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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

    缘巧总算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在主子掌握之中!突然间,她觉得眼前这个主子,陌生的不敢相认。她是闵青柔吗?她竟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以前的柔妃娘娘,是真正的懦弱无能,可现在的她,运筹帷幄,简直无所不能!这样的反差,是因为闵青柔死而复生,受了刺激吗?

    为什么,她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闵青柔自然瞧出缘巧心中的震撼,她松开她的手,微微叹道:“这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有更血腥的事情等着你去做!缘巧,我不勉强你,我以前说的话依然有效,你若不愿淌这浑水,我立刻将你送到妙菱那里去!妙菱很聪明,她手下的人不会出任何差错,你跟着她从此也可以过安定的生活!”

    缘巧呆愣了许久,想了许久,最后还是跪在闵青柔身前道:“缘巧不走!缘巧若走了,主子一个人独立难支,缘巧既然跟了主子,绝不反悔!”

    “那你要想清楚,从今以后你会有一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且为了自己的目的也许会六亲不认的主子,你受得了吗?”

    闵青柔没有伸手扶她,只是脸色更加凝重的问道。

    缘巧咬了咬牙道:“奴婢知道!既然奴婢选择了这条路,那奴婢就不会后悔!”

    闵青柔听了这才亲手将她扶起来,带着几分感动道:“好缘巧,委屈你了!”

    缘巧眸中泛起点点泪光,“主子,缘巧委屈什么呢?缘巧这辈子能跟着主子轰轰烈烈大干一场,死了也值了!”

    “傻丫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向你保证,有我在的一天就有你缘巧同在,决不食言!”

    我独孤倾月发誓,绝不负你缘巧这番忠心事主之情!

    闵青柔暗暗在心里发誓。

    “主子,你的心愿就是缘巧的心愿,从今以后奴才跟你就是一颗心,只要您吩咐的,就算是沈妃娘娘,缘巧也绝不会犹豫半分!”

    “傻丫头!我怎么会让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现在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放心就是!”

    闵青柔微笑,握着缘巧的手更紧了,与此同时也察觉到缘巧握紧了她的手。主仆两人相视一笑,从此刻开始是真正交心了!

    “好了,现在要做正事了!”

    “主子,做玫瑰花饼是想干什么?”缘巧望着一大盆的糖玫瑰,不解的问道。

    闵青柔微微一笑道:“记得轩辕小姐吗?”

    “记得呀,怎么了?”

    “今日我就下贴,邀请她来齐王府赏玫瑰,尝玫瑰花饼。”闵青柔回答道。

    “主子,闵大人如今身在大狱,你却有心情设宴招待客人,您还真不怕别人骂你!”

    缘巧很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说实话,要不是知道主子早已经胸有成竹,她也会忍不住骂主子不孝的。

    父亲在大牢里受苦,她却如此张扬行事,是成心为自己招黑啊!

    闵青柔噗嗤一笑道:“骂自由他骂,人还是我人!我做什么,还需要向别人交代吗?”

    缘巧想了想道:“主子,我知道,你是想借这场客约松懈王妃和左侧妃的戒心,然后再出奇制胜,对吗?”

    闵青柔点点头,“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想听吗?”

    缘巧已经真正与她交心,从今以后,她有什么计划都不会隐瞒她了。

    “想!主子,您就教教奴婢,省的奴婢以后又糊里糊涂的做傻事!”

    缘巧迫不及待的道。

    她觉得自己主子,实在是太聪明,似乎每一步,每一个细节都能掌握的清清楚楚,她也想变得像主子一样睿智,这样以后便可以轻松应敌了!

    “缘巧,其实并不是我有多聪明,只是习惯了观察入微,习惯了将身边每个人每件事都分析透彻,这样想要做什么的时候,自然脑中便有了一套法则。”

    闵青柔怎么会不知道缘巧的心思,于是开始耐心的教导。

    “观察入微,分析透彻?”

    “对!要抓住每一个人的弱点,才能在对敌之时,立于不败之地!打蛇打七寸,就是这个道理!”

    “嗯,缘巧懂了!”缘巧点点头,可随即又问道:“可是这跟您设宴邀请轩辕小姐有什么关系?”

    闵青柔又笑了,轻道:“缘巧,你忘了我们在落云山看到的情况吗?”

    “看到的情况?”缘巧有些迟疑的道。

    当日,她们看到轩辕无暇与独孤倾南私下会面,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吗?这两人是有婚约的,私下见个面,诉诉相思之苦也是人之常情。

    “嗯,你想想,里头藏着什么玄机?”闵青柔试着引导。

    “藏着什么玄机?”缘巧不明白了,一个简单的会面能藏着什么玄机?

    “你忘了?轩辕无暇可是在哭,这代表什么?”闵青柔进一步提点。

    “两人吵架了?”缘巧猜测道。

    闵青柔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可是后来独孤倾南走了又回来,说明什么?”

    “说明……”缘巧仔细想了想,道:“说明他虽然和轩辕小姐吵架了,但还是很关心她,怕她出事,所以走了又折回来?”

