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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伟兆是郑宏伯的绝对心腹,也是跟随多年的老兄弟,郑宏伯绝不相信,他还能出了问题?

    很快侯伟兆就赶到了办公室,看到屋子里的众人,赶紧问道:“站长,你有事情问我?”

    郑宏伯深吸了一口气,对侯伟兆沉声问道:“骆兴朝是你的部下,我问你,他这几个月来,没有长时间离开军情站的情况?或者是长时间失去联系的情况?”

    侯伟兆一听就知道,站长这是怀疑骆兴朝出了问题,他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最终说道:“侯伟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老家看望父母,就在两个月多前,侯伟兆回过一次老家,只是这一次的逗留时间有些长,大概半个月左右。”

    “他的老家在哪里?”宁志恒追问道。

    “他是无锡人!”侯伟兆回答道。

    宁志恒断然说道:“无锡离上海并不远,开车三个小时的路程,当天就可以去个来回,马上派人去他的老家调查,看一看他有没有真的回老家?如果有,在老家逗留了多长时间?看一看这中间有没有空白期?

    还有,如果抓捕后,一定会有严刑拷打,他需要一段时间的复原期,身上也一定会有伤痕,想办法查看一下他身上有没有近期的伤痕,比如说组织一次军情站所有人员的体检,看一看所有的人员有没有近期的伤痕?如果他们不能够解释清楚伤痕的来源,那么也有可能是日本人的奸细。”

    “对,这真是一个好主意,正好对上海站的所有人员进行一次初步的筛查!”郑宏伯高声说道,这真是一个好思路,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看来科长说的不错,这个宁志恒绝对是能力出众的侦破人才,听说此人还是一个行动高手,真是文武全才!

    边泽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这个工作马上开始进行,马上控制住骆兴朝,先查一下他,如果真的有近期的伤痕,他又不能够解释伤痕的来源,那就不用客气,直接上手段!”

    宁志恒这时却是转头看向了侯伟兆,接着说道:“这件任务,就交给侯处长马上进行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消息。”

    郑宏伯一听就知道宁志恒还是对侯伟兆不放心,这是要试一试他,尽管他心中对侯伟兆是绝对相信的,但是还是点头说道:“伟兆,马上对骆兴朝进行身体验证,我们现在就要看到结果。”

    侯伟兆也是搞情报的老手,不然也不会在上海这个军事情报处的大站担任情报处长,察言观色是看家的本事,话语之间就已经听出,这是对他的一次试探,心中不禁有些惊恐。

    就是刚才为骆兴朝多说了一句话,竟然让这位宁组长怀疑自己是骆兴朝的同伙,这也太冤枉了!

    必须要为自己证明了,不然不明不白的成了日本奸细,岂不是死的太不值了!

    他马上立正站好,高声说道:“是,站长,我马上对骆兴朝进行查验。”

    “等一下!”宁志恒突然出声说道。

    侯伟兆顿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宁志恒。

    宁志恒仔细想了想,再次说道:“侯处长,你挑选最信任的手下,秘密控制骆兴朝,绝不能让旁人看见。”

    宁志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上海军情站里真的只有这一位奸细吗?如果还有暗藏的奸细怎么办?

    日本人在上海的力量可是最强大的,这里不仅军事基地,也是谍报大本营,按理来说对中国特工的渗透应该更深,自己不能不防!

    对这个骆兴朝,自己还有一些想法,如果有可能,培养一个双面间谍正好是一个机会啊!

    所以他的暴露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只需要秘密进行查验。

    宁志恒的话一出口,郑宏伯在一旁也说道:“按宁组长的要求去做,注意保密!”

    “是!”侯伟兆马上领命而去。说完他马上转身出了办公室。

    看着侯伟兆的背影,一直坐着的边泽看了看郑宏伯,然后微微摆了一下头示意,郑宏伯知道这是让自己安排后手,监视侯伟兆,尽管他有些不愿意,但是边泽的命令他不敢违背,再说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原则,他还是拿起电话,开始着手布置。

    一切都安排妥当,大家就都守在办公室里等候侯伟兆的消息,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这时宁志恒也觉出来屋子里的气氛有一些紧张,想着打破僵局,便开口说道:“郑站长,我的行动队这一次来到上海,人地生疏,我们要尽快确定俞立的行踪和住所,还要确认被捕人员的情况,这些都希望郑站长能够给我提供准确的信息。”

    郑宏伯之前就已经接到了边泽的命令,再说配合宁志恒的锄奸任行动,他责无旁贷,必须要不打折扣的执行。

    听到宁志恒的话,马上答应道:“这是应该的,只是需要时间,我们在日本占领区的力量刚刚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一时之间还不能够有效的获取情报,我需要再想想办法。”

    他又何尝不想马上清除俞立这个叛徒,可奈何俞立只要在一天,军情站的特工一旦进入日本占领区,所需要冒的风险就会数倍的增加,这岂不是给日本人送人头。

    宁志恒却是眉头一皱,他的时间可不多,在他的设想中,此次任务的执行时间,绝对不能超过一个月,最晚不能超过四十天,否则大战一起,自己就难以撤离了。

    可是听郑宏伯的意思,却是要徐徐图之,这绝对不行!

    他不由得再次问道:“我们军情站长的力量确实遭受了重大的损失,可是还可以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来完成调查的任务。”

    宁志恒的话让边泽和郑宏伯都是眼睛一亮,边泽也是有些发愁,虽然他强硬的命令郑宏伯去探听消息,做刺杀前的准备工作,但是上海站现在的情况,也确实是面临很大的困难。

    听到宁志恒的话,他也赶紧问道:“志恒,你快说一说,还有什么人能够帮我们完成此次任务?”

    “青帮!”宁志恒郑重的说道。

    “青帮?”边泽和郑宏伯相视一眼,都是有些诧异,然后又看向宁志恒,心想宁志恒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就是青帮!”宁志恒再次确定的说道,他手指着窗外,“青帮的力量遍布全上海,在上海势力庞大,一呼百应,门徒遍布上海各行各业,多达几十万之多,操控着全上海金融、工业、报业、黑白两道的各种灰色和黑色的行业,就是在日本占领区也是有着很大的能量,其潜势力之大,远胜于我们,我们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打探一些消息应该不是问题。

    现在他们的大本营就盘踞在法租界,日本人对他们鞭长莫及,所以他们并不怕日本人,我们都是中国人,对付日本人应该是同心合力的。”

    宁志恒所说的青帮,就是在中国近代史上流行最广、影响最深远的民间帮会组织,这个时期正是它发展的鼎盛时期,其首领岳生在上海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除了他之外,青帮的其他头目也大大小小有一百多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

    青帮?

    边泽和郑宏伯仔细思考着,他们越想越有道理,在这个上海这个大都市里,青帮确实是最为庞大的势力。

    有了他们的帮助,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边泽一拍桌子,断然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能拉下脸去找上门去了。今天晚上,我就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应该能够帮到我们。”

    边泽是上海军事情报站的前任站长,在上海工作了很长时间,在这个期间,还真和青帮结下了一些渊源,结交了一些朋友,其中就有一个青帮大头目。

    这个青帮头目名字叫顾轩,是苏北帮的大头目之一,手下也有七八千个门徒。

    他原来的地盘就在苏州河北岸,只是后来日本人在北岸的势力越来越大,最后他难以立足只好退回了法租界。可是他在虹口和淞沪路一带,还保留着不少的力量,正好可以为边泽所用。

    本来边泽是不想让帮派势力卷进这场中日谍战的较量中来,可是现在确实没有办法,只能借助帮派势力了。

    边泽的为人不喜欢张扬,有很多事情并不为人所知,但是郑宏伯是了解情况的。看到边泽决定上门求助老朋友,当下也安下心来,他知道以边泽的面子,顾轩是不会推辞的,这件事情应该不成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侯伟兆敲门走了进来,他向郑宏伯立正汇报道:“报告站长,我们刚才把骆兴朝控制了起来,检查他的身体,发现了很多近期内的伤痕,这肯定是严刑拷打的痕迹,伤痕的时间最少也有两个月,可是骆兴朝根本无法解释这些伤痕的来源,现在需要我们上手段吗?”

    听到侯伟兆的汇报,边泽和郑宏伯都一下子站了起来,看来宁志恒的判断是非常准确的。

    这个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又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宁志恒,心中不觉都有些震撼。



    对于这个结果,宁志恒是自然在意料之中,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有些震撼了。

    尤其是郑宏伯,之前他听边泽的叙述,心中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毕竟如此年轻的一个后辈,就算表现得再出色,可是一个优秀特工的阅历和经验这都需要后天的累积,在实践中一步一步体验和领会,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尤其是之前,他一眼就看穿了宁志恒的身份,自己的内心还是有一份得意之情的,甚至还忍不住明捧暗贬的点了宁志恒一句,从心底里对宁志恒还是很不认同的。

    可是没有想到,自己以为困难极高的,工作量太大的内部甄别工作还没有开始。

    这位年轻的过分的行动组长,就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翻阅了几份材料,询问了两三个人员,就通过一点蛛丝马迹,展开了精彩的推理和判断,从而迅速锁定了嫌疑人。

    并且点明通过身体的查验,马上就验证了自己的判断,从而挖出了上海情报站的又一名内奸,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挽救了上海站。

    要知道如果再出现类似的失败,上海站再出现一个俞立,产生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不要说躲不过日本人的毒手,就是处座也是绝对不会再次放过他们这些高层的,等待他们的只能是严厉的军法制裁。

    宁志恒这时也站了起来,他将目光看向了边泽,轻声建议说道:“我以为还是暂时不要动刑,这个骆兴朝留下来也许对我们还有一些用处,一旦动刑,很容易会被有心人看出来,还是和他谈一谈,让他反正,再次为我们所用。”

    宁志恒的这个建议,顿时让郑宏伯眼睛一亮,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自己在日本人的内部一直没有情报来源,但是通过日本人对骆兴朝的指令,也许可以接触并推理出一些情报,而且还可以传递一些自己需要日本人知道的假情报,岂不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他连忙出声道:“科长,志恒的这个想法非常好,骆兴朝本来就是我们的人,他只不过是被日本人严刑拷打才投敌的,只要我们晓之以利,给他一个活命机会,让他没了顾虑,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边泽听到宁志恒和郑宏伯都这么说,当下也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敢负隅狡辩,就不用客气了!”

