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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之中,陈广然毕竟经过风雨的官场人物,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说道:“宁大哥在电话里说,令郎是从金陵把小婉带回来的,能把情况给我详细的说一说吗?”

    对于小婉的失踪,他一直心存疑虑。开始认为是自己的对头下手绑架了小婉,无非是对他进行勒索。

    所以他一直没有张扬,一直都是暗自寻找,并等候绑匪的消息,唯恐惊动了绑匪。

    直到后来才发现事情不对。绑匪一直没有跟他联系,他深恐是绑匪对他的女儿下了毒手,这才赶紧报案。

    现在女儿既然回来了,那么事情的原因就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良才回手一指宁志恒,笑着说道:“具体的情况我还真不清楚,还是要问问犬子,他刚从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就在金陵军政府的后勤处供职。”

    陈广然这才注意到宁良才身边的这个青年。他官场多年,阅历广博,观人无数。

    开始并没有在意这个青年,可是现在仔细一看,就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不同之处。

    坐在椅子上,腰身挺拔,明显带有军人的痕迹。相信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却没有半点迎合之意。

    面含微笑,却又不失冷静。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其中傲然之意!

    “世兄原来毕业于黄埔军校,那可是天子门生,将军的摇篮。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前途无量!”陈广然一脸的亲切。

    宁志恒连声说不敢,客气的寒暄几句。

    然后开始将情况逐一的介绍,八天前在金陵抓捕了两个人贩子,并找到了小婉。当时因为小婉的杭城口音,初步判断小婉是杭城人士,而且小婉还知道父母的姓名。于是决定护送回杭城来寻找亲人。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刚刚抵达的当天就找到了陈局长一家人。事情得到了如此圆满的结局。

    陈广然一阵庆幸不已,世道不稳,治安混乱。在乱世里还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跋涉奔波,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好运气的,这是老天都不忍让自己骨肉分离!

    陈广然沉吟片刻之后,语气变得冷肃起来,问道:“这两个人贩子现在在哪里?有口供有没有?有没有人指使?”

    宁志恒大概也能猜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无非是怕这其中还另有内情,有人在从中使坏,于是说道:“陈局长放心,这两个人贩子还在金陵警察局的关押之中。口供上说,只是临时起意在街道上看到了小婉一人玩耍,容貌清秀可爱,能卖个好价钱,就顺手掳走。似乎口供中并没有说是有人支使,不过,如果陈局长不放心。我这就打电报,派人把他们押送到杭城来,交给陈局长你亲自处理。”

    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熟知官场规矩的陈广然心中一动。将在金陵犯案的人犯,一个电报就跨区押送到杭城来,其中的手续繁琐就不简单了,这中间的环节可绝不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军校生能办到的!这个宁志恒不是在信口开河,就是人不简单!

    “这么说这两个人犯还在警察局里押着,不会出问题吧。那些惯收黑钱的家伙只要收了好处。不会就把人放了?”陈广然又有这担心,再次问道。

    宁志恒眉眼上翘,嘴角中带有一丝不屑的道:“陈局长放心,没有我的同意,他们不敢擅自放人的。”

    此话一出。陈广然的眼睛一亮,是自负还是自信!只怕这中间另有内情,能对警察局有极强的约束力,最起码对这件案子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这个宁志恒不简单!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要问清楚:“世兄恐怕不是在后勤处供职吧?不知道方不方便直言相告?”

    宁志恒听出到他话中之意,此人做事尽显官场中人的玲珑之心。显然他已经将宁志恒当成身份对等的人物。

    想来以陈广然的谨慎,对他的真实身份也有了一些猜测,只怕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这心里还会以为自己在小婉这件事上做了手脚。

    不过他并没有怪陈广然的意思,换做是自己,事关自己的亲人安危,也会小心谨慎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其实宁志恒也没有打算隐瞒他们。开始也只是为了应付母亲桑素娥,让她安心,不担心他的安全,毕竟搞特务工作,也是有很大风险的。就他而言,这短短的十几天就已经是经历两次生死危机了。

    再说军事情报处虽说是搞特务工作的,但只要不是那些刺探情报的,潜伏卧底的情报员,一般的成员,其身份还用不着严格保密的程度。

    “陈局长果然眼目如炬,我确实不在后勤部供职,这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我毕业之后奉老师之命,直接加入了南京军事情报调查处。目前担任行动队队长职务!

    其实是我在一次搜查疑犯的行动中,机缘巧合搜出了那两个人贩子,救出了小婉。只是陈局长你知道,做我们这行的,很多事情涉及保密条例,所以我开始并没有和家里人说明情况。”

    说完,宁志恒掏出自己的军官证件放到了书桌上,推到陈广然的面前。

    “军事情报调查处!”

    陈广然心里顿时一怔,竟然是这个部门的!他马上明白了为什么宁志恒之前放言,一个电报就可以让警察局押送人犯到杭城,不开口警察局就不敢放人。

    因为以他的地位,当然完全清楚,这个军事情报调查处正是警察部门的顶头上司,监管全国军警宪三部的情报调查,传言中是进去之后再也不能活着出来,握有生杀特权的黑色魔窟!

    同时陈广然也放下心来,他的对头还没有神通广大到,可以勾结南京军事情报调查处的特工的地步。看来这件事情应该真是普通的人口拐卖。

    他并没有伸手去取书桌上的证件,这种事只要稍有留心,以他的能量,查一查就知道。再说他的眼力不差,这个宁志恒没有骗他的必要。

    “世兄误会了,其实我一开始就看出你不是一般人物,也只有你们这样的部门才能让警察俯首听命。所以才有所猜测!”陈广然轻轻将证件推回宁志恒的面前。

    宁志恒点头示意无碍,将证件收回。

    可是在一旁的宁良才和宁志鹏却是有些看不明白,怎么突然出了一个军事情报调查处,不是后勤部吗?

    “志恒,这是怎么回事?搞了半天,你不是在后勤部?”宁良才很不高兴,儿子回家不和自己说实话。

    “宁大哥,你不要怪世兄,这个军事情报调查处不是一般部门。它是直接向领袖负责的特殊部门。权利之大远远在什么后勤部之上,只是条条框框的规定更多,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所以世兄不好和你们明说!”陈广然在旁边看宁良才脸色不好看,赶紧帮着解释道。

    宁志恒感激的看了陈广然一眼。由他开口解释比自己可信多了。

    在宁良才心里,自己的儿子还是个毛头小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信口胡说,难以取信。

    陈广然则不同,位高权重的人物。说出来的话在宁良才的心中分量非常重。

    “父亲,我只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并不是有意隐瞒!”宁志恒也小心解释道。

    “那工作性质很危险吗?”为人父母的还是主要关心孩子的生命安全。

    “呵呵,总比上战场要安全多了,再说我们多数时间只是调查,不用动刀动枪的!”宁志恒耐心的解释,生怕父亲把事情往严重了想。

    “宁大哥,你多虑了!老实说,能够加入这个部门的都是党国精英,前途远大啊!”陈广然自然在旁边助攻,这才让宁良才彻底放下心来。

    “对了,宁大哥,不知道前段时间市政府出台的福源码头的配套设施方案,你有所耳闻吗?”陈广然笑盈盈的说道。

    宁良才和宁志鹏听到陈广然的话,顿时精神一振。

    这所谓的福源码头的配套设施方案,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几个大佬瓜分了水运重要码头福源码头的基建和地皮,上下其手,分享这餐盛宴的一项举动。

    知道是知道,但是能够参与其中,无一不是在杭城的顶尖势力,像宁良才这这样的实力,也就是看着眼馋的份了!

    不过,身为专门负责此类工程的主管官员,陈广然说出这话来,明显是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这是要投桃报李,给宁家分好处了!

    “早有所耳闻,这事情杭城商界传的沸沸扬扬,只是我们宁家财力有限,不敢有非分之想。我听说已经都分配完毕了!怎么,事情还有转机?”宁良才心里一阵激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错过了。

    “宁大哥太客气了,以后就叫我的名字,我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这么称呼太见外了!”陈广然佯装不悦,然后说道:“别人问当然是已经分配完了,可是你宁大哥问,自然是还有商量!”

    “这可是太好了!陈~,广然老弟,你具体给我说说!”宁良才心情大好,有了陈广然的示好和支持,让他知道以后在杭城商界,他宁良才也可以算是一号人物了!

    “我手里还有靠码头西面,南部湾的一块地,如果宁大哥有意,就交付给你们宁家,不知你还满意吗?”陈广然说道。

    “满意,满意!这可是太谢谢老弟了!哈哈!”宁良才心头一阵狂喜。

    南部湾这块地可是黄金地段,如果能拿下来,可以说是一本万利,天降横财。

    别的不说,哪怕就是在这里盖一片库房,光是每年收的租金就是一笔巨大的收益啊!

    而且这是个长期的收益,就如同家里多了个聚宝盆,天天坐着收钱就行了,陈广然的人情可是还大了!

    最重要的是他宁良才从今往后,在别人眼中的不在是一个普通的店铺老板,而是身后有公务局局长撑腰,可以在众多势力面前分一杯羹的实力人物。

    在人前,在那些商界同仁面前,在宁氏的族人面前,地位迥然不同了!

    大家越说越投机,陈广然也是有意交好,气氛越发的融洽,相谈甚欢!

    在宁家逗留了两个多小时,看着已是深夜,陈广然一家人才告辞回家。

    送走了陈家人,宁家人也是有些乏了,都纷纷回去休息,宁氏父子却还是处在兴奋之中,三人回到书房继续商议。

    小婉的事情得以圆满解决,最后的结果出乎意料的好。

    尤其是宁家和陈家从此结为联盟。宁良才这心里有兴奋,有激动,也有感慨。

    原以为自己经营半生,宁家也就是眼下的产业了。没想到在他的手里,也有插翅高飞的一天!

