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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逼迫我们成为奴役,逼着我们干繁重的苦役,我们是尊贵的鬼族,为了寻求自由所以才从那地狱逃出来的不是么?但是他们!他们逼着我们不得不要拿起武器来捍卫自己。他们这些人族,若我们不奋起反抗,他们又何曾给我们一条活路!”

    那侍卫眼神赤红咬牙切齿说道。

    “……是啊”

    这一席话让鸢玑的脸色又深沉了几分,自言自语:“是这没错。但是反过来,一转眼,我们已经让够多的人族向我们屈服了下来……我们什么时候从单纯的为了自己而战变成了入侵呢?”

    “公主,我们将城吞并了之后,我们也得入乡随俗才是,他们便是如此扩张自己领地的,我们若是不朝着外面扩张,将自己的力量扩大,我们就一直会被他们所侵扰,我们必须要做到最强才可以这样啊!”

    “你下去罢。让我一人静一静。”

    眼前的小女孩子脸上露出来的是与年纪完全不相符的成熟和睿智,她是是对于用战火扩张自己的领地的做法有些抵触,但是凰陌能够听出来她现在做到这样的份上也是被逼的,若是想要在人族之间活下去,拥有自己力量,他们必要的就是要去将自己的力量守卫自己的领地。

    若是在以前,凰陌可能会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她又见到了这个女孩子在不断的实验着,她一个个的将药材在自己身上试验,嘀咕着:“要如何才能让鬼族和人族和平相处呢?”

    “若是鬼族和人族结合,逐渐的将两族融合在一处,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争斗呢?”

    凰陌看着这小女孩几乎是一时半刻都不停歇的在考录着这个可能性,在她将自己锁在房子当中思考的这一段时间,凰陌看到了鬼族的领地在不断地扩张着,最终到了三足鼎立的地步。

    她不眠不休的努力终于似是有了眉目。

    “这个实验若是成功的话,我们就能融入人族了。”她难以抑制住喜悦:“现在,我命令,停下一切朝外扩展的战争,我们打的够久了,现在是该停歇让他们都缓一缓的时候了。”

    就这样,在她的一声令下,这场朝外扩张的战争停滞了下来,而不甘心就这样收手的皇族亦是朝着是那最后抱团取暖的三个国家索取了巨额的赔偿和抚慰,大邑便是首当其冲的被宰了的羊羔,大邑最不受宠的皇子被送来当作了质子。

    这就是鸢玑和白帝萧逸的第一次见面。

    凰陌所听闻的白帝和鸢玑的孽缘,便是在这一处梅林开始的,那个时候鸢玑确实一直在旁边看着那被折磨几乎要死掉的孩子,她等待着那些施暴的人离去,当看到他眼底执着不曾屈服的光芒后,她顿

    住了脚步,道:“也许这个人,是我想找的。”

    也许是这一眼,到了现在为止,他才一直都未曾忘却掉鸢玑,他们相遇在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在这个跟时候,他们之间的地位便是不平等的,对于自尊心极其敏感和强烈的白帝萧逸来说,他虽然喜欢着鸢玑,但是所想的一直都是要与她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许是这样,他们之间才走了不少的弯路。

    凰陌见到了他们初次逾越身份的时候那一晚上落下来的青涩的吻。

    一直难以抑制紧张而将手紧紧握着的白帝,他不过是十五岁的样子,二殿下果然还是长得最像萧逸,连带着不近女色的害羞时的样貌都一模一样,他吻着鸢玑,近乎虔诚的膜拜着她的唇,而鸢玑也是怔住了,凰陌见到她面目难以掩盖的慌张,但是她没有躲开。

    而第二日,是鸢玑所说的实验,令凰陌讶异的是,她从来没想到的是他们所说的实验,居然是这般旖旎的场面。

    被这个场景冲击到的不止是凰陌,那年少气盛的萧逸亦是被震惊在了原地,他几乎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他瞬间惨白了脸,转而定向鸢玑,惊愕,痛楚,交织着愤怒,几乎让他的眼眶滴出血来。

    而鸢玑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的榻上,拿起来了镀银的角杯,毫无波澜的望了回去。

    初尝情果的少年,单纯的怀抱着满腔的爱意,就这样被无情的现实扯裂,而最让他无法接受的,亲手将他小心翼翼捧给她的一颗心所粉碎的,是他所爱的人。

    他近乎麻木的解开了衣衫。

    凰陌顿时面红耳赤,秉着非礼勿视的心情诚惶诚恐的关闭住了大门,但是这个记忆并不是现在发生事情,而是过去的幻影,她即便是不愿意看到现场的春宫大戏,但是当鸢玑命令将面如死灰的萧逸的眼睛给蒙住了之后,她所见到的并不是那薄纱的红衣女子与萧逸的交合,鸢玑将那女子支开,开始更衣。

    凰陌看着她将自己衣物给层层褪下,她素来冰冷的脸颊此刻却像普通的少女一样羞红了脸颊,她紧咬着唇,看着被蒙住了眼睛的萧逸,她忍着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颤抖着将自己的酮体贴了上去。

    凰陌震惊在了原地。

    她飞快的迈开脚步,眼前的记忆再次的飞速流转,而凰陌怔然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方才看到的是什么?原来她不是对萧逸没有感情,到了实验的时候,她几经犹豫,到了最后,她在理智和情感之间徘徊,还是选择了感情,她亦是对着萧逸产生了情愫。

    但是却造成了不可避免的伤害。

    自这一件事情之后,凰陌便看到了萎靡不振的萧逸,他素来无坚不摧的心似是被击垮了,也是在了这个时

    候,凰陌见到了缠绕住了他的魇魔,魇魔会寻求动摇的人心借此来蛊惑人堕入地狱,而方才心伤的萧逸便是最好的食物。她看到魇魔几乎是每日每夜的都会在萧的耳边诉说着什么,让他在痛苦中不断的煎熬。

    “你若是想要我帮助你,就呼唤我。我会一直等着你……”

    “你闭嘴!闭嘴!给我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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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陌看到萧逸在挣扎着,他几乎瘦的不成人形,对待鸢玑的照顾从拒绝到任凭她,过了一段时间,他已经不再歇斯底里。但当她离去后,萧逸在纸上不断的画图,每一次86小说去就会变作了她的样貌,他神色茫然的落了笔之后,看着自己86小说的鸢玑,忽的像是受到了灼烫般的丢下笔,口中喃喃着:“不可能……我怎么还会想着你?我怎么可能还会想着你!!”

    他发狂的将画像撕扯了个粉碎。

    他似是真的受到了很重的情伤,但即便是如此,他们之间的相互折磨还未完,没过多久凰陌便见到了来云波求助的大邑太子,萧逸跪求鸢玑,这一切都是与之前讲的事情并无偏差,但是与之不同的是,在萧逸离去后,自暗处走出一个人拦住了随之去的将军道:“公主说了,这一次你去大邑,就顺便将大邑收归了罢,而且那个人……”

    将军颔首道:“属下明白。”

    凰陌心中惊异,鸢玑当初将兵马交付给萧逸的时候,明明只是嘱咐过这个将军要帮助萧逸一臂之力,现在怎么成为了要将大邑整个吞并了?

    她在萧逸走出这个大殿的时候,明明方才还稳坐如钟的表情忽的崩塌,大颗汗珠随着她的额间落了下来,能看得出她现在痛极了,她为了将鬼族和人族结合不惜亲自献身,这几日的军国大事她并未一一过手,至此才在自己寝殿里修养。

    在萧逸来之前,她还在喝药镇压痛楚,他一来,她便装作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鸢玑和萧逸是一样的,不肯将自己软弱的一面展示在对方面前,萧逸一走,她便忍不住痛般的瘫倒在地上,旁边的侍女要来扶起她,她将手臂给挥开,她痛的几乎要失了血色,那里还有机会要去给将军说这些?