    商量已定,当下三个人跟随侯伟兆一起来到了一间隐蔽的房间里,这是一处很大的房间,里面的陈设和南京总部的那个审讯室很相像,阴暗潮湿,还透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这是侯伟兆处理重犯才使用的一间审讯室,一般人都不会靠近。

    骆兴朝被脱的只剩下内裤,被紧紧的捆绑在粗大的木架上,眼光中充满了绝望,这个时候两名侯伟兆的心腹,正在将火炭盆端到了他的面前,随手将一柄烙铁扔进了盆里。

    看着这一幕,骆兴朝的眼睛闪出一丝恐惧的目光,这种痛苦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可是招认了就可以幸免吗?

    当然不可能,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军法无情,家规森严,叛变投敌绝对是死路一条,承认了就等于是自绝,骆兴朝的心里不免升起一丝侥幸之心,也许死不承认,还有一丝生机。

    这时他听到纷纷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抬起头来就看到一行人走了进来,心头一紧,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郑宏伯挥了挥手,两名侯伟兆的心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都退出了审讯室。

    屋子里只留下了边泽和郑宏伯,还有宁志恒和侯伟兆四个人,郑宏伯咳嗽了一声,示意侯伟兆可以开始了。

    其他三个人都坐了下来旁观,只有侯伟兆来到了骆兴朝的面前,他面带着一丝惋惜之色,开口说道:“兴朝,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我不想多说,看在你我多年的情份上,我特意向站长求了情,只要你肯反正,回到民族的大义上来,重新为我们的国家效力,我们可以让你戴罪立功,只要你立下大功,之前的事情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你仍然是我们的同志。”

    听到侯伟兆的话,骆兴朝孤疑的看了看侯伟兆,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三个人,嘴唇动不动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不出一声。

    侯伟兆的脸色一变,声音中透出一丝寒意,他再次说道:“兴朝,我们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家规,你是知道的,投敌叛变是什么后果?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家人着想?”

    骆兴朝听到侯伟兆提到自己的家人,脸色顿时一变,他知道军事情报调查处对于叛徒可是绝不容情的,甚至连家人也不会放过的。

    这时候郑宏伯也起身来到骆兴朝面前,他是军情站的站长,平时积威甚重,骆兴朝对他一向都是敬畏有加。

    郑宏伯上前郑重其事的说道:“骆兴朝,我知道你还有一丝侥幸之心,可是你也是做特工的,你说说看,你这一身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大家都是行家,你可不要说是什么摔伤之类的话!”

    说到这里,郑宏伯用手点了点骆兴朝身上众多的伤痕,再次说道:“这可明显都是受刑之后的痕迹,两个月前你回老家探亲,我刚才已经派人去了无锡,到你的老家调查你回家的情况,很快就会有回音,这一点你抵赖不了。

    你身上的问题这么明显,换做是你我易位处事,你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不要心存侥幸了,骆兴朝,我是军情站站长,全面负责上海谍报工作,我身后是南京总部的边科长,我们的老站长,军事情报调查处举足轻重的人物,我们两个人给你保证,只要你洗心革面,重新回到我们的队伍之中,戴罪立功,我们可以对你之前的投敌行为不予追究,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想你应该相信我们两个人的承诺。

    可是如果你仍然冥顽不灵,负隅顽抗,不但背叛了民族和国家,成为民族的罪人,最后丢了性命,死后还要背上骂名!就是你的家人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的,孰轻孰重,你仔细好好考虑吧!”

    郑宏伯的这一番话,软硬兼施,晓以厉害,从服从民族大义,到自身的性命攸关,最后干脆就是以家人相威胁。

    此言一出,骆兴朝再也升不起半点抵抗之心,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又怎么会背叛民族和国家,况且郑宏伯说的确实是实情,自己这身上的伤痕,根本无法解释。

    郑宏伯甚至还派人回自己的无锡老家进行调查,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够回到无锡老家,就被日本特工半路抓捕了,受刑不过,又在特高课养个半个月的伤,这些只要一回老家调查,就清清楚楚了,现在的确是无法抵赖了。

    骆兴朝的心里斗争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无奈至极的说道:“站长,我愧对党国的栽培,确实在回家的路上被日本人给抓捕了,写下了自白书,还被拍个照片,日本人给了我一笔钱,很多的钱!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

    听到骆兴朝的这番话,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松,这说明这个双面间谍算是安插下去了。

    郑宏伯也是哈哈一笑,说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不过骆兴朝,我们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家规你是知道的,之前的事情虽然不追究,但毕竟是投敌行为,所以你还要戴罪立功,这样我们才能相信你的反正是真心的,不然以后还是要清算的。”

    既然已经承认投敌,那就说明骆兴朝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这时候就不用再客气了,恩威并施,敲打敲打也好让他听话。

    “我一定戴罪立功,绝对不敢心怀二意,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又怎么愿意为日本人做事。”骆兴朝赶紧说道。

    这一次郑宏伯能够放他一条生路,死里逃生,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骆兴朝又怎么敢再生二心,再说这样一来,他一直被日本人要挟的担心,也彻底放下了,心中反而感觉到了一阵轻松。

    郑宏伯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对侯伟兆说道:“既然又是同志了,那就换个地方谈话吧,给他收拾一下,然后带到我的办公室来。”

    “是,站长!”侯伟兆急忙答应道。

    很快,又是一身笔挺军装,收拾一新的骆兴朝,已经站在郑宏伯的办公室里,向几位大佬详细的汇报情况。

    原来就在两个半月以前,在骆兴朝回家探亲的路上,被埋伏的日本特工伏击,抓回到了特高课本部。

    经过严刑拷打,甚至最后被按上了电椅,骆兴朝终于没有能够熬过这一关,投敌时还写下了亲笔投降书,并被拍了照片留作证据。

    大棒之后又给了他一颗甜枣,给了他足足五千美元,这才把他放了回来,在胁迫和利诱之下,至此骆兴朝成为了日本人安插在军情站的一个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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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志恒听完骆兴朝的叙述,这才开口问道:“你和日本人之间的联络方式是什么,有没有联络人?”

    骆兴朝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他们专门为我设置了一个联络站,就在军情站旁边那条街上,新开了一家杂货铺,老板是个中年男子,有情况我就去买一包烟,把情报交给他们。杂货铺里专门安装了一个公用电话,如果有紧急的情况来不及通知,就直接打电话给杂货铺,用之前设定好的暗语交流。”

    宁志恒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是两个月之前被日本人抓捕,可是副站长俞立是一个多月之前出现过一次失联的情况,他的时间在你之后,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出卖了俞立,导致他被捕,并叛变投敌?”

    骆兴朝听到宁志恒的质问,吓得身子一颤,最后开口说道:“是我在俞副站长去虹口的梦缘大戏院的时候,通知了日本人。”

    说到这里,他又赶紧争辩道:“日本人的这个诱捕计划已经策划了很久,那个梦缘大戏院的女戏子就是专门为了吊俞副站长上钩,而精心挑选出来的,已经在上海各大戏院出演了三个月了,这个行动可不是我制定的,我只是其中一个小环节,就算我没有报信,俞副站长也早晚上当,区别不过是时间问题!”

    骆兴朝的这一番辩解,一下子让大家都知道了俞立投敌的真实原因,原来日本人果然还是利用了俞立喜欢追捧女戏子这一个致命弱点。

    “你仔细说一说,这件事情的具体始末。”边泽沉声的说道。

    “是,卑职也是在后来参与了其中,所以知道一些事情。”骆兴朝赶紧回答道,“据我所知,这是一个专门针对俞副站长的诱捕计划。日本人探知了俞副站长的专门喜欢追求当红的女伶这个喜好,就专门找来了一名女伶,名叫闻琦玉,这个闻琦玉长相俊美,唱念俱佳,正是俞副站长最喜欢的类型。”

    “什么类型?说清楚些!”一旁的宁志恒突然开口问道。

    骆兴朝知道这位宁组长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从不放过任何细节,他赶紧解释道:“日本人做事很严谨,他们通过观察,发现俞副站长追求的女伶大多都是身形健美的,容貌偏显英武的北方女子,并不喜欢娇柔妩媚的南方女子,所以特意从北平花大价钱找来了闻琦玉,作为诱饵。”

    “日本人做事真是严谨的可怕,我和俞立多年的交情,都不知道这个情况,可是他们竟然能够观察分析的这么仔细!”郑宏伯不禁惊叹不已,不得不说日本人的准备工作确实精准到位,怪不得俞立中了算计。

    “你继续说!”边泽吩咐道。

    “是,日本人先是安排闻琦玉在上海各大戏院挂牌上戏,尤其是在我方占领区和法租界内的大戏院唱戏,结果很快就吸引了俞副站长的注意力,俞副站长对闻琦玉不停的追求,几乎是场场必到捧场,然后去后台送花追求,日本人看火候已到,就安排闻琦玉去虹口区的梦缘大戏院挂牌,俞副站长开始还警觉,一直没有去日本占领区,可是后来就忍不住了,有二次乔装改扮潜入进去,只是他布置的巧妙,日本人没有发现他,于是给我的指令就是注意观察俞副站长的行踪,一个多月前,我发现他又化妆出门,于是给杂货铺传递了消息,日本人布置周密,将俞副站长抓捕了,过了几天俞副站长再次出现,我就知道他也被策反了,我的任务就换成了继续监视他的表现。”

    听完了俞立被策反的整个过程,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是有片刻的不语,日本谍报部门的能力可见一斑,也由此可见,他们在中方占领区肯定有很强的活动能力,能够对中方特工进行严密的调查,这一点让众人更为担忧。

    最后还是宁志恒打破了沉默,他再次开口问道:“在军情站有谁知道你的老家是无锡,又有谁知道你回家探亲的事情?”

    骆兴朝一愣,犹豫的半天说道:“我在上海站的时间很长了,大概两个月左右就回家看一次父母,身边的同事都知道我的情况,这个范围比较广了!”

