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锋走进来，看到苏桐在，点点头：“苏秘书好。”
杨飞问道：“你也来报喜的？”
马锋脸色沉静：“老板，不是喜事。那帮村霸，又拦住我们厂的货车，索要过路费。我叫杜威他们过去处理吧？”
有喜就有悲啊，祸福相依。
苏桐俏眉一扬，生气的道：“这些人真是霸蛮！我叫铁支书他们去理论！杜威他们都是不讲理的，别打出人命来。”
杨飞沉吟道：“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
苏桐听得半知半解，心想同样是化校毕业，怎么老板说话，真是这般深奥，特别的突出，特别的优秀呢？
杨飞起身道：“这个问题，还得从根本上彻底解决。走，我们去看看。”
车子很快就开到闹事的地界。
这是龙伏村和相思村两个村子的交界处。
拦路的有十几个人，看样子都是村民，但个个彪悍，脸上写满了蛮横，好像在说：老子就是刺儿头、你能拿我咋的！
路面上车子不多，一溜排都是美丽日化厂的货车。后面还堵着几个乡村跑镇上的面包客车。
美丽日化厂的货运，现在还是外包的，杨飞的运输公司，还在筹建中。
货车司机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知道下车也是冲突打架，干脆赖在车上不下来，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遇上这样的事，报警也没用，因为这些路霸，都是当地的村民，人数又多。
而且，这些路霸又学乖了一招，牵着牛，赶着羊，挡在路面上，装着和你们讲道理、要赔偿。
警察来了，顶多就是赶走，有时不等警察来，村民早已走散，等公安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又回来，反正现在是农闲时节，有的是洋工夫和你们磨。
他们摆出来的道理，说无理，却又振振有词：“你们的货车，压烂我们村前的马路了！”
苏桐见过一些世面，学了些当秘书的自觉，先下车，站在车门边，请杨飞下车，然后轻轻关上车门。
耗子、山龟、铁牛、杜威，四大金刚，整齐有序的分成两排，站在杨飞身侧。
马锋吸着烟，不远不近的跟着，预防突发情况的发生。
带来的人不多，但足够了。
只要不遇上大规模的械斗冲突，有马锋和四大金刚在，足够应付。
“老板，他们人多，是不是先报警？”苏桐担心的问。
“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出什么事？你叫上马锋，去附近村子，把他们的村支书还和村主任喊过来。”
“好的，老板。”苏桐领命，匆匆赶去。
杨飞摆摆手，沉声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先动手！”
“是的，老板。”四大金刚回答，同声同气，声震九天。
前面的村民，看到这排场，都有些发懵，呆呆的看着杨飞他们走过来。
杨飞走过去，对牵牛的村民道：“老乡，你这牛，卖吗？”
在桃花村这么久，他跟着学会了本地话，说出来倒也似模像样。
村民愣了半晌，嘴里的烟烫嘴巴了，这才反应过来：“耕地的，不卖！”
杨飞也不恼，问旁边的村民：“那这羊呢？卖不卖？我出高价收购。”
“卖。”牵羊的养这羊，还真是为了卖几个钱用的，“没称。”
“不着急，你家有多少羊，我都买！回头你送美丽日化厂去，找食堂的青青嫂子，就说杨飞叫你送去的。”
“你是美丽日化厂的？”
“是啊，老乡，我们厂人多，吃的菜也多，你们村里，谁有菜啊、家畜啊，都可以卖到我们厂里去，省得我们跑市里去采购。拜托了啊！”
“多少都要？”
“有多少要多少，就怕你们养得太少！你们要是有空，可以在家多养一些，再多种一些菜，每个季节都有时蔬吧？不管你们种什么，我们都全部收购！”
杨飞说得是真话。
厂子一直在扩建，除了洗衣粉、香皂、肥皂厂，还将上马洗洁精等其它产品项目，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美丽日化厂职工人数，将成倍增长，每天食物的采购，需求量是巨大的。
再加上南化厂、八匹马制衣厂、泡沫公司的职工，每天食材的消耗量，就更大了。
乡村散养的肉类食品，比专业供货商提供的要新鲜，口味也更好吃，又能帮村民提供就业收入，这是双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村民不傻，大生意不会做，但这么直白的账，谁都会算。
有人很快就看到了其中的商机，一年多养几头猪或者羊，再多种几亩菜地，不就有钱了？
“你能做主？”村民见杨飞太年轻，有些不敢相信，万一你说了不算数，回头我们卖给谁去？
“这位是我们老板！美丽日化厂就是他的，你说他能不能做主？”铁牛乐了，傻呵呵的笑道。
“你又是谁？凭什么相信你？”村民问铁牛。
“我爸是铁连平！桃花村的支书！”铁牛瞪眼。
赶羊的相信了，意志也动摇了，说道：“行，那我回去就把羊牵你们厂里去！”
杨飞笑道：“老乡，你们村里，不管是谁，有什么农副产品要卖的，都可以找我们厂收购。”
牵牛的叫道：“喂，不拦路了？”
赶羊的道：“卖羊要紧。这眼瞅着要过年了，卖了羊有钱过年。”
说罢，他赶着羊就走了。
牵牛的傻眼了，玛德，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这时，苏桐带着几个村干部过来了。
杨飞一一和他们握手，说道：“今天请各位领导过来，是有几件事，要和大家讲讲。”
村干部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自己理亏，尴尬的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飞微微一笑，并不提村民堵路的事，先把收购农副产品的事情一说，然后道：“这条路，我们的车开得多，如果有什么损坏，需要修理的，全部由我们厂出钱修。这一点，我迟些会H县里和镇上的领导讨论商议，先给你们知会一声，请你们通知乡民们，以后，请大家一起监督，哪里的路段坏了，麻烦你们告诉我们，我们马上派人来修理！”
村干部们面面相觑。
一路上，他们都在担心，以为杨飞找他们过来，是兴师问罪，是指着鼻子骂娘的呢！
毕竟，是他们村的人在堵路，是他们村的人在当路霸！
理在美丽日化厂这边啊，不管说到哪一级领导去，村干部都有推卸不开的责任。
让村干部大跌眼镜的是，杨飞这么大的老板，居然这么好说话！
桃花村那些浸猪笼的规矩，镇上早就传遍了，附近村民也有耳闻。在不明真相的他们看来，桃花村的人，个个都是魔鬼，只管自己赚钱，不管其它村民的人命！谁要敢威胁到桃花村的钱脉，都会被村民群起而攻之。
眼前的事，怎么不一样呢？
这个年纪轻轻的大老板，这么和蔼可亲，这么通情达理，这么温文尔雅呢？
杨飞给每人散了一支烟，温声道：“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够仔细。也是这一阵太忙，没来得及和各级领导沟通。应该及时发一个通告的，大家也不会为了马路的事，闹出这么多不愉快了！我刚才的话，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是咧，是咧！”村干部们接过烟，不好意思的附和着。
杨飞忽然脸色一厉，沉声道：“我还听到不少传言，说是有些混混，也学你们的村民，动不动就来堵路，还敢勒索钱财！”
“呵呵，这可是严打的对象！别说法律不允许，便是我们厂里的保安，也不是吃素的。再有这样的人，不管他们是哪个村子的，我们下手绝不容情，一律抓起来，浸猪笼！”
“严重的，就打断他们的腿，再送到班房里吃牢饭！这一点，我杨飞也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说着，杨飞又加重语气：“你们是村里的支书和主任，拿着国家的工资，也该担着相应的职责！混子是哪个村的，麻烦你们管起来，真要出了事，你们也有连带责任！往重了说，这是抢劫！你们这叫破坏投资环境！”
一软一硬！
两手一起抓！
