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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有心无心

    云落的难过持续不了几秒,马上喜笑颜开,没脸没皮地凑过去“清微君,有话咱们好好说嘛,我呢,保证以后绝对不用它还不行吗,你就行行好,让我回去看一眼吧。”

    “改日我与你同去。”月泽冷冷地看着她,不动神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云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月泽果然还是讨厌她,近一点也不肯。

    “那,那好吧。”

    云落自认为对于月泽,神京城里面没人比她更熟悉他的脾气了,说一不二,定下来的事绝不会改口。

    “那我能不能先见见我儿子和阿斐”,云落不死心地追问“我许久不见他们了,想念得紧。”

    “想念得紧?”月泽冷笑一声“你们可真是恩爱。”

    “嗯?”云落对于月泽的怒气感到莫名其妙——这发的又是哪门子的火?

    听到后面的“恩爱”二字,云落幡然醒悟,月泽以为她和云斐在一起了,白白是她与云斐的儿子。

    好说歹说她从前也是神京城的太子妃,就算只做了三日,那名分还是摆在那里。

    如今这么一出岂不是给太子殿下戴了顶大大大大绿帽子?

    但她与云斐是夫妻……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云落偏生还不能解释。

    她与云斐的关系,除了帝父,谁也不知道,云落与他也太过亲密,被误会着实正常。

    月泽从来就不知道,还总以为云斐喜欢云落,云落对云斐又那么好。现如今还领了一个孩子回来,估着年纪约莫在四五百岁,这就说明云落刚被休时就有了孩子。

    诸此种种,月泽肯定是觉得云落不守妇道,刚被休就和自己心上人私奔了,还有了孩子。

    “这,那个,白白不是阿斐的孩子”,云落斟酌着说,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和月泽解释“白白他的身世么,有那么一点点的麻烦,反正真的不是阿斐的。”

    月泽的脸色稍稍好了一点。

    “但真是我亲生的,我很想他,想见见他。”云落讨好似地看着月泽,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在这里若不求助于月泽只怕她真的是没有办法见到白白和云斐。

    等她一有机会就离开这里,再也不会来了。

    白白的身世她也会瞒着,绝不会让月泽知道。

    月泽没搭话,一拂袖子转身离去。

    云落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冷淡样子,方才能与她说上那么多话实属不易了。

    云落经历湖边一系列的事,精疲力尽地走回自己原先呆着的三十六殿。

    屁股还没有坐热。

    小仙婢低着脑袋进来轻声禀报“姑娘,清微君有请。”

    “请请请,请我去哪啊,又不是请我回家。”云落不满地嘀咕,明明刚刚才见过,偏偏不说,非得遣人来叫她,真真是麻烦。

    “说是去看与姑娘同行的人。”

    云落跳了起来,提起裙摆就往外冲“去哪儿啊,快快快。”

    小仙婢惊在原地。

    还是云落折回来拉她才反应过来。

    小仙婢引着她走到另一处宫殿,云落抬头去看,云中赫然飘着三个字:

    “三十一天。”

    “这不是子然君和明轩君的住处么?你没诓我罢?”云落站在门口,攥着小仙婢的衣袖不肯进去“可别是将我哄进去一顿骂。”

    “子然君与明轩君早已出师,回了青丘和昆仑住,偶尔才回来住。”小仙婢抽了抽袖子,没抽出来。

    “哦,我都忘了,他们现在已经学成了啊。”云落颇有些落寞地嗟叹“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真真是让人……”

    “怎么不进来。”

    明明是问句,从他口中出来变成了毫无起伏的陈述句。

    云落闭了闭眼,再去看,月泽站在殿外疏离地看着她。

    小仙婢仰起脸,眼里只有月泽的脸,她咽了咽口水,俯身行礼“奴婢,奴婢见过清微君。”

    有一个被皮相迷惑的无知少女。

    云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小仙婢一眼。

    小仙婢却误以为云落这是不满,小声道“清微君又不是你的,清微君不过客气几分你倒还蹬鼻子上脸了,将自己当做清微君的什么人?你也配,哼!”

    云落像是被一锤子敲中,晕了半晌,说不出话。

    如今三十六天的仙婢都是这般泼辣么?

    “你在想什么?”月泽的眸子沉了沉,原本墨色的瞳忽然泛着微弱的金黄色。

    月泽一不高兴,那只帝皇瞳颜色就要显出来,他一高兴,那只帝皇瞳的颜色也会出来。

    云落从前每次一看他眼睛发光心里就慌张,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我这就来。”云落松开小仙婢的袖子,不情不愿地挪上去,月泽还真是把她看得紧,好像怕一个不留神她就又溜出去为祸天下众生。

    云落上了台阶,回过身要招呼那个小仙婢上来与自己同行,没想到身后早已空空如也,那小仙婢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咦咦咦,怎么跑了,方才眼神不还直着吗?”云落满脸疑惑地转回身,跟在月泽身后进了殿。

