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将入会的会员，分为企业会员和个人会员。每个种类的会员，又分为四个等级，会长单位、副会长单位、理事单位、会员单位。以五年为一届，换届进行选举。”
杨飞抑扬顿挫、富有磁性的嗓音，在会场响起：
“为鼓励企业和个人积极交费，节省手续，我们鼓励企业按届缴纳，即五年缴纳一次，并且提供相应的优惠。会长单位，五万一年，20万每届。副会长单位，3万元一年，10万元每届。理事单位，5000元一年，2万元每届。会员单位，1000元一年，3000元每届。这个数字，大家能接受吗？”
杨飞定的价格，中规中矩，能当会长和副会长的，财富也相对比较多，五年交十万以上，也算在可以承受范围之内，如果连这个义务都不愿意承担，你还干什么会长？
普通会员，五年时间，只需要缴纳三千元，如果连这个都交不出来，你也不必入会，不配享用协会提供的权益了。
众人议论纷纷，都没有表态。
梁树林问道：“个人会员呢？也按这个价目吗？对个体户来说，普通会员的会费，是不是有些多了？”
杨飞道：“我刚才说的是企业会员，至于个体户，我建议两百块钱一年，五年一起交的话，优惠到每届五百块钱。如何？”
梁树林点头道：“可以，个体户嘛，主要是我们协会扶持的对象。”
杨飞道：“对，我们协会的宗旨，是服务广大湘商，是湘商的娘家，而不是靠吸纳会费赚钱。所有的会费，存入协会指定对公账户，所有的收支，全部公开。”
大家都表示赞同，没有异议。
杨飞又补充说了一句：“自动退会、中途退会、被商会除名的，所缴纳会费均不予退还。”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众人皆无异议。
定下大致方针，接下来就是选举副会长，选举副会长之后，再制定协会的章程和细纲。
杨飞道：“副会长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我觉得六个最恰当。”
六个副会长，再加上会长，就是七个人。
单数有利于投票表决重大事项。
梁树林道：“可以，人多了也乱得很，正副会长七个人刚刚好。理事可以多设一点，只要肯交会费，我觉得都可以让他们当理事。”
大家都笑了。
杨飞道：“我赞同梁总的意见。那么，接下来就选举副会长。谁先竞选副会长的，都可以报名。大家听清楚了啊，副会长单位，每届要交十万会费！交不起的，或是不想交的，就不要报名了！请大家量力而行。”
一阵议论之后，有十几个人报名。
杨飞对白文洁道：“有白板吗？黑板也行，麻烦你们抬过来，放在台上。”
白文洁道：“有的，三米乘以五米的够吗？要两块？我们单位肯定有啊，好的，我们去抬。”
两块白板抬来，摆放在台上，杨飞请白文洁把竞选副会长的人名写上去，每块白板上面写了六个人名。
“下面，请这十二位同志上台，做简短的竞选演讲，因为时间有限，每个人限时两分钟，主要是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你。梁总，你先请。”杨飞朗声说道。
梁树林也不拖拉，起身上台，慷慨激昂的讲了两分钟。
大家都是企业主，平时开会讲话，也早就习惯了，上了台，张口就来，既不怯场，也不会卡壳，自我介绍，加上企业的财富规模，再加几句拉票的话，差不多两分钟就足够了。
等所有人演讲完之后，杨飞笑道：“我们都是磊落人，不讲究什么匿名投票。每个人上台，在你想投票的人下面写正字，每个人有六票，只能且必须投六个人，也就是说，每个竞选者，你们只能投上一票，同时可以投六个人的票，听明白了吗？很好，现在开始投票。”
大家纷纷上台，在各自想投的人名下面划正字。
这样既省时间，又快速直观，想舞弊是不可能的，连统计的时间都省下了。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梁树林、王永发、赵建业等六人，当选为副会长。
全场起立，为新当选的协会领导成员鼓掌。
省内最优秀的民营企业家都在这里了，从这群人里选出来的会长和副会长，基本上代表了南方省民营企业家的精英。
接下来就是制定协会章程。
众人商议，先确定协会文化。
协会的愿景为：产融创新，湘商崛起。
协会的使命是：凝聚整合湘商力量。
协会的宗旨是：服务会员企业，服务南方经济。
协会的发展理念是：创新开放、共建共享、整合赋能、联盟进取。
协会的发展战略是：创建湘商商业生态系统服务平台。
会议又确定了入会条件和程序：凡南方省籍或在南方省地域内的各类经济、服务组织与有志商业人士承认本协会章程，向本协会秘书处提出申请，经审核同意可成为协会的会员。
会员必须是依法注册、守法经营，资信良好的企业、组织或守法公民，社会信用良好的个人，未受过剥夺政治权利的刑事处罚，在三年内无不良的社会影响或者未被工商行政与税务主管部门吊销过执照的，在加入本协会之前没有参加过党和国家命令禁止或者取缔的社团组织。
大家又觉得协会这个名字太过官方，不如用商会更贴切，于是一致改称为商会。
确定章程之后，最后的议程，就是商量如何发展商会。
大家各抒己见，提出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
杨飞听得很认真，最后做总结发言。
“要想发展本省经济，先要发展省城，经济的发展，说到底就是两个动作，一是生产，一是买卖！在座的都是企业家，都是生产厂家，我省是人口大省，并不缺消费者。那么，我们缺的是什么呢？是中间商！”
众人听了，不由得一怔：中间商？
此话何解？
杨飞朗声道：“产品从工厂到消费者手里，肯定要经过中间商，大品牌可以直营、可以招经销商和代理商，但小微企业和工厂呢？他们资本不够，他们的货物，如何最快的实现集散和买卖？这才是我们协会要致力解决的大难题！”
大家点头称是，觉得杨飞说到了点子上。
可是，怎么解决呢？
杨飞又将有何高见？
杨飞早就有了想法。
一个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如果能发动和整合更多的企业家，聚集在你身边，一起为某个目标而努力，那你能达到的高度，就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
一九九四年，计算机技术和互联网络，还远远没有发达到让人网购的地步。
但人们对商品的需求，却是与日俱增的。
就算将来电子商务发展到一定地步，商品的集散，也需要有人来完成。
何况，并不是人人都适合网购，也不是所有商品都适合网销。
杨飞提出来的建议是，在省城范围内，以城南城北为轴心，打造两个大型批发兼零的核心商圈。
所有人听了，先是一愣，继而眼前一亮！
杨飞的想法，太让人惊艳了！
刚才杨飞提出问题时，大家也都在想解决之道。
可是，他们并没有想出什么有用的办法。
而杨飞却能提出令人惊叹的构想！
真是天才啊！
众人对杨飞的佩服，真像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杨飞侃侃而谈：“我们建立的这两个大市场，一在城南，一在城北，立足于省会杜鹃市，服务范围辐射周边江北省、管东省等十余省市。”
“以糖酒、副食、茶叶、日化、家电、百货、电脑、皮具、饰品、文体、玩具、药材、农副产品、服装等几十种经营业态，超万种商品种类的超大型综合市场。”
“两个大市场及其衍生行业，各建商户数千家，从业人员将达到十万人以上，年销售额将达到千亿以上。形成我省最大最繁华的核心商圈。”
“每个商圈，将形成几个批发城，涵盖市面上所有的商品，批零兼营。企业可以在大市场设立自己的直营批发部，也可以在里面寻找合适的代理商。让所有的企业产品，都能在大市场流通和集散。”
大家听了，不由得神情振奋！
做企业最难的是什么？
销售！
杨飞整合全省资源，成立两家超级大市场，可以说是解决了小企业的销售渠道问题。