    宁志恒再次问道:“日本人对军情站特工的情况为什么了解的这么清楚?如果说俞立喜好女伶这个习惯容易调查,那你的情况就不好调查了,知道你的家乡,还知道你定期回乡探亲的情况,我估计,在军情站内部应该还有人为日本人提供消息,然后日本人根据这些情况,分别制定诱捕计划,这才成功的策反了你和俞立,这项工作进行了时间已经三个月之久了,甚至是更长的时间。”

    宁志恒转头对边泽说道:“我建议内部的甄别工作还是要加大力度,挖出日本人渗透到我们身边的爪牙。”

    听到宁志恒的分析,屋子里的其他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好像瞬间落到了冰点,尤其是郑宏伯脸色阴沉的十分难看,仿佛都能滴出水来。

    可想而知,这一定是日本人实施的很周密的策反计划,计划周详,投入巨大,时间跨度也长,这中间到底有多少军情站的特工中招,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真的情况严重,作为上海情报站的军事主官,郑宏伯只怕这一次罪责难逃,就算是边泽再次开口求情,处座也绝对不会饶了他。

    边泽终于开口说道:“志恒说的情况确实存在,这也正是处座为什么让我亲自到上海站督察的原因,说实话,处座对于上海站的人员并不相信,他怀疑俞立在上海站一定还有安排的后手,可是从现在的掌握的情况来看,事态更为严重!宏伯!”

    “科长,我检讨,我马上向处座检讨申请处分!”郑宏伯赶紧说道,看来处座对自己一定非常不满了,真是太大意了,日本人竟然已经把手伸得这么长了,自己竟然还一无所觉,这一次的失利并不是偶然,如果不把内奸清除干净,这种重大的失利,日后仍然还会发生。

    宁志恒看到郑宏伯的脸色,只好出言安慰道:“郑站长也不必太过紧张,其实这件事情如果没有察觉,自然是一件严重的事件,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察觉到了,只要布置得当,还是可以另有收获的,比如现在的骆兴朝,有时候坏事可以转变成好事,还是不要心急,我相信,只要下的功夫深,挖出隐藏的奸细,并不是件难事!”

    郑宏伯听到宁志恒的话,猛然转过头看向宁志恒,他这才想起来,身边这个年轻人正是抓捕日本间谍的大行家,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能够得到边泽那样的推崇,自然是有其出众的本领,而且这在之前的一幕也得到了充分的证明,只要有一丝破绽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眼光毒辣的可怕。

    他赶紧强笑着对宁志恒说道:“志恒,这一次还是要你多加援手啊!”

    宁志恒一愣,心中暗自腹诽,我是来执行锄奸任务的,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搞甄别,不过他也是微微一笑,随口说道:“郑站长客气了,志恒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宁志恒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赶紧把话题扯开,他又转身对骆兴朝问道:“这一次的营救行动你事先知情吗?”

    骆兴朝赶紧回答道:“之前已经通知我了,让我做好准备,如果我没有参与这一次的营救行动,所有的行动人员就全部留下来,如果我参与了营救行动,就让我带领行动队向苏州河方向突围,日本人做好安排,设计放出一部分幸存的人员,让我有突出的表现,再立下一功,以便以后在军情站更好的发展。”

    宁志恒暗自赞叹,真是设计精巧,布置周密,整个过程一环扣着一环,设计执行此次行动的一定是一个谍报高手,真是一个劲敌,他不知道这个人正是日本特高课的首脑佐川太郎,整个行动布置都是他亲自指挥的。

    “骆兴朝,这一次的情况汇报就到这里,你要镇定,我估计正如日本人安排你监视俞立一样,很有可能也有人正在监视你,所以你不要露出破绽,正常的和你的联络人接头,领取任务,有情况就向侯处长汇报,或者可以直接向我汇报。”郑宏伯对骆兴朝命令道。

    “是,卑职一定小心谨慎,争取早日立功赎罪!”骆兴朝赶紧立正敬礼,然后恭恭敬敬的退出了办公室。

    看着骆兴朝离去,宁志恒这才开口说道:“马上安排人员对那个杂货铺进行监视,如果有异常情况,比如说那个联络员突然撤离或者失联的情况,要马上汇报,这说明骆兴朝的反正已经泄密,就抓捕所有可能泄密的人员,包括侯处长的那两名心腹手下。

    还有就是之前我提议的,对军情站全体人员进行体检的计划暂停实施,这样会让骆兴朝也暴露出来,还是要从别的方面入手!”



    宁志恒的思路很敏锐,他马上察觉到了一些漏洞,他接着问道:“还是要挑选一些可靠的人员组成秘密甄别小组,这些人最好是没有家事牵挂,没有外勤任务的人员,对军情站全体人员和行踪进行追查。

    或者可以采用分批投送假情报等方法进行甄别,这些甄别手段很多,多次试探下,相信郑站长和侯处长经验丰富,一定会有收获。”

    郑宏伯一听赶紧说道:“志恒的这些安排我们马上执行。”

    这个时候边泽却是开口说道:“志恒的首要任务是锄奸,这也是处座为什么安排他这个行动高手来上海的原因,现在上海站内部情况不明,锄奸的行动队暂时不要和上海站进行接触,只和我进行单线联系,宏伯,你们也要注意封锁锄奸行动队的消息。”

    “是,我们一定注意保密!”郑宏伯和侯伟兆听到边泽不愿意让宁志恒参与甄别工作,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毕竟宁志恒有自己的主要任务。

    边泽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见晚,对宁志恒说道:“今天晚上我带你去看一个老朋友,以后你的工作要借助此人了!”

    “是!”宁志恒赶紧回答道。

    晚上七点钟,上海法租界的的一处房间里,青帮的大头目之一的顾轩,正坐在一张靠椅上,喝了一口香茶,然后闭上了眼睛,惬意的听着旁边唱片机里播放的戏曲,不时的还随声附和着唱上一段。

    顾轩虽然已经年过五旬,可是精神矍数,是上海有数的通字辈分的青帮大佬,手下门徒众多,势力庞大。

    今天他突然接到了一个故交的电话,这才安排好了地点,在这里早早的等候着。

    这个时候走进一个身穿青色短褂的青壮男子,他来到顾轩的面前,轻声说道:“师父,你等的客人来了!”

    顾轩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睁,身子端正的坐了起来,开口吩咐道:“快,我们出去迎一下!”

    他抬手停下个唱片,戏曲音乐哑然而止,这才率先出门,穿过了走廊,来到院门口。

    这个时候都是一身长衫打扮的边泽和宁志恒正等在门口,看到顾轩快步走了出来,两个人都是露出笑意,伸手一握,轻轻的笑出声来。

    “向南,什么时候回到上海?”顾轩笑着问道。

    “哈哈,今天刚刚下的火车,这就前来叨扰了!”边泽笑着回答道。

    “快,快请进,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接风宴,都是你最喜欢吃的菜!”顾轩笑着说道,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于是两个人谈笑着进了房间,宁志恒也紧随其后。

    边泽和顾轩是多年故交,当初边泽还救过顾轩一命,两个人的情谊匪浅,此次见面自然都是非常高兴。

    到了屋子里,分宾主落座,看到宁志恒,顾轩笑着问道:“这位小兄弟?”

    他之前以为宁志恒是边泽的随从,可是一进屋就发现宁志恒竟然站在边泽的身侧,而不是身后,马上就明白了,这是边泽的同伴。

    边泽笑着介绍道:“顾兄,这是我的同事宁志恒,别看年纪轻轻,却是极为能干,这一次我也是因为他,才来向你求助的!”

    宁志恒这时微微一礼,轻声示意道:“顾老板,请多关照了!”

    “好说,好说!”顾轩也是笑着回答道。

    这时有佣人把精致的菜肴端了上来,很快摆满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三个人边吃边聊,大多都是边泽和顾轩在谈旧时的故事,宁志恒随声附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相互之间的旧话已经说完,顾轩这时才开口问道:“向南,你说有事情要我帮忙,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你我之间就不用客套了。”

    边泽点点头,他也没有多废话,就将此次的来意直接说了出来。

    “原来前几天晚上北岸的枪声大作,就是你们军情站的人中了埋伏?”顾轩开口问道,在苏州河以北,他还有着不少的耳目,那天晚上的枪战,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军事情报调查处的人吃了大亏。

    “对,这一次我们的人损失惨重,不仅牺牲了很多兄弟,还有四名人员被捕,其原因就是军情站的副站长俞立叛变投靠了日本人,我这次来就是相请顾兄为我们打探这五个人的消息和下落,协助我们进行锄奸行动。”边泽没有任何隐瞒,而全部和盘托出,他知道以顾轩的能量,这些事情都瞒不住他。

    “向南,日本人现在势力太强,已经完全控制了北岸,我在北岸的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虽然还留有不少的门徒,但是这些人大多都是拖家带口,牵挂甚多。所以才留在了北岸,我有言在先,为你打听消息可以,但是具体动手还要你们自己来!”

    宁志恒听到这话,不禁心中大喜,他赶紧笑着说道:“顾老板请放心,我们只需要得到目标的具体的行踪和落脚点,其他的都由我们自己来,决不会牵连到你的门徒,也不会牵累他们的家属。”

    看着宁志恒年轻的面容,顾轩也是点头说道:“对付日本人,我自然是责无旁贷,何况又是向南亲自向我开口。”

    说到这里,他轻轻抬双手互击了一掌,马上就有一个青壮男子走了进来。

    顾轩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弟子季宏义,打探消息的事就交给他了,之后你们直接联系,有什么需要,不用客气,宁兄弟可以直接跟他提!”

    宁志恒也是拱手施礼,与季宏义见了礼,当下宁志恒就起身与季宏义出了房间,来到了旁边的一间房间,两个人相对而坐。

    宁志恒也没有多客气,直接让一份档案材料交到了季宏义面前。

    “季兄,这就是我们军情站需要寻找的五位成员,其中,这个俞立肯定是叛徒,也是我们的主要目标,其他四位成员四天前被俘,我们也要打听他们情况,如果是投敌了,我们也要清除掉!”宁志恒简单的介绍道。

    季宏义将材料打开之后仔细查看了一遍,笑着说道:“没有问题,我会马上发动北岸的弟兄寻找他们的行踪和落脚点,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家室的连累,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对付日本人。”

    宁志恒看得出来,季宏志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微微一笑,说道:“只要季兄你有这份心,以后有的是机会。”

    停了一下,他又接着问道:“还有一件事,我们最后的行动都要在日本人管辖的范围内执行,我想熟悉一下那里的地形,这就需要进入虹口区,并在那里安置下来,不知道季兄有什么好办法?”