村干部们，刚把烟放进嘴里，火还没点着呢，就怔在当地，笑不出来，也说不出话来。
杨飞脸色一缓，呵呵笑道：“那就辛苦各位领导了。”
村干部们勉强一笑，转过身，顿时耍起官威，喝令那些拦路的：“妈了个巴子，还不走？等着发工资呢？老五，你家生三胎的事，钱还没罚吧？回去等着，我们立刻上你家门！癞头，你别瞪眼，你家的提留统筹款还没交呢，钱和粮，都准备好了吗？没有就把你家猪充公！王二，把牛留下，你养着队里的水塘，三年了还没交过公租，这牛就抵塘租了吧！”
哗啦一声，拦路的村民，溜了个干干净净。
治人还得村干部，别看他们平时清闲得很，好像没干什么正事，真要遇着事，还得他们出面，一句话抵过千言万语。
杨飞含着笑，再次和村干部们握手，然后上车离开。
一桩久吵不决的棘手事，杨飞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
村干部们退到马路边，看着车队扬尘远去，不由得感叹：难怪他能开厂赚钱，人家就是能！
苏桐坐在杨飞身边，抿嘴而笑，眼睛里有小星光在闪烁，她对老板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车子刚转入桃花村，就看到前面摇摇晃晃，开着两辆中巴车。
马锋看着前车的牌照，说道：“江州的运营车，怎么跑这边来了？”
苏桐瞅了一眼：“也许是厂里的人到市里去玩，包车回来的吧？”
乡村路窄，刚够两车并行。
前面的车很不懂规矩，一直沿着中心线开，马锋想超车都没有机会。
一直开到厂门口，中巴车才停下来，车门开处，跳下来几十个人。
马锋讶道：“我拷！中巴车而已，塞这么多人？也不嫌挤！”
苏桐道：“农村里坐车，是这样的了，只要塞得进，就拼命挤。”
杨飞看了一眼，说道：“这些人，不是咱们厂的职工。”
正说着话，那群人从车上拖下两个黑色的袋子，拉开袋子，从里面抽出一把把武器来！
有开了刃的大砍刀、有经过打磨的铁棒，毫无疑问，都是杀伤性的管制器械。
杨飞和苏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和紧张。
马锋拍了一下方向盘，冷笑道：“老板，来者不善。”
杨飞嗯了一声：“马锋，见机行事。”
马锋道：“老板，你和苏秘书先不要下车。”
杨飞沉声道：“通知兄弟们，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敌若犯我，全浸猪笼！”
趁对方不注意，马锋开车绕过他们，直接进了厂区。
此刻，保安室的人已经发现不对劲，跑出去询问喝止。
两辆中巴车上，下来约七十多人，个个都是壮汉，凶神恶煞，排开站在厂门口。
杨飞下了车，来到厂门口。
苏桐跟在他身边，紧张的问：“老板，要不要报警？”
杨飞道：“你先打电话给铁连平，通知他厂里遇到了麻烦，请他管束村民，暂时不要到厂区来，然后报警。”
苏桐哎了一声，小跑进保安室，拨通铁连平家电话，说了这边的事，然后又打给镇上派出所，请他们尽快出警。
她担心杨飞，一边打电话，一边踮起脚，观看外面的情况，见杨飞并没有上前，这才放心。
保安上前挡住了来人，大声喝问：“你们干什么的？这里是厂区，闲人免进！”
“找人！”对面为首的中年男人，披着黑色皮大衣，里面的红色T恤上，有一头猛虎图案，凶神恶煞的双眼，两臂粗壮无比，面孔发黑。
“找谁？”保安问。
“杨飞！交出杨飞，不然，老子踏平你们厂，叫你们美丽不起来！”黑面虎手里拿着半米长的大砍刀，指着保安，大有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
保安砸摸一会儿，这才醒悟，对方说的杨飞，是大老板！
黑面虎弹飞手中烟头，左手抚了一下刀面，望着保安道：“你打份工罢了，用不着替他卖命吧？识相的就让开！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砍杨飞！”
杨飞听了，俊眉一扬，微微冷笑。
马锋低声道：“老板，这些人，会不会是替周建国出头的？”
杨飞淡淡的道：“管他是什么来头！打就完了！”
四大金刚护在杨飞身侧，面色沉静如水。
铁牛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他不想过平凡安静的生活，所以才选择离开，现在跟着马锋他们做事，听他们讲到那些打架的故事，经常热血沸腾，也想什么时候能大展身手呢！
可惜的是，打架又不是吃饭，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天天有的。
刚才和村民对峙时，他就摩拳擦掌，想跳出去大打一番，结果被杨飞化解于无形。
现在机会来了！
对方这是找碴啊！
找的还是最大的碴！
这么大的阵仗，总不能说不打就不打了吧？
杨飞的话刚说完，就看到身后一人跳了出去。
铁牛像头嗜血的猛兽，关久了，好不容易松开笼头，便要窜出去咬人，指着黑面虎道：“哪里来的小兔崽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怂样！桃花村是你能来撒野的地吗？”
黑面虎戾气渐涨，厉声道：“豹子，废了他！”
那个叫豹子的壮汉，脸瘦瘦的，有点像猴子脸。长着一双三角眼，眉毛又短又粗，像两把悬着的小刀。
老大下了命令，豹子上前两步，抬起手中刀，朝铁牛砍来。
铁牛早等得不耐烦了，他可不管什么豹子不豹子，他看不惯的，是那个黑面虎！
豹子一刀挥出，铁牛砂锅大的拳头，却打到了黑面虎脸上。
黑面虎猝不及防，挨了一拳。
豹子的刀也落了空。
黑面虎叫道：“娘希匹的，你不按常理出牌！”
“老子打的就是你！”铁牛有的是蛮力气，吼叫声中，又是两拳打过去。
黑面虎抡起刀，横劈直削。
铁牛虽然长得粗壮，身体和头脑，却也灵活，不敢和刀子硬抗。他扑上前，张开手臂，卡住对方拿刀的手臂，拿脑袋朝对方鼻梁上撞击。
黑面虎鼻子歪了，血水流得满脸都是。
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瞬间之事。
豹子返过身来，想上前帮忙。
马锋一脚踢过来，正中他腰部，痛得他直冒冷汗。
豹子反手就是一刀。
马锋艺高人胆大，躲过对方一劈之力，待他力气用老，来不及变招之时，伸出手抓住他手腕，抬起脚，踢在他胸口，同时将刀子夺了过来，劈出一刀，砍进他肩膀处。
豹子挨了这一刀，一只胳膊垂了下来，血肉翻开，殷红的鲜血，往外直淌。
马锋抽出刀，毫不留情，对准他的脖子砍过去。
豹子吓得丢魂失魄，转身掉头就跑。
刀子砍在他背部，皮开肉绽。
厂里的保安们，全冲了出来。
还有十几个人，是跟着马锋的，杨飞养着他们，就是当打手用的，一直没有派上用场，此刻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有心在老板面前显弄，个个勇武异常。
杨飞没有给保安们准备管制刀具，但在保安室，放了几大箱棒球棍和高尔夫球杆，还有一些甩棍。
这些长杆子，平时备着，也不犯法，真打起架来，就是趁手的兵器。
耗子和山龟两个人，一左一右，护在杨飞身边，一直沉静如山，外面打得血流满地，他们也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保安们拿着武器，冲上前，和马锋、铁牛一起，并肩作战。
黑面虎和豹子，这两个先锋，对阵之下，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被铁牛和马锋打倒在地，全身血淋淋的。
杨飞沉喝一声：“一个都别放走！”
占领任何一个地盘，都会动到其它人的利益。
不经过一番斗争，是无法让人服气的。
杨飞在桃花村开厂，给这边带来了利益和发展，但也让不少人眼红和嫉妒。
各方牛鬼蛇神，都想来分一杯羹。
总有刁民想害朕！
有人想拦路收钱，有人想敲诈你的钱，有人想抢劫你的钱。
趁着这次机会，杨飞想打出美丽日化厂的名声！
是的，打出名声！
枪杆子里出政权，棍棒底下出孝子，拳头教你做人。
眨眼之间，就有两人被打倒，但那群混混，并没有退却。
