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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恨芳华付东流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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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依柔每一次出差,都觉得很对不起丈夫平海。

    嫁到赵家已经快三年了,她很怕看到婆婆那双令她毛骨悚然的眼睛。

    “离!必须离,她韩依柔再能干,一个女人不能够生养,就像是不会生蛋的母鸡,还是离了的好。”婆婆的话,不断地在韩依柔的耳边回响着。

    韩依柔出差,像是在逃避。可是,没有她韩依柔,赵平海也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工薪家庭的男人。

    韩依柔做过检查,她能够生养,她好几次想要赵平海到医院检查,她都忍住了。

    她爱着赵平海,她不想看到原本就有些自卑的赵平海在自己面前一蹶不振。她更不愿意看到赵平海离自己而去。

    韩依柔的行李箱里,几乎全是给赵平海买的东西。

    提前出差回来,她想给赵平海一个惊喜。

    轻轻地打开房门,她原本是可以回卧室洗澡,却是在楼下的浴室里洗了,只穿了一件撩人的睡衣,便向楼上的卧室走去。

    保姆邹婶有些慌张地从楼上下来,问她要不要弄点晚饭。韩依柔感觉到有些古怪,保姆邹婶住在底楼的小房间里,按说应该睡下。

    韩依柔做了一个禁声地动作,示意邹婶不必理会自己,时间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韩依柔光着脚,无声地上楼,她想在打开卧室门后,脱下那件轻柔的睡衣,钻进平海的被窝里去。

    “依柔,你,你真的回来了。”赵平海惊讶的声音。

    “平海,我怎么办?”韩依柔听到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韩依柔披上睡衣的时候,气急败坏地打开了灯。毫无疑问,刚才邹婶神色慌张地下楼,肯定是给赵平海,和他身边的女人报信。

    “欣怡,慌什么?大不了,离吧,反正,反正迟早让这不会生蛋的母鸡滚蛋。”赵平海当着韩依柔的面,用他那健壮的身躯护住梅欣怡。

    “梅欣怡,穿起衣服走吧。今天,我原本是想给平海一个惊喜,提前回来了,你走吧,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在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随时帮我陪陪平海。”

    韩依柔听到平海要让她滚蛋,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根本不是她的性格。

    她有些懊悔看到那令她作呕的一幕,自己倾心爱着的男人,为了他,她甚至愿意受苦,受累,受人白眼。

    “依柔,别在欣怡面前装好人了。我赵平海,决不是吃软饭的男人,也不是离你们韩家就不活的男人。”赵平海已经披上睡衣,依然护着梅欣怡。

    “平海,依柔也不容易,为了这个家在外面打拼,咱这是对不起她,你,你怎么还这样对她!”梅欣怡劝说道。

    “依柔,是我对不起你。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家平海来往了。依柔,我不敢奢望你的谅解,在你面前,我梅欣怡对你有愧。依柔,你对我宽宏大量,这以后,只要你一声吩咐,我梅欣怡会为你赴汤蹈火。”

    梅欣怡一脸的羞愧,拎着她的包,便要离开。

    赵平海拦腰把梅欣怡抱着,“欣怡,轮不着你走。今天,真正要从这儿走的,应该是她。即使没有今天这回事,她也得从我身边滚蛋。”

    韩依柔强压着心中怒火,她一直都还希望,随着最好的朋友梅欣怡的离去,今天这回事就此了结。

    “放开我,赵平海,我梅欣怡不能成为拆散你们俩的罪人。平海,好好地给依柔认过错,依柔是个好女人,放开我,让我走吧。”

    “欣怡,你是怕我离了这个女人,会失去一切,对吗?韩家的老爷子,已经离死不远,而韩家从前几天起,就成了一具空壳。欣怡,我会让你成为世上是幸福的女人!”

    赵平海并没有放梅欣怡离开。

    韩依柔的脑子里,闪现着自己爹娘。

    爹已经在病床上好几个月了,整个韩氏集团,那是她爹一生的心血。

    即使爹犯糊涂的时候,也都对韩依柔叫着,“依柔,替爹守好这个家,别老往医院里跑,医院里有你娘,你要是成天来医院,我,我干脆一头撞死,省得你一心挂两头。”

    韩依柔只顾着里外的奔忙,现在,从她最爱的男人嘴里,她听到了韩家被掏成空壳,而且隐隐感觉到,爹的病,似乎也与自己的男人有关。

    “平海,你说,是不是你害了我爹。”韩依柔的眼里冒出火来。

    “依柔,赵平海肯定是疯了,你别上他的当,他全是在胡说。你们一直是那样的恩爱,他肯定不会伤害到韩叔的。”梅欣怡劝说着。

    “用得着我害他么?韩依柔,你真是在高估了你爹。呵呵,我忍气吞声在你们韩家,早受够了。”赵平海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韩依柔顿时觉得自己满肚子的苦水,一直以来,她都竭尽全力地迁就着平海。如果说受委曲,自己在赵家受到的委曲,还少么。

    她从来没有在赵平海的面前,有任何一点豪门千金的优越感,甚至,在亲眼目睹了他在被窝里面搂着梅欣怡,她都能够忍。

    “韩依柔,换作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在亲眼看到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亲热时,真要是爱自己的男人,肯定会寻死觅活的,而你,竟然如此的冷静?你这种不冷不热,更让我受够了,受够了,你知道吗?”

    “韩依柔,你假得让人恶心,你总是扮演着贤妻良母,你要是有半点儿脾气,哪怕是冲我发过一通火,或者,我们打上一架,我也觉得,你是一个真实的女人。”

    赵平海看着韩依柔已经开始动怒,便在一旁火上浇油地说着。

    韩依柔只觉得热血往头顶上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直都小心地呵护着,爱着赵平海,竟然被当成了虚伪,明明是满腔炽热的爱,却被当成了不冷不热。

    韩依柔突然冲出了卧室,从客厅里的茶几上,顺手抄起了一把水果刀。

    “依柔,来啊,照着这儿,朝我的胸口上来一刀吧。你不敢,你根本就不是那种敢爱敢恨的女人。你没那个胆,你连吓人都装得不像。”

    赵平海依然紧紧地抱住梅欣怡。

    “赵平海,你这个疯子,依柔,你千万别冲动。她这是在激你犯错,别犯糊涂,依柔,把刀子放下。”梅欣怡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栗了。

    “欣怡,只要她敢对我动刀,这就表明她从来都不曾爱过我。来吧,依柔,勇敢地迈出这一步,让我也感觉到你是有血性的女人。”

    韩依柔迟疑了。

    最了解她的人,便是自己的男人赵平海。

    她下不了手,她宁肯扎自己一刀,也不愿意伤害到她的男人。

    韩依柔想到了病床上的爹,想到了娘那双幽怨的眼睛,想到自己付出的一切,却是让赵平海如此瞧不起自己。

    韩依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真的将水果刀从赵平海的后背上扎了进去,鲜血顿时染红了赵平海的睡衣。

    “杀人了!韩依柔杀人了。”

    梅欣怡大声地叫喊着。

    韩依柔听到邹婶快速地从楼下冲上来的声音。

    “依柔,你真敢对我下手,你还真敢对我下手。”赵平海两眼怒视着韩依柔,只听到呯地一声响,他已经无力抱住梅欣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邹婶,拦住依柔,拦住依柔,是她杀了平海。”梅欣怡靠屋角坐在地板上,韩依柔看到她在拨打着电话。

    “我反正已经杀了一个,别拦我,我不想死在这个污浊的地方。”

