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醉筠这是丢过去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搞得赵惠民非常尴尬：“我这是夸奖你漂亮……”
“赵处长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方醉筠笑着摇了摇头：“在工作场合，又是工作时间，使用美女这样的措辞，未免显得有些轻浮。毕竟赵处长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跟社会上那些屌丝不一样，你说呢？”
赵惠民更加尴尬了：“那倒是……”
“赵处长请坐。”方醉筠把赵惠民请到茶海这里坐下，然后开始烧水，准备泡茶：“昨天赵处长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酒局上，倒是让我们颇有些惊喜。”
“昨天有点喝多了……”赵惠民咳嗽两声，正色道：“其实呢，我是想跟祁洪宇谈点生意，没想到在座竟然那么多人，结果一不小心把话说多了。”
“既然赵处长是想要跟祁老板谈生意，为什么找到我头上来呢？”
“因为你漂亮……”赵惠民下意识说出了内心真实想法。
“赵处长，选择生意对象，要挑人品，不能挑颜值。”方醉筠缓缓摇了摇头：“你这样很容易吃亏的。”
赵惠民又吃了一个软钉子，很是尴尬：“是这样的……我事后打听了一下，原来方女士你经营的盛世珠宝，在整个华南地区都非常有名气。要说实力的话，你显然远远超过祁洪宇，当然我没有看不起祁洪宇的意思，毕竟我们还是朋友吗。只不过，我更愿意把你当话事人，咱们这边把事情落实了的话，还可以带上祁洪宇吗。”
方醉筠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你说的生意是振宇地产的文化小镇？”
“没有。”赵惠民 突然有点不认账的意思了：“振宇地产那些项目，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其实没什么打算。”
“那么你说的生意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近期国家出台政策，大力扶持小微企业，我们都有招商引资的任务……”赵惠民咳嗽两声，很认真的说道：“我是想要告诉祁老板，如果有朋友想要做生意，务必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可以争取到最好的招商政策。毕竟我们的工作就是服务于民吗，能够尽可能多的招商引资繁荣经济，这也是我们的本分。”
赵惠民的本意，就是通过文化小镇捞上一笔，然而这会儿却开始打官腔，根本不提文化小镇的事儿了。为什么会这样，赵惠民的这点心思瞒不住方醉筠，这是因为赵惠民不太放心，担心事情走漏消息对自身不利，于是方醉筠直接告诉赵惠民：“这个办公室非常安全，只有你我两个人，不管我们说什么，都不会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 顿了一下，方醉筠继续说道：“招商引资繁荣经济，这个当然是赵处长应该做的工作，只不过我对文化小镇更加感兴趣。赵处长在国土资源局规划处，振宇地产那边到底是怎么计划的，项目必须报到规划处这边。也就是说，你有第一手信息，知道振宇地产到底要开发哪里，只要咱们提前去周围买上几片土地，坐等着发财就可以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赵惠民用力一摆手：“我提起文化小镇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感到高兴，市政府策划了这么一个项目，今后对我市GDP有很大的带动作用。”
水已经烧开了，方醉筠熟练的洗茶和泡茶，然后分别倒了两杯：“赵处长喝茶。”
方醉筠这里有好多种茶叶，应对不同客人的喜好，但没有问赵惠民喜欢什么茶，因为方醉筠本来就没打算让赵惠民把这茶喝下去。
方醉筠端起一杯茶，要递给赵惠民，手正在半空中，突然“哎呦”了一声，把杯子掉落在了差海上。
方醉筠是故意这么做的，茶杯并没有摔坏，茶水没迸溅到赵惠民的身上，只是在差海上漫开来。
赵惠民急忙问：“你没事儿吧？”
“不小心被烫了一下。”方醉筠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后伸手沾着茶水，在茶海上干燥的地方写了一个数字“100”。
赵惠民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只要把信息泄露给我们，这就是你的酬劳。”方醉筠一字一顿的说了一句：“后面加个万字。”
“你这是贿赂国家工作人员吗？”赵惠民一瞪眼睛：“我告诉你，你这样的话，我是可以揭发你的。”
方醉筠叹了一口气，在另外一个地方写了一个“200”。
赵惠民的态度不是那么坚决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跟你谈这个。”
方醉筠又写了一个“300”，然后缓缓说道：“昨天赵处长跟我们见过面之后，我们对这个项目都很感兴趣，几个朋友打算一起合伙做。赵处长毕竟是国家工作人员，自己当然不可能出面去炒地皮，不如就这样，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提供信息给我们，我们过去炒地皮。事成之后，你就可以拿到这个数，你看怎么样？”
赵惠民试探着问：“你们总共几个人？”
“五个人。”
“一人一百万。”赵惠民说着，伸手沾着茶水，在差海上写了一个“500”。
方醉筠果然精通人情世故，不仅一眼看穿了赵惠民的真实动机，连赵惠民想要多少钱都已经猜到了，所以昨天晚上才提出来每人一百万。方醉筠看着这个数字，缓缓点了一下头：“成交。”
赵惠民似乎不太放心：“你们真的只有五个人？”
“当然。”方醉筠毫不犹豫的说道：“而且都是我们非常要好的朋友，大家这一次合伙做这笔生意，绝对不会把信息泄露出去的。”
“千万不要泄露！”赵惠民急忙道：“要是让很多知道，就没办法赚钱了！”
“我们这边没问题，但赵处长你……”方醉筠意味深长的一笑：“你能保证不走漏风声吗？”
赵惠民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吃两头呀，这边把信息提供给我们，拿到了我们的提成；另一边又把信息提供给别人，吃了别人的回扣……”呵呵一笑，方醉筠缓缓说道：“做生意，当然不希望有人竞争了，如果你把信息也泄露给别人，必然会有人跟我们竞争。如果真的开始竞争，那么在振宇地产正是征地之前，地价就已经被炒起来了，大家还怎么赚钱？！”
赵惠民尴尬的笑了笑：“不会的。”
方醉筠从赵惠民的 尴尬当中发觉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东西：“你已经把信息透露给别人了对不对？”
赵惠民撇了一下嘴，尴尬更甚，没说话。
“看来你已经说出去了。”方醉筠呵呵一笑：“跟我们这边谈合作的同时，你还跟其他人谈合作，赵处长，你这么做可不地道呀。”
赵惠民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我就告诉了红中哥……”
方醉筠急忙问：“哪个红中哥？”
“广厦社会上就那么一个红中哥，没有第二个……”赵惠民急忙摆了摆手：“除了他之外真的就再也没告诉别人了！”
赵惠民多少有点头脑，否则做不到处长这个位子上，但在城府更深的方醉筠面前，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方醉筠只是随便几句话，就让赵惠民交了老底，然而让方醉筠没想到的是，赵惠民竟然认识红中哥。
不只是方醉筠，连躲在屏风后面的任侠，都是微微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红中哥的名字。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是传说中的毒贩，另一个则是有关部门的领导，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任侠想要搞清楚这个问题，方醉筠同样想要搞清楚：“红中哥这个人，我多少有点了解，你们两个不是一个圈子的，按说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我不是月色荷塘的会员吗，红中哥也是……”赵惠民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我们是在月色荷塘认识的，关系一直都处得不错，前几天他问我有没有发财的机会，我就把文化小镇的事儿说了。”
