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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宁志恒搭好了戏台,准备给河本仓士唱一出好戏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的目标河本仓士也正在处心积虑的寻找他的踪迹。

    就在日本领事馆的一间屋子里,河本仓士正与今井优志两个人在日本特有的榻榻米上相对而坐。

    看着眼前这位老部下,河本仓士将今井优志面前的茶盏倒满,微微笑道:“今井君,今日怎么有空到杭城来看我,我已经是暮落西山的老头子了,排不上什么用场了。”

    河本仓士是因为宁志恒在南京城大肆抓捕日本间谍组织,结果无力挽回,被迫引咎辞职,辞去上海特高课课长的职务的。

    而今井优志就是他手下专门负责南京方面情报工作的情报组长,当时也是负有很大责任的,可是河本仓士为了保护自己这位部下,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最后的结果是他被贬职到了日本驻杭城的日本领事馆当了一名领事馆参赞,而今井优志则安然躲过的一场风暴。

    为此今井优志心中是非常感激这位老上司的,而且他知道河本仓士来到杭城仍然没有离开谍报部门,真实的身份是接手了杭城谍报部门的新的领导者。此次他来杭城就是要向河本仓士处置新的任务。

    “课长~~”

    今井优志刚刚开口,就被河本仓士摆手制止了。

    “今井君,我已经不是上海特高课的课长了,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有一个败军之将,一个老头子,河本仓士!”河本仓士缓缓的说道。

    “明白了,河本先生!”今井优志只好微微躬下脊背,恭敬的说道。

    “旧话就不叙了,直接说你这一次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吧?”河本仓士微眯着眼睛,有些松弛的面容倍显衰老,“趁着我还有些用处,看看能帮你做些什么?”

    今井优志从河本仓士的语气中能够感觉到他心中的不甘,一个在谍报战线上屡建功勋的老特工又怎么会愿意守在这里等死呢。

    他知道河本仓士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东山再起的机会。

    “河本先生,我这一次来是给您带来一个任务。”今井优志说道。

    “什么任务?说一说看!”河本仓士不置可否的说道。

    今井优志轻声的说道:“其实这个任务您也知道,就是当时您处置给我的那个调查任务,找到中国谍报部门为什么能够突然之间变得如此高效,屡屡将我们潜伏多年的谍报小组破获的原因。”

    河本仓士略微惊讶的看了今井优志一眼,慢慢的说道:“怎么,新任的佐川课长还没有查明这个原因吗?呵呵,我倒是一直很想知道这个原因,可惜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了,这个任务不是你负责的吗?还没有个结果?”

    河本仓士这些话倒是真心的,二个月前就是因为无力挽回南京谍报战线的失败才引咎辞职,他也曾经专门指派今井优志去执行这个任务,可是还没有等到最后的结果,就被贬到了杭城。

    今井优志苦笑一声,语气无比的沮丧,说道:“真是辜负了河本先生您的期望,一个月前我派去的调查的一个小组,十名精通中文的优秀特工,还有我多年的部下和好友竹下健司,都全军覆没了,一个也没有逃出来。”

    “什么?”河本仓士眼睛突然睁大,他没有想到损失会这么惨重,“这就是说这项任务还是没有结果?”

    “是的,不仅如此,我们在南京的最重要的资金渠道永安银行也被中国特工挖了出来,为此您的情报员黑狐冒险传递出来了消息,终于及时的切断了这条联系,可是黑狐没有能够躲过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内部调查,也已经被捕了!”

    听到这个消息,河本仓士再也忍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他霍的站了起来,用手指着今井优志,嘴角颤动,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最后他颓然坐下,语气低哑而无力:“黑狐是我们最有价值的情报员,他在敌方潜伏了十六年,当初我一再交代给佐川,让他要谨慎使用,可是我刚交给他一个月的时间,黑狐就被捕了。这个佐川,我看错了他!”

    当初佐川太郎也是他手下最优秀的特工,他一直以为佐川太郎会是一个合格的继任者,可是如此的表现太让他失望了。

    “不仅如此,就在这段时间,雪山小组也被军事情报调查处破获了,电台和密码本全部失落。还有我设置在南京的紧急应变小组,也失去了联系,应该也被捕了,河本先生,现在南京的谍报战线的局势比之前更加的恶劣,我们在南京的情报组织破坏殆尽,已经全面陷於瘫痪的状态,我紧急指示残余力量全部进入蛰伏状态,直到我们找到真正的原因,否则再贸然动作就等于自杀!”

    河本仓士听完这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情况竟然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

    南京是中国人的首都,一直以来是日本投入最大的情报专区,花费了大量的资源和时间,聚集了最优秀的特工,十个间谍小组打入到民国政府的各个部门和机关,情报工作一直以来都是卓有成效的,可是就在短短的半年间,局势就发生了难以置信的逆转,到现在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

    “那你来杭城有什么目的?”河本仓士问道。

    “从杭城这里打开突破口!”今井优志单手拍在桌子上。

    于是他将这一次的具体来意一一向河本仓士解释清楚。

    “佐川的这个办法还真不错,可行性很高,既然南京已经成为禁区,那就让我来试一试吧!”河本仓士点头说道,他为觉得佐川太郎的这个办法不错。

    “你有把握吗?”今井优志问道。

    河本仓士沉吟着说道:“只能试一试,我们在杭城经营了多年,对杭城军事情报站进行过重点的渗透工作,现在已经有些进展,可是地位都不高,只能是试一试,但愿能够有所收获。”

    今井优志深深的一躬:“那就一切拜托了!”

    宁志恒这个时候开始着手布置,他对穆正谊问道:“穆先生,你是三代中医,对中医的望闻问切四种诊断手段,应该是造诣深厚?”

    “造诣深厚不敢当,不过是略有心得!”穆正谊嘴里很客气,不过话语中的自信溢于言表。

    听到他的话,宁志恒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想知道,如果只是近距离的接触,你能不能对河本仓士做一个简单的身体状况的判断?”

    之前柳同方就已经将行动的大致情况通告给了穆正谊,因为两个人是多年的好友,加之穆正谊对日本人也很痛恨,马上就答应了柳同方。

    他略微思虑了一下说道:“中医诊断中的望闻问切是要综合来考量的,如果不能用问和切这两种手段,只是望和闻,我也只能做出一个大致的判断,很不准确!”

    穆正谊行医多年,是杭城有数的名医,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自信的,能够说出这话已经算是不错了。

    “一个大致的判断?好吧!我尽量给你制造机会让你接触河本仓士,你尽力的去做就是了!”宁志恒点头说道。

    之后的几天,宁志恒又带着人去对面的敬石斋和江南轩,都实地勘察了多次,仔细的做好行动前的准备。

    时间过去的很快,转眼间五天的时间过去了,今天是宁家人上船的日子。

    这一大早宁志恒就坐在客厅里,看着周围的家人和佣人们在眼前来来往往的收拾着行李,母亲桑素娥居中指挥着,不断的提醒这个没有拿,那个没有带,总之恨不得把家全都搬过去。

    宁家人对待下人们都很好,整个大院除了宁家人,除了几个舍不得离开杭城家乡的,还有许多跟随多年的下人们也都要跟着主家离去,再加上一些护院们,几乎是全部出动,整个大院几乎已经没有人留下来了。

    尽管准备了这么多天,可是临到了最后,还是搞了个人仰马翻,宁志恒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宁家大院变得空旷起来。

    这时候负责安排车辆的大哥宁志鹏走了进来,他对宁志恒说道:“志恒,外面都收拾妥当了,我们走吧!”

    听到这话,宁志恒这才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带着一众手下出了大门,看着眼前拖家带口的一大群人,宁志恒心头茫然,这些人总算是带走了,他们因为自己的努力,可以免受战火的摧残,在这个乱世求得一条活路,他们是幸运的,可是杭城其他的人呢?自己的能力又能庇护多少人呢?

    等大家赶到码头的时候,其他的一些宁家店铺的掌柜和伙计也带着自己的家眷赶了过来,和众人汇合在一起,毕竟在宁家几十年,已经不再愿意在四处求生活了,也是愿意跟随宁家西迁。

    宁良才派人把宁良品和宁云英一家人接了过来,也早早的等在码头。

    孙家成也开车将苗勇义一家人接了过来,码头上人头攒动,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去往重庆的轮船停靠在码头边,大家都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依次上船。

    就在这个时候,两辆黑色轿车快速驶入了码头,停在宁志恒的身边。

    车门全部打开,宁良生一家老少七口人都被带了出来,尤其是宁良生手中还带着手铐。

    宁良生这时看着宁志恒,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愤怒的说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怎么敢这么做,快把手铐打开。”

    这时宁良才和宁良品也匆匆走了过来,宁志恒看着大伯只是淡淡的一笑,没有说话。

    宁良才上前赶紧解释道:“大哥,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我们在杭城还留下了刘掌柜处理家产和店铺,您放心,你们一家人先上船,你的家产也我会让刘掌柜处理好,不会有任何损失!”

    宁良品这在一旁劝说道:“大哥,你怎么这么固执,我们三兄弟全家人整整齐齐的不好吗,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好好说你不听,非得搞成这样子!”

    宁良生一听更是不愿意了,他恼火的看着宁志恒,说道:“志恒,你快让他们把我放开,你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你~!”

    宁志恒一言不发,根本不会和他纠缠不清,挥了挥手,两名队员将宁良生夹在中间,架着就往船上送。

    身后的一家人也被桑素娥带着人接上了船,儿子宁志伟和女儿宁采薇却是一脸的苦笑,他们虽然心中也想和全家人去往重庆,但是父亲固执己见,态度坚决,他们也只好遵从,可是没有想到,宁志恒做事手段强硬,根本没有废话,直接就派人硬来,最后搞得倒像是抓犯人一样。

    这时在人群之中,左氏兄妹三人也混迹在人流之中,路过宁志恒身边的时候,三个人和宁志恒眼神交错了一下,宁志恒微微的点了点头。

    左氏兄妹按照他的命令,也和宁家人一起前往重庆,暗中护送宁家人,之后就直接赶回南京等待宁志恒回去。

    宁志恒这时又对父亲交代了几句,又嘱咐他们把苗勇义一家人照顾好,再和母亲桑素娥挥泪道别,将他们都送上了船,这才眼看着轮船开出码头,直至远远地看不见踪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至此,宁志恒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一桩大事,把自己的亲人们都送出了杭城险地,这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宁志恒这下子可就把精力都放在了对付河本仓士的身上了,他在青江园一直耐心的等候着河本仓士的出现。

    上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三天之后,宁志恒接到了领事馆监视点的通知。

    他放下电话,对着一众手下说道:“监视点发现了河本仓士的专车出了领事馆,第二监视点发现车辆向我们这个方向行驶,应该不会错了,开始准备吧!”