    闵青柔笑着点头,“不错!这两人之间可能出了一点小问题!既然相识一场,我们自然得帮点小忙不是?”

    “帮他们和解?可是,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缘巧有些东西想通了,有些又想不通。

    “好处可大了!”闵青柔一笑道:“独孤倾南是什么人?如今他可是正正经经的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朝廷大小官员的风纪可都掌握在他手里呢!”

    缘巧听了,顿时眼前一亮。“主子,您是想通过独孤公子,参那陷害闵大人的户部侍郎吴雍一本?”

    闵青柔轻笑道:“何须参奏?只要独孤公子站出来说几句质疑的话,那么户部侍郎吴雍从今以后就得缩着脖子做人!只要他的品行出了问题,刚刚由他参奏父亲贪污一案自然也会受到质疑。到时候,不必别人说什么,父亲的冤屈自然可以洗刷!”

    “好妙计!主子,您真是太聪明了!缘巧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缘巧一拍手掌兴奋道。

    可刚高兴了一下,随即她又想到一个问题,“主子,你就这么肯定独孤公子愿意出头帮咱们说这些话?”

    闵青柔微微一笑道:“这个嘛,当初我们没有说破他与轩辕小姐私会的事多少让他承了些情,我想他应该会考虑帮咱们的!”

    “那现在怎么做?”缘巧点点头问道。

    闵青柔看着缘巧道:“先去让荣泰将念夏接过来做玫瑰花饼,然后再派人去太尉府下贴。明日我们要好好招待一下轩辕小姐。”

    “念夏?主子还要用她?”缘巧一听立刻撅起嘴。

    闵青柔忍着笑意,上下打量了缘巧两眼,道:“丫头,我怎么觉得你对念夏分外有敌意?该不会是你对荣泰……”

    闵青柔带着几分暧昧的眼神上下扫瞄着缘巧,缘巧当下面红耳赤,使劲跺了跺脚羞恼的嗔道:“主子!你胡思乱想什么?奴婢才没有对荣泰有什么肖想!奴婢只是看不惯念夏虚伪的样子罢了!”

    还真是越描越黑!闵青柔轻笑一声,也不戳穿她,道:“好了,不开玩笑了!快去给荣泰传话吧!”

    “知道了,主子!那我下去了!”缘巧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荣泰得了命令,果然将念夏带回了齐王府。只是此时的念夏已经不再是当初明艳动人的俏丫鬟,一身粗布衣衫,挽着发髻,头上包着青巾,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妇。

    尤其显眼的是她左脸颊上一道赤红疤痕,应该是在刑部大牢受刑留下的,因为当时治疗不及时,终是落下了丑陋的印记。

    几个月不见,她消瘦了不少,双颊凹陷下去,颧骨突出,再也没有当初俏丽的模样,此刻她虽然进了府,却几乎没有人认得她了。

    “奴婢……不!民妇叩见柔妃娘娘!”

    再次见到昔日旧主,念夏不禁泪流满面,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她再也不是当初的念夏。

    闵青柔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念夏,当真是再无半点当初傲气的模样。她神色淡然的抬了抬手道:“免礼!”

    “谢柔妃娘娘!”念夏连忙再叩首拜谢,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垂首站立一旁,不敢抬头。

    “念夏,抬起头来。”闵青柔轻声吩咐。

    念夏闻言缓缓的抬起头,当看到闵青柔那细致绝美的娇容,想起自己脸上丑陋的疤痕,她顿时升起一股自惭形秽。慌忙捂了自己的左脸道:“娘娘恕罪!奴婢面貌丑陋,污了娘娘的眼!”

    闵青柔扫了眼念夏道:“容貌不过是表象无需介怀,心地纯正才是真正的美。如今你既然跟了荣泰,那日后要好好跟他过日子,不可再存私心邪念,知道吗?”

    “是!民妇谨遵娘娘教诲!”念夏连忙躬身回道。

    “好了!今日叫你过来,是让你替我做些玫瑰饼,等会儿会有人带你去小厨房。你放心,只要你规规矩矩的,日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是,民妇定然痛改前非,不让娘娘失望!”

    念夏果然学乖了,再也不敢有任何肖想。刑部大牢的日子给她带来了巨大阴影,此刻只要能安稳过日子,她就心满意足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闵青柔轻抬了抬手。

    “是,民妇告退!”

    念夏退出去,正巧碰到缘巧走进来,二人一打照面,缘巧如今的风光让念夏再次感到无比自卑。

    她慌慌张张福了福身,没敢抬头看缘巧的表情,便匆忙走了出去。

    缘巧轻哼一声,快步走了进来。

    “主子,都已经办妥了!帖子已经着人送去了太尉府,太尉府也回了话,说明日轩辕小姐会准时来赴约!”

    闵青柔笑着点点头,“好!缘巧,我还有件事情要你办!”

    “主子有什么吩咐?”缘巧立刻问道。

    闵青柔一脸神秘的对缘巧招了招手,缘巧立刻趋上前。

    “缘巧,我要你去小厨房,给念夏做的玫瑰饼里下点料!”

