻。

    “嗤!”

    刀刃轻松无比的割开这名武装分子的咽喉与脖颈大动脉,几乎把整个脖子割断一般。

    与此同时,一只手捂住他的脖子,压住大动脉喷血的声音,随即放下,以膝盖拖住对方瘫软的身体,过度到脚尖。

    在这名武装分子还没有落地的那一刻,葛震再次出手,左手的军刀猛刺进右边武装分子的脖子。

    “嗤!——”

    军刀由脖子侧面戳进,横向穿透,戳段脖颈大动脉血管,连着割断气管与咽喉,一把手将其拉到怀里,跟躺在脚尖上的那名武装分子摞在一起。

    整个过程迅如闪电,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看的胡海浪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在心里发出呐喊声:完美!完美的刺杀!!!

    他是谁?他是右手连最优秀的职业军人,在他的眼中,葛震刚才的刺杀就是完美无瑕的!

    这是一个卫生员吗?这是一个普通士兵吗?如果他是,那他得摧垮多少职业军人的自信呀!

    “嗤!”

    军刀由肋骨斜向上戳进肺部,只留下刀柄在外,猛然旋转把肺部的空气释放出来。

    再杀一人,行云流水一般无声无息,让胡海浪再次陷入前所未有的震撼。

    而此时,葛震似乎完全进入状态,他借助黑暗,借助树木,不断的改变自己的位置,向一个又一个武装分子摸去。

    这次他堂而皇之的从一名武装分子身后接近,直接伸出左手从后面捂住对方的口鼻,以手术刀扎进其眼球,深入大脑。

    “噗!”

    大脑遭到破坏,武装分子的身体抽搐痉挛,被放在地上之后陷入平静。

    一个又一个,一个接着一个,越来越纯熟,越来越毒辣精准,看的藏起来的胡海浪亢奋不已。

    虽然这是无声无息的暗杀,可胡海浪分明感受到的是无边的热血澎湃。

    他,右手连的职业军人,被一个跑到这里做卫生员的兵,以无声的刺杀刺激到不能自已。

    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胡海浪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看葛震杀人是一种享受,来自于地狱深处最绚丽的舞蹈!

    “噗!”

    “嗤!”

    “……”

    葛震化身鬼魅,无声的游走在黑暗丛林之中,手起刀落,一个接一个的杀,只用了短短五分钟,就把这一波武装分子格杀殆尽。

    双刀还在滴血,葛震站在那里皱着眉头,大脑陷入思索与回忆,刚才杀人的所有程序,父亲都以游戏的方式带他玩过,而且玩了不止一年两年。

    唯一的区别就是玩的时候用手掌去拍,现在用的是刀,真正取人生命。

    “葛震,你到底是哪个部队的?你用的刺杀手法有很多不是我教你的!兄弟,看在咱们生死并肩的份上,你就别玩我了好不好?”

    胡海浪的神经都快被玩断了,他绝不相信葛震只是个武警部队的普通一兵,这个家伙的刺杀比自己玩的更好。

    不不不,不是更好,而是两个人之间差了一个档次。

    “你相信天才吗?”葛震睁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如果不相信的话就看看我,虽然我这个人平时低调,但不需要低调的时候永远高调。”

    “你大爷!”胡海浪暴粗口。

    “嘿嘿嘿……”

    葛震嘿嘿一笑,提着军刀劈砍尸体的脑袋,他把二十几个武装分子的脑袋全部砍下来挂在树上,向武装组织宣战。

    拖延两个小时很难,却又很简单,它不是能躲过去的,只能吓到武装组织给他们时间。

    “换个地。”

    “好!”

    “……”

    两个人马上再换一个地方,继续由葛震在黑暗中实施刺杀,割掉武装分子的脑袋悬挂在树上,制造跟地雷异曲同工的恐惧蔓延。

    ……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

    爆裂的枪声响起,在丛林山地中飘荡开来,武装分子们看到己方被挂在树上的人头之后,漫无目标的开枪,眼睛里盛满恐惧。

    “魔鬼,有魔鬼!”

    “万能火神,请不要降罪于我,我们是你最虔诚的信徒!”