    河本仓士今天心情还算不错,想着今天再去青江园看一看,他对中国的历史文化极为着迷,尤其喜欢收集收藏中国的古董文物,自己在中国这些年,每到一处就会收集一些,杭城作为历史古城,奇珍异宝甚多,上一次他就买到了两件明朝时期的珍贵文物,拿回去细细观赏爱不释手,今天打算再去转一转,看看有没有收获。

    他身边一直都有护卫跟随,但是他知道中国人一向对日本人都怀有敌视之心,所以每一次出门,他和他的护卫都换成中国人的装束以策安全,再有就是有些古董商看见是日本人,就会刻意的抬高价格,或者是干脆把最好的珍品收起来不做他们的生意,这才是让河本仓士最头痛的事情。

    车辆在青江园的路口处停下来,河本仓士就下车步行,他一身的长衫,带着金边眼镜,短绺胡须,一副典型的中国老式知识分子的打扮,一旁的三名护卫武官身形健壮,也是短衣打扮,一看就是保镖之类的人物。

    这年头喜欢古董的当然就是这种有钱的,还有一定文化的知识分子,所以在附近的人群之中,他们一行人并不显眼。

    “先生,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不要太过于深入,散摊那里人多手杂,我们还是去之前那几家看一看吧!”身旁的一名护卫栗田太郎轻声说道。

    他是跟随河本仓士多年的心腹,一直都是负责河本仓士的安全工作。

    “好吧,栗田君,就听你的安排。其实有很多真正的好宝贝都藏在那些不起眼的角落里,收藏古董最有趣的就是凭借过人的眼光搜寻别人发现不了的奇珍异宝,这种乐趣不足与外人道也!哈哈,可惜了!”河本仓士笑着说道。

    虽然他很想去别处地摊上到处看一看,但是他的自律性极强,知道这样做,会给自己的三名手下带来很多不必要的负担,也在安全上不能得到保证,所以点头答应。

    一行人先是来到两处较大的古董店看了看,可是显然没有什么收获,河本仓士略微有些失望,看了看手表,开口说道:“还是不要耽误时间,就去上次的那家敬石斋,那里的货色最好,呵呵,就是那个掌柜的太精明了,不好压价钱!”

    众人皆是一笑,知道河本仓士其实并不缺钱,只是喜欢那种与人争利的感受。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青江园里最大的古董店敬石斋的门口,这时就看见敬石斋门口停着两辆黑色轿车,看来是有客人停在这里的,栗田太郎看了两眼,也没有发现异常,便点头示意,众人进入了敬石斋。

    敬石斋里面的厅堂很宽敞,可是客人却是只有几位,而且明显是一起来的,一位年轻人,身旁还有一位儒雅的中年人,二名随从站立身后。

    这时他们围在厅堂中间一张宽大的桌面前,不时还发出争论的声音。

    “石掌柜,你们敬石斋也是多年的老字号了,我可是冲着你们敬石斋的这块招牌而来,这么压价钱,可是有些店大欺客之嫌啊!”其中那位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语气中带有不满,声音不觉有些提高,这是一口地道的杭城口音,一听就是本地人。

    而敬石斋的大掌柜石乔山也是很无奈的说道:“吴少爷,您这可真是冤枉我们了,现在的行情普遍不好,我们做古董生意的都是苦苦支撑,这就是我们敬石斋有些家底熬下来了,您出去打听打听,这一年青江园关了多少家店面。我是看您这对唐代白瓷净瓶是刑窑的精品,我才出四万法币,这绝对是最高价了!”

    唐代邢窑的白瓷净瓶!还是一对!

    刚刚走进厅堂的河本仓士听到这话,心中扑通就是一跳,眼中射出的惊喜目光。

    唐代早期最著名的瓷器产地就是邢窑,邢窑以烧制白瓷而闻名于世,历经隋唐而发展成熟,素有内丘白瓷瓯,端溪紫石砚之美誉!

    只是年代久远,历经时代变迁,战乱频发,邢窑在唐朝后期就被毁坏了,产出的时间短,精品少,存世的更是少见,在古董市面上难得听到它的消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能够在这里遇见,而且还是一对白瓷净瓶,这个消息让河本仓士再也忍耐不住。他身形不停快步向前,几步就来到大桌案前。

    这时桌案上赫然摆放着一对白瓷净瓶,形状精美,瓷肌净白如云,河本仓士身形再挪动向前,走到近前再仔细的端详,身后的三名护卫武官也赶紧跟在后面。

    “这位老先生,还请稍稍退后,瓷器易脆,容易损伤,出了意外说不清楚啊!这也是古董行里的规矩,请您稍后!老刘,赶紧过来招呼客人!”石乔山看见河本仓士四人靠的太近,赶紧伸手拦住,然后向后堂高声呼喊,把自己店里的二掌柜喊了出来。

    今天可是一个大生意,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一进门就要出手一对唐代刑窑的白瓷,当时他一听还以为是骗子上门了。

    唐代邢窑的白瓷,那绝对是稀世珍宝,他在古董行这么多年,也不过见过有数的几次,更别说是成形状的一对。

    可是当这位年轻人真的将这一对白瓷净瓶摆上桌案,石乔山顿时傻了眼,他沉浸古董一辈子,敬石斋能够在青江园独占头魁,这份眼力自然是无人能比的,只一打眼就知道这对白瓷净瓶绝对是真品,而且绝对是极品,所说绝世珍宝一点也不夸张。

    他为了保险起见,仔细检查了良久,再次确认了这对白瓷净瓶的价值。只是这位年轻人也不是善茬,开口就要一万美元,顿时让他无语。

    这对白瓷净瓶的价值当然值这个价格,可是现在古董行业不景气也是真的,如果以这个价格入手,自己可就没有多少利润了,他当然要讨价还价,结果双方的价格相差太远,根本就谈不拢。

    石乔山也是心中焦急,但面不改色,耐心的与这位卖家进行价格的拉锯,可是无奈对方不做任何的让步,真是块难啃的骨头啊!



    可是对面这个吴少爷根本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可两个人又都是有成交的诚意。

    一时间两个人僵持不下,这时早就在一旁偷眼观察良久的河本仓士再也忍耐不住。

    他轻咳了一声,见到众人把目光转了过来,便微微笑道:“打扰诸位了,石掌柜我们是见过面的,都是老客,能不能让我也观赏一下,这位吴先生,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他言语之中的意思很明显了,这是对这对白瓷净瓶有了很大的兴趣,想要先看一看货色。

    石乔山一听顿时脸色一变,这突然出现的客人是要横插一手,这对白瓷净瓶他是志在必得的。

    当下很不高兴的说道:“这位老先生,既然是老客,就应该知道我们古董行的规矩,我和吴少爷的生意没有谈出结果之前,您是不能从中插手的,还请您谅解。”

    这是断然拒绝了河本仓士的意思,这个老家伙竟然跑到自己家门口抢宝贝,真是不知所谓。

    可是早就讲价讲的不耐烦的吴少爷顿时有了兴趣,他伸手对河本仓士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道:“竟然是规矩,那么我们之间的生意结束了,这位老先生贵姓,对我这对白瓷净瓶有意?”

    河本仓士本来被石乔山一说,也有些迟疑,古董行业里面的规矩当然也知道,但是他实在是太喜欢这对白瓷净瓶了,心中患得患失,生怕与这对宝贝失之交臂,这才出口询问。不过现在卖家主动退出之前的交易,这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他顿时眉开眼笑的说道:“老朽姓何,对瓷器独有所好,那就先看一看,可好?”

    吴少爷当下连连点头,说道:“何老先生,请随意,我这也是急等着用钱,不然不会将家传的这对宝贝出手。”

    一旁的石乔山看到二人竟然把自己甩在一边,不禁有些气结,抢生意抢到家门口了,不过做生意和气生财,再说这对宝贝他也是舍不得放弃,就看看情况再说,最后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河本仓士得到吴少爷的首肯,心中欢喜,他掏出洁白的手绢,将自己手中的汗渍擦干净,然后走上前双手轻轻地捧起一只白瓷净瓶仔细的鉴赏起来。

    看到他的这一举动,吴少爷和石乔山都是点了点头,这位何老先生是一位行家啊,鉴赏瓷器和玉器这种表面光滑,而且易碎的物品,手中一定不要有汗渍,一是怕一时手滑,将物品跌落打碎,二是怕人体的汗渍会对瓷器或者玉器有腐蚀的作用,有些胎体较为粗糙的物件长期的接触汗渍,也会有一定的损伤。

    看着河本仓士将手中的白瓷净瓶上上下下检查了良久,然后轻轻放下,又拿起另外一只仔细观看,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只是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河本仓士的身上的时候,一直在吴少爷身边的那位儒雅的中年人却以审视的目光仔细观察着河本仓士身体和各个部门,尤其是脸部的特征,最后看似无意向前挪动了几步,好像也是关注这对白瓷净瓶的样子,离得河本仓士的距离很近,过了好半天,这才后退几步回到吴少爷身后,可是和吴少爷的眼神交流中,却是微微有些失望,显然并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

    吴少爷神色不变,心中有数,知道还要再创造机会,近距离的接触一下才保险。

    就在大家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河本仓士这才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白瓷净瓶。

    他摘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用洁白的手绢轻轻擦拭着,然后轻轻出了一口气,感慨的开口说道:“今天能够看到这样的珍品,真是得偿所愿,这是唐代邢窑的精品,通体白釉,不带一丝杂色,瓷器胎质细腻,釉层均匀,手感浑厚滋润,真是让老朽爱不释手啊!”

    吴少爷看到河本仓士非常的满意,不禁心中欢喜,面带愧然之色的说道:“这对净瓶是我们吴家的家传宝贝,我父亲视若性命,如果不是家中资金周转不过来,断然不会出手,不是我不通融,只是这一次家中的资金缺口太大,最少也要一万美元,所以在价钱上不能再让了,不知道何先生意下如何?”

    河本仓士也是有些为难,一万美元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了,虽然自己在中国这么多年来,也搜刮了很多的财富,不过大多数都换成了古董和文物,手中的现金却是不多了。

    他微微思忖了一下,这对邢窑的白瓷净瓶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宝,如果错过了,只怕以后再也难遇到了,他咬了咬牙点头说道:“那就是这个价钱,我只是我身上没有带怎么多的现金,请吴先生稍等一下,我这就派人回去取钱!”

