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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志恒之前特意交代过,一旦发生交火,尽量对准目标的腿部射击,以便抓住活口。

    宁志恒估算了一下,觉得不能等了,正准备要派人冲进去开始抓捕行动,忽然仓库的大门打开了,两名男子走了出来。

    宁志恒没有想到原本准备强行突破抓人,可对方竟然送上门来了,他向身边的孙家成做了个擒拿的手势。

    孙家成点了点头,带着人悄悄的摸了过去,这两个间谍是准备和外面警戒的两名间谍换班的,他们规定是两个小时换班,现在到了换班的时间了。

    两个人走出一段距离时,就感觉黑暗中几道身影扑了过来,一名间谍的头部被孙家成重重的一击,顿时眼前一黑,身子瘫软在地。

    可另一位日本间谍的反应就太灵敏了,几乎就是行动队员的手碰在他身上的一刹那,他身形自然而然的一转,双手就抱住一名队员,单脚一跘,就将这名行动队员摔倒在地。

    这个家伙竟然是一名搏斗技术极高的柔道好手,可惜他的对手太多了,随后而上的几名队员一起扑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手脚都勒住,让他动弹不得。

    这时他用日语高声发出一声喊叫,孙家成又是一击重击打在他的颈部,顿时不再出声了。

    宁志恒听到那声喊叫就知道里面的人肯定是惊醒了,他干脆下令道:“冲进去!”

    顿时身边的霍越泽马上带着手下的行动队员冲了出去,直接扑向仓库的大门。

    这时仓库里面的四名间谍听到外面的同伴用日语高喊“快走!”,就知道外面发生了意外,顿时都反应过来,几个人掏出手枪就要向大门外冲去,却被组长竹下健司一把拦住。

    “大门冲不出去的,从后面走!”竹下健司高声说道。

    这个时候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是有人要冲进来了!

    四个人不敢再犹豫,一起向后面的库房跑去,可就在他们打开后门冲出去的时候,外面的枪声大作,顿时有两名间谍的双腿连中数枪,顿时发出几声惨叫倒地翻滚着。

    这是在制高点上埋伏的射手在射击。如果不是宁志恒的命令要抓活的,现在他们几个都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竹下健司和大野成平反应及时,退了回来,不然此时也是下场难料。

    “组长,我们冲不出去了,怎么办?”大野成平没有想到短短的时间里,情况急转直下,现在前后被堵住,已经退无可退了。

    竹下健司也是脸无血色,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他没有半点选择,只能咬着牙说道:“只能向天皇陛下尽忠了!”

    他的话语一出,大野成平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片,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当死亡将临的时候,心中的恐惧越发的强烈,他不由自主的退缩了。

    这个时候,从大门冲进来的霍越泽一众队员,也顺着他们的足迹追了上来,看见竹下健司他们两个人的身影,二话不说,抬枪就射。

    竹下健司也是举枪还击,可是大野成平这时候却是就地卧倒,高声喊道:“我投降,我投降!”

    可是这几声喊叫却淹没在双方的枪声中,顿时子弹横飞,竹下健司身中不知多少枪,浑身是血,直直的摔在地下,他的还击也打中了一名队员的腹部,顿时倒地!

    等枪声停止,大野成平将手中的枪抛了出来,还仍然高声不停的喊叫着:“我投降,我投降!”

    霍越泽挥手示意,几名队员上前将他的双手拷住,拖了起来。

    “清点人数,把受伤的小李和那两个间谍送出去救治,马上向组长汇报。”霍越泽高声命令道,手下的行动队员赶紧按照他的命令分头行动。

    不多时,接到通知的宁志恒带着一众手下走进了仓库,他率先又到了竹下健司的尸体前,蹲下身子仔细辨认了一下他的脸庞。

    没有错了,这就是日本调查小组组长竹下健司,可惜没有能够抓活的,宁志恒不禁暗自可惜。

    “尸体带回去吧!让他的同伙辨认,搞清楚每个人的身份。”宁志恒站起身来,踢了踢竹下健司的尸体,开口命令道。

    “是!”手下的队员上前将尸体抬走。

    宁志恒又快步来到仓库里的那处大木桌前,看见满桌子的材料散在四处。

    他随手拿起一份材料,可是全是满篇的日文,他根本就不认识,只好又扔回到桌子上,吩咐道:“把这些都全部带回去,调集翻译以最快的速度翻译出来,我要第一时间审阅。”

    “是!”身旁的王树成马上领命称是,几名队员上前将这些材料收拾起来。

    宁志恒不觉思索着,自己现在身为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实力人物,可以说以后八年的主要对手就是日本人,在谍报工作方面不会日语是非常吃亏的!

    现在为什么日本在谍报方面一直压着中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日本间谍组织在语言上占有很大的优势,他们处心积虑的以中国为假想敌准备了几十年,很多间谍都是自幼开始学习中文,甚至就像是黄显胜和严宜春一样,干脆就直接冒充中国人的身份,潜伏十多年,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像调查小组这样的特工,每一个都需要精通中文,而日本特高课本部从各处抽调精通中文的间谍,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组成了这个调查小组。

    这要是让中国谍报组织凑齐十名精通日语的间谍小组,那可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中国现阶段的文化普及程度很低,会识字就已经算的上是有学问的人了,再在其中寻找精通日语的人简直难上加难。

    所以中国间谍想要进入日本势力范围进行谍报活动,在语言能力方面就差了一大截。

    宁志恒自己的外语能力也很一般,在前世里,好歹也是一名精英分子,英语作为一门主要外语,从小学到大,直到工作后,因为工作原因还特意进修过,可以说他的英语能力是非常不错的。

    只是后来仕途不顺,离开重要岗位,英语才慢慢放下了,不过现在也是有很好的基础,只要稍稍努力就可以重新回到原来的水平。

    可是日语他以前接触的极少,现在要想学习,必须要花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去努力掌握,可是宁志恒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去学习,现在看来这个短板必须要弥补上,在以后的对敌斗争中会很吃亏,这个事情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这时赵江那边也传来消息,在棉纺厂大门附近的那个观察哨也被赵江抓获,他听到枪声后,准备向厂外逃逸,被早就埋伏在附近的赵江发现,他负隅顽抗,被击中了一枪,最终落网。

    总计击杀两人,活捉六人,只是这活捉的人中有三人重伤,八名间谍无一人漏网,至此抓捕行动顺利完成。

    这个结果令赵子良很是满意,其他几位组长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一次抓捕八名日本间谍,这么天大的功劳,怎么也能算上一份,心中也是高兴的。

    赵子良下令收队回军事情报调查处,并第一时间向处座汇报了案情,这一重大喜讯让处座喜出望外,顾不上深夜休息,匆匆忙忙的赶回军事情报调查处。

    所有行动科军官都在会议室待命,科长赵子良和副科长向彦,当然必不可少的第四行动组组长宁志恒,赶往处座的办公室等候召见。

    秘书笑着迎了出来,连声说道:“赵科长,你们快请进,处座正等着你们呢!”

    态度亲热,亲切殷勤,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现在行动科在军事情报调查处如日中天,一家独大,风头比往日的情报处还要强劲几分。

    如今的赵子良绝对是处座最倚重的心腹,随身秘书当然要多加亲近。

    进入处座的办公室,就看见处座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端坐在座位上,而是在宽敞的办公室中间走来走去,看见赵子良他们进来,挥手笑着说道:“快来和我说说具体情况!”

    赵子良三人赶紧上前一步,挺身立正。

    处座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回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示意他们三个人坐下。

    赵子良首先发言道:“处座,志恒下午回去后,马上审讯了抓捕的两名间谍,很快取得了口供。

    和我们预计的一样,这两名间谍招认,他们是日本特高课本部直接派来专门对我们军事情报调查处进行调查的调查小组,成员一共十个人,二十天前进入南京,藏身在城北的一家废弃的棉纺厂中。

    我们连夜布置抓捕,行动科的五个行动组全体出动,将棉纺厂团团包围,志恒亲自率队突击实施抓捕,所有日本间谍全部抓获。

    只是日本间谍负隅顽抗,抓捕时击毙了两个,击伤了三个,我们抓捕日本间谍时缴获了大量的调查材料,已经调集翻译连夜加班,很快就能够翻译出来,请您过目!”



    处座听到这里,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颇有些感慨的说道:“做的非常好,今天下午我还说,你们一天之内抓捕四名日本间谍,已经算是我们军事情报调查处里了不起的大事了,可是现在,又多个八个,一天抓捕十二名间谍,非常的了不起!”

    听到处座如此赞誉,赵子良等人顿时是受宠若惊,尤其是赵子良跟随处座多年,知道处座一向是严肃冷峻,还极少听到处座会这样不加掩饰的高度赞扬,可见其心中此时的的确确对他,对行动科是满意至极,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暖意。

    他赶紧身子略微向前倾斜,欠着身子谦逊地说道:“都是我等应该做的,这一次没有想到天上掉下馅饼,日本间谍自动送到了我们大门口,让志恒顺手捡回来两个,不出半天就全部归案,确实是意外之喜!”

    说到这里,屋里的人都不禁笑出声来,处座也是哈哈大笑,指着宁志恒说道:“志恒的运气好,但是更主要是做事警觉,我们做特工的,执行任务的时候警觉性高,这没有什么,难得的是在任何时候都绷紧了弦,不给敌人以可乘之机,这一点志恒做的很好,比你们这些老手还强!”

    处座的这份赞誉,赵子良和向彦都是服气的,军事情报调查处这么多人,也只有宁志恒做到了这一点,担的起这份赞誉。

    赵子良对自己和手下,能得到处座和这份欣赏也是非常满意的,他接着说道:“处座,这一次行动对日本人绝对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但是日本方面肯定不会死心的,肯定又会再次调派人员对我们进行调查,这样的话,我们实在太被动了,不是每一次的行动都能撞到我们的枪口上来的。”

    处座听到赵子良的话,深以为然,他开口说道:“你说的很对,可是我们暂时没有好的办法,你们行动科的人员档案提升保密级别的事情刻不容缓,我会督促以最短的时间完成。至于日本人,他们吃了这一次的苦头,我想短时间里,他们会老实一些。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抓紧审讯落网的间谍,尽快取得他们的口供,摸清楚此次调查的详细情况,探一探日本人的虚实。”

    “是!”三个人齐声回答道。

    出了处座的办公室,赵子良转头对宁志恒说道:“这一天里,我们行动科接连出击,可谓是收获巨大,志恒你是居功至伟,接下来的审讯工作就交给别人做吧。”

    说到这里,他怕宁志恒生起别的心思,再次解释说道:“这一天之内抓捕十二名日本间谍,在你的谍报生涯里足以写下重重的一篇,可是做事要留有余地,也要给其他的同事一点机会,之后的事情交给其他四个行动组来接手,你的第四行动组这段时间就暂时休息一下,你的意思怎么样?”