    听到宁志恒的话,季宏义不觉有些迟疑,他不确定的问道:“宁兄弟!”

    “就叫我志恒吧,季兄长我甚多!”宁志恒挥手说道。

    “好,志恒,如果说只是进入虹口区很简单,那里虽说是日本侨民的主要居住区,但也有不少的中国人在那里做工生活,只是地位要比日本人低,经常受到日本人的欺负。

    可是想要安置下来不容易,那里现在是日本人主要的管辖区域,户籍管理很严格,想要在那里住下来有些困难。”季宏义解释着说道。

    “你们苏北帮在那里经营多年,只是找一个安身之所,应该会有办法的!”宁志恒微笑着说道,他知道只要是在上海,以青帮的势力,总是会有办法的,只不过是看你愿意付出多少代价而已。

    “志恒真是精明,”季宏义笑着说道,他仔细想了想,“办法是有的,这就要看你需要怎么安置了?不过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日本人对中国人很防范,你的活动会很不方便,走在大街上,经常会有日本警察和军人,对中国人进行检查和询问,安置下来的难度有些大。”

    宁志恒一听,想了半天,开口说道:“我会一些日语,那就找一个日本人的身份,然后找一处不起眼的房子住下来,将周围的地形都观察一下,以方便制定刺杀计划。”

    宁志恒自己的日语进步的很快,书写和听力都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他的关西腔口语还是不过关,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只要他少说话,只是简单的口语还是不会露出破绽的,到时候只要装作是口吃或者干脆就装成哑巴,还是可以蒙混过关的。

    “志恒你会日语?那就好办了!我们苏北帮在北岸有一些门路,只要拿钱贿赂日本人,是可以搞到真正的日本移民户籍,这一点是不怕查的,只是这个价钱很高,一般我们是不用的。”季宏义笑着说道,

    “搞到真正的日本户籍?”宁志恒诧异的问道,苏北帮竟然还有这样的门路?

    “错,是真正的日本移民户籍!这里面可是大不一样,日本侨民到达上海后,会凭借之前在日本的户籍档案去户籍管理所登记,并领取新的户籍证明就可以了,这中间是可以做着手脚的!”



    这几年来,日本人大量移民上海,只是在虹口淞沪一带就已经增加了上万移民,户籍地管理比较混乱,为此日本人专门开设了日本侨民户籍管理所。

    “这中间有什么手脚可做?”宁志恒疑惑的问道。

    “只要是人在管理,那就有空子可钻,我们曾经做了几件倒页的案子,就是花钱搞到真正的移民户籍,然后设计安排从那些日本移民手里得了不少的好处。”季宏义笑着说道。

    宁志恒听到这里才有些明白了,所谓的倒页子,说白了就是倒假钞,可这种假钞不是那种换假钞票,而是用纸直接换你的钱,因为这个时代印假钞的成本也是很高的。

    青帮里面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物都有,里面专门做赌骗这些偏门的高手,为了作案成功,会做很多的准备工作,让对方对他失去戒心,疏于防范,季宏义的手下就有这样的人,他们获取到日本移民的户籍证明,伪装成日本人,专门骗刚刚来到上海的日本侨民,屡屡得手。

    只是后来日本人的势力越来越大,苏北帮不敢再对日本人下手,这些人才偃旗息鼓,退回了法租界。

    不过这条门路是留了下来,季宏义手里就掌握着一条关系,可以找门路获取日本移民户籍。

    “那就太好了,”宁志恒一拍大腿,“就按着这个法子办,所有的花费都不是问题,只要办成就好!”

    “呵呵,还是志恒爽气!”季宏义双手搓了搓,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要是原先根本用不着志恒你出钱,只是现在日本人管理的越来越严,那个混蛋的要价也是越来越高,现在都高的离谱,我也是没有法子!”

    宁志恒没有多说,直接从兜里拿出一摞英镑,放到季宏义的面前,笑着说道:“我身上从不带法币,就麻烦季兄帮我把这件事情办成,剩下的就都换成日元,我方便行事!”

    看着这叠英镑,季宏义哈哈一笑,说道:“这年头只要有钱,管他什么日本人英国人,最后都要听我们的!”

    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笑!

    接风宴之后,边泽就和宁志恒商量了一些细节,边泽回到军情站继续主持甄别的任务,宁志恒自己前往约定的地点和孙家成等行动队员汇合。

    自从火车站下车,宁志恒就一心关注在军情站的事情上,一直没有时间来得及观看大上海的景色,直到现在才有心情和闲暇观看这座都市的夜景。

    上海不愧为东亚最繁华的大都市,没有之一!法租界又是整座城市里的精华所在,夜色渐深,可城市却依旧繁华喧嚣,处处都是霓虹灯光,点亮了都市的奢华,也掩盖了清辉的月光。

    街道上依然还有不少行人,来往穿梭,几乎每一个过往的女子都是一身贴身的旗袍和高跟鞋搭配,很少看到粗布短衣的女子,想来生活艰苦的人家也没有享受夜生活的能力。

    路边的店铺依然还在营业,不时还有顾客进出,整条街道只是没有了白天的喧闹,更有一番景色。

    这里的繁华景象和穿着时髦的人物,都远远超过了他所在的南京和杭城,让宁志恒一时间恍惚回到了前世。

    宁志恒放松了心情,静下心来放慢脚步,在街道上穿过,直接来到了霞飞区的贝当广场。

    这是一座占地不大的西式广场,在广场的中央树立着一座奔马的雕塑。

    孙家成这时就在雕塑旁等候着,看到宁志恒的身影,赶紧迎了过来。

    “人员都安排吗?”

    “安排好了,就在附近!”

    孙家成就在贝兰广场附近,花高价租了一个大院子,把队员们都安置在这里。

    看着宁志恒和孙家成靠近,布置的暗哨马上通知的同伴,很快十名队员在院子里列队等候着。

    宁志恒没有多说,只是挥手让他们解散休息,和孙家成回到自己的房间。

    宁志恒对孙家成吩咐道:“这里是大上海,约束好兄弟们,这些日子不要出去乱走动,我已经联系好了,自然有人去打探目标的消息,然后就布置计划,准备动手。”

    孙家成点头说道:“组长,您放心,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军法森严,没有人敢胡来的。”

    宁志恒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会提前进入日本占领区,观察好地形,你等候我的通知。这里通话方便吗?”

    孙家成回答道:“通话很方便,房东那里就有一部电话,他答应给我们使用,都算在房租里。”

    宁志恒说道:“这一次我也安排了左氏兄妹提前来到上海,他们的落脚点应该也在附近,如果我来不及联系,就由你负责联系他们。”

    孙家成点头说道:“好的,组长,这次行动还要他们参与吗?”

    “看情况而定吧!我打算过段时间就安排他们进军情处,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前程。”宁志恒轻声说道。

    孙家成知道左氏兄妹一直是宁志恒的私下人手,为宁志恒处理了不少隐秘的事情,算是心腹手下了,这一次打算给他们一个身份,看来以后是要重用了。

    两个人又交谈了一会,宁志恒给孙家成交代了一些细节,便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中午,就在贝兰广场的中心,宁志恒带着孙家成和左氏兄妹见了面。

    “少爷,我们昨天没有等到你,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左刚开口说道。

    “昨天的事情太多,以后这些天我会进入日本占领区进行侦查,也很少有机会联系你们,有事情就让老孙通知你们,你们的住所在哪里?带我们过去!”宁志恒问道。

    几个人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小公寓里,左强不满的说道:“这大上海那都好,就是这房租太贵了,就这么两间小屋子,一个月竟然要四十元。”

    左柔笑着说道:“这可是大上海的法租界,寸土寸金,反正我们也不缺这点钱!”

    宁志恒点头说道:“地点还是不错的,在这里不会太显眼,主要还是要通讯方便。”

    “楼下就有公共电话,我们已经把电话号码记下来了!”左刚说道。

    “少爷,我们这一次要待多长时间?”左强开口问道。

    宁志恒斜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你们把性子给我收一收,不要被这大上海眯花了眼睛,做事要紧,出了差错就是性命攸关。”

    “是!”几个人赶紧回答道。

    季宏义的动作很快,在当天晚上约宁志恒在一处咖啡厅的包间见了面,他把一个文件袋交给了宁志恒。

    “这是一套完整的上海日本移民户籍证明,还有兑换的日元,”季宏义说道。

    “太好了,季兄的手脚麻利,这么快就办好了!”宁志恒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哈哈,只要有钱,什么事不好办,日本人尤其的贪婪,那个小胖子拿到钱,二话不说就全办好了。你放心,就连存档的日本本土档案都编造好了,绝对经得起查验,这是具体内容,你最好清楚的记下来,以防万一。”

    宁志恒打开档案仔细看了一遍,不禁赞叹道:“季兄的心思缜密,完全可以做我们这一行了,这么小的细节你们都做的跟真的一样。”

    季宏义笑着说道:“偏门里面的高手常年做这个,什么样的漏洞都考虑到了,你只管放心。不过你的日语一定要过关,大概每隔一个月左右就会有一次户籍检查,到时候可千万不要漏了马脚,被日本人抓进去,我们可捞不出来。”

    “上一次的检查是什么时候?”宁志恒问道。

    “刚刚过去没几天,你只要应付好了就没有问题,现在日方占领区的侨民日渐增多,他们也不会查的太细。”季宏义回答道。

    宁志恒点点头,他这一次的任务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自己的口语伪装成一个口吃的结巴,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几个目标的行踪查的怎么样了?”宁志恒接着问道。

    “我昨天上午刚把事情布置下去,哪能有这么快?志恒,这件事情你要有耐心,毕竟不是打探普通人的消息,和日本谍报部门打交道,我们要格外的小心。”季宏义苦笑道。

    宁志恒知道自己心急了,距离行动失败,刚刚过去五天的时间,风声正紧,现在俞立一定知道军事情报调查处的人在四处查找他的消息,准备清除他,肯定是藏的严严实实,而那四个被捕的目标,具体情况还不明朗,也许还待在监狱里,也许是刚刚放出来。

    他只好说道:“看来是我太心急了,我明天就进入日本占领区,安置好以后去哪里找你?”