梁树林等人，马上意识到，杨飞这一建议，蕴含极大的商机和财富。
“在哪里选址呢？”梁树林问道。
“批发市场嘛，当然不能太靠市中心，一是地价高、成本高；货车来来往往，交通也不方便。二是会挤死小卖部和超市的生意。我们做的是大型批发市场，不是做零售店。据我所知，省里已经在筹建二环线。我们这两个大市场的选址，就选在二环线以外，靠近二环线，这样运输方便，又不会太过远离市中心。”
“杨会长的建议，十分到位。”梁树林道，“具体选在哪个位置，需要详细考察。”
杨飞心里早有两个地址的选择，但此时并不会说出来，只是微微一笑：“这事，我们改天再讨论。”
梁树林道：“杨会长，你的意思是，由我们商会出资，筹建这两个大型的商业圈？这可不是一笔小投资啊！”
杨飞道：“举全省民营企业之力，我就不信建不起来？大家都可以入股，只要把地产建起来，招商引资是容易的事。现在下海经商的人越来越多了，像这样的商品大市场，肯定有很多人抢着入驻。”
梁树林道：“建起来容易，怎么宣传呢？”
杨飞笑道：“宣传那就更简单了。常规的广告宣传，我在这里就不多讲了。我想说的是，大市场成立之后，我们将每年举办两场博览会，邀请全世界的商人前来参加。”
大家再次精神一振！
杨会长真的是会搞大动作啊！
两场大型的博览会，世界级别的，这能带来多大的人流量和商机？
众人都竖起耳朵，听杨飞说下去，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杨飞道：“一场是农博会，紧紧围绕‘农’字做好文章，搞好物流贸易，做大做强市场，推出我省特色的农副产品。”
南方省还没有搞过什么农博会，对众人来说，这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词！
杨飞道：“另一场，就是商博会，顾名思义，就是为了促进商贸流通业健康持续发展而举办的综合性展会活动。这一农一商，可以把我省的商品，全面展示给省外的商人，争取省外的市场和商机。”
在接到通知，要来参加这个民营企业家座谈会之时，杨飞脑海里，就产生了无数想法！
这可是九四年啊！
后世的高桥和红星两个超级大市场，还没有成立呢！
杨飞生于斯，长于斯，对省会的各个大市场，再熟悉不过了。
这两个大商圈，将来的年交易额，将达到千亿以上，养活了几十万就业人口，创造出数以万计的百万富翁、千万富翁甚至是亿万富翁。
这样的造富能力，这样的赚钱机会，杨飞有幸能成为创始人，他岂能不把握住机遇？
众人看杨飞今天的表现，仿佛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气，又似胸中有丘壑，娓娓道来，征服了所有的人，却不知道他早就有所准备！
前世的记忆，再加上今生的努力学习，才成就了今天让人惊叹的杨会长！
杨飞用他精湛的学识、出色的能力、迷人的魅力，彻底的征服了全省最优秀的两百名企业家！
他这个会长，当得名副其实，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杨飞在上面指点江山之时，下面有不少人在谈论他。
“杨会长真年轻啊，长得还这么帅，这是真正的钻石王老五啊！谁家有合适的女儿啊？快说出来，我要当大媒人！”
“呵呵，你以为，以杨会长的条件，还没有女朋友？轮得到你来做媒？”
“那可说不准，他忙着事业，忙着开厂赚钱，哪里还有时间谈女朋友？就算他有，我也能说动他另找一个！只要你女儿够漂亮！”
“漂亮就能够用？你想多了！”
“生子当如杨会长！”
“找女婿一定要找杨会长！”
“……”
杨飞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大家调侃和八卦的对象。
他正在台上大谈自己的理想和事业。
顺利当上这个会长后，他许许多多的构想，都可以付诸实现了！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集两百个优秀企业家的力量呢？
还要加上即将加入进来的其它会员的力量！
杨飞接下来要做的，将是一番翻天覆地的大事业！
旁边负责速记的白文洁，坐在杨飞侧面，抬起头，正好看到他硬朗而俊雅的侧脸，不由得微微一怔，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然后赶紧低头，继续记录他那充满着商业智慧的讲话。
开完会，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大家散会之后，都相约一起聚餐。
杨飞开会前，就吩咐过马锋，到了放学的时间，就去学校接姜晓佳放学。
马锋接姜晓佳回到家，便来等杨飞散会。
杨飞想，晓佳还是个小姑娘，一个人在家，写写作业或许可以，但要她自己弄饭菜吃，怕是为难她了。
今天是商会第一次聚餐，杨飞身为会长，不能推托，于是叫马锋跑一趟，把姜晓佳也接过来一起吃饭。
马锋去了，很快便回来，回复说她不想来，要留在家里写作业，不过他已经买了快餐给她吃。
杨飞哦了一声，想着吃完就回家，用不了多久，也就无所谓了。
做生意的人，都是酒精考验的，喝起白酒来，那叫一个爽快。
酒席上的规矩，你一杯我一杯，杯杯先敬有钱人和有权人。
杨飞现在正好有钱又有权，成了大家敬酒的对象。
酒局是联络感情的重要阵地，杨飞酒量不错，但也很有节制，知道从一开始，就要堵住别人敬酒的源头，一旦敬开了酒，后面就刹不住车了。
开始之前，杨飞就掌握了主动权，先端起酒杯，敬了大家一杯，说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话，鼓励大家共同进步。
“我酒量有限，仅此一杯为限，大家能喝酒的请随意，不能喝的不要勉强，是真英雄就不必以酒来论长短。”
大家听了他这话，本来想劝酒的，也都息了心思。
喝了点小酒，彼此之间的感情又加深了，比起在会场时，少了一份拘谨，多了几分随意。
大家想和杨飞结交的，都端着酒杯过来，说上几句客套话，然后说一声：“杨会长，我干了，你随意。”
杨飞刚才有话在先，说过不喝酒，他就真的不喝酒，只是轻轻一抿，当是回敬。
这个头真的不能开，一旦开了头，两百杯喝下来，铁金刚也顶不住。
杨飞现在是会长，又是这群人里最有钱的，他不喝，谁也不能多劝。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向杨飞敬酒。
杨飞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是梁永根？”
梁永根很讶异：“杨会长认识我？”
这一年的三一集团，还不够强大，也不够有名气。
“认识。”杨飞和他握握手，“你从一家特种焊接材料厂起家，做到了现在这么大规模的重工企业，足见你的非凡才能。”
梁永根三十八岁了，比杨飞大了差不多二十岁，但和他站在一起聊天，却感觉和同年人似的，完全没有隔阂和所谓的代沟。
杨飞对时代脉搏的把脉，深深的折服了梁永根。
梁永根诚挚的道：“今天听了杨会长的一席话，让我获益菲浅。我希望有机会，可以和杨会长再畅谈国际国内经济局势。”
杨飞道：“我也很想和梁总聊聊天。说到机械制作，我正好有些想法，愿意和梁总沟通。梁总是我最敬佩的民营企业家之一，希望在机械制造领域，我们能有合作的机会。”
两人互留了名片，交换了电话。
梁永根敬完酒就离开了。
赵建业坐在杨飞身侧，偏过头来问道：“杨老板，你很看重梁永根？”
杨飞正色说道：“是的，我很看好他。咱们这些人里面，他将来的成就，也许是最大的。”
赵建业露出不服的神色：“不会吧？他现在的企业，别说跟你相比，就算是跟我们前十的企业家相比，也排不上号。”
杨飞笑道：“每个人都有一段发迹的时间，要综合时运、机遇、个人能力，你别小看他啊！我觉得这个人，有做首富的潜质。”
赵建业还是一脸的不信服：“快四十岁的人了，成就也很一般嘛！我真看不出来，他以后能有多大的发展！”