    “好!还是何老先生痛快!”吴少爷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就等着,放心,这对净瓶就放在桌子上不动,您可以再鉴赏一会,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河本仓士也是满意的一笑,这个吴少爷倒也是个明白人,在古董行业里就有专门做倒手伎俩的骗子,他们先是以真品示人,等交易谈成,就会将真品装好,在不经意间用极为相似的赝品偷偷换掉,让买主在短时间里根本不会再仔细的去检查,最后上当受骗。

    河本仓士精明过人,可是这一行的老手,一早就防备这一手,所以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让手下的护卫回去拿钱,而他自己就在这里守着,绝不会让这对净瓶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现在这位吴少爷做事大方,直接就将这层窗户纸捅破,显然是以诚意示人,极为盼望达成这笔交易。

    他们这里交易就要成功,可是一旁的石乔山却是着急了,这眼看着这对稀世珍宝就要落入手中,没有想到被人横插一手截了胡,当下赶紧站起身来,抢着说道:“慢着,二位你们在我这里谈成交易是不是有些不妥,毕竟我身为地主,而且吴少爷也是冲着这我们敬石斋这块招牌来的,这样我也出一万美元,吴少爷,这毕竟是我们敬石斋,你在这里跟别人成交,传出去让我们很难堪啊!”

    吴少爷一听,不禁有些为难,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厚道,对敬石斋的声誉也有伤害,他犹豫的看着河本仓士,嘴里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开口说道:“何老先生,您看~,要不这一次先让一让石掌柜,下一次若是出手宝贝,我一定先联系您?”

    言下之意竟然要反悔,河本仓士心中一急,他知道在别人的店里抢货是有些不妥,可是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一点,赶紧再次出价道:“做生意还是要你情我愿吗,所谓价高者得之,这样,我再多出五百美元,吴先生可还满意?”

    吴少爷一听点了点头,也对啊,价高者得吗!

    “一万一千美元!”石乔山再次加价喊道。

    “一万一千五百美元!”河本仓士是志在必得!

    石乔山这时可是有些退缩了,他在古董行里混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今天的一幕让他有所警觉,这不会是对面这一老一少在给他设套吧?

    再说这对白瓷净瓶现在的价值这就大概是这个价位了,自己再拿到手也没有利润了,东西虽然好,但是价格确实太高了。

    “好吧!何老先生手面大,小店就不与你争了。”石乔山双手一摊,作出退让的姿态。

    看到石乔山的退出,让河本仓士是大松了一口气,他回头吩咐一名随从武官说道:“你马上回去取钱,赶紧达成这次的交易。”

    这名武官赶紧点头称是,转身出门而去,河本仓士对吴少爷说道:“那就请吴先生稍候了!”

    吴少爷见交易达成,脸上笑逐颜开,连声说道:“没有关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您接着欣赏净瓶。”

    河本仓士点头微笑,然后接着仔细鉴赏这对白瓷净瓶,这个时候石乔山也有些疑虑,但是他还是想看一看这两位是不是在做戏给自己看,所以这就冷眼旁观,回到自己的座位,不再多说。

    这时候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吴少爷有些无聊,便起身在厅堂里到处转一转,身边的中年男子也站起来跟在后面,不多时两个人来到一处角落。

    “怎么样,有收获吗?”吴少爷以以极低的声音问道。

    儒雅的中年男子也低声回答道:“没有很大的把握,此人面色带黄略有浮肿,脖子较粗,嘴唇略微发紫,显得比一般人要衰老一些,手掌也发青,口中还略有口气,我初步判断他的心脏不太好。但是没有进一步的接触,不能给出准确的诊断。”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宁志恒和穆正谊二人,他们之前早就在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对河本仓士进行近距离的接触,让穆正谊对河本仓士的身体健康状况做一些初步的判断。

    宁志恒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看来他的心脏应该有些问题,心脏病人最怕受到突然的刺激,一会我再制造机会,你见机行事!”



    宁志恒和穆正谊又在各处柜台走了一圈,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大概四十分钟左右,那位武官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将一只皮包交到了河本仓士的面前。

    河本仓士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白瓷净瓶,看都没看便将手中的皮包直接递给了宁志恒。

    宁志恒赶紧上前接过皮包,打开之后,将里面的钞票取了出来。仔细清点之后,点头笑道:“何老先生,数目没有错误,那么现在这对白瓷净瓶就是您的了。”

    说完这话,他两步走上前去,在河本仓士和身边众人的注视下,亲手捧起一只白瓷净瓶仔细安放在旁边的包装盒内。

    然后又拿起第二只瓷瓶,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当他的右手捧起白瓷净瓶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手中一滑,这只白瓷净瓶顺着手腕滑落了下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这只白瓷净瓶,啪嗒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顿时发出一声脆响。

    这只唐朝邢窑出品的绝世珍宝白瓷净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顿时所有人都发出哎呀一声惊呼,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就连远在一旁的石乔山,也顿时吓的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几步向前冲了过来。

    尤其是离得最近的河本仓士,就眼看着白瓷净瓶从宁志恒的手中滑落,这颗心顿时已经提了嗓子眼儿了,可还是反应不及,当白瓷净瓶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的时候。河本仓士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也同时摔碎了一样!

    他哎呀一声,只感觉胸口一闷,浑身的虚汗顿时激了出来,嘴里再次发出一声闷哼,身子发软,手扶着胸口,斜斜的靠在桌案上。

    这一情景马上让在他身后,一直关注他的栗田太郎发现了,他赶紧上前一步扶住河本仓士,嘴里焦急的喊着:“先生,先生您怎么样了?”

    这一突发的情况,让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宁志恒和穆正谊也赶紧出声喊道:“何老先生,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一时间,身边的人七手八脚将河本仓士搀扶到座位上,其中就有一直站在宁志恒身后没有做声的一位随从。

    就在众人慌乱之中,这名随从的手轻轻地在河本仓士的腰间掠过,就在大家都围在河本仓士身边的时候,然后像是被众人挤在一旁一样,巧妙的退后两步,被挤在人群外围。

    他双手背在后面,袖口中一抖,一串钥匙落在手中,左手不知从哪里翻出一盒印模,手指灵巧的翻动,以极快的速度,将每一把钥匙都在印模上按了一遍,他的手速快的惊人,完成了这些动作,不过短短不到十秒钟的时间。然后又冲到前面,不露痕迹的挤到河本仓士身边,袖口中的钥匙滑落在食指,掠过河本仓士的腰间,轻轻巧巧的又安放了回去。

    这一切的动作轻巧至极,在众人的慌乱之中顺利完成,河本仓士身边的三名护卫都被河本仓士的昏厥搞乱了手脚,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细微的变化。

    而河本仓士紧闭着双眼,缓了半天,才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栗田太郎赶紧轻声问道:“先生,你的感觉怎么样?”

    看到河本仓士缓缓睁开眼睛,一旁的宁志恒不禁暗叫一声可惜!他没想到试探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这个河本仓士的心脏上果然有问题,就在白瓷净瓶摔碎的一刹那,竟然捧着胸口自己昏倒了。

    如果河本仓士就这样死了,倒也一了百了,虽然他不是在领事馆和日本租界内死亡,会引起一定的纠纷。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是自己昏倒的,在死因上是交代的过去的,最后日本人也不会说出什么来。

    这样这件任务,也算是顺利完成了,可是没有想到,这个老家伙竟然没过一会儿,就缓过劲儿来了。

    宁志恒心中暗叫可惜,心想算这个老鬼子的命大,看来只能自己亲自送他上路了。

    河本仓士睁开眼睛之后看了看身边的众人,又看了看栗田太郎,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他话里的意思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那只摔碎了的白瓷净瓶。

    宁志恒不禁有些尴尬的说道:“何老先生,都是我一时手滑,才出了这样的意外,不过您放心,这完全是我的责任,剩下的这一只净瓶,如果你还要的话,那么价钱减半,如果您不打算要,那么我全额退回。”

    河本仓士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的挺直了身子,坐了起来,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这样的稀世珍宝,存世的又少了一只,剩下的这一只价值将更加珍贵,我必须要留下!”

    宁志恒也不说废话,拿过那个皮包,将里面的钞票取出一半,放在河本仓士的桌案前,说道:“何老先生,退回您六千美元,剩下这一只白瓷净瓶,作价五千五百元,您可还满意?”

    “不,”河本仓士再次摇了摇头,“剩下这只净瓶,加上地上的瓷器碎片我都要了,六千美元!吴先生,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话,宁志恒一愣,然后点头答应了,他没有想到河本仓士竟然连瓷器的碎片都想收走,这个老家伙倒是真心喜欢这些宝贝。

    宁志恒又取回了五百美元,然后神色沮丧的向河本仓士告辞道:“何老先生,今天的事情非常遗憾,那我就先告辞了,还请您多保重身体,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说完,他略微点头示意,带着身边的人走出了敬石斋。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直没有出声的石乔山突然说道:“何老先生,你赶紧看一看那些美钞是不是真的?”

    言下之意,是怀疑宁志恒最后把那包美元掉了包,还给河本仓士的是假美元。

    一旁的栗田太郎闻听此言,赶紧取过桌案上的钞票仔细检查,最后转头向注视他的其他人说道:“没有问题,是真的美元!”

    河本仓士又赶紧将剩下的那只白瓷净瓶取了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这才神情一松,看来今天的确是一场意外,虽然中间突生意外,但是最终自己还是得到了一只稀世珍宝。

    宁志恒带人出了敬石斋,上了车一路驶出了青江园,坐在身边的穆正谊开口说道:“河本仓士昏厥的时候,体温略有升高,身上出现大量的汗水,再加上之前的判断,可以肯定他的心脏有梗塞的症状。”

    宁志恒略有失望的说道:“可惜并不严重啊,不到五分钟就缓过来了,要不然我们可就省事了!”

    穆正谊也是有些可惜,接着说道:“确实可惜,心肌梗塞是一个渐进的状态,河本仓士现在只是一个早期的症状,还没严重到足以致命的程度。”

    宁志恒点头说道:“今天这个发现很重要,这是一个突破口,穆先生,你要从这方面下功夫,想一想什么样的药物,他服下之后会造成心肌梗死的假象,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不漏痕迹的瞒天过海。”

    穆正谊点头答应道:“我再考虑一下,很快就能给你答复。”

    他们一路驱车赶回宁家大院,如今目的已经达成,青江园的房子不能够再回去了,只好回到自己家里。

    偌大一个宅院,只剩下了宁志恒这手下二十多人,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宁志恒不觉有些伤感。

    他来到了书房,转头对身后的庞修说道:“我看你今天是有些收获,拿出来给我看一看!”