一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的男子，冷笑道：“你们这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今天不把这厂子烧光，我们就不走！”
杨飞缓步上前，说道：“你们要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算哪根葱？”莫西干昂头说道。
“呵呵，在下杨飞。”
“你就是杨飞？”莫西干打量道，“你也太年轻了吧？这厂子，是你开的？”
“是的。”
“你有种！敢在我们龙哥地盘上，打了我们的小弟！还敢砍伤我们的虎哥和豹哥！”
“呵呵，龙、虎、豹，动物园吗？”杨飞冷笑。
“小子，你敢取笑我们龙虎会！活得不耐烦了！”
“我管是你龙还是虎，在我杨飞这里，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蹲着！不然，我让你龙变蛇，虎变猫！”
“好拽啊，你！信不信今天就废了你！”
“你知道废字怎么写吗？”
“妈了个巴子，你找死！”
“你们来这么多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总要说出个一二三来吧？现在不说，等下就没机会说了！”
“哈哈！好，那就让你死个明白！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怎么对待阿国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今天，你又打了我们虎哥和豹哥，这个梁子结定了！解不了了！明白了吗？”
“周建国吗？”杨飞问。
“对！”
“就为了区区一个周建国，你们赔上这么多人，啧啧，果然是好义气！你们爸妈知道了，一定会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把你们滋在墙上！”
“握草！”莫西干怒不可遏，“干！”
他们那边，有七十多个人，个个手里都有凶器，仗着人多势众，要把杨飞他们打扁。
苏桐着急的想，自己这边，只有三十几个人，其中一半还是普通的保安。
真要打起来，胜负难料。
这可如何是好？
报警那么久了，派出所的同志，怎么还没来？
不过，看眼前这情形，对方已经不要命了，镇上派出所的人全出动，只怕也平息不了这场风波！
她不安的搓着双手，再看杨飞时，却见他仍然一脸的平静和淡定，气定神闲！
“杨飞，你们才这么点人，看看我们，近百号人！两个打你们一个，也把你们打残废了！”莫西干得意的道。
杨飞淡淡的道：“你要比人多吗？呵呵！我会让你怀疑人生的！”
村里的广播，忽然响起来。
铁连平用土话，在里面反复播报一条信息。
杨飞听了，露出欣慰的笑容。
混子们却听不懂广播里的乡音，直接忽视。
厂子里面，冲出来一群工人，每人抱着大袋洗衣粉。
“老板，我们来帮忙！”魏新源气喘吁吁，跑上前来，说道，“听说有人来闹事，工人们都要出来打架。”
杨飞呵呵一笑：“洗衣粉？”
魏新源道：“撒他们眼睛！”
杨飞笑道：“仓储那边有射钉枪，估计很好用，还有冲地用的高压水枪，也是不错的武器。还有很多腐蚀强的化工原料，泼他们几桶，比枪还管用。”
魏新源道：“老板，高招啊！”
说话间，传来呼唤叫喊：“打强盗！”
铁连平和苏长青，各领着一群村民，举着扁担、锄头和铁锹，朝这边跑过来。
四面八方，还有无数黑压压的村民，正往这边集合。
铁连平拎着一把柴刀，跑到杨飞身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群混混：“杨老板，你别怕，有我们保护你！”
村民越聚越多，把混混们团团围住。
青青嫂子带领食堂里二十几个人，握着各式厨刀、杀猪刀，有的拿着钢勺，有的提着椅子，虎气腾腾的杀将过来。
“杨兄弟，你别怕，我们来帮你！”青青嫂子系着围裙，戴着厨师帽，扭起腰来，别有一番风韵。
杨飞心里一暖，点头笑道：“我不怕。”
混混们左看看，右看看，后看看，发现已经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包围了！
刚才还在嘲笑对方人少呢！
转眼间，形势突变，杨飞那边，来了成百上千人！
之前是两个混子打一个的局面。
现在呢？
怕是十几个村民打一个混子了！
村民们手里的家伙什，虽然比较简陋，也比较原始，但他们群情汹涌，气势澎湃。
这种神形，看过早期黑白电影的人，对人民群众斗志昂扬的画面，绝对不会陌生。
“握草，这是要上前线打鬼子，还是要上水库工地搞大会战啊！玛德，来这么多人！”莫西干眼神闪躲，畏惧起来。
杨飞冷笑道：“你要是嫌人少，十分钟内，我还可以给你喊来几千人！”
“玛德，我怕你啊？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莫西干色厉内荏的叫道，“用一群农民来吓唬我啊？告诉你，打架，我们是认真的！”
杨飞团团环视：“大家都听到了吗？他说，你们打架不够专业啊！”
“打他们！”村民们叫嚷着，举起手里的家伙。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乱拳打死老师傅！
更别提这些乱七八糟的街头小混混了。
几百条扁担、铁锹、锄头，几十包洗衣粉，一起往混子们身上招呼。
白色的洗衣粉，糊得混混们身上一片白花花，很多混混被迷住了眼，睁都睁不开，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
马锋他们都不用动手了，站在杨飞身边，无奈的摇了摇头。
多难得的表现机会啊！
就这么被人抢走了。
混子们一个也没逃掉，全部被按在地上。
杨飞冷笑一声：“每人打断一条腿，叫他们以后还敢来桃花村捣乱！”
混子们吓得浑身颤抖。
杨飞的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的话，在桃花村就是圣旨！
“啪！”
“嘭！”
棍棒此起彼落，狠狠朝混子们的腿上砸去，每一下都用尽全力，毫不留情。
“打得好！”村民们被这血腥的场面刺激了，挥舞着双手，狂呼乱叫。
杨飞这么做是有道理的，这些混子，都是没有人性的，今天打跑了，谁知道他们哪天又跑来祸害工厂？
工厂在明，贼子在暗，保不齐哪天就要出事。
所以，一定要将他们打痛了，打怕了！
更要杀鸡儆猴，让其它混子不敢觊觎桃花村。
惨叫声像交响乐一般，在桃花村上空回响。
妇女们捂住孩童的眼睛，不让他们看这血腥的场面。
“老板，全部打断了一条腿！”马锋汇报。
杨飞喝道：“接下来，老规矩！”
“呵呵！”大家都乐了，他们都知道杨飞所说的老规矩是什么。
村民们拿来绳索，将他们一个个捆绑，赶猪一般，赶到厂区池塘边。
混子们腿断了，一只脚跳着走路。
看着冰凉的池水，混子们还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推下去！”马锋下令。
不等混子们反应过来，一个个下饺子一样，被推下池塘。
“啊！冷啊！”
“妈啊，救命啊！”
鬼哭狼嚎，也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情景。
铁连平惬意的笑道：“这就是我们桃花村的老规矩，敢来村里犯事作乱的，全部丢水里浸着。”
之前受伤的黑面虎和豹子两人，又断了一条腿，整个人都废掉了，也被扔到了池塘里，他们皮肉裂开，再加上冷水浸泡，那酸爽滋味，可想而知。
池塘里面，几十个混混，不停的扑腾。
池水不深，淹不死人，偶尔有人倒下，村民也会牵扯绳子，将他拉起来。
想跑跑不掉，想上岸上不了。
混混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问题是，你想死，人家也不让啊！
他们恨哪，恨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
什么桃花村，分明就是地狱村！
杨飞等人，都围在池塘四周，一来看热闹，二来防止混混们逃跑。
苏桐低声问铁连平：“不是说，让你制止村民，不必过来吗？你怎么纠集他们过来了？”