杨飞道：“我看人和一般人不同。梁永根毕业于中南矿冶学院，也就是现在的中南大学，学的是材料学专业，曾经在国企工作过数年，后来下海开厂，这份勇气和能力，不是一般人有的。对一个没有什么大背景的人来说，大学毕业后那几年，只能打工，积累经验，赚点养家的小钱，同时寻找发展的机会。随便一蹉跎，就是三十好几了。”
赵建业道：“那个年代，能读这么好的大学和专业，的确是不错的条件了。不过，现在这个社会，讲究的是金钱至上，不管黑猫白猫，能赚到钱的就是厉害人物。像你我这样的，不也没多高的学历吗？照样把钱赚下来了。”
杨飞哈哈一笑，说道：“赵总啊，你有所不知了。我们看东西还是片面了。说实话，我们赶上了一个好时代，但这个好时代，能照顾我们多久？七、八十年代，是草莽创业的最佳时代，只要你有胆子和勇气，再加上一点点的头脑和运气，就能发大财。但我相信，时代是不停进步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以后，赚钱的路子，越来越朝知识型方向转变，没有知识的人，再想赚钱，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建业对杨飞的眼光向来看重，闻言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一代人，要被时代大潮淘汰了？”
杨飞道：“淘汰倒不至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不作死，就不会死得那么快。但是，现在有那么一批人，因为赶上好时机，赚到了钱，请了些大学生打工，就骄傲得不得了，觉得子孙读书无用，还不如早些出来做生意，这样的想法就很危险了。知识永远是有用的，只看你有没有用对地方。”
赵建业道：“你就凭这一点，断定梁永根将来有出息？那你为什么不让他当副会长呢？”
杨飞笑道：“一个人的才德和能力，要和位置相配，才能不招来灾祸。他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现在邀请他当副会长，属于拔苗助长了。等他将来发展壮大了，我们这些人里面，自然也会有人因为衰退而退出，那时再让他进来，岂不是更好？”
赵建业看杨飞的眼光，又自一变，他觉得杨飞像是一汪大海，简直深不可测！
他连饮三杯酒，说道：“杨老板，我有一事相求，你一定要答应我。这三杯酒，当是先干为敬了！”
“赵总，你有什么事？讲就是了，何必这么认真？”杨飞微微一笑。
“我是个大老粗，你好歹还读了个中专，我初中还没有毕业就出来了！”赵建业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很有危机感。杨老板，这样好不好，你以后发财，一定要带着我。”
杨飞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值得你这么郑重。赵总，你现在做的房地产业就很不错，未来几十年，还有得你赚。”
“真的假的？”赵建业苦笑道，“我怎么觉得，这房地产就是个坑呢？你别看我盘子大，其实我利润低，这几年摸爬打滚，根本就没赚到几个钱。”
杨飞道：“别着急嘛！现在很多单位还有福利分房呢！谁愿意花钱买你们的商品房？等以后房改了，政策一变，你就有钱赚了。”
“房改？你听到消息了吗？”赵建业紧追着问道。
杨飞道：“我只是推算。改开这么多年了，什么都在改，连国企都改得差不多了，你说这福利分房，还能坚持多久？”
赵建业道：“我也听到过消息，就是不知道真假。”
杨飞道：“先别想那么远了，眼下你就有忙不完的事。我们要筹建两个大市场，这建筑量有点大，你能吃得下吗？”
赵建业拍着胸脯道：“绝对吃得下啊！必须吃得下啊！”
这次两百家企业，几乎都进入了理事单位。
理事单位每届要缴纳两万块钱，这笔钱收上来就是四百万，再加上六个副会长单位，一个会长单位，总共有四百八十万的款项。
明天消息传出去，省里的生意人前来入会的，估计会踏破门槛，多少能收几百万会费。
这笔钱是商会的专项资金，一般情况下不会挪用。
而筹建两家大市场的钱，一是通过商会成员单位投资，二是通过银行借贷。
杨飞的设想是先融资，如果大家的投资，足够建起两座大市场，那就不必借贷了。
而所有的投资者，都将成为大市场的股东。
杨飞本人当然很看好这两家大市场的未来，将自己手里剩余的八千万资金，悉数投入到其中，从现在的投资比例来看，杨飞将是大市场的最大股东。
花完这笔钱，杨飞手里又空空如也了。
不过他也不紧张，美丽日化厂每个月有三千多万的资金回笼，而两家六六六购物广场，每个月也有七、八千万的流水，这两笔钱，他要是想用，随时可以调来应急。
创业初期，比的并不是收入，而是布局的眼光。
杨飞对那些明显有利可图的行业，岂会轻易放过？
吃过饭，杨飞回到皇家花园，他敲了敲姜子强家的门，却不见有人开门。
好在姜子强临走前，留了一片房间钥匙给他，他找到钥匙，打开房门。
“晓佳？”杨飞喊了一声。
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姜晓佳的房间亮着灯，杨飞走进去，却见小姑娘趴在桌面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笔呢！
杨飞不由得一阵怜惜，推了推她：“晓佳？你作业做完了吗？”
姜晓佳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见到他，惊喜的叫道：“杨飞哥哥，你回来了！”
说着，她展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杨飞。
杨飞笑道：“你吃过饭了吗？”
“嗯！”姜晓佳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作业还没做完呢，实在是太困了，趴桌子上就睡着了。”
杨飞陪她写完作业，带她过去睡觉。
“杨飞哥哥，我们学校明天要开家长会，怎么办啊？我爸妈都不在家。”姜晓佳仍然睡在杨飞的床上，不害怕的时候，她还是能一个人安静的躺在另一边的被窝里的。
“家长会？我去可以吗？”杨飞看着她玉瓷一般洁白干净的小脸。
“可以啊，我就是怕你工作忙，不敢麻烦你呢！明天下午两点钟开家长会，你一定要来哦。”
杨飞心想，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忽然觉得有些奇妙，仿佛昨天还是个孩子呢，现在居然要帮别人去开家长会了。
第二天，杨飞上午在泡沫公司处理事务，中午回父母家吃中饭，路过宁馨家的时候，他下车去她家，跟她拿了新的课堂笔记。
他挥手要走的时候，宁馨忽然问道：“你打算考哪所学校啊？”
杨飞想也没想，笑着说道：“当然想考清大啊！”
宁馨抿嘴道：“你考得上吗？”
杨飞耸耸肩：“考不上，我就想办法进去呗！条条大路通罗马。”
宁馨不笑了，咬了咬嘴唇，轻声说了一句：“资本家！”
杨飞咧嘴一笑，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本：“谢谢了啊！”
中午吃饭时，杨军劈头盖脸的道：“小飞，你面子真大啊！假冒伪劣产品而已，都惊动我们省厅了。”
杨飞笑道：“这么快就有部署？哥，是不是你带队？”
杨军道：“我还带不了这么大的队！现在有钱人真了不起，我们这些人民警察，都得为你们服务！抓完了贼，还得去抓造假者！你说这些不是应该归工商部门管吗？怎么还动用我们刑警队了呢？我是不服气啊！几个卖假洗衣粉的，凭什么动用我们国家暴力机关？”
杨飞放下筷子，呵呵笑道：“哥，你这想法就不对了。为什么动用你们？还不是因为你们厉害呗！工商部门搞不定的事，才请你们出马。”
杨军顿时得意了：“那当然了！”
杨飞道：“哥，如果这案子真归你们查，那你得装个心，这可关系到你弟弟的企业生死存亡！”