    季宏义回答道:“这段时间我的任务就是配合你,所以都会在北岸打听消息,你去淞沪大道第三家的惠民粮店找我,如果我不在,就找那个掌柜的,这个人叫容兴昌,是我们苏北帮的老人,他可以随时找到我,你把时间地点告诉他,我就会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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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志恒和季宏义商量好具体的细节,然后就分别离开,两个人以后的见面都会是在日本占领区了,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安全,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宁志恒也没有回到自己行动队的院子,他今天还有一件事情,于是快步来到了左氏兄妹的住所。

    看到宁志恒的到来,左氏兄妹赶紧将他迎进了房中。

    “少爷,是有事情要我们做吗?”左刚开口问道。

    “不是,我找左柔!”宁志恒直接说道。

    一旁的左柔有些纳闷,宁志恒向来都是安排左氏兄弟做事,从来没有安排自己做事。

    “少爷,找我有什么事情?”左柔赶紧问道。

    宁志恒看着左柔,想了一下,开口问道:“我知道你对化妆术很有研究,那么平时一定对人物的观察有独到的见解,这一次我要先侦查地形,需要冒充一个日本人,进入日本占领区潜伏下来,可是我对于伪装并没有进行过专门的训练,这也是我的一个弱点,我找你就是想要你给我一些建议,以你的眼力,看一看平时我和普通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一下,具体的解释道:“或者说是我个人在那些地方很突出,需要特意的遮掩。”

    其实宁志恒本人是没有经过任何特工训练的,也就是在后来,在跟踪日本老牌特工雪狼的时候,邵文光曾经指导过他跟踪术,并且指出过他的一些破绽,所以说他对伪装还是有一些基础,只要是刻意的去伪装,还是能够拿的出手的。

    但是他做事一向追求细致完美,知道左柔的化妆术出神入化,就是军事情报调查处里的,那些教授化妆术的那些教官也远远不及。

    在之前调查地下党程兴业的过程中,左柔就曾经给自己化过一次妆,当时自己对照镜子的时候,容貌大为变样,而自己竟然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所以这一次要伪装成一个日本人,就想向左柔学习一些伪装技巧,以免露出破绽。

    左柔一听宁志恒问到自己的绝技上面,不由得脸色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一直以来她在兄妹三个人中存在感较低,宁志恒也从来不安排她出任何任务,就是吩咐工作也从不和她交流,这让左柔不免有些失落。

    可是现在明显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她不禁有些兴奋,笑着说道:“少爷要问别的方面,我不敢说,可是这化妆改扮,我还没有见过比我更好的行家,这些年我可是装扮过不少的角色,好几次帮我们兄妹化险为夷。”

    一旁的左强也开口证明说道:“我姐这手再巧不过了,装虎象虎,装龙像龙,您这可是找对人了!”

    宁志恒看着他们一唱一和,不禁有些好笑,说道:“那我今天就领教领教,你先说一说我的面部特征,有什么地方需要遮掩的吗?”

    左柔仔细看着宁志恒的五官面容,用拇指对比了一下,又从分别侧面观察了半天,最后才开口说道:“少爷,你的面部特征就是有些棱角分明,就是说比起一般人有些偏瘦,这样的容貌看上去是比常人英俊耐看,可是缺点就是会给人比较清晰的印象,尤其是您这双眼睛,尽量不要皱眉眯眼,不然会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一旁的左刚也开口说道:“确实是这样,少爷,您的眼神过于凌厉,我们从来不敢直视您的眼睛,还有就是您的身形挺的太直,一般人不会停这么直,只有经过长时间训练的军人才会挺这么直。”

    这一点,宁志恒倒是赞同的,他毕竟经过了两年艰苦的军事化训练,比起现在军队中绝大多数军士训练时间都要长,毕竟这个时代的军人,能够经受两年时间的正规训练也是很少见的。

    邵文光当初也曾指出过,他的身形过于刻意的挺直,这让宁志恒一直记在心里,现在左刚也指了出来,他赶紧点头说道:“这一点总结的很好,我会注意的,只是这眼神怎么样才能更好的控制?”

    左柔将手指点在宁志恒的左边的嘴角上,出声说道:“您有没有发现,自己有一个习惯的动作?”

    对于左柔突然出手触摸到自己的脸颊,宁志恒本能的肌肉一紧,他的反应速度远超常人,再加上一向很少与人亲近,通常都是心怀戒心的,所以对肢体上的接触非常敏感,左柔的举动让他心头一惊,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什么习惯动作?”宁志恒奇怪的问道,他并没有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习惯动作,但是也有可能自己完全忽视了。

    左柔指着他的左嘴角说道:“您平时有个习惯,就是很喜欢咬左边的牙齿,所以左半边的脸部肌肉比右半边要紧张一些,这就造成你左面的眼角容易微微眯着,可是您眯眼的动作让人看上去目光很阴冷,盯着人很不舒服。”

    宁志恒一听到左柔的这番话,顿时有些恍然,他仔细感觉了一下,果然发现自己确实很习惯性的将左边的牙齿上下咬合在一起,而右边的牙齿一般都是空着。

    他赶紧说道:“给我拿一面镜子来。”

    左柔回身去把自己的梳妆镜拿了过来,端在手中,正对着宁志恒的面容。

    宁志恒仔细感觉了一下,果然发现自己的左眼角微微眯着的时候,面部表情很冷峻,有一种审视他人的压迫感。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自小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孤僻冷静,身边的朋友不多,甚至家人里也只有自己的母亲和自己亲近,兄弟姐妹甚至对他有畏惧之感,以至于自己也觉得别人对自己防范,自己也就不愿意相信别人,久而久之,他的性格更加内向多疑。

    原来自己的脸部特征和目光让别人隐隐约约的感到被人审视,有受压迫的感觉。

    看来今天真是没有白来这一趟,竟然有了这么巨大的收获,这个习惯性的动作一定要注意,在伪装的时候千万不能露出破绽。

    人的眼神是让他人感受最深的,所以宁志恒的这个习惯动作,在抓捕和审讯人犯的工作中给人以冰冷压抑的感觉,平时在下属面前也让人感到威严冷酷,不敢心生怠慢之意,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情。

    可是如果在执行伪装任务的时候,这副眼神就可能会让那些感觉敏锐的人觉察出来。

    宁志恒试着调整了一下两边的牙齿,刻意睁大自己的眼睛,果然脸部表情和目光都柔和了许多,忽然之间没有了那种凌厉迫人的气势,整个人一下子变了很多,好像突然变得年轻了好几岁,给人以一种少年清朗的感觉。

    这种突然之间的变化,让一旁的左氏兄妹也有些惊讶,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这才是宁志恒真正的年龄,他们一直以为宁志恒位高权重,年龄一定不小,就是这样还认为自己的这位靠山年轻有为了,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爷真实年龄才二十一岁。

    “可以试着在右边咬着一点小东西,或者吃饭的时候多用右边的牙齿咀嚼,这样可以有所改善脸部的表情。”左柔轻声说道,果然不愧是化妆改扮的大行家,观察表情仔细入微,一下子就找到了宁志恒的一个弱点。

    宁志恒不禁大为佩服,一直以来他对左柔都是不太在意的,毕竟左柔的身手不如左氏兄弟,而且左柔是左氏兄弟的软肋所在,他也就从来不愿意让左柔轻易涉险。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左柔的真正长处不在搏杀,而是在辅助作用上。

    “和人接触的时候双肩放自然轻松,手掌不要向下,要尽量向上,这样可以释放善意,让人减少戒备之心~~”左柔又开始提醒宁志恒的一些小技巧,看起来这里面的学问真是不少。

    当初她冒充郭如雪的时候,就完全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如果不是运气不好,陈延庆就认识郭如雪,否则没有人能察觉出她的伪装。

    “还有您平时说话的时候喜欢用淡淡的语气,这种语气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如果想装扮身份尊贵的人自然是正好,可如果装扮成普通人,最好是用语速要快一点,这样感觉就自然多了~”

    宁志恒认真的听着左柔的话,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很快左柔就教授完成,笑着说道:“其实窍门儿就那么几个,只要您掌握好了,伪装上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少爷您的记忆力好,自控能力强,很快就上手了,以后只要多加练习就可以了!再有就是要揣摩角色,你需要知道装扮的是什么身份,他与人处事要采用什么样的态度,这一点您是搞情报特务的,应该比我们清楚。”

    过了良久,宁志恒将手中的梳妆镜放下,看着左柔不禁感慨的说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前是我小瞧你了!”



    宁志恒的话,让左柔心花怒放,她性格爽朗也并不掩饰,嘴角上扬咯咯笑出声来,说道:“这算什么,我的真本事还没有拿出来呢,哪天我给您看一看我的化妆术,你想变成什么样的人,我就能给你变成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宁志恒哈哈大笑了起来,自己当初一时起意收了这三名手下,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左氏兄弟做事稳妥,身手出众,就是身手稍弱一点的左柔,竟然也有这样神奇的本领,这对自己以后的特工生涯有着绝大的帮助。

    宁志恒高兴地离开左氏兄妹的住所,回到行动队的大院里,一个晚上都在兴奋的验证,左柔教给他的几个窍门,感觉收获非常大。

    第二天一大早,他收拾妥当,换上了一身西装,手提着公文包,然后把孙家成叫了过来。

    “看看我身上又没有问题?”宁志恒开口说道。

    “什么问题?”孙家成有些纳闷的说道,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这位非常熟悉的长官变得有些陌生了。

    “这,这,有些不对啊!您的年龄好像年轻了很多,整个人变得~”

    孙家成觉得很难形容出来,半天才犹豫的说道:“好像也随和了许多,怎么说呢?就好像我当初训练谭锦辉时的那种感觉,你现在的气质有些偏向他的感觉。”

    孙家成也是在江湖上闯荡过的老手,后来在军中也是搞侦查的行当,他的观察力很敏锐,不然当初也不会只凭借几个细节,就把南京地下党的总部找了出来。

    他发现宁志恒今天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了,只是很难描述出来,就想起了宁志恒的替身谭锦辉。

    宁志恒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将声音放缓,淡淡的说道:“你现在再看一看!”

    这个时候孙家成马上感觉出了不对,凌厉如刀的目光射来,宁志恒身上的那股狠劲又回来了,这就对了,这才是真正的组长!