    “狗神在上,我会至始至终侍奉在您的左右。”

    “……”

    一具具尸体,一颗颗人头,让这些武装分子怀疑自己来到了地狱,甚至有的都已经跪在地上。

    在非洲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足足有数千种图腾,要么是动物,要么是职务,要么是器具。

    这些武装分子大多数都是部族里出来的,他们没有文化,一旦遇到可怕的事,就会向自己的神明祈祷。

    胡海浪就是精准的抓住了这一点。

    山风一吹,血淋淋的脑袋晃晃悠悠,让人升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部队暂停搜捕,出现混乱,鬃狗马上赶到事发地,看到这一幕之后,眼睛里露出一抹嘲讽。

    他不信神明,只信实力。

    “好久没有人向我发出挑战了,很好,很好!哈哈哈哈……”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鬃狗的名声遍及大半个非洲,哪怕刀口舔血的国际雇佣兵也不敢对他进行如此挑战。

    鉴于此,后果只有一个,撕他的粉身碎骨。

    ……

    一边杀一边等待,葛震没有累,反而越杀越亢奋,越杀越精神,不知疲倦。

    也许这对他来说依旧是从前玩的游戏。

    山头上,两个人面对而坐,他们已经被逼到了最后的一个点,把时间争取到了极致。

    等到武装分子纷涌而上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

    “杀了这多人有什么感觉?”胡海浪发出问声,他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杀气。

    因为杀的人多了,这股杀气特别浓郁,几乎不亚于常年混迹战场的佣兵。

    葛震把军刀重重插在地上:“合法杀人的感觉很棒,我不会患上战场后遗症吧?”

    “也许会,也许不会。”胡海浪叹口气道:“死了就不会,活着回去的话……一定会!”

    这是一个从前没有进入过战场,也没有杀过人的兵,却在一夜间杀了将近上百人。

    转换的太快,如果能活着回去,葛震将会大几率患上战场后遗症。

    “值!”葛震看了胡海浪一样。

    他的眼睛通红通红,那是杀红眼了,鲜血涌入之后留在了眼球里。

    “葛震,你父亲叫什么名字?”胡海浪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他还觉得葛震跟这个人长得很像,从对方的种种迹象来看,两者也许有着亲密关系。

    “问我爸的名字干嘛?”葛震瞅着胡海浪。

    “我只是觉得你像一个人,而且他也姓葛。”胡海浪继续说道:“我们右手连曾经有一个上级单位叫兵者,兵者有一位国之大英雄,他的名字叫葛献之。”

    “葛献之?哎呦,还真是我们本家呢,这么巧?”葛震惊奇道:“对了,兵者是什么部队?比你那个右手连还猛?”

    “何止猛?猛十倍百倍,可惜……”胡海浪摇摇头,试探性的问道:“葛震,你爸就是葛献之吧?”

    他见过葛震的照片,越看眼前的葛震越觉得两个人很像,眉宇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呸!你爸才是葛震呢,我老子叫胡大力,我随我妈的姓!”

    “哦,那我可能搞错了。”

    “……”

    就在这个时候,猛烈的爆炸声突然响起。

    “轰!”

    “轰!”

    “……”

    山腰升腾起爆炸产生的火焰,整座山似乎都在摇摇晃晃。

    “政府军反攻了!”胡海浪的眼睛亮了。

    不知不自觉中,他们已经拖到了黎明,而到了黎明,就是战斗开始。

    “哒哒哒……哒哒哒……”

    “轰!轰!轰!……”

    枪声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政府军的确开始反攻,他们突破空无一人的防线抵达武装组织驻地,在看到军火库被炸掉之后,马上组织大反攻,追击敌人有生力量。

    数千人的武装组织并没有走远,他们要报复葛震跟胡海浪,被追到之后马上展开激烈的战斗。

    “我靠!我草!!我日!!!”葛震猛地跳起来:“终于反攻了!哈哈哈哈……爷们能活着回去啦!他奶奶的,我出门的时候就看过老黄历,以我水中金命,今天必然运势齐天。老胡,记住你欠我十万块!凭咱俩的关系你不至于赖账吧?发财喽,发财喽,哥们还有一百万美金拿呢,哈哈哈哈……”

    简直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总算拖着熬过去了。

    “一百万?”胡海浪皱起眉头。

    “对呀,等老子拿到钱了就退伍,还干他个鸟毛。大爷的,当过兵扛过枪,杀过人跳过舞,人生从此圆满。”葛震顶着通红的眼睛叫道:“等我回到家了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带熟女坐旋转木马,领着萝莉看繁华世界,圆满,人生的大圆满来的太突然了——

    “啪!”