铁连平嘿嘿一笑：“开什么玩笑？杨飞有事，我们能袖手旁观吗？那我们桃花村的人，还叫人吗？玛德，这大冬天的，就要叫他们好好尝尝池水的味道。只是可惜了，这池里的鱼啊，被他们这么一闹腾，怕是活不成了？”
苏桐扑哧一笑：“那就叫他们赔偿！”
铁连平眯着眼，烟头在嘴里一颤一颤的，也不用手指夹，任由烟灰轻轻飘落，从容换气，说道：“赔死他们！敢跟杨老板过不去，就是跟我们桃花村全体村民过不去！”
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这么快。
派出所的边三轮，终于来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公安。
他停好车，带着人走到池塘边，一看水里的架式，乐了。
铁连平递上一支烟：“吴所，这么多犯人，你们一辆边三轮，怎么够用啊？起码得开两辆大囚车来才行。”
吴所接过烟，点着火，也不忙调查，在池塘边蹲了下来，欣赏眼前这难得的盛况，慢悠悠的吐出一个烟圈，说道：“铁支书，你们这是提前过年了啊？下了这么大一锅饺子！只是这池子，有点小了，里面太挤了！”
铁连平哈哈笑道：“吴所说得对，回头我们村民出力，把这池塘扩大一倍！下回，不管他们来多少人，保证装得下，而且绝对不挤！”
吴所看了一眼杨飞，说道：“这个帅气的小伙子，能量不小啊！这帮人，是江州最厉害的一个黑团伙——龙虎会派来的！据我所知，他们犯案累累，但狡猾又拼命，局里也没有办法将他们一锅端掉。没想到啊，龙虎会的人，会在这里折戟沉沙！”
铁连平听出点味道，问道：“你是说，他们还会来报复？”
吴所猛吸几口烟，意味深长的道：“这个难说了，毕竟，你们人多势众，他们不会再来送人头。不过，我猜测，他们会派杀手，专门对付杨老板。你叫他多加小心吧！现在打土豪的人，可是很多啊！”
闹哄哄的美丽日化厂，终于安静下来。
刚被搅过的池塘，仍是一片浑浊不堪。
厂门口被冲洗过，恢复了干净。
铁牛和马锋嚼耳根：“马哥，那个什么耗子、山龟，到底能不能打？今天，他们连手都没有动。杨飞不会被他们骗了吧？”
四大金刚里面，也就铁牛敢在背后直呼杨飞大名。
“呵呵，你说呢？”马锋今天活动一下筋骨，但打得并不过瘾。
铁牛撇撇嘴道：“我看，这两个家伙，特能装，听说，他们以前是护矿的打手，天天动不动就和人开架，我怎么看怎么不像！”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马锋笑道，“你不相信耗子和山龟，难道还不相信老板的眼光吗？连你这样的极品，老板都能挖掘出来。”
“那是！”铁牛瞪着双眼，“马哥，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是在骂我呢？”
马锋哈哈大笑。
杨飞召集各部门头头，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就最近的社会治安问题，做了简报，要求厂里加强安保措施，防止有人恶意破坏工厂财产。
械斗事件之后，杨飞对江州的龙虎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龙虎会起源于江州，但他们现在的势力范围，早就不局限于一地了。
省城，周边经济发达市区，都有他们会里的人在活动。
这帮人作恶多端，他们看中的目标，都会像狗皮膏药一般，死粘着不放，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以前市里有一个家具厂，生意红火，远销全国各省，招惹龙虎会的人眼红，派人上门讨要红包。家具厂老板自恃人多势众，没有答应。结果双方连续火并了两年，家具厂不胜其烦，最终搬离了江州，跑到外省开厂去了。
这些事件，引起了杨飞的高度警醒。
他深刻认识到，和龙虎会的恩怨，只怕远远没有结束！
商界传奇人物史玉柱，三起三落仍不倒，在国内的财富榜上，算得上是个坚挺分子。
他曾经总结过企业的十三种死法。
杨飞后世看过，觉得深以为然。
其中有一种死法，就是被黑涩会敲诈死！
还有一种死法，是企业家自身的安全问题！
这两种死法，都跟这些黑分子有关！
因此，杨飞很重视龙虎会的挑衅！
他必须未雨绸缪，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魏新源提议：“为了切实保障生产安全进行，我建议，在厂区和村里，实行双层‘防狼计划’！保安部人员有限，平时监管的范围也有限。因此，营销部门、研发部门、采购部门、物流部门、生产部门、财务部门和人力资源等部门，都要做好相对应的防狼计划，每个部门做好轮值表，力保各自部门人员和物资的双安全。村里的话，我会和铁支书还有苏主任单独谈巡防的问题。可以考虑，由村里出人，我们出工资，组建一支夜巡队，负责晚上的治安巡逻。”
杨飞点头道：“魏总提的建议很好。我再补充三点，第一，工厂的主要任务，就是生产，不主动惹事，但也不怕事。村民的拥护，是我们最大的保障。第二，为了更好的提高生活质量，也为了保障夜晚出行的安全，由我们出资，在村里的主干道路上，安装一定数量的路灯。这事由魏总牵头，和村委讨论。第三，为了丰富工人和村民的业余生活，联系县上的电影放映队，每天晚上，到厂部前的大坪里，放映一场电影。整出点动静来嘛！”
魏新源笑道：“老板的决策很伟大，也很英明。今天经历这么大的阵仗，大家也不要害怕，几个混子而已，他们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顶多就是来扰事生非一下。以前的活力厂，也照样遇到各种吃闲饭的来惹事生非，无非就是想方设法，讨些钱花。太过分的事情，他们也不敢做。”
开完会，杨飞和魏新源一起，来到村部，和铁连平等人洽谈。
铁连平很是自责，把一切责任，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杨飞笑着宽慰他，这是意外之祸，谁也想不到的，只要村里和厂部一起努力，就能营造出更好的投资和就业环境。
铁连平拍着胸膛，表态道：“杨老板，你这么信任我们，把厂子建在我们村里，带给我们极大的经济发展助力，我们桃花村人，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护工厂安全！”
今天，杨飞故意让苏桐打电话给铁连平，其实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铁连平的表现，没有让杨飞失望。
桃花村民的表现，更让杨飞感到欣慰。
杨飞有意把桃花村打造成自己的根据地和大后方，以后，自己在外面怎么闯，哪怕失败，哪怕一无所有，回到这里，他仍然是个王者！
史氏的企业十三种死法中，主管部门、当地实权派，稍有不慎，都可以置企业于死地。
自古以来，就有红顶商人的说法。
红顶商人之所以发展得好，就是因为顶子是红的，自带避水珠，可以规避很多种死法。
私营企业无根无基，没有红顶，它们的发展，相对就艰难得多，真的是如履薄冰，稍不如意，就死得很惨。
回顾企业发展史，那些出过大风头的民营企业，爆红之后，又有几家，撑得过三年五载？
杨飞没有红顶子，只能把自己的根，深深的植入农村的土壤，用广大的农村支持者，扶稳自己的根基，支撑自己走过更长远的路。
今天这一战，看似是美丽日化和龙虎帮的械斗，其实是杨飞和桃花村的一场交战！
这是检验杨飞在桃花村的根基！
很庆幸，他成功了。
但是，杨飞并没有因此翘尾巴。
相反，他会更加的低调，更加的反哺桃花村。
不作，就不会死。
就在九三年，就在前不久，在遥远的天金，有一个叫大丘的庄子，曾经是出了名的首富村，那里有一个人，曾叱咤我国农村改革风云数十载，因为跋扈和张扬，结果将自己，连同建立起来的一切毁于一旦。
所以，在铁连平面前，杨飞始终只把自己当成一个企业家，而不是桃花村的土皇帝。
凡事必问村干部，有难必找村干部。
这是杨飞的信条。
除非有必要，杨飞甚至不会在桃花村停留太久。
桃花村一直有杨飞的传说，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可以主宰这里的一切，但永远不会行使这样的权力。