杨军道：“有这么厉害吗？卖假洗衣粉，还能把你卖垮了？”
杨飞正色道：“真能把我卖垮了。”
杨立远道：“我就最恨那些造假者！抓到一定要严惩不贷！小军，你们哪天行动，把我调过去，我帮小飞去抓贼。”
杨军道：“爸，这是刑警队的行动，你们地方派出所凑哪门子热闹？”
杨立远瞪眼道：“哟，你还瞧不起我们地方派出所了？就你那点抓贼的本领，还不都是我教的？不是我吹，你们那些破不了的陈年积案，我们来办的话，半个月就能破！”
吴素英笑道：“老了还爱吹牛了！你要是厉害，怎么还在基层派出所呢？”
杨立远道：“并不是因为我不厉害，而是我不会溜须拍马。”
吴素英道：“那小军为什么能升官？他也没溜须拍马啊！”
杨立远的话，被堵住了，他气得一拍筷子：“不吃了！”
说完，他腾的起身，抓起外套穿上，快速的扣上风纪扣，拿起警帽就出门去了。
杨家兄弟面面相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父亲在家里发这么大脾气。
这是出什么事了？
杨飞讶道：“妈，爸这是怎么了？”
吴素英夹了块回锅肉到儿子碗里，说道：“别理他。工作不顺呢！他们所里有个副所长内退了，空出一个副职，你爸是多年的媳妇了，退休前想提一提，就报名争取了。”
杨飞哦了一声：“结果出来了？”
吴素英道：“还没出来，不过好像已经内定了。”
杨军听了，便冷笑一声：“什么玩意！叫我说，干脆叫咱爸别干了，回家养老！我们兄弟俩养得起你们。就那个破派出所，除了咱爸，谁还有他资格老？就算是轮，也轮到我爸出头了吧？凭什么内定？”
杨飞夹了块肉放进嘴里，什么也没有说。
一个内退，一个内定，这一退一定之间，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杨军看着一脸淡定的弟弟，说道：“小飞，你有没有办法？干脆把咱爸调出来算了。窝在那里也没什么出息。”
杨飞淡淡的道：“不，咱爸还得留在原单位。”
吴素英道：“小飞说得对，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能跑到哪里去？就在原单位等着退休好了。”
杨飞缓缓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咱爸就留在原单位，就地晋升，他才有面子。调到别的地位，哪怕提了半级，也不算我们的本事！”
杨军和吴素英都是一怔：“小飞，你是说？”
杨飞道：“一个副所长而已，还不简单吗？我爸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虽然说当不了什么大领导，退休之前，升几级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听儿子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吴素英不由得愣了神。
这可是升职啊，又不是下饺子，你想下几个就下几个啊？
那一辈的人，普遍结婚早，杨立远今年也才四十多岁，五十都没到呢，对一个男人来说，四、五十岁还真的是黄金年龄。
杨军沉吟道：“小飞说得在理，就那些势利眼，不是瞧不起咱爸吗？那就让咱爸在原单位上位，让他们看看我们杨家的手段和厉害。这事简单，小飞只要跟姜厅说一声，没有不成的。”
杨飞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这么小的事，也要麻烦姜哥，那也太显得我们没用了吧？哥，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吴素英却仍然担忧：“有这么简单吗？”
杨家一直普普通通、平平淡淡，几辈子没出过什么厉害人物，但凡有一个靠山，吴素英当初也不会下岗了。
现在儿子们讨论起调动职位来，居然跟喝水这样容易了？
杨军笑道：“妈，你怕是还不知道小飞的能量呢！这是我们家低调，不然的话，我们哪里还用得着工作？你和爸早就可以环游世界了。”
吴素英道：“不能有几个钱就胡作非为，这千万使不得。不管多富有，勤俭持家，才是过日子的道理。人活在世上，总得做点事，你爸一辈子也只会当警察，真让他辞了职，只怕整天会生事。”
杨军笑道：“所以我说嘛，我们家就是穷人命！”
吴素英道：“小飞能发达，也是我们祖上积下的善德，我们要惜福。”
杨飞道：“妈，你银行卡里我每个月都有打钱，够你们花的。我怎么安排，你们也不会听我的，干脆你们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好了。”
杨军道：“你怎么不给我卡里打钱，叫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杨飞笑道：“哥，我敢给，你要吗？”
杨军道：“不要。”
杨飞无奈的耸耸肩，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
吴素英道：“有钱人的日子我们也过不来，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小飞啊，我听说，你的钱都是银行贷来的款？借那么多的钱，不会出事吧？要不，你先别给我们钱用，把银行的钱还了再说。”
杨飞道：“妈，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我借了钱不假，但我也赚到钱了啊。”
吴素英道：“钱真的有那么好赚吗？我听你叔叔说，做生意都亏本了呢！”
杨飞微微皱眉：“二叔还是三叔？”
“都亏了！”吴素英愁眉苦脸的道，“他们跑到我家来诉苦，说生意难做，我听得出来，他们还是想让你帮衬呢！被你爸给骂出去了。”
杨飞心想，原来爸爸生气，并不只是为了单位上的职务，还有这难解的家事。
杨军冷笑一声，说道：“小飞赚的钱，我们自个都舍不得乱花，他们倒好，去年才借给他们每人十万块钱，这才多久？就亏完了？还有脸来我家借钱？”
吴素英道：“我和你爸也是这么说的。十万块钱哪！就算是用，也够用一辈子呢！他们怎么能亏了呢？太不应该了！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借给他们钱。”
杨飞微一沉吟，说道：“妈，这事怕是没这么简单。十万块钱，就算是做生意，亏本也没这么快。我问你，二叔和三叔家，最近是不是添了什么大件？买车买房了吗？”
吴素英想了想，说道：“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想起来了，你二叔家买了个小商品房，你三叔家买了辆小车，叫什么奥拓，这车贵吗？得多少钱啊？”
杨飞冷笑道：“这就对了。奥拓便宜，但也得好几万，七万总要的。一套小户型的房子，也要好几万块，他们并不是亏了本，而是把钱买了其它东西，又怕我们问他们要钱，一时半会还不起，所以先来打个埋伏！”
吴素英道：“哎呀，估计是这样呢！算了吧，买房也好，买车也好，反正借给他们的钱，随便他们了。”
杨飞道：“房子买了不会亏，车子买了如果是做生意用，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有一条，他们再来要钱，那是肯定没有的。这话当时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吴素英道：“你放心，我和你爸都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有钱，也不能全交给他们去乱花啊！”
杨飞心想，家里人都没有很强的经商意识，给他们本钱，教给他们做生意的门道，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做，看来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了。
