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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悍妻:带着萌宝嫁皇帝txt下载

    白羽岚靠过去,走在他身边,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少年的脸颊,笑道:“别做这般故作深沉的样子,不过才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罢了,多笑笑啊。”

    少年的脸上有些僵硬,然而还是配合着笑了一下,尽管白羽岚昨晚这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略微有些尴尬,毕竟现在这还不算是很熟的样子。

    白羽岚将手放下的时候,气氛有些一些凝滞,那少年却突然唤了她一声:“姐,姐姐。”

    白羽岚听到这一声呼喊,微微一愣,随后笑出了声,就算是在古代这儿认了个亲生母亲,但也没有什么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一类,但感觉还蛮不错。

    “对嘛,这样子才可爱。”白羽岚又手痒痒地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后打量着他这一身,像是有些不满道:“他们给你临时拿的衣服,有些不合身,到时候给你出去重新定制些,不过你太瘦了,脸上都能看出些骨骼了,太瘦也不好看。”

    她还是喜欢有一点点肉感的脸蛋,少年这容颜倒是格外精致,每一寸都像是上等的雕刻师一笔一划雕刻而去,几乎挑不出来半点错处来,显得倒有几分不真实。

    随着白羽岚带着琼名离开后,方才西门这边,凌锦悄无声息地出现,随后目光凛冽,看着已经被收拾了现场,目光幽深,吩咐暗卫道:“去查查这个少年的身份,还有这些人。”

    行事诡异,对京城中人如此仇视,他倒有些好奇这些是哪个族群的?在边疆待了那般久,倒是没听说过什么人竟然还对靖安侯府的标志都不晓得的。

    地上已经只剩下几道血痕,也开始被仆人泼水清理干净了,但凌锦的脸色倒是没有好上半分。

    白羽岚这厢回去后,就着手给这个少年添置房间里面缺失的物件儿,吩咐自家的那几家秀坊给这少年做几套合身的衣服,现在他勉强还能穿裁剪一番的聂青和的衣衫。

    白羽岚开小门儿想去聂府拿衣衫的时候,聂青和坐在石桌一边,还正在擀着药材,停手,还颇有些兴趣,道:“听说夫人真是不怕惹上麻烦,最近有带了一个回来。”

    她默默地抽了抽嘴角,她其实一向没怎么听叶铭庭的话,她抬高了下颚,道:“衣服呢?”

    “房间里,用包袱都装好了。”聂青和撇嘴道:“这才十四的小孩儿,这个高儿都能穿我这以前的衣服了。”

    想到这儿,聂青和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身高不饶人啊,他和叶铭庭站在一起,这身高矮了半分,气势上都落了一些。

    白羽岚‘哦’了一声,随后就往屋里去了,包袱就放在大门口前的桌子上,很显眼。

    她拿了包袱走出来,挑眉道:“怎的侯爷最近这般忙,我看你好似格外的悠闲,你不是一直想要悬壶济世,救治灾民么?现在可不就是大好时机?”

    她带有些鼓励怂恿的眼神看着聂青和,言谈之间,意思分外明显。

    聂青和撇了撇嘴,道:“我已经在想办法在城外设一个药棚了,只不过你们侯爷那儿批下来给我药材,都还没拿齐,这可都是些基础药材。”

    这完全影响了他的行动,颇有些束手束脚的。

    “侯爷那儿还没完全批下来,你找我来呗,我们各自有各自的小金库,你这儿想要的话,我随时都能给你从我的小金库里挪出来。”白羽岚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道。

    这下子让聂青和的眼神嗖的一下就亮了起来,声音中充满狂喜,道:“你怎么不早说!”

    要知道,他还会去和叶铭庭那厮打交道,总会被剥削半层皮。

    “早就知道夫人你是做生意的,肯定很有钱,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有钱。”这免费用作施诊的药材若是全部算下来的话,可不是个小数目。

    “说个数目吧,我回去让绿意那儿给你拨下来相应的药材。”白羽岚慷慨道。

    聂青和很是欣喜地报了个数字,虽说白羽岚觉得这倒也不算大,但也不算少......至少是一个月的免费铺子营业额,罢了罢了,当时积福好了。

    见白羽岚完全不抠门地将这一茬事儿揽了下来,聂青和瞬间又对白羽岚的好感度都提高了一个度,道:“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儿,我能帮夫人解决的,就定然不会说半个‘不’字。”

    说到这儿,聂青和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突然喊住正要关上小门的白羽岚,跑过去又交给白羽岚一个小香囊,道:“方才有些没记起来,夫人先将这个香囊收在身上,夫人带回来的那个少年,恐怕身份不一般,虽然我没什么把握他的身份,但略微有个推测,夫人小心些,我有些担心这个人日后会不会对夫人有危害,所以带上这个我特意制作的香囊,能够破除很多异域的香。”

    聂青和匆匆说完之后,白羽岚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儿,这人就先同她告别了,并表示要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准备药材和人都配备好了后,就去城外开设药棚。

    白羽岚对他这一股子积极劲儿倒也很无奈,但依旧挺佩服他这样的,毕竟是为百姓苍生做善事,换做是她,或许这积极劲儿没这么强烈。

    白羽岚从聂府回来之后,置办东西的热情稍稍淡了一点儿,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她怎么随便一捡,就能够捡到些不平凡的人,但细思之下,这长相估计也不会是个平常人家。

    她叹了一口气,随后心思一转,就又去了琼名在的房间门口,这儿进进出出的仆人倒是挺多,有些下人在一边叽叽喳喳地探讨着,突然住进来的小公子长相有多么俊俏,还有猜测着少年身份一类的事情。

    她一出现,许多下人就直接闭了嘴,白羽岚扶额,随后走进房间,瞧见少年还是那般双眼木然地坐在圆凳上面,看着这些下人进进出出,也没有表情,甚至半句话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改造一下这少年的性格,总这样待在侯府,倒也不太好。

    “有没有兴趣,随我去城外施粥,或者去给这些灾民们布诊?”

    白羽岚的出现,叫那少年木然的样子,稍微有了些变化,他神色微动,随后睁眼看向白羽岚,嘴角总算是慢慢勾起,有些别扭地露出一个笑容,道:“夫,姐姐去,我就去。”

    虽然这副表情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但是白羽岚却觉得格外可爱,她上前道:“带你回来的时候,倒也还没用上午膳,昨晚睡得可好?”

    那少年微微垂了眸子,道:“挺好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般安稳的觉了,只是在逃亡的路途中,睡了一会儿,都会在半夜中醒来,惶惶不可终日。

    白羽岚笑着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在这儿会不会有些住的不习惯。”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妨就跟在我身边,去给我朋友帮帮忙。”也正好是给叶铭庭分担一下。

    琼名微垂下睫羽,应了声。

    “你不必担心,左右我身边是有很多能人异士保护着的,总归是不会再让你被那些人给抓走了。”白羽岚想起来之前琼安就是被那一群人给追着,难免会有些害怕,想了想,还是去安慰了一遍。

    白羽岚吩咐了一遍绿意,道:“去收拾一些细软,出城有些不安全,等会儿让聂青和在城门口就设一个免费施诊的药棚,我们在城门口施诊就好。”

    绿意应声,她又嘱咐道:“做一些口罩,浸湿了拿走,到时候给这些人戴着,以防万一。”

    “是。”绿意退下。

    开设药棚这件事,府中的人很快也报告给了叶铭庭,后者倒是完全不介意,夫人若是真的如他期望的那般能够在这种时候,安心地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也不是夫人的作风了。

    “随夫人去吧,将她身边的暗卫再增多一倍数量。”虽然他不阻止她,但其实还是挺担心白羽岚这一番举动的。

    这最近对夫人虎视眈眈的人也不少,况且,她身边现在出现的那个少年,倒也是个麻烦,众人眼中钉。

    暗卫首领退下去,又加大一倍白羽岚身边的暗卫数量。

    在城门口,更多的灾民是不能放进城内的,即便是叶铭庭尚有一丝不忍,他也不允许这群人打乱他的计划,引起京城众人的恐慌。

    药棚开设的比较大,聂青和就站在案台一边免费给排着队的行人施诊,旁边又开设了好几个粥棚和休息的地方,勉强让这些已经长途跋涉来到京城的灾民,能够有歇脚之地。

    这一下,才算是平息了很多人的怨声载道。

    此时的琼安正穿着一身药郎服装,一身雪白,加上他那有些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分外羸弱......

    “下次没将你养胖之前,倒是得让绿意在你脸上画一道妆容,免得看起来这样憔悴。”白羽岚啧啧两声道。

    琼安有些尴尬,又略有歉意道:“抱歉。”

    “说那么多抱歉是做什么?这就太见外了,昨日就叫你不必这般说,日后和他们就当做朋友相处好了。”白羽岚笑笑道。



    琼安很是内敛地笑了声,随后就听见那个青衣长衫男子正在药棚那边吆喝一声,道:“夫人,赶紧地将先前熬的那一壶风寒的药差人端过来吧,这儿快没有了!”

    那人说话间,因为有些着急,带了一点儿粗犷之意,若是放在他所知道的主仆之间,定然是很不妥当的,若是在他们部落,会被当做僭越而受到惩罚,然而现在这儿的人都像是司空见惯一般,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倒像是他少见多怪。

    白羽岚听见聂青和这一声呼喊,立马就放下了自己正在扇火的手,又捏了一块湿的布,小心翼翼地去将那壶上面的盖子提起来一点儿,瞅了一眼后,这才冲一边的仆人,道:“你们去将这一壶药都给聂先生端过去。”

    “是。”仆人领命之后,立马忙活开去了。

    至于这本来应该是仆人的工作,白羽岚出现在这儿,本是只做监督之用,但她觉得这些仆人对于这些药的敏感度,以及好与否,不如她敏感,也就自己亲自上手了。

    琼安其实还不是很理解,分明身居高位,似乎这身份在京城中都是少见的尊贵,怎么还会为这些平民操心,甚至在那时候,还为了他们将那些侍卫狠狠惩罚了一遍,难道上位者不应该天生血脉尊贵,并且不屑于他们这些卑贱之人么?

    “你在想些什么?”白羽岚突然的呼声将他从这个沉思之中唤醒,道:“上面的药汁溢出来了。”白羽岚再次出声。

    琼安定睛往上面一瞧,果然见方才搞忘将盖子翻过去,以至于现在药汁很多都翻滚着开始往下流,他有些局促道:“抱歉。”

    说完之后,又好似觉得自己说错了,这位夫人不喜欢听这些。

    他有些担心地看向白羽岚,但后者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这些小事儿,道:“这一壶算是熬好了,我叫个人过来将它端走。”

    “嗯。”琼名轻轻地应了声。

    白羽岚看琼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捉摸不透,琼名在她身边的时候,一直都是这般安安静静,粗话不敢说上半句,而不论什么事都唯唯诺诺,不像那些人说过的小主子一类的托词,倒像是侍奉人许久的奴隶。

    她被自己心中这个猜测震撼一番,随后摇摇头,怎么会有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奴隶,况且,他像是也不习惯卑贱什么的身份,昨日里他忽然出现,对着那些大汉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像是她错见了一般。

    “琼名,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白羽岚见他面前那一盅药汤都被端走,仆人又端来了新的药壶,这才踌躇着问道:“你是来自哪里的?”