    清脆的枪声响起,一枚手枪弹头击打在葛震的胸口,强大的侵彻力把他掀翻躺地,一动不动。

    “葛震!——”

    胡海浪面露惊慌,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一夜里,他已经把这个贪财却又天才的家伙当成生死兄弟。

    葛震一动不动,似乎死了。

    “鬃——狗——”

    胡海浪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瞳孔中喷出火山熔岩带出的火焰,强撑着站起来,死死盯着眼前强壮无比的黑人武装首领——鬃狗!

    “我的祖国不管战乱成什么样,不需要你们插手,但你们插手了。”鬃狗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对我们来说,任何外来者都是侵略。我们内部的事,可以自己解决。”

    胡海浪很清楚鬃狗的强悍,在南苏丹这片地盘,这个家伙曾经单枪匹马灭掉过一队六名国际雇佣兵。

    不是C级,也不是B级,同样也不是A级,是最顶尖的S级,清一色各国著名特种部队出身。

    如果没有受伤,可以一战,但现在面对鬃狗,死路一条。

    “啪!”

    枪声再次响起,一枚弹头穿透胡海浪的肩膀。

    “噗通!”

    胡海浪躺倒在地,伸手去抓枪。

    “啪!”

    枪声又响,手枪弹头精准的打中他的手臂。

    “呃……”

    胡海浪发出闷哼声,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暴起,努力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连翻身的力量都没有。

    他不甘心,他要为葛震报仇,他不甘心呀!

    “你们造成了我们的战线失利,造成了我手下的士兵陷入毁灭式苦战——”鬃狗拔出另一把沙漠之鹰手枪:“因为你们是军人,也是执行命令,作为同样的军人,我没用猎枪。”

    说完这句话,他扔掉沙漠之鹰,大步走过来,伸手把胡海浪提到半空,陡然发出怒吼:“现在承受后果吧!!!——”

    胡海浪的身体被狠狠惯向地面。

    “嘭!”

    绝对力量下,撞击之后形成反弹,而刚刚反弹起来,就遭到鬃狗的重膝撞脸。

    “啪!”

    “噗!”

    胡海浪口中鲜血狂喷,一张脸瞬间血肉模糊,似乎都变形了,颓然仰躺在地。

    “侵略者!死去吧!!!”

    鬃狗提起脚,疯狂的踹击对方的胸口。

    “嘭!嘭!嘭!……”

    他就像在蹂躏一个皮球,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在脚下。

    “噗!噗!噗!……”

    伴随着每一次踹击,胡海浪的身体都呈现出佝偻弓形,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已经变得人事不省。

    如果没有受伤,他能有一战之力,可重伤之后已经失去战斗力,面对鬃狗只有死路一条。

    胡海浪失去意识,双臂软绵绵的耷拉在旁边,脑袋向一旁歪去,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哎?这就是中枪的感觉吗?”

    突然,葛震的声音响起。

    他慢悠悠的站起来,伸手摸摸的左胸口的枪伤,眼睛里带着一股迷茫。

    “不疼呀,就是有点麻,我日……我中枪了……我靠,疼了,疼了!!!”

    葛震发出痛苦的叫声,第一次尝试到中枪是什么感觉。

    鬃狗停下踹击胡海浪的动作,用那双随时散发出阴冷光芒的眼睛盯着站起来的葛震。

    葛震也抬起头看向鬃狗,同时也看到躺在地上被打到气若游丝的胡海浪。

    瞬间清醒,眼睛里喷出血光,身体不受控制的呈现出野兽攻击一样的微微拔背,用猩红狰狞的眼睛死死盯着鬃狗。

    “你要杀我兄弟?你要断了我的一百万?”葛震发出野兽嘶吼的声音。

    胡海浪很重要,这是他的一百万,更是他并肩生死作战的兄弟!