    这是阴谋!

    凰陌当即的明了,但见到那个教唆了他的人转过来了身,凰陌当即瞪大眼睛,这个人的尖嘴猴腮的样子,莫不是那个像是黄鼠狼一样的国师?!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国师便已经着手开始了分裂大邑和云波的阴谋,但是鸢玑一直都在呼吁停战,这些人不甘心自己唾手可得的野心就这样被制止,因此在这个时候便开始了分裂。

    后面的事情便她在已经知道,爆发了震惊世人的昆山战役,当时随着大邑而去的云波国的精锐军队付之一炬,不止是摧毁了其他两个国家对大邑的虎视眈眈,顺势杀入了云波的王城,大概谁都没有想到那个魇魔居然给与萧逸的是他们鬼族的克星,当即将他们整个皇族全然的毁灭。

    当时在床榻上痛的昏死过去的鸢玑被属下给摇醒,看到了自己所处的皇宫燎原的白色大火,她的王族在大火中痛苦的嘶吼时,

    她见到了那火光之中朝着她走来的萧逸,他逆着光辉,嘴角噙着笑容,而他的眼神却比这火光更为冰冷寒冽,她拒绝了离开这里,凄然道:“既然他是来找我的,那么我就在这里等他罢。”

    鸢玑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她当时亦是知道自己腹中已经有了胎儿,她不会离去,她已经做好了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决定,当她入了大邑宫殿,虽然被尊为了皇后,但是就像是被打入了冷宫般凄楚。

    萧逸为了报复她,在继位的那一年,便开始了选秀,给他寂寥的后宫增添了不少的人,并且给与恩宠,没过多久好几个人就被升为了贵妃,后宫都知道皇后所遭受的冷遇,皇帝甚至在正式的场合上,她虽然坐在旁边,但是他的身边更是簇拥着他所宠爱的华妃。

    这个妃子便是第一个有了身孕的贵妃,是当朝的宰相之女,更是不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中,鸢玑知道鬼族与人族之间身体构造有些许不同,等到了华妃将他的嫡子诞下后,她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但是她有足够的耐心,即便是在痛苦中煎熬,这是她当初所走的道路,为了不让萧逸发现她是鬼族,她甚至不敢接受他的爱意,面对着那颗心,她萎缩逃走了。她的自私伤透了那个当初纯真的一心一意爱着她的萧逸,是她将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所以她没有半点的怨言。

    鬼族怀孕之后,鬼之力也逐渐的消失,许是融入到了骨血之中,她的力量在逐渐的一点一滴的流逝,她越发可以感受到人界的冷暖气候变化,往昔她在冬日里完全感受不到寒冽,但是过了三年多,她居然头一次在硕大没有煤炭所烧的冷殿里被冻醒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她所处的冷殿,原来是如此的凄凉。

    贵妃自知鸢玑在宫内并未地位也没有靠山,就是一个亡国灭种的徒有虚名的皇后,因此每日来请安时总是冷嘲热讽,后宫的妃子和太监都知道她是个不受宠的皇后,白帝一次都没有踏入过她的恭青府,迟早有一日受尽恩宠的华妃会取而代之,因此送呈给她的东西都被偷工减料,甚至都是先送往了其他的贵妃娘娘那里,最后才轮到她。

    冬日里的炭火已经用完了,她在被窝里转辗反侧无法入睡,感觉脑子混沌迷蒙,四肢像是被撵过了一般痛得无法抬起,在她身边一直照顾着她的侍女青儿感觉到了主人的不舒服,用手触摸着她的额头,惊讶道:“娘娘,您发烧了?!”

    对于身体强健的鬼族来讲,发烧是很陌生的词汇,但是她照顾过萧逸,知道发烧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已经虚弱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发烧若是不及时医治,若是人族怕就会自此死掉,她心中焦灼,她现

    在的体力来讲,根本没有办法和鬼族时候相提并论,她的孩子在一步步消耗她应有的力量,若是她现在垮掉,怕是会对孩子造成影响。

    青儿吓得泪眼朦胧:“娘娘,我马上去给你找大夫!”

    “不……不行……”她气若游丝,若是她被诊治,那大夫一定会发现她的身体构造和其他人不一样,更何况万一她怀孕的事情被检查出来,被萧逸知道……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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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独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同意。”她坚决道:“我是大夫,我自己可以医治。所以你帮我找来这几味药材即可。”

    青儿半信半疑,但是看到了鸢玑决不让步的眼神后,便唯唯诺诺的遵守了她的要求,不去找医生,而是去寻来了她所要的药材,她给自己嘴里噙了几味药之后,便睡下了,总算是进入了梦境之中。

    凰陌在一旁看的心酸,鸢玑现在的处境实在是有些凄凉,但是萧逸却真的狠下了心,一次都没有来看她一眼。

    萧逸是在等着她低头。

    但是鸢玑怎么会低头呢?

    她自始自终都选择着自己所走的路,对于她来讲,萧逸无论是如何的逼迫她,她都只想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而已,她在漫漫长夜之中煎熬着,偶然会自言自语的抚摸着小腹:“只要能将你生下来,现在这一切又算是什么呢?”

    而萧逸那一边,确是常常的望着月亮,他的目光总是落在了远处,他亦是常常的提着笔,却迟迟的落不下去,呆呆的望着烛光,凰陌不知道他现在想的是什么,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是在和自己博弈,和鸢玑博弈。

    他拥着怀中的女子,柔荑缠绕上他的脖颈,而他却看着窗外萧瑟的风雪感觉到手脚冰冷如僵,火炭烧的旺盛,他的寝殿温暖如春。但他却觉得冷,面对着缠绵旖旎,他总是能想到那当初比风雪更是冰冷的眼神穿透他的心扉,那一夜的耻辱总是让他挥之不去,他觉得恼怒,他已经明明不爱她了,想起来那个女人总是觉得痛恨,但他仍旧记得与她的第一次相见,那猝不及防的一眼。

    他在灼灼像是火焰在雪地燃烧的梅花之下对她一见钟情,这无法救赎的情愫来得汹涌,他完全无法抵挡,在无数次的痛彻心扉之下,他为了待在她的身边就觉得心满意足,日渐沉沦,整个心被俘获。

    而他唯一一次胆敢展露出来的心意,被击碎也迅猛且无情。

    这是一场都将他们逐渐磨到身心俱疲的战役。

    凰陌叹息着摇头,他们这样的日复一日的对峙,在她现在看起来不过就是半刻的事情,但实际上,他们是这样对峙了大约八年之久。

    八年来,萧逸又平添了三个皇子和两位公主,华妃在诞下太子这么久后,朝中一直都在上鉴请求废除八年来没有庶出的皇后鸢玑,既然现在嫡子已经诞生,将来是要被立为太子继承大统的,因此现在应当是华妃成为皇后的时候。

    宰相甚至连和了其他的大臣一同上鉴,连带着华妃亦是在他身边委屈哭诉,说着她虽然诞下了嫡子,但是依旧在宫内没有任何的地位,压力接踵而来,但是八年来,白帝萧逸半步

    都没有让,他一直都在驳回这些如山般摞在一起的请求,甚至不惜将那哭鉴的司马给贬官以儆效尤,才算是将这个越演越烈的架势给镇压了下去。

    宫内逐渐开始传言皇后使用了妖术将皇帝魅惑,为了保全自己的位置,否则她人老珠黄,膝下无子,皇帝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还要继续让一个亡国之后占据着至尊之位,这些流言逐渐的盛嚣尘上,甚至白帝在书房批阅奏章的偶然之间听到了宫女之间的私语,萧逸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恭青府,而自初一例行的祭祀大典过后,他亦是没有再见到过鸢玑了。

    他有什么理由要去见她呢?