    宁志恒对自己的表现是非常满意,他转身出了门,一路前往苏州桥口,很快就看见季宏义早就等在那里,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目光就各自散开。

    宁志恒调整自己的状态,慢慢的向桥头上日本军队设置的关卡走去。

    苏州河是隔绝公共租界和日本占领区的重要分割线,日本人在每一座桥头上都设立了关卡,不禁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军士,还有日本警察在左右巡视。

    他们对来往的中国人都会有检查,但是对日本人却只是简单的询问一下,或者是根本不问,就直接放行。

    宁志恒看到这个情况不禁为自己的选择暗自庆幸,他没有半点犹豫,表情很自然的直接走可过去。

    一个日本警察看见宁志恒直接向前,目光扫视了过来,宁志恒的眼光没有半点畏惧,脚步没有停留,直接从关卡走了进去。

    关卡上有四名日本军士在把守,看着一身西装的宁志恒,其中一个军士开口问道:“中国人?”

    宁志恒没有回答,只是将一张居民证件递到军士长的面前,这是那一整套移民户籍证明中的一张。

    军士低头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了,示意宁志恒通过,宁志恒收起证件直接进入了苏州河北岸,正式踏入了日本占领区。

    北岸的景物和法租界比起来要老式陈旧一些,但是街道上的人流却是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日本人,也有不少中国人的身影。

    车辆人来人往,人声喧闹,倒也是很热闹繁华,宁志恒投身其间,顺着繁华的淞沪大道向前行走,身边不时传来不同的声音,日语和汉语参杂在其中。

    虹口是日本人的主要聚集区,建立许多日本商铺,如日式的鱼店、小菜店、点心店、衣料店等。区境内形成一片“日本化”街区,虹口的繁华地段曾有“小东京”之称。

    宁志恒没有多停留,一直走到了一家粮店的门口,这是一家中国式风格的店铺,门口用中文的招牌写着惠民粮店四个字。

    他扫了一眼店内的情景,只见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男子正在里面坐着,两三个顾客正在不时的说着话,这时候身侧的一个身影一晃身进入了粮店,正是一直跟在宁志恒身后的季宏义。

    看着季宏义进来,那个头发花白的男子赶紧站起身来,和季宏义说了两句,然后就把目光扫向了店外的宁志恒,大家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宁志恒这才转身离去。

    那个头发花白的男子一定就是粮店的老板容兴昌,是苏北帮的老人,这个惠民粮店,以后就是宁志恒和季宏义的联络点了。

    宁志恒决定要先找一个落脚的地点,整个聚集区很大,人口众多,找一个落脚点还是不难的。

    宁志恒拐了一个弯,沿着街道向虹口方向走去,他转了一圈,很快就选定了一处偏僻小院子,院门口有着出租的牌子。

    他在牌子前面站了一会儿,左右看了看,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他。

    “你是要租房子吗?”稍显苍老的日语问道。

    宁志恒转身看见旁边的一处二层楼房里,探出一个头来,是一位年纪很大的男子。

    宁志恒赶紧微微一躬身,是标准的日式礼节,话语简短的回答道:“嗨依,请多关照!”

    宁志恒曾经专门向易华安请教日本的礼仪,在与日本人交流方面并没有什么困难。

    不一会房门打开,一个身穿日本服饰的老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宁志恒,轻声问道:“听你的口音是大阪人?”

    “京都人!”宁志恒简短的回答道。

    老年男子点了点头,关西地区比较出名的就是大阪和京都,口音略有差异。

    “这间院子很清净,里面也很干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老年男子问道,显然他是这个小院子的房东,很想把院子租出去,便开口向宁志恒推销的。

    宁志恒其实对这个院子也很满意,独门独院而且还比较偏僻,正适合他暂时栖身。

    “辛苦了!”宁志恒点头说道。

    年老男子咧嘴一笑,眉头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堆,他掏出一串钥匙将院门打开,率先走了进去,宁志恒跟在他的身后。

    这个院子虽然不大,但的确很干净,年老男子又将房门打开,回身说道:“房间不大,但是什么都有,一个人住是足够了。”

    宁志恒也走进了屋子里,果然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卧室,厨房卫生间样样具备,而且卫生保持的非常干净。

    宁志恒不由得点了点头,于是开口说道:“很好,我租下了!”

    那个年老男子一听,顿时露出了笑脸,他开口说道:“一个月四十日元。”

    这个价格可是不便宜了,宁志恒有些惊讶的看着年老男子,马上让这个男子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也知道这个价格有些贵了,只是想试一试宁志恒的反应,他以为宁志恒是刚从日本本土移民过来的,一时还不清楚行情,想着多要一些房租,可是看到宁志恒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清楚行情的。

    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再次说道:“最少三十五元。”

    宁志恒并不是嫌房租贵,只是他不愿意出高价租房子,这样会显得与众不同,看到年老男子自愿降价,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好!”

    听到宁志恒同意了,年老男子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他哈哈一笑,开口说道:“我是这处房子的房东吉村右太,横滨人,以后就是邻居了,有事情就和我说,是刚从国内来的?”

    宁志恒点了点头,简短的说道:“藤原智仁,京都人,请多关照!

    “太好了,藤原君,不过还是要看你的证明的,这里的警察很麻烦,经常要来检查,我们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吉村右太不好意思的说道。

    宁志恒没有多言,打开公文包,将自己的移民户籍证明递了过去。

    吉村右太看了一遍,笑着又递了回来,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我看你也没带什么行李,我去拿床被褥铺盖,其他如果有缺的你就跟我说。”

    他知道很多移民都是这样空着手来到中国,所以也并不奇怪,而是为宁志恒考虑的很周到。

    宁志恒当即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辛苦了!”

    他的话语尽量的简短,生怕吉村右太听出破绽,好在应付的还算顺利。

    宁志恒先付了两个月的租金,很快吉村右太取了被褥铺盖送了过来,还把钥匙给了宁志恒,说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再去前面的街角自己买上好的铜芯锁。”

    宁志恒笑着点了点头,吉村右太看宁志恒不善言语,也没有意外,日本人的性情压抑,很多人都是木讷寡言的性子,这一点不足为奇,交代清楚了,吉村右太便回去了。

    宁志恒将屋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这就算是安置下来了,剩下来的工作就是要尽早地观察好地形,以方便指定刺杀计划,想到这里,他起身出了门,转身把院门锁好,准备四处查看一番。



    这个时候吉村右太正在门口扫地,看见宁志恒出去,以为他要出去吃饭,就赶紧说道:“藤原君,如果不愿意自己开火做饭,就到我家里来搭伙吃就可以,不收饭钱!”

    宁志恒一愣,没有想到这个吉村右太竟然还是这么热情,不过他的本意是不太愿意与人接触,言谈之间生怕露出破绽,于是他笑着推辞道:“非常感谢,但是我想多出去看看,随便找个工作!”

    “藤原君这么年纪轻轻,就知道自立,真是不错!”吉村右太笑着赞叹道,他停下手中的扫帚,“现在工作不好找,有什么需要请不要客气。”

    “多谢了!”宁志恒轻轻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

    吉村右太看着宁志恒的背影,越看越是满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这个老吝啬鬼,怎么突然白请租客吃饭了,打的什么鬼主意?”一个老妇人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端着一盆衣服,准备晾晒,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奇怪的问道。

    “你一个老婆子知道什么,这个小伙子人很不错,我想着和他好好处一处,也许可以给我们的久美子找个好男人!”吉村右太嘿嘿的笑着说道。

    听到丈夫这么说,老妇人一下子就有了兴致,自己最小的女儿久美子留在身边,也一直在找合适的人选,她赶紧问道:“这个小伙子倒是长得不错,就是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看着岁数倒是相当。”

    吉村右太得意的笑了笑,开口说道:“我活了大半辈子,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他身体健壮高大,脸色红润,一看就没饿过肚子,看房子的时候很注意卫生环境,说明他以前的住房条件也不会差,交房租拿钱的时候,那公文包里鼓鼓的,尤其是开口就是纯正的京都口音,还是姓藤原的,我跟你说,这个人的家世不会错的,再说这个小伙子长得好看,久美子一定会喜欢的。”

    宁志恒的身高在这个时代确实算的上挺拔高大,尤其是对日本人而言。

    再加上他选中的这个日本姓氏很凑巧正是关西老牌贵族的姓氏,这个藤原家族开枝散叶,人口众多,在京都地区势力很大,也是名声在外,在日本社会很有影响力。

    听到吉村右太这么说,老妇人一下子就精神起来,她赶紧说道:“这倒是个好机会,是可以好好试一试,这可不是在国内,也许我们家久美子真的就有这个好运气呢!”

    在日本社会阶层分明,贵族的子弟是不可能和平民通婚的,可是到了近代,日本人口急剧增加,各种社会问题也随之而来,这才引起大的变革,有很多观念都融入了西方理念,这条惯例就不像以前那么严格了,尤其是这里不是日本国内,相对来说就宽松了很多。

    就在他们在这里悄悄地打着自己算盘的时候,宁志恒在来到虹口最繁华的街区,找到了那家梦缘大戏院。

    这家大戏院看起来很气派,里面听戏的人不少,门口有不少的商贩叫卖着很是热闹,戏院门口放着水牌,他靠近看了看水牌,却没有发现闻琦玉的名字。

    因为大戏院主要是中国人进入看戏,懂得欣赏中国戏曲的日本人并不多,所以宁志恒没有贸然进去打听,这种消息还是让季宏义他们来探听更合适。

    于是他转身离开,开始顺着苏州河沿岸走去,一路上还有一个警察前来查看他的身份,他掏出证明,用简短但是纯正的日语遮掩了过去。

    从苏州河撤离,这是他预想准备好的撤退路线,一旦刺杀结束,为了不给日本人以口实,人员绝不能向中方占领区撤退,如果被日本人发现,并以此为借口挑起事端,会给中方带来很大的麻烦,再说那里的防备力量太强大,自己很难通过。

    所以撤离路线他选择了向公共租界撤离,而且这个方向日本人的防备力量相对薄弱很多,只有一小部分驻军守卫桥梁,苏州河很多桥梁已经限制通行,但是可以开通的还有五个。

    宁志恒将这五座桥梁的情况都仔细观察了一下,不禁暗自摇了摇头,每一处桥梁关卡都最少有几十名驻军,这些驻军都是长枪在手,还有部分轻机枪,一旦被这些驻军发现行迹,发生交火,就凭着手持手持短枪的行动队员想突出去,就算是枪法再好,也都是白白送死。