    “老子要灭了你!——”葛震暴吼。

    一夜积攒的杀气涌出,呈现出生命中的第一次彻底爆发。

    亡命之徒的气质真真实实的呈现在他扭曲的面部,充斥着暴虐狂野,狠毒嗜血。

    猛然,葛震右脚向前重重跨出一步,拉出弓步,右拳在在前,左拳压后,目光随着拳锋顶部直刺鬃狗的双眼。

    这是一种攻击姿势,从头到家充斥着一往无前的攻击性,就像一把战刀,筒体散发出逼人的杀意,下一刻就要饱饮鲜血。

    “战!!!——”

    葛震双目圆瞪,从胸腔迸出吼声,把所有的气势通过这一个字释放出去,铺天盖地的涌出。

    鬃狗的瞳孔狠狠收缩,一缩再缩,甚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小步。

    “你……兵者?!”

    声音有些发颤,他要进行最终的确定,因为葛震的攻击姿势他见过,那是兵者开启攻击的前奏。

    鬃狗的开始肌肉下意识的紧张,身体不受自我控制的做出防御攻击动作,他感觉面对的是非洲大草原上的暴虐雄狮,而自己,只是一只鬃狗。

    突然,葛震拔腿向山下跑去,速度快的惊人。

    刹那间出现的反差让鬃狗原地愣了一下,等到回过神的时候,立刻扣动扳机。

    “啪!啪!啪!……”

    清脆的枪声响起,弹头向葛震窜去,但他已经冲进丛林里,前后左右都是自然掩体。

    一颗颗弹头被树木与灌木丛挡住,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鬃狗狠狠把打完子弹的手枪扔掉,满脸杀机的穷追不舍。

    他见过兵者,许许多多年以前,十七八岁的时候见过,所在的驻地拥有长达四道、纵深将近十公里的防御线。

    结果被五名兵者一口气突破,直到深入驻地,遭到包围。

    二十来年过去了,鬃狗依旧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五名兵者带给他的恐惧。

    遭到包围,五名兵者做出的就是刚才的那种攻击姿势,然后一口气杀出包围圈。

    等到开始追击的时候,五名兵者反过来又冲杀回来,狂杀特杀。

    接着,鬃狗亲眼看到这些兵者完成四次杀进杀出,这才扬长而去,而他则一直躺在地上装死,等到整个战斗结束,才发现自己尿了裤子。

    身边都是尸体,整个驻地数百人,活下来的不足二十。

    “不可能,兵者已经不存在于世上了!”鬃狗皱紧眉头。

    在他的心里,兵者比魔鬼还要恐惧,所以非常关注这支部队的动向,据他所知,这支部队在十八年前遭到某国一个陆军师加上一个山地旅,还有一个空勤团的绞杀,已经全军覆没。

    并且十八年里,这支被鬃狗认定为作战力全球无敌的神秘部队,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么这个到底是不是兵者?

    追击的鬃狗有些迟疑,脚步放慢了,他不确定葛震到底是不是兵者,如果是,自己追上去就是送死,如果不是……

    “这不是兵者,他肯定不是兵者!”鬃狗咬牙低声叫道:“如果他真的是兵者,面对我这数千人根本不会跑!兵者是无敌的,兵者是无所不能的,他不是兵者!——”

    虽然被葛震的攻击姿势吓到了,可鬃狗很快摆脱内心中对兵者的恐惧,他的经验告诉他这肯定不是兵者。

    如果是兵者,可以轻而易举的突破他的包围圈;如果是兵者,肯定不会跑,而是正面冲锋作战。

    想通这一点,鬃狗的速度再次快起来,眼睛狰狞充血。

    然而他的暂时疑惑,为葛震创造了最佳机会,他可不知道鬃狗见过兵者,内心充满对兵者的恐惧。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兵者是干什么的,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一种姿态,完成瞬间威慑。

    就跟猫遇到狗一样,突然全身的毛发炸开,但事实上并不是要发动攻击,只是通过突然的方式恐吓对手,然后趁机逃跑。

    效果非常明显,比葛震想象的还要好,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往山下跑,并且消耗掉鬃狗的子弹。

    握着手术刀,葛震把速度放到极致,甚至都忽略了手枪弹头给他带来的贯穿伤。

    他的眼睛里散发出不加掩饰的痛恨与疯狂,一张脸前所未有的绷紧,带着鬃狗向山下交战区域跑去。

    “轰!轰!轰!……”

    政府军痛击武装组织,采用榴弹炮轰的方式,进行远程清除。

    从山脚到三分之一半山,全都是榴弹炮的轰炸范围,此时的葛震一头钻进轰炸区内。

    “轰!”