他的战场，在更广阔的城市和国际！
新的征程，在远方朝他招手。
回到省城，已经是下午五点。
到公司后，杨飞联系施思。
施思笑道：“你还记得我们之间有约定啊！”
“我一直以为是约会呢！原来只是个约定。”杨飞玩笑道，“那就不必认真对待了吧？”
“少贫嘴了，你来接我啊，我下班后到单位门口等你。”
杨飞交待苏桐几句，开车去接施思。
正是下班时间，施思单位里面的人，步行或骑着自行车出来，看到有车停在门口，都忍不住观望。
很自然的，他们对倚车而立、旁若无人抽着香烟的杨飞，投注更多兴趣。
施思坐上车，抿嘴轻笑：“瞧，我多有面子啊！那么多人，就我有车接。”
杨飞知道她说笑，没有接话，问道：“去哪里？”
施思轻轻拂了一下秀发：“就去玉楼春吧，省城也就那边的饭菜上档次些。”
“伯父、伯母呢？”
“他们刚下飞机，在来的路上，我事先已经告诉他们地址了。”
“啊？他们不在省城啊！这刚下飞机，也没休息一下？”
“都怪我舅妈，上次见了你面，当天就告诉他们了。我都说了，和你还在相处，以后再见面，他们偏不听，对你很好奇，一定要过来见一面。其实，他们忙得很，吃完饭，明天就得回京。”
杨飞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摸摸脸，照了照后视镜：“我这么帅吗？都惊动北金了！”
施思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习惯了他的无厘头，不由得莞尔一笑：“就是吃个家常便饭，你别太大压力。”
“我本来是没压力的，你这么一说，我是不是该回家换套衣服？”
施思偏着头，打量他：“嗯，挺好的，自然一点就好。”
来到玉楼春。
施思已订了包间，两人先安排好酒席事宜，然后到楼下等待。
一辆出租车停到门口，施思仔细看了一眼，笑着上前，拉开车门。
里面的人还在问价钱，杨飞已经抢着付了款。
施思父亲五十来岁，表情刚毅，浓眉大眼，不怒而威，目光看向杨飞时，带着明显的挑剔。
杨飞落落大方，喊了一声：“伯父好。”
施思和母亲长得很像，倒像是年轻了二十多岁的同一个人。
“这是杨飞。这是我爸，施仲权。这是我妈，张玉兰。”
张玉兰双手拿着坤包，微微含笑，看看杨飞，说了一句：“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嘛！”
施仲权话不多，但是酒量特别大，打开酒瓶就是干。
杨飞自诩酒量大，空腹和他拼了几杯后，还是有些吃不消。
“嗯，能喝酒就好。”施仲权放下杯子，说了一句，算是对杨飞的定性。
张玉兰问道：“杨飞的爸爸妈妈呢？怎么没来？”
杨飞怔忡，心想不是你们要见我吗？我爸妈来做什么？
施思笑道：“杨飞在这里，不就行了？”
施仲权摆摆手：“思思说得对，只要男方可以，家庭怎么样，不要紧。我们不是那种势利的人家。”
杨飞听着，感觉不对劲啊，端起杯子，喝口茶水压压酒气。
张玉兰点点头，笑问道：“那么，你们的婚期，定在哪天？”
杨飞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差点没忍住全给喷出来！
婚期？
这哪跟哪？
不是借我用用，而已吗？
他看向施思。
施思向他使了个眼色，笑道：“妈，这刚见面呢，怎么就谈这事了？服务员，菜呢？怎么还没上？”
张玉兰道：“杨飞，我们是为了你好。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帮别人养老婆。你俩早些结婚，你也心安，是不是？”
杨飞正好喝第二口茶，还好没张嘴，不然真要喷一桌子茶水了。
施思妈妈也太着急了吧？
还是她爸爸稳重！
施仲权道：“我看，也不必选日子了，下个月初八就挺好的。”
这已经是第三次暴击了！
杨飞被打懵了！
“爸、妈，你们误会了！”施思赶紧解释道，“我和杨飞，没想这么快结婚。”
“为什么？你情我愿，不结婚还干什么呢？早点把证扯了，把孩子生了，你们再忙事业，那不是更好？”
施仲权补充道：“对，先成家，后立业。”
杨飞品出味道来了，施思肯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他也不说话，静观其变。
帮忙当挡箭牌可以，真要结婚，那不是开玩笑吗？
施思秀眉微皱，计上心头，笑道：“杨飞还小呢，他他还不到二十岁。国家提倡晚婚晚育，我们这么早结婚，不好。”
“啊？”这回，轮到老两口怔住了，“你也没说明白啊！怎么找了个这么小的？我不同意。”
杨飞笑了，心想伯母真是英明。
“妈！”施思撒娇了，她居然撒娇了！
在杨飞印象中，她一直是个女强人的角色，年纪轻轻，就一个人在外打拼，升到了这样的高位，算得上职场精英。
没想到，她也会撒娇！
颠覆三观啊！
施仲权沉声道：“算了，女儿的事，我们就少管吧！只要她喜欢就好。别又弄得跟那个岳天豪似的……”
“你提他干嘛？”张玉兰轻轻碰了一下丈夫的胳膊。
这时，菜上来了。
杨飞认得服务员，正是宁馨的母亲。
宁馨的母亲也认出他，微微一笑，并没有搭话。
接下来的宴会，施仲权和张玉兰都没再怎么说话。
吃完饭，老两口说要会友，先行离开了。
杨飞送施思回家，路上，问道：“岳天豪是谁？纯属好奇。你要是为难的话，可以不说。”
施思的神情，忽然间变得落寞，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家里人介绍的对象，结婚前一天，我跑了。因为我真的不喜欢。”
“不喜欢，怎么还走到了结婚？”
“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当时，我只是不想驳双方长辈的面子，所以答应交往看看。我以为，就是先当朋友，以后不联系，也就没以后了吧！谁知道，他们从不问我喜不喜欢，相完亲，就直接把婚期定好了。”
“落跑新娘啊！那姓岳的够悲催。”
“所以，我现在很害怕相亲。上次舅妈他们介绍对象时，我才果断请你来帮忙。”
“这么说，你真不想结婚？”
“或许以后会，但绝不是现在。我事业正在上升期，结婚生子，起码要耽误三年时间。”
杨飞心想，这真是个新时代的事业型女性！
“呵呵，我看，你是没遇到对的人吧？真遇上了，就身不由己了。”
施思望着窗外：“或许吧！”
杨飞看她侧颜一眼，心想这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杨飞，谢谢你。有你挡在前面，家里人起码三年之内，是不会再催我了。”施思很快就甩掉幽怨的情绪。
“嗯。”杨飞的思忆，也飘到某个人身上去了。
施思有她的故事，杨飞何尝没有？
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施思感觉到，这个男人，此刻不知在想着谁呢？
杨飞最大的倚仗，是对后世某些趋势的精准把握。
可是，随着他的出现，蝴蝶效应越来越明显，一切都变得不可控。
南方厂本来还可以再撑一、两年的，因为杨飞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个厂的命运。
就像得到癌症的病人，本来可以苟延残喘，活上一段时间。可是，因为一场重感冒，引起癌细胞迅速扩散，加速死亡的过程。
同样发生巨变的，还有活力厂，杨飞挖走魏新源等元老后，活力厂出现了下海潮，股权的转让，也提前了两年。
这两家工厂，本来都可以熬到九五年的。
为什么都是九五年倒闭？
因为，九四年以后，国内的日化行业，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90年代初期，是本土洗涤品牌的黄金发展时期。
那时的日化行业，有两大基地，一个是尚海老基地，另一个是群雄并起的珠三角。
白猫、浪奇、海鸥、活力28、熊猫等厂家，陆续推出了加酶洗衣粉、浓缩洗衣粉等新兴产品，发展鼎盛一时。
这种极速发展模式，让刚刚进入我国市场的宝洁眼馋，并开始动刀。
九三年底，宝洁和熊猫隶属的北金日化二厂，合资成立了北金熊猫宝洁洗涤用品有限公司，可惜销量并不如意，一年多时间后，宝洁再出重拳，引进汰渍洗衣粉。
还是九四年，发展势头正盛的海鸥，被德国汉高收购。