    琼名的眼神闪了闪,并未立刻回答,反倒是沉吟许久,白羽岚都快要放弃了的时候,他这才道:“羽衣族。”

    白羽岚愣了一下,这个族群她并未听说过,好似也没听人提起来过。

    见她这般茫然的样子,琼名这才明了,看来这位夫人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这个种族部落,不知为何,在庆幸的同时,心里又带有一些失落。

    “是个很厉害的种族么?”她一脸兴味道:“不过我觉得你之前住的地方,定然是个很神秘的地方,因为你的族人们,似乎有很多只听过我们的传闻,也不晓得我的夫君。”

    看起来,似乎也没有正面交战过什么的。

    琼名淡淡道:“我的部落里,离这儿很远,在小岛上。”

    京城这边,离一些海边城市很近,若是这少年自海岛上而来,倒也不稀奇。

    白羽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在岛上,也难怪这么神秘了。”

    少年由始自终,都是神色淡淡的,不过他却在白羽岚说完许多话之后,又添了句:“但是这件事,我不希望姐姐告诉太多人,这个对我很重要。”

    他眼神间,倒也没有过多的苛求,像是她答不答应都无所谓。

    白羽岚点了下头,算是应了他的话,至少叶铭庭问起来的时候,倒是可以告诉他,反正她也不是很清楚这个种族的问题,但这么多人追杀什么的,可见是很多人忌讳的。

    城门口突然走过来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用同色系缎带挽发,容颜清冷,手腕脚腕都是用缎带束好的,像是为了行动方便,他大步走上前来,到白羽岚跟前,道:“白夫人,近日灾民颇多,我也想为白夫人出一份力。”

    慕容宁这会儿没在府中将已经快要半疯了的拓跋雨灵守好,这会儿突然跑过来这儿,要开始乐善好施,这是个什么情况?

    白羽岚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道:“他们有很多行动不便,我看你在这儿体力算是很好的,就去聂青和那儿吧,把那些行动已经不便的伤患者都抬进药棚和歇息的棚里。”

    慕容宁倒也没计较些什么,二话不说地就上前去帮忙了,但他临走前,却是带着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扫视了琼名一眼,道:“这个少年,是夫人的什么人?”

    琼名一见慕容宁,不由自主地就往后倒退了一步,还好白羽岚细心地用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给了很大的安抚的作用。

    “算是,我的弟弟吧?”白羽岚讪讪道。

    慕容宁沉吟一声,随后眯了眯眼,道:“弟弟?”

    可惜这祭天之子,是不会有任何血脉亲缘的,凶狠而残暴,这才是他们的本性。

    “夫人可要小心一些您的弟弟,他可能并不像个羔羊似的能豢养在身边。”慕容宁甩下这句话,就大步过去帮忙了。

    白羽岚撇撇嘴,有些不满这慕容宁,现在将琼名弄得又有些如受惊的小鹿一般了,她轻声细语宽慰道:“不要在意,这人说话就是喜欢直来直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一点都不考虑别人心情的。

    “岚儿在这儿做些义工,怎么就不告诉我?”又有一个穿着一身红,俊美的男子出现了,目标一如既往的是白羽岚,他可不打算去白羽岚之外的地方帮忙,说到底,就算是出现了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或许秦羽都不会去心痛半分,仍旧冷冷地自扫门前雪而已。

    白羽岚见秦羽又来缠在自己身边,不由得有些头疼,秦羽直接又抄起了一把扇子,在她身边打杂,又帮着她这边盛药端药什么的,好不殷勤。

    “你不要叫我叫的这样肉麻。”白羽岚深呼吸一口,这在美人煞教中,那般高冷的一个人,现在在他面前,就变得这样说话,她实在是非常不适应。

    “为什么?他们各自都有喜欢的叫法,我就不能自己也取一个么?多有区分性啊。”秦羽不打算改口。

    “听好了,秦羽,我现在可是个有夫之妇,你这样叫我的小名,会让别人误会的。”白羽岚义正言辞,十分严肃道。

    “这有什么?我本来就应该是你的未婚夫!”秦羽照旧一脸正义道。

    他自我感觉,就是自己说的话,那就是真理了。

    真是一个不比一个省心。

    “岚儿身边这位是谁?看起来不大,这样貌生的好,不过岚儿连我这样的绝世美男子都不珍惜,要去选择那么一个武夫,竟然还会喜欢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秦羽又是一声叹气,好似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不多时,令羽空和秦陵等人,也接连出现了,又多开设了几个粥棚,又是在一边照顾着病人,弄得这外面倒是比京城里面都热闹。

    尤其是这秦羽,一出现,直接带动了粉丝效应,他最近在京城中,花名在外,这些京城女子痴迷于他,见他现在在这儿帮忙,就开始蜂拥而上的各种为了表现而去救治灾民,甚至是慷慨解囊。

    但是这些女子,大多又都是些千金小姐,这些粗活又多半是做不来的,倒是弄得现场是一阵手忙脚乱,白羽岚格外头疼,不过好在大多数人心是好的,而且因为这群千金们,许多的大臣都纷纷默许了这些行为,而很多言官们之前在朝堂上纷纷弹劾叶铭庭的话,都要少了许多,多半是枕头风以及这些女儿控们。

    “秦公子,方才我喂药的那个病人,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好转,反倒是多咳嗽了几声,你要不过来看看,我不知道病人怎样了?”一个小姑娘突然殷殷切切地跑过来,一脸期冀地看着他。

    白羽岚有些好笑,这种小事儿,随便去叫个药师的小跟班儿就好了,但秦羽的确是会去的,因为他不去,白羽岚就会亲自去瞧瞧这些病人,这也叫小姐们找到了接近秦羽,并与之搭话的灵感。

    “你等等,我去看看。”秦羽大步离开,临走前还不舍地去瞄了一眼白羽岚,后者丝毫不理会,装作没看见。

    这下又是刷新了一边的琼名的世界观,总觉得这位夫人的异性缘有些太过好了......难道那位夫人的夫君,就不会生气的么?

    白羽岚招呼着琼名到她身边,道:“等会儿那位红衣公子若是还来抢位置,就不要让给他了,我听着他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好似有苍蝇一般。”

    琼名听她这形容,总算是露出了自捡回来后的,第一次真正的笑容。

    这个夫人比喻也当真有趣,那些小姐们围绕在那红衣的公子面前,倒是也像苍蝇。



    白羽岚见琼名笑得这般开心,心情也好上了许多,道:“在侯府住上好几日,倒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开怀笑出声。”

    琼名听到白羽岚这番话,瞬间又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般,白羽岚唤他一声:“别这样害羞啊,我倒是都没有笑话你,你大可不必这样。”

    琼名听白羽岚话间似乎是存了一点不满的意思了,顿时踌躇着抬起头来,温顺着倒也不说话,叫白羽岚觉得他倒是越发可爱了,就像是一个宠物精致养眼,又不会妨碍她什么。

    琼名和白羽岚待在城外,帮着这一些可怜的灾民送粥熬药,约莫忙活了四五日,京城这边的情况才算是好上了许多,叶铭庭和她两人都是早出晚归的,到了晚上见面,躺在一张床上,说不上两三句话,就各自倒头睡着了。

    叶铭庭朝堂上的压力,当是丝毫不逊于她在外的疲劳,不过他今日倒是突然有了空闲,竟然也跑到了城门口来找她,他一身深红色官袍还穿在身上,像是来不及脱下,下了朝就直接赶来,不仅彰显了身份,另一个层面上,也增加了这边的关注度。

    男人大步走来,直接忽视了白羽岚身边的琼安,笑着道:“夫人最近太辛苦了,所以为夫今日过来想带着夫人去放松一下。”

    他扫视了一遍周围各个棚子的情况,其实惨况已经不那么严重。

    “怎样?”他挑眉笑笑道。

    这一下,倒是又叫那诸多慕秦羽之名而来的贵女们心中尖叫,这靖安侯不愧是靖安侯,虽说这相貌仪表堂堂,看起来像是个如玉公子哥儿一样,但仪态举止却格外高贵,一般人或许是搭不上话。

    她们平常也几乎见不到,只有在上朝的父亲或者亲人那儿,听闻这些人对靖安侯的一番赞扬,说他姿仪尤甚。

    白羽岚有些不满这些女人对叶铭庭这虎视眈眈的表情,撇嘴道:“你怎么想起来来这儿?朝堂上那么多的事儿,你都一律解决了么?”

    “夫人更重要一些。”他笑笑,一把将白羽岚手中的团扇夺过去,放在一边的侍卫手中,道:“这些活儿,你们好好地帮夫人先做着,若是做不好,自由凌锦处罚。”

    凌锦同那个侍卫一同应‘是’。

    这下,叶铭庭才一把抓过白羽岚的手腕,拉着人就直接大步走。

    琼名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越发沉默,白羽岚走了的话,这儿的人就没有一个他熟识的。

    “如果觉得四处走动,让你不大舒服的话,就留在这儿一直扇火吧,等夫人回来再过去送药。”凌锦像是对琼名的心里活动一清二楚。

    琼名略微踟蹰,随后点点头,凌锦这才走开。

    这个祭天之子,竟然是这种性情么?还没被夫人捡回来的时候......

    凌锦回忆起琼名当时坐在地上,半靠着墙壁的时候,衣衫褴褛,但那透过去的眼神,却是格外狠辣的,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吩咐身边的侍卫道:“看紧他。”

    叶铭庭这回来找白羽岚,只不过是想给她一个小惊喜而已,但后者却似乎并不是很领情。

    白羽岚皱眉道:“现在那些病人虽然说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依旧很痛苦,我觉得既然享受站在高位的权力,我应该去为他们做些什么的。”

    “夫人果真心善,不过夫人已经做过很多了,最近这些时间,那些粥棚药棚所用的资金,不都是由夫人来出的么?”叶铭庭叹气道:“皇帝的那个国库让他吃喝玩乐用的差不多了,现在由夫人你来填补这一块空缺,但这些灾民却也不晓得这是夫人所做。”

    白羽岚没有理会叶铭庭的这一番好心劝慰,反倒是挑眉询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送夫人一个礼物。”

    叶铭庭一边说着,一边给她蒙上了一个布条,将眼睛遮的严严实实的,她只能通过这条白布,感受到外面一些光晕。

    “这是要做什么?”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叶铭庭竟然还能做这种风雅之事,若是真成帝,岂非也有些贪玩?

    叶铭庭牵着她的手,也不知是想将她往那个方向领,白羽岚不自知,也放心他,便跟着他的步子,一步步地,往前面摸索而去,这一段路途,倒是挺长的,她隐约能够感觉到自己是往大约,城南而去的。

    那个地方,好像是出去踏青的地方。

    白羽岚皱眉道:“你带我来这边的地方干什么?”

    叶铭庭只淡淡笑而不语。

    等到她感觉到身前似乎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又转到她身后去了时,叶铭庭这才轻声道:“夫人这个时候,应该可以打开这条白布了。”

    白羽岚轻笑道:“真不知道你是在搞个什么名堂。”

    说着,她轻轻地将那条白布,随着叶铭庭的手指,一圈圈地揭下来,眼前猛地射入明媚的阳光,同时,还有扑鼻的芬芳,以及,满目繁花,花树下停靠着一辆马车,好似没有人,感受到身后有人扯着她的裙子,白羽岚心中一动,随后猛地一下抓到那个扯裙子的小家伙,听见那久闻的银铃般的孩子笑声。

    “娘亲~”囡囡首先张开怀抱,道:“要娘亲抱抱!”