    一颗榴弹落在三十来米外的地方爆炸,掀起的泥土与草木横飞,冲击波向四周狂卷,带出一股炙热的风,让葛震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他没有停,继续朝下跑;鬃狗依旧追,不死不休。

    “轰!”

    一颗榴弹在葛震右侧十多米的地方爆炸,狂暴的冲击波卷曲破片土木,将他掀翻在地,朝下滚出好几米。

    “呸!呸!”

    葛震吐出嘴里的泥土,单手撑地站起来,转身盯着追击而来的鬃狗。

    此时此刻,鬃狗已经彻底确定眼前的葛震压根不是兵者,因为对方没有丝毫战场经验,处于十多米之外的小型榴弹爆炸边缘能被掀翻?这是吓倒的!

    “来,我们在这里单挑!”葛震舔舔嘴唇,冲鬃狗阴笑道:“上面太安逸,这里才有劲,我才有干掉你的机会!”

    听到这句话,鬃狗突然明白眼前的敌人到底意欲何在,他是要把自己引入榴弹炮轰区域!

    来到这里,丰富的战场经验可以通过榴弹的破风声完成初步判断,可如果周围都是爆炸声呢?

    在这种区域,不管你是多强大的职业军人,想要活着,也只能拼运气。

    葛震要杀鬃狗,来到炮轰区是他唯一机会。

    兵者,诡!

    “铿!”

    鬃狗拔出狗头战术刀,没有任何停顿,直截了当的冲过来,一刀重劈,取葛震的命。

    “唰!”

    速度奇快,力量磅礴,一把厚重的狗头刀,硬是被强悍的鬃狗劈砍出破风声。

    葛震瞳孔狠狠收缩,心里升出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面对这一刀,他似乎连规避都无法做到。

    他可以刺杀那些普通的武装分子,因为那些武装分子跟平民相比较而言,绝大多数也就是手里多了一把枪。

    可现在面对的是具有最丰富作战经验的鬃狗,不管力量还是速度,以及格斗技巧,都让他葛震望尘莫及。

    无能为力,双腿一软。

    “噗通!”

    葛震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狡猾的顺势向后滚去,避开这必杀一刀。

    他是被吓到腿软倒地面,却也不是完全是。

    在实力悬殊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时候,借助身体本能的恐惧腿软,顺势坐地,顺势滚翻,险之又险的避开这一刀。

    “喝!”

    鬃狗发出残忍的低喝声,纵深跃,右手持着狗头刀朝地上的葛震扑来,砍向他的面门。

    情急之下,葛震随手抓起一根碗口粗细的木头进行格挡。

    “咔擦!”

    狗头刀将木头一劈两半,与此同时,鬃狗那强壮的身体压在葛震身上,反手刀变正手刀,凶悍的刺下来。

    “嗤!——”

    “啊!——”

    葛震发出痛苦到极致的惨叫,狗头刀没有丝毫怜悯的刺进他的枪伤内。

    狗头刀也就是尼泊尔军刀,呈现出狗腿状,刀有尖,但迅速过度形成宽厚的刀身。

    伴随着鲜血狂涌,半个刀身进入身体。

    “对待侵略者,只有杀!——”

    鬃狗发出愤怒的声音,猩红的眼睛充斥着血腥。

    他把手里的狗头刀往上一推,让刀刃狠狠切开葛震的伤口。

    “呃!——”

    剧痛之下,葛震的眼球暴凸出来,上面全都是血丝,脸脖上浮现出一根根青筋。

    他在承受前所未有的痛苦,这痛苦超出从前经历的一切,疼到骨髓深处,疼到灵魂似乎都在跟着颤抖。

    手术刀在他的右手握着,只要一抬手,就可以刺进鬃狗的腰腹之中,但他却用颤抖的手反捏着,死死藏在手掌之中。

    “吱!——”

    宽厚的刀刃与骨骼摩擦,发出让人鸡皮疙瘩跳起来的声音。

    “没有人可以主宰我的国家,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把自由的旗帜插遍祖国每一个角落的抗争!”鬃狗咬牙切齿的怒吼道:“你们根本不了解我们的国家,你们的维稳只会让我的祖国流血更多,让更多的家庭破伞,让更多的孩子无家可归成为孤儿!”