吃过饭，吴素英道：“小飞，你下午没事吧？陪我上街买些东西。”
杨飞笑道：“我下午有事。这样吧，我派辆车，再派个司机陪着你上街。”
吴素英道：“那算了。”
杨飞道：“妈，司机和车都是我们公司的，也是你的。”
吴素英道：“也罢。安然今天休假，我约了她一起上街呢！你没空的话，我和她逛街去！”
杨飞暗想，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还好逃过一劫。
劳斯莱斯车子缓缓开进小学的大门。
姜晓佳就读的是全市有名的小学，市里很多人家，都以把孩子送到这里面读书为荣，事实上，能来这所小学读书的，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家。
但开车来开家长会的人并不多，一辆车动辙几万、几十万，一般家庭都负担不起，杨飞看到的最好的车，也就售价二十万左右的捷达，其它都是几万块钱的紧凑型车。
杨飞刚下车，就看到旁边一辆夏利车下来一个圆嘟嘟的胖子。
胖子看了杨飞的劳斯莱斯一眼，若有所思的道：“你是杨飞先生吗？”
杨飞道：“我是杨飞，你是哪位？”
“你好，你好。”胖子乐呵呵的道，“我是南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我叫郭炳山，我们今天上午开会，还提到了杨先生你呢！所以我一看你开的车，就知道是你了，全省也就你一个人坐这么豪华的车啊！你看我开这车，几万块钱的夏利，还是单位的公车。”
杨飞和他握了握手，笑道：“幸会。”
郭炳山问道：“杨先生，你来这学校是办什么事？”
杨飞道：“来开家长会。”
郭炳山怔道：“杨先生，你？是有弟弟妹妹在这里上学？”
杨飞笑道：“一个朋友的女儿，他家人都有事不在，我代替他们来开会。”
郭炳山便问是哪个班，巧合的是，他儿子和姜晓佳是同班同学。
两人聊着天，进了教室。
姜晓佳看到杨飞进来，高兴的挥了挥手，又喊了一声：“杨飞哥哥！”
“晓佳！”杨飞笑着走过去，坐在她位置上，“这个时候，你们开什么家长会啊？主要讲什么？”
姜晓佳道：“我也不晓得啊！等下老师来了，你问他吧！”
杨飞嗯了一声。
家长们在教室开会，孩子们跑到操场上去游玩。
郭炳山走过来，问道：“杨先生，你是替姜厅来开会？”
杨飞嗯了一声，心想郭炳山认识姜子强的女儿，并不稀奇。
郭炳山对杨飞，又多了一层敬意。
能代替姜子强，来给他家女儿开家长会，可见杨飞和姜家交情之不一般！
郭炳山道：“杨先生，有空一起喝茶。”
杨飞笑着应承。
一时老师进来，家长会开始。
学校的家长会，都是大同小异，差的学校，六年未必开一次家长会；普通的学校，一年开一次家长会；好的学校，一个学期能开两次家长会。
姜晓佳他们学校，就是每个学期开两次家长会。
老师讲的，无非是些学杂费、学习成绩之类的事。
每个家长交了五十块钱的杂费，又听了许多家校互通、重视教育之类的套话。
令杨飞欣慰的是，姜晓佳在学校表现得很好，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课堂表现，都得到了老师的嘉奖。
家长会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散会。
老师临走之前，问了一句：“谁是姜晓佳的家长？”
杨飞正准备走，闻言举了举手：“我是。”
“请你留一下，其它家长可以离开了。”老师说道。
杨飞便留了下来。
等其它家长都走了，老师单独对杨飞道：“你是姜晓佳的哥哥吧？第一次见到你。”
杨飞嗯了一声。
老师道：“是这样的，晓佳这孩子成绩很好，也很守纪律，就是有一样，让我们做老师的很是担心。”
杨飞心想，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事情值得老师担心的？便耐心听他讲下去。
“晓佳有早恋的倾向。”老师一脸严肃的说出这样的话，差点没把杨飞惊到了。
“什么？”杨飞失声道，“早恋？这不可能吧？她才多大的孩子？十岁都没有呢！”
老师道：“是啊，这正是我最操心的地方。”
杨飞沉吟道：“老师，你既然这么说，必定有什么发现？”
老师拿出一个小课本，上面写着作文两个字，递给杨飞：“这是她的本子，还好是我看到了，不然谁会相信，一个几岁的小姑娘，居然有了暗恋的对象？”
杨飞仍然不相信，接过来，翻开看了几页。
老师道：“这估计是晓佳的日记本。被语文课代表当作文本给收上来了。”
杨飞看了看，说道：“也没什么啊？记的都是生活琐事。”
老师翻到最后几页，说道：“你看这里。她写了什么？”
杨飞快速的浏览一遍。
老师站在旁边，指着本子上的字，说道：“你看，晚上，我很害怕，我钻进大哥哥的怀里，大哥哥抱着我，我把脸贴在他滚烫的身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音，我就不害怕了。你看看，这是一个小孩子应该写出来的话吗？”
杨飞愕然，继而失笑道：“老师，你误会了。我看这日期，就是昨天写的，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晓佳写的大哥哥，就是我啊。他外公去世了，父母都回老家送丧去了。所以我才照顾她。她因为看到外公去世的样子，从医院回来后，晚上做噩梦，梦到了死去的外公，她说是梦见了鬼，所以害怕。是我抱着她，她才睡得安稳。”
老师啊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还好，一场虚惊。我还以为……”
杨飞笑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这样的事情，的确是不容小视的。你们语文教得不错，晓佳这么小，就能写这么好的日记了，将来说不定是个大文学家呢！”
老师道：“是啊，是啊，尤其是晓佳这样的好苗子，我们学校和老师都是十分重视的。万行长的父亲去世了啊？晓佳还能坚持学习，真的是很不错了。”
杨飞心想，这个老师肯定知道姜晓佳父母的职业，不过这也没什么。
和老师聊了几句，杨飞就离开了。
来到车子边，看到郭炳山还没有走，看样子就是在等自己。
果然，郭炳山看到杨飞走过来，就迎上前，笑道：“杨先生，晓佳没什么事吧？”
杨飞道：“没事。”
郭炳山搓着手，笑道：“孩子的教育真的是个大难题呢！嗯，杨先生，相请不如偶遇，请你喝杯茶吧！”
杨飞心念一动，心想父亲所在的派出所，正好归郭炳山管，这个郭炳山职务虽然不高，但县官不如现管，找其它人还不如找他办事，来得干净利落，当即点了点头：“我正想请郭局赏脸喝杯茶呢！”
郭炳山一听，立刻容光焕发，笑道：“杨先生，请！”
来到茶室，郭炳山很会来事，把一切都招呼得妥妥帖帖。
杨飞寻思，对方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份，估计也不会有事求到自己头上来，他之所以结交自己，无非是看中了姜子强的人脉关系。
对方有所图，而自己也有所求，两个人存在利益关系，也就能谈到一块。
茶过三巡，郭炳山就扯到了姜子强身上。
杨飞讳莫如深，只说自己和姜子强兄弟相称，至于好到什么程度，就不必说明了。
郭炳山连猜带蒙，更加确信，杨飞和姜子强之间的关系非同小可。
一方面是因为杨飞代表姜晓佳来开家长会，另一方面，杨飞本身就是省里的大富豪，这样的人，人脉关系能简单吗？
郭炳山以茶代酒，和杨飞喝了几杯，又聊到了洁白的打假上。
杨飞笑道：“我家里人都是警察，警察的辛苦，我比一般人更清楚。说实在话，像这种商业打假，本不该惊动你们，这不是给你们增添了工作量吗？”
郭炳山道：“这也是我们的份内之事嘛！经济犯罪也是犯罪，也在我们的打击范围之内。杨先生的家人都是警察啊？这可难得。”