    赵子良这段话说的简单直接,意思非常明显,宁志恒的功劳没有人能够抹煞,可是情报科其他军官相形之下就显得太过于平庸了,这让作为科长的赵子良也觉得不太合适,所以想着把收尾的工作就交给其他军官,给他们也创造一些立功的机会,顾及一下其他人的情绪。

    宁志恒当然没有异议,自己情况自己清楚,这段时间就是立下再大的功劳,对自己也没有实质上的帮助,充其量也就是把自己的几位亲信再提一提。

    而且他觉的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工作上的问题,他不是刚出道的,志比天高的激愤青年,他知道这个世界离了谁都可以照常运转,军事情报调查处里面的人才比比皆是,很多事情没有他,也可以做的很好。

    他也没有把自己当做救世主,认为他来到这个时代是以拯救整个民族危难为己任。

    其实自从今天下午,赵子良对他说,自己早晚会成为日本人重点调查的目标,他的心里就一直提心吊胆。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在他的眼中,自己父母兄妹安危才是第一位的,现在日本人的谍报势力在上海和杭城等地渗透的很厉害,真要是想对付他的家人,对付这些普通人,根本不用费太大的力气,这一次日本人的调查行动给自己提了个醒,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往老家杭城,督促家人尽早西迁,这件事刻不容缓了!

    他想到这里,微微一笑,语气轻松的说道:“还是科长想的周到,我到底是年轻,处事经验少,有些事难免没有顾及到。”

    说到这里,他觉得还是以实情相告,其实有些事情以私交的方式来解决反而效果要好的多。

    他话锋一转,语气有些担忧的说道:“其实这一次的调查给我敲响个警钟,我的家人都在杭城,您也知道杭城距离上海太近了,那里不比南京,日本谍报组织在那里也有一定的势力,我着实担忧他们的安慰,所以想尽快去一趟杭城,把他们送往重庆安置。

    此时归心似箭,我实在不愿意再等了,想着明后天就赶回家,这件事情很麻烦,我需要说服我的家人,时间会长一些。

    这里的案子只怕我也难以顾及,只能辛苦各位同事们了,还望科长给我一些的时间处理一下私事。”

    宁志恒的这番话,没有一点虚掩的意思,他把自己的担忧直接了当的告诉赵子良,如此坦诚让赵子良感觉宁志恒并没有把他当成外人。

    而且赵子良知道宁志恒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别人不清楚,他难道还不清楚宁志恒在这半年里是如何接连重创日本间谍组织,而且这些行动在军事情报调查处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爽快的答应道:“志恒,你担心亲人的安危,我自然明白!但是你独自前往杭城危险太大,正如你所说,日本人在那里的势力很猖獗,这样吧,你的第四行动组暂时没有什么行动任务,你要去的话必须要带上足够的人手,不然我是不放心的!另外,我会致电在杭城的军情站,给予你一定的帮助,那里的军情站站长柳同方是我的老部下,一切事情你都可以直接找他!”

    赵子良的话暖人心肺,他的确是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为宁志恒考虑,况且宁志恒也值得他这么做。

    “多谢科长的厚爱,我会把家事解决完,尽快的赶回南京,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宁志恒对赵子良周密的安排着实心怀感激之情。

    赵子良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此次回杭城,确实也不比半年前,那个时候日本人对杭城附近的渗透还并不严重。

    况且现在他身份不同,也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并不引人注目的军校毕业生,而是已经在中国最高谍报组织中,掌握一定实力的骨干,手握生杀予夺的实权人物,自然也会引起有心人的瞩目。

    以宁志恒谨慎小心的性格,就算赵子良不说,他也会带一定的人手随行以防万一。

    事情安排妥当,三个人赶回到行动科的会议室,这时所有待命的军官都等在这里,等候科长赵子良最后的安排。

    赵子良按照之前的想法把事情安排下去,顿时让所有人都皆大欢喜,毕竟他们原想着这一次也没有什么机会露脸了,没想到宁志恒竟然脱开了手,把事情都交给他们了。

    第二行动组长叶志武笑呵呵地说道:“科长,你放心,我们虽然比不上志恒的脑子,可也都不是笨人,一定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绝不会让您失望!”

    其他众人也七嘴八舌的表明态度,绝不会让科长失望云云。

    等大家散了会,卫良弼自然和宁志恒走在一起出了会议室,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

    “志恒,这一次你也算是功成身退,掌握的好分寸,我还担心你不知进退,什么都要揽上身呢!”卫良弼笑着说道。

    “其实都是科长的安排,毕竟风头太过了也不好,况且我也确实有事情要办,接下来的案子我就不参与了!”宁志恒也照实回答说道。

    他就把自己的担忧,和之后的打算安排详细的告诉了卫良弼。

    卫良弼听到宁志恒的安排,这才明白原来,他真的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开口说道:“你的担忧确实很有必要,看样子我也要尽早前往重庆做些准备,到时候我自会将伯父伯母照顾好,等着老师和你及早过来和我汇合。”

    两兄弟商量了一些细节,宁志恒就赶回了自己家中休息,这接连几天他几乎没有片刻的休息。

    自从在抓捕了耿博明和顾文石之后,紧接着就出手解除了地下党的巨大危机,然后就在今天一天之间,接连抓捕高野谅太和川田美沙,又马不停蹄的搜出了池田康介和山内一成,最后成功抓获整个调查小组所有成员,现在回想起来,这一整天的风云变幻,跌宕起伏,让他自己都心惊不已!



    军事情报调查处的抓捕行动顺利完成,可就在他们离开棉纺厂不久,黑暗中显现出一条人影,他小心的靠近了棉纺厂院墙,向前快步急冲,身子灵巧的翻过了院墙。

    他极为谨慎地向前摸索着,目标直指旧仓库的位置,但是他还是在附近四处观察了很久,以防还有敌人的埋伏,直到确认周围没有人在监视,这才小心的进入了旧仓库。

    看着仓库里面的满目狼藉,地上四处洒落的血迹,这个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原本就是负责配合日本调查小组的潜伏人员,就住在附近不远处的民居中,棉纺厂仓库这个隐藏地点也是他负责提供的,原本认为这个地点极为的隐秘,可没想到深夜中棉纺厂传来如此密集的枪声,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这才冒险进来查看,现在看来整个调查小组已经全军覆没了,整整十名精干特工全部失陷落网,这对日益恶化的谍报形势更是雪上加霜。

    他是和调查小组组长竹下健司单独联系的潜伏人员,如今竹下健司生死不明,他就也面临着暴露的危险,看来他的潜伏生涯也终结了,必须及时离开,并向特高科本部汇报。

    这个男子不敢长时间地停留在此地,快步离开了旧仓库,翻过院墙,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宁志恒就赶到了军事情报调查处,可是上楼的时候就看到整个行动科人来人往,来去匆忙。

    他不禁有些疑惑,时间这么早,可是看这样子好像行动科这一晚上都没有休息,看来是在昨天晚上的审讯里有所收获,这才忙到天明。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打开窗户向外观看,过了不久,门口就快速开进来几辆军车,有行动队员上前打开军车,拉下来一个反扣着双手的人犯,向刑讯科走去。

    这是去抓捕回来的人犯,看来昨天晚上出了不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他赶紧出了门,赶到了赵子良的办公室,敲门而进。

    “科长,怎么昨天晚上有收获吗?我看别的行动组都在行动,在刚才又抓回来一个人犯。”宁志恒好奇的问道。

    赵子良这个时候也是一夜没有睡,眼中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精神却是非常亢奋。

    他笑着说道:“昨天你走了以后,我们对抓捕的间谍进行了审讯才知道,间谍小组的组长竹下健司已经在抓捕的时候当场死亡,不过他的副手大野成平很快就招供,原来他在我们军事情报调查处里,竟然用重金收买了一个内线。”

    “什么,内线!在我们军事情报调查处,这个人是疯了吗?既然敢收日本人的钱!”宁志恒不觉诧异的出声说道。

    “是总务科的一名文书,叫阎景,日本人是冒充情报贩子,花重金购买我们行动科人员的情况和资料。这次应该庆幸,如果收买的是情报科人员,他们可是有权调阅我们其他科室成员的档案的,那情况可就严重了!

    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人现在已经抓起来了,吃里扒外,家规不容!”赵子良冷声说道,“我们已经连夜把那些资料翻译完成,里面有我们行动科大部分人员和详细情况,甚至还有我的住址,和我家里面的情况,真是丧心病狂,还好这一次被你发现了,不然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赵子良也是一阵阵的后怕,无论是谁,在自己的家庭和亲人亲属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都会切身的感受到那一份失措和惊恐。这时他更加体会到了宁志恒心中的担忧,怪不得宁志恒要如此着急的赶回杭城处理家事,这件事情不办好,只怕他寝食难安。

    “那有没有关于我的材料?”宁志恒心头一震,赶紧问道。

    “关于你的内容非常少,只有一个职位和名字,没有其他的任何材料,你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时间较短,阎景对你的情况还不太了解,不过这种情况马上就会解决,以后我们的档案材料没有处座的签字,是无法调阅的。”

    听到赵子良这样说,宁志恒的心才放了下来,他这才对赵子良说道:“可是刚刚我看到的那个人犯?”