毫无疑问，赵惠民说的红中哥，绝对不会是其他人，正是试图谋杀任侠那个。因为红中哥确实是月色荷塘的会员，也可以这么说，月色荷塘的会员只有这么一个红中哥，方醉筠听到这些之后心里有了分寸：“还真让我说着了，看来赵处长不是只跟我们合作，还找了其他人。”
“真的就只有红中哥了。”赵惠民连连摆手：“除了红中哥和你们之外，我再就没有告诉其他人。”
方醉筠不太相信：“真的？”
“当然是真的。”赵惠民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如果知道的人太多了，全都过去炒地皮，我们还赚什么钱？！”
方醉筠缓缓点了一下头头：“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顿了一下，方醉筠叮嘱赵惠民：“这个红中哥既然已经知道，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你可以提供信息给他，至于你们两个怎么分钱，也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但你要向我保证一件事情……”
方醉筠说到这里顿住了，赵惠民急忙问：“什么事儿？”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再让第三方知道了。”方醉筠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也要让红中哥那边管住嘴巴，不能随便告诉其他任何人。”
“这你尽管放心，红中哥绝对靠谱……”赵惠民掏出一根烟点上，也不管当着女士的面，直接点上抽了一口：“红中哥说了，这个发财的机会非常难得，他打算把手头的钱全都投进去，一再叮嘱我别再告诉别人，他自己当然也不会对外说了。”
方醉筠对男人吸烟倒是不怎么反感，因为她自己也是抽烟的，所以无视赵惠民的喷云吐雾：“也就是说红中哥并不知道你还来找过我们？”
“对。”赵惠民点了点头：“昨天我也是喝多了，想要多赚点钱，采取找祁洪宇……话说，你们可千万别让红中哥知道，我这边又跟你们合作了，要不然红中哥不会饶了我。”
“这样挺好。”方醉筠掏出一根女士香烟点上：“红中哥最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那么你愿意合作了？”
“我刚一开始的态度也很明确——愿意合作。”吐了一个烟圈，方醉筠悠然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巴，绝对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还有红中哥那边，你更不要提起我们，你要让红中哥相信，你一直都只跟他一个人合作。”
“行！”
“不过听你一说红中哥，我有点不太放心了……”叹了一口气，方醉筠提出：“你应该压点东西在我这。”
“你要什么？”
“反正不是要你这个活人。”方醉筠轻松地一笑，问了一句：“赵处长，你们这个圈子的人，都喜欢各种文玩，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你还真没说错，现在当官的都喜欢各种古董文玩艺术品，不过我吗，也就是跟着凑个热闹。”
方醉筠站起身，从一个架子上架子上拿起一样东西，放到了赵惠民的面前：“清代关公造像，十万块钱让你请走。”
这确实是一尊关公雕像，大约有三十多公分高，看起来古香古色的，此外倒也没什么特殊之处。赵惠民只看了一眼，就不住摇头：“哪值十万块，我看一百块还差不多。”
“这确实是清代关公造像，从我这里出去的东西，不会有假货的。”方醉筠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最好还是十万块钱请走了。”
“这个吗……”赵惠民撇了撇嘴：“我一个小公务员，哪有这么多钱？！”
“你要是不拿出点诚意，咱们怎么合作？”方醉筠笑呵呵的问了一句：“你应该知道行规的吧？”
赵惠民叹了一口气：“知道。”
“十万块卖给你已经不多了。”方醉筠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是别人的话，我至少要收一百万。”
“那就十万块吧。”赵惠民掏出一张银行卡：“刷卡可以吧。”
“当然可以。”方醉筠笑了笑，随后用内线电话叫进来两个手下，吩咐他们：“把这尊关公像包装好。”
两个手下很快把关公像包在一个精美的锦盒里面，恭恭敬敬放到了赵惠民的面前， 然后带着赵惠民去刷卡。
任侠听到这一番谈话非常费解，本来是方醉筠和赵惠民谈合作，程序就是赵惠民提供信息，然后方醉筠给钱。
这样说起来，赵惠民是收钱才对，怎么这会儿方醉筠要卖东西给赵惠民，而且赵惠民竟然还真的买了，任侠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套路。
赵惠民刷卡之后回来，方醉筠直接告诉赵惠民：“赵处长，我马上还有个会，你看今天是不是就到这？”
本来赵惠民想要多留一会儿，但方醉筠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非要留下来，只能臊眉耷眼的说了一句：“回头打电话哈。”
“有事儿我自然会跟你联系的。”方醉筠笑着点了一下头，言外之意是，如果没事儿的话，就不要联系了。
随后，方醉筠让秘书进来，吩咐道：“把赵处长送出去。”
赵惠民以为方醉筠能亲自送自己离开，然而自己根本没这待遇，嘎巴了两下嘴，想要说点什么。
方醉筠的秘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赵处长请跟我来。”
方醉筠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拨打号码，不再理会赵惠民，赵惠民也只能跟着秘书处去了。
方醉筠打电话只是做个样子，并没有电话真的要打，只是表现自己很忙的样子，让赵惠民别打扰自己。
等到秘书把赵惠民送走，方醉筠马上说了一句：“出来吧。”
任侠从屏风后面出来，坐到了方醉筠对面：“你果然厉害。”
“哦？”方醉筠笑眯眯的问：“我怎么厉害？”
“昨天大家决定的金额，跟赵惠民的要价完全一样，应该是你早就预料到的。”
“没错。”方醉筠说着，把刚才的茶水全部倒掉，连茶叶也丢掉了：“我对赵惠民这种人还是很了解的，他有什么样的想法，有多么大的胃口，我都能猜到。”
“所以我才说你厉害。”
“你喝什么茶？”方醉筠给任侠的待遇，跟赵惠民可完全不同：“我这里有正山堂的金骏眉，要不要尝一下？”
“我不太喜欢红茶。”任侠回答：“还是绿茶吧。”
“那就龙井吧。”方醉筠换了一套茶具，开始泡茶：“现在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赵惠民开价多少，而是这笔生意竟然有红中哥的份儿，方姐我也不是料事如神，这一点是万万没想到。”
任侠沉下脸来：“我也没想到。”
“你有什么想法？”
任侠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就是振宇地产的高管，但你们似乎真的认定了，我不知道这个项目的具体信息。”
“这是因为大家相信你。”方醉筠淡然说道：“你自己不是也说过吗，振宇地产像你这样的高管有好几十，沈诗月对这个项目高度保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谢谢大家相信我……”任侠说到这里，长呼了一口气：“我必须告诉你的是，就算沈诗月让我参与这个项目，我也不想参与了。一方面不想吃里扒外，另一方面又不能挡大家的财路，两面为难，我就只能避而远之。”
方醉筠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不过这是原本的计划。”
“什么？”方醉筠一愣：“你要参与进来？”
“对。”任侠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这笔生意有红中哥一份，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设局坑上红中哥一把。”
方醉筠马上猜到了任侠的用意：“让红中哥把钱全都投在错误的地方，其实这个地方不是真正项目选址，这样一来，红中哥的钱就全都打水漂了。”
如果任侠知道红中哥这会儿在什么地方，其实完全不用这么费事，让司鸿初派几个特种兵给自己，直接上门去杀个人仰马翻就是了。