    闵青柔倾身凑近缘巧,低低吩咐道。

    “啊?”缘巧忍不住一哆嗦,“又下料?”

    闵青柔见缘巧这般模样,忍不住轻笑道:“放心!这次不是什么毒药!”

    说着,闵青柔从袖中掏出一张折的四四方方,似布非布,似纸非纸的东西交给缘巧,接着道:“告诉念夏,玫瑰饼做成一半黑芝麻一半白芝麻的。你将这东西放进其中一个白芝麻饼里,小心做好记好,知道了吗?”

    “这是书信?是给独孤公子的?”缘巧想了想,倒是想通了这一点。

    “你打开看看。”闵青柔笑着望向她。

    可是待缘巧打开那东西,却发现上面居然一个字都没有,她立刻诧异道:“怎么没字这是怎么回事?”

    闵青柔笑了笑,“等独孤公子看的时候自然有字了。好了,快去办,稍后我再跟你解释这其中的奥秘!”

    “是,奴婢先去了!”缘巧听了,便放下心头疑惑,退了出去。

    第二日,将及辰时,太尉府果然用一顶软轿将轩辕无暇送了过来。前后跟着八名侍卫,四名侍女,没有过分张扬,轩辕无暇虽然心里有些意外,还是按照礼貌前来赴约了。

    闵青柔亲自到大门口迎接,将轩辕无暇请到了茯苓轩。

    “柔妃娘娘,您太客气了!让您亲自迎接,无暇怎么敢当?”

    在花厅落座,闵青柔命人奉上了香茗,隔着袅袅茶香,她望向对面一身紫绡翠纹裙的轩辕无暇,那张素雅清丽的姿容,让人越看越喜欢。

    “轩辕小姐不必太拘礼,就当在自己家好了!来,请喝茶!这是我亲自采摘的玫瑰花瓣泡出的玫瑰花茶,你尝尝可喜欢?”

    面对闵青柔的热情,轩辕无暇只是有礼的一笑道:“多谢娘娘如此盛情!”

    说着,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笑道:“香气浓郁,味道清甜,真是上等的好茶!娘娘的手艺真让无暇佩服!”

    “轩辕小姐你过奖了!不过,你能喜欢就好!”闵青柔微笑道:“咱们这齐王府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玫瑰花多,少不得我就当废物利用了!”

    废物利用?

    轩辕无暇却是低首浅笑,这柔妃娘娘倒是有趣,居然还敢说出这种话来?

    要知道这玫瑰花可是得来不易,有些珍稀品种更是只有皇家才有,像他们太尉府大多都只是供人观赏的普通玫瑰,像这种能泡茶入口的也不过寥寥几株而已!

    平常家里除非来了贵客,否则是不轻易拿来待客的,就是她也是很少有机会喝上一回呢!

    所以听到闵青柔的话,轩辕无暇心里自然是有些感叹唏嘘。

    不过她与这柔妃娘娘并不熟识,即便心里真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说出来。

    “轩辕小姐,我这里不仅有玫瑰花茶,还有玫瑰花饼,是我这里的小厨娘新学的手艺。我今天请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看有没有什么不足之处!”

    闵青柔看了看轩辕无暇默不作声的模样,并不在意,仍是十分热情的询问道。

    轩辕无暇这才抬头轻轻笑道:“柔妃娘娘太客气了!无暇无德无才,哪里能给娘娘参谋什么意见?无暇来娘娘这里白吃白喝,无暇才觉得实在不好意思!”

    “你若真不好意思,那就跟我讲讲你身边有趣的事,如何?你知道,我在府里长日无聊,真的好想有个人说说话呢!无暇妹妹,呃,我能这样叫你吗?”

    闵青柔一脸慈和的笑,有些期待又有些兴奋的问道。

    轩辕无暇对闵青柔这份亲近也是深感意外,不过看她一脸诚意也不像作假,于是点点头道:“嗯,娘娘喜欢无暇,是无暇的荣幸!只是无暇不过一介普通女子,实在是高攀了!”

    “说的什么话?你若不嫌弃,以后也唤我一声姐姐吧!闲暇的时候就过来陪我聊天,可好?”

    闵青柔笑着拉起轩辕无暇柔若无骨的纤手。

    “那……好吧!”

    见闵青柔如此诚恳热情,轩辕无暇也不好拒绝,只得点点头答应了。

    “太好了!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了!缘巧,快去叫人把玫瑰花饼端过来,让无暇尝尝鲜!对了,别忘了,再从库里挑几样上等首饰,我要送给无暇做见面礼!”

    闵青柔一时高兴,连忙吩咐缘巧。

    “是,主子!奴婢知道了!”

    缘巧笑望着两人,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青柔姐姐,礼物就算了!我与姐姐投缘,常来常往就好,那些俗礼就罢了吧?”