    赵子良笑着站起身来,舒服的伸了个赖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正要去再倒杯浓茶提神,宁志恒赶紧从他手中接过茶杯,转身给续了一杯热水,送到赵子良面前。

    赵子良心情正好,接过茶杯再次开口说道:“你不知道,昨天真是一个好日子,就在后半夜,顾文石开口了,他交代了他负责策反成功的四名间谍,和你猜想的一样,他正是黑水间谍小组的漏网之鱼,至此黑水间谍小组的案子也彻底算是结案了,谷正奇那个家伙,高兴的都合不拢嘴巴了,孟乐生在医院这么长的时间,拖着一口气熬的谷正奇恨不能吃了他,现在总算是熬到头了,对处座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宁志恒这是才知道原来昨天后半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顾文石竟然开口了,那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个人犯,就应该是那四名被顾文石策反的间谍之一。

    “动作这么快?全部抓捕了吗?”宁志恒问道,他觉得这好像不是情报科的作风,不然最少也要跟踪一段时间,这么直接抓捕,倒真有些意外。

    赵子良也是摇了摇头,哈哈一笑说道:“他们等不了了,昨天我们行动科这么大的行动,一口气抓回来十二名间谍,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我看那个老家伙眼睛都红了,再说他说的也有道理,这些被策反的间谍,没有不开口的,直接抓捕询问口供,区别也不大,我就同意了。

    你知道的,情报科必须在处座给定的期限内,找出日本间谍的踪迹,不然谷正奇这一次可就难过了。”

    赵子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清楚,宁志恒这才了解了个大概,情报科和行动科现在的主要工作已经完全转移到了顾文石的案子上,昨天抓捕的调查小组的后续工作也由其他行动组接手,宁志恒在南京的工作至此告一段落,虽然他还有一些疑问和线索,但是他没有时间去追查了,只能等他从杭城回来再说,一切都没有自己亲人的安危重要。

    想到这里,他便开口向赵子良请假,赵子良再次郑重嘱咐他,一定要带足够的人手回杭城,务必要把安全工作做好。

    宁志恒出了门,又快步赶到了装备科,找到了崔国豪,直接了当就说道:“崔大哥,我需要二十支底子干净的勃朗宁手枪,两千发子弹,能做到吗?”

    崔国豪一听不觉一愣,但是很快就明白这肯定不是行动组用,他赶紧起身出了房门看了看外面,确定无人,这才回身把门锁好,转头对宁志恒说道:“志恒,方不方便把用途告诉我,当然不说也没关系!”

    宁志恒微微一笑,据实说道:“我这一次要回老家杭城,安排他们去西迁重庆,这一路上旅途遥远,我不放心,这些枪支和子弹给给我的家人防身,怎么样?有问题吗?”

    宁志恒能够来找崔国豪,当然是知道他的本事,军事情报调查处本来就是可以优先配给物资的特权部门,枪支弹药都是敞开了供应,这里面的油水极为丰厚,崔国豪身为装备科组长,座山吃山,自然也是有自己的门路。

    听到宁志恒这么说,崔国豪顿时把心放下,他就是怕宁志恒拿这些枪支去做脏活,最后让自己吃了瓜落!

    他伸手示意宁志恒坐下,转身给倒了一杯茶水,嘿嘿笑道:“你老哥我在这装备科别的没有,可是这枪支弹药你要多少有多少,不过志恒,你要是就要一两支,我现在就给你拿去,可你要的有些多,还有这么多子弹,我这账不好做,所以你要去外边拿货。”

    “好,一切按规矩来,我们明天就走,今天给我准备好,我马上派人去拿货。”宁志恒点头说道,

    崔国豪说的很委婉,但是话里面的意思很清楚,这些军火是要花钱的,毕竟这个生意不是他一个人的。

    宁志恒也没有打算白要这些军火,这也不合规矩,尽管他如今的地位不同,稳稳压住崔国豪一头,但是事情不是这样论的,该花钱的地方不能省。



    再说这批军火底子干净,用起来也放心,没有后顾之忧,宁志恒拿货,谅崔国豪也不会赚他的钱,要比去黑市购买划算的多。

    崔国豪马上回到办公桌前,取过纸笔写了两行字,将纸条递给宁志恒说道:“放心,绝误不了你的事,这是地址和暗语,我会让他们准备好,你随时可以去提货。”

    宁志恒接过纸条看了看,不禁有些好笑,打趣地说道:“你可真不愧是军情处的,连暗语都搞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行动接头呢!”

    他知道这个地址就是崔国豪平时倒卖物资的出货点,只是没用想到他会如此谨慎,把特工那套用到这上面了,倒也是别出新意。崔国豪也是哈哈一笑,说道:“我这也是有备无患,其实就是真有事情也不怕,谁敢查到我们军事情报调查处的身上来,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这里面的大头可不是我这一个小小的中校能吃得下的?”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了,宁志恒没有想到,这个军火生意后面竟然是黄贤正黄副处长这座大山,也就是说,这军火生意竟然是自己保定系的买卖,只怕和军中还有些牵连,这里面的水可就深了,不过这水是越深越好,这样才越安全!

    宁志恒把事情谈妥,就和崔国豪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马上拿起电话。

    “树成,你和孙家成还有赵江都过来一趟!”宁志恒沉声命令道。

    很快,王树成三个人来到了宁志恒的办公室。

    “树成,明天我要去杭城处理一些事情,老孙和赵江从第一行动队,挑选二十名精干的队员随行,你这段时间暂时代理行动组的工作。”

    这时他看到王树成有些错愕,不知所措的眼神,摆了摆手,再次说道:“科长亲口答应,这段时间我们行动组不会有大的行动,你应该能应付的了。

    这段时间如果有紧急的事情,马上发急电到杭城军情站,他们会通知我的。”

    王树成听到宁志恒这么说,这心里才算放了下来,老实说以他的能力,代理行动组的工作确实有一些吃力,刚刚听到宁志恒的命令确实有一些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现在王树成也今非昔比,做事的能力大为长进,简单处理一些事务还是没有问题的。

    宁志恒又转头对赵江说道:“你马上去订明天去往杭城的火车票,不妨亮出我们军事情报调查处的招牌,座位要集中,要在一个车厢里,以防备有意外情况发生。”

    赵江赶紧领命而去,王树成看孙家成没有说话,就知道宁志恒肯定有话要对孙家成说。

    因为他很清楚,孙家成才是宁志恒最相信的心腹,有很多事情都交给孙家成来处理。

    于是他也告辞,出了宁志恒的办公室。

    宁志恒这时才对孙家成吩咐道:“你过一个小时,去这个地址,按照上面的暗语和货主接头,然后取回二十支新枪和两千发子弹,明天我们要带走!”

    孙家成一听宁志恒提到接头和暗语,脸上露出严肃的面容,马上说道:“组长,您放心,我保证不出问题。”

    孙家成对自己的身手一向极为自信,除了对上宁志恒以外,他相信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宁志恒摆手笑道:“你想多了,这军火生意其实也是我们军事情报调查处的买卖,只是在那里拿货方便一些罢了,对了,这是货款!”

    说完,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叠美钞递给孙家成,孙家成点头领命而去。

    事情暂时安排好,宁志恒就赶紧安心的坐下来,把最近手中的案子的结案报告完成,其中自然把功劳都集中在了自己部下的身上,相信这一次,足以为他们争取很多的利益。

    上午的时间就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直到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再次响起,宁志恒拿起电话,原来是刘大同。

    “组长,我有些事情想向您汇报。”刘大同恭敬的说道。

    “好吧,还是老地方,去红韵茶楼找我。”宁志恒没有多说,正好也到了午饭的时间,他大概也能知道刘大同找他有什么事情。

    宁志恒出了军事情报调查处,再次来到红韵茶楼,进入自己的包厢,没有过一会,就听见外面汽车的刹车之声。

    他站起身,来到窗前,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茶楼门口,刘大同从车上下来,手中提着一个皮包,快步向茶楼里面走进。

    刘大同直接走上二楼,进入包厢,看见宁志恒站在窗户前,赶紧上前将手中的皮包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组长,这是这个月的份例,我知道您喜欢英镑和美元,全都换成了美元,总共一万六千美元!”

    刘大同一个月前刚刚当上西城警察局局长,作为宁志恒的代言人,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为宁志恒看好这条交通要道,为宁志恒搜刮足够的钱财。

    以前杜谦当警察局长的时候,还要自己收三成,给他靠山警察总局副局长韩兴平三成。

    可是刘大同没有那个胆子敢吞下这些钱,他作为宁志恒的门下,怎么敢和宁志恒平分好处,他知道自己能够在短短的半年里,从一个臭脚巡警平步青云走到今天的位子,完全都是宁志恒刻意提拔之恩,对宁志恒自然充满感激之情,再加上宁志恒威势日重,刘大同对宁志恒是又敬又怕,对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清楚,所以直接就将关卡份例的六成都上交给了宁志恒,不敢有丝毫的存留。

    宁志恒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对这笔钱的数额心里是有数的,其实他并不是在意这些钱,在意的是刘大同的态度,如果刘大同真的和自己平分这笔款项,那宁志恒肯定要敲打敲打他,让他明白明白自己的分量,好在现在刘大同做的很好。

    宁志恒示意刘大同坐下,自己也回身坐在主位,微笑着说道:“以后你自己留二成的份例,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这一个月工作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刘大同听到宁志恒的话,心中一暖,他赶紧说道:“不,不,我那里也确实用不着这么多,除了这份例,这西城警察局的油水太多了,管的地面也大,跟您说实话,收钱收的手都软了,工作也顺利,有您这座大山在我后面镇着,这一个一个都听话的很,带过来的兄弟也得力,顺风顺水,以前怎么也想不到会过这样好的日子,我老婆天天说,当初捡了一个石疙瘩,没成想捂出个金元宝来,哈哈!”

    宁志恒被他的话逗得也乐了起来,刘大同底子还是干净的,属于心底良善的那种人,不然当初自己也不会选中他,但愿他以后能够身处高位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你老婆是个好女人,所谓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以后好日子多着呢。和你说一下,我明天要回杭城处理一下家事,时间大概一个星期左右,这段时间有紧急的事情,就通知我的手下王树成,他会及时通知我的!”