问题是任侠并不知道红中哥在哪。
上次任侠袭击红中哥家落空之后，红中哥就消失不见了，祁洪宇正通过朋友关系打听，一直都不知道红中哥在什么地方。
方醉筠知道任侠找不到红中哥，于是问了一句：“你觉得赵惠民会不会知道红中哥在哪？”
“可能会，可能不会……”任侠分析道：“红中哥可能只是通过电话跟赵惠*系，赵惠民也是通过电话提供各种信息，然后红中哥让其他人出面操盘。”
方醉筠轻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如果赵惠民知道的话，可以想办法让赵惠民老实交代，说出红中哥在哪。”
“这个办法用不得。”任侠断然说道：“如果赵惠民确实不知道红中哥的下落，我们这么做可就是打草惊蛇了，红中哥必然躲藏更深。所以，我觉得还不如利用这个计划，制造假象让红中哥错误投资。”
“怎么制造假象？”方醉筠一个劲摇头：“提供信息的是赵惠民，那可是第一手信息，想要骗红中哥都没机会。”
“未必。”任侠冷冷一笑：“赵惠民不过就是一个小处长。”
“你到底要怎么做？”
“总之你们听我的安排就行了。”任侠没有正面回答，先前任侠自称不了解这个项目，大家全都信以为真了，毕竟任侠只是一个普通高管。祁洪宇也是认识沈诗月的，如果直接去问沈诗月项目开发地点，沈诗月必然不可能说，因为这等于是从沈诗月口袋里往外掏钱。其实任侠倒也不算说谎，只是没说出事情的全部，如今任侠跟沈诗月的关系可不一般了，如果愿意的话完全可以了解项目详情。本来任侠心里非常纠结，不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听说红中哥也参与了这个项目，顿时有了一方案。
方醉筠也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任侠看了一眼那些博古架：“不是应该我们给赵惠民钱吗，怎么变成你卖东西给赵惠民了，你也太会做生意了吧！”
方醉筠呵呵一笑：“你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任侠摇了摇头：“真不明白。”
“我们跟赵惠民都不熟悉，赵惠民直接说可以提供信息，但如果信息是错误的怎么办？”摇了摇头，方醉筠又道：“这一单生意，涉及到至少几千万的资金，如果赵惠民随便扯个谎，这么多钱打水漂了，我们找谁说理去。如果是关系特好的朋友倒也罢了，毕竟我们跟赵惠民还是初次接触，建立信任度也需要有一个过程。所以，赵惠民必须在我们这里压点东西，证明自己的信用，这就是规矩。我说赵惠民是个懂行的人，意思就是应该明白这里的规矩，果不其然，我今天才刚这么一说，赵惠民就马上明白了。”
“原来如此。”任侠恍然大悟：“如果信息错了，赵惠民这十万块就别往回要了，留着关公像当个摆设得了。”
“我确实是给赵惠民面子了，正常来说应该收一百万才对……”顿了一下，方醉筠又道：“至于那尊关公像呢，确实是清代的玩意儿，不过不怎么值钱，万八千罢了。”
“如果赵惠民提供的信息是正确的，那么你就会回购这尊关公像……”任侠已经完全懂了这种所谓的行规：“只不过，到时回购的价格就不是十万，而是五百万。”
“没错。”方醉筠非常坦率的告诉任侠：“等到我回购的时候，会走正规的程序，公开进行估价，然后还会开具相应手续。本来这尊关公像，是赵惠民从我这里请走的，但到时就不能这么说了，要说是赵惠民祖上留下来的，我们盛世珠宝觉得有价值就重金收购。”
“这样一来，这五百万块钱，也就洗干净了。” 任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常来说，我们如果直接给了五百万，赵惠民不能把这笔钱拿出来用，因为他是公务人员，说不清楚这笔钱的来源，容易构成巨额资产来源不明罪。然而，如果是我们花五百万买下这尊关公像，那么五百万就成了赵惠民的合法收入。百姓家里有点古董文玩什么的实在太正常了，没有哪条法律禁止公务人员出售家藏古董，但这古董到底是不是祖上传下来的，其实根本没办法证明，实际上这是一种洗钱的手法。”
“我让赵惠民请走这尊关公像是一举两得，既是让赵惠民做出抵押，也是为了给下一步洗钱提供机会。”顿了一下，方醉筠轻呼了一口气，带出一股香风：“赵惠民这种人，仗着有那么一官半职，在外面大肆敛财。不过呢，那也是过去，现在这钱赚的可没那么容易，因为各种官老爷越来越多，其中某个能够做的事情，其他人也都能做。而且，胡乱提供信息诓钱的也不在少数，时间长了大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相信这些官老爷，想要赚到钱就得先拿点诚意出来，靠着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别人就能送前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任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凭什么钱要让其中某个赚走，当然需要拿点诚意出来了，这十万就是诚意。”
“这种规矩还是最近两年形成的，过去赵惠民这种人牛着呢，我们的主动登门找他，他不可能来我办公室。”
“时代总在变。”
“确实总在变……”方醉筠说到这里，神色有些怆然：“不管怎么变，我对这个圈子都越来越厌恶，只想赚到足够的钱之后赶紧离开。”
“其实你已经很有钱了，如果真的想要离开这个圈子，已经可以走人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方醉筠的神色在怆然之中有多了很多无奈：“这个圈子，进来之后想要再出去就很难了，很多事情会如影随形的跟着，根本没办法彻底逃离。有很多事情，其实已经不是我自己想要做，而是周围环境迫使我去做。就比如今天赵惠民的来访，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这货，但大家要是想跟赵惠民合作就应该有一个代表出来谈判，而赵惠民选择了我做代表。”
“明白了。”任侠叹了一口气：“很多事情，如果不能逃离，那么就设法改变。”
“怎么改变？”方醉筠更加无奈了：“这个圈子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大家都在遵守这个规矩，当难道我们还能改变这些规矩？”
“为什么不能……”任侠正要说下去，手机响了起来，是祁洪宇打过来的。
“我一直在打听红中哥的下落……”祁洪宇告诉任侠：“但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不知所踪，只是通过电话跟一些人保持联系，而这些人也不知道红中哥在哪。”
任侠点了点头：“知道了。”
“我听说了一些事情……”祁洪宇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昨天晚上，红中哥派人枪击你之后，警方突然开始调查红中哥的下落，结果红中哥更不露头了。”
“是吗。”任侠多少已经猜到了，枪击自己的几个凶手， 警方应该已经调查到背景，发现跟红中哥可能存在一些关系，于是就追查到了红中哥的头上。就像张文虎说的一样，这场枪击毕竟发生在闹市区，就算任侠不追究什么，警方也不会善罢甘休。
“知道你被枪击，作为朋友，我真是挺上火，还好你没什么事儿。别的我也做不了，只能尽量打听一些消息……”叹了一口气，祁洪宇告诉任侠：“话说，我刚刚又听说一件事儿，赵惠民好像认识红中哥，而且关系还很不错。他们两个原来都是月色荷塘的会员，就是在月色荷塘认识的，有几个服务员接待过这两个人，我刚才把服务员找来问了一下，说他们两个经常在一起喝酒，但不知道谈论的都是什么话题。”
“赵惠民刚从方醉筠这里离开，已经提到了文化笑着这个项目，也有红中哥一份儿。”
祁洪宇愣住了：“我们该怎么办？”
“听我的，我自由安排……”任侠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见到赵惠民的话，什么都不要说，就当做我们双方仍然在继续合作。”
祁洪宇猜到了任侠的计划：“你准备通过赵惠民给红中哥设局？”
“没错。”任侠承认了：“所以，我们要让赵惠民放松警惕，以为我们仍然在正常合作，千万不要露了马脚。”
“如果我们不跟赵惠民合作的话，那么一切都无所谓，但如果跟赵惠民合作，就要拿出五百万。”
“你放心。”任侠直接就道：“赵惠民一分钱都拿不走。”
“那么我们这生意做还是不做？”
“当然要做。”任侠直接就道：“大家不是都想赚一笔吗，那么就赚上一笔好了，只不过到底在什么地方囤地皮，要听我的，不能听赵惠民的。”
“你……知道具体开发地点？”
“本来不知道。”任侠淡然说了一句：“但我只要想知道，就一定能知道。”