    宁志鹏也是高兴激动,和父亲高声谈论着如何开发好这块地王,打造出自家的聚宝盆。

    一直在一旁很少说话的宁志恒,却不以为然,觉得有些事情还是给父亲和大哥提前说明的好。

    “父亲,这块地我看还是不要费那么大的心。到手后尽快卖出去,绝对能卖个天价,还是把钱那拿在手里妥当些!”宁志恒对着父亲说道。

    正在热情讨论的父子二人,突然听到宁志恒的话,如同浇了一盆冷水,都愣住了。

    “志恒,你就是不懂做生意,也应该知道,这地在手里,就是个聚宝盆,咱们宁家的家业就全靠它了!怎么能卖掉?”宁志鹏觉得自己这个二弟脑子有坑,到手的富贵岂能让它飞了。

    “是啊,这是陈局长对宁家的回报,可是你把地卖了变现,让陈局长怎么想,这不是笑话吗?”宁良才皱着眉头,没好气的对宁志恒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宁志恒把小婉带回来,促成了今天的好事。再加上现在知道宁志恒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宁良才甚至会开口训斥自己这个儿子。

    宁志恒觉得有必要把利害得失说清楚:“父亲,有些事情你们可能不太了解,你们也接触不到这个层面。

    别看现在国内局势还可以维持,其实在党国高层中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中日必有一战。

    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普遍认为也就是在这一两年之内,我估计最晚明年年底,日本军队必将入侵中国。

    咱们杭城离上沪太近了,离国都金陵也太近了,一旦爆发战争,杭城是首当其冲,会以最快的速度沦陷。

    到那时,一切都会化为泡影,搞不好整个杭城成为焦土,连命都保不住,还要那些地皮做什么用。

    这次回来,我主要就是和父亲商量一下咱们宁家以后的安排。”

    宁良才和宁志鹏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打到懵了圈,怎么说的好好的,突然就拐到中日战争上去了,这都哪跟哪儿啊?

    “志恒,你是不是傻了,在说胡话啊?日本人还远在东北,也就是在上沪有点驻军,这两年不是还挺安分的吗?”宁志鹏也觉得宁志恒的突然抛出的消息完全不可信。

    “老实说,这些消息现在还都是机密,其实在党国高层,很多人都开始找退路了,有很多政府高官都在后方购置房产店铺。只是平头百姓不知道而已。我的老师和他们身边的朋友都已经开始行动了,”宁志恒觉得很难说服他们,自己在他们眼里不过还是一个毛头小子,说出的话毫无可信度,于是干脆把老师贺峰搬出来。

    “你们只要仔细打听一下,现在后方城市的地价都在上涨,上涨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就知道我有没有说错!”

    宁良才这才重视起来,自己的儿子在军队里,消息肯定比自己这些普通百姓灵通。何况听他的语气,他的老师肯定不是一般人物,不然也不会将他安排进军事情报调查处这样重要的部门。

    他说的有根有据,再说自己只要派人打听打听内陆城市的地价,也不是难事。

    “难道真会打仗,可咱们宁家世代居住杭城,难道还要背井离乡,去逃难,去当难民?”宁良才这一辈子都在杭城度过,让他离开自己的故土,他还是没法接受的!

    “也不是逃难,就当是出去住几年散散心,仗不会一直打下去。战争结束了,我们再回来。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战争打响,枪炮无眼,我不想我的家人们有任何损伤。

    我的老师在重庆已经开始布置后路了,我也想跟在他的后面也做好准备!”宁志恒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就是杭城被日本人占领了,难道还会把人都杀了,这老百姓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宁志鹏在一旁喃喃的说道,语气犹豫不决。

    宁志恒气的脑筋都痛:“真要是留下来,以日本人的凶残本性,沦陷区的平民别说财产,就是生命都无法保障,到那时人为刀斧,我为鱼肉,想反抗也是晚了!

    再说,别的人不走,那是因为没有后路,不知道往哪里跑,到时候当亡国奴,也就认倒霉!

    可我们宁家现在提前准备,置办产业,不过就是搬一次家而已,难道这都做不到,非要冒险留下来给日本人当顺民?”宁志恒觉得这人有时候真是无法理解,有能力脱离险地,可就是不愿意去做。

    “可这么大家业,还有铺子,酒楼,说不要就不要了?”父亲宁良才在这里奋斗半生,才挣下这份家业,连这处大宅院都是他一砖一瓦盖起来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心血所筑,一时间怎么舍得。

    “父亲,这些都是身外物,放在那里也不会丢!人才是最重要的,再说咱们提前出手,换做钱财护身,等战争结束,回来时再买回来就是了!”宁志恒把利害得失讲明,相信以父亲的精明,很快就会想明白的。

    宁良才不禁有些茫然,今天的事情太多,信息量太大,搞得他有些难以接受。

    先是儿子回家,告诉他已经军校毕业,然还带回来了小婉,再接着找回了亲人,同时和杭城大佬陈广然两家交好,又平白得了一块宝地,天降富贵!

    还没高兴的尽兴,儿子又是一盆冷水浇在头上,透漏出要打仗的消息,这一喜一忧来的太突然了,让他一时转不过来弯!

    考虑了良久,他还是做了决定,如果按照宁志恒说的情况,宁家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先派人去打听一下后方城市的地价,看看真假,至于出手自家的产业他还是不能下定决心,还是要再观望一下!

    同时调动人手和现有的资金去重庆,借着宁志恒的老师贺峰的关系,先购置一部分产业以防万一,这样真是最坏的情况发生,全家人也有一个退路!

    宁志恒看到父亲终于做出了明智的决定,心里非常高兴。这次回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心里这块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他同时也告诫父亲和大哥,他所说的消息严禁泄露。不然消息泄露,不是没有人相信,就是引起恐慌,这都会给家人带来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宁志恒也是忙忙碌碌,先是带好礼物分别拜访了父母双方的亲朋好友。

    这是每次探亲必须要做的,宁家和桑家都是大家族,光是这些事就花了三天的时间。

    之后,又专门去好友苗勇义家看望他的双亲。这才知道苗勇义所在部队的具体番号和驻地。

    苗勇义到部队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发电报,报平安。他是家中长子,父母对他尤其看重,知道他平安家里人才能放心!

    宁志恒对苗勇义的父母也很关心,觉得应该和苗勇义写信商量一下,明年找个借口把他父母亲也接到重庆安置。

    不过这中间有很多话不能明说,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自己尽力而为吧!

    第四天,宁良才带着宁家店铺的掌柜文维光来找宁志恒。

    文掌柜是宁家的老人,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宁良才,一步一步走过来,精明能干,是宁良才最相信的伙计,现在替宁家管理着一处最大的店铺。

    “志恒,这几天我把资金都拢了拢,按你说的都换成了英镑,一万英镑!这是咱们家所有能调动的资金了!”宁良才手里提了个黑皮箱子,轻轻放在桌上。

    这已经是这三天来,宁良才多方筹集才收上来的,对宁家来说可是出了大本钱了!

    宁志恒看向一旁的文掌柜,点了点头说道:“很不少了,比我预计的还多,父亲是想让文叔去重庆办这件事吧?”

    文掌柜微微欠身施礼答道:“我一定按东家的吩咐,把事情办好!”

    “文叔,这次携重金去重庆事关重大,你在宁家几十年了,是父亲和我们兄弟最信任的人,多余的话不用我多说。

    这是我写好的一份介绍信,你拿着它赶往重庆当地的驻军,找第十三师五团的团长沈浩成,转呈我的老师贺峰。

    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开始收购行动了,你在那里一切听我老师的安排,能买下多少就买多少,动作要快,现在那里的地价也已经开始上涨了!”

    文维光接过介绍信,点头称是。

    宁良才也开口交代道:“这次去多带人手,把家里可靠的伙计和几个护院都带去,一是这么大一笔钱,路上注意安全。二是志恒的老师是军人,不懂经商,很多事情要自己办,打理好铺子,看看那里有什么可以做的生意,把买下的房子都收拾好了,人手不够就招一些老实本分的伙计,这些事情你是干老了的,我也不多说,你看着安排!”

    文维光都一一点头,经商理事是他干熟了的,只要二少爷的老师在重庆镇得住场面,他并不发愁差事干不好!

    交代清楚,文掌柜退了出去。宁志恒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道:“文叔的家眷还在杭城吗!”

    宁良才听完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当然在,你放心,文维光是我用了几十年的人了,他的老婆还是你母亲做的媒,儿子女儿都在杭城上学!”

    宁良才当然明白儿子的意思,财帛动人心,这么一笔巨款交给旁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不过他对文掌柜还是放心的。

    家眷留在杭城,身边又安排了可靠的伙计和护院,这些人的家眷也都留在杭城,可以说在忠字上不会有问题。

    宁良才看着身前的儿子,仿佛有些不认识的感觉,半晌才说道:“志恒,你和你大哥真的很不一样,志鹏是太容易相信人了。他打理生意是放权放钱,手下人都说他好,说他能干有眼光。

    可我总是担心,怕他一不小心所托非人,栽了跟头,我选文掌柜去重庆,他一句话都不问,连声说好,他根本就没有一点猜疑的想法,觉得在身边几十年的老人根本不会出问题。

    你呢!正相反!是太不相信人!你自小性子就冷,除了你母亲跟谁都不亲近,没人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去报考军校这么大的事,说走就走,直到被录取了家里人才知道。

    文掌柜去重庆,你第一句问我的话,就是防着他见财起意,哪怕他为宁家卖了多少年的力。

    你是谁都不相信!

    志恒,这用人之道,不能不防也不能都防,你身边总要有靠得住的人帮衬,你这样处事,太过小心谨慎了!”

    宁志恒听了父亲这话,没有反驳,可心里却是自有想法。他前世和今生的秉性从骨子里其实很相像,谨小慎微,很难去完全相信一个人。

    只不过有了前世几十年的经历,现在的他多了几分事故和圆滑,但是骨子里的心性没有变!

    文掌柜是父亲用老的人,可跟自己没有什么忠心可言,他在利益面前也许不会背叛父亲,可不一定不会背叛他宁志恒。

    那他凭什么要把筹码压在别人身上,做事情当然要多防一手!