    轩辕无暇见闵青柔立刻就要送她东西,忙不迭的推拒着。

    “诶,这见面礼还是要的!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你,以后就不跟你这么客气了,好不好?上次匆匆一别,我还没来得及好好与妹妹叙叙呢!今日你一定要多留一会儿,不然我可不依!”

    闵青柔又是俏皮又是霸道的话,惹得轩辕无暇忍俊不禁,轻轻点了点头道:“好,都听青柔姐姐的!”

    不知怎么的,原本对陌生人十分戒慎的她,居然莫名对闵青柔产生一股好感,只觉得跟她特别亲近,不像初识,倒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

    其实闵青柔也知道,轩辕无暇应该对前世的自己有些情感。因为那时她与倾南定亲后,两人都有些腼腆,彼此都放不开,于是自己就借着去普宁寺上香的机会,时常安排两人私下会面,这才让原本陌生的两人渐渐心生好感,一步步变得情浓。

    当时的轩辕无暇对自己特别亲近,也时常送些新鲜有趣的礼物过来,如今看来是要颠倒过来了!

    不大一会儿,缘巧便带着静儿喜儿进来,静儿手里托着玫瑰花饼,喜儿手里托着缘巧挑好的礼物,都放在了桌案上。

    “无暇,过来尝尝玫瑰花饼,这鲜花饼不仅能美容养颜,还能疏肝解郁,对女孩家的身体也有调养的功效!来,尝尝看!”

    闵青柔亲自拈了一块玫瑰花饼递给轩辕无暇,轩辕无暇连忙小心接过,送至唇边轻轻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着咽了下去。

    “嗯,皮酥馅香,果然是极好吃!”

    轩辕无暇微笑的赞道。

    “好吃就多吃一点!瞧你瘦的,姐姐看了都心疼!”

    而轩辕无暇只是低头不语,虽然嘴角还带着笑意,可脸上明显带着些忧愁与伤感。

    闵青柔爱怜的看着轩辕无暇,发觉她似乎比以前清瘦了不少,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跟倾南吵架的缘故?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两人感情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吵架了?从那天的情形来看,应该是独孤倾南的问题,难道这小子因为自己的死,心情不好就迁怒轩辕无暇了?

    闵青柔心中疑惑,很想问一问。可是人多口杂不好开口,她眸光微闪了闪,道:“无暇,王爷前些日子下赐了几支珠钗给我,你来帮我看看,我戴哪一支好看?”

    闵青柔说着,起身拉着轩辕无暇往内室而去,在走进内室时她回头给缘巧递了个眼色,缘巧立刻会意,在两人进屋后,立刻对静儿喜儿挥了挥手,几人便悄悄退了出去。

    “你瞧,是这支梅花琉璃钗好看,还是这个珍珠钗更大气一些?”

    闵青柔将轩辕无暇拉进内室,从梳妆台上拿起两支珠钗比对着,一脸苦恼的询问着她的意见。

    轩辕无暇仔细看了看那两支钗,微微一笑道:“无暇还是喜欢珍珠钗多一点,珍珠内敛又不失华美,也很能恰到好处的衬托出青柔姐姐的美!”

    “嗯,我也喜欢这个!看来咱们眼光挺一致的!我瞧你头上这支也挺别致的,不知是哪家铺子买的?赶明我也让缘巧瞧瞧去!”

    闵青柔突然抬头望着轩辕无暇发髻上别的一支宝蓝点翠珍珠钗,好奇的问道。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轩辕无暇听闵青柔问起头上发钗,不觉脸上微微一红。

    闵青柔立刻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脸暧昧的笑道:“我知道了!这钗,是独孤公子送的吧?”

    轩辕无暇一见闵青柔这么轻易就猜中,不觉脸上更是发烫,只是娇羞的垂下头不发一语。

    “看来他对你挺好的!”闵青柔笑望着轩辕无暇,可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脸狐疑的道:“可是,既然他对你这么好,那天你怎么会哭呢?无暇,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告诉姐姐,倘若真的是,姐姐替你去教训他!”

    “不!他没欺负我!他……他……”轩辕无暇还真怕闵青柔一时义愤去做伤害独孤倾南的事,连忙摆手解释,可是又不知该不该说。

    “他怎么了?”闵青柔故作好奇的问道。

    “他……他只是心情不好。”轩辕无暇轻咬着唇瓣解释。

    “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迁怒你吗?真是岂有此理!”

    闵青柔立刻义愤的道。

    “不是的,成王妃薨逝不久,独孤家还沉浸在悲痛中。独孤大人因为女儿的死十分悲痛,已经卧床了好久,听倾南说今日才稍稍有些好转。如今独孤府的大小事全都是倾南在打理,他与成王妃又素日亲厚,心情烦闷对我说话冷淡了一些也是人之常情!我不会怪他的!”

    轩辕无暇再次解释,对于独孤倾南突然的冷漠疏离,其实她心里难过不已,可是她问过他好多回,他就是不肯告诉她真正原因,只说自己无心于她,让她一阵心碎神伤。

    可是又能怎么样?她一介弱女子,即便他真的有什么事,自己也帮不上忙啊!想至此,她的心情就分外郁闷了!