    刘大同一听宁志恒又要回杭城,顿时眼睛一亮,赶紧说道:“组长您回杭城老家,能不能替我们两口子给我那干闺女捎点东西过去,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她了,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我老婆总是念叨着,前段时间还做了两双鞋子,说是要寄过去,我说,那小婉家里是高官大户,还能看上你这两双鞋子,就没有寄,我这就回去再买些好东西,给小婉这孩子带过去。”

    刘大同能够得宁志恒的赏识,就是源自他们一家人真心实意的把小婉当做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照顾,对这一点宁志恒是非常满意的。

    宁志恒不由得笑骂道:“你这才是糊涂,知道陈局长家里什么都不缺,那亲手做的鞋子才最好,这点事情也想不清楚,你回去赶紧准备,我给你带过去。”

    刘大同这才醒悟过来,直说自己糊涂,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刘大同这才有些犹豫的说道:“组长,还有事情我有些拿不准。”

    “什么事情?你说说看。”宁志恒说道。

    “就是现在把守乔水湾关卡的那个单宜民,就是我的前任杜局长的小舅子,现在想和您见一面,不知道您给不给他这个脸?”刘大同开口说道。

    “单宜民,杜谦的小舅子?”宁志恒的眉头一皱,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当初杜谦花了十万大洋把自己的小舅子运作到这个位置,巧妙的将康元口关卡和乔水湾关卡联合在一起,最后才将这条黄金通道牢牢掌握在手中。

    “你是不是把他的那一成份例给吞了,让他找上门来了?”宁志恒疑惑的问道,不过他相信刘大同眼皮子没有这么浅,还敢违背他的意思。

    刘大同听到宁志恒的语气中的不悦,赶紧说道:“当然没有,您当初特意交代过,一切都按杜局长的规矩不变,那一成可是没有少他的。”



    刘大同接着解释道:“就是给他送份例的时候,他才开口说,想要求见您一面,说是想拜您的码头,我看他有些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事。”

    宁志恒摆了摆手,说道:“我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军队中事情少掺和,他要是坐不稳这个位子,是他没本事,换一个我们一样做生意,如果真有重要的事情也要等我从杭城回来再说!”

    宁志恒当然不会昏了头,什么门下都收,现在是军政府掌权,军队中的大佬太多,这里面的水太深,自己还是要脑子清楚,知道自己的斤两。

    调查军队中的泄密,投敌,变节,策反,叛国等等案件,这是军事情报调查处的权限范围,宁志恒是可以的插手的,可是如果插手军中权利斗争,派系斗争,或者直接试图掌控军权,那就是在自己作死,就是处座也是不敢的。

    宁志恒不想多生事端,再说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回杭城安置亲人重要,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否则他寝食难安。

    刘大同听到宁志恒一言拒绝,也赶紧点头称是,他不过是给单宜民传个话罢了,再说组长说的很对,换个人一样做生意,无非是钱财开道罢了。

    刘大同说完了事情,便赶紧起身告辞,现在不比以往,以前他还敢跟宁志恒在一起吃饭聊天,可现在他在宁志恒反而越发的拘谨,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哪里说的不对,宁志恒看他确实不太自在,也不强留。

    看着刘大同出去,宁志恒自己随口吃了点饭菜,也就赶回了军事情报调查处,继续写自己的结案报告。

    而与此同时,在上海日本特高课本部,上海特高科科长佐川太郎,一脸铁青的听取情报组长今井优志的汇报。

    “课长,刚刚得到的消息,我之前派去南京,调查南京情报现场失利原因的调查小组,已经于昨天晚上九点左右被中国谍报部门突袭,十名小组成员全军覆没,无一幸免,这全都是我的责任,我请求您的处罚!”情报组长今井优志满脸的颓废和沮丧,低着头向自己的上司汇报道。

    佐川太郎看着自己这位部下,恶狠狠地说道:“今井组长,我们之前也曾经是同事,对于你的才能我一向都是非常赞赏的,可是不得不说,这半年来你的工作严重的失误。

    十名精通中文的调查小组成员,他们不比普通的谍报人员,每一个都是中国通,损失一个都是严重的失误,现在你让我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今井优志深深的低下了头,这个消息同样也让他难以接受,当他接到这份电文的时候,脑袋犹如被巨锤重击一般,很长时间才逐渐反应了过来,尤其是调查小组的组长竹下健司不仅是特高科资深的老牌间谍,更是他多年的好友,也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所以他把这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竹下健司,没有想到进入南京之后,犹如进入了龙潭虎穴,再也没能回来,至今想来痛如心绞。

    佐川太郎的心中也不禁升起一丝颓然,自他接手后,局势不仅没有一丝好转。反而越发的严重,他身子向后一躺,软软的靠在座椅之上,无奈的说道:“谍报战场上的严重失利,已经让我们逐渐无法探知中国南京政府的动向,军部对我们的工作非常不满,我的前任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黯然离职的,难道我要步他的后尘吗?”

    “对不起,尽管我知道这样做会让您更加的不满,但是我还是要把实情向您做出具体的汇报。”今井优志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作为情报组长,如果隐瞒真相,影响了您的决策判断,那么我将负有更大的罪责。”

    佐川太郎微微闭着的眼睛又突然睁开,他直直的看向今井优志,疑惑的问道:“今井组长,难道你今天带给我的消息还不够恶劣吗?还有什么坏消息要告诉我?”

    今井优志把牙一咬,再次沉声汇报道:“我们半年前刚刚组建的雪山小组,也已经过了安全通报的时间,也就是说雪山小组也出了意外,应该是也被中国军事情报调查处破获了。”

    又是一个坏消息,佐川太郎此时什么都不想说,只觉得天空一片灰暗,从明亮的窗户上射进的阳光,在他看来都是灰蒙蒙的。

    他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最后抬起头来,露出一脸的惨淡笑容,语气消沉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么我也向你通报一件痛心的事情,我们安插在敌人心脏中的匕首,保密级别最高的特工,黑狐!在七天前也失去了联络,专门配备给他的联络站人员发现,有中国特工进入他的家进行仔细的搜查,并查封了他的住宅,也就是说黑狐已经暴露,并且落网,他传递出来的情报让我们在南京的情报组织躲过了灭顶之灾,可惜还是没有能够逃过中国情报部门的追查,太可惜了!这可是我们最有价值的情报员了!”

    “黑狐也已经暴露了?”今井优志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惊讶的出声问道,黑狐是前任上海特高课课长亲自掌握的高级特工,没想到这一次还是没有能够躲过这一场风暴,终于消失在了这一场暴风雨之中!

    一时之间,两个人沉默无语,心情都是沮丧到了极点,最后今井优志开口说道:“课长,鉴于南京谍报战场现在的局势,在没有找到失利的具体原因之前,我建议停止一切情报活动,再次派一批精锐的调查小组,潜入南京对中国军事情报调查处这个部门进行调查,不然我们还会有更多的人员损失,这些的谍报小组都是我们耗费了无数心血才成功潜伏下来的,不能够再有任何损失了!”

    “不,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佐川太郎断然拒绝了这一提议,“吃一次亏就要长一次见识,吸取一次教训,南京现在已经成为龙潭虎穴,我们不能够再把我们优秀的特工送进去做无谓的伤亡。

    据我所知,中国军事情报调查处最大的谍报组织,它在每一个省和重要城市都设有军事情报分站,而这些情报分站的力量都相对薄弱,我们要试着从这个方面入手,找出一个突破口,从他们那里获取到南京情报总部的秘密,找出我们真正失利的原因,毕竟都是同一个部门,消息不会封锁得那么严密。

    这件事情你要抓紧去办,人总是有弱点的,不论你用任何办法,尽快查明原因,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有消息传出,军部对于我们特高科的情报工作越发的不满,已经有人提议重新组建一个新的谍报部门,这对我们来说是雪上加霜,今井组长,事态真的非常严重,还请多多努力,共度难关吧!”

    “嗨依,我明白了!”今井优志赶紧回答道,他确实没有想到,佐川课长竟然提出了另一个思路,直接避过已经成为情报严重灾区的南京,通过分布在各地的军事情报分站人员,来探听南京总部的真实情况,的确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办法,他不禁点头,能够成为上海特高课课长,佐川太郎的能力和战略眼光也的确高于自己,不由得他不佩服。

    至于那个军部即将组建的新的谍报机关,其实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不敢肯定这个消息的真假。

    但是消息如果是从佐川太郎这个级别的人透露出来的,那么它的真实性几乎就可以确定了,到那个时候内务省特高课,作为对华作战的最高谍报部门的地位,将会受到极大的挑战,这对特高课来说的的确确是坏消息。

    今井优志仔细的在脑子里思考了片刻,权衡利弊,最终说道:“课长,我们特高课在杭城和扬州都有不弱的实力,尤其是杭城距离我们最近,又是浙江的省会都市,是中国比较重要的大都市,那里的军事情报分站和南京总部联系密切,我想从这一方面入手,您看怎么样?”

    佐川太郎点头说道:“你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杭城是极为重要的沿海城市,也一直是我们设想中第一波打击中的重要目标,我们投入的谍报力量很大,现在那里也有一定的基础,做起事情来自然是事半功倍,那么一切就拜托了,马上着手安排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嗨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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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志恒在办公室奋笔疾书,将手中的结案总结终于赶完,放下手中的钢笔,将结案总结放在公文袋里装好,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起,他拿起电话来,竟然是处座的随身秘书打来的电话。

    “宁组长,我是刘秘书,处座让你马上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刘秘书在电话那边说道。

    “好的,刘秘书,我马上就到。”宁志恒应声说道。

    宁志恒放下电话,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这还是自他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以来,处座第一次直接打电话相召,一定有重要的事情,他不敢有片刻的耽误,急忙出了门,快步向中心办公大楼处座的办公室走去。

    来到了办公室门口,刘秘书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

    “刘秘书,劳您久候,处座现在在吗?”宁志恒赶紧上前几步轻声问道。

    “宁组长,处座正在里面等你,你快请进。”刘秘书满脸堆笑的说道,回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是处座的随身秘书,自然知道处座对宁志恒是非常的器重,他对宁志恒当然也是极为客气。

    宁志恒进入处座的办公室,看见办公室里,除了处座还有情报科副科长边泽,不禁有一些意外。

    因为他听赵子良说过,其实情报科的副科长边泽,才是处座最相信的心腹,处座的很多事情都是由边泽来处理的。

    这段时间以来,情报科科长谷正奇被处座逼的焦头烂额,可是副科长边泽却是一直未露面,这让宁志恒一直感到奇怪,现在想来一定是去处理某些隐秘的事情,不知道今天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事情,会不会和处座召见自己有关系?