    “我也要抱。”另外一个稚气的声音同时传入她的耳朵。

    “多多,囡囡。”白羽岚捂嘴,有些感动道:“娘亲好久没见你们了,在外婆家,是不是都不想娘亲了,所以才不来。”

    “是娘亲不想多多和妹妹了,所以娘亲才不来接多多和妹妹。”一向乖巧听话的多多,倒是头一次说出抱怨白羽岚的话,她丝毫没生气,蹲下身,一下子就抱住两个小家伙。

    “娘亲才没有不喜欢多多和妹妹,是外婆太喜欢你们了,非得让你们在那儿多玩一会儿。”看见她的两个孩子,过于欣喜,她最近在晚上做梦的时候,都能梦到两个孩子。

    原来叶铭庭所说的惊喜,就是这个。

    多多和囡囡也一起拱在白羽岚的怀中,一副黏人十足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将他们接过来的?”白羽岚感动完了,立马转过头去,询问道。

    叶铭庭一下子看母子三人团圆的样子,感慨万分,倒是没想起来夫人这质问的这茬事儿。

    “夫人前段时间早说想两人了,一直想要接他俩回来,因为最近这流民的事情,所以沿路耽搁了不少时间。”叶铭庭笑道:“夫人难道不也是做梦都在想着两个孩子?”

    虽然他其实并不大想接这两个调皮鬼回来,老和他抢夫人,非得过来跟着睡,但是夫人喜欢的话,那也无妨。

    “爹爹。”囡囡抱完了白羽岚后,又甜甜地朝着叶铭庭伸出了手,道:“要爹爹抱!”

    叶铭庭失笑,随后一把将小丫头抱了起来,花清莲虽然对他很不满,但难得的是也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在那边看来是好吃好喝的没少招待,这穿的衣服也是丝绸中的上层。

    “囡囡重了好多斤啊。”叶铭庭啧啧两声,道:“胖了,小姑娘脸上都长了一圈肉了,外婆带你们,养的太好了。”

    囡囡是个爱美的小丫头,一听见叶铭庭说她胖的脸上长了一圈肉,顿时就不满意了,哼哼两声:“爹爹也不好看了,爹爹长了好多圈胡子,还黑了,爹爹不好看!”

    叶铭庭失笑,这小家伙现在是在对着他干呢。

    白羽岚也从先前那种狂喜清醒过来,笑笑道:“你爹爹最近很忙的,要救很多百姓,又要去应付大坏蛋,是个大英雄,你还说你爹爹不好看?”

    囡囡努努嘴,哼道:“娘亲现在也帮爹爹,不帮囡囡说话。”

    叶铭庭被白羽岚这维护的一句话弄得欣喜十足,同时建议道:“其实还有送夫人的一个礼物。”

    白羽岚挑眉,后者这才从怀中拿出一物,是个造型别致的簪子,模样生的极好看,在简单的簪身上面,用着上等的雕刻师傅,绘出一幅精致小巧的画作,赫然是白羽岚前些日子做的那设计图,其中之一的浮世绘,打算用来做屏风的,但这簪身又并不完全相同,很明显的是画作之人的技巧更高,不是她这种绘画的半吊子。

    “夫人可还喜欢?”叶铭庭递给她。

    四人便坐在这桃花林中的草坪上,白羽岚细细端详道:“这并非我当时的画作。”

    “是为夫觉得你那幅图挺有意境,随后去改的。”叶铭庭阐述道。

    他怀中的囡囡开始有些不安分了,去戳了一戳一边的多多,道:“我们去扑蝴蝶吧,这儿好多的蝴蝶。”

    本就是花林之中,出现各色各样的蝴蝶,算是正常不过,不过白羽岚却对这些蝴蝶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但她此时忽略了,她攥着叶铭庭赠予她的这个簪子,笑着道:“你怎么今日突然想起来送这些?”

    “夫人难道忘记了么?这是我们的大婚两周年。”叶铭庭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白羽岚有一瞬间都快要忘了这厮其实是个叱咤风云的侯爷......

    “没想到,你这铁血侯爷,有时候还挺浪漫。”



    叶铭庭但笑不语,将多多和囡囡都放了出去,让这两个孩子去一边儿玩,搂过白羽岚,道:“当然,日后这种日子,我都会一直记得,直到我们最后同穴而死后。”

    一家子温情正浓之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让白羽岚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冷声道:“谁?”

    虽然她只听到一个咳嗽声,却觉得犹如耳侧。

    叶铭庭有些愣,随后疑惑道:“夫人,你是在问谁?”

    白羽岚这才意识到了不对,随后猛地一下抬头朝着多多和囡囡看过去,从草坪上猛地一个起身,看见两个孩子还在桃花树下扑蝴蝶,放宽了些心,但仍旧厉色道:“多多,囡囡,快回来!我们要一起回家了!”

    囡囡有些不尽兴地走回来,手腕上还立着一只蝴蝶,一双深蓝色矜贵颜色的翅膀正在扑闪着,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好看。

    “娘亲,这蝴蝶跟着我回去了诶。”囡囡跑过来,将那停了一只蝴蝶的手腕伸到白羽岚跟前,道:“你看你看,娘亲,这蝴蝶很喜欢囡囡。”

    囡囡的笑声越是清纯悦耳,白羽岚背后的寒意越甚。

    那蝴蝶随着囡囡的不断动作,也丝毫没有从她手上下来的意思,白羽岚猛地一个上前,抓着囡囡的手腕,抖动了两下,但那蝴蝶仍旧屹立不动,好像是粘在了上面想要食人鲜血的妖魔。

    白羽岚猛地一下用手直接去将那蓝蝴蝶拍了下去,而那蝴蝶直接落在了地上,没有半分真正蝴蝶扑腾的样子,竟然变成了粉末。

    白羽岚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她冷声道:“这分明就是那个王意之的幻术。”

    囡囡仍旧一脸茫然,但瞧见母亲这样不开心,倒也算是明白这个东西是个不好的。

    小姑娘很是聪慧,知道如何讨母亲开心,她去攥住白羽岚的手腕,摇了摇,用着有些娇气的声音道:“娘亲不要生气,囡囡没有事。”

    她当然知道这没有事,只是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原身的父亲,怎么一直在纠缠着这一家子人,若是真念着亲情,直接出来见就是,一面暂时封了娘亲的内力,一面又监视着她们。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那有些苍老的咳嗽声,又出现了一次,近在耳侧一般,白羽岚冷声道:“不知你现在在何处监视着这里,但我只要知道你敢对多多和囡囡不利,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不管你是不是什么亲生父亲。”

    白羽岚说话的时候,并未对着他们任何一个人说,面向空气一般。

    叶铭庭不看也算是知道这件事如何了,他眉头紧皱,本来是个值得欣喜的一日,被这样生生破坏,看来他是时候得差人去调查一下这个神出鬼没的王意之了,那个王凝之这般愚忠,竟然会有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兄长,还真是......

    “夫人觉得不适,我们便先回去吧。”叶铭庭揽过她,冲两个小家伙道:“你们两个这次回来后,功课也不能落下了。”

    一瞬间让小家伙们在回到家的喜悦之中,变得无精打采的,尤其是囡囡。

    四人准备直接乘坐那个载多多和囡囡回来的马车,就近抄小路去城北城门口。

    小姑娘一上了马车后,就开始争权道:“爹爹,我可不可以不要去私塾啊,好没意思啊,我想学调香做药剂!哥哥也是这么想的。”

    叶铭庭看向多多,后者立马摇摇头,道:“不,我要做一个像爹爹这样的大英雄,我要学武功,但我也要去私塾学诗书,因为只有学会兵家之法,通识更多知识,才能用兵如神。”

    叶铭庭对自家这个小子,算是很满意,第一次见的时候,他便很有他幼年的风范。

    思及此,他拍了一下多多的头,笑道:“好样的!”

    多多低下头笑了声,父亲很少时候会夸赞他。

    马车渐渐往城北那边驶去,叶铭庭也早已安排了小厮在这儿等候驾车。

    白羽岚耳边又有声音,这次出现的不是咳嗽声了,而是一个老者一般的声音,随后隔着轿帘,她竟能见一个灰色人影由远及近,很快就撩开轿帘,出现在了她眼前,是个中年男子,但他一开口,就是苍老的声线。

    他挤上马车,就坐在四人对面,囡囡有些害怕地躲在叶铭庭身后,而多多则是十分警惕地盯着这个中年男子。

    “你是什么人?”叶铭庭最先出声,随后淡淡笑道:“让我来猜猜,该不会是王意之前辈?”

    王意之生活的那个时代,是他父母的时代,而王意之王凝之两兄弟,与当时他的太子父亲交好,唤一声前辈,倒也算是合理。

    王意之这下才分了些眼神出来看叶铭庭,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出来,道:“你猜得不错,我是她们的父亲。”

    说罢,他又看向白羽岚母子三人,道:“我想要这两个孩子。”

    白羽岚的警惕心立马升腾而起,随后冷声道:“凭什么!”

    “我的女儿,你不必这样心急,我不过是想要将这两个孩子教导成才而已,她们现在的先生,根本比不上我学识渊博,会的功夫多。”王意之一副很是自负的样子。

    这就算是对他这个女儿的补偿好了。

    “你带走我的孩子们,也未免太过危险了,本侯怎么会知道您是否想要加害于他们呢?”叶铭庭反问。

    白羽岚在一边帮腔道:“他说的不错,你连我母亲的内力都可以封印,现在拿什么能够相信你?”

    王意之有些不屑,他抖了抖自己的灰袍宽袖,道:“我看你是被这个男人迷了心窍,清莲她不信任我,反而想要离开我,我当然得将她的内力封锁。”

    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实在是让白羽岚厌恶非凡,这个男人,带给母亲太多的苦痛,后面的作为,也实在让她看不下去,包括现在。

    “我不允许!”白羽岚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这个王意之,虽然容貌的确与那王凝之一般,甚至说更美丽,但若论品性,却是完全赶不上,而且不知为何,竟然喜欢这一身灰袍,倒是带着一股子的诡异,如同那日聂青和提起来过的,关于王意之曾经修炼某些禁术武功......

    王意之的眼神忽而暗了一下,像是有些想过来直接抢,白羽岚自知武功不如这人,便将多多和囡囡抓的更紧,道:“你休想将孩子带走!”

    见自家女儿竟然对自己这么排斥,王意之有些烦躁地抓了一下他一头白发,变了脸色,皱眉道:“我是你父亲,为什么这么戒备?”

    他又好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说罢,在白羽岚疑惑的眼神中,王意之突然变了的表情,突然神色变得格外温柔起来,像换了个人,道:“我是你的父亲,不会对你有害,你们不放心,我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教导他们吧。”

    “你现在有些害怕我,我猜测应该又是那个人在作祟,最近他出来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但他也并无恶意。”他笑笑道。

    白羽岚被他这一番动作和话语弄得摸不清头脑,就连多多和囡囡都十分好奇,只有叶铭庭格外镇定,良久,叶铭庭在一边淡淡道:“你是双重人格?”