    父亲有他的处事方式,可宁志恒也有自己的处事态度,很难说谁对谁错,也都很难说服对方,所以他干脆也不搭腔。

    宁良才看出儿子并没有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也是无奈,这个儿子自小主意就正,很难影响他的判断,他也是不愿意再说了!

    “对了,你给我买的这块表我很喜欢,不过不便宜呀,你这孩子从来不乱花钱,这恐怕要你几个月的薪水吧!”宁良才把手腕上的浪琴表亮了出来,眼里尽是满意的笑意!

    儿子到底是孝顺孩子,一向节俭的孩子能花几个月的薪水给自己买这么贵重的礼物,他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

    他又取出一叠钞票放在桌上:“你刚上班,手里哪有那么多钱,回去把借别人的钱还了,剩下的多给上司和同事应酬,咱们家不是没钱,以前只是不想让你乱花钱,现在你工作了,这该花的钱不能省!”

    看着父亲的举动,尽管他不缺钱,可还是心头一热,他没有多说,伸手把钱收了起来。

    这是父亲的心意,他不收,父亲也不放心,也不自在!

    宁良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孩子大了终究变得好相处些,这要是以前的宁志恒只怕不会拿这笔钱。

    他去黄埔军校就没有向家里要一分钱,因为是不用学费的,只收了母亲桑素娥给他的一些钱。

    现在工作有薪水了,宁良才还怕他不收自己给的钱,可是这次却什么也没说就收下了,让宁良才心里很欣慰!

    这时候,小妹宁珍一蹦一跳的跑了进来,喊道:“二哥,二哥,有人找你,是一个军官!”

    宁志恒一愣,赶紧来到客厅。见到一个青年中尉军官正等在那里。

    “是宁队长吧?”青年军官看着宁志恒问道。

    “我是,你是?”

    “我是军事情报处杭州站情报官骆星波,这是本部发来的电文,让马上转送到你的手上。”

    军事情报处在全国各重点城市地区都设有情报站,可以使用军用电台以最快的速度联系。

    宁志恒赶紧接过档案袋,袋口是红蜡密封的,在接收单上签上名字。骆星波和宁志恒互敬军礼,转身离去。

    迅速撕开袋口,取出电文。

    “木偶案结,速归,卫!”

    这是师兄卫良弼发来的电文,黄显胜的代号就是木偶!离开金陵时,宁志恒让他注意黄显胜的案子,他一直想着要在黄显胜临死前提取他的记忆。

    只是黄显胜屈服招供,才让他有了活命的机会。不过,提供的口供里又有了孔良策的案子浮出水面,宁志恒和卫良弼都判断,接手案件的钱忠不会让这个活口留在世上,早晚要灭了口。

    宁志恒怕钱忠下手的时候,自己回家探亲不在金陵,所以让卫良弼时刻注意案情的变化,及时通知他赶回金陵应变。

    卫良弼虽然不知道宁志恒为什么这么做,不过宁志恒给出的解释是,这是他第一次破获的案子,他想有始有终,想最后再审一次。

    卫良弼觉得这不是问题,一直就留意案情的发展,这肯定是有了突发状况,赶紧给杭城站发电,及时通知他回金陵。

    宁志恒接到电文不敢耽误,这是当天的电文,发到杭城站,肯定是第一时间送到宁志恒的手上。

    也就是说现在赶回去很可能还来得及,他赶紧向家人告辞,说是有紧急军情,要赶回金陵。

    家中人虽然不舍,但看到有军官上门通知,也不敢拦阻,尤其是母亲桑素娥抹着眼泪,把宁志恒送上火车,匆匆赶回了金陵。

    次日凌晨,宁志恒终于赶回到了金陵。他一下火车,就直接赶回了军事情报处。

    敲开卫良弼办公室的门,卫良弼示意他把门关上。

    “师兄,事情有什么变化,是钱忠要动手了吗?”宁志恒将行李箱直接放在一旁,低声对魏良弼问道。

    卫良弼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要动手了,刑讯科传来消息,黄显胜的伤势突然恶化,从昨天开始发烧,不过正在抢救中,现在情况不明!”

    宁志恒听完有些纳闷,略一沉思,说道:“我走的时候,伤势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这是搞什么鬼,处死个人犯还搞这么多事,直接一枪解决就是了!”

    卫良弼斜了他一眼,这个师弟进入军事情报处时间很短,可身上这股子杀气却是狠厉。

    “你不知道,这几天出了不少的事情,先是审讯了黄显胜,他很配合,把知道的都说了。

    有些人就觉得这个人可以把握住,就向处座提议,他有亲人可以辖制,自己的性命又在咱们手中捏着,完全可以转为双面间谍,让他为我们效力,听说处座也有些意动。”

    “不怕他出去乱说,把孔良策的事情说出去?”宁志恒听到这里,马上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提议的人当然不知道这里的内情,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过是我们几个人罢了。

    情报科的副科长谷兴安。这个人也是处座的人,听说和钱忠关系不是很好,老实说就是知道内情也和他没关系,他估计巴不得要看钱忠的笑话呢!

    不过处座觉得能抓到黄显胜很不容易,再说他也不敢去乱说。这个日本间谍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所以有些犹豫!

    可钱忠肯定是怕了,想先下手为强,把人整死了再说,搞成既定事实,让别人死了这条心!”

    是啊!钱忠!这个家伙怕了,有人想留黄显胜一条命,放长线钓大鱼。可钱忠更看重的是,黄显胜这个活口对他的威胁。

    只要这个黄显胜活着,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他一口,只要这个活口没有了,死无对证,就是有几个知情者也无关紧要,到时候就是有人拿着审讯记录说事,也可以抵死狡辩,死不认账。

    所以他这是要背着处座下阴手!

    “这个钱忠肯定是在黄显胜换药的用药上做了手脚,到时候只说是伤势复发感染而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卫良弼猜测道。

    “这个家伙胆子好大,他不想活了,敢违逆处座指令的人,会有好下场?”宁志恒觉得这个钱忠失心疯了,分不出轻重,竟然敢违背处座。

    在这个军事情报处里,处座的权威不容挑衅,敢挑衅的人现在都死啦。

    哪怕钱忠是他的同乡,嫡系,可是敢违背他的指令,也是一样下场。

    “所以要秘密下手,可是我早就派人盯着刑讯科,只要一有动静,就瞒不过我们。”卫良弼得意的轻笑道,这还是宁志恒的警觉性高,提醒自己暗自监视,不然还真的很难发现钱忠的手脚。

    “师兄的意思,我们应该插一脚?可得罪这个钱忠对我们没好处!”宁志恒不明白师兄的怎么好像对这件事情比自己都热心了。

    他关注这件事情,只是为了在黄显胜的最后时刻留在他身边,窥探他的记忆,可并不想为此得罪处座的嫡系钱忠。

    卫良弼双眼射出恶狠狠的目光,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处,当然有好处了!志恒你知道吗?钱忠这个王八蛋竟然不把我们兄弟放在眼里!

    当时黄副处长说好的,案子交给钱忠,这个家伙是要给我们一笔好处的,说白了就是要封你我的口,他不会不明白!

    可是这家伙不愧是姓钱的,贪财如命,一毛不拔,根本没出血的意思!

    前天我点了他两句,可他还跟我装糊涂,么的,我们的钱也是好赖的吗!这次我要他双倍吐出来!”

    宁志恒听完也是心头火起,这个钱忠竟然要钱不要命,连他的封口费都想赖掉。

    等着把黄显胜一死,死无对证!再想让他掏出这笔钱,就更不可能了。

    他倒不是在乎这笔钱,可是被人赖账的感觉很不好,就冲这也要给这个钱忠找点麻烦。

    卫良弼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毕竟也是黄埔保定系的新秀,身后有背景有靠山。自毕业后一直是顺风顺水,从来被他记恨上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说到好处,宁志恒又想起另一个人了,那个得到了最大好处的崔国豪。

    他不是还欠着卫良弼和自己的一份人情吗?

    宁志恒于是问道:“那个崔国豪,这段时间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魏良弼指着宁志恒点了点,笑着说道:“这你放心,崔老哥是自己人,做人爽利得很。你走的第二天他就找到我,说是晋升令下来。就开个庆功宴,把咱们兄弟请去,好好庆祝一下。还说给咱们备了厚礼相谢的,不会亏待我们呢。

    估计和你的晋升令一起下来,想来也就这几天了。”

    这还差不多,总算没有白忙活,有领情的就好。

    “那这几天的黄显胜交代的收音频道有新的电码发过来吗?这可是他被捕的第五天了?”宁志恒问道。

    “没有,这几天我都在晚上十点准时接收,可是没有一点动静,你说这个家伙会不会是假口供,频道根本不对?”卫良弼也是有些泄气。

    好不容易抓个活口,取了口供,可是除了以前的旧事交代了,可对以后的继续抓捕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黄显胜的上线已经在他之前落网,下线说是没有发展,日本特高课本部的指令也没了动静,他本人估计也抗不过这一两天了。案子好像到这里就进行不下去了,真是不甘心!

    “我认为不会,这个人的心志已经垮了,没有必要在这种细节上撒谎,只要我们多等几天,总能知道真假!

    不过我总觉得在心底深处,应该还是有秘密没有挖出来,所以我想着再审一次,也许有惊喜也说的不定。”宁志恒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他亲自审讯过黄显胜,那种痛苦和绝望是做不了伪的,相信黄显胜绝对不会想再经历一次。

    宁志恒想了想又问道:“那师兄你想具体怎么操作钱忠这件事?”

    卫良弼站起身来,在屋中慢慢的走来走去,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从昨天我就慢慢考虑这事。想来想去,这事还不能闹大了。毕竟处座和黄副处长的意思,都是把这件事要瞒过去,况且我们也是得了好处的。

    我们要是这么不懂事,得罪的不是钱忠,而是上面这两位大神。

    还是要和钱忠私下解决,需要找个借口直接介入。你不是一直想要最后一次审讯黄显胜吗?干脆就去提审。”

    “以什么借口呢?”宁志恒问道,突然一拍大腿,“有了!师兄,你还记得我在黄显胜的住处,还留下了六个行动队员监视的事情。”

    卫良弼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说道:“是有这回事,怎么了?”