杨飞随意的笑道：“我爸是个老民警了，就在南城的派出所里工作，说起来，还正好归郭局管呢！”
郭炳山听得很认真，闻言问道：“令尊是哪位？”
杨飞道：“杨立远，小民警，郭局肯定不会认识。”
郭炳山眼睛微微一闪，呵呵笑道：“以后就认识了。”
杨飞也不多说，叉开话题，和他聊其它的事，喝了半个小时左右的茶，这才告辞。
他去了趟泡沫大厦工地，和赵建业见面，谈了谈工程上的事。两人聊到了南北两个大市场的建设，都说选址是最重要的。
杨飞心里已经有数，便和赵建业一起，围着即将开建的二环线转了个圈圈，指出两个地址来，说就在这里建大市场，然后说出这两个地址的交通便利之处。
北城大市场，距省城国际机场只有二十几分钟车程，距火车站仅一公里，距离汽车东站仅六公里，周边有多处市内公交线路，客货运输极为方便。
京珠高速南方省公路的一段，属国家和省八五重点工程，是南方省第一条高速公路，它的建成开创了南方省高速公路发展史的新纪元，是南方省高速公路发展史的里程碑。这条公路于1994年3月动工兴建，北接319国道、107国道北段。
而杨飞的选址，距京珠高速入口仅两公里。
这样的便利位置，可谓得天独厚。
赵建业听完杨飞的分析，便觉得北城大市场的选址，非此地莫属。
而南城大市场的选址，也是靠近汽车南站，是省城联结南部重镇的纽带，地理位置虽然没有北城大市场那么便利，但也是南城的核心商圈所在，加之地域宽广，有很大的发展潜力。
赵建业对杨飞的眼光，佩服得五体投地，笑道：“你不当官可惜了，你要是当官，肯定能带动本地经济大发展！”
杨飞摆摆手：“我不是那块材料，我就适合做生意，我散漫的性格，也只适合经商。”
赵建业道：“这样也好，你要是从政，不过是多一个政客。你在商海里，我们省里就能多一个首富啊！”
杨飞笑道：“首富两个字，我可不敢当。别看我们明面上财富很多，其实那些隐形的富翁，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赵建业感叹的道：“这是真的。我就认识一个人，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买卖，身家已经有几十亿了！但社会上根本就没有他的传说，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
杨飞点点头：“所以啊，我们不过是图个热闹罢了！当然了，我们也需要这样的热闹，因为我们的产品要打广告啊！”
两人都笑了。
杨飞道：“我选的这两个地方，你没意见吧？”
赵建业道：“十分赞成。”
杨飞道：“改天开个会，我们几个会长，把选址定下来。”
赵建业明白他的意思，七个正副会长，杨飞加上他，就有两票，其它人只要不是一边倒，那杨飞选的地方，就十之八九能得到通过。
选址这个事情，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考虑。人都是有私心的，你要说不为自己的利益考虑，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在选址上存在分歧，谁能胜出，又是一个未知数。
而杨飞是会长，他必须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这就要求他善于运筹帷幄，在一次次的会议上胜出，才能不断的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七个会长，杨飞要稳拿四票，才能胜出。
自己和赵建业是同盟，这两票是不会有跑的。
另外两票呢？应该找谁来当盟军？
杨飞正自思索着，马锋接了个电话，然后恭敬的把大哥大递给杨飞：“飞少，姜厅的电话。”
“哦！”杨飞接过来，说道，“姜哥，你好啊！”
“杨飞，我岳父的葬礼日期定下来了，后天早上九点起灵。”姜子强声音有些沙哑，听得出来，他这两天没有休息好。
“那明天下午，晓佳放学后，我就带她回老家。”杨飞道，“你看可好？”
姜子强打这通电话，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只是没有说出来，当即道：“辛苦你了。你可以不必来的。”
杨飞道：“我们兄弟相称，说什么必要不必要？太见外了。”
姜子强道：“那就这样，我们明天见。”
杨飞挂断电话，把大哥大递给马锋，微一沉吟，说道：“姜哥的面子，我们要给足才行。马锋，你现在就通知各个分公司，明天下午，所有上档次的小车，全部跟我们走！”
马锋应道：“好的，飞少。”
赵建业连忙问道：“是谁的葬礼？”
杨飞道：“姜子强，你可认识？”
赵建业摇了摇头，然后联想到刚才马锋的称呼，马上反应过来，说道：“我知道了！那我也得去，你的兄弟，那也是我的兄弟。”
杨飞既然和赵建业结盟，并不介意把自己的人脉分享给他，便道：“也好，你要是有高档的小车，也全部开过去，这个面子，我相信姜哥不会拒绝的。”
万爱民的老家，在南方省吉西市的小山村，距离省城比桃花村远得多，道路又崎岖难行，驱车四个多小时才到达。
杨飞他们下午三点多集合车队，从省城出发，差不多晚上八点才到。
姜子强看到杨飞带这么多的车来，吃惊之余，又不由得大为感动。
他和妻子都是吉西市人，同一个村的，老家贫困，他两家人尤其贫穷。当初家里人为了送他们上大学，把积蓄都花光了。他俩在城里工作后，就立根于外面的世界，家里仍然是老土屋，而整个村庄，比桃花村还要穷。
姜子强夫妻，在村民嘴里说得好听，男的在省里当高官，女的在银行当行长，但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一辆小车，还是单位的老破车，连个随从都没有，村里人看了，难免说三道四，说他们在外面其实混得不咋样，还不如做生意的某某某有钱哩！
村里人虽然穷，但势利眼厉害啊。
姜子强也不能阻止别人说话，权当没听见。
万爱民就有些生气，说自己的生活自己过，我们过得好不好，用得着他们说吗？
姜子强就说你这不是闲生气吗？嘴长在人家脸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对我们又没有丝毫损失，管那么多呢？
万爱民是个好面子的人，不管丈夫怎么开导，她仍然心气难平。
这天晚上，杨飞说要来，万爱民还跟姜子强说，想不到杨飞这么重情重义，要好酒好菜款待才行。
等杨飞他们来了，一看连绵不绝的豪华汽车，从村头排到村外，一直看不到边，万爱民不由得吓了一跳，心想怎么来这么多的人，悄悄的跟姜子强说：“这都是你喊来的？”
姜子强摇摇头：“不是，是杨飞的朋友，自发来送葬的。”
万爱民一数人头，跟随杨飞来的，有百来号人，每个人都开着车子！
“子强，杨飞这次真的是给我们面子了，劳斯莱斯、奔驰、宝马、吉普，什么豪华的车都开来了。”万爱民激动之余，又担心的道，“这么多的人，别说睡了，连吃饭都成问题啊！”
姜子强道：“杨飞早就想到这事了。他说了，所有人不用安排住宿，他们就在车子上睡一个晚上。至于吃的，杨飞想得更周到，早就买好了好酒好菜过来，我们这边厨师都是现成的，麻烦他们煮一下就行了。”
万爱民擦了擦眼角，说道：“我们在省城那么多年，认识的人也不在少数，平时来往跟亲朋好友似的，但一到这种关键时刻，却只有杨飞过来。唉！”
姜子强道：“治丧又不是啥好事。要是喜事我们还能撒一波喜帖，这样的白事，怎么好请人家来？别人就算知道，一般也不好过来嘛。”
万爱民道：“那为什么杨飞能来？就算为了送晓佳，他也可以安排司机送过来的好不好？而且他还带了这么多的人，别说咱们村里，便是咱们省里，估计也只有我爸有这么多豪车相送了！”
姜子强默然，说道：“杨飞真的是够义气了。”
杨飞来之前，早就想到了可能发生的状况，他带这么多的人和车来，是为了给姜子强他们添面子的，而不是来添堵的，所以来之前就安排好了住的事情，山村离县城远，县城里面的住宿条件肯定也只是一般，与其来回奔波，还不如就把车子座椅放下来对付一个晚上。