    鸢玑只会在她作为一国之母的场合才会出现,她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亦是不爱浓烈的颜色,他对她的喜好一点一滴都非常的清楚,但他命令内务府送去的龙凤珠翠冠和织凤霞帔,逼迫着她出席宫廷的宴席,他想要见到她发愁亦或是厌恶的神情,但是她毫无怨言的全然接受。

    但是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然消瘦了许多,他想她过的并不好,为什么过的这么的不好,她却还是当初他在大火之中等待着他朝自己走来时的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她不会像是其他女子一样向着他柔情蜜意贴切关怀,始终不动声色和他保持着疏离,身着九层重服举步维艰的踏上祭奠高阶时都不肯朝他伸出手,任凭着他独自恼怒。

    他们之间除了互相的憎恨,还会留下来什么呢?

    萧逸最终还是踏入了恭青府。

    凰陌见到她倚靠在亭檐边上,她盯着水面上的游鱼,听到了脚步声,但是没有回头,只是笑道:“青儿,你说这鱼被困在这个池塘当中,它究竟算不算是自由的呢?”

    “池中之鱼,还会妄想游入大海么?”

    他穆然的说话让鸢玑愣了一瞬,转而扭头看到了萧逸站在她不远的地方,她嘴角的笑意淡去,起身道:“原来是王来了。妾身有失远迎。”

    “你是巴不得我不来对么?”看到她一见到是他便变了脸色,萧逸怒意顿起。

    “怎么会……”她躲闪开来他的逼视:“只不过王将我送进这恭青府后,还是第一次来看妾身,妾身觉得惊讶罢了。”

    “你想要自由吗?”萧逸往前走了一步,她没有躲开,他犹记得在云波时,她在月色下的房顶上,她对他说着一切都是为了自由,而她所要索取的自由就是这样建立在他痛苦之上,他现在已经不想去理解她了,她还是想要从自己面前逃走,他怎么容忍让她逃走?

    她一直所想的都是这样的事情,因此他无论是如何的冷落她,对她来说都是不痛不痒吗?正是因为她

    毫不在意他,因此才斩断了他对她的情愫,放任他选秀立妃,那么他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有何意义?

    她就这样冷眼旁观着他承受着煎熬,她凭什么还这样对待他?!

    “你可知,你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徒有虚名的皇后,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和你云波的后裔一样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这句话几乎是她不敢碰触的禁忌,他看着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影摇晃着朝后蹀躞一步。当日鬼族皇族被付之一炬的场景她是亲眼目睹,但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他当是逼不得已朝着她低头,她却对他下了死令,他下定决心让魇魔吞噬了他后,那个时候爱着她的感情也随之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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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不到我会活着回来找你吧。”他看着紧咬着唇的鸢玑,他扯着衣襟将她拽过:“你的族人在你面前惨死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她怎么会忘?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将她现在所承受的当作族人们对她的报复。她始终一贯直达眼底的冷傲封布了层层寒霜,他冷笑道:“怎么,你是认为只有自己活下来了,所以才觉得不甘心吗?”

    他看着她不可置信瞪大的眼睛,心居然被灼痛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只是想要让她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是见到她受伤的表情他为何还要觉得心如刀割,近乎十年的朝夕相伴,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一部分融合在了一起,若是强硬的分离,总是不可避免会伤痛流血。

    “不甘心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她紧盯着他,静静的说道。

    萧逸:“……”

    她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占据着他的心一直不肯离去,她凭什么还要羞辱他?他切齿拊心的赤红着眼睛:“你究竟算是什么东西?!”

    强劲的将她抬起逼到床角的时候,她的挣扎尽数被他摁住,她痛到长指抠入他的脊背中,像是紧抓着救生的浮木,而她的痛苦,怎能比得了那一夜摧心剖肝的疼,昆山之战时诛心入骨的长剑?

    “你别想着从我这离开,我绝对不会放你离开。”他强硬的转过她的下巴,逼着让泪流满面的鸢玑看向自己,低声怒吼道:“你就在这里,和我一起毁灭吧!”

    这一句话像是怨毒的诅咒,成为了缠绕着她一生谶言。

    凰陌不知为何看到这些场景的时候,亦是能够感觉到其中的情愫的波动,她几乎已经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感觉到的这股让人痛彻心扉的情感究竟是属于谁的,也许他们之间只有在伤害彼此的时候方才能确认到活着的麻木和痛楚,感知到自己身上所背负的深重罪孽。

    后数日,萧逸整肃深宫,所有胆敢在背后非议的宫女妃嫔几乎无一幸免,以口舌之罪被判了断舌之刑,扔入罪奴府。此等血腥镇压很快得到了成效,皇后之事逐渐变成了后宫的不可碰触的禁忌,恭青府亦是被人敬而远之,连打理府邸的家奴都不敢来了。

    恭青府邸更是如消亡般凄寂。

    凰陌原本想着这应当就能风平浪静的一直延续到清越出生,但是没想到的是,在不久之后的某一个夜晚,有一道暗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她的寝殿,杀气袭来,她惊觉之下闪躲,乘着澄明月色,鸢玑看到了来此地想要袭击她的人居然是华妃,她赤红着眼将利剑刺入鸢玑的胸膛,她哭着颤抖道:“公主,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你还活着?!”

    鸢

    玑这才知道了不是所有的皇室一脉都在那场战役当中灭绝,他们已经做好打算要在暗地里策划着要将鬼族复兴,但是鸢玑的存在成为了阻碍,华妃不惜潜伏在萧逸身边数年,就是为了将鸢玑击垮。

    鸢玑一手将那利剑抓住,她的脸色隐没在黑暗中,朝着那身影径直走去,连躲也不躲。凰陌走近去看,原来那个大晚上来到不受宠皇后的房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每一次出场都要用近乎杀死人的眼神瞪着鸢玑的华妃,彼时她只是以为华妃这么努力的练就一番铜陵铁眼只是觊觎皇后的位置罢了,却不想到却还有着国仇家恨这一说。【@爱奇文学om *¥更好更新更快】

    但是她要恨着的人应该是萧逸才是,但是女人就是这么奇怪,往往要是爱上了仇人家的话他们会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像鸢玑一样用双刃剑似的爱意,这一种固然是显得立场分明了些,但委实太过伤人伤己又伤神伤身,还有一种做法就是像是华妃一样,面对着灭族大仇不得不委身卧底,却被爱情给冲昏了头脑,为了将爱而不得和国仇家恨的旋涡当中挣扎,转移目标也是一种舒缓身心的方式。

    凰陌委实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这女子,华妃虽然颤抖,鸢玑对于她来讲依旧是往日不可逾越的高峰,因此在云波时对她骨子的还是带着畏惧,她的手拿着剑抖啊抖的,最终跌落在地上。

    而鸢玑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将剑拔出来时,却连眉眼都没有皱一下。

    鸢玑看着蜷缩在地上抽抽噎噎的华妃,她长声叹息,眉眼凄楚:“你们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

    华妃不解的抬头看着她。

    “我们皇族虽然只剩下我们几人了,但是你们轻举妄动,我们剩下的数万族人该怎么办?他们只是普通的鬼族,和我们不一样。你们可想过那火焰是从何而来?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华妃泫然欲泣道:“这个……这个……哥哥说他已经想好了办法潜入宫内,王他不是打算要建立起来司神一职么?哥哥他这八年加入了人族的修仙大族里,得到了认可,就能里应外合,一举将皇宫控制住。”

    “你的哥哥……原来是他啊。”鸢玑似是想到了什么人,浮现出冷笑来:“这个人在云波时就是主战派一方,听说私底下也研究了不少关于人族的歪门邪道,现在倒是给他派上了好用场。”

    “哥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鬼族啊!”华妃说道。

    “我对他对鬼族的忠心没有半点怀疑。但是我现在却还得要感谢一下你和他。”

    “您这是什么意思……?”华妃不知其意,往后瑟缩了一下。

    “你诞下了了孩子不是么?”

