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田脸上，笑开了花，皱褶得像盛开的秋菊。
杨飞淡淡的道：“我是想让她当我秘书，不过她自己觉得不合适。这样吧，你帮我物色几个人选，我先看看。”
“别价啊，老板，贝苡那丫头就很合适。太合适了，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物了，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去跟她谈。”古田高兴得像捡着宝似的，迭声吹捧，生怕把这宝给摔碎了。
杨飞摆摆手：“你看着办。”
古田点头哈腰，保证一定办妥当。
这个人还真是八面玲珑，以前在百联超市，就能当上经理，现在改制了，在杨飞手下，也能摆正态度，混得风生水起。
杨飞并不介意手下人拍马屁和恭维自己，这是自己权威的象征。只要他们能做好份内的事，其它的又有什么所谓呢？哪个皇帝身边，没有几个弄臣？
古田找到贝苡，把当老板秘书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你不给老板当秘书，就是全家的损失，就错失了最美好的前程，就是大逆不道。
贝苡无语又无奈的看着这个古田叔叔。
当初她能进百联超市，的确是托了古田的关系，一进来就当会计。
可是，她并不怵古田，秀眉一蹙，说道：“古叔，你是不是想靠着我升官发财啊？你现在都已经是经理了，还能怎么升职？”
“你！这丫头，太不懂事了！”古田生气的道，“我这是为你好！当秘书工资高！你就不想多赚点钱，把家搬出那个闹哄哄的小巷子吗？那么多的高楼大厦等着你去住呢！”
贝苡红了脸道：“我当然想，可是，我不会当秘书。”
“不会？谁天生就会啊？那个苏桐，不过是中专生，人家照样当得好，你知道她月薪多少吗？我套过她的口气，好几万一个月呢！当一年秘书，啥都有了！”
“好几万？一个月？哪有这么夸张？”贝苡一脸不相信的道。
“你以为呢！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别人求神拜佛，都当秘书都当不上，你倒好，老板看中了你，你还翘尾巴！你真以为读了个大学就了不起了啊？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同不同意？”
“古叔，我已经拒绝他了。我还是不愿意。”贝苡咬了咬嘴唇，心想秘书工资这么高？那肯定和老板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不然，他凭啥给这么多工资？
“算了，我跟你说不通，我找你爸妈说去。”古田甩手就走了。
购物广场开业在即，杨飞忙里忙外，把日化厂的事务，全部交给魏新源打理。
桃花村经过那一场凶狠的打黑斗恶之后，没有人再敢轻犯美丽日化，公司附近的环境，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杨飞把保安队调来了花城，以保障六六六购物广场顺利开业，马锋手下，现在有五十个人，再加上百联超市原来的二十几个保安，差不多有八十人，足够保证购物广场的安全。
这么大的商场，开业初期，肯定会有各方势力前来闹事。
只要能稳住前期的阵脚，让对方知道商场的实力，以后自然就平安了。
杨飞现在是个大负翁，欠了银行几亿的贷款，身家性命，都押到了花城和深市两家购物广场上，绝对不能出任何事故。
为了让附近的牛鬼蛇神知道购物广场的实力，杨飞让保安队伍每天早中晚，都围绕百联超市进行拉练。
几十个人一边长跑，一边喊口号，也相当于给即将开业的六六六购物广场做了宣传。
购物广场所有的职工，全部统一工装，所有的工装，自然是在八匹马制衣厂订制。
杨飞给保安队每人发了两套服装，样式统一，每人都穿着保安大衣，戴着大盖帽，整齐划一，乍一看跟公安差不多，很有镇慑力。
六六六公司购买了两年辆小汽车，十二辆中巴车。
杨飞购买的中巴车，是准备免费接送市区内的顾客用的。
免费购物巴士，一直被大型超市保留，后世哪怕到了入不敷出、来回空驶的地步，有些超市也没有取消，这是为了便民和宣传。
一家购物商场有免费购物巴士，哪怕没有多少人乘坐，也能起到很好的宣传效果，吸引市民的兴趣，增加顾客的好感度。
这种免费巴士，在后世是鸡肋，但在九十年代，绝对是有作用的。
九十年代，私家车还不够普及，公交线路也不够发达，坐公交车虽然只要五毛钱，但对很多工薪阶层来说，来回一块钱的车费，也是不小的开支。
杨飞弄出这个免费巴士接送，绝对可以拉动超市的人流量。
从一开始，杨飞就把超市定位在高端，是要和华闰等大超市分庭抗礼的，至于即将进入国内的沃尔玛和麦德龙，那就更是强劲对手。
超市的人流量带动了，整个购物广场的人气也会增加。
杨飞对整个商场的定位，是要和王府井百货等一流商场比肩的。
苏桐每天跟在杨飞身边，学到不少管理知识。
她也很纳闷，杨飞怎么就懂这么多？
在花城的日子，杨飞每天都会去同一个地方，那就是枣泥巷。
枣泥巷口，有几株很老的枣树，因为是冬季，枣树光秃秃的，和巷子口偶尔走过的老人一样苍桑。
杨飞每天早上和下午，都会来到这里，到巷子口的云记茶餐厅吃早餐和晚餐。
每次来，杨飞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巷子里来来往往的人。
茶餐厅的盖码饭很有特色，但早点就很一般了，肠粉和濑粉还有煎饺，味道和别的地方比，也没有特别之处，苏桐吃过几次，也就腻了，她弄不明白，老板为什么偏偏喜欢来这里吃？每次来，还得开十分钟的车。
最近两天，苏桐发现，这巷子里多了一群社会人，以前没有的，就这两天才住进来的。这群人都很年轻，有男有女，打扮时尚前卫，那些女的，大冬天的，只穿着超短的皮衣皮裙，把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有冻得发紫的大腿，毫不吝啬的展示给人观看。
见杨飞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苏桐心想，老板来这里，不会是为了看女阿飞吧？
这天下午，杨飞带着苏桐，又来到了巷子口。
马锋也吃腻了这家店的饭菜，借口说不饿，就坐在车里等待。
劳斯莱斯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吸睛的存在。
坐在这么豪华的车里，马锋感觉比坐在云记茶餐厅舒服多了，不过，他很爱惜这车，不敢坐在里面抽烟。虽然杨飞对此并不介意，马锋却很自觉。他放了音乐，拿一本杂志翻看，时不时的朝杨飞那边看上一眼。
忽然，苏桐看到一个熟悉的倩影走了过来，径直走进云记茶餐厅。
那人进门看到杨飞和苏桐，也愣住了。
“嘿，贝苡！”苏桐朝她挥了挥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贝苡惊疑不定的看看杨飞，几乎同时问道：“老板，苏秘书，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她又回答道：“我家就住在这里啊！”
她心里想，自己在公司有档案，家庭住址都有登记，杨飞不会是跟踪过来的吧？
他就这么想让我当他的秘书？
杨飞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朝贝苡轻轻点头，连一句招呼也没有打，又将庸懒又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窗外那几株老掉皮的枣树，也比贝苡好看似的。
贝苡轻抿嘴唇，对苏桐笑笑，然后走到吧台前点餐。
餐馆老板和贝苡熟悉，笑道：“小苡，今天家里不开餐啊？”
“我爸妈都加夜班，我一个人在家，懒得做，吴婶，给我一碗腊味合蒸盖码饭，”贝苡轻轻偏过头，偷偷看了杨飞一眼，说道，“打包。”
“好咧，你坐会啊。”胖胖的吴婶，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贝苡有些忐忑的坐下来，情不自禁的瞥向杨飞。
她有些纠结，杨飞来这里做什么？公司里的职工，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他肯定是来找我的吧？他会不会找我爸妈说项？
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摩托车的咆哮声从远处传来，像轰炸机一般吓人。
苏桐听声响就知道，那群混社会的年轻人又来了。
杨飞回花城后，还是第一次坐劳斯莱斯来这边，坐惯了这车，他也挤不惯公交车了。
劳斯莱斯车身宽阔大气，停在路边十分醒目。
摩托仔们看到这么高级的轿车，顿时来了兴趣，停在车边，指着车笑个不停，又讨论一会车牌。