“但赵惠民毕竟能够获得第一手信息呀。”祁洪宇一个劲摇头：“振宇地产到底开发什么地方，虽然你能知道，但赵惠民肯定知道，你该怎么设局红中哥？”
“我自有办法。”
“还有一个问题……”祁洪宇急忙道：“昨天晚上吃饭，你已经露相了，赵惠民已经知道你是谁，如果他跟红中哥碰一下的话，那么红中哥岂不是知道你也参与其中？”
“那就要看赵惠民的嘴巴严不严了。”任侠告诉祁洪宇：“方醉筠已经叮嘱赵惠民，必须对合作的事情严格保密，到底赵惠民是不是靠谱，还需要继续观察才知道。”
“那我明白了。”祁洪宇缓缓点了一下头：“其他的我也不问了，一切听你安排。”
任侠放下祁洪宇的电话之后，对方醉筠说了一句：“事情就这么定了。”
“你要设计红中哥，首先得设计赵惠民，只有赵惠民上当，才能让红中哥也上当。”方醉筠笑了笑：“那么你就得让沈诗月配合。”
“有这么一个典故，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任侠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缓缓说道：“京城的故宫，大家都知道，曾经是明清两代的皇宫，如今是全球名列前茅的综合性博物馆。许多年前有一天，故宫来了一个客人，来到一处展览厅的时候，看到墙上挂着满清皇族的照片。这个人看了这些照片之后，把故宫工作人员叫过来，指着其中光绪帝的照片，告诉工作人员说，你们把照片挂错了，这一位不是光绪帝，而是醇亲王载沣。工作人员非常不屑，这里陈列的资料全都是经过历史专家考证过的，难道你比历史专家还要牛吗。这个人不卑不亢的回答，我确实不太懂历史，但我爹，我还是不会认错的……这个人是清朝最后一个皇帝爱新觉罗．溥仪，也就是醇亲王载沣的亲儿子，解放后他成了一个普通公民，自己买票进故宫参观，结果故宫工作人员面红耳赤。”
方醉筠很是感慨：“这可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任侠呵呵一笑：“这一次赵惠民和红中哥也是撞到枪口上了。”
“看起来你你不只是部门总经理，其实对振宇地产的工作，有很大的发言权。”方醉筠有一点汗颜：“昨晚赵惠民提出来合作这个项目的时候，你自己说无法获得项目具体地址，大家全都信以为真，于是才跟赵惠民合作，其实你完全可以知道。”
“我说过自己在这件事情当中两难，所以我原计划是根本不参与这件事，你们随便折腾吧。”任侠说到这里，冷冷一笑：“但我现在改主意了！”
任侠话音刚落，接到了沈诗月的电话，让任侠马上回公司一趟，虽然说任侠请了一上午假，但沈诗月说事情比较着急。
于是，任侠跟方醉筠告辞，叫了一辆计程车回了公司，在路上的时候很是有点遗憾，今天还没机会摸一下方醉筠的腿。
任侠到公司之后直接去了沈诗月的办公室，整个办公室就只有任侠和沈诗月两个人，沈诗月看到任侠直接就道：“我刚才去市政府开会，有些事情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了，因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需要你全力协助我的工作。”
“什么事？”
“关于文化小镇。”沈诗月一字一顿的说道：“原本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买下两块地皮，建设一个文化旅游景点，反正铁山煤矿区那里废弃的矿井很便宜，距离冠海山又非常近，只要稍微宣传一下，肯定能吸引不少游客。没想到的是，我这个想法迎合了各方面的利益需求，首先是铁山煤矿区的地方政府，煤矿越挖越少，当地税收开始降低，现在谋求经济转型。我提出这么一个项目，他们认为可以帮助当地经济转型，从基础采矿业发展为文化旅游业，也是当地产业结构一次全面升级；其次是铁山煤矿区地方政府上面的广厦市政府，现在寻求全是新的经济增长点，觉得文化旅游这个创意不错。广厦这个地方是随着改革开放新兴起来的城市，原本就是一个小渔村，所以本地没有什么历史积淀，文化发展就很一般。广厦倒是有不少旅游景点，但始终没能打出文化牌，所以市政府希望我能够进行一次尝试，在广厦第一家搞起文化旅游这个产业。”
任侠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再次呢，还有一些兄弟企业，希望能够参与这个项目，跟我们共同发展文化小镇……”说到这里，沈诗月长呼了一口气：“最近两年别看房价节节暴涨，实际上房地产企业不是很经济，利润率 逐年下降。传统盖房子的模式已经站不住脚了，现在不只是政府想要实现经济转型，企业自身也要寻求转型机会，否则根本没办法生存下去。这些企业把文化小镇，就当成了转型的一个契机，对我们有点强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去市政府开会，讨论文化小镇的具体建设方案，结果我发现市政府那边，已经把文化小镇构思成了一个城市综合体，甚至可以说是广厦的卫星城……”沈诗月向任侠介绍道：“市政府希望这个文化小镇，成为旅游景点、文化创意产业园区，带动酒店之类的行业，最好还能发展一下旅游地产。原本这只是几个亿的项目，现在已经变成几百个亿了，但市政府那边承诺给予最优惠的政策，不管融资还是其他方面全都不是问题。我本来不想答应，这么庞大的项目，远远超出我们振宇地产的能力，但面对这么优惠的政策……”
任侠知道沈诗月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你想不答应也不行了！”
“没错。”沈诗月点了一下头：“这个项目对我们来说，风险已经降到最低，只要将来步入正轨，基本上就是坐等着数钱了。”
任侠问了一句：“项目具体地点决定了吗？
“我有一个初步想法……”沈诗月说到这里，下意识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确定关得好好的，办公室只有自己和任侠两个人，这才继续说道：“市政府让我自行决定项目选址，然后全力予以配合，我一趟又一趟的往铁山煤矿区跑，就是挨个地方进行具体调查，然后选择其中最合适的。”
任侠追问：“那么你选出来了吗？”
“我不是说了吗，有一个初步想法……”沈诗月非常认真的叮嘱道：“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会是第二个知道的，因为我非常信任你。所以，你千万不要对外泄露，如果被人知道具体位置，跑过去囤积地皮，会导致我们征地成本暴增。”
“这个道理我懂。”任侠提醒道：“别忘了，我才是振宇地产最大股东，征地成本暴增，意味着我也会少赚不少钱。”
任侠从知道赵惠民的计划开始，就始终不动声色，装作自己只是普通高管，知道的内情不比其他人更多，任凭赵惠民在那里嘚瑟。
即便在方醉筠面前，任侠也没有提起一个重要事实，那就是自己才是振宇地产的最大股东。
换句话说，赵惠民的这个机会，不只是从沈诗月口袋里偷钱，更是从任侠口袋里面偷钱，所以任侠才说赵惠民这一次是撞在枪口上了。
任侠如此低调的原因，确实是因为处境两难，自己不想被偷钱，又不想挡住朋友的财路，只能观察一下再做决定。
沈诗月听到任侠的话，尴尬的笑了笑，拿出一张地图，然后指在上面的一个点：“这里。”
任侠看了一眼：“成高村。”
成高村距离杨永忠的煤矿非常近，距离冠海山也很近，但离海有一点远。这里说是一个村子，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村民，只剩下十几个老弱，其余人早就迁走了。沈诗月选这个地方的理由是：“这里的煤矿基本上全部停产了，完全是一片废地，所以地价超级便宜。”
“既然融资已经不是问题，你还考虑地价，是不是有点小鼻子小眼？”
“你不满意这里？”
“对。”任侠直接告诉沈诗月：“既然市政府给了我们这么有力的政策，就选择整个地区最好的地皮，既然已经是一个几百亿的项目，我们就索性做大。”
沈诗月赞同的点了点头：“说得对。”
“你能选择成高村，肯定因为很了解，对吧？”
“我去铁山煤矿区这么多次，勘察次数最多的就是成高村，被绑架也是在这个地方……”沈诗月喟然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精神又重新振作起来：“不过没关系，这块地可以给华宇集团，我们另外选择就是了。”
“华宇集团？”
“华宇酒店集团。”沈诗月向任侠介绍道：“这也算是咱们的兄弟企业了，多年来很做过很多项目，前些日子，我跟华宇老总碰了一面，提起这个文化小镇项目。华宇老总非常感兴趣，特意申明要在我们旁边，弄一块地盖上一所五星级酒店，附带一整套游乐设施。”
“好啊。”任侠眼睛一亮：“那么成高村这块地就给华宇集团。”