    听闻此话,华妃瞬间变了脸

    色,挣扎着往后退了几步,如临大敌:“你想要做什么?!”

    “你不必要这么防备,我不会对你和你的孩子做什么。”鸢玑道:“你别忘记,你是鬼族,萧逸是人族,是从未想过你究竟是怎么生下他的孩子吗?”

    听闻此言,华妃穆然一愣:“我……这个……?”她后知后觉的脸色像是阶梯般蹦了好几个颜色,终于停在惨白这一档,冷汗津津的抬起俏脸:“公主,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所要感谢你的地方就在这里。”鸢玑脸上浮现出让人生畏的笑:“因为你的孩子,帮我率先证实了实验的成果。让我可以不必继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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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提到了实验一词,凰陌心中一动瞪大了眼睛等待下文,她自来到了这个幻境之后,所见所闻已经补充了她大部分在别人的只言片语当中所得到的碎片信息,而最关键贯穿了整个爱恨情仇间的实验,是他们最初相遇的理由,和他们隔阂的开始,它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烈,让她不得不也在意了起来。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华妃喃喃道:“明日,我的哥哥就要进入到了宫里了,现在我们鬼族的人几乎全部都已经混入了城里,现在即将就要开始了我们的计划,只待天亮就里应外合,所以公主,你做什么现在都没有用了,一切都太迟了!!!”

    “是么……我并不觉得,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可能就将这个事情马上阻止。”

    “公主,我能感觉到您身上的鬼之力已经几乎和消失了,您已经没有任何的力量和我们去争斗了,哥哥他答应了我,不会伤害我的孩子和萧逸,所以一切都将结束,云波一族又将会再次的崛起的!公主!您不要在做无谓的挣扎了!”

    “无谓的挣扎么?”鸢玑的笑容逐渐变得奇怪了起来:“我说过的,我做的实验是要将所有的鬼族都和人族融合在一起。你是不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所有的?您究竟是要做什么?”

    “我虽然现在力量几乎要消失了,但是你们别忘记,我究竟是谁?是谁将你们从哪个地方带出来的,又是谁给你们开辟了疆土,给了你们在人族存活下去的能力?”

    “……是您……”华妃的惨白的脸色逐渐变得肃穆了起来:“是您给了我们这些,我们都不曾忘记!”

    “所以就算是我沦落到了这个份上,你们依旧阻止不了我。”鸢玑终于收起来了笑容,她远望着天际逐渐泛白的晨曦,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打开了房门朝外走去,华妃跌跌撞撞的在后面,欲想要拦住她的脚步,但是鸢玑朝她扫了一眼,华妃似是正面承受了什么似的,身躯径直的倒在了地上。

    鸢玑走到了空无一人的硕大的院落里,她抬起眼朝四周望去,最终停在了最中央,而后从头顶上取下来了一枚碧玉簪子,她看着这个簪子许久,摩挲着它,这正是当日伤到萧逸的那支簪子,她忽的摊开手,亦是狠厉的戳进了自己的手掌心中。

    血淅淅沥沥的刘落了下来,她合住了掌心,俯下身,在地面上开始用鲜血一笔一划的画起来了什么,凰陌看着确实眼熟,这一种以自己血来画的术法正是一个阵法,以自己的血为媒介,可以让这个阵法获得更多的力量,鸢玑用着所剩无几的法力努力的画着。

    如此硕大的庭院,她就这样极为耐心的一笔一划的

    落了下去,凰陌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她数次在过程当中头晕的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凰陌总是担心她会马上晕倒,但是她都要紧牙关坚持住,等到所有的地方书屋巨细的全然的画完之后,她站了起来,而后痛苦的又捂住了小腹。

    “孩子,你终于也感觉到了迫不及待么?”她喃喃自语着,冷汗直流。

    “血禁咒?!公主您疯了!您现在若是使用这个阵法你就会死啊!”

    华妃似是转而醒了过来,她见到院落里的血迹画下的图案几乎失声,凰陌亦是咬住了唇,她感觉到了这个是鸢玑所剩无几的力量,她这是拼劲了最后也要花成的术法,究竟是什么?

    凰陌忽的想起来了那些鬼族人身上的封印,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个是……鸢玑你难道是?”

    鸢玑似是很满意看到华妃脸色流露出来的恐惧神色:“我说过的吧,我相信着,最终我们的族人会和人族融合在一起,我等着那一日的到来。你们,好好的活下去吧!”

    “公主!!”华妃的嘶吼穿透了天际。

    那自血阵法中忽的绽放而出一道光芒,直射入天际,天色方微微亮起,这道血色光芒赶在朝阳的第一缕晨曦之前便陡然的破开了长空,而后随着长空朝着四周荡漾而去,凰陌见到华妃触着她的手忽的缩了回来,有些惊异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上绽放的光芒,华妃惊异的喃喃自语:“我的力量……我怎么……”

    “我用我的血液将鬼族之力封印,你们现在已经变成了普通的人族。”鸢玑看着天际道:“你走吧,我只能救你们一次。”

    她蹒跚的朝着寝殿走去,凰陌看到她的脸色已经呈现出来了死灰般的颜色,一旁而起来的侍女青儿正是要侍奉她,见到鸢玑昏倒在大殿中,几乎吓坏了,而后看到鸢玑衣裙上渗出来的血迹,她哆嗦道:“娘娘,娘娘您这是羊水破了吗?”

    “娘娘,求您一定要坚持住……青儿马上给您寻来稳婆!”

    这个孩子虽是愕然,但是奇异的可靠,她迅速的采取了一系列行动,将鸢玑扶着到了床上,又匆匆跑出去唤来了丫鬟,言辞厉喝让她们马上去照顾鸢玑,另一方去找稳婆,而她所做的是最艰难的任务,便是闯过重重的障碍,去将这个消息传递给白帝萧逸。

    青儿着实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没有因为事态紧急而没头脑的擅自闯入进去,而是选择了,等到见到白帝时,她才跪倒在地哭道:“娘娘她快要生了,娘娘她快要不行了!”说着捧起了她扯下来的鸢玑的衣衫,上面血迹斑斑。

    萧逸那时方才着装方好,正在等待着要来此地的道长们,听闻此事,他顿时

    脑子发懵,凰陌见到他先是怔住,继而面如死灰的颤抖着朝着那血布伸出手来,他似是很困惑的重复:“生了?你说什么?”