    说完这句话,他手中的够到军刀旋转90度,尽情的再度切开葛震的伤口。

    他要让葛震痛苦而死,否则难解心口之怒。

    数千人的部队将要毁于一旦,重要战略要地将要失守,这意味着他们很久以来取得的战果功亏一篑,更意味着整个战场的失利,甚至说回导致他们濒临崩溃,最后一点点的被绞杀。

    而这一切,都源于葛震炸了他们的弹药库,不经意间,葛震成为决定整场战争的致命因素。

    “我去你妈的!——”葛震龇牙咧嘴,冲着鬃狗嚎道:“别让老子抓住机会,只要给我一个机会,老子就弄死你!!!啊!——”

    惨叫声再次从他口中响起,给人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伤口遭到狗头刀90度旋转,里面的肌肉被搅烂,伤口外部呈现出皮肉翻卷,滚烫的鲜血顺着刀刃向外流淌,把他半边身体染成红色。

    “噗!”

    鬃狗拔出刀,带起一篷血水,将刀至于葛震的脖子上。

    “对待侵略者,唯有杀死才能让他们恐惧,攘内必先安外,我会让你们这些侵略者尝到恐惧降临——”

    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的切开葛震的皮肉,一点点向下压。

    “呼哧!呼哧!……”

    葛震喘着粗气,眼睛继续呈现出暴凸状,死死瞪着上方鬃狗的猩红双目。

    藏在手心里的手术刀好几次翻出来,想要给予鬃狗一刀,解除眼下的困境,可每次捏住的时候,又收回去继续藏好。

    他在等机会,因为手术刀短小,即便刺进鬃狗的腰腹也不会有太大效果,反而会暴露他的致命一击。

    只是现在还有机会吗?不知道,葛震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但只要还没死,就得熬着等。

    熬到了,就是他的机会,熬不到……就得认命!

    “这是我们的祖国,寸土不让,寸土必争,哪怕你们这些侵略者全都是雄狮,也最终会被撕咬的粉身碎骨!”鬃狗陡然怒吼:“犯我领土者,杀!!!——”

    声音落地的那一瞬,他把手中的狗头刀狠狠向葛震的脖颈压去。

    “轰!”

    突然,猛烈的爆炸声响起,一颗榴弹就落在他们身边七米的位置,爆炸响起的那一瞬,释放出灼人的热浪与破片。

    “噗噗噗……”

    无数破片切入鬃狗的身体,将他掀翻倒地,满身鲜血淋淋,还有好几颗不规则破片就插在其后背,惨不忍睹。

    葛震等到了机会,死里逃生,飞快的向左边滚去,远离鬃狗。

    这就是进入榴弹轰炸区域的好处,没有张眼睛的榴弹对谁都是公平的,随时可能在身边爆炸。

    “喝!——”

    狂暴的声音响起,鬃狗爬起来,反手揪住后背的一颗破片,强悍无比的拔掉扔在地上。

    “在这里,你同样没有机会!——”

    强壮的身体再度扑来,鬃狗已然兽性大发,整个人呈现出暴走趋势。

    “来呀!——”葛震站在那里,嚣张的挺起血糊糊的胸膛发出咆哮:“单挑呀,今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鬃狗狂怒而至,可刚跑了两步,又是一颗榴弹落下,落在两个人中间。

    “轰!”

    两个人同时被掀翻在地。

    “轰!轰!轰!……”

    密集的轰炸开启,不知道有多少榴弹向他们所在的区域涌来,一颗接着一颗落地爆炸。

    “哈哈哈哈……”葛震突然狂笑:“着了我的套吧?这里朝下是空旷区,你又是那么的显眼,一个望远镜就可以把你锁定。你TM真当我避不开那颗榴弹?老子是故意的,老子阴毒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你敢弄死我兄弟,你断我的一百万,我要是不把你给灭了,老子跟自己都交代不起!”

    这里已经濒临山脚,前方一片空旷,完全暴露在政府军的榴弹炮阵地。

    刚来到这里遭遇第一颗榴弹的时候,葛震故意摔倒,迷惑鬃狗。

    敢只身一人混进来拿赏金,可不仅仅只有玩命,还有奸诈跟狡猾。

    同时拥有狼跟狐的特性,才能撑起亡命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