    宁志恒几天前埋下的监视点并没有撤回,一直还在那里埋伏,等候漏网之鱼。

    为这事,卫良弼还夸奖宁志恒心细,做事情滴水不漏。

    “我们就说,埋伏的行动队员,在黄显胜的住处发现了可疑人物出现,只是没有抓到人。这说明什么?说明黄显胜在口供里肯定有隐瞒。很有可能是他的同伙,在和他失去了联系后,直接找到了他的住所接头。

    现在我们就以这个为借口,去提审黄显胜,这个线索是我们行动队员提供的,那么后续的侦查由我们来负责,也说得过去。

    至于这个线索是真是假,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等我们提审了黄显胜,一定会惊动这个钱忠。到那时我们就跟他摊牌。

    就说案情有了新的进展,黄显胜仍然有重要情报隐瞒没有交代,可人却在钱忠接手案件后审讯期间快要死了。把责任扣在他身上!

    钱忠不是个傻子,该知道我们的意思,如果他还在装傻充愣,我们也别客气,就以这个为借口,把事情挑出去。

    只要不牵扯孔良策的案子,就不能说我们故意搞事情,毕竟我们也是为了抓捕漏网的日本间谍吗!

    让钱忠这个守财奴吃不了兜着走,我就不信!他还真的一毛不拔,舍命不舍财。

    这次一定要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卫良弼一听哈哈大笑。笑着指着宁志恒道:“志恒,我原以为你侦破案件是一把好手。可没想到,这扯心斗角的勾当,你也是行家里手!

    好,就这么办了。马上强行介入,去刑讯科提审黄显胜。再耽误,我怕他就熬不住了。”

    两个人说干就干。马上直接奔往刑讯科。当值的正是刑讯科队长江文德,他是这件案子刑讯科的接办人员,一直负责黄显胜的看押任务。

    一听卫良弼二人要提审黄显胜。不禁有些为难的说道:“不是我故意为难,情报科的钱组长说过,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提审黄显胜。”

    卫良弼那把这些个狱卒放在眼里,冷笑道:“你不知道这件案子是由我们行动科和情报科共同联手侦破的吗?人还是我们先抓回来的,他钱忠有什么权利不让我们行动科提审。

    况且现在案情有了新的发展,黄显胜对重大案情有所隐瞒。我们必须要搞清楚这件事,如果你现在一定要阻拦,所产生的一切严重后果,你能承担吗?”

    “别,别!我不过是个传话的,卫组长别把大帽子往我这扣!”江文德赶紧摆手说道。

    他当然也知道这件案子起初是用行动科负责的,只是后来才转交到情报科。

    况且他们这些人说不好听的,也就只是一个看守狱卒,这行动科和情报科之间的瓜葛,他也不想参与。

    看到卫良弼拉下脸,他还真就扛不住,这些黄埔军校生哪个后台都比他硬。真要是杠起来,吃亏的肯定是他。

    他赶紧又接着说道:“卫组长,我也是例行公事,我这就领你去。”

    说罢便起身领着卫良弼和宁志恒,去关押黄显胜的的牢房。

    走的时候,暗自向身边的办事人员使了个眼色。这人也是个精明角色,明白很快他的意思。

    就在卫良弼他们前脚刚一出门,就马上拿起电话:“情报科吗?我找钱组长!”

    两个人很快来到牢房,打开房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的黄显胜。

    此时的黄显胜,已经是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浑身上下包裹着纱布,面色通红,干裂的嘴唇泛起白沫,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听到有人进来,他艰难的睁开了双眼,已经略显散失的双瞳转动两下,又无力的合上。

    宁志恒看出此时的黄显胜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意识会逐渐丧失,身上隐隐散发出臭味。照这个情况看下去,他坚持不了多久。

    “黄参谋,现在你能听清楚我说的话吗?”宁志恒走到床前,凑到他的耳边问道。

    黄显胜还有一丝意识尚存,双眼又艰难的睁开,干裂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

    “黄参谋,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你在交代的口供里面隐瞒了情况。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发展的下线?

    你知道吗?在你的住所发现了可疑人物。这个人知道你的住所,一定是你认识的人。

    把这个情况都老实交代了,我们还能救你一命。”

    宁志恒很仔细观察着他眼睛的变化。在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黄显胜如同心底的秘密被人刺了一下,显露出了一丝惊疑和警觉。但很快意识又开始迷失,恢复了弥留状态。

    有问题!宁志恒的神经马上就绷紧了,还真诈出来一丝破绽!

    黄显胜的抵抗意识逐渐丧失的情况下,在细微之处,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最终还是露出了破绽。

    他肯定发展了下线了!这个隐藏的鼹鼠一定要找出来。现在,宁志恒要做的就是不停的提问这件事情。强迫黄显胜在脑子里去思考这件事情。

    这样他在临死前,就有最大可能显示出这关于这个问题的记忆。宁志恒就可以截取到这一秘密,找到这个所谓的下线。

    他这样做,是为了能够尽可能保证接收的记忆能对自己有所帮助!

    这也是一种尝试,宁志恒在第一次截取柳田幸树的记忆,就已经暗自思索这种可能性。

    他觉得这么做可以让他在有限的记忆里最大限度的窥探到对他有用的信息。

    重复多次同样的提问后,宁志恒接着问道:“黄参谋,我需要确认你的真实身份,据我们了解,你对你的真实身份也有所隐瞒。你到底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你知道吗?我们已经去山东接你的母亲和兄长。很快他们就会亲自来指认你。然后再对比你们的血型,来确认你的真实身份。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没有人可以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我想你还是把事情老实交代了好。”

    其实宁志恒对黄显胜的真实身份一直有着疑问,他不相信一个已经十多岁的少年,经过几年的洗脑,就能把自己的人生观,是非观全部扭转过来。

    况且一个汉奸,在没有信仰的支持下,能够在军队苦熬十多年,仍然忠诚服务于自己的组织,服务于日本异族人的指挥。在他看来是很不现实,有些想当然了。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爱恨贪嗔。尤其在这个纷杂的乱世,人性和贪欲备受考验,一个汉奸有如此的毅力,怎么可能!

    果然,这一次的问话,同样让黄先显胜眼中闪过了惊讶和恐惧!

    他显然没有想到,尽管他已经做了最大努力的掩饰和隐藏。可在他心底的秘密,仍然被人揭露出来,被眼前这个年轻的对手挖了出来。

    这是个可怕的对手!

    好像在他那阴冷冰森的眼光中,几乎没有什么是可以隐藏的。

    他只能轻轻闭上双眼,不再做任何回应,就让这些秘密随着自己生命的消失,而埋藏下去。

    他在生命力逐渐流失的时刻,脑袋里回想他短暂的一生。自家房前的那一片樱花飘飘洒洒散落在眼前。母亲慈祥的笑容又重现在眼前~~

    宁志恒在他耳中不断的重复提问着他想知道的任何问题,尽管黄显胜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但是宁志恒仍然坚持在他的耳边不停的提问,强迫他的思维随着自己的话语转动。

    突然房门被打开了。急匆匆冲进来三名军官。为首的少校军官,几步冲到卫良弼面前。

    “卫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件案子已经交给我们情报科全权处理,这是处座的意思!你竟然突然插手审讯疑犯,如果出了问题,你要负全权责任。”

    卫良弼一声冷笑,轻蔑的说道:“钱组长,到底谁应该负责任,你自己心里清楚。有些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疑犯的伤势明明已经控制住了,可是现在突然间恶化。这中间的蹊跷,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查一查。

    而且现在我们行动队又发现了新的线索,昨天晚上,在黄显胜住处,我们留守监视的行动队员发现了可疑人物,疑似要与他接头。

    可是在黄永胜的口供里,根本没有提到这个人。现在我们认为黄显胜对案情有重大的隐瞒,所以要紧急提审。

    可惜呀,看来是来不及了。本来可以挖出隐藏更深的日本间谍,可是现在看来没希望了,这可是重大失误,钱组长你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钱忠心头一震,听到卫良弼夹枪带棒的质问,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么的!案子竟然会出了意外,又蹦出个同伙来,这件事情可不好处理了。

    卫良弼不是一般的人,他不仅是黄埔嫡系,还是军中老牌势力保定系的新生力量,身后势力庞大,不是他能够压制的人物。

    偏偏前两天和他闹的很不愉快,转过身就在这里给自己下了绊子。

    暗自后悔莫及,早知道就不该心疼那笔封口费了,为了这点钱平白得罪的这么一个不吃亏的角色,看来真是太失误了!

    他这时候把眼光扫向了正在黄显胜身边的宁立恒,语气略微和缓的问了一句:“这位是?”

    宁志恒站起身淡然回道:“宁志恒!”

    这就对了,两个正主都出现了,就是那笔封口费的原因,这两兄弟都跳出来了!真是失误啊!自己怎么会猪油蒙住了心,做出这么糊涂的事。真是丢了芝麻又丢了西瓜!钱忠想到这真是追悔莫及!

    “原来是宁队长,哈哈,那就都不是外人了。正好有一些案情,想跟二位好好的探讨一下。”说完,他回身对着两个手下说道:“你们出去把好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两个手下心领神会,知道有些事情不适合自己听,这三个人是有一些机密的事情要谈。

    有秘密就意味着有麻烦!自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少惹祸上身。

    他们出门将门锁好,走远几步,紧紧的护住门口,不让任何人接近。

    这时候的钱忠,马上转变了一副笑嘻嘻的笑脸,热情的说道:卫组长,宁队长!大家都是袍泽兄弟。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开了呢。何必闹得沸沸杨扬,搞得大家这么尴尬,以后还是要在一起共事的嘛。”

    卫良弼冷冷的一笑:“钱组长说的对呀,以后我们还要在一起共事呢,这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事你还是要拎得清的。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我说的对吗?钱组长?”