    今天宁志恒特意安排庞修在旁边守候,就是要他发挥自己的特长本领,在河本仓士的身上找到一些线索,尽管庞修的动作非常隐蔽,但是也无法瞒过宁志恒惊人的眼力。

    庞修这段时间在行动队员们的口中知道自己这位老大的真实身份,自然再也没有二话,尤其是孙家成扔给他一套中山便装和一支勃朗宁手枪后,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摆正了自己心态,从此后自己就是吃皇粮的官家人了,开始死心塌地的为宁志恒效命。

    可是他身无所长,只有一手偷窃的技艺可以傍身,听到宁志恒的命令,自然是拿出全身本领,伺机而动,轻轻松松的就完成了任务。

    这时他赶紧上前,挺身立正说道:“报告组长,我偷到了一串钥匙,按了印模后,又给他送了回去。”

    “钥匙,”宁志恒的兴趣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赶紧把钥匙配出来!”

    “是,我马上就去!”看到宁志恒感兴趣,庞修的积极性一下子就调动起来,马上高声回答道。

    看到庞修出去,宁志恒这才拿起电话给柳同方打了过去。

    “同方兄,领事馆里面的构造和房间位置调查的怎么怎么样了?”宁志恒问道。

    柳同方在电话那边,语气兴奋的说道:“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找到几位当时的建筑工人,还有装修工人,已经基本搞清楚了领事馆里面的布置,现在我们正在根据这些情况绘制结构图,一会我去向你汇报!”



    宁志恒一听柳同方的行动进展顺利,也是很高兴,他笑着说道:“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在我自己家中等你过来,还有青江园的房子不能用了,你赶紧派人去处理干净,恢复原样。”

    柳同方一听就知道今天的行动一定有了收获,不然宁志恒不会把那处院子放弃,这是有了结果了,他马上连声答应。

    宁志恒放下了电话,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仔细回想今天和河本仓士接触的一切细节。

    而与此同时,河本仓士也带着一只白瓷净瓶和一包瓷器碎片回到了日本领事馆。

    两位武官将他送到房间门口后告退而去,河本仓士掏出钥匙将自己的房间门打开,走进了房间。

    河本仓士的专用房间是一个大套间,一进门是一个宽敞的会客厅,再往前是卧室,在会客厅的右侧有一个大房间,是用来放置他多年来收藏的古董和保险柜的所在。

    栗田太郎是他的随身护卫,跟着在他的身后,有些担心的看着河本仓士说道:“先生,这一次真的是很危险,这已经是第三次发作了,是不是提出申请,回国好好治疗,我们国内的治疗条件要比这里好很多,相信一定可以治好的。”

    原来河本仓士的心脏确实不好,这两年来接连发作,栗田太郎非常担心,他极力劝说河本仓士回国治疗。

    可是河本仓士却是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确实不太好,可是现在他刚接手杭城的谍报工作,一切刚刚步入正轨,工作才刚刚要展开,怎么可能放下一切回国呢?

    再说现在今井优志又将那件最为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对于这件事情自己心中也有重大的心结,必须要搞个水落石出,这样关键的时候又怎么能离开。

    河本仓士摆了摆手,微笑着否决了栗田太郎的提议,他说道:“不用担心,只是片刻的昏厥,很快能够恢复过来,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申请回国治疗。”

    栗田太郎却是再次坚持劝说道:“可是您现在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长,以前就是一二分钟,这一次我计算了时候已经达到了六分钟之多,长此以往,可是对您的身体有很大的伤害啊!”

    他的任务是主要就是负责保护和照顾河本仓士,现在看河本仓士根本没有当回事,不由得心中焦急。

    看着自己的老部下的样子,河本仓士只好答应道:“这样吧,等忙完这段时间,完成这一次的这项任务,我就申请回国治病。”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手中的白瓷净瓶笑着说道:“这一次没有白走一趟,收购到了这样的宝贝,哎呀真是可惜!如果另一只还完整的话,那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啊!”

    说到这里,他将手中的那包瓷器碎片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我要亲手还原出这只净瓶,这才是我真正的乐趣所在啊!”

    栗田太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河本仓士又要去观赏自己的收藏了,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只好躬身告退。

    河本仓士看着他出门后从外面把门带上,这才来到房间右侧的一道门前,再次用钥匙打开这道门,推门而入。

    进入这道门,走进了一个宽敞的大房间里,里面琳琅满目的摆放着许多珍贵的古玩,他将手中的净瓶仔细的放在一张桌子上摆放端正,极为满意的看了又看,仔细端详了良久,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他又走到了房间最里面的一个保险柜前,这个保险柜是河本仓士放置最机密文件的地方,是当前最先进的保险柜,必须用钥匙和密码同时使用才能打开,如果连续出现三次错误,里面就自动锁死,再也无法打开了。

    河本仓士认真的检查了一下圆形密码锁上面的数字,和自己平时拨转的数字一样,说明没有人接触过保险柜,这才转身离开。

    在宁家大院的客厅中,匆忙赶来的柳同方和权玉龙正在向宁志恒汇报工作进展情况。

    权玉龙将一张大图纸在桌子摊开,然后仔细向宁志恒讲解着。

    “组长,我们按照您的指示,去寻找到了几位的知情人,根据他们的描述还原了领事馆的内部布置。尤其是河本仓士居住的大楼里面的房间布置。

    一位装修的老工人提供个一个线索,他说在两个月前,领事馆的工作人员找到他们,对这栋大楼的二层的一个大套间进行的简单的装饰和修改,这个时间和河本仓士来到杭城的时间相吻合。”

    说到这里,他用手指着图纸上的一处房间向宁志恒讲解道。

    宁志恒仔细的看了看了,说道:“这是一个大套间,一般来说一进门应该是会客的客厅,直对着的这间房面积较小,右侧的这个房间面积很大。

    根据面积来推算,一般人的卧室空间都不大,因为狭小的空间给人以安全感,所以没有人喜欢在空旷的大房子里安置睡床,而这间面积较小的房间应该是他的卧室,而这间面积很大的房间应该是他安放重要物品的地方,比如他收藏的古董!”

    听到宁志恒的分析,柳同方和权玉龙都纷纷点头称是。

    宁志恒闭上眼睛,仔细的又思索了一下,这才睁眼说道:“这里面有些细节还是没有标明出来,你们回去再找这些装修的工人去了解一下,他们每一个房间,都是用的什么窗户,窗销的结构形状,房间是使用什么材质的门?使用什么门锁?总之越详细越好!”

    柳同方听到宁志恒的吩咐,知道这个工作还是没有让宁志恒满意,整个调查过程他也是全程参与的,可是没有想到需要调查的这么细致,他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他赶紧点头说道:“志恒,真是不好意思,看来我们的工作还是做的不够细致,我检讨!”

    说完,他转身对权玉龙说道:“玉龙,赶紧去落实这件事情,宁组长的做事效率你是看到了,我们在杭城站待久了,手艺全都废了,以后做任何事情都要仔细再仔细,借这个机会要好好的向宁组长多学习学习。”

    权玉龙也赶紧点头说道:“卑职明白,还请组长和站长多多指教,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权玉龙身为杭城军事情报站行动队长,以前的行动很简单,就是听命令抓人,他也不用太费脑子,所以对具体的情报工作了解的不深,在调查工作上确实有些疏忽。

    可是这一次因为柳同方再也不相信情报处长袁思博,而且宁志恒再三交代,必须使用最相信的手下执行此项任务,所以柳同方只好把自己的心腹权玉龙派上用场,可谓是赶鸭子上架,有些勉强了!

    至于杭城站的情报处长袁思博,柳同方此时是毫不手软,直接以玩忽职守的名义将他关了起来,就等着此案结束,把这个家伙当替罪羊,推出去上交给南京总部。

    宁志恒也知道现在杭城军事情报站里面,能用的也就是这个权玉龙了,估计情报处里的人手,柳同方也不敢相信。

    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没有得力的手下,看来他也只能将就一下了,但是对权玉龙还是要多叮嘱一下,免得他行动中出现纰漏坏了大事。

    于是他对权玉龙再次提醒道:“权队长,我们这次的任务可是非同小可,我再强调一次,行动必须严格保密,日本人在杭城经营多年,我们不能保证杭城站上上下下都值得信任,所以你要亲力亲为,身边的人也必须要有必要的监视防范措施,在我们南京总部执行重大任务的时候,所有行动队员是不能够单独行动的,每一个人身边必须要有人互相监视,就是我们这些行动组长也是不能例外的,以后这个规矩在杭城站也要实行起来。”

    柳同方和权玉龙相视一眼,目光中露出惊讶之色,他们没有想到,在南京总部竟然执行如此严苛的行动纪律,对照自己在杭城站的懒散和疏忽,不禁暗自汗颜。

    看着权玉龙离去,柳同方这才转身对宁志恒感慨的说道:“志恒,说实话,我在之前接到处座的电话时,被处座严厉的训斥,当时我心中是有委屈的,认为处座布置如此困难的任务,是太过于苛求我们这些下属了。

    可是现在也才知道,这些年的工作确实是太过于疏忽了,手下的人员也都疏于管理,懒散不堪大用,说起来惭愧啊!”

    柳同方的这番话,宁志恒听得出来是有一定真心的,毕竟杭城站山高皇帝远,没有监督的工作状态,自然是难以自律。

    他摆了摆手说道:“同方兄也不必自责,只要过了此次难关,加强整顿,把工作督促起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宁志恒这时又看着那张内部图纸,突然说道:“同方兄,你们对日本领事馆的内部防卫人员还有他们的行动规律有没有了解?”



    柳同方听到宁志恒的问话,赶紧开口回答道:“护卫的兵力有一个小队,六十名军士。他们轮流执勤看守,据我们观察他们分成三个班,四个小时换一次班,看守的非常严密,潜入的难度很大。”

    柳同方这一个月来对日本领事馆的防卫情况做了很详尽的了解。

    宁志恒拿起地图,看了看领事馆的地形,心中仔细盘算一下,开口说道:“在院墙和两栋大楼之家有很宽的距离,只要是安排的合理,只需要很少的人手就可以将领事馆内部监控起来,看来直接潜入进入难度很大,必须要想一个办法混进去。对了,平时进出领事馆的车辆都有哪些?”