    韩依柔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把从赵平海背上拔下来的水果刀。

    家里的人陆续起来,赵平海的娘叫喊着,“来吧,连我一起杀了吧。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韩依柔穿着那个很薄的睡衣,一路飞奔,当她开着车出门的时候,她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夹杂着警报声,越来越近。

    离家不远,韩依柔走上另一条岔路。

    她来不及去医院最后看一眼爹娘,睡衣上,满是从心爱的男人身上流出的鲜血。

    “平海,你死了,我很快就到那边来找你了。今生,我不能够给你生下一个孩子,到了那边,我会给你生下很多很多的孩子。”

    “依柔,你真敢对我下手,你真敢对我下手。”

    赵平海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韩依柔终于在赵平海的眼里,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敬畏。她的确在平海面前做了一回英雄,可是,这是用生命作为代价,实在是太沉重,太沉痛了。

    前面就是本城最大的一座跨江大桥,警报声在她的耳边响起,追她的人已经越来越近。

    韩依柔的车速缓了下来。

    车子停在大桥的中央,韩依柔从车里下来,只要往江水中一跳,一生的一切都了结了。

    “爹,女儿不孝,可是,这一切都是被逼的。我没能守好韩家,我没脸回到韩家。你们可怜的女儿不敢奢望你们的宽恕,永别了,爹,娘。”

    韩依柔在心里向爹娘作了最后的告别,警笛声划破宁静的夜空,清晰而又急促。

    韩依柔穿着件薄薄的睡衣,跳进了滚滚的江流,“平海,我来陪你了。”

    凄厉的声音,在夜风中,混合着江涛传来。

    “队长,韩依柔这是从水上逃了。”不出十分钟,追缉韩依柔的就到了江桥的中央。

    “你能确定,韩依柔不是来这儿自杀,而是从水上潜逃。”刑警队长一边勘察着现场,一边问道。

    “接警后,我就调出了韩依柔的相关资料。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就曾经的获得过全省游泳冠军。从水上逃离,会更容易躲避我们的追缉,我建议从下游设卡拦截。”

    干练的小王有理有据地分析着。

    “正值汛期,跳进这样的湍急的洪流中,即使游泳冠军,逃生的希望也并不是很大。”另一个警官说道。

    韩依柔很快发现,要在水里淹死自己,真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

    这的确好比把一条鱼扔进河里淹死一样难。

    她有些后悔,在跳水之前,没有给自己绑上重物,或者是捆上手脚。即使故意沉下水去,在呼吸困难的瞬间,她依然本能地自救。

    韩依柔听到无人机轰鸣声忽远忽近,在水里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已经被洪流冲离跳江的大桥很远很远。

    “平海,你等着我,我已经感觉到我的体力开始支撑不住了。”韩依柔看到了希望,她实在是低估了自己在水中本能的力量。

    好在体力开始衰减,有好几回,她已经张着嘴,大口地喘气。

    签完合同,为了给平海一个惊喜,为了赶上那班机,她没有顾得上吃午饭,就赶往机场。

    回到家,连一口水都喝上。

    现在,韩依柔除了浑身乏力外,更是感觉到饿得难受,脑子开始昏昏沉沉,甚至出现了些幻觉。

    与此同时,就在韩依柔的爹娘住的那一家最好的医院,收治了一个危重的病人。

    韩依柔的爹突然从梦中惊醒,叫醒了韩依柔的娘。

    “依柔娘,刚才,我做了一个恶梦,突然感觉到心惊肉跳的。帮我呼叫一下医生吧,我难受,就像是要出什么事。”

    “老韩,没事的,依柔也就是去签个合同。过几天,她就回来了,她一回来,我就让她过来看你,好不好。”

    韩依柔的娘安慰着他。

    “不,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你说,会不会我们家柔儿出什么事了。”

    “我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话来。老韩,你呀,女儿来看你,你总是闹,总是寻死觅活的,结果,才几天没见着,又这样,你还让不让我消停一会儿。”

    韩依柔的娘报怨着。

    一个护士走进病房,对韩依柔的爹说道,“大爷,真是对不住,医生都赶着动手术抢救人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韩依柔的娘着急地问道。

    “被人从后背捅了一刀,流了很多血,医生还在抢救。大爷,你哪不舒服,要不,我按医生说的,给你打下针。”

    护士无奈地说道。

    “受伤的是男的还是女的,多大年纪?”韩依柔的爹赶紧追问道,他对受伤的人着急,在那一刻,他简直忘了把护士叫过来,是他自己难受。

    “是个男的,好像是被女人撞破了奸情,被自己的女人捅的。我也就看了一眼,没看清楚多大年纪。”

    “小亚,快,隔壁病房快不行了。”外面有护士叫。

    那护士本想说点啥,也就飞快地跑了。

    “依柔她娘,你说,会不会是平海?”

    “老韩,你这是老糊涂了么,你怎么把不好的事,都跟咱家联系起来。依柔在外边,远在千里之外。你没听人说,是撞破了奸情,被自家的女人杀的。”

    依柔娘愤怒地说道。

    “是啊,是啊,就是借一百个胆给咱家依柔,她也不敢拿刀杀人的。可是,我这心怎么老是跳得厉害。”

    “你呀,你这是想女儿想的。”韩依柔的娘缓缓说道。

    “是啊,最近,我总是惦念着依柔。这是本城最好的医院,住这儿的,都是些危重的病人,每天都目睹着死人。我只怕哪天也会闭眼,我要是死了,依柔咋办?”

    “当初,我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结果呢,结果呢,依柔在赵家没少受气,而且,受了气,也不敢回来说。真是气死人了。”韩依柔的娘眼里闪着泪花。

    韩依柔不知道她被激流冲出了多远,在她的脑子里面,不断地出现着各种幻觉。

    她感觉着自己穿着洁白的婚纱,被赵平海抱着,步入结婚的殿堂。

    殿堂中,清澈的泉水,混合着悦耳的婚礼进行曲在她的耳边回荡,她感觉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是赵平海把他带走的。

    韩依柔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云端上飘起来,见到那个伤她最深,自己爱得最深的男人。

    “孩子,你,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一个老人的声音,透着惊喜。

    “大叔,这是在哪,是天堂还是地狱。刚才,我见到我的男人,你把他弄哪去了。”

    韩依柔看着那间破旧的屋子,屋子里有股很浓的鱼腥味儿,墙壁上挂着鱼网,还有些晾晒好的干鱼。

    而她的身上,竟然穿着老人家的衣服,很旧,不合身。

    “姑娘,这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你真是命大啊,若不是那棵倒在江里,几十米的大树把你挂住。我还真的救不了你,水流得太急了,我一路追了你几十里,才把你追着啊。”

    那健壮的老人家,有些激动地说道。

    “大叔,你,你真不该救我。我好不容易才死成,你,你咋救我呢,你真不该救我啊。”

    “姑娘,这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你看,你大叔,这一大把年纪了,成天风里来,雨里去,为啥,还不是为了活着。”老人家劝道。

    “不,大叔,你不知道,我,我杀人了。我把自己心爱男人杀掉了,我要到哪边去和他汇合。”韩依柔一想到赵平海,竟然伤心地哭了起来。

    把刀扎进赵平海背上的时候,她没哭,从江上那大桥中央跳下去的时候,她没哭,在激流之中濒临死亡,她依然没哭。

    现在,她清醒了,她想到赵平海没了,她觉得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姑娘,纵然有多大的怨气,你也不该杀人啊。我看你不像是一个歹毒的人,像你这样一个面善的女孩,那得要多大的仇怨,才激起你动手杀人啊。”老人家惊讶地看着她。

    “大叔,是他激我杀的他,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他还要和我离婚,而且,当着我的面,他说出了是他亲手害了我爹。”

