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决裂
宋文小时候特别喜欢吃街口王二店卖的混沌。
五块钱一大碗，汤汁鲜美，吃得饱饱的。
宋文每次放学都会和王景一起去吃。
王景每次都比宋文吃得慢，宋文每次都会抢王景碗里的剩下的，然后吃的肚子发胀，被王景嘲笑。
但最后王景还是会掏出书包里经常备的消食片，喂宋文吃了之后，帮他揉肚子。
然后他们一起在黄昏下走回家，絮絮叨叨说着今天一整天的趣事。
他们穿着一条裤子长大，彼此知根知底。
宋文以为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哪怕娶妻生子之后还住隔壁。
他们会在一起打着游戏，然后被各自的妻子揪着耳朵揪回去。
很多很多。
从来都没想过没有过双方的日子。
可是现在。
宋文看着王景发来的消息打来的电话，却没有了想接的欲望，甚至——不想看见。
王日天——“阿文阿文！我新买了pps，新款好贵的，快快快一起玩！”
宋文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堵。
那款新出的一万五，宋文很久以前就想要了，但是钱还没存够，也没想问父母要。
他拿起手机滑开屏幕，回道——“出来吧，我在网吧，那款pps我不想玩了。”
对面回的很快。
——“好~你等我，我马上来，不玩我就不带了~”
结尾带着表情符号，是王景发消息的习惯。
宋文看着屏幕，冷笑一声。
谁他妈稀罕一个pps。
王景很快来到网吧，在门口一眼就望到坐在最角落的宋文。
他付了钱走进去。
走到角落，狠狠拍了一下宋文的肩膀，拉开椅子坐下去
他一边登上游戏一边看着宋文笑：“你小子行啊，出来玩也不叫我。”
宋文弯了弯唇角，没说话。
王景也没在意，倒是看到宋文没改ID诧异了下，但也没说什么。
王景一登上游戏，就看到消息就刷了满屏。
王景：这么热闹？？？
他翻上去看了看，看到宋文发了那么多，打趣道：“还是宋大帅哥有魅力，一来聊群里就沸腾了~”
说着，王景也开始在群里活跃。
——霸凌一棵草：啦啦啦我来了，刁民们有没有想朕？
——帅黄瓜：想你？想你去死。
——抠脚大汉撸真真：嗝。
——霸凌一棵草：出现了！嗝怪！
——你的青鬼爸爸：嘤嘤嘤，你好我是嘤嘤怪。
——个透明：你们。
...........
王景在群里波嘚啵得，宋文看着聊天屏幕迅速翻动，心里开始烦躁起来，他着手在聊天框输入。
——薇薇家的文：不是说有副本。
——梦梦：对哦，新出的，奖励很丰厚哦。
——小可：沉默是金。
.........
一群人去打副本，统一换上了莲花头像。
就是那种四五十中年妇女那种亭亭净植的...荷花，宋文看见荷花上的穷字，感觉心脏又被扎了一刀。
于是他非常激烈的拒绝，后来被一群人给劝服了。
——超级无敌霹雳帅魔王：那有什么，你看真真还是绿莲花呢，绿色，使你变绿。
——抠脚大汉撸真真：嗝。
宋文：.......
行行行你们说了算。
王景看着自己的与世无争，对比了一下宋文的穷，感觉甚是满意。
于是莲花大家族聚在一起准备去打副本，刚好七个葫芦娃，可以凑一起救爷爷了。
哦不对。
可以去打boss了。
刚开始还好，一路勇往直前，越遇到难杀的怪王景死的越早，死五次就复活不了了。
王景看着红色的三，心里颤巍巍。
他道：“阿文你可别在手抖了。”
刚刚手抖还他死了三次。
宋文淡淡的嗯了一声。
然后手不停，二技能击飞刚好撞上王景，王景撞进了包围圈。
又死了。
再看不出来宋文是故意的，王景就是傻子了。
他忍住火气，道：“阿文!”