其它区域性质的小厂家，倒闭、合资的就更多。
这一切，因为杨飞这匹黑马的闯入，变得更不可测。
整个行业，开始提前洗牌。
外资大肆收购本土品牌，其真实目的，并不是想花他们的钱，宣传我们的品牌，相反，他们收购后，收割了渠道，雪藏了品牌！
外资看中的，就是本土品牌的渠道！
他们在自有品牌上发力，致使本土品牌市场份额逐渐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宝洁在干这样的事，武田明夫也在干这样的事！
九四年还有一件大事——陈楷旋成立了力白公司。
力白成立之初，和花城的浪奇一样，都是区域性品牌，过了江就不好卖。
而在花城这片热土上，各大品牌的争夺战，最为白热化。
九四年刚刚到来的时候，杨飞带着部下，飞抵花城。
选择这个时候来花城，是为了率先铺路，抢夺市场。
此刻的花城，汰渍还没有被宝洁引进，力白还没有被陈楷旋创立，市场混乱，小品牌众多。
洁白在花城的经销商，已经遍布全省各市县，但这个全国最大的市场，销量却不如人意。
杨飞率队到来，参加日用百货商品博览会。
博览会的展位早就有工作人员布置好。
杨飞来到展位看了看。
洁白虽然是一家新兴的日化企业，但迅速打响了知名度，这次参加博览会，花费重金租下了醒目的展位。
博览会是面向国内外招商的。
洁白参加这个会，主要的意义在于宣传。
赵文波建议道：“我们的天然皂粉，定价是不是太高了？是普粉的两三倍呢！如果低价占领市场，再提价销售，会不会好一些？”
杨飞道：“我们的普粉，已经是最低价了。天然皂粉，就是针对中高端消费者的。你说皂粉贵？那你知道，宝洁汰渍洗衣粉，卖多少吗？他们一袋洗衣粉，400克，就要卖七块八！我们洁白的500克装，只卖两块钱！”
“汰渍？宝洁的？国内还没得卖吧？”赵文波疑惑的问。
“哦，是的，暂时还没有，我是按照他们在国外的售价，汇率转换过来的价格。”杨飞从容的道，“每一款产品，定位是不同的。我们不能把皂粉和普粉卖一个价，那样的比价，根本毫无意义。”
赵文波道：“那要打开销路，我们只能多打广告。”
杨飞笑道：“思路是正确的，赵总，你去找管东省内的各大电视台和报刊媒体谈，用最低的价格，把广告签下来。我们的广告，一定要在黄金时段播出！除了黄金时段，其它时段，也要拿下几个广告位。”
这个年代的黄金时段广告价格，对杨飞来说，并不算贵。
“好的，老板。”赵文波干的就是营销副总，这些事情，理应由他去做。
自从广交会大获成功以后，各种品类繁多的交易会、博览会，就层出不穷。
日用百货商品博览会，正对杨飞这一行的口。
虽然不是周末，但会场还是人山人海。
杨飞到会场闲逛。
苏桐紧跟在杨飞身侧，四大金刚和马锋，则不远不近的尾随，既不打扰到老板，又能随时处置突发状况。
前方一个卖洗衣粉的摊位，引起了杨飞的注意。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老板，来进货的吧？看看我们的力白洗衣粉吧！货美价廉！”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大汉，一边招手，一边吆喝。
杨飞一眼就认出他来，此人正是力白集团的创始人陈楷旋。
陈楷旋早在九一年，就注册了自己的力白品牌商标，但没有自己的公司，也没有自己的工厂，找了家三流日用化工厂代工，走的是OEM模式，也就是贴牌。
杨飞在成立美丽日化厂之前，用的也是贴牌生产。
“呵呵，世界上，压根就没有真正的物美价廉。好东西的原料、配方、人工、成本，都要高出许多，怎么可能廉价？你要是拿正牌的洁白天然皂粉，卖两块钱一包，我就相信你说的物美价廉。”杨飞拿起一包洗衣粉，放在鼻子下闻闻，摇了摇头。
做这一行的，闻一闻，就能看出它用的是什么原料，甚至能看出这些原料的进口商。
陈楷旋笑不出来了：“你谁啊？说得你好像很懂洗衣粉似的！这可是化工产品，高科技机器生产出来的！一般人不懂的！”
杨飞忍住笑，淡然说道：“劣质洗衣粉里用的助洗剂，对人的肝脏有损害，表面活性剂，会破坏皮肤角质层，手洗多了衣服，皮肤会变得皱折而粗糙。为了追求香味，合成香精放得过多，气味很浓，会引起一些人过敏。荧光增白剂本身是一种有毒物质，厂家为了增加洗衣粉的卖相，放得有些过度。这些玩意，过多地侵入人体，会对健康造成很大危害。这么算起来的话，实在是价不廉，物不美！”
“老板，你这是来砸场子的吧？”陈楷旋脸色一变，“市面上的洗衣粉，都是这样的配方，你怎么不去挑别人的刺呢？再说了，我们的产品，是附合国标的！我可以告你诽谤和造谣！”
杨飞道：“你别紧张，我不是质检局的人，我刚才说的话，也并非针对你们，纯属有感而发。我只想问你，为什么不卖真正的好产品呢？”
陈楷旋一怔，仔细回想，杨飞刚才的话，的确没有提到具体的品牌，还真不好反诘，便问：“那我倒要听你说说看，什么是真正的好产品？奥妙？还是浪奇？”
万福公司是香江企业，九一年进入深南市发展，刚开始的时候，扩张得很快，在管东省超市业，占据了头把交椅。
这家超市，在九五年以后，却逐渐没落。
九五年是我国现代零售业的起点，诸如米国的沃尔玛、法国的家乐福、德国的麦德龙等外资巨头开始进入我国市场。
一些优秀的本土企业，如步步高、苏果超市也在这个时间点起家。
杨飞有着后世的智慧和经验，可以看得更加长远。
只有他知道，现在很多不可一世的本土零售业巨头，一年后都将纷纷倒闭。
万福超市，也难脱倒闭的命运。
杨飞微一沉吟，说道：“吃饭的事情，先不着急，我还想逛逛。陆老板，你们超市的生意怎么样？”
“竞争越来越激烈，华润超市来势凶猛，专门跟我们超市打擂台，烦死人了！要不是股市不景气，我都不想做这些实业了。炒股多爽啊，你说是不是？”
“呵呵！”杨飞不好接腔。
“杨神仙，你最近有没有买什么股票？介绍给小弟。宝延风波后，我亏惨了，还是跟着你有肉吃啊！”
杨飞道：“偶尔玩一把，无伤大雅。我最近没有玩股票。”
陆国富掏出名片，双手恭敬的递给杨飞，说道：“中午十二点，我们一起吃饭，就在会展中心外面的海鲜馆。杨神仙，你一定要赏脸。”
杨飞点头答应，仍然去逛展览。
日用百货和民生息息相关，起市、便利店、批发部，都会参与这样的大型博览会，淘些好货上架。
杨飞在一家牙膏厂的摊位前站住，他被两个人的谈话吸引住了。
“百联超市不行了，听说快要倒闭了。我们的货在那边也卖不动，只能找新的连锁超市供货。”胖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那么大的百联超市，以前多牛啊，说不行就不行了。这时代变化太快了！”瘦子语气悠悠。
“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吧！我们的牙膏厂，也快不行了！”胖子怪他杞人忧天。
“玛德，都是被外资整死的！外资来了，我们本土企业喝水的机会都没有了。”瘦子忽然就来气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本土企业，也有做得风生水起的。像南方省那家美丽日化——洁白，不是很畅销吗？打铁，还得自身硬！”胖子淡定的分析，不把锅甩给外企。
“哎，同志，进货？牙膏看下吗？”瘦子热情的招呼杨飞。
“看看。”杨飞微微一笑，拿起一盒牙膏，习惯性的往鼻子下面一凑，闻了闻味道，摇摇头，“不好闻。”
“同志，这是牙膏，刷牙用的，又不是香水，管它好不好闻呢？你说是不是？”瘦子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
杨飞呵呵一笑：“牙膏是要进嘴里的东西，味道要是跟榴莲蒸臭豆腐似的，你能天天拿它往嘴里塞吗？还特么一天塞三次，每次塞三分钟。”
苏桐忍俊不住，扑哧笑了。
胖子和瘦子的脸同时变绿。
瘦子也打开牙膏盖，耸着鼻子闻了闻：“他说的好像有道理，我们这牙膏，味道的确不好闻。”
苏桐跟着杨飞走远。
杨飞瞄她一眼：“师姐，你听到他们的谈话没有？”
“老板，你不会看上那个什么百联超市了吧？”
“知我者，师姐也。”
苏桐无奈的抿抿嘴，跟在他身边久了，感觉真成他肚子里的一条蛔虫了，他想什么，一个眼神，她马上就能知晓。
“老板，百联超市可不便宜。”苏桐好心提醒。