    “对,对。卫组长,你说的太对了!我钱某人也是一个好交朋友的人。上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表示感谢。这样,今天我做东。在德运大酒楼,请二位赏光!我已经略备薄礼,还请二位光临!”

    卫良弼眼中露出一丝不屑,把嘴一撇,嘿嘿冷笑一声:“酒席就算了!钱组长,咱们就都别藏着噎着。上次的事情我们不计较,但是这次案情有了新的发展,可人犯在你的手变成这个样子,救是救不过来了。这可是在你接手案件的审讯期间,这个责任谁来担?

    打开天窗说亮话!你钱组长做事不讲规矩。我们总不能像个傻子一样,一次一次为你擦屁股。

    我又不欠你的!

    要让我们兄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口价,五千美金。少一分就不要怪我们翻脸不认人,公事公办。”

    “你疯了!五千美金!你怎么不去抢!

    这绝不可能!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我就不信你们真敢把天捅翻了。”

    钱忠只觉得心中狠狠被挖了一刀,一下子蹦起老高,跳起脚来指着卫良弼,嘴里恶狠狠的骂道。

    这个卫良弼,简直是疯了!这么狠,他也下得了口!钱忠视财如命,这么多钱,这不等于要他的命!

    “钱组长,你考虑清楚。我是不敢把事情捅大了,我身为军事情报处的一员,当然不会做任何损害军事情报处利益的事。把事情捅出去对大家都不好,

    但是我们现在要说的是疑犯突然暴毙的事情,只需要把情报上报给处里。如果处座知道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私自处决已经投降的人犯,阻挠行动计划的执行。

    我想你很清楚,以处座的行事风格,等待你的是什么下场?”

    钱忠一听到“处座”二字的时候。只感觉心头的血都凉了。这个家伙一刺就扎在了他的七寸上。

    他清楚的知道处座的为人。阴狠狡诈,喜怒无常,翻脸就不认了。一切要摆在明面上,还有得商量。

    可是最恨有人敢背着他暗中做手脚。如果这件事让处座知道。哪怕是他这个同乡,不用别人动手,自己这个靠山就会亲自出手捏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再说五千美金很多吗?你钱组长是什么人?处里谁不知道!有名的敛财老手。

    我记得就在上个月,光是海河公司老板就被你敲了二十条大黄鱼。怎么,我们这点小钱儿?你还舍不得吗?”

    卫良弼说完,他回头对宁志恒大声说道:“宁队长,你手上发现的线索,你来负责。马上上报行动科,走正常程序申报原因,并紧急提审黄显胜!

    同时,如果黄显胜出现任何异常,或者出现死亡情况。查验他身上伤口上的药品,仔细进行尸检。我们行动科必须全程陪同。以防他人在其中暗动手脚。怎么样,钱组长?这个安排你还满意吧?”

    钱忠不觉得心里一阵发苦,本来他捞钱捞的狠,这谁都知道。可这年头谁跟钱有仇?这些个公司大老板,哪个屁股后面是干净的?抓住了把柄,还不狠狠的敲他一笔。

    这本来都是大家公认的秘密。又不是他一个人这么干,只不过他捞的狠了点,可是没想到还是招人眼红了。看来这次不出一次大血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他强忍按下心头的这口气,勉强的挤出一丝笑脸。说道:“卫组长对我钱某人还是有误会。我是最仗义疏财的了。

    今天就交卫组长和宁队长这两个好朋友。那就一言为定,中午之前,五千美金,一分不少,送到您卫组长的办公室。不知你还满意吗?”

    卫良弼哈哈大笑:“哈哈,要是钱组长早这么通情达理,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你看,说着说着就伤感情了!

    好,既然钱组长这么爽快!今天就当我们兄弟从来没来过这里。”

    “那宁队长所说的,新发现的线索呢?”钱忠看向宁志恒问道。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插话,静看二人交锋的宁志恒一脸的茫然:“线索?什么线索?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一切风平浪静,任何情况都没有发生。”

    说到这里,宁志恒看了看已经处于弥留状态的黄显胜。看来时间已经拖不下去了。

    卫良弼和钱忠之间的谈判已经结束。他已经没有任何借口再逗留在这里了。

    可是看着黄显胜暂时还不能够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行动。不然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借口再进入这个审讯室了。

    宁志恒心中越来越焦急,面上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他慢慢移动身体,将黄显胜完全遮挡在身后,手轻轻移动到黄显胜的咽喉。

    嘴里和钱忠说着话,背后的手向下一挫,原本已经呼吸艰难的黄显胜,顿时胸口闷胀,喉骨折断,碎骨堵塞住他的呼吸。

    原本就已经处于弥留之态的他,再也坚持不住,意识逐渐的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几乎就在同时,宁志恒的意识思维思维也迅速进入灵台空间,出现在菩提树下。

    他伸出手指轻轻的去触摸,已经出现在眼前的那一簇记忆光团。

    记忆中片段闪过,一副副画面又犹如走马灯似的闪现在面前。

    第一幅画面,一个身穿和服的年轻少年,伸手接住飘落在身前的樱花花瓣,身后也同样是身穿和服的中年妇女慈祥的笑容,一脸疼爱的看着他,母子二人轻轻漫步在山间的道路上。

    第二副画面,在一处山谷之中,出现了一处典型的中国农家小镇。有村庄,农田,这位少年却完全换了一副装束,完完全全的中国农家少年的打扮。和他身旁几个年龄年纪相仿,同样是中国农家少年服饰,一起在田地里耕种,在街道上流连。互相操着一口并不太流利的汉语进行交谈。

    第三幅画面闪过,已经长大成人的青年,身着日本军装跪坐在一间塌室里,他的对面是一个面目严肃,留着仁丹胡的中年军官。冷冷的说道:“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将再也没有哲也良平这个人。你的名字叫黄显胜,代号木偶”

    第四副画面,在战争炮火中战场上,青年面容的黄显胜在炮火中,咬着牙苦苦向前,匍匐前进。激烈的炮火声在耳边响起,子弹和炮弹碎片充斥着整个战场,四处飞射。他一脸的痛苦,苦苦的坚持着!

    第五副画面,也是最后一幅画面出现。已经是人近中年的黄显胜,正在和一个年轻的军官在一处房间里低声交谈着。他将一张照片轻轻的放在军官的面前,照片上清楚的是一张美丽女子的面容秀丽温婉。年轻军官一脸的无奈和犹豫,最后将照片慢慢合在手中,痛苦的低下了头。

    同样是五幅画面闪过。纷纷散作星光融入进菩提树中。

    宁志恒没有停留,意识迅速退出灵台空间,回归现实之中。

    一切都是在瞬间完成,近在咫尺的卫良弼和钱忠没有察觉任何的异样。

    宁志恒按在黄显胜头上的手悄然收回,然后表情自然说道:“钱组长公务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卫良弼一看目的已经达成,也是面含微笑的向钱忠点头示意告辞。谈笑风生,就好像刚才二人之间的交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钱忠一脸的干笑,暗自咬了咬牙,心想这两个混蛋,变起脸来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是板着脸,公事公办,一副找茬的模样。拿到钱的下一秒就又变了,彬彬有礼和蔼可亲。现在的年轻人,他么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卫良弼和宁志恒快步走出牢房。这件事情圆满完成,还狠狠敲了钱忠一笔巨款。宁志恒都没有想到,卫良弼的胃口这么大!

    两人相视一笑,甚感满意!

    刚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见身后钱忠呼喊手下的声音。嘈杂纷乱的声音传来,看来钱忠已经发现黄显胜伤重不治了。

    卫良弼惊疑的和宁志恒互换了眼神,不过二人都没有说什么,加快脚步迅速离开。

    回到卫良弼的办公室,宁志恒笑哈哈的说道:“师兄,你这狮子大开口,这一次可是狠狠割了钱忠一刀,这家伙还不得心疼死了,哈哈哈!”

    卫良弼也是心情舒爽,走到自己走到办公桌后,一屁股坐在靠椅上,全身舒展伸个懒腰,得意的说:“这算什么?这是他不长眼!我就是让他心痛,下次就长记性了。连我们的钱也敢来赖掉。一个兵痞子,看到钱眼睛都绿了,没有处座,他能有今天?”

    卫良弼向来自傲,对这些个裙带关系上位的人很是鄙视,对钱忠这个贪财的家伙更是如此!

    宁志恒也坐在椅子上,手指头不停敲击着扶手。微微思索道:“刚才我们走的时候,好像黄显胜已经挺不住了。

    这么重要的人犯死在他的手里,就算是伤重不治,在处座那里也得遭到训斥。够这个贪财奴喝一壶的了!”

    宁志恒目的达成,心情很是愉快。这次他对黄显胜暗下死手的时机把握的很好。

    钱忠早就在他的伤口药品上做了手脚。所以他一直就在等待黄显胜的死亡。具体的死因肯定会加以掩盖,不会让法医进行尸检。

    如果尸检就会很容易查出黄显胜伤口上药品的问题。

    这样,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黄显胜喉骨折断的暗伤,无形中为宁志恒打了掩护。

    因为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对已经必死无疑的黄显胜下死手。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这根本无法解释。偏偏宁志恒,就这么做了!

    因为道理上根本行不通。所以宁志恒根本不担心有人会追查到他这里来。

    宁志鸿和卫良弼又说了会儿话。就推说自己坐了一晚上的火车,实在身体疲乏,要回去休息。

    卫良弼也是知道他昼夜赶回金陵来,确实是很疲劳,便赶紧让他回家休息。

    宁志恒出了军情处,一刻都没有耽误,匆匆赶回家中。进屋之后,赶紧房门锁闭,从抽屉中取出白纸和铅笔。

    他要趁着自己印象清晰的时刻,赶紧描画出黄显胜记忆中的那个年轻军官的画像。

    宁志恒的画技确实出众,尤其是他前世最后几年,一直练习不断,画技不退反进!