他又想到吃的，农村治丧事，都会大摆酒席，多则几十桌，少则十几桌，但人家的食材，都是早就按照人头买好了的，没有想到杨飞会带这么多的人来，于是就在省城买好了几车食物过来。
这些无比贴心暖人的举动，感动了姜子强夫妇，也赢得了大家的好感和尊重。
而跟随杨飞来的人，要么是他的员工，要么是他的朋友，大家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朋友之情，也就不计较这许多。而且谁不是苦过来的？在这里有车子睡、有好酒好菜吃，已经很不错了。
晚上吃过饭，在屋前大坪里烧起篙火，大家围着取暖和聊天。
三月半的天气，大山深处的村子里，还是那么寒气逼人。
姜晓佳在城里长大的，和老家的孩子玩不到一块去，坐在杨飞和姜子强中间，看着那些小孩子蹦跳嬉闹，她却只是哼哼鼻子。
杨飞道：“晓佳，你和他们一块玩啊。”
“不！”姜晓佳坚决的道，“他们身上好脏啊，布鞋上全是泥巴，身上都是灰。”
杨飞道：“泥巴不脏的。”
姜晓佳还是摇摇头，乖巧的坐着，对爸妈道：“我晚上要和杨飞哥哥睡！”
“这？”万爱民道，“怕吵着杨飞呢。”
姜子强道：“我们晚上要守夜，基本上不会合眼，晓佳和别人又睡不惯，就让杨飞带着睡吧。”
姜晓佳道：“杨飞哥哥，我要和你睡车里。”
杨飞道：“车里可没有床舒服。”
姜晓佳撅起嘴，说道：“我知道那床，那床可差劲了，窄窄的，硬硬的，被子还散发着怪味道！我才不要睡。”
“我说你这孩子，小小年纪，脑袋里想的什么事呢？”万爱民生气的道，“这是你外婆家！你妈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你怎么可以嫌弃这里？”
姜晓佳委屈的道：“我不是嫌弃，我就是不睡床！”
杨飞见万爱民还要发飙，连忙说道：“万姐，晓佳是害怕。这几天她晚上一直做恶梦。灵柩停在屋子里，孩子就睡旁边房子，她肯定不愿意。她说床不好，只是借口。”
万爱民怔道：“这有什么好害怕的？那是你外公。”
姜晓佳低着头，咬着嘴唇，十指纠缠在一起。
杨飞道：“别说她这么小的孩子了，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我都不敢看她的遗容，家里人也不敢让我看。那时我已经十几岁了。”
万爱民似乎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太对，说道：“也怪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让她见外公最后一面。”
姜子强道：“算了，别说了，越说孩子越害怕。这事慢慢可以恢复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姜晓佳轻轻说了一声：“杨飞哥哥，你比我爸妈还懂我。”
杨飞失笑，轻轻刮了她鼻子一下：“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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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强陪着妻子守灵，一夜没有合眼。
他是刑警出身，曾经为了蹲点，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但现在上了年纪，不像年轻时候能拼了，凌晨时分，实在忍不住，坐着火炉边眯了下眼睛。
忽然有人大声喊他的名字：“姜哥！来客人了，都在打听你呢！”
姜子强猛然醒过来，一看是妻弟万昊东，便问道：“什么人来了？”
“不知道啊，那些人派头都不小呢！”万昊东也是一夜没睡，哈欠不断，说道，“我姐和珍珍都在外面接待他们，你去看看吧。”
姜子强看看时间，才早上六点多钟，起身走出来，看到万爱民和柴珍珍都在外面，正和一帮子人说话。
“领导，不敢惊动你们——是的，我爸过世了，今天出丧呢。”万爱民完全没有疲惫之色，脸上甚至微有得色。
姜子强走过去，问道：“万民，这些人是？”
“子强，这是咱们吉西市里的领导，还有我们县上的领导，他们都来了。”万爱民语气有些激动。
她在银行系统工作，虽然身份也不低，是个分行的行长，可跟人家市县大吏比起来，她又不算什么大人物了，哪里能惊动这些领导来家里送丧？
姜子强是个明白人，别说妻子了，便是自己，也惊动不了这些人。吉西市是地级市，几位正职领导，都比他官大呢！
他们没这个面子，那妻弟万昊东和他的老婆柴珍珍，那就更没这么大面子了。
姜子强抹了一把脸，打起精神，和众位领导一一握手寒暄。
言谈之间，姜子强品出味道来了。
这些领导是听到风声，说有一大批知名企业家来到市里，有人看到后，上报给了市里，市里的领导们这才闻风出动，赶了过来。
姜子强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但马上又觉得，人家冲着杨飞来的，但杨飞是冲着我来的，这里里外外，还是我的面子。
这群领导，的确是冲着杨飞那些企业家来的。
要知道，杨飞那浩浩荡荡的豪华车队，几乎囊括了省里知名企业家的座驾。
他和赵建业本来是想自己来的，但在省城的其它商会成员知道了，都说杨会长的朋友，就是商会的朋友，大家都跟着杨飞前来，这才有了百辆豪车大汇合，前来给姜子强撑门脸。
这么大的车队，而且全是豪车，穿州过市，那叫一个醒目！
吉西市的交警，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大气的豪车队伍，觉得稀罕，又觉得事出有因，就报了上去，最后传到了市里领导耳朵里，随便一查，好家伙，不得了啊，省里几十家企业的老总座驾都在这个车队里！
而且这个车队就在吉西市停留了下来。
现在全国都在讲招商引资，政绩比的也是招商引资。
看到这么多的企业家来市里，领导们当然坐不住了，昨天晚上就查了个清楚，知道这批企业家，是来万爱民家吊丧的，而万爱民的丈夫，又是省里的某个厅级副官。
今天天没亮，领导们就相约前来，主旨当然是为了会见杨飞等企业家，顺便也可以和姜子强联络一下关系。
姜子强和他们聊了几分钟。
吉西领导指着那排车问道：“这些车，都是省里知名企业家的座驾，他们都是来替老大人送行的吧？姜厅，你交游广阔啊，你和这些企业家很熟吧？能不能引见一下？”
姜子强也不矫情，说道：“那些都是朋友，杨飞杨老板他们一行人。领导们要是想见见他们，我居中介绍一下就行了。”
言外之意是，我介绍归介绍，你们能不能吸引企业家来市里投资，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杨飞已经起来了，简单的洗漱后，正带着姜晓佳在屋前的河边玩耍，商量着下河摸鱼呢。
姜晓佳昨天晚上还嫌弃泥巴脏呢，一觉醒来后，童真起来，比村里的野孩子还贪玩。
这会儿，她也不怕什么脏不脏、冷不冷的，脱了小皮鞋和袜子，捋起裤管，就下河去了。
杨飞也正准备下水，教她怎么摸鱼呢，看到姜子强带着一行人走过来。
“杨飞，杨飞！”姜子强老远就招手大喊。
“姜哥，有事？”杨飞已经捋起了裤脚。
姜子强把吉西市里的领导们介绍给杨飞认识。
杨飞和他们见过面，聊了几句。
领导们过来，当然不是来闲聊的，也不是单纯来送丧的，很快就开门见山，谈到了正题，但也不好一见面就谈招商引资，只拐着弯，说要请杨飞和姜子强等人一起吃个饭。
杨飞微一沉吟，心里有了计较，爽快的说道：“可以啊，这样吧，上午送完丧后，一起吃中餐吧，我请大家！”
“哪能让杨老板破费呢？中午就在市招待宾馆，我们设宴，款待诸位远道而来的贵宾！”吉西领导再次握了握杨飞的手，“杨老板，我对你是久仰大名啊！美丽日化厂的洁白洗衣粉，我们全家都在用！”