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摩托车手敲了敲车窗玻璃。
马锋摇下玻璃，冷眼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喂，你车挡住我们路了！刮到我的车了，赔钱！”车手大声嚷道。
“呵呵，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别想惹事。”马锋犀利的眼神，瞪了对方一眼。
“小子，一看你就是个司机，别TM不识相，老老实实赔了钱，老子就放你一马！反正你赔的也是你老板的钱！”
“滚！”马锋沉声吐出一个字。
“玛德，你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你开一辆深城牌照的车，也敢在这里撒野？强龙不压地头蛇，懂吗？”车手挥舞着双手，嚣张得像要砍人。
马锋冷着脸，不屑的看他一眼。
这辆劳斯莱斯，在深城买的时候就上了牌，牌照是粤B06660，中间三个六，正好和六六六购物广场的大名一模一样，别具寓意。
深城以前是个边陲小渔村，改革开放后迅速发展成特区大城市，在国内来说，那是座新兴的年轻城市，外来人口众多，开深城牌照车来花城的人，大多是外地商人。
所以，这群本土的小混子们，一看深城牌照的豪车，就觉得可以敲诈一笔。
云记茶餐厅里，吴婶不满的摇摇头：“不知道哪里来的烂仔，天天吵得不可开交，昨天晚上还来我这里吃了霸王餐！三十几个人，一百多块钱，一分钱都没给！”
贝苡讶道：“那你不报警？”
吴婶苦笑道：“报警没用，抓一个两个进去，其它人还不得砸了我的店？算了！吃亏是福！我听说，他们是来躲债的，过一段时间就走了。”
“那些人都是粉仔。”杨飞见苏桐盯着那些人看，便淡淡的说了一句。
“粉仔？”苏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哦，我懂了。花城怎么这么乱啊？”
“咳！”杨飞不知道说什么好，岂止是这里乱？你以为南方省就很太平？只不过你生活的圈子太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罢了，“他们在一个地方，不会待太久，一是怕抓，二是躲债。”
苏桐哦了一声，心想你连这也懂，就没有你不懂的：“老板，他们人好多，又来了十几个，要不要喊人过来？”
杨飞点点头：“你打个电话吧。”
苏桐早就配了大哥大，而且配了两个，她打开包包，掏出一个大哥大，一看是南方省用的号码，就放了进去，又掏出一个大哥大来。
贝苡正好看到，不由得撇了撇嘴，心想你就显摆吧！大哥大都有两部！
不过，她心里也有些艳羡啊！
一部大哥大，售价加卡钱，要两三万呢！
两部大哥大，就是五、六万，抵得上多少人十年的工资！
再看看苏桐，穿着时尚贵气的名牌服饰，款式新颖，料子名贵，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像锦上添花般，更衬出她那倾世的美颜。反观自己，上下一身，加在一起，也不过百来块，样式更是老土得掉渣，二十出头的女子，跟个妇人似的老气。
想到这里，贝苡幽幽一叹，不由得再次纠结起来，如果杨飞真是来找自己的，要不要答应他，当他的秘书呢？
可是，他为什么正眼也不看我一下，而是一直看着窗外？
等她回过神来，苏桐已经打完电话，放下了大哥大，大哥大就放在桌面上，霸气外露，整个茶餐厅都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了！
马锋和车手的冲突变成了冷战。
十几辆改装过的摩托车，齐整整的拦在劳斯莱斯面前，将车子围堵起来，看这样子，不给他们钱，这车子就别想出来了。
马锋也不着急，只要对方没有进一步的挑衅动作，他不会主动出手，在他眼里，眼前这帮社会人，不过是群刚长大的小毛孩而已。
天公不作美，忽然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贝苡呀了一声：“不会要下雨了吧？”
“啪达！啪达！”豆大的雨点，稀稀拉拉的落了下来。
骑手们也不离开，就这么耗在雨里。
这时，附近的高中放学了，不时有穿着校服的学生跑过去。
这场雨来得太突然，很多人都没有带伞。
一个俏丽的学生妹，用小小的手掌心遮住头顶，右手紧紧将书包抱在怀里，蹦蹦跳跳的往这边小跑过来。
“哟，那妹子可以啊！”之前挑衅马锋的黄毛，车头一拐，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女生的去路，嬉皮笑脸的道，“妹妹，放学了啊？哥带你去玩吧！”
女生羞涩又害怕，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不敢接话。
苏桐愤愤的道：“太不像话了！老板，你……”
她惊讶的看到，杨飞在看到那个女生出现后，霍然起身，脸上露出讶异、惊喜、担忧、苦涩、忧郁，等等复杂的表情，集于他一身！
雨越下越大，狂风暴雨，打得屋檐啪嗒啪嗒响个不停。
杨飞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桌面上的大哥大，大步流星的冲了出去。
苏桐和贝苡都惊讶的起身，看着杨飞走向那个女生。
杨飞走到黄毛面前，抬起右手，就在众人以为他是想打电话的时候，杨飞出其不意的用手中的大哥大，奋力砸向黄毛的脸。
这个年代的大哥大，真的可以当板砖使！
黄毛正想伸手去拉女生的手呢，忽觉眼前一黑，痛得他大呼一声：“玛德！找死啊！”
杨飞握紧大哥大，对准黄毛的脸，一下又一下，快速而凶狠的砸，像在砸一条咬人的毒蛇，下手毫不留情，每一下都像要人命！
黄毛昏昏沉沉的，血水混合着雨水，蒙住了双眼，他顾不上打人，双手不停的抹着脸，叫道：“谁啊！还打？废了他！”
旁边的女生，噤若寒蝉，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娇躯轻轻的颤抖，花容失色，脸埋在书包里，雨水落在她乌黑的秀发上，像颗颗珍珠般美丽无暇。
苏桐捂住了嘴，不知道老板为什么忽然间发这么大的火！
刚才黄毛们围住劳斯莱斯小车时，也不见杨飞有多大的反应啊！
贝苡吓得尖叫一声，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血腥暴力的殴打场面，来得毫无征兆！
茶餐厅的人个个震惊，推开椅子，走到门口观看这精彩的打斗。
黄毛的同伙，足足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哗啦一声，将杨飞和女生围住了。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马锋怕老板吃亏，早就下了车，此刻正要动手，忽见好几辆小车和中巴车开了过来。
车子急速驶来，划破雨水，溅起路上的积水，停在劳斯莱斯后面。
车门整齐划一的拉开，一个接一个的壮汉，往外跳下来，扎实坚硬的军用皮靴，在地面上踏出清脆有力的响声。
杜威、铁牛、耗子、山龟，四大金刚为首，后面跟着几十个保安。
所有人清一色的披着保安大衣，里面穿着保安服，戴着大盖帽，每个人手里，都握着甩棍！
甩棍对保安来说是标配，商场的角落里，都会挂着有，以防突发事件的发生。
铁牛大叫大嚷：“谁在欺负我们老板？”
三十几个骑手，围着杨飞和女生，忽然看到这么多“警察”，吓得不轻，胆子小的，差点就要软倒在地，脚底抹了油的，转身就要开溜。
“怕啥？”黄毛怒吼一声，“他们穿的是保安服！没看到手臂上绣着保安两个字吗？怂包！别跑！跟我站稳了！”
黄毛这一声喊，把软了的腿拉直了，把跑了的人拉回来了。
骑手们哗啦啦，全部站到黄毛身边，个个吊儿郎当的抖着腿，冷冷看着这群保安。
黄毛冷笑道：“哟，哪里跑来这么多保安？想冒充条子啊？你当我们是吓大的啊？”
耗子和山龟一左一右，站在杨飞身边。
马锋、杜威、铁牛和八十几个保安，整整齐齐，像阅兵仪式一般，排列在杨飞身后。
巷子里，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
茶餐厅坐着的老大爷，纸烟忘记抽了，火烧到了手指，这才猛的一抖，连连甩着手，眼睛还望着外面的阵仗，舍不得收回来，生怕一眨眼就错过精彩的大戏。
空气仿佛凝固了，气氛紧张得像一触即发的炸弹！
再大的雨，也浇不灭这熊熊燃烧的火苗！
杨飞温柔的看了女生一眼，转过身，走到劳斯莱斯车边，打开车门，按了一下开关，从门孔里抽出一把长长的雨伞。
啪！的一声脆响。
雨伞撑了开来。
纯银制作的伞把，合金打造的伞骨，轻便坚固，黝黑的伞身，宽阔的伞面，雨水落在伞上，毫不停留的向四周滑落。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这把伞以及这把伞的主人身上。
杨飞举着伞，快步走到女生身边，替她遮住了雨水。
宽阔的劳斯莱斯雨伞，把所有的雨水都挡在了外面。