    上次在刘默林家,他只是凭借夫妻二人记忆中的描述。就将黄显胜的画像还原出来,几乎和黄显胜的真人有九成相似。

    这次人物的影像直接印在他的脑海里,对他来说更是简单和直观,下起笔来如行云流水。

    用了大概二个多小时,就将年轻军官的面貌完美准确的展现在面前。

    再仔细填补修改了部分,使之越来越和真实的人物相接近。最终他满意的放下了画笔,可以说已经和记忆中的人物相差无几了!

    这时候他又突然想起,在黄显胜记忆中的第三张图片里,出现的日本中年军官。

    很明显是他的上司,这个人一定是特高课中地位较高的特务头目。也许应该给他留一张画像,只不过这应该是黄显胜记忆中,大概二十年前的影像。此人现在应该比记忆中苍老二十岁左右。

    不过不要紧,一般来说不过,尽管年龄有所增长,可是人的五官特征,眉眼间的间距,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排除皮肤的松弛和胖瘦的变化,如果让宁志恒现在见到这个人,他完全可以凭着二十年前的影像,按图索骥,说不定在以后能有所收获!

    宁志恒是一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他对任何一处蛛丝马迹都不愿意放过。

    尤其是黄显胜记忆中的每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是非常重视的。也许就在以后的某一天,会产生巨大的作用。

    于是他又拿起画笔,按照记忆中的影像,将那位留着仁丹胡的日本中年军官的画像,描绘了出来。

    最后他又取出了一张白纸,想着再把记忆中第五副图面里,年轻军官手里的那张照片中,那位女子的容貌画下来。

    可是记忆中给他的印象并不清晰。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画出了一副女子的画像,但是总感觉很模糊,和他真实印象中还是有些差距。

    后来他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宁志恒窥探到的是黄显胜的人生记忆。那么在黄显胜脑海里有深刻记忆的人物,他回忆的影像比较清晰和深刻。

    这说明那个日本中年军官和中国青年军官,是他经常接触到的,所以记忆深刻。

    可是照片中的的女人,黄显胜的记忆比较模糊,只是能够大概记住这个女子比较美丽清秀。但是再往细里回忆,就没有那么清晰了。这也说明了对这个女子,黄显胜也不熟悉,或者是很少接触。

    这也造成了宁志恒对这个女子的印象不清晰。以至于画出来的画像有些失真,远远不如前面两张画!

    他将三张画摆在一起,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把日本中年军官和照片中女子的画像都收了起来。

    唯独留下了中国青年军官的画像,他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开始仔细回忆了今天窥视到的五幅画面。

    第一幅画面,很明显是黄显胜少年之时的生活情景。他身穿和服和母亲在山间小道上漫步,这说明他的真实身份,肯定是一个日本人无疑了。

    第二幅画像就比较诡异了。山谷中的那个城镇,从建筑的风格,身上的衣着都能够看出来,这绝对是一个中国的村镇。可奇怪的是,记忆中出现的几个少年,很明显都是和黄先生一样,穿着中国农家少年的服饰,说着并不熟练的汉语。

    奇怪的是他们无论是语气,语言,一举一动,都极力模仿中国少年的模样。周围的人还视若无睹,完全是习以为常,根本没当一回事,这种情况其实是很诡异的。

    宁志恒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这个猜测,确实确实是很可怕。不过以日本人的谨慎和细致,这个猜测又显得合情合理。

    这个猜测那就是这是在日本的一个山谷里建造的,专门以中国式的村镇为原型的训练基地。里面的少年就是在训练他们无论在言行举止,行为习惯,都能和真正的中国少年完全一样。

    这些少年从小就被挑选出来加以训练,放在中国式城镇中让他们生活,学习,劳作。

    数年的坚持会让他们和真正的中国人没有任何区别。根本就不会有人能够看出来,他们的真实身份是日本间谍。

    让这些日本少年成为棋子,能够更快,更好地融入中国社会各个阶层。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实的,那么就太可怕了。设计和执行这个计划的人,绝对是一个天才!

    联想到日本人为了入侵中国,可以提前几十年做好各种情报准备工作。甚至花费难以估量的人力物力去中国以旅游的名义,测绘各地的山川河流,地形地貌。二十年的时间,绘画出来的图纸的准确性和实用性竟然远远超过中国人自己测绘的地图。

    日本人的执着和细致可见一斑。那么他们制定出这样一个间谍训练计划,就一点不奇怪。

    第三部画面很好理解了,这是他放弃哲也良平的身份,正式以中国人黄显胜的身份出现。并拟定代号“木偶”,开始了他的真正特工生涯。

    第四个画面应该是他在中国战场上作战的情景。黄显胜的的档案中,显示了他在中国军队十多年里,屡立战功,又因为才能出众,而被逐渐提拔上来。可以说这十多年是黄永胜人生最难以忘怀,记忆深刻的岁月。

    硝烟战火的捶打历练,无数次的生死之间的徘徊,让他脱颖而出成为了国党中央军的一名作战参谋。为他以后的间谍工作打下了极其有利的基础。

    最后一幅画面,宁志恒也能猜出个大概。这应该是黄显胜利用照片中的女子,威胁或者收买那名年轻的中国军官。

    这个女子肯定是青年军官心目中极为重要的人。至于是爱人,亲人,就不得而知了。

    黄显胜利用这个女子,来迫使青年军官就范,最终成为他发展的下线。

    这也是宁志恒目前阶段最为重要的线索。他的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青年军官找出来,这又是一只隐藏的鼹鼠!

    在这次的五副画面中,可以说每一张都为宁志恒带来大量有用的信息。

    第一副画面,确认了黄显胜的真实身份是日本人。

    第二副画面,如果宁志恒的猜测准确的话,那就意义重大了,它揭示了一项极为机密的日本间谍的训练计划。

    可以确定,有很多像黄显胜一样的日本间谍在那个神秘的山谷中刻苦训练多年后,纷纷进入中国潜伏下来,这些人和真正的中国人一般无二,他们有精心准备的身份证明,甚至就像黄显胜一样,冒充的中国身份还真有亲人健在,以证明他们的中国身份,隐蔽性极高,根本无法察觉,这些蛰伏的棋子在以后的岁月里对中国军事和国防必将产生极大的威胁。

    第三副和第四副画面,也再次确认了黄显胜的真实身份。

    最重要的第五幅画面,直接把他发展的下线显露了出来。

    和之前的柳田幸树相比,画面所透漏出来的信息要有用的多了。

    由此可见,宁志恒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只要在疑犯临死前提问宁志恒想知道的问题,就可以迫使他回想关于问题相关的记忆,显示出来的画面就会更有价值。

    这对宁志恒以后得窥视他人记忆提供了有力的证明!

    至于这个隐藏的下线,在黄显胜的印象记忆中,两个人是坐在房间里低声交谈。他具体看不出这个青年军官的身高。

    不过两个人坐着的时候,很明显这个青年军官要比黄显胜稍高一些。黄显胜的身高是1.70米,那么这个青年军官的身高大概在1.72米至1.75米之间,在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尤其是南方人中间,个子算是很高的了。

    青年军官肩上的肩章是少校军衔。这么年轻就能有这么高的军衔,这并不多见。

    肯定是比较有文化,不然不会这么年轻佩戴少校军衔,甚至很有可能,也是黄埔军校生出身。

    黄埔军校生熬上几年资历,如果背后再有靠山和背景,那就更简单了,晋升少校军衔也是有可能的。

    就像卫良弼一样,毕业短短数年就已经成为少校军官,甚至很快就要成为中校军官。这些人都是天之骄子,军中的翘楚。

    黄显胜记忆中的时间无法确定,他是六年前重新联系上了日本间谍关系。这个记忆片段只能是六年之内,更大可能是近几年的记忆。

    也就是说,少校军官的军衔,在这几年间,也有可能会更进一步,成为中校军官。当然这也只是可能,毕竟校级军官的晋升是很难的。

    再加上这个青年军官面容白皙,英俊斯文,不像是带兵打仗的军事主官,很有可能是跟黄显胜一样,是作战参谋,机要秘书,或者副官之类的,能够接触到机密情报的职位。

    那么现在这个人的范围就找出来了,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到三十岁岁之间,相差不会太大!

    身高在1.72米至1.75米之间!

    有较高的学历,甚至很有可能是他们的同校学长。军衔少校以上,也有可能是中校军衔。

    职位以参谋,秘书,副官等文职官员居多。

    部队当然应该从第十一师先查起。因为黄显胜就是第十一师的作战参谋,这个青年军官很有可能是他的同事或者朋友。

    而且他肯定身处比较紧要的关键职位。不然,对黄先生完成情报搜集的任务毫无帮助的人,他是不会冒着暴露的危险,轻易发展下线的。一定是这个人值得他冒这个险!

    如果第十一师找不到这个人,那么只能把范围在继续扩大。优先排查金陵附近驻军的军官。如果再不行,就只能扩大范围搜取了。

    最后,最有价值的就是手里相似度极高的画像了,这是最直观,最准确的依据。

    综上所述。这个人的搜寻应该并不难找。顺着这几条线索和条件,一一去逐步排查。

    宁志恒相信,不会花费很长的时间,他就能够找出这位隐藏的鼹鼠。

    但是找到它只是案件侦破的第一步。有上述这些条件,完成的第一步并不困难。

    困难的是第二步,怎么样去证明这位青年军官就是鼹鼠。他根本无法跟人解释,他是怎么找到这个鼹鼠。

    仅仅凭借脑海中的一幅画面吗?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他需要去找到确凿的证据。而这个鼹鼠在失去了木偶这个上线后,肯定会蛰伏下去。

    如果他不采取任何行动,宁志恒就根本无法找到任何证据对他进行抓捕和审讯。

    所以说其中第二步才是最难的。宁志恒虽然觉得头痛,不过现在先不去想它了。

    当下之际是找到这个人。至于下一步怎么办?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临机决断了。

    诸事都已思考完毕,宁志恒将画像卷好,准备等明天去军情处,和上次一样,把它拍成照片备用!