    “嗯。”王意之点了一下头,道:“他平常只是在帮我看看你们在做些什么,也好让我能够多加放心,但他有时候手段有些狠厉,做事情太过绝了些,所以,叫你们有些......”

    白羽岚一脸恍然,随后有些讪讪道:“双重人格,那你有时候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还记得么?”

    她忽然觉得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释,在见着了这个王意之的时候,眼神清澈,又格外温柔,的确像是坊间传言的贵家公子一般,让人向往,又待人友善,充满了一股子诗书气。

    “是会记得一点的。”他淡淡笑道:“但是他有时候回告诉我。”

    说着,他一边摸着自己心的地方,冲着几人点头,道:“现在他告诉了我方才做过的事情,我为他抱歉。”

    白羽岚有些无法理解这种双重人格的想法,总觉得怎么想怎么诡异。

    先前驾车,被他施了定身术的小厮,已经在驾着车开始往前跑了,马车一路上有些颠簸,但是也没人说话,白羽岚一脸神色复杂,倒是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这个多出来的父亲。

    很快,就到了城北门口,五人依次下了马车,惹来了许多人的惊叹,有些贵家小姐越发心碎,但瞧见多多和囡囡的时候,又生出许多羡慕,侯爷一家人实在是太过温暖了,要是她们也能够嫁给这么好一户人家就好了。

    最后下来的,是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面貌,好似有些像那位儒雅的王家家主......可为何这发色竟然是白色的。

    一群京城本地人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一个官员见王意之走过去后,一脸恭敬地先后行礼道:“侯爷,王大人。”

    王意之皱了下眉头,随后眼中掩过去一抹惑色,再次眼神一转,变成了那个白羽岚格外熟悉的样子,冷声道:“什么王大人!认清楚了!别狗眼瞎!”

    另外一个王意之,又出现了......



    白羽岚忍不住扶额,让那个不明所以的官员离开,有些头疼道:“他说的不错,他不是那个王大人,你先退下吧。”

    那官员怔愣两秒,随后缓缓退下。

    白羽岚这才皱着眉头打量王意之三分,看在另外一个人格的份上,她先不和这个人计较。

    “你大可不必跟着我们,反正大家都是要散的,我对你所说的要教导两个孩子奇门异术也没有兴趣,这儿现在灾民还很多,不太适合你,王大人先走吧。”白羽岚想了一会儿措辞,却还是这个有些拗口,蹩脚的话。

    但王意之显然对白羽岚的这番话很是不满,毕竟他知道白羽岚是他女儿后,想来想去,找到这么个补偿法子,却还变得被人嫌弃,心里便有诸多的不爽快,况且,她这态度,还真不像是个晚辈。

    见白羽岚似乎一转身,就要将两个孩子送上回侯府的马车,自己打算留在外面照看灾民,他一脸不爽地大步上前,有些斥责意味道:“他们刚回来,你这做母亲的,就直接抛下他们在这外头晃悠,也不跟着护送孩子安全回府,还有没有责任心了?”

    白羽岚听着,有些不爽道:“那您可有责任心?这么多护卫,难道在现在的京城,还有人能对他们下手不成?”

    至少那些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恐怕还是没有这个胆子,更没有几个有能力的能破开这么多叶铭庭的暗卫重重包围,若当真是有这样的能力,那就算是她在那里,照样做不了什么。

    “你这小丫头片子,倒是好生会巧言令色。”王意之面色难看,冷声道:“黑的都能被说成白的,我倒是没有这个本事。”

    白羽岚轻哼一声:“你是没这个本事,不过你倒是比我更不负责人而已,有了妻儿,照样跟个没事人一样,还不是将人抛弃了,又何必现在还来假惺惺地说这些。”

    再和母亲见面后,还无耻地将人的内力给封掉了。

    白羽岚对他这种不同寻常的变化没有丝毫兴趣,只要他做过这样的事,就算是再找什么来洗白,在她这儿都是不成的。

    王意之碰了一鼻子灰,还被白羽岚这明里暗里的讥讽了一遍,心里多少是有点不痛快,半晌都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白羽岚见王意之变得这样安静起来,心中多少是有点痛快的, 随后她吩咐一边的暗卫道:“你们务必将两个小主子安全送回侯府,若是出了事,就以死谢罪吧。”

    在面对自家两个孩子的安全时,白羽岚就显得格外的不近人情,而近乎冷漠一般。

    这一点,王意之看的清楚,并且,他十分欣赏,他的孩子只能是这样果决狠辣的,万不能优柔寡断,又温柔似水没有实权。

    白羽岚转过来的时候,王意之忽然又是浑身抖动了一下,眼睛忽然睁开,嘴角溢出一抹微笑,道:“你要是现在很忙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现在先帮你将孩子送回侯府,毕竟,我也算是他们的外公。”

    这个人格,还算是白羽岚尚且能够接受的,先前那个,真像是遇到个怪老头似的,分明她母亲现在还挺貌美,而王凝之,他这个同胞弟弟,看起来也不太显年龄,偏生这个,倒是刷新了人的世界观,只要一切换到那个人格,就像是个疯子一样。

    见白羽岚皱者眉头,王意之也明白她是在担心些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缓声道:“我会克制‘他’的出现的,提前给他设个预防,即便是切换过去,也不会叫他将孩子掳走。”

    王意之目光坚定,叫白羽岚有些动摇,而叶铭庭站在她身边,并未给她出一个明确的决定,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叫她自己做决定。

    这种事,关乎她母亲这一边的各种血缘亲属关系,所以,只能她自己做决定比较好。

    良久,白羽岚叹了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王意之,道:“如果你能控制得了他的话,就去这一趟吧。”

    也算是叫多多和囡囡去认识一下这个所谓的外公,若是日后他还是对他们抱有很大的恶意的话,她也可以直接警告两个孩子,孩子们倒也能够记住这外公的样貌。

    王意之眼中出现一阵欣喜,一个眨眼,便直接跳上了马车,他忽然脊背一滞,顿了一下,站在马车上,朝着白羽岚歪过头来,在白羽岚开始戒备的眼神中,开始有些不正常地笑笑道:“不会叫他们受伤的。”

    白羽岚咬牙,瞪着这王意之,道:“你可不要忘记方才说过的话。”

    “那家伙先前答应过的,我不会恶作剧的。”王意之撇嘴道,像是有些不耐烦。

    马车立马朝着京城中驶去,而马车里面两个小家伙倒是玩的不亦乐乎,上了马车后,还不断地撩开帘子,开始看向京城中其他地方的景色,有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回家了好。”囡囡双眼泛光道:“在大山里面,厨子做的再好吃,都没有朋友陪我们玩,这下又可以去私塾了,还能见好多朋友,还可以吃好多好吃的!”

    多多开始沉默起来,并未答话,反而是一脸警惕地盯着这个头发全白,但却有着一张年轻面孔的中年男子——王意之。

    王意之被这小孩儿盯得好玩,伸出手过去,想要碰多多,却被他一下转脸躲过,还一脸讨厌道:“听说你就是我们的外公?”

    王意之皱眉,这小孩儿是什么表情?是很嫌弃有他这么一个外公么?

    “当然!不是我还能是谁?”王意之一脸自豪道:“也只有我的后代,才能够长得这么俊俏了。”

    他一向对自己的长相十分满意,听多多这么一说,立马就自得起来,毕竟年轻时候,还是名满京城的美男子,就算是后来变成了这副模样,那有了王凝之现在的受欢迎程度,也知道自己还是美的。

    囡囡在一边有些茫然地看过来,原来有些奶的声音,现在已经变得清脆,带着稚气,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道:“你是外公,那就是娘亲的爹爹吗?”

    王意之点头,伸出手就要去捏捏囡囡的圆润的小脸蛋儿,他比较喜欢这个小外孙女,这个可要比那个小外孙儿听话多了,这小外孙儿还真是凶巴巴,也不有趣,和他那个爹一样。

    熟料,王意之的手一把被多多拍开,多多将妹妹护在身后,脸色冷漠,十分防备地看着他,道:“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外公和娘亲、爹爹是不是仇人呢?万一外公想要对我们不利呢?先前我们刚到京城的时候,就听见外公好像要伤害娘亲。”

    多多可是将这种事情给记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关于叶铭庭和白羽岚的事情,先前妹妹在那边玩儿,没怎么注意这边,他可是尖着耳朵去听的。

    “你这个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心机就这么深沉。”王意之很是不满,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对这个小外孙儿有些没办法,其实他只是想找个这样的小孩儿来陪他玩儿,顺便去救赎一下另一个人格的这种愧疚感。

    不过,‘他’是没什么愧疚感。

    “要是不让我捏一下脸蛋儿的话,外公就要惩罚你们了。”王意之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甚至是有些邪恶的笑容。

    多多立马将被挺得笔直,盯着他。

    谁知王意之的这个人格正想要恶作剧的时候,另外一个人格立马挣脱了这种束缚,还听到身体里另外一个声音在不满地叹息抱怨。

    多多见王意之现在的表情已经变得温柔,嘴角挂着熟悉的那淡淡笑意,立马放松了些许,道:“外公自便吧。”

    “嗯。”王意之点头,有些歉意道:“方才,是‘他’不小心要伤到你们,我在这儿替他抱歉。”

    他现在这个人格,完全是因为当初在花清莲失事之后的那种愧疚而生,现在也想要去救赎。

    多多将囡囡从臂弯下放出来,看向王意之的眼神,已经开始于叶铭庭有些肖似了,他顶着王意之道:“这并不是因为你的问题,母亲都没有因为您的这个人格而生气,你自然也不用替他在这儿道歉。”

    王意之眼中的星光稍稍暗沉了一点。

    他还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来缓解这种疏离感,以及当初做下的错事。

    白羽岚坐在小板凳上,十分大爷地指使着自家相公在扇着火,给这些灾民又是各种嘘寒问暖,又是亲力亲为地帮忙关心,那些灾民知晓他的身份后,活像个见了菩萨似的崇敬。

    在民间,叶铭庭的呼声一向很高,而百姓们甚至会在过年的时候,在门上贴上叶铭庭的画像,用此来退避那些牛蛇鬼神,以及祈祷不要发生战争或有流寇登门。

    白羽岚端着一口茶,一口气喝完一盏,暗道这叶铭庭在徽国的这个形象,倒是也与什么神的意义,快要接近了,与在央国的国师很像。

    “夫人在想些什么?”叶铭庭刚忙活完了后,大步走过来,看白羽岚坐在粥棚前的小板凳上,手中用个大碗端着茶,喝了大半,好似还有些出神的样子。

    “想你。”白羽岚随口就答。

    叶铭庭失笑,夫人这已经不是一两次,喜欢这样说话了,他递过一个小本子,道:“王意之和多多囡囡在马车上的对话,和动作。”



    白羽岚一愣,接过去,看见这小本子上面清清楚楚的将时间和马车前行的进度,人物的每句话,都记得一清二楚,虽然知道叶铭庭既然放心王意之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就肯定有备招,但她脑子里忽然想过什么。

    她猛地一下抬起头来,盯着叶铭庭,有些警惕道:“你是不是平常也是这么监视我的?”