    “啊。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像那样的男人,真不值得你心疼他。”老人家有些怨怒地说道。

    老人把一碗鱼汤递到了韩依柔的手里,“姑娘,喝点汤吧,你好不容易醒过来,这已经算是从鬼门关里拣了一条命回来了。听大叔一句话,好好活着。”

    “老杨头,你给我出来。你这捡到了好东西,竟然敢独自在屋里享用,你难道忘了老子定下的规矩了。”

    韩依柔听到院子里有人气势汹汹地叫嚷着。

    “好好呆着,别出声。”老人家从屋里拖了一根长长的竹篙,韩依柔看到,竹篙的一头,是雪亮的尖尖的篙头。

    “老六,你这是说笑话了,我一个打鱼的穷老头,哪捡到啥好东西。”

    “你拖根竹篙出来,你要不心虚,你会抄着家伙。阿山亲眼看到,你从江里面捡了一个女人,她娘的,还穿着城里的漂亮的睡衣。交出来吧,给你记一功。”

    老六猴急地说道。

    韩依柔从床上爬了起来,她不想杨大爷为她惹祸,她既不想看到杨大爷伤着外面的人,更不想看到那些人伤着杨大爷。

    韩依柔从装有织网工具的篓子里面,拿起一把剪刀,横竖都是个死,她根本就不怕。

    “老六,你也一大把岁数了,你也有儿女。老哥哥求你了,放过那女孩吧,她也是苦命的人啊!我一生无儿无女,就当我捡了个闺女吧,谁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真是天理难容。”

    韩依柔听到杨大爷,一面求饶,一面却为了护着她,显得极其强硬。

    “还愣着干啥,冲进屋去,把我那小美人弄出来。老杨头,你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充什么英雄,那小美人不是寻死吗,在死前,让老子享受享受,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么。闪开,你应该知道,惹老子的下场。”

    老六叫嚣着,透过门缝,韩依柔看到了他的样子,只是感觉到有种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老六,我当然知道你都造了些啥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你尽可以做尽坏事,你,还有你的儿孙,迟早会受到报应的。”

    “老杨头,你也好意思给我说报应。你是什么东西,你听好了,老子光是这一片沙石场,一天进账就比你几年还多。不就是个女人嘛,况且,还是个寻死的,让咱快活快活,那,那也算是她的福气,或许跟了我,想开了,不死了,我岂不是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韩依柔恨不能冲过去,给那老六几记耳光。

    就那尊容,完全能够把人给恶心死,居然还在那儿大言不惭。开个沙石场有什么了不起的,也敢出来压人。

    韩依柔手把剪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步步走出了房门。

    “闺女,别出来,有我在,没人敢动你。”杨大爷挥舞着手中长竹篙,看得出来,他并没有真要伤人的意思。

    老六的身边的那些人,还真的被他给怔住了。

    “爹,你这都多大的岁数了,还带着人出来瞎闹个啥?”

    “永林,你回来得正好,你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你爹。我在江里救了个女子,他非得要从我的手里抢走。”

    “叔,这可是你不对了。上山打猎,见者有份嘛,你想留着吃独食那怎么行呢?”杨永林嬉皮笑脸地说道。

    韩依柔蓦然发现,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那老六的儿子杨永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杨大爷怒道。

    “咦,那不是赵夫人吗?怎么,杀了人,让水冲到这儿来了。难怪沿江而下,一直都打捞不到尸首,你居然还活着。”

    杨永林的脸上挂着笑,“赵夫人,你呀,闹得满城风雨的,告诉你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你这从江心一跳差点掉命,你呀,你呀,你把你爹都给活活的气死了。”

    “永林,给老子滚一边去,没看见你爹在办正事么。”老六一脸的不高兴,一双贼眼,从韩依柔的脸,看到匀称的腰,看到睡衣下那洁白的大腿。

    “爹。这女人你真的不能动,当年,我只身出门去闯荡。全仰仗她爹才有今日,咋可不能恩将仇报啊。”杨永林认真地说着。

    “我呸,你给老子安的啥心,我还能不知道?你爹已经上了年纪,好不容易弄个女人享受享受,你,你添啥乱呀。”老六咂着嘴,那看着韩依柔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到地上。

    “爹,这女人连她自己的男人都敢杀,好吧,我不拦着你,到时候,人家趁你精疲力尽的时候,给你来上一刀。爹啊,你,你要是死了,我这到哪去要钱啊。”杨永林随口说道。

    韩依柔的脑子里很乱。

    她已经记起,杨永林在韩家的酒会上,的确出现过很多次。毕竟是个很不起眼的人,对韩家,对赵平海又是极力的巴结。

    因而,韩依柔并不是很清晰的印象中,杨永林只是一个很小的华而不实的角色。

    听到爹被自己气死,韩依柔的心痛到了极点,动刀子杀赵平海的时候,从江心大桥上跳下的时候,难道不该好好地想想可怜的爹。

    韩依柔,你真是太自私了。

    爹不可能死,杨永林在骗人。韩依柔不相信杨永林,放着城里的生意不做,跑回老家来做啥?

    杨永林的出现,本来就有些古怪。

    “爹,你看这样行不,过些天,我让狗子给你带几个女人回来。三个换一个,怎么样?人家才死了爹,又捅了男人刀子,即使勉强弄上床,也没那个心情不是?”

    韩依柔听着杨永林那流里流气的话,看着那一对奇葩的父子,心想,这一直都文质彬彬的赵平海,怎么和杨永林这样的烂人混在一起,居然还把他带到韩家的酒会上去呢。

    “老杨头,把你那竹篙收起来吧,听着,可不是我在你面前怂包了。老子是看在以三换一的份上,才不跟你计较的。”

    “老六,咱都这把年纪了,是时候给子孙积点德了,别到了孙子,重孙子不长**,才后悔。”

    韩依柔听到杨大爷很平静地说道。

    “你就咒吧,没**也比你连女人都没有强。”老六笑道。

    “依柔,我吃过午饭就要回城。你看,要不要搭个便车回去,你爹也不容易,你就不想回去送送他老人家?兴许,你还能够赶上见你爹最后一面。”

    杨永林装出十二分诚恳的样子,对依柔说道。

    杨大爷冷冷地说道,“永林,你走吧,咱家闺女可不稀罕你那便车。”

    “叔,要不,你给依柔另找一辆车试试。咱这地儿,接打个电话都得跑到对面山头上去。走到县里的车站,最快也要两天吧,你看她穿身睡衣,哪来的身份证,更何况,现在到处都在抓她。我只要往上面一报,你还不落下个窝藏罪。”

    “闺女,你杨大爷用咱家这渔船送你,如何?”

    “老杨头,你呀,就是个死脑筋。你也不看看,这水涨得多大,用你那破船,加足了马力,真到了城里,也得十天半月吧。你送人一番好心,可别误了人家见爹最后一面。”老六阴阳怪气地说道。

    杨大爷迟疑了一会儿,对韩依柔说道,“闺女,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韩依柔扑通一声跪在杨大爷面前,“叔,依柔的爹没了,依柔真想回去看看。若是叔不嫌弃,以后,以后,依柔就是你的亲女儿,行吗?”