    “哦,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我们想个法子,逗他开心一下,你说如何?”

    闵青柔眸光微闪,开始为轩辕无暇出主意。

    “逗他开心?可是怎样逗他开心呢?”

    轩辕无暇何尝不想开解独孤倾南?只是不知从何下手而已。

    “嗯,独孤世家向来以文采见长,那么,独孤公子平日最爱做什么休闲呢?吟诗?作画?抚琴?”

    闵青柔一一列举着,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其实她心里知道,虽然这些东西倾南都十分擅长,可是最喜欢的却不是它们,他最喜欢的事是……

    “下棋!倾南最爱下棋了!他说过,以前最爱跟姐姐对弈,后来倾月姐姐嫁入成王府,他便常常感叹无对手,所以就自己一个人下棋呢!”

    轩辕无暇也是立刻想起了这一点。

    闵青柔微微一笑,轩辕无暇果然是了解独孤倾南的。

    “那就好办了!我平日也跟齐王学过两手,这次姐姐就帮你一帮!”

    “青柔姐姐要怎么帮我?”轩辕无暇不解的问道。

    “咱们送一副残局给他,让他好好费一费神,只要他把注意力转移过去,自然心情就能开朗了,你说是不是?”

    闵青柔立刻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轩辕无暇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个办法,不过,倾南棋艺特别高,恐怕一般的棋局是难不住他的!”

    “这个你放心,齐王的棋艺也不差,应该可以与独孤公子一较高下。不过,这棋盘我倒是想换个比较新颖的!”

    轩辕无暇见闵青柔一脸神秘的笑,忍不住问道:“棋盘怎么换?青柔姐姐想做什么样的棋盘?”

    闵青柔一笑,拉起轩辕无暇走出内室,从花厅里的桌案上拿起一块玫瑰花饼道:“以帛做棋盘,以玫瑰饼做棋子,还麻烦无暇你亲自上门,将这份特殊礼物送给独孤公子,可好?”

    “糕点棋子?”

    这可把轩辕无瑕惊讶到了!这个柔妃娘娘是怎么想的?居然能想到这么新颖的招式?这可真是新奇极了!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闵青柔眸光一亮。

    轩辕无瑕点点头道:“我试试吧,最近他都不怎么愿意见我,我也不知道他肯不肯收我这份礼。”

    闵青柔想了想,也对!倾南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对无暇这么冷淡,谁知道这礼物能不能顺利送到他手上?

    说起来这倒是个问题。闵青柔冥思苦想,该怎么让倾南接受这份礼物呢?

    “无暇,其实要让独孤公子收下你这份礼物并不难,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闵青柔突然开口对轩辕无瑕道。

    “哦?青柔姐姐有什么办法?”轩辕无瑕不禁问道。

    “苦肉计啊!”闵青柔微微一笑道:“据我观察,独孤公子对你还是十分关心的。如果你愿意牺牲一下,说不定能让他吐露真心!一来可以顺利把这礼物送出去,二来也可以测试一下,他对你到底是真冷淡还是假冷淡?”

    “你,你是要我骗他?”轩辕无瑕有些犹豫。

    说实话她并不想用这种手段去试探独孤倾南,自从与他定了婚约后,她一直坦诚相待,她不想对他有任何欺瞒。

    “不骗他如何能得知他的真心?无瑕,这并不是恶意的欺骗而只是善意的谎言!如果他是真心喜欢你,就不会介意这种小事!”

    “我……好!我试试!”

    轩辕无瑕犹豫了很久,终于点头答应了。

    闵青柔见状心中微喜,连忙唤了缘巧将玫瑰花饼取来,亲自用绢帛勾画出棋盘,接着用黑白芝麻的玫瑰饼摆出一副残局,然后命人打包好交给了轩辕无暇。

    做好了这份送给独孤倾南的大礼,闵青柔又带轩辕无暇去逛了玫瑰园,午膳时还特地吩咐小厨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款待她,饭后又留她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傍晚时分,才终于依依不舍的送她出了齐王府。

    “无瑕,我多打包了一份玫瑰饼和玫瑰花茶,是送给伯母的,你回去替我向她问声好!哦,对了,这里有几件首饰,都是上好的,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

    看到闵青柔送了她这么多东西,轩辕无瑕原本想拒绝,可听了闵青柔的话只得又将拒绝的话收了回去,柔声道谢道:“那就多谢青柔姐姐了!”

    “别客气!以后有时间就来我这里坐坐,也随时都欢迎你!”

    闵青柔拉着轩辕无瑕的手依依不舍的嘱咐着。

    “嗯,只要青柔姐姐不嫌我烦,我必定常常来做客!”

    “怎么会?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呢!好了,起风了,快上轿吧!你身子弱,小心不要着凉了!”