    让什么侍卫将她的一举一动什么的,包括说的话都一笔一笔记下来,白羽岚顿时浑身汗毛倒竖,想想都觉得这种事情太过可怕。

    叶铭庭一脸无辜道:“夫人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这样对夫人。”

    白羽岚还是觉得很不放心,大概看了一眼本子上的内容,晓得多多和囡囡都没事儿后,这才开始质问某人,道:“你从前就是这么干的!”

    叶铭庭从前可是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就连她什么时候因为来大姨妈,不得不从市集上折返这种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有她去铺子里,要拿私人订做的姨妈巾的时候,他突然跑过来说什么不安全,又命人亲手用丝缎给她做了很多条......

    叶铭庭眨眨眼,堂堂侯爷在这时候也很希望能够通过卖萌装可爱,装无辜,将这件事儿给揭过去......

    白羽岚抿唇笑,眼睛弯起来,呵呵两声,道:“叶铭庭,你这可真是无孔不入啊。”

    “还不是因为担心夫人。”后者叹气道:“那时候夫人身边的狂蜂浪蝶太多,为夫只有采取这种不入流的法子,好将夫人给看牢一点儿,免得夫人到时候某天突发奇想,抛夫弃子。”

    他做出一个捂脸的表情,像是分外痛心。

    分明是个七尺男儿,做出这种动作,竟然也不叫人觉得奇怪与不适,反而是产生了同情与怜惜之情。

    有几道目光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叶铭庭还是将用手遮脸,将自己陷入阴影之中。

    目光又多了好几道......甚至有几家妻管严的老官员和药师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像是他们也惨遭训斥。

    白羽岚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起来了,并且就这么一脸凶悍地盯着叶铭庭,后者虽然比她高,但现在却是坐在小板凳上的,还用一双大手将脸都挡的个七七八八。

    ......

    耳旁传来一些追随的小姐们在啧啧叹:“不知道这个靖安侯是看上了那个白夫人什么了,这分明就是个妒妇么,难怪靖安侯从不纳妾,有个这样的妻子,唉,谁敢纳啊。”

    “唉,靖安侯也当真可怜。”另一个人附和道。

    “在外面威风凛凛,没想到对内,竟然是个妻管严。”

    白羽岚扶额,有些头疼,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和我家丈夫说话调情,你们在这儿说个啥!这是我们的情趣,没结过婚,你懂个屁!”

    她就是特意冲着那离得最近的,一群叽叽喳喳的讨论的贵女们骂喊着,虽然十分粗鲁,将自己的本性都快要暴露的一干二净了,但好久么这么痛快。

    那几个贵女像是没料到白羽岚竟然变得这么凶,泼辣,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一声都没吭。

    而坐在旁边扇火的琼名却是率先捂嘴笑出声,看了眼白羽岚后,又默默地收紧了嘴。

    “夫君~”她突然掩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一脸委屈地栽到叶铭庭跟前,道:“我很凶么?”

    这一声叫的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是不是夫君就不欢喜我了,我太泼辣,就像个妒妇一样,京城中人,可都是不喜欢这样的妒妇。”她继续装着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但心里却是一阵恶心,这动作,以后还是少做为好。

    白羽岚去揪着叶铭庭的衣襟,使了狠劲儿将他的手从脸上拽了下来,而叶铭庭早已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看在众小姐官员眼里,纷纷心中震撼,原来靖安侯竟然是好这一口么?

    喜欢泼辣的?难怪当初不愿意娶有大家鬼闺秀。

    “为夫一直是很喜欢夫人的。”他伸出手去,摸摸白羽岚的头发,后者直接顺势滚进了叶铭庭的怀抱里。

    “夫人切莫伤心,若是有人嘴碎嚼舌根,为夫就将他的舌头给割下来。”叶铭庭淡淡笑着。

    让周围好多个人都纷纷打了个寒颤,先前那个还在百姓之间忙前忙后的靖安侯呢?不应该是温和大度,又心系天下百姓的么?

    “夫人觉得可好?”他笑出声。

    白羽岚这才应声,还有些委屈般地回答:“那只有你说的才算就是了,我说个什么,到时候又要来说我妖言惑夫。”

    算了,她都快要装不下去了,白羽岚头疼道,这种捏着嗓子说话的样子。

    “听你的。”

    白羽岚从他怀中爬出来,拍了拍手道:“听见没有,你当个追随者就好了么?非得在我耳朵边嚼舌根子,听着就烦,要么直接到我面前来讲,要么,你就别让我听见,我落得个清净。”

    那其中一个小姐登时就红了眼眶,像是有些受不住这种当庭羞辱与不屑。

    白羽岚更是不屑了,这种程度的就受不了,还想去宫中当皇妃呢。

    这个女人,她之所以有印象,就是在叶铭庭书房里,看见了一沓关于皇帝又想选妃的名册,一时好奇,就看了两眼,可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点儿后台,和宫里一个娘娘打好关系,到时候直接就可以称为最后剩下的那一轮。

    那小姐立马委屈着跑开了,其余几个震慑于叶铭庭的威慑,也不敢在这儿多嘴。

    白羽岚抿唇,有些不开心道:“恐怕今日之后,京城关于我是个‘悍妇’的谣言也会多起来,多半是说我粗鲁。”

    而这一切,大多也拜这位所赐。

    “夫人这样着急干什么?”叶铭庭淡淡笑道:“那些人的话,夫人不需要在意。”

    又不是说你的,你当然不介意,白羽岚瞥他一眼。

    她还攒个好名声呢。

    “罢了,不过虚名而已。”白羽岚耸耸肩,随后指了一下琼名,道:“这就是我在外面捡回来的那个孩子,他从前是有个名儿,但是我想着他还是要重新开始,之前貌似过的也不太好的样子,我知道你学识比我渊博的多,你给他取个名儿如何?”

    叶铭庭看向琼名,不由得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不过就算是淡淡的口吻,倒是也叫人望而却步,与在白羽岚跟前的时候,判若两人。

    “你是从哪儿来的?”他忽然问道。

    “这个,这个我知道。”白羽岚揉了揉脑袋,道:“他与我说过,只不过我得......”

    她忽然想到些什么,抓过叶铭庭的手,在他手上将这个种族给写了下来,道:“就是这个出身,他说过叫我至多只能告诉两三个特别信任的一人。”

    白羽岚看向他,这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我信任你不会说出去。

    叶铭庭叹口气,这个种族,他也只在前朝时候听说过。

    “你们向来仇视外族,却又与世无争,按理说,是不可能来到中原,更别说是京城,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你应当也不是种族里面不重要的角色。”叶铭庭一边说,一边在心中做出一番推测。

    越发觉得这个人不太好留,但若是利用的好,倒也是一笔划算事。

    琼名垂下了眸子,像是很伤心的样子,道:“我是逃出来的......”

    正要心里攻坚,让他说出原始,但聂青和那边却不合时宜地响起声音:“琼,来这边帮忙,刚才有个病人忽然晕倒了,可能是喝的药和他现在的身体出了问题。”

    琼名有些惶恐地看向叶铭庭,随后在白羽岚善意的点头许可之下,立马就朝那边赶过去了。

    白羽岚往一边坐过去,难得有些抱怨道:“你不要这么凶嘛,搞得好像是在审讯他一样,毕竟还是个孩子而已。”

    “十四岁时,我虽未名震京城,但十八般武艺,几乎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叶铭庭淡淡扫她一眼,叫白羽岚心虚地撇过头。

    琼名一离开这儿,先前从耳边落在额前头发,遮掩住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暗芒,随后,他将这头发挽到耳边,露出眼睛,弯弯的,像是带了新月般的笑意,又是那个阳光明朗的少年。

    “夫人最近真是捡回来些不平凡的人呢,本侯真是没夫人这样的运气,你可知道他的身份?”叶铭庭叹气一声,见后者茫然地摇了一下头,随后目光沉沉道:“凌锦将这件事报备给我,我查过这少年,是为祭天之子。”

    白羽岚还是一脸茫然地盯着他。

    他这缓缓解释一遍,羽族的祭天之子的含义,这个种族一向与外世隔绝,但会有族人在外行走,或者通过时不时派出去的人打探这外面的世界形势,但他们从不插足,安分呆在自己的岛上。

    不过有一点不为世人容忍,那就是这个种族现在还很原始,每逢百年,就会选取一个所谓的‘祭天之子’绑在柱子上,让火烧死,是为祭天,这算是他们的信仰,被选为祭天之子的,也是此人一家人的荣幸,是身的眷顾,现在人逃跑了,那群人肯定会来寻找。

    白羽岚浑身都打了个寒颤,道:“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恶习?”

    让活人活生生烧死,还荣幸?天神的眷顾,真是......让人恶心倒胃口的行为!



    叶铭庭眼眸微暗,沉声道:“即便是在徽朝管辖的区域,照旧能够有这样的陋习发生,但是大多见不得光,也管不着。”

    不过这个羽族的身份稍稍有些特殊而已,各种族都在虎视眈眈,便是他,都略有关注。

    白羽岚有些愤愤这些羽族人的行为,不由得将火都烧的旺了许多,闷声道:“那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么做?现在京城好多权势之人都晓得这个羽族之子的身份,可见他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究竟是对你们有什么作用呢?”

    她提到这儿,叶铭庭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像是有些烦躁地解释一番。

    这个羽族之子,之所以被众多徽朝,甚至央国人知道,完全是因为这个羽族,这个种族虽说不为外界沟通,但没隔多少年都会出一个极为厉害的人,乱世将起,再去扶助一个人,最后天下往往掌握在这个羽族之子扶持的人手中。

    而传说祭天之子在被祭天后,就会出现这个极为厉害的人。

    白羽岚听到这儿,不由得越发愤懑,看来,在这些人眼中,琼名就应该是为了另外一个人的出现,而必死的身份?她心中在为他鸣不平。

    “所以说,你们说我是捡了个麻烦的人回来?”白羽岚哼声道:“只要将他的身份掩瞒住不就行了么?”

    叶铭庭摇摇头,道:“羽族人拥有自己寻找祭天之子的办法。”

    他看向白羽岚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接受这个琼名,就意味着夫人定然又会再遭受一拨其他人的刺杀。

    但是想来夫人也不愿意就这样放那个少年独自面对族人的追杀。

    叶铭庭叹了一口气,道:“夫人可是要留这个人?”