女生好奇的看着杨飞，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霸道凌厉又绅士浪漫的年轻男子。
这一刻，旁观的苏桐，忽然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他这些天的举动，足以让她明白，他天天来这里，不是为了吃这里的饭菜，而是在等这个女生！
苏桐抿紧嘴唇，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心脏，呼吸不畅，似要窒息而亡！
另一侧的贝苡，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她幽幽一叹，原来，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这个女生？
堂堂亿万富翁，居然为了一个女高中生，来这样的茶餐厅吃盖码饭！
为了她疯狂打人！
为了她撑伞！
贝苡忽然很嫉妒，好想那个在他伞下躲雨的女生，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杨飞撑着伞，几乎全遮在她的身上，他的身子，承受着风雨的打击。
马锋取下车上的另一把雨伞，撑开来帮杨飞遮雨。
女生缓缓抬起头，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惊惶未退，好奇又畏怯的看着杨飞。
杨飞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暖而明亮，看他一眼，哪怕是在这冬天的寒雨里，也能感受到夏日的暖阳。
“我送你回家。”杨飞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女生心慌意乱，说不出话来，脚步轻轻的向前走了两步，害怕的看着眼前拦路的骑手们。
杨飞冷眼扫视他们，沉声喝道：“滚开！”
女生被他严厉的声音吓了一跳，肩膀耸了耸。
骑手们却没有让开路，反而更加嚣张的暄闹：“小子，没看出来，你就是这辆车的车主？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把钱交出来，把马子留下来，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
杨飞冷冷的下令：“让他们马上消失！”
“握草，你当你是谁？”黄毛伸出手，指着杨飞，“别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啊！”
“咔嚓！”
骨折的声音！
黄毛的手掌，被耗子抓住，用力往反方向一扳，咔嚓一声，指骨断裂！
耗子跟着杨飞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出手打人！
马锋和杜威看见了，不由得眼睛一亮。
耗子的招式，简单粗暴，折断黄毛手指后，顺势一拳，打在黄毛的胸口。
瘦不拉叽的黄毛，噔噔噔连退数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一动不动。
“我靠！要不要这么夸张！”马锋倒吸一口凉气！
铁牛看得目瞪口呆！
他之前还在怀疑，耗子和山龟到底能不能打呢！
这一刻，对方用实际行动，让他大打眼界。
一招制敌，一拳就打得人吐血，太暴力了！
这种嗜血的粗暴，又莫名的让人产生刺激！
杨飞下命令后，耗子一动，山龟也动了。
两人的招式，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一气呵成，简直粗暴，一拳下去，不管是砸在脑袋上还是胸口，都能把人打飞！一脚踢出去，不管对方发什么招，都会被踢翻在地！
这两人出招，就像锋利的刀劈木头，管你是横着出招还是竖着出招，一招下去直接将人打飞！
绝对的实力碾压！
马锋和铁牛等人，看着他俩打架，不由得呆了一下。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只见满地的都是人，血水被雨水冲刷，渲染得整条巷子都是血红！
骑手们个个哭爹喊娘，哀嚎遍地。
马锋和铁牛默默的对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骇之色！
这是什么人哪？打架这么快？
上次在美丽日化厂，耗子和山龟没有出手，难道是不屑动手？
他俩真要出手的话，那些小混子，哪里够他俩打的？
真人不露相啊！
除了骑手们的惨叫声，没有人说话。
云记茶餐厅里，所有人都被这震撼的一幕吓懵了！
吴婶站在屋檐下看热闹，嘴张得圆圆的，能塞进去一颗鸡蛋，手里拿着汤勺，雨点滴在不锈钢汤勺里，滴嗒滴嗒的响个不停。
苏桐见识过桃花村之战，对这种血腥场面，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也被耗子和山龟的表现震住了。
贝苡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脑子里一片凌乱，理不清个头绪了。
杨飞一手举着伞，脱下一半外套，换一只手举伞，然后脱下外套，披在女生身上，左手轻轻在她腰间一托：“陈沫，我们走。”
陈沫抿着嘴，俏丽的容颜，微微惨白，她不敢说一个字，向前走去。
苏桐看到她的脸，是那么的绝色！
难怪他会这么、这么的喜欢她！
可是，令苏桐讶异的是：老板是怎么认识她的呢？她好像并不认识他啊！
贝苡暗暗摇头，她住在这里，虽然并不认识陈沫，但也见过这个女生。
这的确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少女！
自以为美丽不可方物的贝苡，在陈沫面前，也自认黯然失色。
苏桐和陈沫的美，各有千秋，一个美得动人心魄，一个美得我想犯罪！一个是人间的牡丹花，一个是天山的雪莲花。
杨飞身边的女子，居然个个都是这样的天仙级别？
贝苡郁闷的想：那他想让我当秘书，难道并没有其它的想法？而是我想多了？
八十几个保安，整整齐齐，列队在后，护送杨飞和陈沫。
黄毛等人哪里还敢上前阻拦，一个个霸蛮爬起来，靠着墙角，让这些人过去。
“玛德，这事没完！别以为你们人多就能欺负我们！叫人！叫人！”黄毛不甘心的大叫一声。
耗子霍然回头，冷笑道：“我等着你们！有种就来！”
黄毛疯叫道：“有种你弄死我，弄不死我，我就捅死你！”
耗子作势要过来。
黄毛的手下，吓得屁滚尿流，爬上各自的摩托车，载着那些手脚受伤严重的同伙，逃离瘟疫一般开走了。黄毛呸了一声，也跳上一个同伙的摩托车跑了。
走过巷子，经过几棵落光了叶的老枣树，来到一座老旧的庭院前。
“我到了。”陈沫站在门口，轻声说道。
“嗯。”杨飞点点头，站在她身边不动。
陈沫掏出钥匙开门，进门之前，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你又是谁？”
杨飞望着她的脸，心想我何止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我还知道你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一个布娃娃，我还知道你的脚趾哪一根最长……
这是一张曾经何其熟悉，而今如此陌生的脸！
他透过隔世的时空，来看望她的容颜，而她却不认识他，笑着问他你是谁。
“我是你最熟悉的陌生人。”杨飞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在他身后，几十个保安，齐刷刷转身，让出一条路，等杨飞走过去，他们才跟上。
陈沫站在门檐下，好奇的看着杨飞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她回想着他说的话，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有如一场梦。
“沫沫，怎么不进来？”母亲的声音在屋里传来。
“妈，我在关门。”陈沫关好门，忽然发觉，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呢！
她赶紧取下衣服，打开门一瞧，外面已不见杨飞他们的身影。
陈沫把衣服折叠好，装进书包里，这才走进屋里。
客厅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妇人，慈祥而内疚的看着她。
“都怪妈不好，有腿却不能走路，不能给你送伞。”陈母抹着眼角的泪水。
“妈！我没事，雨又不大！”陈沫蹲下来，摸着母亲的手。
“他要接你到深南市发展，你为什么不同意？你跟着我这个瘫痪的废人，会拖累你的。”