    杨大爷赶紧扶起韩依柔,韩依柔趴在杨大爷的肩膀上哭了。

    “好,闺女,不管有多难,可得要活下来啊。你看,我这都多大年纪了,不也是在挣命么。闺女,你要赶回去,我不拦你,你一路上可得当心啊。”

    “叔,你这剪刀我带上了,他要敢对我动手,我就死在他车上。”韩依柔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剪刀。”

    “赵夫人,韩总,你咋就不相信个人呢?韩家的确是对我有恩,况且,这以后我恐怕还得仰仗着韩总找口饭吃。同行的,还有我的秘书小芹,气质风度虽不敢和韩总比,十八九的小丫头咧。”

    杨永林一副神气的样子。

    “永林,你带了女人回来,你咋不早说咧。要不,你把那什么小芹给我留下,也省得狗子专程给我送了。”

    “爹,这个不行。小芹还得替我管事,给咱家赚钱咧。”杨永林一口回绝了。

    杨大爷一直把韩依柔送到杨永林的车上,看到那车里已经坐了个漂亮的女孩,这才放心地让韩依柔在后排坐了。

    “闺女,你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回来看看我。”韩依柔看着老泪在眼角打转的杨大爷,不禁有些不舍。

    摇下车窗,韩依柔使劲地给杨大爷点着头,“叔,你保重身体,我,我一定会来看你的,我会来的。”

    车子飞快地驶出了那个偏僻的村落。

    “杨总,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老远的跑回来,不会是专程来接这么个女人吧。”小芹瞅了一眼里面是睡衣,外面是老男人衣服的女人。

    “韩总,你呀,你坏了我的大事啊!”杨永林扭过头来,对韩依柔说道。

    韩依柔把手放在衣袋里,手里紧紧地捏着那把剪刀。

    韩依柔心里明白,杨大爷这衣服,应该是他老人家最好的了。等以后安定下来,一定得把他老人家请到城里去,给他买一身最好的衣服,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安度晚年。

    不管杨永林说什么,也不管那小芹做啥,韩依柔都不搭理他们,她现在一门心思在自己的家里,她既想飞到爹的跟前,又害怕看到爹死娘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

    而恰恰这一切又都是她造成的。

    “韩总,你是不知道,那赵平海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这一回,坑了老子六百多万。当然,这六百万,放你们韩家,赵家,不是个事,你也看到了,我们这样的小本经营,那可是真把我害惨了。”

    韩依柔心中一惊,一直以来,她只知道赵平海背着自己在与别人做着些生意,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赵平海会坑了杨永林这样的人六百万。

    杨永林回老家躲着,那无疑是远在千里之外,遥控着一个很大的阴谋。

    “杨总,有没有搞错,就这么个落魄的女人,你说是韩氏集团老总?赵老板的夫人?你不会是跟她不清不楚的,想这么个理由来糊弄我吧。”

    小芹又回过头来,像看怪物一般盯着韩依柔的脸瞧着。

    “我用得着糊弄你么?我这和韩总说事情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杨永林把车开得飞快。

    “早知道韩总要对那混帐东西下手,我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心思。只可惜了,你要是当时下手再重那么一点,一刀穿心,那可就好了。”

    韩依柔听到杨永林的话里有着怨气。

    韩依柔依然不搭理杨永林,跟这么个人,没什么话说。

    杨永林把一个优盘插到车载播放器上,对韩依柔说道,“韩总,这漫长的旅途的确是枯燥无味,不如欣赏点节目。”

    韩依柔心想,杨永林一准是又在动什么歪心思,她看了一眼小芹,那女孩模样清纯,可那过于成熟的穿着,打扮,还有和杨永林说话时的腔调,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小女孩多半是被那禽兽给祸害过了。

    屏幕上竟然出现一对被窝里的男女,小芹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把那屏幕关了,“杨总,你,你怎么把我录下来了,你,你把这给多少人看过了。”

    杨永林笑道,“都是成年人了,有啥看不得的。只这一段没来得及删掉,我给韩总看的好戏,却是在后面一段咧。”

    杨永林一面说着,一面打开了那播放器,往后倒过一段,却是闪动得有些厉害的偷拍。

    “看吧,就是赵平海那个杂种!”

    杨永林咬牙切齿地说着,瞧那样子,恨不得给那屏幕里面的赵平海几拳砸下去。

    韩依柔扭头看着窗外,耳朵里却依然能够听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和梅欣怡的低声地谈笑声。

    “这女人,这女人我认识,还是大学里的教授,天啦,当着学生的面,做得多清高的样子。居然,居然如此低贱。”

    小芹惊讶地说道。

    她所说的教授,不是别人,正是梅欣怡,那可是韩依柔最好的朋友,从小就是闺蜜。

    “依柔,你说这赵平海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就能够玩这么些高档的女人?赵平海像这样背叛了你,你难道就不想也背叛一回他。要不,我受累,让你舒服舒服。”

    当着小芹的面,杨永林阴阳怪气地说着,在他那车载电视里面,竟然播放着那晚上梅欣怡和赵平海完整的画面。

    “姓杨的,你,你说过要娶我的,当着我的面,这女人二十好几了吧,你,你也能够看得上眼,瞧你,这什么眼神。”

    小芹和杨永林抓扯了起来。

    “小芹,咱这是开着车咧,这要从悬崖摔下去,咱三个人都报销在这儿了。”杨永林板起面孔说道。

    “停车,这车我不坐了。”韩依柔生气地说道。

    “韩总,别生气,你们家赵总像这样的连台好戏,我那儿还有很多。原本是想狠狠地敲上一笔。现在看来,这事让你这么一闹,你们铁定是离了,我这上好的东西,可就难找买家了啊。”

    杨永林显出很遗憾的样子来。

    韩依柔只觉得杨永林和他爹一样的让她恶心,如果不是急着要回去见爹一面,她真的是一分钟也不想在车上呆了。

    杨永林不光是偷拍赵平海那么简单,大老远地躲回到乡下老家,最真实的目的,像他那种人,根本就没两句实话。

    “小芹,我这可是专门给韩总欣赏的,你把脸转过去,一个大姑娘家,还没嫁人,看这种东西干啥?”

    “好奇呀,我就想看看那些看起来温文尔雅,高贵端庄的人,是怎么做起这偷偷摸摸的事的。杨总,这样的东西,要是发布出去,那可是,可是”

    “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啥,你这是要把老子往火坑里推啊。他赵平海对我不仁,我顶多是对他不义,我所做的一切,最多只是出我这一身的恶气。当然,无利不起早,顺便赚点小钱,也就够了。”

    杨永林不管说什么,韩依柔都不搭理他,他也就没什么趣味。

    韩依柔还从没有坐过杨永林那种车,再加上路途有很远,因而更是无趣。杨永林只好一路和小芹说些风话,在平坦的路上,两人故意在那儿打情骂俏,小芹是那种活泼,有点叛逆性格的女孩,开起玩笑,也都没羞没臊的。根本无视韩依柔的存在。

    韩依柔的脑子里,全想着爹娘,全想着自己和赵平海的事。赵平海现在是死是活,杨永林的话根本不足为据,若是赵平海真的没死,自己这跳江,一个人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赵平海掏空了韩家。

    他若是活着,现在肯定要以杀他,感情破裂为借口跟自己离婚。

    韩依柔有些后悔,当时,怎么会那样不冷静。

    “终于回到林城了。永林,你老家那个地儿,我可是再也不想回去了。”小芹娇气地说道。

    杨永林去过不少次韩家。

    韩依柔发现,杨永林根本就没有把车开往韩家,“杨总,现在你已经把我送到了,靠边,把车靠边,我自己能回去了。”

    “这哪能呢,送佛送到西。我杨永林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吗?韩叔走了,我怎么也得去送送不是?”