“你认为我们选什么地比较好？”
“选什么地方，你来决定，但是……”任侠在地图上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用手一指：“给市政府上报计划的时候就说选址这里！”
任侠指的地方叫团结村，距离成高村非常之近，虽然名为“村”，其实早就已经没有村民，只有两座废弃的矿井。沈诗月很奇怪：“给市政府上报计划说是团结村，然后我们实际操作选择其它地方，你这是什么思路？”
“整个项目还有很多工作要落实，先期筹备的时候就说团结村，等到真正要把项目落实的时候再更改计划。”说到这里，任侠满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对市政府来说，更改项目选址，也不过就是在文加上改几个字，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诗月还是不明白：“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任侠反问：“今天开会的时候国土资源局的人去了吗？”
“没有。”沈诗月摇了摇头：“只有市政府几个主要负责人，不过我们上报计划的话，首先要经过国土资源局，他们对具体方案是最了解的。”
任侠心道，难怪赵惠民今天上午去了方醉筠的办公室，开会根本就没国土资源局的事儿。任侠冷冷一笑：“国土资源局已经有人准备出卖信息炒地皮了。”
“什么？”沈诗月大吃一惊：“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任侠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其他部门也有人打这样的心思，所以我们必须先散布假的信息出去。”
“但华宇集团那边怎么办？”
“让他们锁定成高村那块地皮，当然这个事儿同样要保密，不能让人知道。”顿了一下，任侠又道：“我们重新选择项目地址，当然要避开团结村，但必须距离成高村非常近，否则就是把华宇集团给坑了，华宇集团的酒店一定要在文化小镇地边上，我们不能坑了自己的兄弟企业。”
“说得对。”沈诗月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对外面散布说要开发团结村，什么阿猫阿狗都会一窝蜂跑过去囤地皮，最后发现原来开发的不是那里，他们的钱就会被彻底套死。”
任侠点了点头：“没错。”
“我不妨让你再多知道一些事情，本来跟工作没有直接关系，我不太想说的……”深吸了一口气，沈诗月问道：“市政府给了我们这么优惠的政策，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说了是为了经济结构转型吗？”
“这只是原因之一。”沈诗月听从任侠的劝告，最近参加了不少应酬场合，所以知道了不少内幕信息：“还有几天的时间，广厦现任市长年满退休，听说上面的意思是，从本地领导当中提拔一个上位。最有希望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国土资源局的局长张宝祥，另一个是副市长赵立峰。这两个人明争暗斗非常厉害，他们现在都盯着文化小镇，希望把这个项目搞大，争着给优惠政策。原因很简单，这个项目只要落成了，就会成为他们的政绩，就看谁做的更出色了。”
任侠意味深长的问：“这两个人谁跟我们关系最好？”
“赵立峰。”沈诗月毫不犹豫的回答：“这一位是技术派官员，靠着实干起家，当年振宇地产改制的时候，就是他一手推动的，因此跟先父关系也不错。不过，我听说呼声最高的还是张宝祥，因为非常会做事，这几年来政绩斐然。”
第227章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任侠意味深长的笑了：“也就是说，文化小镇之所以搞得这么大，其实也是因为决定了谁才能上位。”
“没错。”沈诗月很无奈的点了一下头：“其实，我是真的不想参与到这些争斗当中，但人家现在有心理用我们，我们毕竟只是普通商人，就只能被利用了。”
“赵立峰和张宝祥关系怎么样？”
“两个人在竞争，关系当然不好了……”沈诗月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听说他们两个过去关系就不怎么好，只是这一次竞争把关系搞得更加恶劣了！”
“也就是说，两个人争着给优惠政策，其实是争取振宇地产站队。”
沈诗月又开始不明白了：“这跟站队有什么关系？”
任侠反问：“俩个人都想要促成文化小镇的项目，争着给各种优惠政策，等到文化小镇真的落成了，到底算是谁的政绩？”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沈诗月困惑的摇了摇头：“你说的也对哈，既然两个人都提供这么多帮助，到时候都可以说是自己促成这个项目，肯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没错！”任侠打了一个响指：“那么到底是谁促成这个项目，就是我们振宇地产的一句话了，只要我们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在这次发布会上感谢一下有关领导，就会直接影响接下的来的局面。感谢赵立峰的话，毫无疑问赵立峰会大大加分，感谢张宝祥的话，当然对张宝祥上位有巨大帮助。”
“我真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生意人，竟然会牵扯到这种斗争当中来。”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这个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是有联系的，这就是政治。”任侠一字一顿的说道：“任何人都有可能被牵扯其中，主动参与的会被牵扯，避而远之的同样可能被牵扯，这就是社会现实，你需要学会接受这个现实。”
“我们应该怎么做？”
“换做圆滑一些的人，会同时对赵立峰和张宝祥同时表现感谢，双方谁也不得罪。”
沈诗月急忙点头：“这样不错。”
“这样看起来不错，其实最蠢不过来。”任侠一字一顿的说道：“赵立峰和张宝祥现在需要的是支持者，如果我们不能支持他们当中任何一位，对他们来说就等于成了自己的反对者。似乎是谁都不得罪，其实是谁都得罪了，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亮态度。”
“明确表明自己支持谁？”
“你作为公司领导，肯定也是希望手下人全都支持自己，而不是遇到重大问题就左右摇摆，张宝祥和赵立峰也是同样的心思。”任侠意味深长的告诉沈诗月：“人家现在需要我们公开表态支持，我们就不公开表态支持，在人家看来，我们就是不堪大任，以后对我们也不会有任何照顾，文化小镇也就是一锤子买卖，今后不管谁上位，振宇地产在广厦都难有发展。”
“那么我们应该支持谁？赵立峰吗？”沈诗月提出：“毕竟他跟先父是好友！”
“令尊的友谊毕竟是过去时了，现在讨论支持谁，需要从更现实的角度去看。”任侠告诉沈诗月：“谁靠谱就支持谁！”
沈诗月急忙问：“怎么知道谁靠谱？”
“你刚去市政府开过会是吧，等一下，这两个人当中，至少有一个人会给你打电话，约晚上一起吃个便饭。”任侠耸耸肩膀：“当然也有可能两个人全都打过来！”
“谁打过来电话，我们就支持谁？”
“错！”任侠缓缓摇了摇头：“谁打过来电话，就一定要反对谁！”
沈诗月更加不明白了：“这又是为什么？”
“你刚在市政府开过会，讨论过具体项目规划，对方马上打电话约你吃饭，目的是什么？”任侠不需要沈诗月回答，直接给出答案：“目的是想要知道项目具体选址！”
“这是肯定的。“
“换句话说，给你打电话的这个人，是准备过去炒地皮，这跟从我们口袋里偷钱有什么区别？”任侠冷笑了一声：“现在正是需要我们支持的时候，先要从我们这里狠赚一笔，这种人难道不应该反对？”
沈诗月一个劲点头：“你说的对。”
“再者说了，去文化小镇那边炒地皮，终归也就是赚些蝇头小利，这种把蝇头小利放在眼里的人，绝对不可以与之共事。”
“谁打电话过来，就支持没打电话那个，可你自己也说了，有可能两个人都打电话过来，这又该怎么办？”
“那么就支持第二个打电话的。”任侠叮嘱沈诗月：“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占便宜，这种人有多远滚多远。第二个打电话过来的，肯定是内心经过一番挣扎，想不好到底是不是要赚上这么一笔，这样的多少有些合作的价值。”