    “陛下!娘娘快要不行了,陛下,求您去看她一眼啊!”青儿泣不成声。

    萧逸方才如梦方醒,朝着恭青府跑去。

    而此时,在原本寂寥的恭青府里却异常的吵杂,无数人头涌动着,不断将一盆盆血水从房子里递出来,她的手指扣进床榻里,她已经听不到了那稳婆们安慰让她用力的声音,她浑身的力量全部都耗尽了,只是悬着一口气,直到一声啼哭刺入她的耳朵,将她的魂灵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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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穷极一生所诞下的孩子,她望着清越的时候本来已经黯淡的眼神忽的发出来了光芒,似是回光返照,她甚至有了抬起胳膊的力气,将她的孩子搂在怀中,轻吻了他的眼睛。她死的时候是微笑着的,但目光却转过来穿过了焦急的耸动的众人和嘈杂的声音,落在了天边破空的晨曦。

    凰陌看着她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的淡去,直到印进来一道急切的身影。

    眼前的场景已经看的不太清楚,凰陌只感觉到了这记忆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干扰,亦或是拥有这个记忆的人根本不愿意回想起来,萧逸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量奔跑进恭青府,他一踏入时,那稳婆和侍女们已经跪了一地,他不知道为何空气中的血腥气息如此的浓烈,几乎让他眩晕。

    他一步步踏进寝殿时,鸢玑已经奄奄一息,她闭着眼睛任凭他如何恳求,都不曾看她一眼,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她紧紧的搂着他,萧逸手颤抖着触碰到婴儿的额头,低声道:“这是我们的孩子……你醒来看一看他好不好?”

    鸢玑的眼睛还执着朝着天际,他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呕出一口鲜血来,身后的宫人吓得哭作了一团,萧逸置若罔闻,撕心裂肺的吼道:“我要你醒过来你没有听到吗!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有了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句解释的话都不告诉我!你为什么如对待我!你为何偏要如此待我!!!”

    他的怒吼吓得众人瑟缩在一起不敢妄动:“你就是如此的恨我吗?让我有了骨肉都不知,你这样独自生下他就一走了之?!我……你起来要我怎样都可以,我放你走,任凭你去天涯海角,我求你……我求你睁开眼睛啊……”

    他跪下来匍匐搂住她逐渐消散温度的身体,亲吻着她冰冷的唇,他从无声的呜咽变作了痛彻心扉的哭嚎,冬日凄冷的风雪呼啸,那孩子恸哭交织着挖心掏髓的痛楚,萧逸俯下身,紧紧的抱着他皇后的身体。

    凰陌忍受不住压抑窒息的气氛,便从那充满了暗沉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长出了一口气,缓了缓心神。她现在算是知道了造成了这一切的缘由,正是因为阴差阳错使得他们走到了这样的地步,不管是白帝究竟对此了解多少,他在房子里密闭了八日让凰陌一度以为是他承受不住鸢玑已死的事实,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做的事情便是去求了心中诞生的魇魔。

    凰陌所接触到的魇魔都是低阶没有什么威胁性,这个也是和她一直没心没肺又很大的关系,但是她还是听闻过世间高阶的魇魔,都是属于高智慧的生物,他们会拥有自己的意识和形体,所寄生的对象亦是拥有着让他们觉得无比香甜想要吞噬掉

    的心中阴暗的部分,实际上凰陌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有这样实力的魇魔,没想到在人界也会出现这种高阶魇魔。

    而且这个魇魔居然还拥有着她的魂火!

    鸢玑的死似是让白帝几乎崩溃,他一直在不断的哀求有没有办法让鸢玑活过来,魇魔告诉了他,若是拥有了神器,便能重新为鸢玑聚魂塑身,只不过这个希望极其的渺茫,但是对于萧逸来讲,只要是一点的希望,即便是痴心妄想的,他也会使用出全部力量抓住。

    神器?!凰陌一惊。

    “传闻在人界有着女娲大神所留下来的神器乾坤眼,只要得到了此物,就能帮助你达到心中所愿,但是代价就是你要成为神器的祭品,你可愿意?”

    “我愿意!”

    “若是如此,那么我就将这魂火留在此处,若是神器无主,便会被这火焰所吸引,自行来寻你。”

    魇魔一挥身便消失在了空中,萧逸手中捧着一团火焰,凰陌见到这白色如雪的火焰摇曳着,确实是她的魂火!萧逸似是知道了自己将要面临是什么样的事情,但是接下来他的举动让凰陌大吃一惊,他居然张开口,将那火焰给吞噬了进去!

    她的魂火是一般的人族可以承受的住的吗?

    凰陌胆战心惊的看着他露出痛苦的神情,当初被鸢玑所用百毒沉浸的身体似是对痛楚感觉已经麻木,他露出来和鸢玑面对刀剑没入身体时同样一声不吭的表情,他们都是一样骄傲,绝不肯皱一下眉头。

    显然她的魂火吞噬下去并不容易,他几乎浑身被冻成了冰雕,还好的是到了第三日,他总算是动了一下,活了过来。吞进她的魂火,这个感受她也是经历过,其滋味自是很不好受,更何况还是一介凡人。

    他花了八日才逐渐将自己的神志缓了过来。

    他将鸢玑的尸身放置在一个巨大的玄冰棺内,甚至修建了一所密室在他的寝殿内,他将玄冰棺封藏在此处,到了夜晚,他亦是会将自己关在密室当中,与他的皇后同棺共枕。凰陌了然,这便是当初所知道的皇后死后,为何会秘不发丧,亦是了解了皇后之位为何一直就这样为了她而悬空着。

    魇魔告知过他鬼族的身体和人族是不一样的,鬼族死亡之后身体不会腐烂,就像是长眠一样,在未曾知道神器下落之前,他每一日都要忍受着魂火的冰冷的炙烤,他每一次都会抚摸着她冰冷的面庞,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多的话,大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琐碎话题,他们之间斗争直到现在方才平息了下来,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够和平共处。

    凰陌没有想到白帝居然做到了这个份上,乾坤眼一直都在那蜀山的封门阵内,若

    不是她当初不小心间接造成了乾坤眼的失踪,到了现在,白帝是不是还一直在等待?

    他究竟还要承受多少的折磨呢?

    凰陌看到了他之后的记忆,大概就是与二殿下与他说的差不多,倒是没有再出现大的偏差,凰陌看到了他着手建立了天司检,一方面是为了对鬼族产生镇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蜀山的修道的兴起,皇家亦是需要一个能够上达天听的司神机构。

    凰陌见到了那当初挑拨间接导致了昆山之战的那人,虽然在走进宫殿内后忽然感觉到浑身被绑缚住,力量瞬间被抽离封印。他苦心策划的计划就这样付之一炬,却还是没有就此罢手,凭借着对人族修仙一途的了解,就这样一步步攀爬了上来,最终成为了执掌天司检的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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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帝萧逸一度不敢见到鸢玑生出来的孩子,他在清越出生之后无数次的徘徊在恭青府的大门前,但是他始终都不敢跨进去,凰陌知道他见到那孩子,就会徒然生出痛心断肠的恨来,他一直都以为是这孩子将母亲的性命夺走了,虽然这只是占着一部分的原因,他永远不知道鸢玑在那天微明的时刻做出来了什么决定,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

    她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成功的将鬼族和人族的血继界限给冲破,并且她的血禁阵法在她死了之后依旧发挥着功效。她为族人在人界开辟出来了生的道路,也是阻止了人族和鬼族数百年的恩怨情仇。她死后的数年,鬼族的血液已经渗透进了人族的血脉之中,虽然还是有着摩擦的存在,但再也未曾爆发过大规模的对抗战役。

    这是她的胜利。

    而承继着她所有愿景的清越,虽然在皇宫之内过的有些孤单,但是也找到了能理解并照顾他的二殿下,若是这么一直活着倒也算是幸福,直到他身上的秘密在那一夜爆发出来,他的鬼族之力居然在清越高烧昏迷消减了封印和在为了在刀剑之下保护住自己,无意识的爆发了出来,将原本平静的生活倏然打破。

    二殿下与他都被改变了之后数年的生命轨迹。

    但是这些都是风雨烟云一般遥不可及触手即碎裂的幻境,凰陌看着眼前的一切瞬间都化作了乌有,她心中似是冒出来了一点念头,但是这个念头着实有点匪夷所思所以她到现在有点不敢相信,但是她的魂火若是真的当初是被萧逸给吞吃了下去,为什么她见到萧逸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感觉?