    这时候他才感到自己腹中饥饿难耐。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在家中独自待了很长的时间。

    光是画三幅画就已经花了将近六七个小时,已经早早错过了中午饭的时间。

    宁志恒看着也快到晚饭的时间了,便起身将物品收拾好,取出其中一个礼品盒。

    这个礼品盒是他在杭城逗留的时候,陈广然夫妇专门派人送来的。

    原来,他们在小婉的叙述中,知道在金陵有一位善良的妇女,把小婉当女儿一样照顾了十天,心中非常感激,于是专门准备了礼物,托宁志恒转送给刘大同的媳妇。

    宁志恒将礼品盒揣好,匆匆赶往小饭店等候刘大同。

    到了小饭店,宁志恒赶紧叫了些饭菜,填饱了肚子,然后就叫了一壶茶,在那慢慢等着。

    这时候他更觉得与刘大同之间应该有一个更捷径的通讯方式。每次总是在上下班时间,在这小饭馆等着,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够及时沟通。

    也许该给他换一个有办公室,可以安装电话的工作。这对宁志恒来说并不困难。

    正好刘大同这个巡警小队长的职位也待了很长时间了。给他提一提,也算是对他这次任务完成的奖励。

    等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下班的时间。饭店门口伸进一个人头,左右巡视一下,当看到坐在饭桌旁的宁志恒时。

    这人顿时高兴得一步窜了进来,正是准备下班回家的刘大同。

    每天上下班的时候,路过小饭馆,他都要进小饭馆里查看一下。看一看宁志恒有没有回来!

    “宁长官,您回来了?找我有事儿吗?”刘大同来到宁志恒对面坐下,高兴的说道。

    宁志恒微笑说道:“找你有好事!”

    说完他将礼品盒推到刘大同的面前。

    刘大同一愣,宁长官找他总有好事情。光是赏钱就已经发了两次了。

    他笑嘻嘻的说道:“您找我当然是有好事情,光是赏钱就发了我好几次了,这次又是什么?”

    他伸手把礼品盒取到身边,轻轻的打开,里面赫然是满满的金光灿灿,一整套制作精良的纯金首饰。

    两只分量十足的手镯,散发着美丽的金色光芒,手镯四周刻有精致的图案。

    耳环,项链,戒指,指环,头饰,每一个都是造型雍容大气,熠熠金辉!满满一盒子成套的纯金首饰。

    怪不得刚才取盒子的时候觉得分量十足,这一盒子纯金首饰绝对是价值不菲!

    这可把刘大同吓得不轻,他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宁长官,您这是给我的?”

    “想得美!”宁志恒笑骂道,“是给你媳妇的!呵呵!别误会,不是我!这是小婉的亲娘特意为你媳妇置办的。

    她听小婉说,拜了你媳妇当干娘,这是小婉她娘的一点心意。也算是感谢你们一家子前段时间照顾小婉的情谊。”

    这完全出乎了刘大同的预料,他手足无措的说道:“太贵重了,太贵重了!小婉这孩子还真记得我们!

    真是个好孩子!”

    刘大同感慨不已,觉得这心里暖暖的!

    宁志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你知道小婉的父母是谁吗?”

    “是谁?肯定是个富贵人家。这么大的手笔?”刘大同心里也早有猜测,小婉皮肤细腻,举止温婉,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宁志恒笑着点头道:“算你小子有眼光,小婉的亲生父母是杭城工务局局长陈广然夫妇。这次你小子算是走运了,有了这一段香火情。将来找上门去,必定少不了你一场富贵。”

    刘大同听到这里,顿时喜出望外,没想到就是照顾了小婉十天,结果就结下了这段善缘。

    他双手合十,诚心诚意的向宁志恒谢道:“还不是宁长官给了我这个机会。当时要不是您安排我们家来照顾小婉。也不会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说实话我真不是为了钱才照顾小婉,这孩子乖巧,我是把她当自己亲闺女一样的。”

    宁志恒面容一肃,正声说道:“你这就对了,做事不能只看得失!我母亲常常说的一句话,持善心,做善事,得善果!这人呢,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害人不做恶事,早晚必得善终!”

    刘大同连连点头称是,其实他当时能决定跟着宁志恒的原因,固然是为了在这乱世找个靠山,还有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当时宁志恒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婉,细心安排照顾,最后还不惜奔波带着孩子去寻找亲人。

    就知道这位宁长官的品行是靠得住的,现在听到宁志恒说的这番话,心里不禁庆幸,自己真是跟对了人。

    他将礼品盒收好,然后说道:“宁长官,正好我也把这两天的情况给您汇报一下。运来车行已经盘下来了,五百元法币!

    刘永正式接手,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一切正常运转。这小子可是干劲十足,一定要当面感谢您,我让他做好账目,每个月给您交一次账。”

    宁志恒摆了摆手说道:“这个车行还是归在你的名下。听着!我的初衷并不是为了钱,是把它当作眼线,所以你也不要想着赚钱。

    车行的黄包车夫,每个人的份子钱象征性的收一点就行了。最好再多盘下几间车行。总之,我们的眼线越多越好,范围越大越好。

    跟车夫们说,只要有可疑的人或者事,就一定报上来,一定会重金奖赏。这点一定要转达到每个人,这很重要!

    大头,眼光不要太浅!黄包车夫那点血汗钱不值得赚,钱没有多少,却容易结下因果,不值得!”

    刘大同连忙点头说道:“明白了,不是为了那点钱,主要是为了收集情报,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些都交代下去。”

    “还有一件事,上次的那两个人贩子现在怎么样了?”宁志恒这次找刘大同,其实主要是为了这件事,陈广然那里必须要给个交代,不然心里都是不踏实。

    宁志恒突然问到这件事情,刘大同赶紧回答道:“人还关在牢里,您这是要提审他们?还是要~”

    “不是我要,是小婉的父母,陈局长要!他们夫妇恨不能把他们千刀万剐。这次专门提到这件事情,明天我会派人去把他们提出来,专程押送杭城,交给陈局长夫妇发落。”

    刘大同听完宁志恒的话,有些欲言又止,宁志恒的眼光锐利,马上就看出问题。

    “怎么,这种小事还能出纰漏?难道真还有人不知死活,敢私放人犯?”宁志恒问道。

    “这倒不是,人还在牢里,没有人敢放!只是~”刘大同有些尴尬说道,“我们局里都有一位警长叫王茂才。半路伸手强行把案子接了过去,听说从这两个人贩子的手里敲出了二千大洋和六根小黄鱼。

    最后吃干抹净,一分钱也没分润我们,本来我们还想着给您孝敬一份大头,可是现在~~”

    宁志恒听到这里,心里不禁恼恼火,么的,这段时间是怎么了?竟然又碰到一个敢贪他钱的家伙!

    虽说宁志恒根本看不上这点小钱儿。不是刘大同提出来,他都想不起来这事。

    不过正如前世里那句话说的:“我可以不要,但是你不能不给!”

    就是刘大同真把那份孝敬递上来,他也会把钱散出去,可是我要不要是一回事,但是你给不给是态度问题。

    他眼睛一眯,冷声说道:“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刘大同听到宁志恒的语气变冷,心中却是暗喜,赶紧说道:“这个王茂才,靠着给局长溜须拍马当了这个警长,平日里坏事没少干,最可恶的是,喜欢吃独食,什么钱都敢收。人送绰号王扒皮,不管什么人在他手里走一遍,都要扒一层皮下来。”

    宁志恒将一口碎茶沫吐了出来,语气阴沉的说道:“他想死,我就成全他。正好给你也换换位置,以后办起事情来也方便一些。

    明天上午我亲自去提人,这个王扒皮我顺手收拾了,也给你撑撑场面。”

    刘大同听到心中狂喜,自己这个眼药上的正是时候,王扒皮这小子死到临头了,也该是自己出头的时候到了。

    二人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家休息。

    第二天一早,宁志恒就赶到军事情报处,刚到办公室,就见卫良弼在门外点头示意,他便跟着进了卫良弼的办公室。

    “这是两千美金,咱们兄弟一个人两千,分了石鸿一千。”卫良弼取出一摞美金,交给宁志恒。

    既然是封口费,那只要是知情人都应该分一份,卫良弼做事向来敞亮,当然也分了石鸿一份。

    宁志恒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收好了美金,想了想对卫良弼说道:“师兄,我想这段时间调阅一下第十一师的军官档案,你帮我办一下手续!”

    卫良弼眼光一闪,问道:“怎么?有线索了?”

    这个师弟是自己的福星,侦破案件是一把好手,让自己这段时间以来获益匪浅,听到意思难道是又发现了什么?

    宁志恒对卫良弼倒是没有太多隐瞒,因为自己下一步的行动离不开他的支持和帮助。

    宁志恒摇了摇头,有些犹豫的说道:“只是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现在还是没有确认,不过我总是觉得黄显胜的口供不完全,他肯定是有隐瞒。

    我想着从他的身边查起,比如他亲近的同事,朋友等等,看看有没有收获!”