“妈，我要跟你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陈沫坚定的道，“我生日那天，他说要送我一辆好车，我没要。我不能收他的礼物，我收了他的车，就不好意思离开他。”
“傻孩子！他是你亲爸，给你钱，你拿着就好了。你将来上大学，也要用钱的啊。”
“妈，你不用操心了，我能打临时工赚到钱。你看，这家购物广场，马上就要开业了，在招聘临时工呢！我正好放寒假，可以去那边找个工作。”
“不行。会耽误你学业的。你明年就要高考了。”
“妈，我没事的。”
“沫沫，其实我们卡上还有钱，都是他打过来的。这些年来，我也看出来了，他很亏欠你，一直想补偿你。”
“妈！你别提他了。当初他为了那个女人家的财势，离开了我们。现在，他又想花钱把我们买回去，他真的以为有钱就可以随心所欲吗？”
“唉，都怪我，我的腿要是不被车子压断，你也不会这么辛苦了。他有千般不是，和你总是血肉相连……”
“妈，我们这几年，要不是有你的赔偿金，我们母女早就饿死了！这么多年，他这个当亲爹的，又在哪里？当初他要是没抛弃你，你也不会到街上摆摊卖早餐，也就不会出车祸——这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陈母握住女儿的手：“沫沫，你太懂事了，让我心里很内疚。”
且说杨飞走远一点，回头看看陈宅，吩咐马锋道：“安排几个人，给我守着她家，防止那帮粉仔再去捣乱！”
“好的，老板。”马锋答应一声。
不该问的，他绝对不问。
杨飞想了想，又道：“把这帮粉仔赶走！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他们打出管东省去！”
马锋道：“放心吧，老板，我知道怎么做。”
回到云记茶餐厅，杨飞和苏桐上了车。
苏桐帮他抹去身上的雨珠，柔声道：“衣服都湿了，快回去换下来，免得感冒了。”
“师姐，你眼睛怎么红红的了？”杨飞问道。
“没什么，就是风迷了眼。”苏桐躲闪着说道。
“是不是进灰尘了？让我看看，出来了没有？要不我给你吹吹？”杨飞关心的道。
“老板，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你一个员工而已。”苏桐强忍着，但还是没忍住，泪水啪达掉落下来。
她撇过头，望着窗外，眼前闪现的，全是杨飞撑着伞护送那个叫陈沫的女生回家的画面。
陈沫、陈沫！
泡沫、泡沫！
泡沫是个动词？
以前一直不解的事，现在豁然开朗！
他并不是很难爱上一个人，只不过是他心底有一个人。
苏桐想通这些，泪水有如开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她不敢抹，怕他发觉，怕他询问，只能一直撇着头，不让他看见她流满泪水的脸。
花城天河六六六购物广场，有三百多个老员工，这些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大都是因为管理体制僵化造成的，这批员工的业务底子还是不错的，像理货、收银、仓储这样的工作，他们都能胜任。
深市罗湖店的员工，却需要全部招聘，一家新开的店，又要求在短时间内开业，意味着没有太多时间进行员工培训。
杨飞打算从天河店调一半员工到罗湖店，让老员工带新员工。
职工的空缺，就通过招聘临时工来解决。
临时工的工资，以计时结算，每个小时两块钱，不享受正式员工的奖金和福利，每周的工作时长和时段由临时工自己报备，再由公司统一安排。
计时制可以吸引一批家庭主妇和学生工。
招聘广告随同宣传海报一同发放，主要是吸引附近的闲工来上班。
到了报名的日子，天河店外面排起了长龙。一百多个职位，来了上千人应聘。
应聘工作是古田在负责，临时工的招聘，他是有决定权的，招临时工也没有太多要求，只要年满十八周岁，到五十周岁以下都可以，保洁工人的年龄还可以放宽到六十周岁，身体无残疾，长相周正即可。
但来应聘的人多，选择的余地也就大了。
应聘者先填写一张表格，然后排队面试。
“陈沫！”古田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喊下个应聘者的名字。
“您好，我是陈沫。”
“怎么这么年轻？你还是个中学生吧？”古田抬头，眼前一亮，心想好漂亮的女生，“回家上学去！来应什么聘啊！”
“还有几天，我们学校就放假了，等你们开业，我就可以来上班，正好上一个月，到明年开学。我大年初一都可以加班。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请您帮帮忙吧。”
“不行！你想啊，你才上一个月班，我们刚教会你，你就走人了！回头我们还得重新招人。”古田摇了摇头。
这时，旁边负责登记的贝苡，看了看陈沫，差点惊掉了下巴。
她认出陈沫来了，就是杨飞替她打伞的那个女孩！
“古叔。”贝苡低声道，“留下她。”
“她是个学生。要是大学生来勤工俭学也就算了，问题是她还是个高中生！这不是胡闹吗？”古田摆了摆手。
“听我的准没错。”贝苡道，“不然你会得罪老板的。”
古田怔道：“这和老板有什么关系？”
贝苡没有多说，只道：“她虚岁满了十八，符合老板的规定。而且，老板也说了，要特别照顾勤工俭学的学生。”
古田道：“行，陈沫，那你就留下吧！”
“谢谢您！”陈沫高兴的点点头。
贝苡看着她欢快苗条的背影，不由得暗想，老板明明认得她，还那么照顾她，她还用得着来打临时工？难道是老板故意安排的卧底，来监督内部员工工作的？
面试完毕，古田把员工资料拿给苏桐，他虽然可以全权做主，但凡事多请示，多汇报，总不会有错。
你请示汇报了，万一出了错，错也不在你一个人。
古田是职场老油条，深谙个中滋味。
“苏秘书，临时工都招好了，请你过目。”古田笑眯眯的道。
“你决定就好了。”苏桐正在办公区域布置老板办公室。
“还请苏秘书把把关。”古田谦虚的笑了笑，“你代表老板嘛！”
苏桐笑着接过人事资料，一份份仔细的看过去。
忽然，她怔住了。
“陈沫？”苏桐轻轻念了出来，妙眸紧紧盯着资料右上角的一寸免冠相片，没错，的确是她！
那么漂亮的女生，见过一眼，就不会忘记，特别是这个叫陈沫的！
苏桐拿起陈沫的资料，心里的感觉比贝苡还要复杂。
她看完其它人事资料，说道：“这些都没问题，嗯，这个人的资料，我先留下来，其它的你拿走吧。”
“好的，苏秘书。”古田心里纳闷，陈沫到底是什么来历？贝苡说要留下她，苏秘书又单独留下她的资料，“苏秘书，这个人是不是不合格？”
“你先出去吧！”苏桐没有说合格，也没有说不合格。
古田不好多问，捧着其它人的资料走了。
苏桐轻轻抿嘴，定定的看着陈沫的个人信息。
“师姐，你在发什么呆？”杨飞潇洒的走了进来，“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业了，辛苦你了。”
苏桐将陈沫的资料一折，拉开抽屉，放了进去，笑道：“老板，我正在帮你布置办公室呢，你说不要大装修，那就这么简单喽。”
杨飞扫了一眼，说道：“不用太讲究，我没多少时间在这里办公。等这边开了业，罗湖店也要开业了，我们有得忙呢！”
苏桐道：“对了，我接到你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说是明天就期末考试了，问你要不要去考一下？”
杨飞摸摸鼻子：“是吗？后天？行啊，那就回去考一下好了。”
苏桐无奈的笑道：“我们当初上学时，怕老师跟怕家长似的。你倒好，期末考试这么重要的事，还得老师主动求着你回去考试。”
杨飞无辜的摊摊双手，笑道：“我真的只是挂个学籍，是他们太重视我了。”
苏桐犹豫了好几次，还是问了出来：“老板，那个陈沫，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为什么这么说？”杨飞不解的反问。
“我看那天很在乎她的样子。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见你这么在乎过哪个女生。你之前就认识她？”
杨飞心想，那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当初在南化厂，你被赵文斌喊进办公室，我就守在外面替你站岗呢！那天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早就冲进去了。
“有些人相处了一辈子，也走不进心坎里；有些人刚见面，就好像故人归来。”杨飞有些落寞的道。
“刚才古经理把临时工的人事资料送过来，我发现了这一份，留了出来，我想有必要请你亲自做决定录不录取她。”苏桐把陈沫的资料拿出来。
“谁？”杨飞惊讶的道，“一个临时工，你们做主就行了……”
当他看到陈沫的名字和相片后，就不说话了。
“这是陈沫？”杨飞的表情，比苏桐想象中来得平静，“她来打临时工？她寒假有多少天假啊？还来这里做事？”
苏桐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老板只是在自言自语。