    闵青柔再三嘱咐着,看随侍丫鬟扶轩辕无瑕上了轿子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带着缘巧回了齐王府。

    且说,轩辕无瑕回家途中,思前想后,总是下不了决心装病欺骗独孤倾南,想来想去,她竟然决定不装病,而是打算真的生病。

    她身子向来弱,平日总是小心翼翼才保得身体无恙,这回打定主意让自己病,于是夜里打发走了服侍的丫鬟,站在窗户前吹了半夜冷风,直到身子都冻僵了才爬上床。

    瑟瑟发抖的缩在床角,也不盖被,就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歪在床头睡了一夜。等早上丫鬟起来送洗脸水,这才发现轩辕无瑕早已经浑身滚烫倒在床头昏昏沉沉的了!

    丫鬟吓坏了,忙不迭禀告了轩辕常胜和夫人。

    轩辕常胜连忙着人请来大夫,替轩辕无瑕诊治,这才确定是受了风寒,开了药方,命人煎了药,这才安定下来。

    轩辕夫人守在女儿床前寸步不离,直到女儿喝了药,意识终于清醒了些这才抹了一把眼泪责怪道:“瑕儿,你这是怎么了?你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上次去普宁寺伤了脚,这才刚好些,怎么又感染了风寒!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让娘省心呢?”

    “娘!是女儿不好,是女儿太任性!女儿对不起您!让您担心了!”轩辕无瑕一张娇美的脸蛋泛着几分苍白,轻靠在床头,满腹愧疚的道。

    要不是为了独孤倾南,她也不会出此下策!她从小体弱,最是让娘亲放心不下,如今演这一场苦肉计,说不得又要让娘亲添上几分忧思了,为此,她深以为歉疚。

    “傻孩子,别说傻话了!你快点好起来,以后你想做什么娘都依你!你瞧瞧,这小脸白的……”

    轩辕夫人心疼的抚上女儿的脸蛋,原本红润的苹果脸如今竟变得没有一丝血色。

    轩辕无瑕轻咬住唇瓣,眼眸中突然间雾气盈盈。

    “娘,女儿想求你一件事,您帮帮女儿好不好?”

    “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怎么就哭起来了?”

    轩辕夫人一见女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当即吓坏了,忙不迭拉住女儿的手问道:“瑕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大夫过来?”

    轩辕无瑕连忙摇头,拉住娘亲欲起身的动作,哽咽道:“娘,不要去,我没事!我只是……只是……”

    说了一半,轩辕无瑕又住了口,只是低头默默垂泪。

    “只是什么?瑕儿,你快说啊?你要急死娘亲啊?你有什么事就说,别光哭啊!”

    轩辕夫人只记得团团转。

    “娘!暇儿心里难过!可是瑕儿难以启口!娘,我该怎么办?”

    轩辕无瑕突然投入娘亲怀里,委屈的嘤嘤哭泣起来。

    轩辕夫人一看更是极了,连忙扶起女儿问道:“暇儿,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说,只要娘能帮你的一定帮!”

    轩辕无瑕抬起头,泪眼婆娑的道:“娘,自从成王妃薨逝以后,南哥哥就不理我了!我心里难过,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啊?你就是为这事弄出这一身病来?”轩辕夫人一听顿时愣了,随即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道:“你个傻丫头!这是多大点事,也值得你如此糟蹋身子?真是个小傻瓜!”

    “娘,南哥哥连见都不肯见我,他是不是,是不是讨厌我了?”

    轩辕无瑕想到独孤倾南的冷漠,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的掉落下来。

    轩辕夫人看着女儿委屈的模样,连忙抚着她的小脸安慰道:“傻丫头,别哭!不就是想见倾南那孩子吗?娘亲这就去独孤府一趟,让他来见你!”

    “真的吗?娘,他,他会来吗?”轩辕无瑕立刻抬起头,惊疑不定的道。

    “他敢不来!放心,有娘在,娘一定让你见到他!乖,你现在先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儿,娘这就去独孤府!”

    轩辕夫人将女儿扶躺在床上,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娘,对不起,谢谢你。”

    等轩辕夫人出了房间,轩辕无瑕才轻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歉疚呢喃了一句。

    轩辕夫人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不喜欢拖泥带水,见到女儿那副委屈模样,也顾不得其他,登门就去见了礼部尚书独孤宇。她将一切告诉了独孤宇请他猜度。

    “亲家公,虽说府上刚过了白事,我此刻说这个有点不合适,可是不能为了你女儿就白白让我女儿受委屈了呀!如今无暇为了倾南那孩子卧病在床,烧的浑身滚烫,我这个做娘的怎么看的下去?说不得为了女儿我也得找亲家公说道说道了!就算倾南心情烦闷,也不能拿我们无暇撒气,您说是不是?”

    独孤宇因为痛失爱女卧病在床了好些日子,身体才好了些,没想到亲家突然上门说起这事,立刻一脸愧疚的道:“都是老夫教子无方,夫人,您不要生气!我这就叫倾南跟您去府上探望无暇,您稍安勿躁!”

    说着,他立刻吩咐下人道:“去,将公子叫过来!”

    “是!”

    仆人应声退了下去,不大一会儿一身玄衣长袍腰系玉带的独孤倾南就走了进来。

    “孩儿拜见爹爹!拜见伯母!”