    卫良弼暂时没有回答,他扫了一眼宁志恒,有些担心的说道:“志恒,我们军事情报处的人在外面的风评不是很好,毕竟像钱忠这样的人确实不少,可是咱们兄弟这心里还是要有底线的。

    真要是有嫌疑的肯定不能放过,但是不能抓得太狠了,到处树敌就不好了。

    第十一师这件案子通了天,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师马上就会有一次大的洗牌。

    有消息说,就是在这几天了,你这个时候上门调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起,会遭人记恨的,这事还是缓上几天,等尘埃落定,我再替你申请手续。”

    “这是要处理一批吗?”宁志恒一听卫良弼的话,轻声问道。

    卫良弼摇头说道:“我估计不会,毕竟只是失密,不过这几年咱们黄埔毕业生在军中的分量是越来越重,校长大力提拔,可是有些老人们舍不得让权,都是老部下,又不好逼的太紧,就搞得不上不下的。

    现在这次失密案就是一次绝好的借口,整个师的军事机密让日本间谍扒了一干二净,怎么也是严重失职,最好的结果也是靠边站了。”

    宁志恒也觉得卫良弼分析的有道理,波澜不惊的就将血换了一遍,这也是最适合的处置方法。

    “对了,昨天晚上黄显胜交代的频道有了第一次接收!”卫良弼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正要和宁志恒好好分析分析,现在他对宁志恒的能力信心满满,有很多事情都想听听他的意见。

    “有信息了,是什么内容?”宁志恒马上神经绷紧。

    “风车有变,进入蛰伏,第二联系方式启用。”卫良弼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是发现暗影小组出问题了,不过宁志恒并不意外,距离风车柳田幸树的落网已经是快半个月了,当时抓捕时动静还挺大,老实说,日本特高课本部的反应并不快。

    其实在宁志恒的了解中,大部分的信鸽和老巢之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固定的联系一次,以确定电台的安全。

    半个月时间没有收到固定电文,足以让特高课感觉出了异常,现在就是切断一切联系,进入潜伏状态了,估计不只是木偶,应该每一个暗影小组的成员都会接到相同的指令。

    “看来这个暗影小组都会进入短暂的潜伏状态,以日本人的能力,不出意外的话,黄显胜的被捕也隐瞒不了多长时间了!”卫良弼也早就想明白了其中问题,手抚额头,皱着眉说道。

    时间越长,黄显胜被捕的事情越难隐瞒,况且军情处搜查他的办公室,调查他的档案,这在第十一师内部也都不是秘密,说不定风声早就传出去了。

    “这里所说的第二联系方式是什么呢?要知道每个鼹鼠都有自己特定的接收时间,频道,编码本,每个人都不一样,风车的落网不会影响到其他鼹鼠的联系。”

    宁志恒也是冥思苦想,为什么会改变联系方式,“除非,除非特高课本部因为风车的失联,怀疑到了暗影小组的每一个成员,因为每一次的情报传递最后都会流向风车,只要有一个出了问题,造成死信箱泄露,都有可能追查到风车这里!所以现在他们要甄别每一个成员,甄别一个重启一个!那木偶的被捕就更瞒不过去了!”

    卫良弼听完宁志恒的分析,有些泄气,说道:“那就更别想从他身上突破了,这下彻底死心了!”

    宁志恒脸上也是一脸的愁闷,可是心里却是兴奋不已!

    别人找不到线索,只能放弃!

    可他知道一只新的鼹鼠啊!而且不出意外很快就能找到。对了,这次必须要秘密寻找,他也要放长线,钓大鱼!

    木偶长时间的不露面,被捕的消息很快就会被日本特高课本部查出来,那么风车的失联就有了解释。

    原因找到了,那么很快就会重新以第二种方式联系暗影小组成员,再安排新的信鸽和组长,重启暗影小组。

    他只要盯住新的鼹鼠,顺藤摸瓜找到暗影小组新的信鸽,然后再严密监视信鸽的每一个举动,顺着这条线,挖出每一个成员,宁志恒有信心,以他的能力,只要是挖出一个,他就可以把整个暗影小组揪出来。

    如果能够将整个暗影小组成员全部抓获,这将是一笔巨大的功勋。不出意外,这笔功劳足以让自己晋升为上尉军官,甚至有望进入校级军官的行列。

    宁志恒想到这里,心里暗自振奋。这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机会,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多时就看见石鸿和王树成谈笑风生的走了进来,其中石鸿更是笑容满面。

    这次行动,石鸿寸功未立,几乎都是宁志恒全程破获,可最后结果是皆大欢喜!第三行动队获得通报嘉奖,自己还平白得了一笔横财,一千美金的封口费,现在他对宁志恒这个队长心悦诚服。

    这个年轻队长有头脑,有手腕,更是有背景,有后台。各方面都要压过自己一头,石鸿也是服气的。

    宁志恒对着王树成说道:“黄显胜的案件已告一段落。你现在去刑讯科把黄辉提出来,把他放了吧!同时撤回黄吉胜家中的六名队员,解除那里的监视。”

    王树成点头答应,转身出门去办理手续,他原先还以为这个黄辉进了军情处,再想出去可就难了。没想到宁志恒确实不像他相象的那么冷血,一直考虑着此事。

    石鸿看着王树成出去,才低声略显神秘的说道:“昨天我碰见了梁队长,他说他的关系已经正式转到了训练科,以后就不再回行动科了。”

    宁志恒点点头:“梁哥的情绪还好吧?”

    石鸿说道:“放心吧,我看他还挺高兴的,应该是还不知道咱们这次立了大功。其实他一直就对组长有戒心,生怕哪天给他穿小鞋。这次组长大发慈悲,直接给他安排了好地方。

    也算是心满意足,得其所愿。也就是等着熬资历罢了,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宁志恒其实心里对梁德佑还是稍有愧疚,毕竟半路把他甩在一边,做的有点不厚道。

    但是宁志恒也不是个圣母婊,既然挡了自己的道,还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凭什么让你沾好处?不过好在大家没有撕破脸,好聚好散,以后还有相处的余地。

    宁志恒看看时间,昨天和刘大同商量的计划,是让他先去看守所提人,引出王茂才,估计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宁志恒对石鸿说道:“招集队员,全副武装集合出发,我们出去办趟差使。”

    石鸿一听,赶紧问道:“这是又有行动目标了?”

    现在的他正是心气高的时候,充满了干劲!

    宁志恒笑道:“哪有那么多目标,小事情,很快就回来了!”

    很快行动队员集合完毕。全副武装,一起驱车浩浩荡荡,直奔警察局的看守所而去。

    与此同时,在警察局看守所里,刘大同带着几个手下正和看守所狱警激烈争吵着。

    “刘大头,你现在可是硬气了,敢指鼻子骂我了!我告诉你,有气可别撒在我身上。这件案子是王警长接手的,你们要提人犯,可得让他点头吧!

    谁叫人家的警衔是警长,管着咱们呢!别别~,你可别冤枉好人,那王扒皮可是一分好处都没给我,我这心里还一肚子气呢!”狱警无奈的辩说道,最后急得连“王扒皮”的绰号都喊出来了。

    “老廖,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两个人犯可是军事情报处的长官们抓的,只是交给我们警察局看押,我也只是个跑腿的。这事咱们局长可是知道的。如今人家军事情报处要提人犯,你还敢拦着不成?你长了几个脑袋?”刘大同拉着长脸,卷起袖子指着老廖骂道。

    要照以往,他都是见人笑三分,脾气好着呢。可现在他是身后有人,脾气见长,更何况今天他故意要挑出一些事情来,就等着王扒皮跳出来。

    “哎呦!可别吓我!反正我也不认识什么军事情报处的长官,我已经通知了王警长,你直接和他说去。”老廖只是一味地摇头。

    刘大同也不再客气,指着老廖一通臭骂。几个手下也上前推推搡搡和几名狱警闹得不可开交。

    很快王茂才就带人匆匆赶了过来,离老远就看见场面混乱。顿时一声叱喝,骂道:“刘大头,你小子吃了豹子胆了?敢从我的手里抢人,信不信我把你这身皮扒了,让你滚蛋!”

    众人一看王扒皮露面,顿时安静下来,各自散开,刘大头的手下也回到他的身后,一脸不忿的盯着王茂才一伙人。

    这些日子,他们也都知道自己的老大抱上了一条大粗腿。几次的赏钱拿的手软,每个人都是腰包揣得鼓鼓的,拿足了好处。

    现在正是心气高涨,跟刘大同一样,眼睛里都没谁了。往日威风八面的王警长,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搞得气势上一点也不输于王茂才。

    这让王茂才眼睛一跳。心想往日里一瞪眼就吓得腿软的臭脚巡们,怎么现在都长脾气了!

    刘大同一点也不发憷,冷着脸说道:“”王警长,我刘大同这身皮穿了十多年了,早就想换了。我倒是看你这身皮不错,怎么样?咱俩换换?”

    众人一听,都是吃了一惊。这刘大同往日的为人,大家都清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是油滑不过。没想到,这段时间脾气见长,现在干脆跟王茂才直面干上了。

    老廖心里暗自嘀咕,前段时间听说,这个刘大头靠上了一个大靠山,得了不少的油水。现在看刘大头这股狠劲,只怕这事情是真的了。他再转头看看王扒皮,心想今天可是有得瞧了!

    王茂才听到刘大同的这番话,顿时就愣住了。这刘大头从来在自己眼前都是低头哈腰,笑脸相陪。自己都没拿正眼看过他。可是没想到现在一翻脸,就是不留半分余地,这是要跟自己撕破脸了。

    么的,老子抢你点好处,你小子就红了眼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天要不把这气焰打下去,以后还得了!

    王茂才在电话知道刘大头来提那两个人贩子,就明白这次无非就是因为自己伸手抢了他的好处。

    老实说,这件案子油水还真不小,这两个人贩子看着不显山不漏水的,就已经敲了二千大洋和六条小黄鱼。浅水里捞出个大王八!可是让王茂才高兴了好一阵。

    可是他还不甘心。他觉着这两个家伙油水十足,一定还有得可捞,他这两天正准备抓紧审讯,再加把劲拧干吃尽,没想到刘大同就来提人,他能答应吗?

    “刘大头,你真是长出息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人物呢?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把人带走!”

    刘大同本来今天就是来挑事,更是不怕,嘴里更是挑衅道:“王茂才,别人都叫你王扒皮,真是没叫错你!

    我们这些巡街的兄弟,日子过得本来就紧,你还从我们嘴里抢辛苦钱,连汤都不给我们留。

    我可告诉你,这件案子可是军事情报处的行动队长宁长官交给我办的。我可是给宁长官跑腿的。

    如今你半路抢劫,这好处都归你,我们也就认了。可这人你还不让提?你让我们怎么跟军事情报处的长官们交代?”

    “军事情报处?哈哈哈哈,你小子现在也学会扯虎皮做大旗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今天老子就给你点教训,让你个臭脚巡也知道个上下尊卑!”说完,王茂才从腰间拔出手枪,枪口对准了刘大同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