杨飞把资料放下来，缓缓说道：“既然她需要这份工作，那就给她好了。”
苏桐问道：“不给她安排一个更好的工作？”
杨飞摇了摇头：“尊重她吧。”
苏桐抿抿嘴唇：“泡沫的沫，就是她吗？”
“嗯？”杨飞霍然抬头，看着她。
“你说过的，泡沫是个动词。沫字，就是陈沫吗？”
“……”杨飞发现苏桐情绪有些异常，没有马上回答，斟酌着说道，“师姐，我和她之间，有过一些事情，但已经都是过去式了。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我不好怎么向你解释。你能不能不问？”
“对不起，是我不该问。”苏桐的一颗芳心，猛的往下一沉，“我只是你的秘书，我管得太宽了。”
杨飞忽然笑了笑：“师姐，你这是在吃醋吗？”
“我……不是。”苏桐含羞带怨的扭了扭肩，“我去做事了。”
“师姐。”杨飞喊住她，缓缓说道，“在我心目中，你比她更重要，最起码，现在是这样的。”
苏桐娇躯微震，削瘦的香肩，轻轻颤抖，回转身来，眼神幽怨的望着他。
杨飞真的很无奈，因为苏桐和陈沫，本来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现在碰撞在一起，他能怎么说呢？
哪个男人不是自私的？自古有句俗话，人不风流只为贫，以杨飞现在的身家地位，完全有资格左拥右抱。
可是，他可以这么想，却不能说出来，总不能告诉苏桐说，你和陈沫，都是我的菜，我两个都想要。如果她俩都不能接受的话，那他失去的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所以，一定要讲究策略。
杨飞明白苏桐心里的想法，但苏桐未必懂得杨飞。
其实两个人都能接受现在的关系，也享受这样的亲密无间。
那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两个人之间感情的走向，估计谁也不好控制。
苏桐极力压抑内心的感情，就是害怕捅破之后，她就不能再无所顾忌的留在他身边。
她深刻的明白，杨飞看似温文尔雅，其实是霸道的，不管是事业，还是私人感情，他都是说一不二的。
两个人没有更深层次的关系，她可以当他的秘书，工作在他身边，生活也在他身边，比恋人更亲密，比夫妻更无间。如果真的成了他的人，他会怎么安排她？绝对不会让她当秘书了，就算让她独挡一面，去当一家公司的老总，她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陪伴他了。而这样的局面，又是苏桐不愿意看到的。
听到杨飞说出这样的话，说她比陈沫更重要，苏桐芳心窃喜，涌上一种浓浓的幸福。
她转过身，悄悄的抿嘴一笑，继续做事。
杨飞点着一支烟，静静的抽完，对忙碌着布置办公室的苏桐道：“师姐，你觉得向巧现在能独当一面了吗？”
苏桐不解的问道：“你是指哪方面？”
杨飞道：“泡沫公司。”
泡沫公司可不简单，美丽日化的洁白品牌，是放在泡沫公司下面的，南化厂的控股权，也在泡沫公司，还有八匹马的股权，也在泡沫公司名下。
苏桐想了想，说道：“你想提拔她当经理？我估计他能力不够。”
杨飞道：“不当经理，就当我的助理，留在泡沫公司负责处理日常事务，我不想你太累。”
苏桐道：“我不累啊。谁说我累了？我拿那么高的月薪，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了，那你不是亏了？”
她像一个管着家庭保险箱钥匙的女子，把每一把钥匙都看得其重无比，并且绝不轻易撒手让给别人。
杨飞笑道：“有你这样的员工，真是我的福气。美丽日化有魏新源管着，我很放心。天河店有古田，他八面玲珑，出不了大错。泡沫公司现在主要是你在处理事务，但你以后会跟着我到处跑，怕你兼顾不到。”
苏桐眨眨好看的眼睛，想了想，笑道：“向巧当然不错，不过她的能力还是不足。你用她，还不如用郭小丽。小丽现在还在南化厂做事，你就算避嫌，也没必要故意冷落她吧？”
杨飞摸摸下巴，微微一笑：“郭小丽？他顶多在南化厂当个主任，做不了这么大的事。算了，我再找人吧！”
苏桐微微得意的笑了笑，心想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别以为我笨，我就不会使小心眼了！
从花城回到南方省城，等于跨越了两个季节。
这次回来参加考试，杨飞只带了马锋、耗子和山龟三个人，其它人暂时留在天河店，等待几天后的开业。
几个人轮流驾驶，开着银魅回到南方省。
杨飞先去泡沫公司，处理完紧急事务，然后回南城的父母家。
经过宁馨家门前，杨飞看到她在院子里伺候盆景。
宁馨专心致志的给一盆风信子浇水，听到车子喇叭声音，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过来，正好看到杨飞那张似笑非笑，带着一丝邪魅的俊脸。
“嘿，宁馨同学！”杨飞下了车，打了声招呼。
宁馨继续浇水。
“那个，你的课堂笔记借我看看。明天就要考试了。”杨飞嬉皮笑脸的道。
宁馨放下水壶，走进屋里，不一会儿拿了几本日记出来，递给他。
杨飞接过来，扬了扬：“谢谢你啊，我要是考及格了，请你吃饭！”
宁馨并不认识劳斯莱斯，在她眼里，不管是杨飞以前的吉普，还是现在的豪车，反正都是汽车，都是她高攀不起的豪华玩意，都是差不多的存在。
“老板，你真要参加考试啊？”马锋道，“你都没上过课，这考试能及格？”
“试试呗，其实，读书学习，并不一定要在学校里的。”杨飞一边说，一边翻开宁馨的笔记，那娟秀整齐的字迹，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一如笔记主人那张清丽脱俗的脸。
“那你还进学校干嘛？”马锋笑了笑，心想老板真是为了泡那些漂亮的女学生？
“为了考试啊！”杨飞道，“不在学校，不参加考试，怎么知道自己学到了什么水平？也不能总是瞎学，你说是不是？咦？”
他发现笔记本里，夹着一叠钞票，全是百元大钞，数了数，正是他付给宁馨家买那四盆松景的钱。
这个宁馨！
杨飞笑了笑，把钱夹到另一个笔记本里。
回到家，正赶上晚饭时间，杨飞叫上马锋一起上楼吃饭。
杨立远和吴素英都知道小儿子今天回来，早备好了几个好菜。
杨军和肖玉娟也在家。
爷爷杨明义也来了。
杨飞一进门，就被妈妈差来使去：“来添饭，来端菜。”
马锋听得一愣一愣的，但看着老板却甘之如饴，完全不像那个杀伐决断的霸道总裁。
肖玉娟笑道：“小飞，你坐着别动，你亿万富翁呢，这些事情，让我来做就行了。”
吴素英道：“他再有钱，也是我的崽。不管他在外面多么威风，回到这个家，他就是个主人。玉娟你是客人，你坐下，不用管。”
肖玉娟还是抢着把事情做了。
吃饭的时候，杨明义说了一件事，说是前段时间，有人到老家调查过杨家。
这事杨立远他们都听说了，此刻再说给杨飞听。
杨飞沉吟道：“爷爷，爸，你们说，这两起调查事件，是不是同一伙人？”
杨立远道：“这到底是什么人？先是跑到我们这里来调查，又跑到老家县城去调查！”
杨家四个警察呢，各自开动脑筋，但还是想不明白。
“会不会是国安部门的？”杨明义道，“小飞现在赚那么多的钱，怕他银行里的钱来路不正？”
杨飞摇了摇头，正要调查钱的来路，只需查一下自己名下公司的财务账户的流水就清楚了，他做的又不是高科技产业，也不是什么军工产品，用得着查祖宗八代吗？
杨立远瞪着眼道：“小飞，你不会偷税漏税了吧？”
杨飞哑然失笑：“我名下所有的公司，全部办了相关证件，从来没有逃过税。再说了，我现在的几家公司，都有政策优惠，税收不是减，就是免，有什么好逃的？又有什么好查的？”
杨军紧拧着浓眉：“那你一定得罪人了，而且是大人物！”
杨飞心里过了一遍得罪过的人，说道：“不可能。真得罪这样的人，他们也用不着查我，直接找人做了我就行了。”
肖玉娟道：“听起来很不正常，小飞，你还是多长一个心眼，凡事谨慎一点的好。人怕出名猪怕壮，你现在这么有钱，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你呢！”
杨飞嗯了一声：“其实，我现在穷得很，欠银行几个亿呢！要是真有人想打我的主意，那他就找错人了！”
马锋道：“老板，这事交给我来查吧！”
杨军瞪他一眼：“我们都查不到，你怎么查？那些来调查小飞的人，神秘得很，来无影去无踪，跟孙悟空似的滑溜，还会隐身术！”
马锋笑道：“我自有办法。”
总是被人暗地里调查，又摸不到这人的来路，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就好比生活在别人的监视器下面，能感受到他的眼睛，却看不到他的人。
杨飞道：“马锋，你要是有门路，那就麻烦你查一下。小心点。”
“放心吧，老板，我有分寸。”马锋吃饭的时候，也坐得端端正正，腰杆挺直，就跟在军队里一样，好在杨明义他们几个都是警察，平时也是挺直了腰，不然他这坐姿就显得太扎眼了。