经销商大会之前，杨飞的流动资金基本为零。
虽说收了一亿多的代理费和订货金，但这段时间，他花钱的地方也多。
二期厂房和三期厂房的平整和建设，物流公司的组建，八匹马服装厂的投建，都需要花费重金。
再多的钱，也不够花。
哪里还有钱，去收购一家超市？
那可是庞然大物。
百联超市是花城最大的百货超市之一，成立于八一年，属于市有企业。
九一年，花城百货大厦成立，一跃成为市内最大的百货大楼。
百货大厦的定位，和百联超市的定位有些重合，百联超市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在其它大型超市的夹攻下，终于走上了改制的道路。
“拿下来，再装修一下，起码要花一亿多。”杨飞笑道，“有信心吗？”
“一亿多！”苏桐急道，“老板，盘子是不是铺得太开了？先把美丽日化搞好吧？”
“美丽日化有魏新源管着，出不了大错。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们也不能把投资和希望，全寄托在一家企业上。万一行业衰败，或是经济下滑，那我们抗风险的能力就为零了！”杨飞毫不急躁，像是在手把手的教她。
听他口口声声说“我们”，苏桐一颗芳心，扑嗵、扑嗵直跳。
“老板，可是，凡事总得量力而行吧？之前常听你说，活力厂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盲目扩张。这是企业的大忌啊！我是你的师姐，又是你的秘书，我有必要警醒你。”
师姐就是师姐，任何时候，都不会盲从杨飞。
杨飞傲气顿生：“那是他们。换成我，就不会失败了。”
苏桐妙眸瞪圆：“老板，企业专精一项不好吗？就算要扩张，也可以在日化行业扩张，像洗发水啊、牙膏啊、化妆品啊、护肤品啊，我们都可以涉足。”
杨飞道：“师姐，我们要组建的，是一个超级商业集团。”
“有多超级？”
“这么说吧，你刚才说的日化集团，只是这个超级集团下的一个分公司。”
“啊！”苏桐再次感到，自己的脑容量不够用了，她努力想象杨飞所说的超级集团，唯一的感觉是，这个家伙，超级有钱、超级嚣张！
“师姐，别愣着了，趁着还没有人下筷子，我们赶紧去谈判，拿下百联超市。”
“……你有钱吗？”苏桐可不敢说我们。
杨飞笑道：“你别忘记，我们的美丽日化是哪里来的？和我卖衣粉之前，我们有钱吗？”
苏桐心想，没钱？
难道，又用骗的吗？
不对，不是骗，生意人的事，怎么能说骗呢？
那是借鸡生蛋，空手套白狼。
对了，他刚才又说我们了？
我们之间，有这么不分彼此吗？
杨飞道：“师姐，你今天怎么了？老是走神！是不是这博览会上帅哥太多啊？看不过来了？”
“哎呀！你还打趣我！”苏桐哭笑不得，“我在操心，你拿什么收购百联超市呢！”
万福公司是香江企业，九一年进入深南市发展，刚开始的时候，扩张得很快，在管东省超市业，占据了头把交椅。
这家超市，在九五年以后，却逐渐没落。
九五年是我国现代零售业的起点，诸如米国的沃尔玛、法国的家乐福、德国的麦德龙等外资巨头开始进入我国市场。
一些优秀的本土企业，如步步高、苏果超市也在这个时间点起家。
杨飞有着后世的智慧和经验，可以看得更加长远。
只有他知道，现在很多不可一世的本土零售业巨头，一年后都将纷纷倒闭。
万福超市，也难脱倒闭的命运。
杨飞微一沉吟，说道：“吃饭的事情，先不着急，我还想逛逛。陆老板，你们超市的生意怎么样？”
“竞争越来越激烈，华润超市来势凶猛，专门跟我们超市打擂台，烦死人了！要不是股市不景气，我都不想做这些实业了。炒股多爽啊，你说是不是？”
“呵呵！”杨飞不好接腔。
“杨神仙，你最近有没有买什么股票？介绍给小弟。宝延风波后，我亏惨了，还是跟着你有肉吃啊！”
杨飞道：“偶尔玩一把，无伤大雅。我最近没有玩股票。”
陆国富掏出名片，双手恭敬的递给杨飞，说道：“中午十二点，我们一起吃饭，就在会展中心外面的海鲜馆。杨神仙，你一定要赏脸。”
杨飞点头答应，仍然去逛展览。
日用百货和民生息息相关，起市、便利店、批发部，都会参与这样的大型博览会，淘些好货上架。
杨飞在一家牙膏厂的摊位前站住，他被两个人的谈话吸引住了。
“百联超市不行了，听说快要倒闭了。我们的货在那边也卖不动，只能找新的连锁超市供货。”胖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那么大的百联超市，以前多牛啊，说不行就不行了。这时代变化太快了！”瘦子语气悠悠。
“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吧！我们的牙膏厂，也快不行了！”胖子怪他杞人忧天。
“玛德，都是被外资整死的！外资来了，我们本土企业喝水的机会都没有了。”瘦子忽然就来气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本土企业，也有做得风生水起的。像南方省那家美丽日化——洁白，不是很畅销吗？打铁，还得自身硬！”胖子淡定的分析，不把锅甩给外企。
“哎，同志，进货？牙膏看下吗？”瘦子热情的招呼杨飞。
“看看。”杨飞微微一笑，拿起一盒牙膏，习惯性的往鼻子下面一凑，闻了闻味道，摇摇头，“不好闻。”
“同志，这是牙膏，刷牙用的，又不是香水，管它好不好闻呢？你说是不是？”瘦子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
杨飞呵呵一笑：“牙膏是要进嘴里的东西，味道要是跟榴莲蒸臭豆腐似的，你能天天拿它往嘴里塞吗？还特么一天塞三次，每次塞三分钟。”
苏桐忍俊不住，扑哧笑了。
胖子和瘦子的脸同时变绿。
瘦子也打开牙膏盖，耸着鼻子闻了闻：“他说的好像有道理，我们这牙膏，味道的确不好闻。”
苏桐跟着杨飞走远。
杨飞瞄她一眼：“师姐，你听到他们的谈话没有？”
“老板，你不会看上那个什么百联超市了吧？”
“知我者，师姐也。”
苏桐无奈的抿抿嘴，跟在他身边久了，感觉真成他肚子里的一条蛔虫了，他想什么，一个眼神，她马上就能知晓。
“老板，百联超市可不便宜。”苏桐好心提醒。
经销商大会之前，杨飞的流动资金基本为零。
虽说收了一亿多的代理费和订货金，但这段时间，他花钱的地方也多。
二期厂房和三期厂房的平整和建设，物流公司的组建，八匹马服装厂的投建，都需要花费重金。
再多的钱，也不够花。
哪里还有钱，去收购一家超市？
那可是庞然大物。
百联超市是花城最大的百货超市之一，成立于八一年，属于市有企业。
九一年，花城百货大厦成立，一跃成为市内最大的百货大楼。
百货大厦的定位，和百联超市的定位有些重合，百联超市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在其它大型超市的夹攻下，终于走上了改制的道路。
“拿下来，再装修一下，起码要花一亿多。”杨飞笑道，“有信心吗？”
“一亿多！”苏桐急道，“老板，盘子是不是铺得太开了？先把美丽日化搞好吧？”
“美丽日化有魏新源管着，出不了大错。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们也不能把投资和希望，全寄托在一家企业上。万一行业衰败，或是经济下滑，那我们抗风险的能力就为零了！”杨飞毫不急躁，像是在手把手的教她。
听他口口声声说“我们”，苏桐一颗芳心，扑嗵、扑嗵直跳。
“老板，可是，凡事总得量力而行吧？之前常听你说，活力厂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盲目扩张。这是企业的大忌啊！我是你的师姐，又是你的秘书，我有必要警醒你。”
师姐就是师姐，任何时候，都不会盲从杨飞。
杨飞傲气顿生：“那是他们。换成我，就不会失败了。”
苏桐妙眸瞪圆：“老板，企业专精一项不好吗？就算要扩张，也可以在日化行业扩张，像洗发水啊、牙膏啊、化妆品啊、护肤品啊，我们都可以涉足。”
杨飞道：“师姐，我们要组建的，是一个超级商业集团。”
“有多超级？”
“这么说吧，你刚才说的日化集团，只是这个超级集团下的一个分公司。”
“啊！”苏桐再次感到，自己的脑容量不够用了，她努力想象杨飞所说的超级集团，唯一的感觉是，这个家伙，超级有钱、超级嚣张！