    杨永林使劲一踩油门,那车便在宽阔而平整地大道上飞驰起来。

    韩依柔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使劲地想打开车门,连跳江都不怕,她才不怕从这飞速的车子里跳出去。

    车门紧锁着,韩依柔用随身带的那把剪刀,使劲地砸那车玻璃。

    在水中折腾得够呛,杨大爷家里,除了那一碗鱼汤,好像也没有吃什么东西。韩依柔根本就无力砸破车窗逃命。

    “依柔,别费那劲了。再过几分钟,我就可以把你送到了。不过,不是你们韩家,你也不要怪我,韩家已经垮了,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了。我总得给自己寻条活路不是?”

    “你到底要做啥?”

    “我要做啥,像韩总这么聪明的女人,不会想不明白,现在我最迫切地是要做啥?”杨永林脸上带着奸诈的笑意。

    韩依柔真有些后悔没听杨大爷的话,原本想回到林城,见爹的最后一面,结果,自己回到林城,却是依然没法见到。

    韩依柔紧紧地握着那把从杨大爷家里带出来的剪刀。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小芹的力量,那个十八九岁的女孩,身子像狸猫一样灵活,借着一个急转弯从前面的副驾驶,溜到了她身边。

    韩依柔毕竟浑身没有力气,小芹按着她,她那赖以防身的剪刀,就被小芹夺了过去。

    杨永林也配合得极好,看到小芹夺了剪刀,就开启了车窗,小芹顺手把剪刀扔在隔离带的花草丛里。

    “你们,你们到底想要干啥。”

    “韩总,我可是在帮你,我得到消息,赵平海的人现在到处找你,只要他的人在警方之前找到你,要不了多少时间,你的尸体就会在江边出现。”

    “这么说,你是想救我。韩家不是完了么,你会好心救我?”

    “我当然不会看韩家的面子救你,赵平海坑了我,老子恨不得宰了他这个狗杂种。他要杀你,老子能让他得逞么?韩总,你呀,真是命不该绝,你要是在别处被救,我也救不了你。”

    杨永林举着手机,让韩依柔可以看得更清楚一点。

    “看吧,这是我的人从前方发回的现场报道,你的赵平海在医院秘密传达任务,赵平海的人沿江追寻你的下落,警察在追缉。这赵平海是要置你于死地啊,韩总。”

    韩依柔突然间感觉到心里面有如刀铰般疼痛。

    在激流之中,自己还对赵平海无比的痛心后悔,对于自己一气之下失手杀他,懊悔到了极点。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在自己面前温情脉脉的赵平海,竟然背着自己,做出了令她无比痛心的事情。

    车子驶入了林城警局。

    “韩总,我能帮你的,也就帮到这儿了,现在,你去自首吧,争取得到宽大的处理。”杨永林认真地说道。

    小芹笑道,“韩姐,你就不该寻死。赵平海都还活着,你凭什么要去死呢。去自首吧,你一定得好好活下来。”

    韩依柔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向了办公大楼。

    韩依柔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那是她高中时最好的朋友白姗姗,密友兼义务保镖。

    白姗姗向她飞奔过来,紧紧地抱着她,“天啦,我的考拉,我的小考拉啊,你没把我急死,这几天,我老是恶梦不断,真怕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韩依柔看到白姗姗在哭,她也哭得稀里哗啦的。

    “白局,沿江几百里的地方,我们拉网式地搜寻,依然没有发现韩依柔的踪迹。韩依柔反侦察能力太强了,只怕,只怕已经逃出了我们的侦缉区域,你看怎么办,请指示。”

    白姗姗还流着泪,前来汇报的办案人员十分焦急地说着。

    “你们当然找不到了,韩依柔已经回来自首了。”白姗姗平静地说道,“小林,你亲自去,不,你把韩依柔带我办公室去,我去给她买点吃的回来。”

    白姗姗让小林把韩依柔铐了,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出警局给韩依柔弄吃的。

    “姗姗,我是来自首的,你安排人吧。”

    “不急,你回来了,你一脚踏进警局大门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你回来自首归案了。我是你第一个探访的朋友,这有问题吗?来,先吃点东西。”

    韩依柔看着桌上的食物,眼里闪着泪花。那些都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白姗姗像个孩子似的,看着她。

    “白局,你和嫌犯关系特殊,钱局说了,在你和嫌犯接触的时间,必须有人在场。”

    小林站在旁边,很认真地说道。

    “我不是没叫你走吗?放心,我有我的原则,那赵平海不是没死吗,我只是探望一下嘛,又不会违法乱纪的。”白姗姗有些激动地说着。

    “依柔,那梅欣怡真不是个东西,大不了不穿这身警服,我也要替你出出这一口恶气。你说,咱们一直那么好,她这是哪根筋不对,天下那么多男人不找,非得找你依柔的男人。”

    白姗姗怒不可遏地说着。白姗姗还是那种性情,在念高中的时候,她一直护着韩依柔,别说是女生,就是那些男生,都不敢招惹她白姗姗。

    “白局,你可得注意你的言词,这是在警局。你不能够和嫌犯说与案情相关的事情,对不对。”

    “怎么了,我说的是我们的朋友。依柔还不是死刑犯,对吧。再说,你就当她现在还没有投案,我在警局外碰上,好不好。”

    “姗姗,别给我娘说,好不好。”

    “你还是怕你娘,小的时候怕,现在还怕。我去过你家了,韩叔昨天已经安葬了,你娘原本是要等你回来的。”白姗姗说得有些吞吞吐吐。

    韩依柔听到爹已经安葬,喉咙有些哽咽,到底是饿得不行了,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却依然噙着泪水,吃了好些东西。

    “你娘说过了,不管你是死是活,只要有你的消息,我得第一时间通知她,你是你娘的心头肉啊。”白姗姗一面给韩依柔夹菜,一面激动地说着。

    “小考拉,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我,我在给你买饭菜的时候,已经打电话给阿姨了,现在,她可能已经来了吧。我的小考拉,你会怨我吧?”

    “你好吃好喝的待我,我咋怨你。其实,我最想见到娘,在判刑前能见见她,也好,也好啊。”

    韩依柔的娘径直跑进了白姗姗的办公室,她什么也没有说,看着韩依柔劈头盖脸的就是几记响亮的耳光。

    “你,你这是脾气见长了不是,你这是长本事了,还,还敢动刀子杀人了?当初怎么着,我们全都反对,我们全都反对你跟那个赵平海的婚事,结果呢,你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怎么着,你,你自己选择的男人,你亲手动刀去杀他。依柔,你,你不急死几个先人,你这是不急死几个先人。”

    韩依柔扑通跪在地上,“娘,你打吧,是我毁了咱韩家,是我毁了自己的婚姻,是我害了我爹。娘,你打我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依柔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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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依柔跪伏在地上,恳求着她娘打她。

    韩依柔的娘顺手抓起了一根警棍,重重地打在了韩依柔的身上。

    哪有亲娘像这样打自己的孩子的。

    白姗姗突然发现韩依柔的娘有些不对劲,韩依柔的娘,目光呆滞,两眼发直,那举起来的警棍,也不是像一般爹娘那样,高举轻落。

    韩依柔闭上双眼,任由着她娘打着,倔强而好强的她,忍受着钻心的疼痛,她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那站在一旁的小林,也看出了不对劲,一把夺下了韩依柔的娘手中的警棍。

    白姗姗制住了韩依柔的娘,韩依柔的娘,两手在空中抓着,嘴里夹杂不清地说着话。

    “妈,你,你怎么了?”韩依柔张大着双眼,她看到娘的眼光落在她手腕上冰凉的手铐上,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娘在面对了爹的去世,而自己又坐牢的双重打击下,她一定是精神崩溃了。