    若是真的她的魂火出现了自己的面前,她会一点都没有感受么?

    她即便是迟钝了些,但远不至于到了这个病入膏肓的时期。

    在什么地方,她一定是遗漏了很重要的线索,锦州是个四面环山的地方,只有当初一条道路是可以通往此处的,他们当时是御剑飞行而来的,在上空浮云蔽日的时刻,那锦州就像是嵌刻在群山叠嶂的玉石翡翠忽然出现在了眼前,她当时只顾着惦念自己的事情,之后面对着要着实的事情更是忙的一头雾水,她都没有停下来想一想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为何师父会这么放心的将任务交给他,为什么白帝他在大殿上对清越都视若无睹,为何师兄一直都没有去寻自己心存愧疚的长兄,还有九婴,牧若,君鲤,这三方只手可翻云覆雨的大佛尊在此,就说明了此地并不是个普通的地方。

    萧逸吞噬了她的魂火,而那个人将这个魂火自己的术域当中给她展现了出来,这个魂火是究竟怎么会在牧若那里的?这个问题是她现在百思不

    知其解的地方,若是她的魂火在当初被吞噬了,但是牧若又是什么时候将这个魂火取出来的呢?

    魂火是魇魔亲手交付给了萧逸的,牧若又是如何得到的?牧若和那个魇魔之间,是不是也有着联系呢?

    凰陌越想越觉得细思恐极。

    难道……

    若是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一处根本不存在现实的地方。

    似是要印证他的想法,那像是被火焰舔舐勾勒出光芒的幻境寸寸消失,在那白茫茫的一片云雾当中隐约出现了什么,凰陌拨开了云雾朝着那一处走去,看到了当一个眼熟的东西摆放在那一处,是那个当初在萧逸密室里建造的玄棺,现在却清晰明了的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本应该现在留在王城里的萧逸,现在却静静的双手交叉躺在玄棺里,他的另一只手紧紧的十指相扣着身边的鸢玑,他们都是面目惨白,像是睡了很长的时间。

    凰陌将手朝着萧逸的鼻下探过去,但是这一次就没有直接的穿透过去,那股冷冽彻骨的寒意顺着她的手蔓延到她的身上,凰陌打了个寒颤,忙不迭的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若是真的可以碰触到,那么这就不是幻境。

    是现实。

    这如何可能?

    她呆滞的看着面无血色的的萧逸。

    清越怀中抱着小师妹的是身体,她的体温正在逐渐的冰冷下去,这样放任不管的话就会产生危险,清越将所有的鬼族的举动给控制住了,但是没有过多久,他又感觉到方才安静下来的鬼族群又开始蠢蠢欲动。

    清越望着远处散播着黑色浓烟的地方,那一处是方才走的时候神尊特意的将目光望过去的方向,当时他和被控制了神志的大殿下与国师在那一处进行的斗争虽然的暂时的占据了上风,但是也就将他们放在了那一处也没有管他,若是等待大殿下苏醒过来,想必会是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而如今鬼族又再次一次的被调动起来的,想必是大殿下已经苏醒来了。

    清越当即站了起来,他还得要维护住小师妹的身体,现在有一点麻烦,正在思考对策之际,他听到了山下许多人朝着这里涌了过来,喊杀之声猎猎入耳,清越朝着那一处看了过去,原来是大邑的甲胄大军,而为首的一个人的素白的身影落在了他的眼底时,清越倏然愣住了。

    那个欣长的身影,已经长到八尺有余,身形也不再当初那么的单薄,一身素白的长衫,眉眼间还是残留着当初十岁孩童的模样,但是已经褪去了当初的青涩,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

    他手一挥,那些军卒便一拥而上,开始抵抗则按耐不住的鬼族,瞬间制服住了可他们,而对于清越

    来讲,身后沸腾的军队都已经不足为重,他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人了,在踏入锦州的时候,神尊曾经告知他,要珍惜现在的时间,他却始终是不敢迈出这一步来。但是现在他已经接受了鬼族的身份,现在见到他,亦是在情理之中,只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长大了。”

    济济彬彬的男子沉默许久,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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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现在非常的想要冲上去抱住眼前的这个男子,告诉他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要见到他,他不是忘记了哥哥,而是被掩盖了记忆,直到回到了此地,他才逐渐的恢复了记忆,而他又不敢说,哥哥会不会责怪他忘了他这么多年?

    明明小的时候他都是一心一意的黏在二哥的身上的,那在墨林苑跳跃的烛光印在高大的镌刻着花鸟纹的长窗上,无声的明灭,他的二哥伏案提笔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转而思索时将目光落在他满是墨汁的脸上,招手浅笑唤他:“承轩,过来。”这些委实都是时光一笔笔刻在他的生命之中的,与二哥的记忆是在禁冷的深宫为数不多的温情,让他逐渐的明白自己并非是被独自抛弃的孩子,但是他始终是回来的太晚。

    耳畔的呼啸着的金戈铁马之声渐弱,他看着二哥又回到了十岁他记忆当中的模样,瘦弱单薄的身形,眉清目秀当中带着墨卷气息。额间带着的白玉祥云抹额在风中翻卷着,他对着清越笑了起来。

    往事一齐的涌上心头,他仿若是当初刚刚从大哥手里拿到了那本书要送还给二哥的小鬼头,他那急切而局促亦是担心会被二哥所训斥的心情逐渐的翻涌了起来,他已经长大了,但是面对着哥哥,他却踧踖的说不出话来。

    他有诸多的遗憾都还悬在心间,像是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日夜让他辗转反侧难眠。他知道现在若是不说,他便再无机会——即便只是水月镜花徒劳一场也好。

    清越抬起了眼,看着面前的二殿下,他的鼻头一酸,眼泪制止不住的涌了出来:“二哥,我回来了。”

    承奕微笑回道:“回来就好。”

    经年不停歇的寒风吹拂,不知何时下起来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承奕哥哥的眉眼被温柔的大雪所覆盖,一帧帧接连不断的画面在面前划过,他能够清晰的看到二哥的小小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起来。

    弱冠之年的英姿勃发,不惑之年的秉节持重,耄耋之年的澹然闲静,他的一生就这样像是花朵一绽放之后凋零,万道曙光刺穿了厚重的雾霭,承奕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他似是感觉到了自己即将要消失而去,朝着清越张开了双臂。

    清越俯身抱住他,泣不成声。

    “二哥……对不起……二哥我对不起你……”

    “最后能够再见你一面,真是太好了。”

    他的声音轻的仿佛轻而易举就要被风吹散,怀抱在一瞬间回归虚无,白雪霏霏,他仰起头的哭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大地与浩渺无极的天际。

    “我们都被你耍的团团转啊。”

    君鲤对着站在他不远的地方

    一直泰然自若看着他躲避的人,牧若此人果然是他没眼看错的高手,他的术法方阵几乎无人能敌,甚至君鲤已经走了这么久,只是将位置缩短到了这个距离。

    牧若看了一眼自己脚底下画着的从一条线道:“能将我逼到这个地步的人,你是第一个。但是你为什么不使出全力呢?”

    君鲤没有回答他。

    牧若看了一眼在天际上空被银色光芒的结界给罩住的凰陌道:“难不成你是担心会波及到她么?”