等领导们走开后，姜子强低声道：“杨飞，你不要为难。我和他们不熟。”
杨飞道：“我有分寸。我正好有生意找他们合作呢！这对发展吉西经济，或许是一个机会。”
姜子强愣了愣：“你还真有生意做到这边来啊？”
杨飞道：“我跟你说个故事吧。有个卖鞋子的老板，叫了两个推销员到非洲某个小国去考察市场，两人回来后，带来完全不同的信息。一个沮丧的说，那个国家的人都不穿鞋子，我们的鞋子不用进他们国家卖了，根本就没有市场。而另一个推销员却兴奋而激动的告诉老板，说那个国家的人都没有鞋子，这是一片空前巨大的市场，并建议老板抓紧时机，进驻这个国家，占领这个空白的大市场。”
姜子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理我是听明白了。你们做生意的，看人看事的眼光，果然不能凡响。”
杨飞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机，吉西虽然落后，但也意味着，这是一片充满了机会的土地。”
姜子强背负双手，看着崇山峻岭，缓缓说道：“这里有青山秀水，风景优美，但人们的生活，却实在很苦啊！杨飞，你要是真有能力帮到这里的居民，那就帮他们一把吧！”
“杨飞哥哥，你快下来啊！”姜晓佳踩在水里，朝他招手，“我看到好多鱼，就是抓不到。”
姜子强道：“小心冻着。”
杨飞道：“让孩子亲近大自然，亲近泥土和草木，这是有好处的，不要怕她冻着，多冻几回，身体的抵抗力也提高了。”
姜子强苦笑道：“你一个小年轻，比我们还会带孩子！说起理论来，一套一套的！行了，我把她交给你了，你们玩吧，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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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灵之前，还有一套仪式要举行。
南方省农村人大都信奉道教文化，这一点在丧葬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所有的仪式主持人，都是当地世传的道士，俗称师公子。
吃过早餐后，杨飞和众人一起，参加了这场隆重而盛大的仪式。
所有人都脸含悲戚，神情肃穆庄严，至亲嚎哭流涕，哀生父之多艰，抚养儿女之不易，平生没享一天福，死前还要受万般痛。
杨飞听着那不是很懂的方言土语，莫名的悲从中来，心有戚戚然。
经历一场丧礼，人会对生命的无常产生异常的敬畏，也会更加珍惜当下的每一分时光。
在不可逆转的轮回面前，杨飞觉得，自己能活着，不论美丑贵贱贫富，都是最美好的。
在人群环绕之下，姜晓佳不再害怕棺中的外公，跪在父母身边，不停的流泪。
或许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意识到，那个曾经鲜活并且无比疼爱她的外公，是真的永远的离开了她，离开了人世间，一去不复返了。
起灵的那一刻，亲人们将对逝者所有的不舍和怀念，全部动之于情、发之于声，一时间哭声大作，声震屋宇。
锣鼓、唢呐，一起奏响，音色明亮，音量洪大，如怨如诉，这种感觉，是任何西洋乐器都不能比拟的。
鞭炮声震耳欲聋，一直响个不停。
宁静的小山村，忽然间热闹非凡，全村的人都来默默送行。
八大金刚抬着棺木，孝子孝孙们在棺前倒退着走，三步一跪，九步一拜。
送丧队伍每经过一家屋门前，那家人就燃放鞭炮，为曾经的邻居送行。
一百多辆车，几百个人，浩浩荡荡，缓缓前往坟山。
坟山离家很近，但队伍会围绕整个村子转一圈再上山，抬着逝者将他生前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队伍行进缓慢，一般要两个小时左右才能上山。
杨飞没有坐车，就跟在队伍后面往前走。
一路上，他不断的听到有人说万家的闲话，大都是好话，说万家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发达了，来这么多的小车相送，还来了不少达官贵人呢！有人就说，这多亏万爱民嫁了个好老公，人家出息了呢！
姜子强夫妇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
昨天还在毁人不倦的村民们，今天看到这么大的排场，又转而奉承夸奖了。
姜子强听了，心里波澜不惊。
在生死面前，还有什么看不淡的？
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
下葬之后，宾客散去。
姜子强夫妇还要在家多留两天，以处理后事，他们仍然将女儿托付给杨飞，让他先行带回省城。
杨飞谢过车队所有的人，请他们先行离去，他和商会的几个副会长一起，来到吉西市区，接受吉西领导的宴请。
酒过三巡，吉西领导谈到本市招商引资的大环境，说欢迎各位老总前来投资。
杨飞早有准备，当即说道：“想必你们也知道，省里的民营企业家，成立了一个商会。”
这批优秀民营企业家里，有三个人来自吉西市。
吉西市虽然贫困，但再穷的地方，也会有富人，富人的占比，一般在百分之二十左右，而真正的大富翁，也会出那么几个。企业家开完会，会议精神都会传达到各市县，因此吉西的领导肯定知道商会之事。
“是的，我们已经听说了，杨先生是第一任会长。”吉西领导笑道。
杨飞道：“那你们想必也知道，我们商会将在省城建两个大型的综合市场，我们有意将这两个大市场，打造成为全国十大商品集散地。”
吉西领导听出味道来了，脸色一喜：“杨先生，你的意思是说？”
杨飞没有卖关子，说道：“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吉西有什么土特产？不只是本地特产，也可以是规模化生产的农副产品，肉类、水产、家禽、水果、蔬菜等等，都可以拿到大市场来卖。我们将预留一批位置好的门面给你们市里，你们可以采取政府特许经营、或者个人承包经销等模式，将市里的产品，运到省城销售，这对带动吉西市的经济发展，是大有裨益的。”
吉西领导听得频频点头：“杨先生，你给我们吉西人指了一条明路啊！我们正在发愁呢，不种植生产农副产品吧，农民又没有赚钱的路子，种植生产农副产品吧，又没有好的销售渠道，唉！——去年种出来的水果都烂在地里了。现在好了，有这么好的渠道，那我们就不愁销路了。”
杨飞沉吟道：“如果两个大市场都销不完你们的产品，我可以帮你们分销一部分，我名下有一家大型购物广场，开有连锁新鲜超市，每天的销量还是十分可观的。”
吉西领导端起酒杯，高兴的道：“杨先生，我代表吉西市几百万人民，敬你一杯，感谢你为我们的经济发展，指出了正确的方向。”
杨飞摆摆手：“领导，你别这么说，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事，我们可不是做慈善的，我们也要从中赚取利润嘛！”
大家都笑了，一起举杯，皆大欢喜。
吉西领导的愿望，可不只这么一点，喝完酒后，他又说道：“杨先生，还有各位尊敬的贵宾，本人很荣幸，能请到诸位前来一叙。各位财神难得莅临我们吉西，既然来了，我可不会客气，在此向各位提出小小的要求，请大家一定要多关注我们吉西，我们是南方省西部的重要城市，资源优势明显，欢迎大家前来投资。杨先生，你可以来我们吉西开分厂啊！”
杨飞压根就没有来此开厂的想法，他是个直快人，闻言说道：“我短期内没有来这边开厂的想法。以后如果有合作机会，我倒是想来这边开一家六六六购物广场，不过暂时还没扩张到这一步。”
吉西领导一脸的失望，还想继续争取。
这时，马锋走进包厢，低声说道：“飞少，苏秘书电话，急事。”
杨飞嗯了一声，向众人告罪离座，到外面接听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