    “阿姨,静一静,求你了,你静一静啊。你消停一下吧!”白姗姗哀求着韩依柔的娘。

    韩依柔听到小林在拨打电话,这里就是警局,他不是在报警,而是在联系医院。警局的医护人员很快赶到了白姗姗的办公室。

    看着人家给娘打了镇定剂,看着喧闹不停的娘闭上双眼安静了下来,韩依柔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要碎了。

    “依柔,我真没有想到会这样,我真是出于一番好心,我也是看着阿姨想你,想得太难受,我只是想到让她来看看你。没想到,我,我怎么这样愚蠢啊。”

    白姗姗紧紧地抱着依柔。

    “白局,你回避吧,这事还是由我们接着处理。”小林和几个警官进来,把投案自首的韩依柔带走了。

    白姗姗无力地瘫软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她一拳打在了办公桌上。韩依柔投案自首,由于自己和案犯特殊的关系,她不可能受理那案子。明明是出于好意,叫韩依柔的娘过来看看她的女儿,却不料,韩依柔的娘竟然无法承受那打击,精神失常了。

    韩依柔交代了案子的经过,接受了有些刁难的问讯,然后,她被押到了林城看守所。

    就在进林城看守所的第三天早上,韩依柔刚吃过了早饭,就听到有人来探视她。她想,最有可能在这样的时候来看她的,应该是白姗姗。

    然而,她却是看到赵平海和梅欣怡。

    赵平海温情地挽着梅欣怡的手臂,或者说,梅欣怡搀扶着赵平海。

    赵平海虽说还没有痊愈,从气色上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依柔,我本来是没脸来看你的,现在,有好几个朋友打电话骂我,我都快成过街老鼠了。”见着面,梅欣怡开口居然诉苦。

    “欣怡,我真没有怨你,都怪我自己太不中用了,没有看好我的男人。”韩依柔根本没有正眼看赵平海。

    这样的时候,赵平海带着梅欣怡过来,除了公事公办地跟自己办理离婚手续,或者是与财产分割有关的文书,韩依柔想不到赵平海来这儿的别的目的。

    “依柔,我真没有想到,像你这样连杀只鸡都不敢的女人,还真敢给我背上一刀。若不是我这心长得有点偏,你那一刀啊,差点要了我的命。”赵平海竟然用赞叹语气对她说话。

    “你们两位不光是来看我的吧,说吧,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够办得到,我都答应你们。”

    韩依柔只觉得自己的话音有点儿冷若冰霜。

    “依柔,其实,没有那天你撞见我和欣怡。我也会提出跟你离婚,真的,说句实在话,没有韩家,就没有我现在。只是,感情的事情,咱们也不好强求,另外,我也有难处,爹娘成天为我们不能生养而纠结。我,我也没办法啊。”

    韩依柔看着赵平海。

    如果没有听到杨永林被他骗取了六百万,如果他没有背着自己掏空了整个韩家,如果没有看到,当她跳江之后,赵平海还找人四处寻访追杀自己。

    韩依柔甚至会可怜同情眼前这个男人。

    然而,韩依柔看到赵平海故意装出来的那种真诚,坦然,那种对自己还有着那么点儿不舍,怜悯时,心中更是觉得悲凉,像是被一刀扎穿,还被洒下了盐。

    那是揪心的痛啊。

    韩依柔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心里明白,自己已经给梅欣怡腾出了位子。当她的眼光从梅欣怡的脸上扫过的时候,她发觉,梅欣怡对她很愧疚,甚至,梅欣怡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毕竟,我们夫妻一场,我在积极地想办法,求人好好地关照你。我在来这儿之前,还找过人,我又没被杀死,想请求对你免于处罚,至少是从轻处罚。依柔,你呀,怎么就那么傻,这是什么时候,汛期啊,我都没死,你凭啥要为我而死呢?”

    赵平海看到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竟然声泪俱下地说着。

    韩依柔真有些犯愁,难道自己真的误解了赵平海,难道说赵平海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恶毒,或者,赵平海所做的一切,也是被逼迫的?

    “依柔,都怪我无能。韩氏资不抵债,就在前两天,已经宣布破产了,现在,人家已经在清理财产。请你在那些公司的文书上签一下字吧。”

    韩依柔看了一眼赵平海,的确,眼前这个男人,她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韩依柔只觉得浑身在抽搐。

    难怪爹会被气死。

    韩氏是他命根子,他一定是在病床上知道了韩氏破产,韩依柔简直无法想象到,爹在生命最后时刻,对于韩氏的崩塌,对于女儿跳江后生死未卜,他是如何带着痛苦与绝望走的。

    韩依柔对韩氏已经无力回天。

    看着那些正式的文书,她提起笔来,在那些该她签字的地方,工整地写上自己的大名。

    在那一刻,韩依柔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生无可恋。

    “依柔,好好地活下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来啊,千万不要有什么想不开。”梅欣怡一直都没说话,临走之前,她突然间紧紧地抓住韩依柔的双手,眼泪刷刷地掉下来。

    尽管赵平海说得很好,他要为韩依柔的事情到处奔走,要让韩依柔免于处罚,或者从轻发落。

    判决之前,韩依柔见到了一个巧舌如簧的律师,那律师拍着胸脯,说他打过好些年的官司,让韩依柔放心,他会尽最大的努力。

    韩依柔被带到法庭上时,她蓦然发现,没有一个熟人来旁听庭审。

    就连白姗姗,梅欣怡,这样的朋友也没有到现场来。

    如果娘没有犯病,或许是要到法庭上,看着她女儿接受法律的制裁。

    五年。

    韩依柔被判了五年,真不知道是什么人请来的律师,别说替她辩护,在最关键的陈词中,竟然把赵平海内心的扭曲,归罪到韩依柔的身上。

    “自从案犯与赵先生结婚以来,一直仗着韩家的有钱有势,根本就无视赵先生的存在。案犯一家,给赵先生的心理上造成极大的伤害。”

    听着自己的辩护律师,竟然在庭审中说出这样的话来,韩依柔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两记耳光。

    无中生有,捏造事实。

    那巧舌如簧的律师,甚至说到了韩依柔的爹娘对赵平海的歧视,说到了家庭中的长期的冷战,甚至说到了韩依柔长期拒绝和赵平海过夫妻生活,致使夫妻俩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孩子。

    韩依柔脸涨得通红。

    法官多次打断了律师的陈述,一再提醒,不要谈及与本案无关的事情,要求被告的辩护律师注意自己的身份与立场。

    旁听庭审的群众,在律师陈词的时候,表现得特别激动。甚至有人大声地喊叫着,“重处杀夫的恶妇,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韩依柔被送到女子监狱,没有人来送行,也没有人带点生活必须品过来看过她。

    韩依柔同住的,是十四个女人,年龄最大的,便是肖琳,已经五十多岁,年龄最小的,二十三岁,冷若冰霜的一张脸上,显得比一般人更麻木。

    “新来的,说说吧,你是怎么混到我们种级别里来的。”

    手忙脚乱地忙了一整天,韩依柔洗漱回来,正准备躺在自己的铺里好好地睡一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问道。

    “一姐问你话咧,你是哑巴还是聋子。滚起来,不识抬举的东西。”

    韩依柔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说了,监舍之中,很多人都是惹不起的。要在这样的地方呆五年,想想都觉得可怕。

    韩依柔被人从被窝里面拖了出来,这第一晚上,看来是要被人来个下马威的。

    “我困了。我的事也没啥好说的,出差回来,看到男人跟别的女人睡觉,心里不爽,提刀杀了个人。”

    韩依柔以为,在这种地方,把杀人说得轻松平常,要想呆下去,自己会少些麻烦,省得那些人对自己虎视眈眈的。

    “这屋里的,哪个不是杀过人?瞧你那点出息,怎么回事,连自己的男人都守不住,真是她娘的窝囊废一个。”

    那一姐鄙夷地说道。

    “给大伙说说,你到现在为止,睡过多少个男人了?”