    独孤倾南见轩辕夫人居然在座,也是有些诧异,上前问道:“爹爹唤孩儿来有何事?”

    “倾南,你立刻去挑些礼物带上,跟轩辕夫人过府一趟!”独孤宇吩咐道。

    “去轩辕府?为什么?爹爹为什么无缘无故让孩儿去轩辕府?”

    独孤倾南一听,立刻皱起眉头。

    独孤宇见独孤倾南竟然犹豫,也是一阵诧异,这小子以前可不是这副模样!刚跟无暇定了亲,跑轩辕府跑的可勤了!都不用他吩咐,自己就三天两头的找借口去轩辕府。

    可自从倾月过世后,倾南整个人突然就阴沉下来。以前爽朗爱笑的他突然变得沉默起来,似乎多了好多心事,有时候连他这个做爹的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况且,因为倾月的死他满腹悲痛,也无暇顾及倾南,直到今天轩辕夫人找上门来,他才发现这小子居然闯了这么大的祸!

    “倾南,无瑕病了,你过去看看她吧!”独孤宇再次吩咐道。

    “无瑕病了?”独孤倾南一听,顿时一愣。

    “可不是?我刚刚出来的时候还烧的一塌糊涂呢!躺在床上哭成了泪人!这傻丫头,心里委屈,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我这是强逼着她她才说出了心事!倾南啊,女儿家心思重,你就过去安慰安慰她,好让她别胡思乱想,也算了了我一个当娘的心了!你看成不成?”

    轩辕夫人知道,自己女儿这病是因为独孤倾南而起,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少不得她得拉下架子去说几句软话。”

    “伯母,你严重了!小侄不敢当!”

    独孤倾南见轩辕夫人如此低声下气,就知道这事不会有假,看来无瑕是真的病了!

    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对她不冷不热,想来也是真正伤了她的心,否则她也不会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

    只是……唉!

    “好,我这就去更衣,跟伯母回府!”

    独孤倾南回房换了衣衫,带了礼物,与轩辕夫人一同来到轩辕府。

    轩辕夫人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也不拖沓,带独孤倾南拜见了轩辕常胜之后,便让他一个人去了无瑕房间。

    独孤倾南走到轩辕无瑕的闺房门前,抬起手,犹豫了很久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屋内传出轩辕无瑕沙哑干涩的嗓音。

    独孤倾南心头一紧,微叹道:“是我!”

    房间里静默了好一会儿,才传出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

    独孤倾南又是无奈低叹,推门走了进去,走进房间后,他顺手便将房门关闭了。

    隔着一道珠帘,独孤倾南隐约瞧见内室里轩辕无瑕半躺在床上,正挣扎想要坐起身。他连忙快步走过去,伸手将她扶住了。

    “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轩辕无瑕抬头望着他,一张苍白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在抬头真切的看到独孤倾南后,她樱唇委屈的抿起,一双水眸又是泪光闪闪。

    “躺了一夜,我想坐一会儿。”轩辕无瑕低低道。

    独孤倾南没再说什么,拿过一个软垫放在床头,然后轻轻扶着轩辕无瑕靠在床边,并拉过锦被仔细的给她盖好。

    “南哥哥。”轩辕无瑕见独孤倾南今日前来,不再表现的那么疏离,心头微微一暖,心道这场病还真的没有白得,果然让独孤倾南又恢复到当初的样子了。

    “没喝药呢吧?先把药喝了!”

    瞧见床头小几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药碗,独孤倾南端起来坐在床边,小心用汤匙搅动着,然后舀起一勺轻轻送到轩辕无瑕唇边。

    “南哥哥……”

    “先喝药。”

    轩辕无瑕想要说什么,却被独孤倾南用眼神制止了,她只好乖乖张口,任由独孤倾南将那药,一勺一勺的喂进她口中。

    而原本苦死人的汤药,在独孤倾南温柔的动作下也变得不那么难以下咽。

    很快,一碗药就喝完了,独孤倾南将药碗放下,拿起巾帕擦拭她嘴角残留的汤渍,动作轻柔像是生怕吓到她。

    “南哥哥,”感受到独孤倾南久违的亲近,轩辕无瑕终于还是忍不住,双手急切的握住独孤倾南的手腕,眨巴了下蓄着泪珠的眼眸,轻轻哽咽一声道:“是不是瑕儿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南哥哥一直不肯见我?”

    独孤倾南眼眸微暗了暗,缓缓放下手,想不着痕迹的避开轩辕无瑕,可惜轩辕无瑕紧紧拉着他的衣袖,固执的不肯放手,眼眸里也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哀怜的乞求。

    不小心触到轩辕无瑕的目光,独孤倾南终于还是心头一软,没再试图避开她,只任她拉着自己衣袖沉沉道:“我最近有些忙,所以会没时间陪你,希望你自己想开一些!或者你若不愿意等,那我们就解——”

    ‘解除婚约’四个字还没有说完,独孤倾南的嘴就被轩辕无瑕的小手掩住了。

    “南哥哥,瑕儿愿意等!求你不要说这样绝情的话!”