    “报告处座,宁志恒前来报道。”宁志恒立正挺身高声说道。

    处座看到宁志恒进来,顿时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摆了摆手示意宁志恒坐下。

    这才开口说道:“志恒,我刚才听子良说,你明天要回杭城老家?”

    宁志恒没有想到处座的消息如此灵通,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他要回乡的事情。

    他赶紧点头说道:“报告处座,是有这么回事,这一次日本调查小组的事情,让我实在担心,你也知道我的家人都在杭城,我怕牵连到他们,所以想把家人送往重庆安置。”

    宁志恒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据实相告,相信处座也不会因此而有所质疑。

    处座听到这话,连连点头,相反,他觉得宁志恒能这样做非常有必要。

    他颌首微笑,开口说道:“你如今的地位不同,迟早会引起日本间谍组织的注意,杭城的情况又比较特殊,那里日本人的谍报势力比较强,是要防患于未然!”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接着开口问道:“志恒,你是杭城人,对日本驻杭城领事馆熟悉吗?”

    宁志恒赶紧回答道:“我自幼长在杭城,对那里还是比较熟悉的,日本驻杭城的领事馆是建在西湖宝石山上的石塔,只是那里是日本人管辖的地段,我也只是曾经远远的看过。”

    日本驻杭城的领事馆,历史由来已久,公元一八九六年杭州开埠,日本根据《马关条约》在杭城设立租界和日本驻杭领事馆。

    所以说杭城不比南京,日本人在杭城是有一定实力的,这也正是为什么宁志恒如此担心家人安危的原因,因为日本人的势力近在咫尺,真要想对他的家人不利,宁志恒根本无法照顾得到。

    “那很好,”处座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照片,微笑着说道,“你这次回杭城处理家事,我这里正好也有一件任务要交给你。”

    说到这里,他将照片向前一推,宁志恒赶紧上前几步,将相片拿在手中仔细观看。

    这张照片是一个五十岁的男子,身材不高,体型微胖,半侧脸露出微微的笑容。

    宁志恒这时又注意到照片的背面上写着一行字,上面写着,“河本仓士,五十二岁,日本上海特高课课长。”

    在一旁的边泽开口说道:“这是日本上海特高课前任课长河本仓士,在这几年里一直是我们军军事情报调查处最主要的对手,此人狡猾阴狠,诡计多端。

    我们多少优秀的特工都死在了他的手上,可谓是血债累累,他也一直是我们多次刺杀的目标,可惜每一次都没能成功,反而搭上了我们不少同志的性命,两年前我在上海的行动失败,就是栽在他的手上,你杀死的高级特工雪狼就是他的得力助手。

    这两年里我一直筹划着对他的刺杀,可是因为上海是日本间谍的总部,实力强大,我们每次行动都未能成功。

    没有想到,他于两个月前因为在南京的失利引咎辞职,离开了上海,调任日本驻杭城领事馆领事参赞,杭城的日本间谍的力量远不如上海,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宁志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今天召见自己,是要让自己去执行刺杀任务,除掉这个日本高级特工。

    可是这个任务为什么要交给自己去执行?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杭城军事情报站来执行吗?

    宁志恒可是知道,杭城的军事情报站是一个大站,整个军事情报站足足有一百六十余人,这还不算暗地里的人手,加在一起最少不下于三百人,可以说行动人手充足,杭城的刺杀任务,说什么也轮不到自己这个南京总部的行动组长来动手。

    似乎是看出了宁志恒的疑问,边泽在一旁解释的说道:“这次和在上海不同,我们决定对他进行暗杀。”

    “暗杀?”宁志恒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是刺杀吗?对这样一个老牌特工,暗杀的难度可就太大了,谁能够无声无息的杀掉这样一个资深间谍?”

    “必须要暗杀!”处座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严肃的说道,“现在河本仓士身份不同了,以前他是谍报组织的头目,对他进行刺杀还只是谍报战场的交锋,可现在的身份是日本驻杭州领事馆的领事参赞,是外交官,如果公然对他进行刺杀是会引起严重的外交纠纷的,现在中日两国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所以对他只能实施暗杀,不能给日本人以口实。”

    边泽接着说道:“我们在一个月前向杭城站下达了暗杀河本仓士的命令,可是他们办事不力,迟迟无法完成,一直拖延到现在,这一次正好你去杭城,搞暗杀做外勤,原本就是你们行动科的老本行,你的战术能力又是行动科里首屈一指的好手,所以处座决定将这个任务交给你执行。”

    处座又开口说道:“记住,只能在日本领事馆和日本租界里面动手,不能用枪动刀,最好是造成疾病死亡或者是意外死亡的假象,不能给日本人以任何口实,明白吗?”

    原来是这个原因,宁志恒不禁暗暗叫苦,这个任务可是吃力不讨好,危险性还大,难度也是非常的高,怪不得一个多月的时间,杭城军事情报站竟然迟迟无法完成这一任务,所以处座把任务派到了自己的头上,这也怨自己,怎么偏偏就选在这个时候赶回杭城办事,这运气也是太差了!

    处座和边泽也是看出了宁志恒的为难,处座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宁志恒的肩膀说道:“你这次去只是量力而行,你去实地勘察一下,了解一下实际的情况,如果真的像杭城站所陈述的那样,难度实在太大,或者是无法做到掩人耳目,给对方以口实,那就放弃行动,但是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够把这件事情做好!我会让杭城站全力配合你的行动,给你提供所需要的任何支援!”

    处座的话让宁志恒把心又放了下来,从处座的话语中,他听出来了,这一次的任务因为难度太大,杭城军事情报站怕担责任,所以迟迟不敢执行,并且列举了种种困难,这样的话自己去了杭城之后也可以虚应其事,视情况而定,到时候就说难度太大,最后放弃这一次的暗杀任务,处座也不会过于为难自己。

    毕竟有杭城军事情报站先例在前,自己没有把握完成任务也说的过去。

    再说自己也不是没有根底的,到时候就算是处座真的计较,自然有黄副处长为自己说话,相信也可以遮掩过去的。

    想到这里,宁志恒不敢再犹豫,他挺身立正高声应答道:“请处座放心,卑职一定全力以赴,完成此项任务,绝不负处座的期望。”

    宁志恒这时自然是先把漂亮话放出去,至于以后的事,再视情况而定,不过宁志恒打定主意,若是风险太大,还是要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好!”处座高兴的拍掌说道,他看到宁志恒痛快的答应下来,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年轻人做事还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他对宁志恒有足够的信心。

    他接着说道:“此次去杭城,你先办理自己的私事,安置好你的家人,人无后顾之忧时,再着手执行此项任务,任务完成的时间由你自己具体掌握,务必做到万无一失,还是那句话,如果事不可为,不可强求!”



    处座这时又从桌子上拿过一个信封,递给宁志恒说道:“这是我的亲笔手令,如果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杭城站有人掣肘,或者敢不予以配合,你可以便宜行事,当场处置,绝对不能姑息!”

    言语之间,杀气凛然!

    显然,这一次杭城军事情报站迟迟完不成任务,还处处推诿,让处座心中大为恼火,生了惩戒之心,以处座的为人,这件事情绝不会就这样过去,早晚必要寻个由头发作。

    处座治军严苛,赏罚分明,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要知道即使是情报科科长谷正奇这样的心腹,犯了大错,处座一样都不会姑息,又岂会放过了旁人!

    宁志恒端正地行了一个军礼,这才郑重其事的接过亲笔手令,手中有了这个尚方宝剑,在杭城行事就方便了很多。

    宁志恒躬身告辞,退出了处座的办公室,看着他退出的背影,边泽开口说道:“暗杀河本仓士,难度确实太大,即便是宁志恒此人也是精明过人,能力超群,只怕也是难有作为。”

    处座回身来到座椅慢慢的坐下,仔细思量着,语气缓慢地说道:“河本仓士此人对我们太了解了,这个人对我们的威胁太大,这一次,看似是被贬到杭城当外交官,其实是继续主持杭城的谍报工作,驻杭城的领事馆其实就是日本特高课的机关本部,这一次如果宁志恒能够成功自然好,如果确实做不到也不用强求。

    不过以我对宁志恒的了解,以他的能力,只要他真的想做,这件事情应该难不倒他!”

    边泽没有想到处座对宁志恒竟然有如此的信心,不过宁志恒自从出道以来所表现出来的,极为妖孽的卓越能力,一直让军事情报调查处的上上下下都极为信服,所以处座才在杭城军事情报站迟迟完不成任务的情况下,选中了宁志恒来负责这件事。

    宁志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将处座的亲笔手令拿在手中,心中不觉为难。

    这一突发的情况,让他这一趟普通的回乡之旅变得凶吉难料,好在处座让他自己把握任务完成的时间,这样的话时间富裕,准备也可以充分一些。

    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也快到了下班的时间,他这才想起结案报告还没有给赵子良送去,赶紧起身将公文袋拿起,赶到赵子良的办公室,将结案报告上交,估计等他从杭城回来,自己那几位部下的奖赏也就会下来了。

    他再次回到办公室,来到保险箱前,转动密码打开保险箱,取出自己昨天绘制的画像,又拿起刘大同交给自己的皮包,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宁志恒先来到了左氏兄妹的院子,有节奏的敲响了院门,左氏兄妹赶紧开门把宁志恒让了进去。

    进了房间,宁志恒就开口吩咐道:“我明天要回杭城处理家事,你们也跟着一起去,去买三张火车票远远的跟着我,到了杭城之后在我家的附近找个房子安置下来,然后等我的指令行事!”

    左刚问道:“少爷,需要我们做什么准备吗?”

    宁志恒点了点头,从皮包里取出几摞子钞票放到桌子上,说道:“这是四千美元,你们自己做些准备,这一趟主要是把我的家人送往重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最后我想让你们沿途秘密护送他们到重庆,然后再回南京和我汇合,这个时间不会短。”

    左刚点点头答应道:“明白了,我们这就做准备!”