    “一个,就我自己的男人。”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听听,这年头了,居然还有只睡过一个男人,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身段,这一张漂亮的脸蛋。都到这儿了,别给我来那些纯情,忠情,那都是放她娘的狗屁。”

    又一个女人先是冷嘲热讽,又是那样愤世嫉俗。

    韩依柔哆嗦了一下,她极力地掩饰着内心里面的恐惧,她原本是要表现比那些女人都要狠。她简直没法想象,那些人还是女人吗。

    一姐突然笑道,“新来的,过来,今晚上陪姐睡。”

    韩依柔冷冷地说道,“我真的困了,不想陪各位闲聊。本人的性取向正常,别说是对女人,就是对自己不喜欢的男人,也没有啥兴趣。”

    韩依柔本来不想和那些女人发生纠葛,想到要在这种环境下过五年,那就得不服输。

    “妹子,过去睡吧,咱都是女人,她也不能拿你怎样。”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韩依柔的耳边低声地说道。

    五六个女人把韩依柔围在了中间,有人在喊,“要干架了,打啊,弄死当睡着。”

    先前那个替一姐帮腔的女人,突然间伸过胳膊过来,一下子便箍住了韩依柔,韩依柔反过身来,便把那帮腔的女人按在了地上。

    “管教,管教,快来啊,新来的,新来的要打死人了。”

    几个身强力壮的管教冲了过来,“住手,快住手。”

    韩依柔被当作肇事者,叫出了监舍,她听到监舍内那些疯狂的女人们,粗鲁地叫着,“干死她,干死她。”

    韩依柔的额头上,肩膀,后背上有好几处受伤,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是那一群女人的对手。

    “五年,你在那监舍中,是刑期最短的,听着,给我听着,在监舍中闹事,直接扣这个月的一分积分。”

    “管教,真不是我肇事。”

    “被逮到这儿来的,都把自己装扮成很无辜的样子。在我这儿,是龙你得给我藏着,是虎,你得给我猫着。”

    管教板起面孔,做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来。

    韩依柔感觉到自己特别委曲,明明是自己挨了打,现在自己却成了肇事者。

    “不公平,管教,你处理得一点都不公平。”

    “你可以这样说,你还可以使出你浑身的力气喊冤。早知道今日,你就不该违法乱纪。好了,我只是个接班的,没多少大道理可讲。两条路可选,要么,就成我的人,以后我罩着你,要么,你得先领受我这十八般酷刑。哈哈哈,到目前为止,能够熬得到第十样的,现在都是大姐大。”

    “你就不怕掉脑袋?你知不知道,知法犯法,那得是个什么罪。”

    那管教瞪着眼,提起皮鞭来,叭地一声打在了他身旁的桌椅上面。

    “怎么样,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你到底是做我的人,还是享受享受我这十八般酷刑。”

    “谁给你这样的权力?你信不信我告你,哪怕不要这条命,我也得往死地告你。”韩依柔在心里捉摸着,别人都能够在这监狱里活下来,自己怎么就这样难呢。

    难道真的有人和自己过不去,赵平海所说的,要找人格外关照自己,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混帐东西,会不会是得了他的好处呢。韩依柔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不敢哆嗦,不敢表现出自己的畏惧不安。

    韩依柔感觉到从没有过的绝望。

    “来吧,把你那十八般酷刑都用上吧!只要有一口气活着从这儿走出去,我就得往死里告你。”

    “可惜了,说句实话,我倒是有几分喜欢你这性格的女人。”

    那管教阴阴地说着,“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一个斯斯文文的女人,竟然也敢选那种断头的路子。”

    韩依柔咬着牙,脑子里回想着自己从跨江大桥的中央,纵身跳下那激流之中。自己连死都不怕,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顶哥,这女人指定受不了,你可别再弄出人命来,吓唬吓唬得了。”

    韩依柔听到另一个管教说道。

    “没事,只不过一点儿皮肉之苦,又不是豆腐做的,哪有那么娇贵的。”顶哥淡然一笑,对韩依柔说道,“要不,你还是做我的人,再没人敢欺负你。”

    韩依柔把一口唾沫吐到了那顶哥的脸上。

    顶哥从桌上扯了一张面巾纸来,一边揩掉了脸上的唾沫,一边使出了很大的力气,一鞭子抽在了韩依柔的身上。

    “她娘的,真是不识抬举。落到老子的手上,算你倒霉,这种欠揍的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韩依柔强忍着剧痛,反正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还是一刀。

    肉体受着什么样的伤痛,那远比不上她现在内心里极度的痛苦。

    就在判刑后,韩依柔老是出现爹那张慈祥而又痛苦的脸,想着爹的死,想着发疯的娘,想着如日中天的韩氏,竟然在自己进监狱之前破产。

    韩依柔只觉得心如刀割,她甚至感觉到了自己一颗受伤的心在滴血。

    韩依柔被那有些疯狂的顶哥抽打着,白天,她一直都在手忙脚乱地干活,像她这样的人,平常哪里做过那种下力的活。

    加班到晚上十二点,洗漱了二十来分钟,现在,已经是快两点钟了,她简直疲倦得站着都想睡觉。

    突然,韩依柔的一下子倒在地上。

    “顶哥,你,你把人给打昏过去了。你再打下去,我可就不是掉饭碗那么简单了,不能打了,不能打了啊。”

    韩依柔蓦然感觉到,那个顶哥并不是监区里的管教。韩家已经没了,爹死娘疯,自己已经是被折腾得不能再惨了。

    眼下,自己已经在监狱里服刑了,可是,那到底是什么人,非得要自己在里面丢命啊。

    顶哥笑道,“我以为多厉害的角色,没成想,这还没有经受住七般刑具,居然就昏死过去,真他娘的没劲。”

    韩依柔保持着清醒,在她的心里面,对那个残害自己的幕后黑手,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抬回去吧,死不了的。哈哈哈,”

    顶哥若无其事地说道。

    韩依柔被放到了她自己的床位,看到她浑身血污被抬回来,监舍中有人在小声议论着她,她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又一个一姐诞生了。”

    韩依柔一直没有睁眼,她太疲倦了,对于监舍中那些女人充满了愤恨。

    “狠劲是有了,只是,像她那种身材,那种体力,呵呵,别说是一姐了,就是二姐,三姐,也都轮不到她。”

    “好了,都别说了,明天还要早起干活,都给老子哑着。”

    韩依柔听到监舍中真正的一姐很不高兴地说着。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韩依柔感觉到一个女人在给她擦拭着伤口,还把药粉抖在她的伤口处。

    她张大着双眼,借着并不是特别明亮的灯光,她看清楚了,是监舍里面年纪最大的肖琳。

    “别以为我有多好心,你也用不着感激我。在这样的地方,你宁愿相信魔鬼,也别相信任何一个活着的人。”

    肖琳冷冷地对韩依柔说道。

    韩依柔闭着双眼,在她的眼角滚落着热泪,从进入监舍,她就发现,肖琳蜷缩在她的那个铺位上,眼看着那些女人欺负人,她也只是冷漠地翻看着自己的一些书。

    的确,与旁人不同,在她的铺位上,一半书本,而她自己,却是蜷缩着,一看就是极其可怜的一个老女人。

    “时间还长,别招惹那些人。遇事也别逞强,要活下来,就得有活下来的智慧,我说的话,你能听得懂吗。”