    柳同方想了想,开口回答道:“有很多,比如几位主要人物的专车,来往与领事馆和日本租界之间,还有回收垃圾的车辆,和他们办理杂务的工作车辆,最后就是他们要出去采购蔬菜粮食的车辆。”

    宁志恒听完再次问道:“最有规律的是哪一种?”

    柳同方仔细想了想,回答说道:“应该是回收垃圾的垃圾车和采购蔬菜粮食的采购车。垃圾车是每天八点出门,九点左右回去。

    采购车也很准时,整个领事馆的人员总共上百人,每天食材耗费的很大,每天早上六点半就出门,六点五十左右到达附近的菜市场采购当天的食材,大概是九点半左右回到领事馆。”

    宁志恒沉吟着说道:“领事馆主要人物的专车不予考虑,这些人出入都有严格保护措施,护卫人员很多,我们很难靠近,无法混入其中。

    垃圾车也不行,它早晨出发的时间太晚了,一旦我完成暗杀任务,早晨被人发现河本仓士已经死亡,一定会引起敌人的警觉,很可能会在领事馆内进行严格的搜查,那个时候我要是还滞留在领事馆,很难全身而退。

    只有采购车符合我的要求,出入规律,每天都可以进出一次,早上出发的时间也早,我完成暗杀任务后,可以及时撤离。”

    “志恒!”

    宁志恒说道这里的时候,却被柳同方打断了,他停下话语抬头看向柳同方。

    只见柳同方以诧异的目光看向自己,柳同方再次犹豫的问道:“志恒,你是想亲自去执行这次暗杀?”

    “对,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又是处座亲自交代的任务,我不放心别人去执行,必须要自己执行!”宁志恒确定的回答道。

    其实宁志恒之前也犹豫不决,他也曾经考虑派别人去执行此项任务,但是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去执行。

    因为河本仓士的身份太重要了,他之前在日本上海特高课担任课长,这已经是日本驻中国谍报部门最高序列的特工头目之一了,他接触的情报等级都是最高绝密,可以说他脑海里的任何一副画面都是极具价值的,弥足珍贵!

    这些对于宁志恒来说都是极具诱惑力的宝藏,这些绝不能够轻易放过,所以他绝不能够假手他人,可能获得的收益足以让他下定决心冒这场风险。

    柳同方万万没有想到,深入日本领事馆暗杀河本仓士这个间谍头子,危险性这么高的任务,已经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宁志恒竟然要亲自赴险,这对于一直以来都是习惯在后方指挥的情报站站长来说,实在是无法想象的。

    这个时候他的心中没来由泛起浓浓的愧疚感,看来这些年在杭城的岁月蹉跎,已经把心中那份责任和热情磨灭的太多了。

    像宁志恒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物,在接受上级的任务后,不推诿,不逃避,千方百计排除困难,最后义无反顾的亲身赴险,只为了完成这项重要任务。

    宁志恒此次在杭城的所作所为让柳同方对自己之前的畏难和推诿的行为感到无比的羞愧。

    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脸上烧的通红,嘴里喃喃半天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宁志恒没有多理会柳同方的感受,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问道:“上一次你给我看的领事馆内部人员名单里,有一个中国人,曾经在里面做过中餐的厨师!”

    “彭阿四,”柳同方接口说道,“他去年就不做了,现在领事馆里面都是日本人。”

    宁志恒接着问道:“能找到他吗?我要询问他一些具体的事情。”

    宁志恒觉得作为曾经在日本领事馆做过厨师的彭阿四,应该了解一些细节,所谓细节决定成败,有很多事情就因为在细节上出了问题,而导致之前做的众多努力付之东流,付出惨重的代价。

    柳同方赶紧回答道:“可以找到,我马上就去安排手下把他带过来。”

    “好,找到之后把他带到我这里来,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待在这里,”宁志恒吩咐道。

    这个时候,穆正谊从外面走了进来,宁志恒看到他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想到有什么好方法?”

    穆正谊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沉吟说道:“我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找到了一种方法。”

    宁志恒听到已经找到了方法,心中大喜,赶紧连声问道:“是什么办法?快说出来听听。”

    穆正谊接着说道:“使用氯化钾,氯化钾本身没有毒性,但是对人体心脏有强烈的刺激作用,尤其是河本仓士这样心脏本身就有堵塞症状的病人来说,绝对致命!”

    宁志恒一听,不觉有些迟疑,他本人对医学上的一些基本知识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他有些疑惑的问道:“据我所知,氯化钾吃下去虽然可以引起心脏突变而致人死命,但是需要剂量有些大,如果日本人进行尸检,是可以察觉其中的不对的。”

    处座交给的任务是在不引起日本人的怀疑,不引起外交纠纷的基础上,对河本仓士进行暗杀,如果最后的结果引起日本人的怀疑,那么这项任务就是失败的,那还不如放弃这次行动。

    穆正谊听到宁志恒的回答,不禁颇为诧异,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因为教育缺乏,尤其是西学的教育缺乏的原因,就是那些高等的知识分子也很少能够知道关于西医的一些知识,他没有想到宁志恒却是在他一开口,就能够清楚的知道这一方法的弊端。

    可以想见,这位年轻的宁组长的学识扎实,涉猎广泛,绝不是他印象中那种只会搞破坏暗杀的杀手,看来自己还是小觑这些身处黑暗之中的特工。

    他轻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志恒所虑甚是,这确实是有这个问题,那就考虑使用注射液,如果使用氯化钾注射液,那么所需要的剂量是口服剂量的二十分之一,大概只需要十毫升的一支针管就可以了,而且对河本仓士而言,他本身就有心脏梗塞的早期症状,我可以肯定只需要五毫升的注射液就可以致死,氯化钾本身没有毒性,使用的剂量这么小,以后就是日本人进行尸体解剖也只能查出是心肌梗死的症状,不会查出任何原因。”

    柳同方在一旁插口说道:“这可是个好方法,不过口服的话,我们还可以投毒,直接注射的难度可就大多了,需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制住河本仓士,对他进行强行注射,这可是很难办到的!”

    宁志恒也是仔细考虑其中的利弊,还是觉得使用注射液的方法更稳妥,毕竟这样做可以确保日本人察觉不到异常,这是最主要的。

    至于能不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制住河本仓士,他倒是觉得问题不大。

    他今天近距离的接触过河本仓士,可以看出他的身体健康状况堪忧,比常人明显的衰老,而且肌肉松弛无力,或许他年轻的时候接受过训练,有良好的格斗能力,但是现在以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再具备有良好格斗能力的基础。

    宁志恒自信以自己的格斗能力,在一瞬间就可以制住河本仓士,然后再强行注射氯化钾溶液,一切就可以大功告成。

    宁志恒一拍桌案,果断决定说道:“那就选注射液!”

    然后他又接着问道:“注射后致死的时间是多长?”

    穆正谊马上回答道:“很快,也就是五至十秒钟,甚至会更快,以河本仓士的身体状况,我估计在五秒之内,另外最好在他的脚裸之处注射,那里的皮肤褶皱较多,而且更加隐蔽,留下的微小针孔不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穆正谊考虑的很周到,宁志恒听到连连点头,他手指点了点穆正谊,笑着打趣说道:“还是你们这些医生厉害!杀人不见血,比我们手段可高明多了!”

    穆正谊哈哈一笑,他没有半点介意,摆了摆手说道:“套用一句话,医术是没有国界的,但是医生是有国籍的,日本人侵入东三省占我国土,又占领上海,直接威胁我中华心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已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心腹大患,用我自己的学识和力量去杀敌,我并没有觉得不对,只恨我手不能提枪效命沙场,不能亲手杀敌,实为大憾!”



    穆正谊的话让宁志恒完全收起了笑容,他没有想到穆正谊这样一个文质彬彬,和蔼儒雅的医生,竟然有这样清醒的认识和一颗报国的赤诚之心。

    他站起身来,走到客厅门口,看着门外的景色半晌不语,然后回头正色的说道:“穆先生,你说的太对了,可惜现在有你这样想法的人太少了,国府上下包括社会各阶层人士,大多都是得过且过,如今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心存侥幸,我辈中人就是要在这样恶劣的局势下,为我们的民族求取一分生机,你们医生都可以为国杀敌,我们这些身披军装的军人又怎么能够贪生怕死,惜身畏敌,就算是行走于黑暗之中,也要为国家求得一线光明!”

    宁志恒说到此处,只觉得热血澎湃,身心畅快至极,他这一世来到这个纷乱的时代之中,总是感觉与这个世界有一丝隔膜,他一直想把自己摆放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同时小心翼翼的躲避即将到来的各种危险,他能够走到今天,完全是为了在乱世中保护自己和亲人的安危,可是今天听到穆正谊的一番话,只觉得正说中自己的心意,他觉得在这民族存亡的时刻,就是真的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给这个国家也没有什么,就是真出了意外,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自己已经比别人多经了一世,这已经是赚到了!

    一旁的柳同方也是不自觉的站了起来,他不禁感慨的说道:“穆先生和志恒的话,如黄吕钟声振聋发聩,实在令同方汗颜!”

    三个人相视一笑,宁志恒笑着说道:“今日畅快淋漓,天色见晚,我们可小酌几杯,如何?”

    二人纷纷点头称是,当下派人去置办了些酒菜,与宁志恒推杯换盏,笑语欢谈!

    而就在他们欢宴之时,远在日本领事馆,河本仓士的会客厅里,他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合膝跪坐在河本仓士的对面,身穿和服的河本仓士看着眼前这位部下,轻声问道:“崎田君,这段时间让你去探听的消息,现在有回音了吧!”

    崎田胜武赶紧躬身回答道:“先生,已经有了一些消息,所以我第一时间就赶来向您汇报。”

    “是吗?太好了,”河本仓士听到崎田胜武的话,心头一喜,崎田胜武是他手下暮色行动小组的组长,在他的小组中就有一位已经成功策反的杭城军事情报站的军官,所以河本仓士就把探听南京总部行动秘密的任务交给了他,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十天了,现在终于有个回音。

    “快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我们在南京的重大失利。”河本仓士急切的问道。

    “嗨依!”崎田胜武赶紧说道,“据我们的内线鳄鱼打探,军事情报调查处南京总部这半年来,针对我们的抓捕行动都是其中的外勤部门行动科发起的,而这半年来在行动科里崛起了一个很有实力的人物,此人名叫宁志恒,据说是非常的年轻,现在是行动科的第四行动组长,每一次抓捕行动几乎都是由他来主持,此人行动能力极强,而且手段强硬,心狠手辣,在军事情报调查处有个绰号叫做宁阎王,我们初步判断,南京谍报战线的失利,应该和这个人有关,或者说,作为多起案件的执行者,这个宁志恒应该知道真正的原因。”

    河本仓士眼睛一眯,仔细的思考了一下,接着问道:“这个人的年龄,背景,家庭情况有吗?”