    宁志恒只好打消了从桥梁上撤离的可能,不过苏州河的河面并不是很宽,平均也就是在七十米左右,这个距离用木船很快就可以渡过去,可是用木船的动静太大了,很容易惊动日本人的巡逻船。

    宁志恒想了想,苏州河的河面并不是很宽,他还是决定悄悄地潜游过去,这样悄无声息,在黑暗中很难发现,安全性很高,不过这样就需要行动队员们有不错的水性,自己事先并不知道手下的这十名行动队员到底有多少人会游泳,必须马上统计一下,行动人员的多少也直接地影响着刺杀计划的制定。

    接下来就需要寻找一个隐蔽的入水点,宁志恒寻找了很长时间,终于找到一个很适合的地点。

    他发现就在一处河流的拐弯儿处,这个地点的河面最窄,大概不到六十米,而且就在河边有一栋二层楼的建筑,可以很好的遮掩住这个地点,所以在这个地点下水非常的隐蔽,而且和左右的桥梁都有很远的距离,宁志恒暗自记下了地点的位置。

    他又来到了这栋二层楼建筑的门前,一看门牌上用日文写着“南屋书馆”,原来竟然是一处书馆,看招牌应该是日本人开的,而且来往进出的人都是日本人,里面有不少人在阅览图书。

    这是一处整体西式风格的精致建筑,看得出来建筑的时间不长,但是建筑面积不小。

    宁志恒想了想,自己这一次的任务时间不会短,如果总是没有一份职业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最好还是要找一份工作作为掩护,这样才能彻底打消其他人的怀疑,而且这个南屋书馆正好处于撤离路线的最佳位置,应该可以考虑一下。

    想到这里,他便迈步进入了书馆,宁志恒看了看四下的环境,书馆的面积很大,在东半边是一层一层的书架,在西半边是很多布置整齐的座椅,以供顾客阅读。

    整个书馆非常安静,很多顾客静静地阅览,不时有顾客将挑选好的书籍拿到柜台,然后付钱交款离开。

    宁志恒进入书架中做出挑选书籍的样子,静静地观察四周,他发现在书馆的一处角落里有一处洗手间。

    宁志恒很自然的走了过去,进入洗手间,洗手间不大但很干净,窗户外面一股清风吹进来。

    宁志恒走到窗户前,一眼望去,不远处正是苏州河面,从这个窗口出去,只需要快走一小段距离就可以入河。

    宁志恒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位置不错,只要撤离时从这个窗口出去,隐蔽性和安全性是很高的。

    宁志恒正在观察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不由得一怔,赶紧迈步出了洗手间。

    就看见在柜台旁边聚拢了一些人,在静静地围观着,而柜台处的两个青年男子正在高声的争吵着。

    “我再说一遍,你不是日本人,不能够购买这里的任何书籍。”一个青年厉声说道,很明显这是一位书馆的管理人员。

    在他对面的青年怒目而视,他也是用极为流利的日语说道:“我有移民证明,我的日本名字叫竹下慎也,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买书?”

    对面的青年冷冷的说道:“因为你是台湾人,我们这里是不允许中国人进入的,我劝你放聪明些,不然我就叫警察来解决了,你知道后果会很严重的,如果你不想被关进去的话,现在就离开。”

    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原先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以一种鄙视的目光看向那位青年。

    那个青年看到眼前的场景,尽管胸中燃起滔天的怒火,可是他知道如果真的报警,警察一定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尽管这个时候台湾还在日本人的统治之下,可是日本人一直把他们当做中国人对待,从心底里就没有认同他们。

    而且周围的日本人都射出敌视的目光,这位青年只好将手中的书籍放在柜台上,愤恨的转身离去。

    这个时候从二层楼上传来了一个声音:“深谷,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身穿和服的中年男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容貌清瘦儒雅,平头短须,一副知识学者的模样。

    “黒木先生,没有什么大事情,只是一个台湾人混了进来,让我给赶走了。”书馆的工作人员深谷敬太赶紧躬身解释道。

    “好吧,做好自己的工作,诸位也请不要大声喧哗,这里是书馆!”黑木岳一沉声说道。

    显然黑木岳一的地位和威望很高,他的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躬身一礼,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宁志恒混在人群中,也学着众人的模样,向黑木岳一躬身施礼,然后作势在书架上寻找书籍。

    黑木岳一看着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才缓步又回到了二楼的办公室。

    宁志恒仔细看了看那位工作人员,他记得那位黑木先生称呼工作人员为深谷,他心中暗自记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宁志恒并没有长时间的逗留,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然后转身离开南屋书馆。

    出了书馆,宁志恒逐渐将附近的地形都走了一遍,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宁志恒这才走进了淞沪大街的惠民粮店。

    那个粮店老板容兴昌看到是宁志恒进来,便点了点头,示意宁志恒跟着自己进入了后堂的一处房间坐下来。

    “你等一会,小老大马上就回来。”容兴昌开口说道,他已经得到季宏义的交代,知道宁志明是来找季宏义的。

    宁志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容兴昌出去通知季宏义,过了不一会,季宏义匆匆忙忙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屁股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壶凉茶,仰头一口喝干,这才对宁志恒开口问道:“怎么样,安置下来了吗?”

    “已经安置下来了,”宁志恒说道,他将地址告诉了季宏义,“那个房东是日本人,人很精明,没有紧急的事情不要去那里找我!”

    季宏义点了点头,他开口说道:“知道了,正好跟你说一声,今天事情有了些进展,刚才我去核实了一下情况。”

    宁志恒一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赶紧追问道:“什么进展,快说说情况!”

    季宏义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对宁志恒说道:“就是这个人,今天我们的人发现,他和日本便衣特务在望月楼出现,等我接到消息后,特意去核对了一下,确实无误,他们在望月楼开了一个包间,正要准备去告诉你,你倒先找过来了。”

    宁志恒将那张照片接了过来一看,原来正是自己交给季宏义的材料里面的照片,这个人正是四名被俘人员中的一个,名叫齐经武。

    这是终于开始露面了,宁志恒接着问道:“望月楼在什么位置?”

    齐经武开口说道:“就在白渡桥的桥头附近,我看了他们的包间位置,正好是对着白渡桥头的位置,在那里只需要用一个望远镜,就可以将每一个过往行人的面容看的清清楚楚,他们这是在找人!”

    白渡桥正是现在苏州河上还开通的五座桥梁中的一个,宁志恒勘察地形的时候,记得在白渡桥头的斜对面有一个二层的酒楼,应该就是望月楼。

    宁志恒一拍桌子,冷声骂道:“叛徒,这一定是投敌了!他是在关卡附近辨认我们军情处的人员,有他在,我们的人如果进入日本占领区就是自投罗网!这个混蛋!”

    正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叛徒的出现是不可避免的了,这也正是上海军事情报站最头痛的原因,这些叛徒对上海军事情报站的人员太熟悉了。

    宁志恒再次开口说道:“营救失败的行动已经过去六天了,审讯拷打的工作肯定已经结束了,没有叛变的应该已经遇害,而贪生畏死的叛变人员现在应该都在各处的入口关卡附近监视,辨认我们的特工人员。”

    说到这里,宁志恒仔细思索了一下,再次说道:“你要着重在每一个日本占领区的进出关卡附近搜寻,看一看到底有几个人露面,我们先确定到底有多少人投敌,然后才能制定行动计划。”

    季宏义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会安排帮众的,所有的关卡不过就有七个,很快就能过一遍。”

    这时他又皱着眉头,看了宁志恒一眼,再次说道:“不过志恒,我提醒你,这么多的清除目标,行动的难度太大了,你只要清除了一个,全日本占领区肯定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到处搜查,其他的目标也肯定隐藏不出,我们再想找到他们可就难上加难了!”

    宁志恒也是眉头皱起,这个无奈的说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所以必须要把所有清除目标的行踪和落脚点搞清楚,然后制定万全的计划,同时动手一击必中,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这个难度确实太大了!”

    尽管之前早有心理准备,但是面对如此难度的刺杀行动,宁志恒还是有些发愁。

    宁志恒接着说道:“算了,先不要考虑这些,办法总比困难多,先把这几个人的行踪和落脚点查出来再说,另外,你还要去查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要查找一个名叫闻琦玉的女伶,她是日本人特意从北平请回来的,为了诱捕俞立当做诱饵,我在想,她会不会和俞立还有联系,一定要找到她的下落,顺着这条线或许能找到俞立的藏身之所。

    日本占领区有三家大戏院,尤其是那家梦缘大戏院,是闻琦玉挂牌的地方,我现在的身份是日本人,不方便自己去查,就交给你们了。”宁志恒说道。

    季宏义点头答应道:“这个事情好查,我很快就给你答复,别说是在日本占领区,就是全上海的大戏院,我们青帮要想找一个女戏子,那还不简单。”

    宁志恒叮嘱道:“动作不要太大,容易惊了日本人,这个女伶可是日本人请来的,别出了差错!”

    季宏义点点头,说道:“好的,这种事情我们做的多了,不会出问题的!”

    宁志恒知道他们这些江湖帮派,做事情自有自己的门路和方式,便不再多问。

    “我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不会短,我想找一个工作来当做掩饰身份,我看中了河边那处南屋书馆,其中一位名字叫做深谷的工作人员,你想办法让他上不了班,我再去应聘。”宁志恒说道。

    季宏义一听,不觉有些为难的说道:“志恒,我们有言在先,我们只是打探消息,可不能直接对日本人下手,现在日本人的势力越来越大,我们也是投鼠忌器。”

    “只是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又不是要他的命。”宁志恒解释道,这些事情自己也能做,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交给苏北帮这些地头蛇最可靠。

    季宏义听到宁志恒的话,松了口气,点头说道:“如果只给他找一点麻烦,还是没有问题的,我这就安排人动手。”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明天这个时候,我来这里找你,我们通一次消息。”宁志恒说道。

    两个人商量事情,宁志恒就起身离开,他半路找到了一家成衣店,购买了一身日本和服,还有木屐等一些日本人平时常用的一些物品,细节方面一定要注意,这样如果万一有人进入自己的房间,也不会觉得突兀,察觉出不对来。又去文具店里购买了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

    回到家中已经是六点多钟了,他打开院门,正准备推门而进,这个时候,吉村右太又及时的出现在门口。

    “藤原君,还没有吃过饭吧?我们家里正好做好了饭菜,一起过来坐一坐,喝上两杯,请一定不要客气!”吉村右太走到近前,笑着说道。

    宁志恒看着吉村右太热情的相邀,不觉有些为难,他是不愿意和吉村右太接触,可毕竟现在是邻居了,免不了在一起打交道,如果一味的躲避,也确实是有些不合乎常理。

    想到这里,宁志恒微微一躬身,开口说道:“那就打扰了,我放下东西就过来!”