    见白羽岚有些坚定的目光,他淡淡道:“可以,不过夫人最近外出就不要离开的太远,毕竟我担心夫人会被误伤。”

    “我不会的,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白羽岚冲他点头道。

    叶铭庭这下子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站起来,道:“既然夫人做了这样的决定,那么现在为夫到时候就让人去查查怎样破除这种追寻羽族人的办法,将琼名身上的印记消掉。”

    白羽岚闻之一喜,也不管自己的手上还沾染了很多的灰尘,就这样直接一把抱在了叶铭庭分外干净的长袍上,欣喜道:“就知道你一定会按着我的想法的。”

    叶铭庭总是喜欢迁就她,不叫她为难,可她却总是叫他为难。

    “罢了,本侯又不是一个小小的部落首领,本侯还会担心这些小小的,百世不出海岛的民族么?”叶铭庭颇有几分自得地笑了声,很是肆意张狂,偏生他这个模样,最是为白园林所喜爱。

    “夫君一直这般厉害,这点,我是一直知道的。”白羽岚忍不住踮起脚尖去,在叶铭庭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叶铭庭失笑,夫人只有在这种得到喜欢的东西时,总会给人一点甜头。

    他加深了这个吻,将白羽岚吻得气喘吁吁、头晕脑胀后,又低笑着凑过身去,在她耳边沙哑着轻声道:“夫人还是到了晚上,再给我这个奖励。”

    白羽岚耳根子一红,在心中暗骂叶铭庭真是性趣高涨。

    “你说了算。”她嘴角一撇,娇娇的瞪他一眼,随后性质昂扬地冲过去聂青和那边了,还一边跑一边喊道:“聂大神医,你的药汁好了。”

    叶铭庭站在原地,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侯爷当真要留下那个人?到时候估计各路人马都会盯着侯府。”凌锦在一边不由得担心道。

    “从前难道这些人马就没有盯着侯府了么?”叶铭庭只淡淡的,丝毫没有想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可......”他并不想将侯府置于这样一个被动的状态。

    “凌锦你跟在我身边干了多少年了?”叶铭庭忽然道。

    见凌锦沉默,叶铭庭这才又是带着一点笑意道:“我也记不清楚有多少年了,只不过十来年是少不了,但是你现在还看不清楚朝堂的形势么?或许不是什么天选之子在侯府,而是这个祭天之子,不祥的征兆,才要更叫人放心,或者松懈戒备一点?你可明白?”

    凌锦浑身一怔,随后双目锃亮,一脸崇拜地看向叶铭庭,道:“侯爷英明!”

    叶铭庭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回复了先前不笑的样子,少了那一抹柔情,变得凌厉许多。

    自白羽岚在他身边后,他就很少有过不笑的时候了,就连身边的人都快要忘了他这个样子,平白给了旁人一个温和很容易接近的印象。

    白羽岚站在聂青和面前的摊子前,看着琼名的眼神越发充满同情,琼名心中自然是知晓的,但只是低着头一点一滴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扶起来一个躺着的病汉,将人靠在身边的棚子上,给这个人灌药的同时,见着白羽岚,也仍旧是不吭一声,白羽岚那点儿本有的想要调解关系说话的心思,也被这弄得一干二净。

    两人之间相顾无言,而聂青和又再次做了个打破僵局的事情,他一边将那个病人给扶起来,一边有些闷闷道:“你俩将这个人再弄起来坐着点儿,老是施针施的不太好。”

    聂青和头痛的是,这个病人被琼名扶起来,总爱左右晃荡,而病人没有什么特大的疾病吧,现在再多扎几针,还老弄不好的话,倒是影响病人的健康恢复啊。

    白羽岚听闻聂青和的要求,立马就按照着他说的这般做了,琼名就在左边儿固定病人,而她则在右边扶着这病人。

    琼名是个很守礼数的人,现在白羽岚就在一边,他都是避开和白羽岚有任何的肢体接触的。

    “姐姐。”施针的时候,聂青和格外专注,现场一度安静,等到他施完后,琼名总算是有了想要说话的意思。

    聂青和拿着药箱去下一个之前,还忍不住冲这二人道:“不能倒下去,不能躺着,扶着他就这么半坐着,等到我过来拔针的时候,再让他趴着睡。”

    白羽岚点点头,对于聂青和在这医术上面的绝对领域,向来是极为听从的。

    毕竟术业有专攻。

    “姐姐,你会抛弃我么?”琼名忽然睁着一双朦胧的眸子看向她,眼眶里面有些晶莹,像是沾染了一些水珠,饱受委屈。

    白羽岚登时就心软了,腾出一只手去扶着这个病人,再用另一只手去摸了一下琼名的脑袋,道:“姐姐可从没有说过要抛弃你的。”

    就算是方才叶铭庭抖落这关于琼名的一切事情之后,也没有过那样的想法,在她看来,这就是为了那些虚名,放弃了自己原则的事情。

    琼名听到这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道:“姐姐真好。”

    白羽岚笑着道:“既然你都认了我这个姐姐了,那我还能不好?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你只要好好跟在我身边,重新开始就好了,别管你以前是个什么身份。”

    其实就连她都有点云里雾里的,叶铭庭他们是怎么知道琼名就是那个什么祭天之子?他们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谢谢,姐姐了。”琼名垂眸,很是感激道。

    白羽岚摆摆手,这可不完全是因为她的原因,要让她来保住他,自然是没办法的,她能力有限,还是因为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个,你还是谢谢侯爷吧,其实我同他说过这件事儿后,他也没有阻止我留下你,只有他的势力,在京城中才能完全保全你,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叫你那些族人不能再找到你么?”白羽岚眨眨眼,道。

    这个病人还有些重,她长时间拖着这个昏迷着的病人不从那墙边儿滑落,倒是费了一番气力,让她现在的手劲儿都有些没力。

    “其实,我这种人,身上有带异香,但是除了一种特别的侦察术以外,旁人是闻不到这种异香的。”琼名很是纠结道:“在被选做这个的时候,就会被族人们用上这种香。”

    然后,就再也不能逃跑,无论去的哪里,都会被族人给追回去。

    白羽岚看见琼名现在这种颇有些受伤的眼神,心里也大致明白了这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儿,这时候聂青和正好过来,将这个病人身上的针给取了下来,随后两人将病人的身体翻着趴着躺下,白羽岚甚至都能听见这个病人的呼吸声,渐渐变大了一些。

    不得不说,聂青和的医术当真高明,先前这个脸色泛白的病人,都已经是半死不活的了,就连这气息,都是有进无出的。

    白羽岚总算是揉着先前有些酸疼着的半跪着的腿脚,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这棚子里,还躺着一片的人,叹道:“这些人,可都有救好?”

    聂青和先前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一点,虽然疲劳,但眉眼间总算是带了一点笑意,道:“他们并非是因为什么重大疾病,只是长途跋涉,再加之劳累过度,这才成疾,现在能有了足够的饮食,再给他们用了药,有了舒适的棚子里,能够休息一番,就算是差不多了。”

    他此时逆光站着,倒是像一个真正的医者。



    白羽岚突然笑出声,道:“不愧是神医,这么快就将这么多的人救好了,这是你实现救治天下人的第一步啊。”

    聂青和听到白羽岚这番夸奖,当之无愧般地接受了,又寒暄两句:“就是夫人的物资消耗的有些多,到时候夫人给朝廷上报备一下吧。”

    说到这儿,聂青和有些心虚,毕竟白夫人这次为了赞助他开设这些免费的粥棚药棚,救济处,已经耗费了不少物资,但是他还在采购之时,因为自己的喜爱,弄了好些上等的药材回来,以满足他的这种珍奇药材收藏癖。

    这些药材,大多价格昂贵,千金难求,若是他自己来出,又很不舍得......

    白羽岚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慷慨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出了这么多力气,平常别人求医,都是不屑一顾的,现在还免费诊治,都没有说什么,我不过是出了一点儿钱罢了。”

    聂青和默默地摸了一下鼻子,白羽岚又添一句道:“不过是些基础药材而已,就算是成批的量大了一些,但价格也不算太多,哪里有你诊治的那些达官贵人的诊金多。”

    聂青和这下不由得咳嗽了两声,准备溜了,道:“那边还有些人需要我再去看看,我就先走了。”

    白羽岚点头,活络了一下手脚,这些事情,果然还是男子来做比较妥当,她实在是有些气力供应不上。

    随着众人的忙碌,朝堂上又连发了好几道赈灾款,国库空虚,皇帝自知白羽岚这里也花了不少钱,再有赈灾款的救济,皇帝也有些难堪,虽然是为了防止这靖安侯的狼子野心,但这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时候,他也是要点儿面子的。

    于是乎,在城外灾民大多安排妥当后,应白羽岚的建议,发动这些已经身体已经大好的灾民中的壮汉们,去在城外一个县城旁边,建了一个小镇子,以安置这些灾民。

    毕竟京城里面的地,实在是太贵了,一些奔赴京城求学的大地主家的少爷小姐,都可能买不起,更别说这些贫困的灾民了。

    白羽岚这回算是大出血了,虽然这些灾民在现在自己的小镇上,也像是崇拜叶铭庭那般,做了一个她的雕像,当做观音菩萨一般来拜,但她私以为有些不好,便将这消息给截断了,不叫宫中人知晓。

    这连续多日的劳累,也没白费,皇帝碍于面子,直接在朝堂之上宣白羽岚觐见,作为一个女子,她在朝堂百官觐见时见皇帝,可谓是徽国建朝以来的第二位奇女子,第一位的,便是开国皇帝的原配。

    白羽岚看着绿意在为自己整理着这上朝堂之时,要穿的一身宫廷诰命夫人装,繁复琐碎,便是她从前穿过的那些宫装,都没有这一件的复杂,没有绿意,估计还穿不成......

    “夫人这回倒是叫整个京城中的女子都惊艳呢。”绿意在一边笑道:“很多贵女听说您要去朝堂上受赏,还是在百官朝见的时候,真是叫侯府有光。”

    白羽岚不由得撇了撇嘴,若是这叶铭庭这狐狸心愿达成,估计依他那个性子,她去朝堂上的可能,便是成倍增加。

    绿意一边将她的腰带,连着一圈圈地缠绕着绑上,一脸惊喜道:“这身衣服,果然很是适合夫人,当初侯爷定制的时候......”

    “这是他订做的?”她怎么不晓得?

    绿意自知说漏嘴,反正衣服也拿出来了,索性就说的一干二净,道:“侯爷当初觉得夫人的宫装都太过朴素,没什么花纹,而且又很简单,不够隆重繁华,就命江南衣品制造局那儿赶制了好几个月,这就是成品。”

    绿意一边说,一边开始抖落着白羽岚的宽袖袍,笑着道:“夫人平常就是穿的太素净了些,这种花纹多的,果然很适合夫人,就连这些尺寸,都没叫裁缝量一下,完全按照侯爷给的来,比夫人自己去找裁缝做的衣服,都要合身。”

    这是一件身深红色的宫裙,但是裁剪偏向男子的晋儒大袖衫,下摆极大,莲步稍稍跨出去一下,能转出个花儿来,层层叠叠,重峦叠嶂,叠了三四件内衬,每一件都别有风致,上衣是稍微有些低领的,却因为合身,并不会露出什么,反而显得浑身曲线美好,一整条宫装上缀着很多繁复花纹,还有珠玉琳琅,大气十足。

    不得不说,叶铭庭的这种审美,倒是叫她的皮肤看起来,越发雪白。

    绿意又从后面的衣柜子里拿出来一件大袖衫,道:“虽然夫人是穿的一身宫装,但这个也是成套的,很漂亮的,夫人穿上试试?”

    白羽岚接过,随意地罩在身上,这一件大袖衫是半透明的,与宫裙一个颜色,上面还缀着蕾丝花边儿,衣角垂下去的部分,都是锃亮的小粒珍珠。

    这整套衣服,都显得雍容华贵,倒是叫她觉得,比皇后身上穿的都要矜贵,绿意给她簪好头发,又抿了口脂,这才笑着道:“夫人今日当真是美的像个贵妇人。”

    这回才有些高门府邸里的主母模样,虽然成熟了一点,但妩媚又不失大气。

    她怎么觉得,叶铭庭这的确是在将她往皇后培养了?