    崎田胜武点头说道:“据说是刚刚从中国陆军军官学校毕业,背景很深厚,至于家庭情况目前还正在调查中,这些都是鳄鱼从他的上司情报处长袁思博那里,在一次闲聊中探听到的,他一时也不敢过于深入的打听,不过这两天不知为什么,袁思博突然就被杭城军事情报站的站长柳同方给关押起来了,据说是以玩忽职守的罪名,因为他们分别属于两个派系,所以我们判断是他们内部碾压斗争的行为。”

    河本仓士缓缓的说道:“这个宁志恒刚刚从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就开始主持重大行动,这个人的背景当然很深厚。

    在军队中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我们军方不是也有一批所谓的少壮派吗?仗着身后的背景支持,占据高位,手握实权。

    看来这位宁志恒应该是我们重点调查的对象,不过他个人的原因应该不大,一个刚刚毕业的军校生,他又有多大的能力能够做到这一点呢?就凭着他在军校中学习的那些步兵操典吗?

    要知道一个优秀的特工,他所要具备的魄力胆识和阅历经验都是要在实践中去获取的,我不相信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子,会做到这一点。

    老实说,我曾经一度怀疑在我们的组织内部出现了叛徒,这个叛徒的级别还应该很高,不然根本无法解释潜伏多年的情报小组接连暴露的原因,要知道他们之间是没有横向联系的,中国特工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话,这个宁志恒作为具体的执行人,一定和这个内鬼有联络,或者根本就知道内鬼的身份。

    所以崎田君,这个消息非常重要,下大力气去调查这位宁志恒,我要知道他的任何情况,然后使用各种手段去接近他,或者干脆动手就抓捕他,总之要从他的口中获取到真正的原因。”

    河本仓士的这一番话,分析的合情合理,丝丝入扣,不愧为老牌特工,让崎田胜武大为佩服,他再次躬身说道:“嗨依,我马上就着手调查,不过先生,鳄鱼在南京总部没有关系,他只能通过他上司或者同事打听,这个过程需要极为小心,还有更多的耐心,请您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河本仓士微微点头,说道:“崎田君,那就一切拜托了!”

    第二天一大早,宁志恒和柳同方就在宁家大院里商讨行动的细节。

    这个时候,庞修快步进入客厅,向宁志恒立正报告道:“报告组长,我已经把钥匙都配出来了。”

    宁志恒抬头看了看他,然后起身来到他的面前,一掌轻轻的拍在他的后背上,顿时让庞修的后背脊梁挺直了起来。

    然后又将他举在额头的右手摆正,这才点头说道:“跟着我吃官家饭,就要像个样子。”

    看着庞修努力保持挺身立正的姿势,笑着说道:“行了,现在把钥匙给我。”

    庞修听到宁志恒的话,这才身形一松,将手中的一串新配的钥匙交给宁志恒。

    宁志恒接过这串钥匙,仔细检查了一下,点头说道:“这里总共七把钥匙,你是溜门撬锁走空门的行家,能把每一把钥匙的用途跟我说一说吗?”

    庞修听到宁志恒的问话,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点头说道:“组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七把钥匙都是各有各的的用途。”

    于是他手指着其中一把钥匙介绍道:“这种钥匙齿道长,厚度宽,是专门用来开外置大锁的,使用这种大锁的,一定是一扇结实的大门,应该是库房一类的房屋。

    这把钥匙齿道短,轨道浅,这是专门用来开内置房门锁的,使用这种锁的,一般是办公室之类的单扇木质门。

    还有这把钥匙比较特殊,椭圆形的直孔钥匙,齿道复杂,这种钥匙是专门用来开保险柜的。

    还有这把~~!”

    庞修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不愧是是多年走空门的高手,在这一方面确实是天赋异禀,偷窃的本事强,而且对每一种钥匙的形状和用途都如数家珍,真让宁志恒大为满意,通过这些细节,只要结合领事馆的内部布置图,就可以大致的判断出这些钥匙的用途,和所对应的房间。

    一直到庞修说完,宁志恒笑着说道:“干的不错,看来我倒是没有收错你,如果这一次行动成功,我记你一大功!”

    “谢谢组长!”庞修再次挺身敬军礼,这一次倒是有模有样,然后退了出去。

    打发走了庞修,一旁的柳同方就笑着说道:“志恒,你这手下可是什么人才都有啊,连这种走空门的都收啊!”

    宁志恒将手中的钥匙抛了抛,笑着说道:“鸡鸣狗盗之徒也可以做大事的,只看你怎么用,这个人的技术极好,就是我不注意也要着了道,这一次不就派上用场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行动队长权玉龙也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站长,组长,这是我重新调查的结果,里面记录了那几个装修工人所能记住的一切,有门锁和房门的样式和材质,窗体的结构和窗销的形状等等一些资料。”权玉龙说道,把两张稿纸上交给宁志恒。

    宁志恒接过稿纸,坐回到沙发上,趴在客桌上面,仔细观察昨天绘制的地图,两相对照,并用铅笔在地图上不时的标注着,然后又拿起一旁的那串钥匙对比,心中一幅日本领事馆的内部结构图已经慢慢成型,了然于心!



    宁志恒在仔细对比之后,终于对领事馆内部的布置有了一个很清楚的了解。

    这个时候他抬头对一直等着一旁的权玉龙问道:“你们调查的这几名工匠现在在哪里?”

    权玉龙赶紧回答道:“为了防止消息外泄,我们已经将他们都控制起来了,就在附近的一处安全屋里安置。”

    宁志恒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权玉龙还是有些能力的,这些工匠必须要控制起来,不然日本人在杭城的地下势力,万一探听到有人在调查领事馆内部的布置,一定会提起警觉,猜出有人要在领事馆里面搞事情,到那时候来个张网以待,自己可就真的要以身殉国了。

    宁志恒接着吩咐说道:“不仅要控制起来,还要马上把他们送出杭州城,至于怎么安置你们自己定。”

    “是!”权玉龙躬身答应道,看来宁组长做事还是谨慎之极,绝不能让日本人觉察到一点蛛丝马迹。

    宁志恒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了一句:“送远一点,妥善安置,绝不允许灭口!”

    “是,”权玉龙吓了一跳,他刚才心里还真闪过这个念头,什么人能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呢?可是宁志恒显然已经想到了这一点,特意点出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宁志恒看到权玉龙闪烁的目光,就知道刚才这个家伙心里还真这么想的,幸亏自己多提了这么一句,不然这世上又多了几个冤死鬼!

    “那个彭阿四还没有找到吗?”宁志恒又开口问道,这件事情昨天就已经吩咐下去了,可是一个晚上过去了,现在早就应该把人带到这里来了。

    权玉龙赶紧再次回答道:“人已经找到了,只是昨天这个彭阿四并没有在酒楼上班,而是有事回乡下老家了,我们的人追了过去,现在已经把他抓住,正在往回的途中,很快就应该带过来了。”

    说话间,就见孙家成进入客厅,向宁志恒汇报道:“组长,有几名便装押着一个人要求见您,说是权队长吩咐的。”

    权玉龙赶紧向宁志恒说道:“组长,应该就是把彭阿四带回来了。”

    “马上让他进来。”宁志恒挥手吩咐道,权玉龙一听也赶紧跟了出去。

    不多时权玉龙带着一个身形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宁志恒看过彭阿四的照片,一看正是彭阿四本人。

    “彭阿四?”宁志恒淡淡的问道。

    “是我,长官!”彭阿四这时吓得腿脚发软。

    他接着颤声说道:“几位长官,上一次你们不是问过我了吗?这一次还要问什么,我可是知道的不多。”

    “叫你来是要询问一些细节问题,你不要害怕,问完了没有人会伤害你。”宁志恒说道。

    彭阿四听完,赶紧连连点头哈腰和答应道:“是,谢谢长官,谢谢长官,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绝不隐瞒。”

    宁志恒接着问道:“我想知道你们购买蔬菜粮食的采购车,一般都停在什么领事馆的位置?”

    说到这里,他用手指指客桌上的地图,说道:“你给我标出位置。”

    彭阿四赶紧上前,来到客桌旁边仔细地观察那份领事馆内部地图,看着这份详尽的地图,不禁暗自咋舌,这些人竟然将日本人领事馆里面的所有地形,房间布置都标明的清清楚楚,甚至连自己的以前住所和工作地点都标得准确无误,这下的功夫可是真不小。

    “是这里,”彭阿四手指着一处位置对宁志恒说道,“就在厨房的东侧十米,有一块空地。”

    宁志恒上前仔细。看了看,然后接着问道:“这辆采购车出入领事馆的时间。”

    他需要再次核对之前调查的信息,以确保无误。

    “每天一大早六点半出去采购,回来的时间不一定,大概是九点至九点半之间回来,一般都是这个时间段。”彭阿四确认说道。

    “采购车回来之后还会被再次使用吗?还是一直停在原地不动?”宁志恒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混进去了,再稀里糊涂的被人送出来。

    彭阿四回答道:“一般不会移动的,这是厨房的专用卡车,除非是领事馆里办宴会,需要多次采购,否则的话会一直停在原地不动。”

    “每一次出门采购都有几个人跟随?”

    “只有二个人,一个是司机,一个是厨房的主管,都是日本人,如果是有举办宴会,就多加一个帮忙的。”

    “你没有坐过这个采购车吗?”

    “坐过两次,都是有事搭车回家,到了菜市场我就下车,一步也不多送,日本人不好说话,对我这个中国人态度也不好,要不是因为那份薪水不少,我才不会在那里熬日子,去年我就辞了工不做了。”

    “还记得去菜市场的路线吗?给我标出来?”