    宁志恒回到自己的家,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他先是将卧床挪开,然后找来铁锹将埋藏的两大皮箱现金挖了出来。

    这一次去杭城正好把自己搜刮来的这笔资金带过去,这么大笔钱放在这个小房子里实在是太不安全,交给父亲带到重庆去以做防身之用。

    然后又打开保险箱,将画像存放了进去,把自己的两把勃朗宁手枪都取了出来,现在保险箱里又装了满满的钞票。

    上一次从顾文石那里缴获的金条和法币,让赵江去兑换回来的一万英镑,还有今天刘大同送来的美金,现在他的手中总共六万英镑和十六万美元,保险箱里就留下个一万美元备用,将这些现金全部装在箱子里,一切都收拾妥当。

    第二天一大早,南京火车站,宁志恒带着孙家成和赵江,还有二十名精干的行动队员,身穿样式统一的中山便装,静静地等候在火车站候车室。

    其中四名行动队员每个人手里都提着重重的箱子,处在队伍中间。

    卫良弼带着邵文光,王树成带着霍越泽和聂天明等十多名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军官送行,刘大同也将准备好的一些礼物交给宁志恒。

    火车进站,众人纷纷话别,宁志恒一行人才登上了去往杭城的火车。

    宁志恒一行人的座位相连,将车厢的一端全部占住,众人将宁志恒和四个皮箱护在中间,一行人都是精干彪悍,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的旅客。

    他们每个人都端坐着不发一言,在车厢的旅客中显得很是安静和另类。

    很快火车启动,车厢里已经坐满了旅客,火车一般分为一等车厢、二等车厢、三等车厢。这三种车厢舒适度、待遇、票价等差别明显,车厢设施当然也有差别。

    宁志恒又不缺钱,再加上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名头,拿到一等车厢车票自然是轻而易举,相对这个车厢就宽敞做多。

    能够在一等车厢就座的自然也不是平头百姓,这个时代的人地位非常悬殊,所以在等级上有很明显的区别。

    在那客车排列上来说,三等车厢一般紧挨着火车头,其次是二等车厢,最后是一等车厢。

    原因很简单,离火车头越近,震动越厉害。如果火车发生意外,也是越靠近车头越危险;此外,离火车头越近,火车煤灰飘得越多,弄得灰头土脸。

    所以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不会去选择做二等或者三等车厢。

    车厢里经过初期的骚动混乱,慢慢都安静了下来,这些旅客大多还是有些知识和文化,有些人拿出报纸和书籍,有些人低头思语。

    火车的车速相对很慢,估计也要到下午五点左右才能到杭城,宁志宁志恒则是闭目养神,他身边都是荷枪实弹的手下,安全上自然没有问题。

    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这个时候从车厢的一头走进来一个青年,穿着西服笔挺,梳着比较时髦的背头,看着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

    他不紧不慢地来到车厢的中间,微笑着和座位上的一个穿着高档的中年妇女打听着什么,显然这名青年的口才甚好,又加上不俗的外表,很得那位妇女的眼缘,不一会就相谈甚欢。很快这名青年干脆就坐在中年妇女的身旁,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很是投缘。

    走过了一会儿,车厢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中年的男子,气喘吁的提着一个皮箱。

    他看见这位青年,顿时一喜,赶紧上前说着什么,看样子是青年的随从,终于找到自己的主人,青年一脸的嫌弃,最后无奈的向那位妇女告辞,两个人起身向宁志恒这边走了过来。

    路过宁志恒这几行座位的时候,他们的眼睛极为隐蔽地扫向了宁志恒他们脚下的四个大箱子。

    然后他们快步走出了车厢,等他们走了出去,孙家成转头向宁志恒说道:“组长,这是两个走空门的家伙,要不要抓起来?”

    孙家成少年时逃出天津,混迹江湖,最后才加入军队,江湖上的一些勾当自然是瞒不过他去。

    他身上担着宁志恒的安全责任,自然是小心谨慎,随时处于戒备状态。

    从这个青年一进这个车厢,就被孙家成盯上了,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宁志恒这时才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冷冷的说道:“别着急,他们盯上这四个皮箱了,一会儿就会回来,真要不长眼,就废了他们。”

    果然如宁志恒所料,没过一会,那名青年又回到了这个车厢,他没有再看宁志恒他们一眼,而是直接走向那位妇女,手里还拿着一盒礼物,那位妇女没有想到这位青年又回来找自己,显得非常的高兴。

    而青年的随从也紧跟着赶了过来,他快步经过皮箱的时候,脚下一滑,喊了一声哎呦,整个人身体斜着就扑到了皮箱上面,手中顺势用力,轻轻推动了一下皮箱,不觉心中一喜。

    然后他就势起身,嘴里直说对不起,身形晃动之时,双手不经意的将每一个皮箱都按了一下,并推动一下位置。

    果然如他所料,以他多年的经验和手感,这四个皮箱里面最少有两个皮箱是装着满满的钞票,另外两个也是沉甸甸的,看样子也是装着贵重的物品。

    这两个人就是专门在火车上偷盗的一伙盗贼,其实他们刚才就已经盯上了这四口皮箱,只是宁志恒这一行人明显都是不好惹的角色,这让他们都打了退堂鼓。

    不过财帛动人心,最后他们还是没有忍住,私下商量一下,决定要先探一探路,看一看这四口皮箱里到底装着什么?值不值得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只要是真的是值得下手的,哪怕跟着下车一路盯着目标,早晚也要拿到手。

    可惜他们确实被钱财蒙住了眼睛,就在那个随从起身要走的时候,孙家成突然抬腿,狠狠地脚踹在他的后腰上,强劲的力量将他撞在座位上,倒地不起。

    看到孙家成突然出手,身边的行动队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都久经训练,反应极快,就在这个随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四五把手枪紧紧的顶在他的脑袋上了。



    那名随从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虽然早就知道这些人不是善于之辈,可没有想到怎么严重,只是试探了一下,就直接掏出枪来了。

    同时,这突然变化的情景让周围的旅客也都是一惊,好好的一直坐在那里不出一言的几名汉子突然拔枪。

    这是遇到劫匪了吗?这年头虽然说时局比较乱,但是南京和杭城这一带是国家的中心地带,治安还是有保证的,没有想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都是惊慌失措,甚至附近有一名女旅客吓得高声尖叫起来。

    孙家成他只好站起身来高声喊道:“大家请不要惊慌,我们是国家公务人员,不是非法之徒,只是抓了一个窃贼而已,请大家安静坐回原位。”

    过了好一会,才把大家的情绪安抚了下去。宁志恒暗自摇了摇头,现在的人们对混乱而没有秩序的生活还没有适应,等过不了多久,人们对这一切就会变得无奈和麻木了。

    在车厢的另一个角落,两个西服革履的中年人看着出现的一幕,尤其是那几名队员掏出枪支的时候,眼神一紧,其中一个单手按住了身边的小皮箱,直到孙家成出言安抚大家时,这才缓缓的收了回来。

    这时,那名随从赶紧开口辩解说道:“我不是什么窃贼,我只是一个旅客,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几位先生误会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孙家成这时可没有耐性跟他多废话,他上前又是一脚重重的踹在他的小腹,顿时让他身形一缩,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这个时候那个富家青年几步走了过来,有些迟疑地说道:“几位,只是一场误会,这是我的随从,怎么会是窃贼,能不能让我把他领走。”

    孙家成根本没有理睬他,一挥手,一旁的几位行动队员就出现在他的身后,双手被紧紧挟住动弹不得。

    “组长,怎么处置,废了他们?”孙加成转身向宁志恒请示道。

    此言一出,顿时吓得富家青年和那个随从身子一颤。

    这时一直坐在窗边看戏的宁志恒微微一笑,说道:“把他们带过来!”

    行动队员们将两个人一起推到了宁志恒面前,然后一脚踢在他们的腿弯处,两个人立时跪在了宁志恒面前。

    正在他们两个人心神不定的时候,宁志恒伸手将桌子上的一个火柴盒取在手中,手掌摊开,伸在他们眼前,淡淡的说道:“既然是走空门的,那我就考一考你们的手艺,以你们最快的速度从我的手中取走这个火柴盒,如果手艺好,我就放了你们,如果手艺潮?”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硬冷刺骨:“就废了你们!”

    这时那个富家青年挣扎着大声说道:“你们怎么不讲道理呢?我都说了我不是~~啊!”

    身旁的行动队员一枪柄砸在他的额头,马上就是鲜血崩出,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附近偷眼观看这里情景的旅客更是心脏一跳,都是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不再出声。

    富家青年痛的喊出声来,可是双手被紧紧的锁死,无法动弹,宁志恒没有多说,目光紧紧盯着那个随从。

    那个随从知道这一次是栽在这些狠人身上了,自己的行藏肯定是露了,对方根本就没有给他们争辩的机会,也根本不相信他们的争辩。

    这个时候,孙家成将一支枪口再次顶在他的脑袋上,用眼光示意催促着他去取宁志恒手中的火柴盒。

    两边的队员松开了他的手,他知道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面前的青年脸色平静的犹如一潭湖水,眼光中的冷意却是冰寒刺骨,他知道对方没有一点说笑的意思,如果自己真的做不到对方的要求,今天绝对会被废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活动了一会自己的手腕,然后左手突然甩出,几乎以所有人都看不清的速度从宁志恒的手掌中掠过。

    就在他出手的瞬间,宁志恒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受着对方的动作,以宁志恒超人的感知力,竟然没有察觉到一丝风力,只是细微感觉手中一轻,再睁开眼睛时,火柴盒已然不见了。

    宁志恒不禁点了点头,能够在他的感知力中,做到这一点,这个人的技术绝对称得上是高手,如果自己不是预先防备,在精神松懈的时候,只怕还真的要被他算计了。

    宁志恒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说道:“手艺不错,你还是个有用的!”

    那个随从紧张的眼神顿时一轻,知道这次是过关了,他识趣的将火柴盒又轻轻放回宁志恒的手中。

    宁志恒又看向一旁的那个富家青年,对他说道:“到你了,最好别让我失望!”