    吉村右太看宁志恒答应了下来,不由得脸上都笑开了花,他连连点头。

    宁志恒回到房间里,把手中的物品放下来,这才转身出门,来到了旁边吉村右太的家中。

    在吉村右太的引导下,来到一处房间里,屋里的榻榻米上,还有三个人坐着,正在等候着宁志恒的到来,看到宁志恒进来,都赶紧直起身子来,微微躬身行礼。

    宁志恒赶紧躬身回礼,也脱了鞋子盘膝而坐,日本人的礼节很繁琐,还好宁志恒之前都和易华安学习过,应付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吉村右太笑着给宁志恒介绍起来,原来这里都是他的家人,老妇人是他的妻子,那个青年男子是他的儿子吉村正和,那个清秀的女子是他们的小女儿吉村久美子。

    让宁志恒感到意外的是,吉村正和就是一名警察,是虹口警察署的一名警员,而久美子是一名日制学校的老师。

    “藤原君年纪轻轻,就独自一人从国内来到上海,家里的人一定不放心吧?”吉村正和问道,他知道父母的想法,和宁志恒一见面,确实是一表人才,心中也是对宁志恒很是满意。不过家里的情况也是要多问一问的。

    宁志恒听到吉村正和话语中有打探的意思,脸上毫无紧张之意,简短明了的回答道:“国内的亲人都不在了,就想出来看一看!”

    宁志恒存档的日本国内档案里,就是父母双双病亡,有一个姐姐远嫁,自己独身一人。

    “真是对不起,失礼了!”吉村正和赶紧道歉说道。



    吉村右太在一旁给宁志恒倒上清酒,大家一起举杯,欢迎宁志恒的到来,之后就是边吃边聊。

    对于吉村右太一家人对自己的好奇,宁志恒早就有所准备,新融入一个新环境,这肯定是有一个过程的,去那里都是一样的,他之前做好了功课,应付起来是不漏半点破绽。

    吉村家准备的饭菜很是丰盛,宁志恒看的出来这不是一次便饭,而是精心准备的菜肴,不禁心中有些疑惑,自己不过是租房子居住,吉村一家人是不是太热情了,不会是对每一个租客都这么款待?

    酒席之间,那个吉村久美子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看得出来对宁志恒很是腼腆,总是微笑不语,显得很是温婉。

    不过宁志恒的心思一直放在应对吉村父子的谈话上了,他要注意在话语中,尽量的简短,并矫正自己的口语,一方面又要尽可能的注意自己的话语中不要露出破绽,一旦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情况的话题,就装作木讷寡言,不善交际的样子应付过去,还别说,这餐晚饭让宁志恒口语进步了不少,看来语言环境还是非常重要的。

    一场晚饭吃了时间不短,最后宁志恒这才起身,向吉村一家人告辞,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暗自轻舒了一口气,这一次晚饭吃的很不轻松,大脑在啊不停的运转着,不过好在宁志恒应对的不是专业的情报人员,难度降低了很多,还算是应对得体,终于过关了。

    看着宁志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吉村右太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口问道:“怎么样?我的眼光不会有错吧,这个小伙子很不错,刚才也说了,真是京都藤原家族的旁支,只不过家境没落了些,不过配给我们家久美子还是不错的!”

    吉村正和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个藤原不太爱说话,还是比较老实本分的,这种人很踏实。”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哈哈一笑道:“主要是人长得高大英俊,久美子一定很喜欢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久美子这时脸色通红,也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和母亲一起收拾桌碗,但从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对宁志恒也是非常中意。

    晚上九点钟左右,喝了几杯的深谷敬太带着微醺的醉意,从酒馆里走了出来。

    这个时代在日本国内因为人口暴增,很多平民没有了土地和工作,日本政府为了转移日益激化的社会矛盾,就把目标转向了中国。

    试图侵占中国的领土和资源来缓解国内的压力,并呼吁自己的国民走出国门,像中国的东北地区和上海地区移民。

    在东北就形成了臭名昭著的日本开拓垦殖团,在上海地区的移民相对较少,但也远远超过各国在中国的人口总数。

    深谷敬太就是其中之一,他在国内不过是个无产无业的贫民,生活无着才冒险出国,来到了上海,这里的生活马上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满足感,工作机会很多,可以不愁吃穿,晚上还可以有闲暇和金钱喝上几杯小酒。

    甚至还可以时不时的欺辱一下中国人来体验一下优越感,这种生活比起在国内可是幸福多了。

    他脚步有些不稳的走在街头,日本占领区内的管制是非常严格的,尽管这时已是夜晚,可街头上还有巡街的警察走过。

    这个时候,一个巡警看着已经有些走路不稳的深谷敬太,不觉眉头一皱,这又是一个酒鬼!

    他向深谷敬太盯了几眼,顿时让深谷敬太吓了一跳,他只是有些醉意,可没有真醉。

    别看他对中国人很凶狠,可是对日本警察却是畏之如虎,毕竟普通平民对警察还是很敬畏的,于是他一转身就拐进了一条巷子里面,又快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没有警察跟过来,这才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接着抬脚向前走去。

    巷子里的光线很暗,这个时候走过来两个相互搀扶的男子,他们身穿日本和服,满身的酒气熏人,踉踉跄跄的向深谷敬太走了过来,别看深谷敬太自己有些醉意,可是却知道避让这些比自己还醉的醉汉,可是不知为什么,还是没有躲过对方的碰撞。

    一肩膀撞在深谷敬太的身上,只听对方骂了一句“八嘎!”,顿时两个醉汉揪住深谷敬太的衣领子,一只重拳狠狠的打在他的脸上,顿时将深谷敬太打的身子一晃,就倒在了地上。

    深谷敬太自己本身身体就并不健壮,再加上喝了一些酒反应很是迟钝,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两个醉汉并不干休,接着对着深谷敬太一阵拳打脚踢,开始深谷敬太还有些哀嚎之声,很快就被一击重拳打在肋骨上,痛的他整个身体都蜷缩的起来,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两个醉汉这时相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这才转身离去,就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深谷敬太只觉得肋下剧痛难忍,很长时间才缓过劲来,他恼火的高声呼救着,好半天才把巡街的警察喊了过来,这才被人搀扶着带走了,而那两个打人的醉汉早就已经不知所踪。

    半个小时之后,在惠民粮店的后堂,季宏义看着两名手下的帮众,开口问道:“那个日本人的伤势怎么样,可不要出手太重,出了人命。”

    壮汉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小老大,你就放心吧,按照您的吩咐,我出手有分寸,左面那条肋骨肯定打折了,但是决不致命,最少也要养上几个月。”

    “干的很好!”季宏义点头说好,说完将几张钞票放在桌子上。

    其中一个壮汉上前,将钞票拿在手里,笑着说道:“小老大,以后这种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日本人白天里他们老是欺负我们中国人,这回终于是揍得解气了。”

    季宏义笑着说道:“哪有这么多好事,你们明天就离开北岸,回法租界躲上一段时间,近期内不要在北岸出现了。”

    两个壮汉点头称是,转身快步离去。

    第二天早上,宁志恒就起身,洗漱完毕就准备出门吃点早饭,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有人在喊他。

    “藤原君,还没有吃早饭吧?到我这里吃一点。”这是吉村正和的声音。

    宁志恒抬头一看,吉村正和正在家门口招呼着他,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喝了不少的酒,相互之间熟悉了不少。

    宁志恒笑着说道:“那可就打扰了,我还真是空着肚子呢。”

    说完,两个人哈哈一笑,宁志恒迈步走进了吉村家,屋子里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在厨房忙活的老妇人和久美子也走了出来。

    老妇人笑着开口说道:“藤野君,你一个人也不好开伙做饭,以后就在我们家吃吧,久美子的厨艺可是很不错的!”

    “是啊,你一会儿不是还要去找工作吗,我们一起走,我知道哪里有不错的工作,一会给你介绍介绍!”吉村正和也是在一旁随声附和着。

    对于吉村一家人的热情,宁志恒也不好当面拒绝,只是说道:“我还是先去找一找工作,看看工作情况再定,我听说有些工作还管伙食的,如果没有,我就只好麻烦您和久美子了,不过伙食费还是要交的,等交房租的时候我会一起付的。”

    吉村右太也没有推辞,搭伙吃饭本来就是要付饭费的,他笑着说道:“藤原君,你想着找什么样的工作?一会让正和带着你去转一转,他在外面认识很多的人,可以帮帮你。”

    吉村正和也开口说道:“是啊,现在国内来的移民越来越多,江湾一带都是军队驻扎,淞沪和虹口地区还是太小了,工作还是不太好找的,我一会帮你去问一问,应该不是问题的!”

    宁志恒却是早有打算,于是微笑着说道:“我从小喜欢读书,对文学方面很喜欢,我想着找一个文职类的工作,昨天我看到一个南屋书馆,那里图书很多,也很安静,我想着去试一试,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久美子,轻轻地说道:“藤原君原来喜欢文学,那就去试一试,听说那个南屋书馆的馆长黑木先生很有名气,是国内著名的学者,就是我们学校的校长也经常提到他。”

    宁志恒一听,暗自记了下来,看来昨天南屋书馆里,那个气质不凡的中年人还有些来头,今天去应聘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一些。

    “是吗,那我就去试一试,也许运气好就成功了!”宁志恒笑着说道。

    吉村正和撇了撇嘴说道:“那好吧,如果不成功,我再给你想办法。”

    大家很快吃完了早饭,吉村正和兄妹就和宁志恒一起出了门,他们将久美子送到了学校,然后这才分手,各自上班去了。

    宁志恒并不着急去南屋书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季宏义的行动顺不顺利,他需要等一会才能知道结果。

    等到了上午十点,宁志恒这才快步来到了南屋书馆,果然就看见有人正在门口贴上一张招人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