    “是,”彭阿四按照宁志恒的吩咐标出路线。

    宁志恒又询问了一下别的细节问题,这才挥手让人把彭阿四带了出去。

    “组长,这个彭阿四是不是和那几个工匠一样送出杭城?”权玉龙看着彭阿四的背景再次问道。

    宁志恒皱了皱眉,开口吩咐道:“这个彭阿四和那几个工匠不同,他在日本领事馆工作了三年,这个时间可是不短了,这段时间他的经历我们不能确定,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有没有被日本人给策反,或者他对日本人有没有好感,这些我们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目前来说他的表现都很正常,但是我不能赌,因为我输不起!”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对权玉龙说道:“把他秘密关押,直到这次行动的余波彻底过去。”

    “是!”权玉龙赶紧应声道,他没有想到宁志恒做事如此谨慎,不禁暗自佩服。

    宁志恒又转头对身边的众人说道:“现在我们要全力做好每一项的准备工作,明天一大早我要亲自观察这辆采购车的一切行动!”

    宁志恒做事情是极为仔细的,他将所有的问题都在脑海里都过了一遍,小心推敲每一个细节。

    这个时候穆正谊赶了过来,对宁志恒说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宁志恒点了点头,他跟着穆正谊来到一处房间里,里面已经站着几名行动队员,看着宁志恒进来,赶紧都站了起来。

    宁志恒伸手示意他们坐下,笑着说道:“今天叫你们几个来,是来帮我做一下实验。”

    原来宁志恒是要用几名队员来练习静脉注射的技巧,毕竟这可是一个技术活,要想注射一次成功,针孔小,少流血,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穆正谊特意安排个几名行动队员给宁志恒做练习,以保证宁志恒在行动的时候不出差错。

    于是由穆正谊在一旁指导,开始手把手交给宁志恒静脉注射的技巧,不试不知道,开始想象的很简单,真到了入针的那一刻,就是以宁志恒对力道的精准控制力,也是错误频出,不一会就扎的几名队员脚踝处鲜血点点。

    好在宁志恒掉着脸,吓得几名队员不敢大声呼叫,苦咬着牙坚持着。

    最后搞得宁志恒满头大汗,看着几名手下确实挨的辛苦,这才收针说道:“好了,再换几个人过来!”

    顿时几名队员爬起身来飞速逃离,出去后又换进来几名新队员,重新开始练习。

    结果这一天的时间,宁志恒将手下的二十名队员,包括赵江和孙家成都没放过,挨个的给扎了好几遍,最后才算是摸准了窍门,能够准确的找到静脉,一针扎入。

    宁志恒放下手中的针管,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的说道:“真是隔行如隔山,没有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针,竟然搞得我手忙脚乱。”

    身旁也搞得一身汗水的穆正谊笑着说道:“你这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你的手非常稳,控制力也很好,一般人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个程度!”

    第二天一大早,宁志恒和孙家成就在权玉龙的带领下,早早的躲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着领事馆的大门。

    果然到了六点三十分左右,领事馆的大门打开了,一辆带蓬卡车开了出来。

    宁志恒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对权玉龙问道:“跟着它,确定路线和时间。”

    一行人跟在采购车后面一路跟随,果然这一路上的的情况和之前侦察的相吻合。

    一直到了菜市场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粗壮的男子,他迈步进入市场菜贩之中,用熟练的中文与菜贩们交流着。

    车上的司机并没有下车,而是待在驾驶座上面,点着了一根香烟,耐心的等着主管回来。

    宁志恒带着孙家成和几名队员快速靠近,装作随意的来到车子后面,孙家成和几个队员很自然的挡成一圈,宁志恒一弯腰轻巧钻到车底下。

    他眼睛将车底构造看了一下,马上选定了一处可供藏身的角落,他双手和双脚轻轻的搭在底部钢架上试了试,感觉还是比较牢靠,然后掏出一把尺子,将左右钢架的宽度和长度都量了一遍,这才侧身一滑,钻出车底,来到孙家成他们的身后,然后在众人的遮挡下快速离开。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周围的菜贩也不多,谁也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那位采购车的司机也毫无察觉。

    宁志恒一行人远远的观察着采购车,果然在九点十分左右结束了采购,车辆发动沿着原路回到了日本领事馆,进入大门的时间正好是九点三十分。

    宁志恒看了看手表暗自点头,看来细节问题都落实了,明天就可以行动了!



    宁志恒带着众人回到宁家大院,马上找来细钢筋和粗铁丝,然后按照自己丈量的尺寸,仔细的加工,很快三个特制的挂钩制作出来。

    又取过庞修配好的那串钥匙,将每一个钥匙都仔细的用细柔的棉布缠好,这是为了防止在行动中,钥匙互相撞击发出声响。

    这些钥匙是这一次试探行动中最大的收获,现在他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既然已经冒险潜入进去了,除了要对河本仓士进行暗杀之外,还想更进一步行动。

    因为他现在手中还有这一串钥匙,凭借这个优势,那么他就不想空手而归,如果条件允许就可以试一试,看能不能在完成任务的基础上,窃取到其他有价值的情报。

    然后他又回身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部微型相机,这是最新型德国产的微型相机,只有半个手掌大小,轻巧灵便。

    这是他为了这一次的行动,专门让柳同方想办法搞到的,他仔细检查了胶卷和快门,没有问题。?

    又拿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筒,打开开关试了试,照明正常。

    一切都确保万无一失,这才放心下来。

    然后他将随身的衬衣脱下来,轻轻将衣领挑开,将一个小药瓶打开,把里面的氰化钾粉末包在里面,再小心的一针一线的缝好。

    这是他为了防止一旦失手,做的最坏打算,真要是走到了那一步,他绝不能够活着落入日本人手里,因为他自忖也根本熬不过那些严酷刑法,最多是多熬些时间罢了,最后的结果就是投敌叛变当叛徒,成为背叛民族的罪人,可是这对于他来说,是绝对不能够接受的,在最后的时候,就只能自我了结,以免遭受更多的痛苦!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明天早上的行动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早上,穆正谊将一只药包递给了宁志恒,说道:“氯化钾溶液都已经配好,针头都已经安装好了,你直接就可以注射。”

    宁志恒打开药包,看见里面有一只针管配好了针头,用厚棉紧紧包裹,以确保不会损坏,他点了点头,将药包贴身收好。

    又将准备好的相机和自制的挂钩都戴好,一切都没有问题,他回头对孙家成说道:“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明天早上在半路上接应我。”

    “是,组长!”孙家成点头说道。

    宁志恒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在书房的抽屉里有三封信,如果我回不来,你就按照信封上的人名,把信交给他们。”

    这些是他留下的预备手段,如果真的回不来了,他自然会对亲人和师长有所交代,尤其是要把家人们托付给老师和师兄,这样,就算是他出了意外,也可以保证家人们能够平安的度过战争的劫难,至于再往后的事情,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到宁志恒的交代,孙家成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再次说道:“组长,其实这件事你没有必要冒险,交给我做也是一样的,我保证一定完成任务,就算是失手,也绝不苟活,不会带来任何麻烦!”

    他不明白,这么危险的暗杀行动,为什么组长坚持自己动手,如果宁志恒出了意外,可想而知自己等人的下场。

    “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我的身手你应该信得过,我有信心,就算是失手,也可以全身而退,我说这些,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宁志恒摆了摆手,阻止了孙家成继续劝说。

    他又看向柳同方,郑重的说道:“同方兄,此次一去祸福难料,如果成功当然皆大欢喜,如果失手陷落,我绝不会苟活,自然会当场自绝,到时候就由你们出面来收拾手尾了,一口咬死就说是窃贼行窃,绝不能给日本人以口实,然后马上向处座报告情况。”

    柳同方眼圈一红,却是没有多说一句,只是点了点头。

    宁志恒挥了挥手,一行人迅速出发了。

    他们早早就来到菜市场,远远的等着采购车的到来,很快权玉龙赶过来,钻进车里对宁志恒汇报道:“组长,那边监视点报告,采购车准时出发了。”

    宁志恒点了点头,说道:“大家都提起精神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一会可不要出岔子!”

    “是!”众人齐声回答道。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二十分钟之后,那辆采购车准时的进入了宁志恒的视线之中。

    车辆还是在老位置停了下来,还是和往常一样,那名主管下车去和菜贩子们打交道,司机仍然坐在驾驶座上没有下来。

    宁志恒带着乔装的队员们慢慢的靠近采购车,和上一次一样,在众人的掩护下,轻巧的钻进车底。

    来到之前选好的位置,手脚轻柔的将三个自制的挂钩固定在车底的钢架上,然后慢慢将挂钩固定在手部,腰部,还有脚部,这样就大大节省了宁志恒自己固定在车底所需要花费的体力,也可以有效的防止因为车辆颠簸而将宁志恒震落。

    队员们待了片刻就快速散去,宁志恒静静吊在车底,耐心的等候着。

    而往日一样,完成了采购任务,采购车便一路回转,在九点半准时开进了领事馆的大门。

    看着慢慢关闭的大门,在远处监视的众人都默默无言,他们这一颗心都高高的悬起,只能默默祈祷宁志恒的行动一切顺利。

    采购车进入领事馆,在大门处停了下来,值班的军官上前和那名主官打了声招呼,两个人互相开了几句玩笑,那位主管还给军官捎带回来了几包香烟,看得出两个人非常的熟悉。

    但是日本人的细心和刻板是出了名的,尽管相互之间很熟悉,但是那名军官还是很负责将驾驶室和卡车后箱都进行了检查,甚至每一筐蔬菜都翻看了一遍,这才挥手放行。

    采购车很快开到了厨房的右侧,马上有人吆喝着上前,厨房里出来了不少人,一起动手将购买的蔬菜粮食卸下来,众人七嘴八舌说着日语,宁志恒根本一句话也听不懂,直到车辆卸空,周围才安静了下来。

    宁志恒收敛心神,身子一动不动的吊在车底,他知道自己需要坚持到天黑,尽管有三个吊钩的帮助,这长达十多个小时,就算是以他超人的体质,也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他的耐性很好,就在车底下看着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期间不时有一队士兵,穿着军靴,脚步整齐的从车旁有过,这是在负责保卫的军士巡逻。宁志恒掐算了一下时间,每次巡逻中间间隔都是十五分钟。

    就这样很快到了晚上八点,他仔细的运起灵敏的耳力,听到周围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知道自己该有所行动了。

    静静地等着一队军士巡逻过去了,在下一次巡逻之前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这个时间足够他离开了。