宋文道：“抱歉我手抖，下次不会了。”
骗傻子呢！一次两次手抖还有第四次的啊！
眼看马上杀到boss了，王景憋着气，控制着小人离宋文远一点。
宋文无声冷笑。
一群人围着boss释放技能，王景刚好没蓝了，准备捡起蓝瓶就被宋文抢先收走。
技能无法释放的王景毫无疑问又死了。
最后boss还是被宋文一套带走，奖励果然很丰厚，可惜装备，已经死了的王景是捡不了的了。
一退出游戏就看到聊天全是嘲笑王景的，王景气的冒烟。
就他一个死了！
王景甩了鼠标，站起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宋文笑了笑，眼睛里带着嘲笑：“就是故意的。”
怎样？
王景气笑了。
他道：“我得罪你了吗？还是因为被甩就把怒火放在我身上？”
宋文刚刚还在笑，听到这句话脸就沉了下来。
他也站起来，面无表情看着王景。
“你说谁被甩了？”
“我说你。”
两个人看着对方，谁也不肯先低头，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
噼里啪啦。
周围人全部都看着他们。
王景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出去。
宋文跟上。
走到大桥上，王景站定，宋文跟着站在对面。
天气还是阴沉沉的，远方偶尔闪过几道闪电。
几乎没有行人。
王景一下子揪住宋文衣领：“说吧？我哪里惹你了。为什么办我难看。”
宋文一拳打上王景的脸：“被甩这件事谁告诉你的。”
王景扭头呸了一声，看向宋文的目光充满怒火。
操你妈你还真打！
王景一拳还回去，宋文毫不留情打回去。
两个人在桥上撕斗着。
宋文是篮球队的主力，力气当然比只跑得快的王景大很多。
王景咬着宋文的胳膊，眼睛充血。
打不过你咬死你。
宋文倒吸一口冷气，他使劲掰着王景的嘴。
他从小就知道，王景打架总使阴招，亲身试过了才知道，这货真他妈不是一般的阴。
他妈的从小打架无数次，第一次见这种。
实在掰不开，宋文使劲一拳一拳砸回去。
两个人怒气越来越高。
天边轰隆，有雨滴撒落下来。
慢慢的开始加大。
王景松开嘴，喘着粗气。
“我他妈哪里惹你了。”
宋文冷笑一声，一拳砸在他脸上。
“我他妈住院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来！”
王景扭过头，一拳砸向宋文小腹，嘶吼道：“我妹妹他妈的也住院了！老子先回去看她不行吗？！”
宋文感觉胳膊没感觉了，他用头使劲撞王景。
“砰砰砰——”
王景被砸的眼冒金星，实在没办法了，随便张着口乱咬，然后，咬在了宋文胸口。
王景一僵，感觉好像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宋文也是一僵，然后愤怒到了极点。
他更加用力地揍王景。
王景手脚都被缠住，真的没力气了，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大雨哗啦啦的把他们两个淋了个透。
宋文感觉王景不动了，他也松开手脚。
两个人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动不动。
过了两分钟。
宋文嘶哑着嗓子道：“可是我在考场上出事的时候，你放弃了我。”
虽然是应该的，可是真的不舒服。
王景垂下眼帘，没说话。
宋文继续道：“你知道吗？我差点被截肢，医院只有我爸妈。你们都不在。”
我以为我被抛弃了。
实际上我也的确是被抛弃了。
王景抿了抿嘴，保持沉默。
“你知道当我知道我错过了高考，而你却考上了我们当初说好的学校时候，我什么感觉吗？”
宋文坐起来，用手按住眼睛。
“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一直都保持沉默的王景却忽然笑了一声。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白皙的脸上青青紫紫，嘴角还破了一块皮。
他看着坐在地上的宋文，有点好奇道：“那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王景又笑了一声，不急不慢道：“可能，你是觉得，一直跟在身边的小跟班成就比自己高，或者一直比不上自己的人超过了自己，心里不舒服对吧？”
宋文霍然抬起头道：“阿景，我没，我”
宋文想说些什么，却被王景一个手势打断了。
王景继续道：“从小就被认为是你跟班的我考上了学校，前途一片光明，而一直优秀的你却未来一片迷茫，心里不公平了是吧？”
宋文无力反驳。
王景看着宋文，他抬手将脸上的雨水擦干净。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宋文沉默，好像小时候就是这样。
所有的错事的结果全是王景担了，有人看到宋文一个人走还会问，你小跟班呢？
那时候的宋文是怎么回答的呢？
宋文努力的回忆，哦，他想起自己说。
“哦，阿景呀，他被作业没做完被老师罚，现在还不能回家。”
可明明是他没做完，王景把自己的给他了。
宋文感觉心脏一抽一抽的，他真的没想过王景是他的跟班。
他们是兄弟！
是兄弟！
又一声炸雷，大雨倾盆。
王景弯下腰把宋文外套上的帽子扣到了宋文头上。
然后他转身。
宋文听见他道。
“我不能放弃高考，这是我最好的出路，我爸妈都已经年老，妹妹还患有重病。”
所以我不能跟着你去医院。
“收到录取通知书我一开始是挺高兴地，可是高兴完我就想起了你，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我给你打了电话发了短信的。”
可是你没回。
“还记得上次我们在车站见面的时候吗？你那时候说恭喜我，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故意引起我的愧疚。可是对不起。”
那针真的扎在心上。
“我知道你没把我当跟班，这么多年感情不是假的。”
王景回头看着宋文，雨太大，即使戴着帽子，眼前依旧是一片雨幕。
“我们真的要分道扬镳了。”
可是宋文老感觉看到王景笑了。
王景慢慢往回走，宋文呆呆的坐在地上。
走着走着，王景扭头看了一眼宋文，大声喊道：“夏薇已经跟所有人说了你们分手的消息，所以我才知道的！”
说完就跑了。
宋文还没从王景这里回过神，就感觉心就像撕裂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