杨飞问道：“对了，那三个学生怎么样了？”
马锋笑道：“在医院里住着呢！”
杨飞嗯了一声，就不再问了。
当天晚上，杨飞回到皇家花园复习。
他回来得晚，隔壁姜子强家已经睡下了。
进入房间，发现家里干净得一尘不染，他最担心的两盆松景也长得很好。
他也没有多想，进了卧室，准备洗澡。
冲完凉，他刚走出淋浴间，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长头发的女子。
“啊！”女子尖叫一声，双手掩住脸，转过背去，“我什么都没看到。”
杨飞拿浴巾裹上，淡定的笑道：“林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林菲樱穿着睡衣，脸跟红苹果似的，羞怯的道：“林先生，你不是说，你要过年才回来吗？我学校放假了，省歌舞团借用我们几个学生，留我们下来排练，我没地方去，就住在你这里了。我明天就走了。”
“哦，没事。我家里，都是你打扫的吧？保持得很干净。”杨飞笑道，“我吵着你睡觉了？”
林菲樱连声说没有，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扑哧一笑。
她毕竟是音乐学院的，性格活泼开朗，人也大方，不然她也不会住到杨飞家里来，嫣然一笑过后，人就恢复了正常，机灵的带上门，说道：“你换衣服吧，我反正醒来了，陪你聊聊天。”
杨飞道：“聊天就算了，我明天要参加期末考试，你帮我复习一下吧！”
“期末考试？”林菲樱跟听天方夜谭一般，“你？你还在上学吗？”
杨飞无奈的道：“我挂靠在一中，想参加明年的高考。”
“啧啧，真是有志青年！都这么有钱了，还这么勤奋好学，你叫我们这些没钱的学渣怎么生存？”林菲樱咯咯一笑，带上门，坐到沙发上。
杨飞穿好衣服，拿着笔记和教材出来，走到沙发边，低下头，正好看到她宽松睡衣里的风光。
“你不冷吗？快去披件外套。”杨飞开了客厅的空调。
“不冷，我可是跳舞的，不习惯穿太多衣服。”
杨飞坐下来，翻看宁馨给他的笔记。
林菲樱靠过来看笔记，把鬓角的秀发撩到耳后，哇的一声：“这是你写的字？不可能吧？这么娟秀？”
杨飞白了她一眼。
林菲樱咯咯笑道：“肯定是你女朋友的。杨先生，你上学是假，追女生是真吧？”
杨飞道：“对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现在是单身汉，拥有追求一切女生的权利。”
“一切女生？你就不怕人家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更好啊！”
“啊？为什么？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你还怎么追？”
“有男朋友的女生，我只要打败一个情敌就能够了。没有男朋友的女生，我面对的情敌，说不定是一个加强排呢？”
林菲樱笑得花枝乱颤：“歪理！”
她一笑，身子也跟着颤动，衣领里面的风光，展露无遗。
杨飞闻着她身上飘来的淡淡香味，这是洗发水和香皂的清香。
“我高中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我也帮不上你忙，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去睡美容觉了。”林菲樱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胸前的走光，借口站起身。
杨飞淡淡的嗯了一声。
林菲樱走进客卧，轻轻的关上房门。
杨飞起身关了空调，关掉灯光，到自己房间复习。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宁馨的课堂笔记帮了他大忙，看一遍她的笔记，就相当于梳理了一遍所学的知识。
第二天早上，杨飞来到学校参加期末考试。
在一中，他有了学校霸王的称号，认识他的人，看到他出现，都觉得格外惊奇，但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今天期末考试嘛！
欧阳雪监考，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杨飞，说道：“你估计，你能考多少分？”
“大概，都能及格吧！”杨飞难得的老脸一红。
他不是天才，也不能算是学霸，智力只能算是中上之资，以前在南方省化校，他的成绩排列班级前十名左右，并不算特别突出的。
现在参加高中的期末考试，虽然一直都有复习，但他心里根本就没底气。
欧阳雪对他的回复，觉得很满意，但又很生气：“杨飞同学，你挺有自知之明嘛！我知道你情况很特殊，但是，你是我的学生，那我就要管你。你既然选择来学校学习，可见你是想多学一些知识的。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安排好时间呢？一个星期，哪怕抽出一天时间来上上课也好。”
“老师，我确实很忙。”杨飞没有顶嘴，只是微微一笑，“下学期我尽力。”
“好了，坐好，准备考试了！我希望，你能做到你对我的承诺——及格！”欧阳雪对他彻底失望了。
在她看来，杨飞的几门功课，不考零鸭蛋都算好的了！
还想及格？除非你是天才。
每张课桌都是独立的，前后左右隔开，想抄袭或作弊几乎没有可能。
欧阳雪这个监考老师，又格外的“关照”杨飞。
杨飞坐下后，扭头冲着左前方的宁馨笑了一下，就接收到来自欧阳雪的严厉眼神警告。
欧阳雪严肃的说道：“现在开始考试，所有人请自觉遵守考场纪律，抓到直接记零分！”
太久没坐在教室里了，杨飞觉得一切都不自在。
他坐惯了大班椅，用惯了大班桌，觉得课桌太小了，椅子太硬了，桌椅之间的间隙太窄了，别扭得很！
好不容易才考完语文。
1994年是国内实行3+2考试的第一年，文科是语数外加历史和政治，理科考语数外加物理和化学。
总分750分，语数外理化各150满分，也就是所谓的标准分。
一中走在全省教学的最前沿，一切制度只为了冲刺高考。所以这场期末考试，就是按照新的高考政策来摸拟的。
考完语文，杨飞交卷。
欧阳雪接过他的卷子，特意放到一边，等收完卷子后，再把杨飞的卷子放在最上面，然后抱着走了。
同学们开始对答案，有人大叫可惜，有人欢呼雀跃。
宁馨默默的看了杨飞一眼，就扭过头去。
杨飞有空就看笔记，连中午上食堂吃饭，他也随身带着笔记本。
这个很少出现在课堂上的学校霸王，忽然这么发愤图强，没有令人刮目相看，顶多是侧目而视，觉得这个人真会装逼，平时不上课，考试了就这么发愤图强。
宁馨的同桌，还是那个叫孙海恒的男生，吃饭时坐在杨飞对面，而杨飞则坐在宁馨身边。
孙海恒不屑的瞥了杨飞一眼，故意大声向宁馨等人说道：“真能装！临时抱佛脚要是有用，我们都不用来上学了！语文就算了，多少能蒙对几分。接下来的数学考试，他要是能考及格，我孙海恒的名字倒着写！”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杨飞。
宁馨低头吃饭，没有说话。
其它同学哄堂大笑。
杨飞神色如常，一边扒饭，一边看笔记。
孙海恒见杨飞不答腔，更加得意，也更加气愤。他生气的是，自己被杨飞无视了！有如使出全身力气，狠狠打出一拳，结果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很不得劲。
“某人要是能考及格，我绕着操场跑十圈！”孙海恒嚷道，“就怕有人不敢答应！”
杨飞犀利的眼神，凌厉的盯了他一下，沉声问道：“你是在说我吗？”
孙海恒道：“我还以为你听不到呢！”
杨飞淡淡的道：“我有名有姓，你就不能指名道姓吗？比如像我这样——喂，孙海恒，姓孙的，你说绕着操场跑十圈，是穿着衣服跑呢？还是不穿衣服跑？穿着衣服跑就算了，我懒得跟你赌，一点挑战都没有。有种就不穿衣服跑！不管是下雪呢，还是下雨，谁做不到，谁就是孙子！”
“哦哦哦！”同学们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好好好！”
孙海恒顿时涨红了脸，绕操场跑是他先提起来的，现在要是不敢应战，等于直接认怂了，那他还怎么在宁馨面前抬起头来？
何况，孙海恒有这个自信，这个学期，杨飞就没听过几节课，怎么可能考好了？
所以，他很有江湖气的拍拍胸：“行，就这么说定了！”
杨飞点点头：“宁馨同学，请你做个见证啊！”
宁馨芳心一跳：“啊？”
不等她说话，杨飞夹着笔记本，端着饭盆，施施然离开了。
下午的数学考试，还是欧阳雪监考。
她特别留意杨飞。
杨飞低着头，埋头苦算，笔尖沙沙的响个不停。
不知道答案是不是正确的，最起码他考试的态度很端正。
欧阳雪刚想夸他一句呢，就看到他举了举手：“老师，我交卷。”
全班同学齐刷刷看向他。
欧阳雪看了看时间，说道：“还早呢，你检查一遍再交。”
“老师，我检查完了。”杨飞说着，拿着卷子，第一个交了上去。