    他轻轻的将身体和挂钩分离,躺在车底下的地面上,慢慢的活动了一会,直到身体完全从麻木中缓过劲来。

    这才侧身从车底下钻了出来,领事馆里面的地形布置,他已经完全了然于心,他没有片刻停留,身形快速闪过,窜进最近的厨房后门。

    临来之前,他早就设计好了潜入路线,首先是进入厨房,在彭阿四叙述中,这个厨房的后门一般是不会上锁的。

    顺利进入厨房后,他回身将房门关好,他仔细将身上的尘土掸干净,又将鞋底清理干净,他在车底下吃了不少的土,身上的灰尘太多,很容易在行动中被发现。

    一切收拾妥当,他透过窗户,抬眼看去,看到二楼河本仓士的房间的灯是黑的,看来他还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样也好,自己先行潜入进入房间,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将他制住。

    厨房和两个大楼之间都有过廊连通,宁志恒的眼睛可以在黑暗中视物,所以黑暗中他反而觉得很方便。

    他轻手轻脚的在过廊里穿过,右边就是一个旋转的楼梯,正当他准备踏上楼梯的时候,楼上传来脚步之声。

    他赶紧闪身躲在楼梯的背侧,很快一位身着日本军服的武官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并快步向大门方向走去。

    宁志恒屏住呼吸,耳朵仔细的聆听远去的脚步声,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轻,知道这个武官已经走远了,这才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然后接着蹑手蹑脚的走上楼梯,这栋大楼的二层很大,里面有还有几位主要人员居住,宁志恒听到还不时有说话之声传来。

    他慢慢探出头去,看着楼道里灯光还是很亮的,只是没有发现有人。他不能长时间的停留在楼梯口,这里是上下通道,很容易被人发现。

    他没有犹豫,脚步放轻快速来到最东侧的一处房门前,这是一扇非常结实的硬板门,宁志恒脑海里马上显现出庞修的说明之声,他极快的掏出那串钥匙,没有丝毫迟疑的选中一把钥匙插入钥匙孔内。

    轻轻一转,捏住门把一推,房门果然松动了,宁志恒心中一喜,庞修这个小子果然有些手段,这个手下收的还是值得的。

    没有半点停顿,宁志恒闪身而入,回身将房门关死。

    他没有马上动作,而是仔细的观察脚下的地面还有整个房间里的布置,以他眼力借着窗户外照进来的月光,不一会就将屋里的布置全部记了下来。

    然后开始在屋子里慢慢的移动,他顺着客厅前行,慢慢进入卧室里,这个卧室并不大,宁志恒开始小心翼翼的搜索着,他期待着能有所发现,可是搜寻了良久,也没有什么发现。



    宁志恒在卧室里没有发现,这可不符合自己以前的判断,人总是把自己最看重的物品放在自己的身边的,不然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对了,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套间,是个面积很大的套间,那里一定放置着河本仓士最关心的物品,珍稀的古董或者就是他所需要的绝密情报!

    宁志恒又回到了客厅,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侧门,虽然门不大,但是宁志恒知道,这是一扇纯钢包贴的金属门,有三个轴承支撑,极为坚固,除非使用钥匙,外力根本打不开,当时让装修工人花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安装上去。

    宁志恒掏出那串钥匙,根据庞修的介绍选定了一把插入钥匙孔里,果然又对了!

    他推开房门,进入房间里,这时发现果然和之前预想的一样,这满满一屋子都是河本仓士这么多年来收藏的珍贵古董。

    宁志恒没有去细看这些宝贝,他今天的目标是河本仓士掌握的绝密情报,小心翼翼的在房间检查了一遍,果然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保险箱。

    这个保险箱的样式宁志恒倒是有些了解,当初他去购买保险箱的时候,就看见过这种保险箱,是等级最高的那种。

    必须同时使用钥匙和密码才能打开,而且圆形密码锁是六转锁定,这就是说要六位密码才能打开。

    宁志恒手中的那串钥匙中就有一把专门开保险箱的钥匙,只是这开保险箱的密码没有,看来要着落在河本仓士的身上了,但愿能够有所收获。

    审讯河本仓士是不可能的,这里可是日本领事馆,敌人的心脏所在,一旦给河本仓士开口的机会,只需要一声呼救,自己就万劫不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其不备制住他,然后注射氯化钾,在他临死的那一刻截取记忆,如果运气好能够截取到密码最好,如果不能那就只能迅速撤离,毕竟除掉河本仓士才是最重要的。

    宁志恒慢慢地退出这个房间,将门关好,然后回到卧室里,钻入卧床下面,躲在卧床下面静静地等着河本仓士回来。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到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而且越走越近。

    宁志恒仔细聆听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脚步声来到门口停了下来。

    河本仓士和他的心腹栗田太郎走到门口,河本仓士转身说道:“栗田,今天安排的事要尽快办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嗨依,我会马上处理好这件事情,那您也早些休息吧!”栗田太郎躬身一礼,后退两步,这才转身离去。

    河本仓士看着栗田太郎离开,这才回身,掏出钥匙将房门打开,房门推开,他迈步走了进来,然后随手将房门关上。

    弯腰脱去皮鞋,换上木屐,来到卧室,他今天劳累了一天,实在是有些疲乏了,脱去衣服,换上睡衣,就上床躺下来了。

    这几年间,河本仓士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因为心脏的原因,身体很容易就疲劳,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睡眠的状态。

    宁志恒躲在卧床底下一动不动,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尽可能的收敛换气,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时间慢慢过去,宁志恒耐心的等待着,一直等到了上面鼾声响起,宁志恒这才决定动手,他慢慢地从床下出来,起身站立在河本仓士的身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条厚厚的手巾缠在手掌上。

    河本仓士正熟睡正酣,突然一双大手犹如一把巨大的铁钳已经将他的脖颈牢牢地勒住。

    他顿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可是为时已晚,他想努力发声求助,可是喉管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后脖颈的动脉被越勒越紧,大脑因为缺氧而而变得一片空白,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宁志恒一直注意观察河本仓士的反应,突然感觉河本仓士的肌肉一松,知道他已经没有了抵抗意识。

    于是手上的力道赶紧略有放松,如果再用力,就真的把他勒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他轻轻松开了手,用手试探了一下河本仓士的鼻息,呼吸正常,又检查他的脖颈处,因为他手上缠上了厚手巾,再加上力道控制的很好,脖颈上也没有出现淤青。

    总算一切都还顺利,他没有再耽误,将河本仓士的身体摆放原位,抬头看了一眼窗帘是关闭的,这才拿出药包,将针管取出放在一边,然后掏出那只小巧的手电,在河本仓士的脚裸处仔细查看,很快找到了静脉。

    用手轻轻地感觉了一下,然后拿起针管,快速的将针头插入,推送完以后,轻巧的拔出,之后快步来到河本仓士的身前,用手按着他的额头。

    果然静脉的流速很快,不到十秒钟的时间,河本仓士的脸上就露出痛苦的表情,身体稍微蜷缩了两下,在氯化钾的作用下,心脏骤停,最终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宁志恒的思维也投入意识空间,投影在菩提树下,伸手轻轻触碰了那团显现的记忆光团。

    顿时一副副画面显现在宁志恒的面前。

    第一副画面,教室坐满了学生,年轻时的河本仓士,正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第二副画面,河本仓士正在院子里陪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玩耍,在旁边一位年轻的女子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

    第三副画面,已经明显苍老的河本仓士跪坐在一处房间里,一位身穿西装的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在向河本仓士深深的鞠了一躬,河本仓士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四副画面,是一只白瓷净瓶突然跌落在地,啪嗒一声摔成碎片,河本仓士手捂胸口瘫倒在地的情景。

    第五副画面,是河本仓士正仔细旋转密码锁,一拧钥匙,打开一只保险箱,然后将一个文件袋存放进去,然后又关上保险箱,回旋到位的情景。

    画面闪过,宁志恒赶紧将思维回归现实之中,他没有半点停顿,上前仔细检查河本仓士的脚裸处,如果不仔细查看的话,看不出那细微的针孔。

    然后把床被给河本仓士盖好,认真检查一下,确认没有什么破绽,至此,处座交给他的这项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一半了,剩下的工作就是要从领事馆安全的撤离,不能让日本人察觉出这是一场谋杀,不然任务不能算成功。

    但是在撤离之前,他还是要再争取一下,能够潜伏进来不容易,试试看能不能拿回有价值的绝密情报。

    他先把针管仔细收好,然后按照记忆,开始清除卧室中所有的痕迹,以他的细心和经验,清除工作做的非常彻底。

    一切完成之后,他开始认真回想脑海中的五副画面。

    第一副画面自然是河本仓士年轻的时候,给学生上课的情景,没有想到河本仓士年轻的时候竟然是个教师,可是这幅画并没有什么情报价值。

    第二副画面很明显是河本仓士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美好时光,这对宁志恒来说也是毫无价值。

    第三副画面意义不详,只有一个中年人向河本仓士鞠躬行礼,这个人谁呢,能够在河本仓士的最后时刻还回想的人,一定很重要,这个中年了必须要记下来。

    第四副画面就很简单了,这就是在青江园敬石斋里,宁志恒故意失手打碎白瓷净瓶的情景,这个情景强烈刺激了河本仓士,所以他对此记忆深刻。

    第五副画面,里面所显现的内容是宁志恒最想得到的,正是他打开保险箱的情景,显然在河本仓士的最后一刻,在这个保险箱里的绝密文件,对与他来说极为重要!

    宁志恒静下心神,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河本仓士的动作。

    “六,四,二,七,九~~”!该死,最后那一转显示的数字被他的手所遮挡,竟然看不见!

    宁志恒又赶紧回想最后那一圈里没有被遮挡的数字,最后根据距离推断,这个数字应该在四至七之间。

    这四个数字里,要选出一个来,宁志恒不禁有些发愁,这种保险箱都有预设装置,如果三次密码启用错误,就会自动锁死,再也无法打开。

    不过好在是四选三,这个几率还是很大的。宁志恒又重新打开了那道金属门,再次来到保险箱前,掏出一双细棉手套戴在手上,将那把保险箱专用钥匙插进钥匙孔,然后打开手电照明,开始旋转密码锁。

    “六,四,二,七,九!”就剩下最后一位数的时候,宁志恒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五”,然后一拧钥匙,可是保险箱没有动静,保险箱门没有打开。

    再试一次,“六,四,二,七,九!”,这一次选择了“四”,再一拧钥匙,可是保险箱依然没有动静。

    四选三,连错二次,这运气也太背了!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次运气还是这么差,宁志恒只能是选择放弃了。

    “六,四,二,七,九”,宁志恒把牙一咬,选中了“七”,这一次再拧动钥匙,单手一拉,保险箱门应手而开,最后一次终于成功了。宁志恒心中狂喜,总算运气没有背到家,最后一刻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