    绿意牵着白羽岚的裙摆,一步步出了侯府,上了叶铭庭专用的那辆白玉马车,就这般夺目地驶去皇宫。

    白羽岚心中有些忧心,叶铭庭这样给她打扮,现在国库却是格外空虚,这简直就是在引人参他一本嘛!况且皇帝不会眼红吗?他们都给赈灾,又给城外灾民安置,花费了不少钱,现在还能有这资本,在这儿穿这种级别的衣服?

    思及此,白羽岚呼出一口气,有些头疼。

    “夫人担心些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侯爷怎么做,自然是有他的考量。”绿意在一边宽慰道。

    等到马车驶进皇宫,绿意扶着她走过很长一段路,过了桥后,就站在大殿外等候了,看着白羽岚对这条裙子有些无奈的样子,还嘱咐一声,道:“夫人走的时候,可以小步一点,慢一点,免得踩着了这裙子摔倒了。”

    白羽岚点了下头,头一次这样如一个古代女人一般,规规矩矩地往前走,踏着莲步,头上挽着的发髻有些重,头饰太多,妆容很端庄,倒是画的不浓,却总有那么一股子大气的样子。

    “宣,朝廷命妇白氏觐见!”里面的太监扯着尖嗓子喊道。

    白羽岚踱步,缓慢从百官之末走进去,她踏步而进之时,正巧有一阵风而过,身上带着一股丛林灌木的香味,是当朝文人雅士所爱的山林之风,随着莲步微移,裙摆散开如同百花盛开,腰间佩的环琅不断叮铃作响,发出悦耳的玉珏碰撞的声音,如空山鸟语,风吹铃铛。

    年轻一些的官员,早已经将头探了过去,或是担心不雅的举止被皇帝瞧见的时候,就用眼神瞟过去。

    她穿的华丽雍容,却半点没有轻浮的样子,就连一向厌恶这靖安侯一家子的皇帝,眼里都泛起了一抹光。

    白羽岚觉得这是她走过最长的一段路了,分明只有大殿门口,到殿首,寥寥十几米的距离,都怪这裙子太过繁重,而且繁琐的影响了她的步伐。

    但在众官员看过来,这就是所谓的雍容,她头上缀着的一支简单的画着浮世绘的簪子,映着娇美的面容,美人抬起头来,声音也因为得体端庄,变得优雅十足,听出来些叶铭庭平常都不觉得的娇美,却半点没有风尘气,语气铿锵有力道:“拜见皇上。”

    皇帝这才从先前那一抹的怔愣中回过神来,随后恢复常色,道:“朕今日召你前来,可知为何?”

    “皇上恩典。”白羽岚中规中矩回答,又做茫然。

    “你虽未内宅妇人,但捐款赈灾,是为一功劳,二又有安置城外流民,开销巨大,为百姓所做贡献,朕已得知,所以朕自然也要赐你一个恩典,除却奖赏你那些虚名之外,朕还打算给你一个可以开口要求的东西,你要什么?”

    这个恩典,是皇帝临时加的,也许对美人都有点儿心思与耐心,不知不觉,就将这个他本该听厌恶的靖安侯府中人,还多了个赏赐。

    “臣妇只愿国泰民安。”白羽岚叩首道。

    一些臣子在心中暗道,这个白夫人,可当真是如坊间传言一般,是个心性如男儿一般的女中豪杰!竟然有这样大的抱负,而不同于他们身边那些内斗的妇人一般。

    皇帝清了清嗓子,显然是对这个答复不满意,但又好似有些愉悦,他沉声道:“这个要求,暂时可以不提,等到你哪日想起来,再来找朕讨这个恩典吧,要知道,这可算是你的一个免死金牌。”

    皇帝若有似无地提点着她,白羽岚也只好装作一脸受恩的荣宠之幸的模样,垂眸,再次叩首道:“多谢皇上!”

    一边的太监,又立马念出了皇帝早已打算给她拟定的恩赐,是一系列的空头支票,以及,再有一个永国夫人的名号。



    耳边响彻着皇帝再次给这些大臣们尝的一些甜头,这些赏赐,以物质来讲,并不算太多,但都算在了荣誉之上,白羽岚微垂着的眉眼带了丝丝笑意,这些虚名什么的,她倒是不太在意,不过有时候用起来好,树立一点儿声望,将来也好行事。

    反正,她这些铺子的进账足够,倒也不差皇帝赐赏。

    众大臣纷纷跪地,纵然不知他人心中所想,但现在却也能够彰显面上的恭敬与虔诚,高呼:“皇恩浩荡!”

    伴随着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皇帝像是很满意这样的局面,今日他赐赏颇多,就是为了使最近有些格外动摇的人,稳住。

    如今他看见了他们的状态,自然就结束了这早朝,带着些喜悦道:“众爱卿平身吧,有事参奏,无事就退朝吧。”

    大臣之间寂静无声,皇帝示意了身边的太监一眼,太监尖锐的嗓音叫喊了一声,皇帝离开,大臣退散。

    白羽岚自然也随着这一种人流,跟在叶铭庭身边,踏着小碎步一般的步伐,缓缓走向殿外。

    叶铭庭站在她身边,穿着深红色的官服,四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低低地笑出声:“夫人穿这一身,果然好看,本侯的眼光果然没错。”

    白羽岚提着裙摆,有些头疼道:“漂亮是没错,就是有些不方便走动,若是平日里穿着这一身服装,太过繁琐,太不日常。”

    白羽岚的这一声声抱怨,倒是叫她说出的心里话,但是叶铭庭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他轻笑道:“夫人平素又不必做什么烦琐事,就算是穿着一身华服盛装,倒也无妨。”

    见她还是紧皱着眉头,一边在苦恼地弄着她的裙摆,叶铭庭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先前他本来就是大长腿,随便走的稍快一点,就将白羽岚给甩在了身后,但现在随着他不断地放缓了脚步,白羽岚就不必再因为要追上他的脚步,而走的不稳当。

    只见长长的官道上面,呈现出迄今为止,唯一一出恩爱典范,这便是白羽岚和叶铭庭两人了,一前一后,走的很近,但又没有十分靠着,身后白羽岚要摔的时候,男人就会轻轻用手去扶她一下,但女子快要追赶不上的时候,男人就走的格外慢。

    两人皆是华服盛装,又都是俊美容颜,自然而然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惹得一众官员不由得唏嘘,先前站在殿堂里面的神仙妃子,没想到这平素走起路来,竟然也这般可爱,倒有几分少女的俏皮感,让人心念一动,可惜这是侯爷的夫人,他们没法肖想与染指。

    绿意跟在后面,离得这对夫妇远远的,白羽岚因为没人搀扶着,又要双手提着裙子,在百官的注目下,还没办法失了礼仪,走的很慢,弄得一众百官纷纷都要出宫搭上马车的时候,叶铭庭这个平素里走的最早、最快的人,也迟迟还在官道上。

    眼见着就要走到这宫门口了,白羽岚却是忽然耍起了小性子,她嘴唇一撅起,像是有些不高兴了,叶铭庭感受到身后已经没有小步跟着他的人,一转身,这才看见白羽岚正站在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双手已经垂直放在身侧,没有提着裙摆了,这表情,一看就是受了些委屈一般。

    现场没有几个官员还在,叶铭庭倒也不在意这些,他笑笑,两三步并做一步跨过去,失笑道:“夫人走的累了?”

    白羽岚努嘴,哼声:“走的烦了,你们这儿官道怎么这么长?”

    “是比红毯长。”后者突然猛地一下将白羽岚打横抱起来,道:“夫人走过嫁与我的红毯就好,剩下的路,由我来走。”

    白羽岚腾的一下脸红了一片,随后眼神瞥向一边,哼声道:“惯会说些花言巧语。”

    叫的她都漏了一拍。

    “叫夫人受了委屈,我的过错。”他又将白羽岚提起来一些,长长的裙摆甚至拖曳及地,也许沾了些灰尘和脏污,但他并不在这些,白羽岚自然也没有想过。

    她的耳根子有些红,将头埋向后者的胸膛,有些闷闷的。

    现在这官道上的所有官员,估计都瞧见了。

    白羽岚成功被叶铭庭抱进了马车里,绿意也很是识趣,并未跟进去,直接站在马车外面,跟着外面的侍卫一起走。

    “夫人是脚有些疼?”他将她轻手轻脚放在马车的小榻上,这是叶铭庭的专属马车,里面铺着波斯进贡而来的毯子,以及用狐狸皮毛做成的褥子,小榻也是选用的异域进贡而来的,就连马车地上摊着的,都是上等供奉品。

    白羽岚在小榻上滚了一下,道:“脚不疼,你选的鞋子倒是挺好的,就是......”

    “嗯?”他轻声询问,语音末尾带着一点儿勾人意味的余音。

    她的耳朵又红了一点,道:“就是这裙子长了些。”

    这声音真是好听啊,白羽岚默默地在内心叹气。

    “若是夫人觉得平常行动不方便,为夫倒是不介意亲力亲为。”他忽然瞧着她一眼,有些意味深长道。

    白羽岚轻哼一声,谁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小九九?估计就是想要夜夜笙歌,白日宣-淫。

    良久,她看着一边的叶铭庭慢条斯理地打算在马车上煮茶,这才闷闷地问一声:“今日皇帝给这些大臣封了那么多人的名号,又是赐又是赏的,会不会还真有很多脑热的,想要忠君报国?”

    后者直接一下敲在了她的脑门上,白羽岚一个吃痛,随后皱起眉头,不满道:“你干嘛打我?”

    “夫人眼中,这些通过科举制度,又能够当上官员的人,就真有这么好哄么?”叶铭庭淡淡道:“就算是脑热的,那也是在官场待的不久,若是老谋深算,谁会因为这些虚的不切实际的东西就动摇了信念?”

    他问出的话,句句在理,白羽岚倒是没有一句话能够反驳。

    半晌,她默默地闭上了嘴,的确,若是那么容易煽动的话,估计就是些小青年,倒也不算是个大事儿,再说了,下朝后,看那些大臣的表情,也不怎么样。

    “不过。”叶铭庭突然顿顿道:“夫人今日倒是给了我一个意外。”

    白羽岚一脸疑惑地盯着他看,道:“什么?”