    那个富家青年这时早就认清现实,不敢再多说,他身边的两个队员松开他的手臂。

    他用袖子擦拭了一下脸颊上的的血迹,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气,然后学着那名随从的动作,右手快速的从宁志恒的手掌掠去。

    宁志恒同样也是在他动作的时候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挥动衣袖时带起的风声,就在对方的手指接触到火柴盒的一刹那,他突然间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猛劲儿一掰。

    “啊!”那名富家青年的手腕被宁志恒突然发力拧断,一下子就跪卧在地上,抱着手腕凄厉的惨叫着。

    宁志恒松开了他的手腕,冷声说道:“瞎眼的东西!竟然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了,以后就别指这手艺吃饭了,今天你运气好,我没时间搭理你,饶了你这条小命。”

    他之所以放过刚才那个随从,是想着身边还真缺这样一个人,这个随从的手上的技艺确实了得,自己以后还能用的上,可是富家公子打扮的青年,明显不是那个材料,出手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既然对宁志恒没有用,自然不能够轻易放过他。

    宁志恒一向对这些偷窃他人财物的小偷极为痛恨,对于敢把爪子伸向自己的窃贼更是绝不姑息,所以当场就废了他的手腕,估计就是以后养好了,也干不了偷窃这一行了,彻底绝了他的念想!

    看到宁志恒出手如此狠辣,顿时吓得那个随从浑身一颤,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这辈子再也不能吃这碗饭了。

    宁志恒将已经捏成一团的火柴盒扔到一旁,接着开口吩咐道:“打开车门,把他扔下去,以后就看他的造化了!”

    听到宁志恒的吩咐,孙家成一把提起这位富家青年的脖领,把他拖出了车厢,打开火车门,一甩手像扔一个麻袋一样,将他扔了出去。

    还好这时候的火车速度不快,不然这个小子摔不死,也摔个残废!

    这时车厢里面的所有人都被宁志恒这些凶人吓得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再发出多余的声音。

    宁志恒浑不在意的处理完这件事,开口问那个随从道:“你叫什么名字?”

    “庞修!”

    “哪的人?”

    “南京人。”

    “刚才那个小子是你什么人?”

    “我的徒弟,不过以后不是了,他的手废了,再也做不了这行了!”

    宁志恒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以后跟着我吧,给你一个外勤的活,比当小偷强。”

    说完,他挥手示意,孙家成就把庞修提到座位上坐好。

    宁志恒懒得再说话,转过头静静地靠在窗户上闭目养神。

    庞修看着周围同样沉默不言的行动队员们,竟然心中生起无数疑问,可是也不敢多问,只能是心中忐忑,战战兢兢的坐在座位上,不敢乱动。

    火车到了下午五点钟,终于到达了杭城火车站,宁志恒一行人带着庞修先行下车,直到他们下车之后,车厢里的人这时才敢起身动作。

    宁志恒在众人的围护下,走下站台,车站上人来人往,有着急下车的,也有前来接人的,场面颇为混乱。

    这时就看见站台前有一片空地,正中间站着几名军官,两边有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军士警戒,周围的人群都自觉的躲在一旁,绕道而行。

    为首的一名配着中校军衔的中年军官,远远的看着宁志恒一行人走进,赶紧上前几步迎了过来,他身后的几名军官紧跟其后。

    “是宁组长吗?我是杭城站站长柳同方!”柳同方极为热情的向宁志恒伸出了大手。

    “柳站长!”宁志恒也急忙伸出手,和他紧紧相握。

    他真是颇为意外,这就是科长赵子良所说的老部下,杭城军事情报站站长,没有想到他竟然亲自来接火车了!

    柳同方再次看了看宁志恒的面容,笑盈盈的说道:“我一接到科长的电话,说是志恒老弟亲临杭城,就专门等在这里,哈哈,科长电话里跟我说,志恒老弟年轻有为,现在当面一见,才知道真是英姿飒爽,一表人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宁志恒马上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赵子良通知了柳同方,结果柳同方就一直带人等这里,专程来接待,真是热情周到!



    宁志恒也不是一味的冷面对人,那要看对方的身份和地位,还有远近亲疏。

    对于堂堂杭城军事情报站的中校站长,他自然也是满面笑意地说道:“志恒此次回乡处理些私事,本来没有想惊动诸位同仁,没有想到柳站长亲自来接,惶恐,惶恐啊!”

    “应该的!”柳同方松开了宁志恒的手,顺势做了一个手势,指向身旁的几名军官介绍道:“杭城站副站长万远志。”

    “情报处长袁思博!”

    “行动队长权玉龙!”

    “总务处长鲁经义!”

    宁志恒一一和他们见礼握手,这些都是少校级军官,杭城军事情报站主要军官竟然全部到齐,这个迎接级别可就有些高了。

    宁志恒顿时有些奇怪,仅仅是因为赵子良通知了柳同方,托他照顾宁志恒在杭城的活动,那么绝不会兴师动众,如此郑重其事热情相迎,只怕其中还另有别情。

    身处队伍最后面的庞修一直没有敢多说一句话,因为他身边的行动队员都对他冷面相对,但是他可不敢跑,只能是小心翼翼的这样跟着。

    结果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看着一个个军官和宁志恒亲切的握手,露出讨好的笑容时,不禁惊诧不已,心中已经觉出不对,好像招揽自己的这位青年的地位非同一般,这个时候心中那想要伺机逃跑的心思,不知为什么淡了许多,也许这真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也说不定!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青年女子身着靓丽的衣裙结伴在站台上仔细观望着,突然看到人群中一条纤细的身影,赶紧一边高声呼喊着,一边快步迎了上去。

    “端静,怎么才下车,我们都等了好半天,以为你没有坐上车呢?真是担心死了!”施思涵和宁采薇看见自己的同窗好友,不禁开口埋怨道。

    “别提了,我这一趟可是吓坏了,我们车厢里坐了好凶的一伙人,都是拿枪的恶人,看着人不顺眼,就干脆把人直接扔下车了,吓死我了,吓的我都不敢下车了,等他们走了我才敢下车。”崔端静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

    “还有这样的凶恶的家伙?那你没有事吧?他们不会是当兵的吧?”宁采薇诧异地说道。

    “不像,都是中山装,他们说自己是政府公务员,可哪个公务员都带着枪,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以后我可不敢再自己出门了。”崔端静说道。

    三个伙伴一边说话一边向外走去,正好看见不远处宁志恒和柳同方两队人正在亲切交谈着,身旁的众多持枪军士护卫在周围。

    “看,就是前面那一伙人,果然都是当兵的!”崔端静悄悄地对两个好友说道,她看见一伙军官正在迎接那伙凶人。

    宁采薇和施思涵偷眼看去,正好看见宁志恒正在和几位军官亲切握手,谈笑风生。

    宁采薇看到宁志恒的脸庞时,顿时一愣!这好像是自己的弟弟志恒?不,不对,这个人虽然很像,也很年轻,可是气质从容,举止雍然,在几位军官面前谈笑自若,看上去要比自己的弟弟大上不少。

    而且很明显,那几位军官都面带殷勤的微笑,隐隐以他为首。三叔家的弟弟不过是个刚出校门的毕业生,半年前相见的时候还是那个木讷寡言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是他呢?可是真的很像啊!

    “那个人长得很像我弟弟,这世上真的有长得这么像的人?”宁采薇低声对两个好友说道。

    “你的弟弟?别傻了!这个人就是他们的首领,很凶的!亲手把一个小伙子的手腕都掰断了,还让人把那个小伙子给扔下火车,死活都不知道了!”崔端静把嘴一撇,瞪着眼说道。

    就在她们在低声私语的议论时,宁志恒等两方人马介绍寒暄已毕,一起向站外走去,顿时一队武装的军士在前开道,动作生硬的将一些混乱的旅客推到一边,很快清理出一条通道,宁志恒在诸位军官的簇拥下走出了火车站。

    火车站外早就停下了很多辆汽车,看到宁志恒等人,马上就有人迎了上来。

    柳同方指着后面的几辆轿车,笑着开口说道:“后面的五辆轿车是我特意为志恒你选的,都是刚刚收缴来的新车,你和你的部下在杭城的时候用来代足,也方便一些!”

    宁志恒暗自点头,柳同方这事情可是做的漂亮,处处想的周到,这份心思可是太难得了,自己以后在杭城确实需要一些代步工具。

    “哈哈,还是柳站长想的周到,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宁志恒也是爽快的说道。

    不过太过殷勤只怕会另有原因,自己的身份虽然是南京总部的行动组长,可是就级别而言也不过和柳同方相当,就算是有赵子良的面子,但是也不至于柳同方如此相待。

    “我在百味斋订好了大席,给志恒你接风洗尘,现在时间刚刚好,快请!”柳同方伸出手来虚让着,请宁志恒上车。

    宁志恒这时确实是不想和柳同方过多接触,这一次回来虽说是公私兼顾,可他还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柳同方这样大张旗鼓,实在和他的初衷有些相背。

    他有些为难的开口推辞道:“太客气了,只是此次回乡实属私事,实不宜太过张扬,柳站长太过盛情了,志恒难以担当啊!”

    柳同方却是执意相请,轻声说道:“志恒老弟,都是我们军情站的内部人员,绝没有外人,人员都到齐了,还请不要推辞了!”

    说完接着作势相请,看到他执意如此,宁志恒也知道,他这次的到来,杭城军事情报站肯定是瞒不过去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还没有这么不识趣,再说还有赵子良的人情在里面,他只好点头答应!

    宁志恒此时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不过也不说破,与柳同方一起坐在他的座驾里。

    孙家成和赵江带着四个皮箱和其他队员,座进专门配备的五辆轿车里,一行车队开出火车站。

    而在远处,那两个和宁志恒同一个车厢的西装男子,看着这一场景,稍微年轻一些的男子低声说道:“老萧,这些人是什么来路?看场面是个大人物。”

    萧弘轻声说道:“看样子应该是军事情报调查处的人,和我们关系不大,我们走!”

    两个人转身融入人流之中,快速离去。

    而崔端静三个人此时也看到了那一幕,施思涵说道:“看吧,我就知道这些不是一般人,怎么多轿车接送,军人随身保护。”

    宁采薇也是歪了歪嘴唇,打趣说道:“呵呵,要真是我弟弟就好了,那我以后出去就威风了!快走吧,我借了三叔家轿车接你,司机应该等急了!”