欧阳雪一看卷子上面还有大版空题，不悦的道：“就算不会做，你也要尝试做一下，你看大家都在检查呢！”
杨飞道：“数学题最不能弄虚作假。作文不会写，起码还能水一些字数。数学就简单了，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想半天还是不会。”
欧阳雪气得发怔，差点呕血数血而亡，但想到眼前人是杨飞，就把所有的怒火全压制下去，说道：“那你先别回家啊，等考完我还有事宣布。”
“我知道。”杨飞道，“您要是有空，要不就把我的试卷改一下？”
“这么着急知道成绩？”欧阳雪问。
“是啊，我看这天气怪冷的，说不定马上就有雪下！你们瞧，天空已经飘起雪霰子来了。”
欧阳雪朝外面看了一眼，天空灰蒙蒙的，隐约能听见雪霰子落在地面发出的沙沙声。
真的要下雪了！
孙海恒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吴汉清板着脸走了进来，看到杨飞交了卷，心里肯定不高兴，但也没有表现在脸上，呵呵一笑：“杨飞同学，这就交卷了？”
欧阳雪低声道：“吴老师，你来看看他的试卷。”
吴汉清嗯了一声，他就是教数学的，这套试题的答案，他早就知晓了。
“后面几道大题，你都没有做啊！这里就有四十分了！”吴汉清先翻看了一遍卷子，为人师表的脸，立刻变得铁青，“不会做是能力，不做那就是态度问题！”
“扑哧！”同学们都笑了。
“笑什么？快答题！时间不多了！”欧阳雪喝了一声。
同学们赶紧低头答题。
杨飞轻咳一声，一脸理所当然的道：“这些题我的确不会做，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吧？”
吴汉清叹了一声：“这都是很简单的数学题啊！不学无术啊！”
杨飞难得的老脸一红，说道：“吴老师，我发现一个问题。”
吴汉清怔道：“什么问题？”
杨飞道：“高中的数学题，好像没有看到小明出现过了。我就知道那傻子考不上高中。”
吴汉清是个严肃刻板的人，没听懂杨飞说的冷笑话，一脸的迷惑。
学生们却是哄堂大笑，有个别调皮的，更是激动得擂起了桌子。
吴汉清沉声道：“肃静！肃静！谁再闹，我记他零分！”
教室里马上安静下来，有的女生还在抿着嘴偷笑。
吴汉清飞快的对了一遍答案，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和吴汉清同事这么久，欧阳雪很少看到吴汉清发笑。
“他考得很糟糕？”欧阳雪问，她直觉吴汉清的笑，是一种冷笑，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苦笑。
吴汉清道：“欧阳老师，你猜他能打多少分？”
欧阳雪沉吟道：“不好猜，这个学期，他只上过一天完整的课，不管考多少分，都是有可能的。”
她言外之意是，哪怕杨飞考了个零蛋，她也不会觉得意外，甚至会和吴汉清一样，不惜放下僵直的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吴汉清摇了摇头：“看不明白！我教过这么多的学生，只有这个学生，我是真的看不明白！”
欧阳雪道：“人家有钱，就是花钱来玩玩的，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说不定，还是他家里人逼着来上学的。”
吴汉清道：“你看这道题，一共有三种解题方法，他却抛弃了最常用的两种方式，用了最偏僻的方法。问题是，这种解题方法，我从来没在课堂上讲过。”
欧阳雪道：“是吗？他从来没听过你的课，当然也不知道你在课堂上讲过什么方法。”
吴汉清一愣，点点头，深以为然。
欧阳雪道：“你现在能统计出来，他这卷子，大概有多少分吗？能达到及格线吗？”
吴汉清道：“及格线？百分制的话，是六十分及格。现在是150分的卷面分，那就要90分才能算及格吧？”
欧阳雪道：“是的。90分才能算及格，那杨飞的数学卷，有90分吗？”
全班同学都知道杨飞和孙海恒的誓约，此刻听到两个老师的对话，无不竖起耳朵来听，生怕听错了，或是错过了。
杨飞数学成绩能否及格，将关系到谁不穿衣服，绕操场跑上十圈！
而且是在雪中！
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杨飞本来要走的，见吴汉清和欧阳雪对自己的试卷和成绩这么感兴趣，也就留下来听个明白。
估计大家都很好奇，一个学期只上了一天课的杨飞，能考出什么样的成绩。很多人憋着坏，急于看他出丑呢！
“妖妖零。”吴汉清说道。
“什么？”欧阳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讶异的道，“吴老师，需要报警这么严重？”
吴汉清拍着杨飞的卷面：“110分！”
欧阳雪不可置信的道：“真的？除了没答的题，杨飞其它的题目，全部答对了？”
吴汉清严肃的点点头。
欧阳雪脸色复杂的看看杨飞。
班上的同学听到，更是震惊莫名。
宁馨妙眸一闪，轻轻咬了一下笔帽。
孙海恒脸色变得跟猪肝似的难看。
杨飞轻轻摇了摇头，谦虚的说道：“数学是我的短板，以后还得努力。”
孙海恒眼前，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吴汉清道：“杨飞，你要是多刷几套试卷，这后面几道大题，也难不住你的。你多找些试卷做做。”
“好的，吴老师。”杨飞心想，自己果然不是学霸，临时抱佛脚，也考不出高分，这样的成绩，清北是不用想了。
如果只考一所普通的大学，对杨飞来说，意义不大。
他之所以想进大学深造，主要就是想多听听国内著名学者教授的课程。
不过，这也难不倒杨飞，聪明人自有聪明人的办法，还有半年时间呢，他还有机会。
杨飞走到孙海恒面前，敲敲他的桌面：“孙同学，等下看你的精彩表演了！”
同学们哄堂大笑。
欧阳雪和吴汉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
南方省的第一场雪，来得不早不晚，赶在期末考试的时候落了下来。
纷纷扬扬的雪霰子，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洒向人间。
教学楼顶上，操场上，白茫茫一片。
放学后，操场上。
寒风怒号中，孙海恒哭丧着脸，瑟瑟发抖，他转过头，望着杨飞：“真的要我跑啊？”
杨飞耸耸肩：“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你好意思不跑吗？真的想认怂，也行，跪下来大喊三声：杨飞，我是个孬种，求你饶了我的狗命！”
他反正恶名在校，怕什么呢？今天就是欺负你了，你有怎么着？谁叫你先来招惹我的？
孙海恒愤恨的瞪他一眼，又看了看宁馨，然后咬着牙，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裤。
“好了，跑吧！”杨飞适时的摆摆手，“再下去，就学生不宜了。”
同学们哈哈大笑。
孙海恒只穿一条大裤衩和一件秋衣，发一声喊，朝前面跑去。
四百米的跑道，跑十圈，就是四千米。
对一个高三的学生来说，并不算太残酷，但也并不容易，尤其是在这样的雪天，还只穿一件秋衣上阵！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这场热闹比这场大雪，更让人激动。
平凡又枯燥的学生生活中，这也算得上一抹独特动人的风景了。
操场边挤满了学生，大声鼓噪起哄，把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吸引出来了。
欧阳雪站在走廊上，朝操场上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看不太真切，依稀只看到有人在跑步。
“真是发奋啊！”欧阳雪感动的道，“下这么大的雪，还能坚持锻炼身体！”
吴汉清站在她身边，叹道：“我们一中的学生，还是很不错的啊！这种坚强的体育精神，就值得大家学习！”
杨飞看着孙海恒跑了几圈，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个倔驴。
班上有人喊道：“孙海恒，够了，别跑了，再跑下去，你会冻僵的！”
孙海恒看了杨飞一眼，喘着粗气，大声道：“我不会认怂的！你等着，我不会让你看笑话的！”
他高举双手，不停的挥舞，跑得更欢快了。
杨飞呵呵一笑，有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孙海恒是脱衣一跑为校花啊！
说实话，他和孙海恒并无仇怨，两人之所以杠上，无非是因为宁馨罢了。
而杨飞和宁馨的关系，又不是孙海恒想象的那样。
杨飞跟宁馨交往，就是看中了她的学霸身份，想借她的笔记本复习用。
孙海恒却把杨飞当成了假想敌。