    表面无比冷漠的肖琳,却是让韩依柔感觉到她就像是自己的娘一样。

    韩依柔浑身都疼痛难忍,她真不怕死,被顶哥打过之后,她却觉得自己要活着出去,她说过,哪怕是死,也得告倒那个顶哥。

    并没有睡着多少时间。

    起床的铃声响起,韩依柔听到监舍里面的人全都在飞快地穿着衣服,繁忙的一天又已经开始。

    韩依柔就像是突然回到了学生时代,奔跑,追着时间,让自己飞快地跑起来。

    “昨天,我们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

    “有啥过分的,新来的,就应该保持着对我们的必须的敬重。”

    “是啊,这也是对她好,有利于她的成熟与成长。一姐不喜欢那种棱角分明的,咱就是要把她的棱角给磨平了。”

    韩依柔从自己的铺位上坐了起来,当着她的面,那些已经整理好床铺的女人们,已经在飞跑着去吃早饭。

    “你不用那么忙的,丫头,新来的,早餐和晚餐,你根本不用亲自去吃的。”

    那些女人们都飞跑着离开了监舍,韩依柔从那铺位的位置,以及每一个铺位主人所拥有的简单的财物上,暗暗发觉,她们享受着不同的待遇。

    而这样的待遇,很明显与自己的经济关联着。同住一起的女人们,有人姿色艳丽,有人手中掌握着财富,有人甚至享受着特权。

    “幸亏昨晚上那个女人选择了受刑,有了钱,哪样的女人咱不好找呢?”一个男人的声音。

    “哥,你这出手也太重了,咱干这种事,被捅出去了,或许是要掉脑袋呀。”

    “捅出去,谁会信呢?”

    “你就不该把那女人受伤的照片发出去换钱。你呀,这是在玩火,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咱们,咱们可都玩完了。”

    韩依柔路过训诫室门口时,偶然听到了两个男人低声地议论。

    过了好些天,韩依柔才隐隐感觉到,在女监舍根本就没有那晚上的两个管教,即使男管教要监区里的女犯谈话,也需要有管理这个监舍的尤玲干警陪同着。

    顶哥只是这儿副监区长的侄儿,韩依柔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们是怎样进入到女监舍。难怪顶哥什么也不怕,嚣张狂妄到极点。

    他根本就不在这监区,甚至有可能连管教,干警都算不上,即使手里面有着各种证据,对于那么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人,等出了狱,身上的伤痕早就没了,更不会有什么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韩依柔心中很是痛恨,自己已经被判了五年,出手杀赵平海,自己已经受到了惩罚。赵平海口口声声说自己会想办法替她开脱罪责,结果呢,自己根本没有得到减刑,在量刑的时候,有自首,不是从轻,而是从重。

    韩依柔把自己身边的人筛选了一遍,除了赵平海,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对自己如此狠毒。

    韩依柔所在的那个监舍,是整个第五监区里面,最具有暴力倾向,女犯们最凶狠恐怖的一个监舍。

    时间一长,韩依柔才发现,在一姐的身边,一直围着好几个不要脸,不要命的女人。

    其中有一个二十三四的女子柳艳梅,身材很匀称,模样在整个监舍都可算是数一数二的。她本身很值得人同情,她是一个银行的职员,喜欢一个很有家底的男人。

    那男人并不缺钱,更不缺女人,为了让那个男人喜欢自己,特别是要跟那男人身边另一个富二代女孩较劲,她铤而走险地挪用了好几十万公款,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富姐。

    事发之后,受尽了那个真正富姐的嘲笑,谁不说她傻。

    花了那么多钱,除了几年的牢狱,她根本没有得到那个男人的爱,争强好胜的她关进了监舍,而她那原本就不宽裕的爹娘,还得在外面替她偿还着欠下的债。

    柳艳梅是个经济犯,她却是为着一段无法自拔的情进来的。

    活该她倒霉,落入到这个最暴力的监舍。然而,原本是最爱欺凌的她,却成了一姐身边,最凶狠,最下得去手的女孩。

    柳艳梅把一大堆活扔给韩依柔,“你要不把这活替一姐干好,我就干你。”

    “梅姐,你有些偏心,当初我新来的时候,我可是差不多做完了一姐的所有的活。”说话的是周雅菲,做出一副很奴颜媚骨的样子。

    “哑着,哑着,你难道没有看出,就她那种手脚,做完她自己那一份,也都够呛了,一姐的活都给她,那不是坑她,是坑了咱一姐啊。”

    柳艳梅的手轻轻地在韩依柔的脸上摸了一下,“瞧这细皮嫩肉的,在外面指不定得有多少男人喜欢。你呀,明明可以凭颜值活得很好,却选择了下力。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韩依柔任由着柳艳梅摸自己的脸,她很想抱着柳艳梅,打不过她,也得咬她几口。然而,韩依柔到底还是忍住了。

    韩依柔已经发觉,在这种根本不讲道理的地方,势单力薄的她,在那种自己根本就无力胜任的劳役面前,她除了示弱外,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依柔终于等来了第一个探视日。成天不停地劳作,对于她这样,从小在爹娘的呵护下,从来没有干过任何体力活的,监牢里的每一天,她都度日如年。

    已经服刑有一段日子了,韩依柔一直都在盼着娘会来看看她。她甚至在梦中,无数次地梦见过娘,娘被她急疯了,她知道,娘或许也是关在像她这样的铁窗中接受着治疗。

    探视日这天,对于大家来说,就像是过年一般。这一天可以在监舍里看着电视,等着亲人来探视自己,整个监舍里,也就肖琳和韩依柔。

    没有轮着探视的,也都早早地到外面去排着队,等待着亲人来看自己,给自己带些生活的用品。

    “依柔,别陪着我这个老太太了,去吧,到外面去等着,兴许家里会来人看你的。”肖琳神色很难看,对韩依柔轻声说道。

    “娘已经被我急疯了,多半在精神病院里,家里没有人会来看我的。”

    想到娘,想到死去的爹,韩依柔不禁回想起当初自己不顾一切和赵平海在一起的情形。那个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就是他把自己送进了监牢,现在在用着她爹一生积攒起来的财富,和梅欣怡不知道如何地快活,逍遥。

    “依柔,你的刑期不长,你娘不会丢下你的。你看,就像我现在,明明知道这一辈子,我再也无法从这监舍里走出去,我依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我的玲薇。她是我的一切,知道吗,她是我的一切。”

    肖琳的一双眼盯着电视,泪水从眼角流淌出来。

    “玲薇是你的女儿?”韩依柔不知道说啥,对于肖琳,她一直心存着感激,她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是啊,那孩子若是还在的话,也有你现在这么大了,真是对不起啊,依柔,我,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把你当成我的玲薇。你,你跟这屋子里别的女孩不同,你真有些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肖琳看着依柔,眼里闪烁着泪花。

    依柔也看着那个比自己娘年青好几岁的肖琳,监牢里里繁重的劳役,在她雍容华贵的脸上,已经过早地有了不少皱纹。

    “琳姨,或许玲薇已经来看你了,要不,我们还是去排队等吧。不管儿女犯下多么不可饶恕的过错,爹娘迟早会原谅的,同样的,爹娘犯下再大的错,儿女也会想爹娘的啊。”

    “不用了,玲薇不会再来了,已经有十几年没来这儿看我了。当初,玲薇每次都来,我不敢去见她,我对不起我的孩子啊。依柔,你出去看看吧,别像我这样,现在我连玲薇的死活都不知道了。”

    肖琳把依柔拖了起来,“走,你琳姨陪你去。不管见不见得到亲人,咱总得出去看看吧。要是你娘来看你了没有见着,那得多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