    君鲤皱了皱眉,但是牧若似是也没有要继续探究下去的想法,只是脸上呈现出来的笑容有些奇怪,君鲤非常不喜欢牧若露出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之前他也是会在千雪的身畔听到他给千雪说的一些话的时候,他也会这样露出似是在嘲弄的表情来,他是真的讨厌极了这种笑容。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牧若挠了挠头道:“你问我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他挠了挠头道:“是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吧?”

    君鲤沉下脸来,目视着他:“整个锦州是你所设下的术法阵,将四百年前的大邑完全的还原并且将他们的魂灵都困在此处,你为何要这样做?”

    牧若倒是不慌不忙的又坐了下来,拿出来了他无论走到何事都会随声带着的药箱,将最下面的抽屉打开取出来了一套紫檀茶具,他摆弄着茶具道:“先坐下来罢,不过你不是我的客人,我是不会让你喝茶的。”

    君鲤对于他这套不徐不疾的态度更是恼火,但是他不会轻易的像是当年一样被激怒,只等着对方开口,而牧若确实也没有说不会回答,只是他会慢一些,刺探的是君鲤的耐性:“说起来这个事情还得感谢你,若不是你破了封魔渊,也不会让神器易主,我设立在这里的术阵也不会启动,你可知这里有一个人等待了这一天四百多年。”

    “你为何要参与到这一件事情来?你有什么目的?”

    “因为那个人求我,所以我便答应了他的请求,仅此而已。”牧若摊了摊手,语气分外的轻松仿佛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能够煞费苦心设立这么大的阵法,这其中肯定是有着他不可告人的隐秘。

    他们最初来到了锦州的时候,踏入进去的时候就觉得有着强大灵气的残留,他便感觉出来了锦州一切都不同寻常,虽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城镇,但是这却障不住他的眼,果不其然,到了那一夜他将被控制住了的清越给解开了术法后,他能看到清越的面色似是极为的困惑,他道:“神尊,这里是大邑的都城,我虽然曾是大邑的皇子,但这已经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了。”

    “在我父皇白

    帝去世之后,大邑便逐渐的没落下去,直到两百年前,终于被诸侯颠覆了政权,建立了新的政权,因山洪爆发,天灾人祸,因此迁都到了晟凌,此地早已经荒废了接近百年才是。”

    “我当初因为一心向道,闭关修炼,正是聚丹关键时期,因此我并不知此事,待我出来,世间便早已没有了锦州这个地方。连我父皇母妃的陵墓都不曾找到。”

    君鲤思索了半晌道:“此事还是先务要告知其他人。我能感觉到神器就在此处,这个地方有着许多的秘密,我们便随着这一条路往下走便是了,我想你应该也想知道很多事情对么?”

    “既然给我们布置了如此大的场地,我们就莫要辜负了此人的心意吧,”君鲤道。

    清越沉默了,而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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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陌倒是一直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之处,清越给他嘱咐后也同意了耐心的等待,他基本都是以旁观者姿态去面对大邑隐藏在背后的那些事情,他不知道这个设立阵法的人究竟处于什么目的才让他们亲手去挖掘出这些事情,所幸的是他们也有着不少的收获,譬如揭开了清越的身世之谜,譬如他亦是知道了牧若对凰陌有着他不能理解的莫大兴趣。

    牧若为何要那么的关注和在意自己的徒弟?

    不止是在极乐岛时单独将她一个陷入里面,在锦州又在不知何时给她喂了会吐出花的奇怪东西,如今又将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给拐到了自己术域里……他不像是只是为了针对自己,而确实是凰陌在什么地方勾起来了他的兴趣。

    难不成??

    这个家伙和那个眼睛不大好使的魔君也是一样?

    自己家的小徒弟……究竟是哪一点同时得到了这两个棘手家伙的垂青?

    他究竟还不了解小徒弟到了何种地步?

    到了现在为止,他还是有一些不大能看到小徒弟总是欲言又止神情背后的涵义,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是对小徒弟有未能照顾的到的地方,而且这种情况到了后面更是越发的严重。

    他又不能像是之前放养小徒弟那般的对待她,许是化了形,他实在是不能将当初那个横在他的身上各种撒娇的小肥猫与眼前这个羸弱且娇小的身影重合起来,他们当中始终有一块看不见的挡板竖在他们之间,他当初仅仅是以为她与他一样需要适应彼此的过程,但是他现在肯定了,这并不是凰陌避开他的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便是能够从眼前这个一直在凰陌身边绕来绕去的人身上找到原因。

    君鲤将目光移向了牧若,他将杯子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他镇定自若的面对着倏然抵住他咽喉的锋芒,嫣红的长睫连半分颤动都不曾有,君鲤知道对于牧若来讲任何的威胁都撬不开他的嘴,君鲤更是不屑用这种招数去对付他人,他好歹也是一派正人君子的风貌,做不得那种让别人戳着脊梁骨的事情来,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封住牧若的行动。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牧若似是被光芒绕花了眼,微微阖住眼眸,忽的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君鲤眼疾手快的闪身委避,但那落在切了数个镜光皓面耀耀人眼的剑身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那茶水,刚劲锐利的剑身居然冒出了白烟,君鲤看去,已然被腐蚀出了镂空的洞。

    这剑虽然比不上雪音,但也是他托付剑仙吴成子打磨而成,花了他囤积的一屋子的果子酒和一块上好的天玄石,要说不肉疼是假的,但是能将天玄

    石为料外加是吴成子所铸造的剑毁掉的毒液,可并非是寻常之人。

    牧若却抬起手,用大拇指将嘴角残留的水渍给揩去了,他的手完好无损,君鲤看着他,神情中带了些侘傺:“你究竟是何人?”

    “什么人……这并不是能够告知你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留在千雪身边?”君鲤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凭借你的实力,你完全没有理由会留在她的身边当侍从。”

    “去留在任何人身边,是我的自由。”

    “那我换个问法。”君鲤顿了一下,抬眼道:“千雪的失踪,与你有没有关系?”

    若说方才牧若回答的神情还是戏谑的,但是此言一出,他的神色倏然一变,君鲤居然能在那张万年不变只会假笑的脸上看到愤怒的神态,他一改之前轻浮的态度,一字一句认真而厉声道:“这个事情,你最好问问你自己!”

    他的表情严肃的可怕,君鲤亦是怒从心头起,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了起来,若是可以,速战速决是最好的办法,他更是倾向于将他活埋在这里但如果可以实现的话,牧若是除却九婴之外遇到的又一劲敌,是能给他漫漫长长无欲无求的仙途唤回他翻涌血液的人,他是个用谜题组成的男人,拥有着强大的阵法控制力和淬烈的毒。

    君鲤将剑锋收了回来,他心底下已经做了打算。

    若不是因此这个人到了现在仍旧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让他产生了非常奇怪的想法,这个人似是半点都不知畏惧为何物,一方面是对于自己实力的信任,另一方面,君鲤总觉得他有一种强烈的自我毁灭倾向,虽然不怎么很明显,但是君鲤却能体会得到。

    他是在等待着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甚至算的上是迫切。

    而君鲤不打算这么就随了他的意愿。

    “不管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你若是将凰陌卷进来,这一切事情与她无关。”

    面对着他带着隐约威胁的言语,牧若不负众望的和九婴露出来了相同你说随你说,清风穿耳过的表情,君鲤知道这句话简直起不到半点作用,但是他不说又觉得作为监护人对于徒弟身边围着的幺蛾子还是有着要筛选必要时进行清除的责任,而牧若不与当初的九婴那般露出“风太大你说什么我没听清”的表情,而是换做了实打实的嘲弄的笑:“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就这么着急寻死么?”君鲤这回废话都不想说了,牧若却避开了他的剑锋,一抬眉,神色倏然一变。