抛开这些恩怨，杨飞觉得，孙海恒这小子，还是挺不错的，起码愿赌服输，小身板长得也很健康。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有人指着孙海恒说长道短，有人在背后对着杨飞指指点点。
杨飞不经意回头，吓得很多女生尖叫着四散逃开。
“我有那么可怕吗？”杨飞摸摸下巴，呵呵一笑。
十圈，二十分钟！
孙海恒累趴了，双手撑着膝盖，舌头伸出来，跟条哈巴狗似的吐着白雾，身上汗水淋漓，在冷空气中冒着热气。
杨飞拿起他的衣服，扔在他身上，拍拍他的肩膀：“有种！不过，以后别再随便和人打赌了。”
说完，他转身施施然离开。
杨飞来到隔壁停车场，取了车，开车回家。
转个弯进入车道，经过公交车站时，看到宁馨站在站台上等车。
下雪天，马路上空空荡荡的，公交站挤满了等车的学生，天气寒冷，学生们都跺着脚，呵手取暖。
杨飞靠边停车，摇下车窗，对宁馨道：“上车！”
宁馨明明看到他，非但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两步，往人群里挤了挤，生怕被人看见似的。
杨飞无奈的摇摇头，打开车门下车，径直走到宁馨面前：“下这么大的雪，公交车都晚点了，我送你回家。”
宁馨俏脸晕红，轻抿着嘴唇不说话。
杨飞真的很少跟这么内向、高冷的女生打交道，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直接拉起她的手腕，往车上走。
宁馨吃了一惊，左右看看，只见学生们都羡慕的看着自己。
她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跟着杨飞走。
杨飞推她上了副驾驶位，关上车门，然后转身到驾驶座，上车开动。
身后的学生，齐刷刷看着车子驶远。
“你很怕我？”杨飞打破了沉默。
“没。”
“那我刚才喊你，你为什么不答应？还往后面躲我？”
“我不知道你在喊我。”
杨飞一愣，心想她说得也没错，我的确没喊她的名字。
她这么好面子的人，当然怕答错话了！
像宁馨这样的人，你喊她的名字，她也未必跟你搭话，你没喊她，她真有可能躲着你，生怕你在人群中认出她来。
“谢谢你啊，帮我考了110分！”
宁馨嗯了一声，坐在车座上，显得局促而拘谨。
“你系上安全带。”杨飞道。
宁馨茫然的左右看看，脸色变得更红了。
她没坐过小车，根本就不知道安全带是个什么概念，长在哪里，怎么系？
前面路口是红灯。
杨飞停了车，凑过身子，帮她系好安全带，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笑道：“洁白牌的薰衣草清香香皂。”
“啊？”宁馨很快反应过来，内心无比惊奇，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杨飞露出一个谜之微笑。
宁馨和他的眼睛对上，慌乱的有如小鹿乱撞。
宁馨的家到了，她伸手想去开车门，却不知道该按哪里。
杨飞帮她打开车门，朝外面看了一眼，忽道：“你家来了好多客人啊！”
宁馨看看自家院子，脸色惊慌的道：“他们又来了！”
她急于下车，却忘了身上有安全带，起了两次身，都无奈的坐了下来。
杨飞见她如此着急，帮她解开安全带，问道：“怎么了？有麻烦吗？”
宁馨顾不上回答，下了车，急忙跑进院子。
杨飞没有走，坐在车里看着外面。
宁馨喊了一声：“妈！”
宁母被几个男人堵在里面，正无助的流着眼泪，看到女儿回来，连忙叫道：“馨馨！你进屋去，这里没你的事。”
“呵呵，怎么没她的事？她也是这屋里的人，也是你老公生的女儿吧？父债女偿，不算过分吧？”一个手背上有刺青的大肚子男人，色眯眯的盯着宁馨看，“小姑娘长得真不错，多大了啊？”
宁馨护在母亲身前，冷艳的脸，俏目一横：“你们别乱来！我报警了！”
“报警要是管用的话，还要我们做什么？”刺青男抹着油乎乎的大嘴巴，“你爸借了我们的钱，现在我们找不到他，只能找你们母女俩还钱。你说，我们该不该报警啊？”
“钱是我爸借的！我爸不会跑路，他一定会还给你们的！”宁馨回道，“你们逼我妈也没用！他没拿过一分钱回来！”
“那我们不管。没钱还，那就把这房子收了！这老房子，多少也能抵几万块钱吧？”刺青男打量着老房子，像在看自家的菜地。
宁母大声道：“宁国庆借你们的钱，是用来盘活厂子的，他的钱全部放在厂子里，现在厂子亏得破产了，他上哪里拿钱还你们？求求你们了，宽限些时日，他筹到钱，自然就还给你们了。”
“宽限？行啊，我们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这样好了，你们先把利息钱还上来吧！十万的本金，三分钱的利息，一个月就是三千！他借我们的钱，有一年了，你们先把三万六千块钱的利息还了吧！我可没欺负你们，这都是宁国庆白纸黑字写下来的字据！”
“三分的利息？你们这不是放高利贷吗？”宁母身子轻轻颤抖。
“嘿嘿，大嫂，这你就不懂了。我们是合法的金融投资公司，三分的利息，也不犯法，算不上高利贷！不信？我给你普一下法吧，最高法的司法解释并没有严格否定高利率，而以是否超过年利率的36%为执行标准，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超过年利率36%，超过部分的利息约定无效。”刺青男冷冷的说道。
不怕社会人强横，就怕社会人也懂法律。
宁母怔住了。
刺青男狞笑道：“拿不出利息？容易啊，你们母女俩长得都还不错，要不，我介绍个赚钱的行当给你们？星光娱乐城是我们老板开的，你们去那里工作，钱就哗哗的来了。”
杨飞走了过来，沉声问道：“宁馨，是不是有麻烦？”
宁馨嗯了一声，在他面前，她又羞又怯，窘迫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飞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刺青男看到有人进来，大手一挥，恶狠狠的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天时间！明天再交不出钱，要么把房子卖了，要么你们母女去星光娱乐城赚钱还债，什么时候还完了，就放你们回来！这事就算告到法院去，我们也有理，还会申请法院强制施行！我们走！”
说完，他带着人离开，走到外面，看到杨飞的车，不由得一愣，问身边人道：“这是什么车？”
“两个R字，不知道是什么车，应该是外国的进口车，看这样子，比我们老板开的佳美还漂亮，怕是不便宜吧？”
“看不出来，那小姑娘闷不吭声的，居然钓了这么个有钱的凯子，看这车牌是深城那边的，有这车就能还钱了，我们明天再来！”刺青男围着劳斯莱斯转了一圈，嘿嘿一笑，带着人扬长而去。
杨飞冷眼看着他们走远，问宁馨道：“需要帮忙吗？”
宁馨轻轻摇头：“谢谢你了，我们自己会处理的。”
杨飞点点头，说道：“有事跟我说，我们是同学，你又帮过我忙，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宁馨嗯了一声。
杨飞驾车离开。
回到家，母亲吴素英做好了饭菜。
杨飞一看桌上丰盛的晚餐，笑道：“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又不是谁过生日，你怎么舍得做这么多好吃的菜？”
说着，他抓起一只猪脚啃了起来，满嘴都是油。
吴素英哎呀一声：“你刚进门，手也不洗就抓菜吃！多大的人了，这个习惯还没改变！”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可是爷爷从小教我们的。”杨飞最馋的，就是妈妈做的卤猪脚。
多少年以后，他有钱买到市面上最好吃的猪脚，却再也买不回妈妈菜的味道。现在当然要多贪吃两只了。
“你别吃了啊，等下有贵客来。”吴素英笑呵呵的道。
“贵客？”杨飞笑道，“我就是最贵的客了！”
“你是客？”吴素英瞪了他一眼。
杨飞舔了舔手指上的酱汁，又拿起一只猪脚吃起来。
吴素英看看墙壁上的挂钟，念叨道：“怎么还不回来？”
她话刚落韵，杨立远就进屋了。
杨立远抖掉身上的雪，耸耸鼻子：“卤猪脚的味道！还有辣子炒鸡！爆炒腰花！回锅肥肠！这么多的好菜？”
吴素英低声道：“你忘了？小军说要带着人回来吃饭的。”
“哦！”杨立远道，“就怕你这些菜，口味都太重了，人家姑娘不爱吃。”
吴素英笑道：“还有清淡些的菜，鱼头豆腐汤，墨鱼猪肚，剁椒红萝炖老鸭，都是滋补的菜。”
杨飞心想，我的妈啊，你说的这些也算是清淡菜？
“你这可是下血本了！”杨立远道，“我过生日，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瞧你这话说的！”吴素英笑道，“我这不都是为了孩子吗？”
杨飞听到他们的谈话，咽下嘴里的肉，怔道：“妈，怎么回事？我哥要带小姑娘回家吃饭？肖玉娟呢？她和我哥分手了？这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