沈诗月一个劲点头：“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不过，我估计打电话的会是张宝峰，赵立峰不会打电话给你。”
沈诗月再次被搞糊涂了：“根据什么这么说？”
“振宇地产当年是从国企改制而来，赵立峰是当年改制的推动者之一，这样看起来，振宇地产应该算是赵立峰的嫡系。然而，我在振宇地产工作这么久，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过去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国土资源局那帮人还来视察过几次，赵立峰跟振宇地产却没什么联系。”深吸了一口气，任侠缓缓说道：“再加上赵立峰跟令尊又是朋友，如果想要从振宇地产谋取利益，按说还是很容易的。但赵立峰没有这么做，说明其人所图甚远，并非一点蝇头小利可以收买，去文化小镇炒地皮这种事儿，应该是看不上眼的。”
“那么张宝祥呢？”沈诗月提出：“如果张宝祥一样所图甚远，根本不给我打电话呢！”
任侠断然道：“张宝祥一定会给你打电话！”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沈诗月觉得任侠太神奇了：“怎么好像一切都在你预料之中？”
任侠神秘兮兮的一笑：“因为张宝祥这个人很贪婪。”
“你都不认识张宝祥！”沈诗月一个劲摇头：“怎么知道张宝祥很贪婪？”
“什么样的领导带出什么样的下属。”任侠颇为轻蔑的说道：“张宝祥下面有一个赵惠民，先前我私下见过一次，一脸猥琐，满腹贪婪。想来张宝祥其人也不过如此，否则怎么会带出赵惠民这样的下属。”
任侠话音刚落，沈诗月接到一个电话，刚刚接听起来，里面传来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正是张宝祥：“你好，沈总啊，忙吗？”
沈诗月看了一眼任侠，回复对方：“不忙，你说。”
张宝祥试探着问：“今天晚上你有空没有？”
任侠听到了张宝祥这句话，冲着沈诗月微微点了一下头，沈诗月立即回答：“暂时没有安排。”
“没有安排就太好了。”张宝祥急忙说道：“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你请我吃饭？”沈诗月笑了笑：“你这么大的领导，应该是我请你吃饭才对，怎么能反过来呢？！”
“不，不，应该是我请你吃饭。”张宝祥说话声音虽然难听，不过态度非常真诚：“沈总你只要把这个文化小镇落成，不只是广厦文化界一桩盛事，更是经济增长的一个契机。我作为有关方面负责人，于情于理都该请你吃一次饭，向你表示感谢才对。”
任侠冲着沈诗月又是点了点头，沈诗月于是告诉张宝祥：“那就谢谢张局长了。”
张宝祥看起来早就准备好了，立即说出了一个时间地点：“咱们不见不散。”
“你那边都有谁？”
“我两个手下，包括赵惠民处长，你先前也是见过的。”顿了一下，张宝祥提出：“如果沈总愿意，也可以带两个你那边的高管，当然最好是重要一些的高管，普通人物就不要带过来了。”
“一言为定。”
“那么我就不耽误沈总了，沈总你先忙。”张宝祥笑呵呵的说道：“晚上不见不散。”
沈诗月放下电话之后，直接就问任侠：“现在该怎么办？”
“下班之前再说。”
“为什么要等到下班之前？”沈诗月不理解：“下了班我就的直接去赴约了！”
“我想看看赵立峰是不是会打电话过来。”
“那么这个饭局我要不要去？”
“去！当然去！”任侠直接告诉沈诗月：“你随便挑两个人，我肯定不能去，要装作我是公司很不重要的人物！”
沈诗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白了！”
任侠离开沈诗月的办公室，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很快的，一天时间过去，临近下班的时候，任侠回到沈诗月办公室：“怎么样？”
“赵立峰没打电话过来。”沈诗月一个劲摇头：“就像你说的一样，只有张宝祥要请我吃饭，任侠，我真是服了你了，怎么好像一切事情，你都已经知道剧本了。”
虽然任侠的重生以后，发现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但前一世留存的人生智慧和经验，却时时都能派上用场：“因为我太了解张宝祥这种人了，既然事情如此，那么你就别犹豫了，支持赵立峰。”
“既然支持赵立峰，为什么我还要去张宝祥的饭局？”
“因为在表面上你要支持张宝祥。”任侠一字一顿的说道：“要让外面所有人都以为，你支持张宝祥，这样上当的人会越来越多，而且必定都是跟张宝祥关系亲近的人，到时就可以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沈诗月被任侠的说法吓了一跳：“我说过，我不想卷入这种争斗，真要是伤害这么多人的利益，我给自己树敌就太多了！”
“无所谓。”任侠淡然说道：“如果你想要做一番事业，就不要怕得罪人，如果你怕得罪人，那么就什么都别做。天天老老实实宅在家里，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人恨你的。”
“可是……”
“没有可是！”任侠打断了沈诗月的话：“听着，如同张宝祥这个级别的领导，都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身边有一帮人，包括他的各种下级亲信和亲戚朋友，这些人围绕着张宝祥混饭吃。如果你选择站队赵立峰这一边，已经意味着把张宝祥那边的人全都得罪了，因为你挡了他们所有这些人的财路，那么还不如借这个机会一网打尽，免得将来他们反扑过来。”
任侠话音刚落，沈诗月的手机响起，这一次，电话是赵立峰打过来的。
任侠过去没见过赵立峰，也没听过赵立峰的声音，这还是第一次。赵立峰的声音 非常深沉稳重，听起来很舒服，对沈诗月的称呼非常亲切：“小诗啊，我听说你上午去市政府开会了，讨论文化小镇的具体规划。”
“是的。”沈诗月点了点头：“赵叔叔有什么吩咐？”
“我哪能有什么吩咐。”赵立峰呵呵一笑：“我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你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在这个位子上多少还是能帮点忙的。”
沈诗月对赵立峰的称呼同样很亲切：“谢谢赵叔叔。”
“要说谢谢就见外了。”赵立峰很感慨的说道：“我跟令尊本来就是朋友，当年振宇地产改制又是我极力推动的，我是发自内心希望振宇地产能够壮大兴旺起来。但是，坦率的说，这几年振宇地产发展很一般，希望文化小镇能够帮助打上翻身仗。”
“我也这么想。”
“我就说这么多。”赵立峰告诉沈诗月：“我手头还有点工作，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及时打电话给我，别人的电话我不接，你的一定会接。”
沈诗月只能再次表示感谢，等到放下赵立峰电话之后，看向任侠：“你有什么要说的？”
“赵立峰终于打电话过来了，但意思是愿意给你帮忙，跟张宝祥谁高谁下还用说吗？”
“赵立峰的人性确实高过张宝祥。”沈诗月当即作出决定：“那么就按照你的主意去办。”
任侠叮嘱道：“你到了饭局之后，带上蓝牙耳机，把手机给我打过来电话，始终保持在通话状态。”
沈诗月急忙问：“你要全程听着我们的这个饭局？”
“没错。”任侠点了点头：“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这……”沈诗月犹豫了一下，最后同意了：“好吧。”
“那我先回去了。”任侠看了一下时间，提出：“你到了之后直接给我打电话，记住千万别让张宝祥那边看到。”
“你还有什么交代？”
“张宝祥今晚请你吃饭的唯一目的，是在你正是提交开发计划之前，提早获知项目地址。”任侠叮嘱沈诗月：“就说是团结村。”
“只要我们上报计划，张宝祥一定会知道，有必要提前套口风？”
“有必要。”任侠点了点头：“我刚才又想了一下，只要你把计划报上去，那么知道项目具体选址的人就非常多了，可不只是张宝祥那一边，因为有太多部门需要参与到这个项目当中。所以张宝祥想要抢占先机，在别人获得准确信息之前先知道，那么我们也就让他最先去死。”
“明白了。”沈诗月点了点头：“如果计划真的报成团结村，真的会坑掉不少人。”
“这些人都活该被坑。”任侠冷冷一笑：“他们低价从农民手里买地，然后获得几倍的赔偿，这本来就是投机取巧。如果补偿金是直接给农民，多花一些钱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们把人家的地拿走了，然而这些人算是什么玩意儿，靠着权力就可以肆意掠夺？”
“你说得对。”沈诗月非常认同：“他们活该被坑。”