    说完,三个人也有说有笑的离开了火车站。

    宁志恒和柳同方坐上了专车,柳同方这时才慢慢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深沉,他低声说道:“志恒老弟,你是科长的爱将,我是科长的老部下,说起来我们也不是外人。

    处座这一次很不高兴,在电话里重重训斥了我们,让我们尽全力配合你的行动,不得有任何懈怠,老实说,我们真是怕了,处座的作风我们是清楚的,真怕是雷霆之怒当头,难以承受啊!不知道处座对我们的工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还请老弟不要隐瞒,直言相告啊!”

    柳同方言语中的那一份恐惧难以掩饰,他们知道这一次迟迟没有完成处座交代的任务,已经让处座大为不满,自己提出的种种困难也被当成了推诿之词,如今宁志恒这位总部的行动组长前来,只怕手中握有尚方宝剑,只盼不要针对自己才好!

    “柳站长,你多虑了!”宁志恒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志恒,你我兄弟同属一门,还这么生分,就叫我老柳,这样叫着亲切!”柳同方赶紧说道。

    他迫切的要和宁志恒拉近关系,这个时候他是真心的感激自己的老上司赵子良,关键时刻给自己拉了这个桥,处座派出来的专员竟然和自己有这样的关系,这岂能够放过?

    宁志恒知道柳同方这些人心中的想法,估计以为自己这一次回乡,是以私事为借口,实际上是来处置他们的,怪不得一个一个吓得胆战心惊。

    这倒也怨不得他们,处座治理军事情报调查处,驭下手段极为严厉,但有疏漏,动辄就以家规处置,他是最恨手下人推诿隐瞒的,柳同方这些人都是老人了,尤其知道处座的手段,知道这一次惹得处座发怒,吓的连觉都睡不好,这才对总部派来的宁志恒如此殷勤,生恐出了差池。

    其实他们猜的也没错,此时,宁志恒的怀中就藏有处座的亲笔手令,但凡敢对宁志恒掣肘行动,阳奉阴违,以宁志恒的脾气秉性当场就会翻脸无情,施以辣手处置。

    别看他们这些人,在杭城山高皇帝远,做个草头王无人敢惹,但是在宁志恒这个天天和军情处大佬打交道的人眼中,的确是没有多看重!



    宁志恒对于柳同方的示好当然也是欣然接受的,毕竟这里是柳同方的地盘,他是这里的地头蛇,自己在杭城的行动离不开他的帮助,再有赵子良的关系,宁志恒当然也是愿意与之和平相处的。

    “那好!同方兄,兄弟我就真人不说假话,你们这一段时间办事不力,还处处找借口推诿,确实让处座很是不满,现在这个任务交到了我的手上,还望杭城站上下全力配合,不然哪怕是赵科长的面子,也是说不得了!”宁志恒缓缓的说道,语气中的冷意让柳同方心中更是不安。

    宁志恒自然是要先敲打敲打柳同方,不然以后做事也不得力。

    柳同方听到宁志恒的话,赶紧连连点头,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其实真不是我们推诿,这个河本仓士自从来到杭城,天天就在日本领事馆深居简出,我们根本接触不上,对他的了解甚少。处座的要求更是严苛,必须在日本领事馆和日本租界里动手,可是日本领事馆里戒备森严,有一个陆军小队,大概六十名训练有素的军士把守,至于日本租界,河本仓士根本就不去,还有要制造成意外和疾病死亡,这个难度简直太大了。如果一旦因为我们做事鲁莽,引起中日纠纷,这个责任岂是我这个小小的军情站站长所能够承担的?”

    柳同方向宁志恒大倒苦水,历数各种困难,他确实是尽力了,可是每一项方案因为各种原因最后都被推翻,最后不得已上报处座,毕竟他是承担不起挑起两国争端的重大责任的。

    宁志恒知道他那些小心思,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就要接过这些麻烦,心中也是恼火,他开口说道:“同方兄,你和我吐苦水没有用的,最后处座要看到的是结果,总之这一次,你我是拴在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务必精诚合作完成此次任务。”

    就在他们身后的一辆轿车里,杭城军事情报站的副站长万远志和情报处长袁思博,正在低声交谈着。

    “站长,你说总部这位宁组长下来,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直接把我们拉过来接人,搞得我们手忙脚乱,柳同方好像和这位宁组长还有些联系啊?会不会给我们下暗手把?”情报处长袁思博开口说道。

    他和副站长万远志都是军事情报调查处情报科科长谷正奇的人,而站长柳同方,以及行动队长权玉龙和总务处长鲁经义都是赵子良手下的人,两组人都是各怀心思。

    不过在杭城军事情报站,柳同方的力量还是占有优势地位,毕竟主官的权威不容挑衅。

    副站长万远志眼睛看着窗外的景物,心中也是有些不安的说道:“我也没有接到总部那边的消息,看来这位宁组长是处座紧急调派下来的,说是什么回乡处理私事,这种话去哄三岁小孩子吗,以处座的作风,我敢肯定这位一定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总之我们要小心应对,不要惹祸上身。”

    袁思博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们自然知道利害。

    他又皱着眉头问道:“对这位宁组长自然是不能怠慢了,我们可不要被柳同方当做替罪羊给送出去,不知道这位宁组长喜欢什么?我们也好投其所好,提前做一做工作,虽说是临时抱佛脚,但总比不报好得多,等今天晚上回去我就和总部那边联系一下,打听打听这位宁组长的情况。”

    民国官场弊端甚多,贪污腐化拉帮结派,官场上的手段层出不穷,袁思博深谙其道,虽然措手不及,但是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万远志却是摆了摆手,轻声说道:“这个宁组长我还是知道一二的!”

    看着袁思博投过来的目光,万远志接着说道:“一个月以前我回总部叙职时,在和情报科的同事们聊天时就提起过这个宁组长,此人跟脚极为深厚,是保定系的背景,黄副处长特招加入的黄埔毕业生,可偏偏最得处座的赏识,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就连升三级,已经成为行动科的军事主官之一,赵子良更是极为倚重,是行动科的骨干,每一次大的行动都是此人主持,可说是在总部也是实权人物,做事更是心狠手辣,有个绰号叫宁阎王,据说他审犯人手段极狠,从他手中过的犯人几乎不是死了就是废了!”

    他这一番话,几乎每说一段就让袁思博的眼睛瞪大了一圈,最后不禁惊恐的说道:“不是吧,这个宁志恒这么难缠,南京总部大佬云集,他竟然也能如此跋扈,那我们这些人,他岂能放在眼里!”

    万远志淡淡的说道:“我们这些远离中枢的角色,他那会多在意,如今在南京总部,行动科的声势是越来越大,压的我们情报科抬不起头来,宁志恒又是行动科的骨干,对我们只怕不会有好脸色的!”

    “那怎么办?”袁思博不禁焦急地说道,“此人若是真负有使命而来,我们岂不是太被动了!”

    万远志斜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心虚什么,虽说这个人难缠,可是他也有弱点!”

    “什么弱点?”袁思博赶紧问道。

    “爱钱呐!”万远志轻声训斥道,“这世上谁不爱钱,他宁组长也要穿衣吃饭,也不能去当和尚吧!我听说此人最喜欢英镑和美元,我们只要投其所好,相信这一关并不难过!”

    “明白了!”袁思博这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车队来到了百味斋,这是杭城有名的饭店,众人下车进入,果然都是杭城军事情报站的几位军官,宁志恒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此次回来原本想着低调一些,把家人送上船这就放心了,没有想到柳同方等人生怕怠慢了自己,搞得有些张扬了,已经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当天晚宴上宁志恒再次重申,此次回杭城只是为了自己的一些私事,自己办完私事就会赶回南京总部,让大家不要多想,自己回杭城的事情严禁扩散,众人自然是纷纷答应。

    杭城的军事情报站里,只有站长柳同方接到处座的命令,知道宁志恒此次回乡还负有暗杀河本仓士的使命,而自己的任务就是全力配合他。

    其他人虽然心中有所猜疑,但是听宁志恒这么说,自然是暗自庆幸,只要这位宁组长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那就最好了,一场丰盛的接风宴在宾主皆欢的气氛中结束。

    吃完晚饭,宁志恒就起身告辞,此时时间已晚,他下火车之后忙着应酬杭城军事情报站的众人,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家。

    众位军官将宁志恒一行人目送上车,这才各自散去,行动队长权玉龙跟在柳同方的身后,轻声问道:“站长,这位宁组长看起来虽然年轻,却说话滴水不漏,手段老练的很,可不像是一个好打发的人物,我们还需要做些什么嘛?”

    柳同方故作轻松地一笑,说道:“此人和我们还有一些渊源,毕竟有科长的人情在里面,这一次应该能够过关,不过该做的事情不能少。”

    说到这里,他转头向总务处长鲁经义说道:“咱们这些年攒下的家底,这时候该派上用场了,钱财身外物,该舍就舍,不然等别人把刀子架在脖子上,想舍别人都不一定要!”

    总务处长鲁经义赶紧点头答应,说道:“小库房里倒是有不少的好东西,一直没有出手,就是不知道这位宁组长喜欢什么?”

    柳同方这些年在杭城这个繁华的沿海大都市当草头王,杭城军事情报站人事权和财权都在他的手中,满杭城的商家巨富随他敲诈勒索,谁敢不敬着他,可谓捞的是金山银海,自然是财大气粗。

    他摆了摆手,直接了当的说道:“一样都送一些,看看宁组长喜欢什么就多送,早早的把这位阎王爷送回南京,大家都放心,不然睡觉都不敢闭眼!”

    三个人商量已定,就匆匆回去开始准备。

    宁志恒一行人开着五辆崭新的黑色轿车一路驶向城南宁家大院。

    这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钟,车辆在夜色之中很快就来到了宁家大院门口。

    宁志恒下了车,来到大门外,看着熟悉的家门,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所谓近乡情怯,这里面住的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牵挂的亲人,再过几天,就要举家迁移,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或者是再也回不来了!

    历史上的杭城,在今天的年底沦陷,整座城市都陷于战火之中,几乎被摧毁成一片废墟,日军在此地烧杀抢掠,造下无尽的罪孽,整整五十万人口,最后还剩下不到十万人,情况之惨烈不下于南京大屠杀,眼前父亲亲手创下来的这片大宅院,只怕也难以存留,以后只怕再也看不到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和了一下自己杂乱的情绪,上前轻轻敲响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