    “夫人今日打扮的太过漂亮,也不是件好事,这最近拜倒在夫人石榴裙下男子众多,现在又多了这么一出,估计日后是要声名远扬的,夫人日后只打出你这个名字的牌子,估计生意还要火热些。”叶铭庭一脸打趣地看她。

    “这还不是顺遂了你的意。”她闷声道。

    这何尝不是叶铭庭的算盘之一?不仅在民间拥有这个德名,最后给她弄上了一个如菩萨一般的象征意义,到时候他若是成事,她不仅顺理成章,又为他添上一份美名,呼声这般高的人,若真是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再施加以铁血手段,有名也有权。

    叶铭庭失笑,随后递给白羽岚一盏茶,道:“最近夫人月事来了,这茶是西域那边进贡而来的补血茶,我想着与夫人有用,这就特意在马车上备上许多。”

    白羽岚凑过去一看,果然是血红血红的颜色,她闷闷的,先前没闻到过什么茶味儿,原来是这厮调的这玩意儿跟个饮料似的。

    “整个京城中,估计就只有你一个人,愿意用这貔貅茶具,来做这女人喜爱用的补血茶了。”白羽岚接过去,因为他是现煮的,端在手中有些热热的,很是舒服,轻啜两口,带着些甜味儿。

    见白羽岚的眉头舒展开,叶铭庭这才添了一句话,道:“因为之前夫人好似不喜欢有些苦的东西,这茶水更拿过来的时候,为夫喝着有些苦,特意让匠人找了些配料过来,加上会有些甜,但是并不腻味。”

    白羽岚点点头,道:“还有一股子红枣枸杞的味道。”

    叶铭庭有些懵,但夫人平素也常说一些奇怪的很有新意的名词,他倒也不在意,道:“可能是这种西域的玩意儿的叫法吧,匠人加了足足十来种料,让人磨碎了,每次煮茶加上一小包即可。”

    白羽岚心里很是感动,摸着自己的小腹,十分感叹:“当初生了多多和囡囡之后,就总有些寒凉。”

    叶铭庭直接将她轻轻揽在怀中,大手轻覆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着,道:“近日以来,季节交替变换,为夫便觉得夫人可能会有些不适,在夏日还没完全来的时候,为夫为你去讨一块大一些的暖玉过来,平素用来暖着小腹。”

    他手法和力道极好,白羽岚眼睛弯成一弯新月,活像一只慵懒的猫儿,在晒着太阳,时不时地伸出爪子挠人一爪的那种。

    叶铭庭失笑,现在这般,倒是像他在给家里那只波斯猫顺毛。

    “夫人,侯爷,到了。”小厮在马车外面轻声道。

    侯爷吩咐过,但凡是夫人在的时候,就算是报事,都需要轻声一点。

    “嗯。”叶铭庭沉声。

    这就抱着白羽岚下了马车,虽然后者可劲儿折腾,但是仍旧没有掰过叶铭庭,这就只好随了他的意。



    白羽岚半靠在自家的靠椅上时,这才意识到叶铭庭的手法着实好,分明她先前怎么自己揉了好多下,这小腹还是有些隐隐作痛的,但是叶铭庭今日来的这一下,直接就让她好了......

    喝了那个茶后,她也觉得腹中不再有些阴寒,果然是调理有方。

    自打这一次白羽岚上朝后受了那些虚名与封赏后,虽说这侯府中的财物是没个什么多大的长进,但有一样,却是变得比以往多得多了。

    这便是四面八方,各种裙带连襟关系,侯府的门客,越发多了起来,足足半月有余,侯府的拜帖都呈现只增不减的趋势,门庭若市,而叶铭庭也暗自有些后悔将自家夫人打造的太好,他可真是个适合造名人的人。

    这日,叶铭庭又将一沓信笺摆放在白羽岚跟前,道:“夫人同意哪些,就哪些吧。”

    这种事,白羽岚已经不是经历过一次两次了,她很有经验道:“用扇子来扇吧,从这桌子上,飞到地上去,前十,就是侯爷今日可见的门客了。”

    叶铭庭失笑道:“没想到本侯也会有一日,用这种随便的方法,来对待门客。”

    若真是如白羽岚这般荒唐,他这些优秀的僚机,倒也没有了。

    不过每次叶铭庭拿来的这些名册,都是经过筛选后,再拿来与他的,至于那些模样太过俊俏的,自然是被叶铭庭第一批就不准的。

    白羽岚听他这番话,懒懒道:“你不是在拿过来之前,就已经筛选过了?”

    她可还是亲眼见过一次呢。

    叶铭庭被她说中,倒也一点不觉尴尬,反倒是笑声:“夫人猜的没错,只不过夫人的拜访者太多了,这其中还有好多当初不屑于参与朝堂斗争的名士,不屑于与朝堂之人来往。”

    他想要钓的大鱼,自然就是这一批人,他们大多隐藏在竹林山水间,便是当朝宰相去请,也不见得就会将人给请出。

    熟料白羽岚好似洞察他的心事一般,道:“清谈之人而已,又并不浸淫朝堂政治多年,于你,并无太大意义。”

    叶铭庭只觉白羽岚带给他的意外实在是太多,竟也能说出这群人只不过清谈雅士之言,要知道,就算是当朝那些权贵,甚至也会有些追随这些雅士们,像她这般不屑一顾的,倒是少数。

    “不过,这些雅士,大多数都长得很俊。”她补充一句,让叶铭庭顿时就黑了脸。

    “夫人莫非是被哪些传闻中的雅士给迷倒了?”他闷声道。

    “这哪能啊?”白羽岚讪讪,在一边剥了个荔枝,递进叶铭庭嘴里,道:“这个都是道听途说而已,夫君这样貌美之人,世人谁能出其二。”

    叶铭庭这人有个小癖好,总爱听白羽岚将一些他的好听话,就好比给狮子老虎顺毛一般,温顺,还得时不时给他喂点儿肉。

    叶铭庭这才有些满意,回以一个傲娇的眼神,好像是在说,你还算是很有眼光的么。

    这些名册被吹到前面的人,自然就收到了侯府的回帖,就像是科举通过了一样兴奋,这古代的名人效应,倒也不比现在差到哪儿去。

    但是叶铭庭率先也预定了几个人下来,其中就有两个清谈大师,他要重名,因为这样,未来才会为自己的父母亲名正言顺地正名,这不光是权力能完全办到的,要将人从心里层面屈服。

    清谈大师于次日敲开了侯府的门邸,对于身边一同来拜访的,有好几个普通小地方来的少爷很是不满,这种姿色与才华之人,怎能与他一起?再有,这侯府的拜帖门槛不是很高么?有听闻这选人的方式很奇怪,至于怎么个奇怪法,他倒是不知。

    他进门的时候,叶铭庭正在批下凌锦那边关于北疆一个部落叛乱剿杀的折子,他麾下将军传来战报,恳请他批下这道奏章。

    叶铭庭手起笔落,朱笔在上面赤条条地写出几个大字,随后递给凌锦,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道:“日后北疆防守再严一些,也好过损失士兵的性命。”

    凌锦道了声是,这才下去办事。

    叶铭庭迟来,这位向来自视甚高的清谈大师,竟然也没对他不满,反倒是很面带笑容,很是洒脱肆意的笑,很高兴的样子,叶铭庭心中有个预感,这多半是与自家夫人有干系......

    见叶铭庭从屏风后缓缓出现,这清谈大师才站起来,笑道:“虽说这是递到侯府的拜帖,但是吾这次前来,是想见您的尊夫人一面,听闻这位奇女子,在前段时间被封了这徽国第二位护国夫人,精通六艺,也不对,好似尊夫人什么方面,都有些涉猎?”

    叶铭庭淡笑道:“是。”

    其实他心中尚有不满的是,这两位大师,难道不是传闻中的白胡子老头么?怎么竟然是个这么年轻的青年?而且,还颇有令羽空那厮几分姿色的样子。

    “尊夫人在徽国,好似也不如普通闺阁女子一般,是待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据我所知,是通过经商发家,可见这气魄是不会输给男子,再有这这种风致,可见是个奇人,也不与普通闺阁女子一般,不见外人,对吧?我等文人都是不拘束于男女之分。”

    这话算是赤裸裸的,明了说了,现在就是要见白羽岚了,叶铭庭面色不显,这本也是他的意思,白羽岚在这儿,他到时候也好歹能够稍稍利用一下这位大师。

    “自然。”两人寒暄之时,叶铭庭问起来另外一个大师,这位清谈者不在意道:“他同我说过,早在侯府住过一阵子,与夫人尚且是好友,所以并不急切,晚些来。”

    好友?叶铭庭心中滑过很多条信息,白羽岚什么时候回认识清谈大家,还是好友?还在侯府住着?

    他心中不断滑过人名,最后定格在令羽空的身上。

    “先前大师为何突然这般高兴?”虽然这位青年看起来,像是也与他年纪差不多大,但他仍旧还是格外客气。

    若是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人挺讨厌迟到的,当初有个朝廷当权者,因为迟了,这厮直接甩袖子走人,待到那位当权来的时候,人都没个影子了。

    “只是先前偶然听到贵夫人小院子传来的声音,很是觉得好笑。”

    吴清言很快将先前那白羽岚说着直接用小扇子扇拜帖的事情说出,又谈论起白羽岚教导小丫鬟的话,十分有新意,这在当下这个徽国,倒是从未听说过,良久,他总结一句:“尊夫人,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叶铭庭倒也不是那般计较这些文人的人,但是此时心里也有些不爽。

    两人来到白羽岚院子的时候,这才看见她正吊在一边的秋千上,叫身边的丫鬟可劲儿推着,笑的不亦乐乎,浑然不觉这儿已经有人来了。

    只见美人裙裾层层叠叠地飞扬,卷起花瀑,笑如铃声,妆容精美,芙蓉如面柳如眉,可如是。

    听见有人来了,绿意赶紧地将白羽岚放了下来,秋千停下,白羽岚这才缓步走过来,最近叶铭庭总逼着她穿这种很是繁琐的衣衫,她自己动手,在前面卷起来一层,用缎带绑住,这就顺利解决了走路总缠着脚的问题。

    吴清言见白羽岚这番怪异的穿法,倒是不觉不雅观,反倒觉得她很是标新立异,又不忌讳世人之言,个性洒脱不羁。

    “是那位清谈学派的大师?”白羽岚扬声问道。

    但她声音娇美,便是这般高声,仍旧叫人听得心潮澎湃,不过这位吴大师,可是个君子,一向洁身自好,是半点想法都没有的,多的是欣赏与志同道合。

    “白夫人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是神仙妃子的存在。”他丝毫不吝啬赞美,尽管现在叶铭庭还站在一边。

    白羽岚瞧见他身后的叶铭庭的脸色,虽然看起来是丝毫没有生气,但心里指不定早就不爽好多次了,她失笑道:“先生谬赞了。”

    说着,三人直接寻了个凉亭处去坐着,这周围遍植斑竹,又新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儿,一到春夏季,恍若不在市井,而在山林,聆听空山鸟语。

    吴清言看着这周围的斑竹,有些欣喜道:“吾爱竹,很是喜欢这种品种,白夫人可知为何?”

    叶铭庭可不太喜欢风雅之事,就算是当初为了讨白羽岚欢心,那六艺,琴棋书画,都是现学的,而且学的十分快,半点不看多余的杂书,只要将上面的内容都会了就好。

    白羽岚却是个爱杂书的,她笑笑道:“先生是在说湘妃竹?”

    见吴清言眼中亮起一点光,白羽岚这才淡淡道:“是个好故事,湘妃落泪,有了这种斑竹,但在侯府中,却不是这么个寓意。”

    吴清言越发兴味,这段话叶铭庭也听出来后续之意,他却并不言,将这些都交给白羽岚来说出口。

    “那些从前的故事,娥皇女英,恐怕我是做不到。”白羽岚拈起一块糕点,咂咂两口,道:“我可是个妒妇,可是万万做不到将夫君拱手让人,或者拿出去分享的。”

    吴清言看向叶铭庭,后者倒是没有丝毫不快,反倒很是享受,嘴角都不自觉勾出一个弧度,这果然是如传闻一般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