    凰陌面对着陡然出现的茫茫荒芜的硕大地穴,拂过眼前的白雾,她实打实的站在了地面上,方才的幻境来的快消散的也无踪,巨大的暗影

    自头顶满过来,扯过来的大片雾蒙蒙的烟云,如同是打开了另一扇世界的穹顶,璀璨的青色云母缀在上头,脚底下是七层高的云锥垒起的高台,朝着周遭望去,静谧在暗影里耸立着的无数的人影。

    凰陌被吓了一跳,这才极目望去,见到四周都是这样的人影,凰陌定睛一看原来是做工精细栩栩如生的陶俑,有士卒亦有车马,全部都环绕着这座高台。在玄棺四周均跪着一个宫女铜状的小人,虔诚的托举着一个青玉濯影的玉盘,燃烧着幽蓝的光,似是一直都未曾熄灭的长明灯。

    萧逸身着着黑色掐金冕冠服,而鸢玑则是一身的朝凤撵红衣,这是往日最高祭天礼拜时所穿着的敬服,与往昔不同的是他的手上一直握着一枝梅花。

    这枝梅花一直都保持着绚烂开放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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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陌基本能笃定这里是王陵。

    只有如此高规模和庞大的葬群,只有帝王才会有这般的待遇。

    若是如此,这倒是印证来了她方才的猜想,这一切并非是当初她亲眼所见的那样,师父曾经也教导过她,有时眼见不一定为真实,她却怎地轻易的就这样被蒙蔽了呢?

    若是想通了,一切事情就水到渠成。

    凰陌将手朝着那梅花伸过去,那梅花现在开的格外的旺盛,花蕊上带着不同寻常的润泽光芒,当初是以梅花为引的时候,她就应该能想的到梅花在这幻境之中的存在涵义,无论是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就死去了的鸢玑,还是送往蜀山多年一直都避而不见的孩子,还是为了守护弟弟秘密不得不装疯卖傻的老二,当初的白帝将一切心中诸多的遗憾都织作在了幻境中。

    他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凰陌已经有了答案。

    她俯身下去握住了他的梅花道:“你的孩子他们并未一人责怪你,清越应当现在已经见到了二殿下,而那个国师没有揭开封印,云波一族的遗骸我们会送还鬼族,以及……鸢玑是爱着你的,那一夜与你结合的人也是她,她怀了你的孩子多年才生产下来,在你登基八年之后本来有一场云波遗族颠覆政权的暴乱,是她用法力封印住了族人,才避免了冲突。她一直都不曾恨过你。”

    凰陌絮絮叨叨的说着,颠三倒四,但是她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只是想起来了这些事情,便都一股脑的酒桶里倒豆子的说了个遍,这些出现在幻境当中的人,白帝都对着他们抱有着愧疚的心情,每一个人雨露均沾总归是没错的,凰陌注意到每一次说完一个人他手中的梅花就会凋落一朵,还真是没错,待到最后一个字说完,那玉枝红梅黯淡了颜色,似是斐玉般的花瓣凋零在他的身上,他一只手紧扣着鸢玑的手,苍白紧抿着的唇似是露出来了浅淡的笑容。

    烟尘消散,自他的胸口上,摆放着一只约莫盘子大小的铜镜。

    这古朴的铜镜被青光渡上了一层霜色,但是奇迹般的保持着极为洁净的样貌,凰陌将它拿了起来,仔细瞅了一眼,这盘子实在是其貌不扬,背面饱经风霜而磕磕洼洼极多,而正面则是一片平坦光滑的镜面,但是却印不出人的相貌来,乍一看上去雾蒙蒙的,凰陌哈了一口气擦了擦,还是没反应。

    但是这股纯正凌厉的仙泽气息并非是寻常之物所有,凰陌想起来当初见到的那只长魂鼎,当时也是其貌不扬的样貌,最终被师父盖章定论是神器时,凰陌还惊讶了好一会,在她心目中凡是沾染上神这个字的脑海里跃出来的字眼都是神圣不可侵犯诸等,当初的小破鼎

    和这个看起来旧到可以扔到旧摊上让人落一眼都觉得白费功夫的古镜,谁又能想到这个就是人界至宝“乾坤眼”呢?

    凰陌将乾坤眼收在了怀中,目睹到白帝的笑容,凰陌登时感觉有一种目睹了诈尸的感觉,她竭力将自己现在正处于一座帝王陵的事实给忘记,但是好似是觉得这古尸上露出笑容这等事情已经不足为骇。

    当凰陌将乾坤眼从他的身体上拿走的那一刻,那头顶上熠熠生辉的鸽子蛋投下来似是月色般冷瑟的光下,那尸身忽的开始剧烈萎缩脱水,任凭是生前再好看的人等到死后亦是会化作骸骨,凰陌眼睁睁瞧着方才俊逸的苍白脸颊就这样成了一只留着两只空森大洞的骷髅时,努力从白骨中看出来眉清目秀几个字。

    她屏住呼吸,转而朝着两个尸身纳头作揖。

    凰陌始终秉承着不打扰此地人休眠的意志,转而加速要从这个地方出去,倏然间感觉到面前疾风掠过,手腕一痛,凰陌定睛一看,方才还拿在手里的乾坤眼居然消失了,她转而朝着那一方疾驰而过的身影望去,她还有些不信,但是她确实没有看花了眼。

    那身影矫捷而轻快,轻飘飘的落在了一旁,一转身,脆生生的笑道:“哈哈哈,这么容易就到手了,看来君鲤的徒弟确实像是传闻中的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啧,这么看你还真不是绣花枕头,我看你更像是个草包枕头更贴切些。”

    凰陌诧异:“你究竟是什么人?!”

    掠走她到手的神器外加还对她冷嘲热讽的,正是当初在李家庄时救下来的那个孩子,彼时她被这个孩子精湛的演技骗的团团转,现在想起来她还是忍不住要羞愧几分,她怎地就如此轻易的相信了他的话,被两拨人寻遍了村庄,他能逃掉一次算是命大,但是第二次就有些太过巧合,凰陌便是错过了心底要去质疑的那股疑惑,才导致了这个孩子被她送到了城里,亲手嘱咐给了苍羽,一想到这,凰陌又忙道:“你把苍羽怎么了?”

    “苍羽?哦,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个猫族的废物了。”他一手将乾坤眼抛起来接住道:“不过说起来也得感谢你,让我省了不少找她的功夫。”

    “你找苍羽?这又是为何?”凰陌朝前了一步,她一方面和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试图找出来些缘故,一面竭力的回想记忆当中是否有这个人出现,是不是她的仇家什么的,也好让她做个心理准备,正是这个草包模样的脸才是最好的隐藏方式,凰陌仗着这六亲不认的脸,亦是敢往深里探寻:“你认识苍羽,你是妖族的人?”

    那孩子本来天真无邪的脸上却拽出来了二万五的嚣张气焰来:“我找她与否,管你何事

    ?嘛,看在你当初给了我一枚好吃的份上,我倒也可以将我的身份告知给你。”他顿了一下,自袖子里掏出来个糖串子,含在嘴里笑道:“我是妖王座下护法之一,奉命来此将乾坤眼取走。”

    “妖王?”凰陌愣了一下。

    “唔,我都差点忘了,枢夜神尊座下唯一一位弟子似乎就是猫族族人,难不成你还想着你们猫族的那只猫又会回来么?”他斜藐着凰陌道:“猫又下落不明,若不是我们九尾狐一族一直在鼎力支撑,怕妖界早就荡然无存。”

    (本章完)( 半缘修道半缘君   .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