“师姐，别愣着了，趁着还没有人下筷子，我们赶紧去谈判，拿下百联超市。”
“……你有钱吗？”苏桐可不敢说我们。
杨飞笑道：“你别忘记，我们的美丽日化是哪里来的？和我卖衣粉之前，我们有钱吗？”
苏桐心想，没钱？
难道，又用骗的吗？
不对，不是骗，生意人的事，怎么能说骗呢？
那是借鸡生蛋，空手套白狼。
对了，他刚才又说我们了？
我们之间，有这么不分彼此吗？
杨飞道：“师姐，你今天怎么了？老是走神！是不是这博览会上帅哥太多啊？看不过来了？”
“哎呀！你还打趣我！”苏桐哭笑不得，“我在操心，你拿什么收购百联超市呢！”
“师姐，你玩过多人贪吃蛇吗？”杨飞忽然问道。
“多人贪吃蛇？”苏桐摇头，“那是什么蛇啊？非洲的食人蛇吗？听起来好恐怖的感觉。”
“是个游戏。一个场景中，有很多食物，玩家操控一条蛇进入里面，通过消灭食物来壮大自己，你不吃掉别人，就会被别人吃掉。”杨飞心里明白，这个年代肯定没有这样的游戏，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
“你就是那条贪吃蛇？”
“进入商界的人，都是贪吃蛇。不是我吃掉你，就是你吃掉我。”
苏桐表示赞同，在和南化厂、活力厂的争夺战中，她无比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要不是杨飞厉害，那失败的人，就是美丽日化。
走到出口处，陆国富正好也在，笑着迎上来。
杨飞道：“陆老板，不好意思，我们临时有事，中饭就不吃了，有空再约吧。”
“这？好吧，如果晚上有空，我们再聚。”陆国富无比失望的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派车送你们。”
杨飞摆摆手：“我们去玩个游戏。”
“游戏？”陆国富有点抓狂，“什么游戏？”
“多人贪吃蛇。”杨飞莫测高深的笑笑，“陆老板，回见。”
陆国富从来不玩街机游戏，也不玩DOS系统下面的游戏，心想多人贪吃蛇是什么游戏？回头一定要找人问问。
百联超市正在营业中，但上下五层楼里，没有几个顾客。
柜台里面坐着的服务员，个个忙着自己的事情，对进来的顾客，爱理不理，你们买不买东西，似乎跟他们毫无关系。
杨飞和苏桐等人，上上下下逛了一圈，差不多在每个柜台前流连了会儿，和售货员谈了谈买卖。
结果东西没买成，苏桐还惹下一肚子的火气。
走出大楼，苏桐生气的道：“去过那么多地方，头一回见识到这么惹人生气的店铺！”
杨飞笑道：“人家都是等着下岗的人了，脾气不好，很正常。”
苏桐平复心绪，陪着杨飞四下看看环境。
杨飞说道：“这个位置倒是好。不过，周边有很多百货大楼，难怪百联超市开不下去了。”
苏桐怨念很深：“就他们那样的服务态度，顾客进去，也被气出来了，谁还照顾他们生意？老板，我看，这地方有毒，还是别打它的主意了。”
“有毒？”杨飞哈哈一笑，“毒从何来啊？”
苏桐道：“你想想啊，我们平时去买东西，如果对一家店有怨念，也不说怨念，就说成见吧，一旦形成细维定势，就很难改变的，哪怕它换了老板，换了员工，我们还是懒得去，怕上当吃亏！因为怕了它！这就是毒！”
杨飞不得不承认，师姐说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苏桐道：“你要是想进军零售业，那还不如另外找个地方，重起炉灶。要是单纯看中这块地盘，那就当我没讲。”
杨飞沉吟不语。
苏桐道：“老板，我说错话了？”
杨飞赞赏的道：“不，你说得很对。我想，我得重新审视这个收购案。”
苏桐眨眨眼：“不会吧？我真的是随便说说的，你觉得有道理啊？”
杨飞道：“百联超市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体制僵化、管理模式陈旧，可是，这家店有几十年的历史，居然说不行就不行了，我觉得，还有更深次的原因。”
“老板，是什么原因？”苏桐期待的问。
每次和杨飞讨论问题，她都能学到新的知识。
“周边的百货大楼太多，同质化太严重，大家卖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一楼卖化妆品，二楼、三楼卖女装，四楼卖男装，五楼开餐饮。地盘只有这么大，购物的人流量是一定的，哪里新潮，人流量就朝哪里走。这跟你说的毒，是没有关系的。”
“是啊，老板，不管有没有毒，反正这地方要不得。”
杨飞呵呵一笑：“我这个人，向来不信邪，也愿意以身试毒。”
“老板，不会吧，你还是要收购这里啊？”苏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嗯，或许，我旺它呢？”杨飞自信的道。
苏桐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管怎么争吵，杨飞最终的选择，都不会改变。
但她每次还是会据理力争。
而这正是杨飞欣赏她的原因所在。
“老板，还得三思而行。”苏桐涉商不深，但耳濡目染之下，遇到商业上的事，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杨飞微一沉吟，说道：“我有分寸。”
最关键的是资金！
杨飞的企业，现在处于急速扩张期，需要大量的资金。
他手里就算有现金，也不可能再分流到这些额外的投资上来。
杨飞带着苏桐，来到百联超市的经理办公室，询问出售事宜。
经理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三七分，头上的摩丝，把头发抹得结实，像一把把剑戟。
他听助手说，有人要买百联超市，便是精神一震，挺了挺身子，准备接待。
等到杨飞和苏桐走进来，经理打眼一瞧，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您是古田经理吧？我们刚联系过您的助手，我想收购百联超市。”杨飞微微一笑。
古田脸色变得诡异起来：“你们？收购百联超市？呵呵，年轻人，可真敢想啊！”
他的腰背放松下来，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挥了挥手：“我忙得很，你们哪凉快哪待着去。”
“咳，古经理，我是杨飞，这是我的名片。”杨飞递上名片，说道，“我想问一下价格。”
“价格？说出来吓死你！”古田不耐烦的接过名片，“你知道现在的房价有多贵吗？这里是花城，不是内地省份！”
杨飞还真懂房价这个事。
花城是个大城市，早在八五年，房价就涨到了一千五百块钱每平。
到九三年的时候，花城的房价，发疯一般往上涨，达到六千到八千每平，天河的北光华阁、东方明珠苑等，更是涨到了一万二每平的天价！
这种逆势增长的房价，一直要等到九七年，才会跌落。
九七金融危机，花城房价腰斩，半价出售都没有人买。
此后一路跌，跌到2003年，非典来袭，花城房价达到冰点，最低的时候，只要3000多块钱一平米。
04年以后，房价又开始上涨。
了解房价涨势，对制订相应的商业政策，是十分有利的。
杨飞淡然一笑：“我知道房价很贵，所以，我并不想买下这幢楼，我可以租下来，租期为十年。十年以后，如果你们还想卖，我到时可以考虑买下来。”
这是给对方挖了个坑，一个很深很深的坑，一个只有杨飞才能看得到的深坑！
十年以后，正好是2003年，非典时期！
那时，整个花城的经济都将下行，房价降到最低点。
到时合同到期，杨飞再出手收购，可谓正当其时。
他可以用最低的价格，买下这幢楼，以后就可以坐等它成倍的升值。
“租十年？你凭什么说这个大话？年轻人，租金也是很贵的！”古田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顺手将名片扔在桌面上。
要不是太不礼貌，他都想当着杨飞的面，直接将名片扔进垃圾桶里！
忽然，古田的眼睛瞪直了！
他瞥见名片上写着一行字：“美丽日化、泡沫公司、八匹马制衣厂、南方日化厂，杨飞！”
名片很简洁，却足够震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