“那就这么定吧。”任侠说了一句：“我回家等你的电话。”
任侠下班回家，沈诗月则带了两个人赴宴，一个是第一副总裁李继伟，另一个则是后勤部总经理王洪波。
后勤部总经理我原本是唐政军，眼下唐政军这货正在吃牢饭，沈诗月提拔王洪波接替了唐政军。这个王洪波算是沈诗月一手提拔起来的，原来给沈诗月当过秘书，后来又调去其他岗位履职，一步步获得提升。这也就是说，王洪波是沈诗月的亲信，而且这个人的工作能力也非常强大，要知道能在沈诗月手下当秘书却没被解雇也没主动辞职的，还获得沈诗月的赏识调到其他岗位去锻炼，这可不是一般人。
张宝祥在一家很高档的酒楼订了一间包房，沈诗月在进包房之前带上蓝牙耳机，然后给任侠把电话打过去。
任侠一直等着沈诗月的电话，第一时间就接起来，然后说了一句：“按照我说的去做。”
“好的。”沈诗月把手机放到上衣口袋里，这样一来，任侠技能听到沈诗月自己说的话，也能听到对方的言语。
沈诗月进了包房之后，发现张宝祥已经到了，张宝祥那边也是两个人，全都是局里的处长。
过去张宝祥带队视察振宇地产，沈诗月见过这两个人，也算都认识，其中一个正是赵惠民。
张宝祥其人五十多岁，看起来相貌平平，沈诗月对这个人原本没什么太多感觉，今天这一见面感觉怎么这么猥琐。
更重要的是，赵惠民同样很猥琐，沈诗月不由得想起任侠的话：“什么样的领导，带出什么样的手下！”倒也难怪赵惠民这么猥琐，张宝祥本来就非常猥琐了，眼下张宝祥和赵惠民凑在一起，简直就是猥琐男大会。
沈诗月强忍着恶心，先后给张宝祥和手下两个人握了握手，非常客套的说道：“让张局长请我吃饭，我真是过意不去。”
“这是私人场合，别叫张局长，叫张哥。”张宝祥认识沈诗月和李继伟，却第一次见到王洪波，不由得问了一句：“这一位是谁，过去怎么没见过？”
“我们公司新任后勤部总经理王洪波。”沈诗月赶忙介绍道：“王洪波算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从公司最底层员工做起，当上部门总经理还没几天。”
赵惠民问了一句：“你们公司有一个部门总经理叫任侠对吧，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任侠在电话里听到这句话，马上告诉沈诗月：“装作非常不屑的样子告诉他，部门总经理在公司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来参加这个饭局。”
沈诗月感觉自己就像木偶，任侠说什么自己就得做什么，不过还是按照任侠的吩咐，把话说了一遍。
赵惠民笑呵呵的问：“这么说任侠在你的公司地位不是很重要？”
任侠继续吩咐沈诗月：“告诉他，在座都是重要人物，在一起谈些重要的事情，无关人等就不要提了。”
沈诗月把这句话复述了一遍，为了表示自己对任侠很不屑，还自作主张加了一句：“张哥有那么多手下，能带到今天这个饭局上的，想来也都是非常重要的，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参加。”
张宝祥急忙道：“那当然。”
赵惠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文化小镇这个项目，任侠参与了吗？”
这一次不用任侠吩咐什么，沈诗月直接就问：“赵处长认识任侠吗，怎么这么关心任侠呢？”
赵惠民急忙打哈哈：“有过一面之缘，感觉这个人挺不错的。”
李继伟在旁边插了一句：“看起来，赵处长跟我们公司的高管接触还是少，如果多接触点的话就会知道，我们公司每一个高管都非常不错。”
李继伟不愧是第一副总裁，接人待物还是非常厉害的，这一句话说的非常有技巧，既没有直接挖苦任侠，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任侠在公司不怎么重要。毕竟张宝祥是外人，作为公司领导当着外人的面，如果直接抨击自己的手下，会显得非常没有风度。李继伟听出沈诗月的意思，要尽量淡化任侠这个人的重要性，于是才说了这么一句非常有技巧的话。
张宝祥也是有点不解，问赵惠民：“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来一个总经理？”
“我就随随便问一下。”赵惠民只能继续打哈哈，那天晚上他跟祁洪宇谈合作，任侠也在场，所以他 关心任侠会不会坏了自己的事儿。必须一提的是，赵惠民找祁洪宇合作，这是赵惠民自己的生意，跟张宝祥无关。
对于这一次文化小镇项目，张宝祥有自己的打算，跟祁洪宇或者方醉筠完全无关，张宝祥有自己的合作对象。
关于任侠的话题就这么过去了，张宝祥让服务员传菜上酒，一边吃喝，一边闲聊。
张宝祥不住给沈诗月灌酒，沈诗月还不太想多喝。
王洪波毕竟给沈诗月当过秘书，于是就替沈诗月把酒挡了下来，结果沈诗月没喝几口酒，张宝祥和王洪波倒是左一杯右一杯喝个没完。
酒桌上谈的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张宝祥对沈诗月的项目表示祝贺，沈诗月谦虚的希望得到有关部门更多的支持。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谈话开始步入正题了，张宝祥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知道这个具体选址哪里？”
虽然先前的话题都很没有营养，但任侠却一直认真听着，这个时候急忙告诉沈诗月：“不要回答，就说等到计划交上去，张哥你自然就知道了。”
沈诗月按照任侠的交代，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心里感觉非常奇怪，既然已经决定说是团结村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反而不说了。
任侠猜到了沈诗月的疑惑，在电话里解释起来：“项目具体选址，这么重大的事情当然不能随便说出去，如果你现在告诉说是团结村，张宝祥还真就未必相信。”顿了一下，任侠补充道：“千万不要看低了这些人，个个都是老狐狸，没那么容易对付。”
沈诗月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当着张宝祥的面，实在没办法说太多。
张宝祥对沈诗月的态度不是很满意：“沈总呀，怎么当着你张哥，还不能说几句实话？”
“我都说了，报上计划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沈诗月试探着问道：“为什么张哥非要现在知道？”
“这不是话说到这了吗……”张宝祥大大咧咧的道：“其实啊，我就是随口一问，但你好像不太愿意说，这让张哥心里不舒服，好像是把张哥当外人了。”
赵惠民听到这一番谈话，在旁边说道：“我们要是知道了具体地点，是不是也可以提前做点准备啊，你需要什么政策，我们现在就能着手制定。”
沈诗月笑了笑：“是这样吗……”
“当然了。”张宝祥急忙道：“张哥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帮助你尽快把这个项目做好，等到文化小镇正式落成，你张哥也是面上有光。”
任侠没有叮嘱什么，让沈诗月自由发挥，这个时候立即说道：“告诉他们，现在全公司上下，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具体选址，连第一副总裁他们都不知道，你可以告诉张宝祥和赵惠民，但请他们两个务必保密。”任侠想了一想，补充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要尽量靠近张宝祥，远离王洪波和李继伟，要装作不想让他们两个听到的样子。”
“这个吗……”沈诗月轻叹了一口气，俯身向张宝祥凑过去，低声把任侠的话复述了一遍。
“没问题。”张宝祥拍着胸口保证道：“今天晚上，咱们不管说过什么话，都只留在这个包房里。”
任侠告诉沈诗月：“现在可以说出团结村了，记住，声音越低越好，最好让他们听不清楚。”
沈诗月这么做了，结果张宝祥还真没听清楚，反问了一句：“你说的是团结村？”
沈诗月点了点头：“对。”
张宝祥看了一眼赵惠民：“你知道团结村是个什么地方吗？”
“铁山煤矿区那边土地产权构成非常复杂，有的地方是当地政府所有，有的地方归属当地农民，有的地方已经被人承包下来，有的地方原本规划上就算是矿区，有的地方虽然挖矿但理论上却是农业用地……等等这些吧，反正各种情况非常复杂，每一地方的产权都跟其他地方不一样。”顿了一下，赵惠民回答：“团结村的情况我得回去查一下资料才知道。”
“那你就回去查查资料吧。”张宝祥转而笑着对沈诗月说了一句：“来！咱们继续喝酒！”