    殿内空荡荡的。

    太华门下的弟子住处有严格的统一标准——素净。

    两张案台,两把椅子,两张床,唯一亮眼的是墙上挂着的几幅山水画。

    云落惶惶地立在月泽身后,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从鞠陵于天出来之后,云落早想过千百种与故人相遇的场景以及自己的对策,怀澈与燿羽那里表现得尚算满意,可是到了月泽这里就出了大差错。

    最怕见熟人,熟人里面最怕见月泽。

    毕竟曾是夫妻……谁都没有他熟,简直是熟得透透的了。

    “清微君,您今日怎么过来了,小仙们没料到您今日会过来,卖没来及准备,还望清微君恕罪?”殿内听到声响,有仙侍出来瞧,一出来就看见月泽站在那里,慌慌张张地就跪下行礼。

    “无事,我吩咐你们照顾的人呢?”月泽低声问道。

    “在在在里面呢,小仙马上去叫。”仙侍急急退下,不多时,云斐果然抱着白白出来了,面无表情地盯着月泽。

    “清微君,这,这他不大爱说话,小仙真的尽力了。”仙侍躲在云斐的后面,一脸无可奈何“他一直不肯吃东西。”

    月泽一颌首,示意他退下。

    仙侍如蒙大赦般离开。

    云斐抱着白白不言语,倒是白白一偏脑袋望着月泽“美人叔叔?”

    月泽身形一晃。

    云落在月泽身后憋笑憋得极为痛苦,她记得,从前自己也是这么喊过月泽的。

    白白果然是自己亲生的。

    “美人叔叔和你一样都不爱说话啊。”白白指了指月泽,又指了指云斐。

    云落教过白白,在外人面前,是不准叫云斐舅舅的,他一开口,旁人心里就明白了。

    云落这么多年的苦心就白费了。

    所以白白都是一口一个“你。”

    “你为何,这般称我?”月泽倒也不恼,淡淡开口问他。

    “因为叔叔长得美啊!”白白一脸羡慕“我长大了要是能和叔叔长得一样好看就好了。”

    “呵。”月泽竟是一声轻笑“你与你娘倒是很像。”

    “我娘?”白白鼓了鼓嘴,刚想说什么,忽然小鼻子一动,面露喜色“我好像感觉到我娘了。”

    他一下子挣开云斐,迈着小短腿朝月泽而来,擦过月泽,瞧见了一身红衣的云落“娘亲!娘亲!”

    “果然藏不住,还是被你个小机灵鬼发现了。”云落熟练地抱起他,蹭了蹭他柔软的脸,眉毛眼角都是喜色“白白最近乖不乖,有没有听阿斐的话?”

    “我很乖,一直都很听话”,白白抱住云落,声音里略有哭腔“可是娘亲去哪儿了,很久都没有过来看我,我还以为娘亲不要我了。”

    云落心下愧疚,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余光装作不经意似地扫了前面那个立着像块石雕的人。

    罪魁祸首就在前面呢,但又不能向他兴师问罪。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酆都城啊?”白白揽着她的脖子,小小脑袋搁在她的肩窝上“白白想看看外公是什么模样的,想看看娘亲以前住的地方。”

    云落一阵心酸,她在鞠陵于天生下白白,让他吃尽苦头,白白一直很懂事,从不埋怨,既听话又懂事。

    唯一的任性应该就是常常缠着云落问什么时候回去的事了吧。

    云斐瞧见云落,拖着沉重的步子也缓缓走来。

    一把配剑横在他面前。

    式微。

    四荒最好的剑就是清微君的配剑式微。

    此刻这把威名赫赫的好剑出了鞘,殿外透进来的光折射着剑锋,闪烁生辉。

    云斐不管不顾,依旧拖着步子往前走,眼里只有云落的红衣。

    月泽握着剑,剑上银色的冷光衬得骨节分明的手越发苍白。

    云落放下白白,冲过去“月泽你干什么!”

    “你要见儿子我不反对”,月泽面无表情,帝皇瞳慢慢亮起来“可是他不能。”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你看他都流血了!”云落隔着剑推着云斐“阿斐,你先别过来。”

    无奈云斐不为所动,那剑划过黑衣,渗出暗红色的血来。

    完了,云斐又开始失常了。

    云落情急之下拿手去握剑,将剑带离到一侧,云斐这才与剑错开,走了过来。

    月泽金黄色的瞳孔一缩,颜色淡了些,低声喝道“你给我放手!”

    “放就放,不放疼的还是我。”云落见云斐已经走了过来,松开手,疼得呲牙咧嘴。

    身旁的云斐低着头乖巧地站在云落身旁,看见云落手里的血,笨拙地拿自己的袖子去擦。

    云落倒吸一口凉气“阿斐别担心,我没事的。”

    云斐收回袖子,眸子里有点愧疚。

    “知道愧疚就好了。”云落凑近他,低声嘱咐道“但是日后不许这样了,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云斐点点头。

    云落这才得了空去看面前的月泽。

    月泽帝皇瞳已经暗了下去,他漆黑的眸子落在云落身上。

    “云落,你究竟有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