赵惠民起身道：“ 你们先喝着，我去下洗手间！”
张宝祥点头表示同意：“去吧。”
这个包房本身附带有洗手前，但赵惠民没用，而是离开了包房，也没有去公共洗手间，直接来到了酒店的外面。
赵惠民看了看周围无人，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很快的，电话那边有人接了起来，声音赫然正是红中哥：“怎么样了？”
“问到了。”赵惠民急忙回答：“沈诗月刚才亲口说，项目地点是团结村。”
红中哥将信将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赵惠民确定无疑的告诉红中哥：“沈诗月磨磨唧唧不愿意说，自称整个公司就只有她自己知情，连第一副总裁都不知情。还是张宝祥恩威并施，最后沈诗月才说出这个地方，声音低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张宝祥？”红中哥颇有些意外：“这里面有他什么事儿？”
张宝祥是先给沈诗月打电话，定下来晚上的饭局之后，才通知了赵惠民。接下来，赵惠民又偷偷告诉红中哥，晚上要跟沈诗月一起吃饭，差不多能问出来项目具体地址，但没说这个饭局是怎么来的。这会儿赵惠民就只有实话实说：“今天这个饭局吧，是张宝祥安排的，因为我是张宝祥的亲信，所以被叫上一起来了。”
红中哥冷冷一笑：“原来不是你把沈诗月单独请出来吃饭。”
“沈诗月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赵惠民一脸尴尬：“就连张宝祥也是废了很大力气。”
红中哥冷笑着说道：“也就是说，项目具体地址，其实不是你问出来的，而是张宝祥问出来的。”
赵惠民刚忙道：“不管谁问出来的，毕竟问出来了。”
“张宝祥为什么要请沈诗月吃饭？”红中哥并不需要赵惠民回答，直接给出答案：“很显然，张宝祥也想进来捞一笔，不过这倒可以理解，连你个小小的处长都向过去炒地皮，张宝祥作为你的顶头上司有这想法也不奇怪。”
赵惠民很无奈：“张宝祥刚开始什么都没说，今天突然说请沈诗月吃饭，我猜到了也是想要借这个机会赚上一笔。”
红中哥讥讽道：“这笔钱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能赚的。”
“但红中哥你现在也只能跟我合作不是吗。”赵惠民更加尴尬了：“你根本不认识张宝祥，就算你想跟张宝祥合作，张宝祥肯定也不理你呀。这种生意，必须是关系非常靠谱的朋友才能一起合作，我可是把红中哥你当成铁哥们的，张宝祥可未必会。”
“我又没说不跟你合作，你紧张什么？！”
“是！是！”赵惠民连连点头：“我在那边刚得到消息，就马上给你打电话了，张宝祥这会儿还在跟沈诗月喝酒，还没来得及把消息传播出去。”
“张宝祥会跟什么人合作？”
“这我不知道。”赵惠民摇了摇头：“虽然我算是张宝祥的亲信了，但张宝祥在社会上有些啥朋友，我也不是非常了解。不过，我估计他应该也不会告诉太多人，要是知道的人太多了，这信息也就不值钱了。”
“那就先不说张宝祥。”红中哥冷冷的问：“你把消息告诉谁了？”
“你呀！”赵惠民想也不想，下意识地回答：“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了，咱俩这关系你还不知道吗，我都答应跟你合作了，怎么还能找其他人！”
“这还差不多。”红中哥表示满意：“只要你把嘴守严实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这边少不了你的好处。”
赵惠民急忙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红中哥告诉赵惠民：“原来咱俩商量好是五百万，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儿上，我再给你加二百万。你什么事儿都不用做，就直接能赚到七百万，现在这经济形势，哪还有这么好的机会，所以你一定要把嘴管严了。”
“没问题。”赵惠民一个劲点头哈腰：“红中哥你尽管放心。”
“还有，最近我不能跟你见面，因为出了点事儿，条子盯我盯得特别紧……”红中哥告诉赵惠民：“有事儿就电话联系吧。”
赵惠民点点头：“好的！”
“还有，我的联系方式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认识我。”红中哥不无威胁的说道：“你要是把事情说漏了，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惠民又是一个劲点头：“红中哥放心！”
先前赵惠民找红中哥合作的时候，保证自己是提供独家信息，只把项目地址告诉红中哥一个人，再也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说。
赵惠民当然没那么诚实，转身又去找祁洪宇，打算再赚上一笔。现在赵惠民从方醉筠那里请了关公像，意味着合作已经达成，赵惠民想到自己将要有一千万的入账，简直睡觉都要笑醒。
偏偏红中哥又追问赵惠民，到底是不是把信息透露给别人了，赵惠民当然不能承认了。如果被红中哥知道了，自己跟祁洪宇那边也达成合作，红中哥肯定会大发雷霆，到时自己的五百万搞不好就得泡汤。
赵惠民做人的原则是，撒谎就一定撒到底，刚开始没让红中哥知道请关公像的事儿，那么现在就更不能让红中哥知道了。这里面有一个细节是，虽然赵惠民知道任侠也参与了这件事儿，因为需要对红中哥隐瞒整件事情的实情，所以就没提起任侠这个人。换句话说，红中哥完全不知道赵惠民认识任侠，如果知道了，就要穿帮了。
赵惠民放下红中哥的电话之后，返回到包房里面，这个时候，饭局差不多也要结束了，沈诗月带着两个高管先行告辞离开。
赵惠民本来也要走，张宝祥却说了一句：“你先坐下来。”
赵惠民于是坐了下来：“张局还有事儿？”
“也没啥事儿……”张宝祥笑眯眯的打量着赵惠民：“现在关起门来没外人，也就只有咱们三个了，有些话就方便说了。”
赵惠民点点头：“张局你想说什么？”
“还是叫张哥吧……”张宝祥轻轻摆了摆手：“你跟了我好几年了，也算是我提拔起来的，既然没有外人，喊我一声哥不算见外。”
“张哥到底要说啥？”
张宝祥笑眯眯的问了一句：“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我……去卫生间了呀？”
“这里就有卫生间。”张宝祥指了指包房配备的卫生间，说道：“你为什么不用这里的卫生间？”
“我没看到。”赵惠民很是尴尬：“我这才刚看见这里有卫生间。”
“你经常跟我出来应酬，不是不知道，高档酒楼的包房，都有独立卫生间。”张宝祥叹了一口气，掏出一根烟递给赵惠民：“以前这种饭局，你都是用包房里的卫生间，怎么这一次出去了呢？”
赵惠民接过烟来，想要点上火，发现自己的手有点颤抖，这是因为紧张： “张哥你到底啥意思？”
“我猜一下……”张宝祥的表情仍然是笑眯眯的：“你刚才是不是出去打电话了？”
赵惠民发现自己完全被张宝祥看穿了，顿时更加紧张：“打……什么电话？”
“沈诗月亲口说出项目开发地址，这背后意味着多么大的经济利益，你我都知道。”张宝祥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之后继续说道：“只要提前过去囤几块地皮，等到振宇地产来征地的时候，那可就是好几倍的利润了。你干了这么多年工作，不会没有这点觉悟，你刚才应该是出去打电话，向别人透露这个消息了吧？”
赵惠民更加尴尬：“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张哥……”
“你把电话打给谁了？”
“我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张宝祥颤抖着手抽了一口烟：“他手头有点闲钱，最近准备做点投资，现在知道了要开发团结村，所以我们两个准备去那边囤地皮。”
张宝祥缓缓点了一下头：“果然。”
张宝祥带来的另一个手下，一直都没出声，这个时候说了一句：“老赵呀，不就这么点事儿吗，你痛痛快快说出来得了，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
赵惠民试探着问：：“张哥你的意思是……”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我挡过大家的财路？”张宝祥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今天带你来参加这个饭局，本来也是想让你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