    轩辕无瑕轻咬住唇瓣,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独孤倾南心中一阵叹息,但还是强迫自己硬起心肠道:“我们的婚期会无限期延长,接下来的日子我也没时间来看你,这样你还要等吗?无瑕,解除我们的关系,对你来说比较好!”

    “不要!南哥哥,不要!无瑕什么都听你的,只求你不要丢下我!”

    轩辕无瑕死命的摇着头,已经哭成了泪人,紧紧抓住独孤倾南的手因为伤心难抑,开始不自觉颤抖着。

    看到轩辕无瑕这样伤心,独孤倾南心里也是一阵紧缩。可是不行,他不能心软!他要做的事危险系数极大,弄不好就会牵连整个家族,轩辕无瑕跟着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无瑕!你听我说……”

    “不!我不听!”轩辕无瑕惶然的捂住耳朵,随即无比害怕的猛然投进独孤倾南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襟道:“南哥哥!不要丢下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不要……”

    独孤倾南的心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他抬起手想要推开轩辕无瑕,却只让她抱的他更紧。

    “南哥哥,不要推开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无瑕都等你!无瑕会乖乖的,不会烦你!无瑕会照顾好自己,绝对不会让你担心!南哥哥,不要抛下我,好不好?好不好?”

    面对轩辕无瑕无底线的哀求,独孤倾南再一次缴械投降。

    “那以后不许生病,不许掉眼泪,没有特别的事也不能来找我,你做的到吗?”

    独孤倾南的要求简直无理至极,倘若闵青柔在此,一定狠狠乎他两个耳刮子!哪有这样欺负一个女人的?他还当真是吃定了轩辕无瑕啊!

    可此刻的轩辕无瑕却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忙从他怀里起身,抬起右手胡乱的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痕,迭声保证道:“我做得到!一定做得到!我保证不哭不生病,也不会烦你!”

    独孤倾南重重叹息一声,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抚上轩辕无瑕泪痕斑斑的小脸,以拇指一点一点拭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

    “好,要记住你答应我的事,若是你做不到,我就会……”

    “我一定做的到!”

    不等他说完,轩辕无瑕立刻打断他,用力点头。

    “躺下休息一会儿。”独孤倾南见轩辕无瑕脸色一直不好,忍不住道。

    “南哥哥,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所以,我准备了一件礼物要送你!”

    轩辕无瑕抬头望向独孤倾南,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

    “我不要礼物,你只要乖乖养好身子就行!”独孤倾南微微皱眉,她该不会是为了见到他送他礼物,就故意把自己弄病吧?

    “南哥哥!是我从齐王府带回来的,很特别,你先看一看好不好?如果不喜欢,不要也可以!”

    轩辕无瑕急急的道,说着就要起身去取那盒玫瑰花饼。

    “在哪里?我去拿。”

    独孤倾南压下轩辕无瑕,轻声问道。

    “在外间的桌子上。”轩辕无瑕忙指了指外室的茶桌。

    独孤倾南起身走到外间,果然见到差桌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点心盒,于是提起来走回内室。

    “是这个吗?”

    轩辕无瑕点点头,“南哥哥,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是点心吗?”独孤倾南问。

    其实独孤倾南并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不过为了安慰轩辕无瑕,他还是打开了那盒点心。

    可是,没想到打开之后,他却在一瞬间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独孤倾南惊诧的望着点心盒里的东西。

    点心盒里居然以黑白芝麻点心做出了一副棋局,那棋局布阵分外眼熟,竟是当初姐姐未出阁时,曾经摆过的一副!

    当时他费了三天三夜的时间都没有破解出来,姐姐还戏言,等他大婚时要将这棋局的解法当做贺礼送给他呢!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副棋局会出现在这里?不可能啊!这副残局应该只有姐姐和他知道才对!

    独孤倾南拳头倏然握紧,回身力持冷静的望向轩辕无瑕,问道:“瑕儿,这点心是谁做的?这残局又是谁摆下的?”

    轩辕无瑕见独孤倾南脸色明显变得紧张起来,也不敢隐瞒,连忙回道:“是昨天我去齐王府做客,柔妃娘娘给我的!她听我说你喜欢下棋,所以就摆了一副棋局,建议我当做礼物送给你,好解一解你的烦闷!”

    “柔妃娘娘?”独孤倾南诧异的道。

    怎么会是她?

    独孤倾南心头泛起重重疑虑。从那日在落云山偶遇,他就看出这个柔妃娘娘不简单,她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皇子妃妾!

    可是这副棋局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知道姐姐摆下的棋局?她又到底是什么人?

    独孤倾南再等不急,大步走到床边坐下,一把拉住轩辕无瑕的手道:“无暇,你帮我做件事!”

    “南哥哥要我做什么?”轩辕无瑕因为独孤倾南主动拉起她的手,一时脸上泛起红晕,被折磨了几个月的心也渐渐升起一丝暖意。

    “别问,我说你做就是!”独孤倾南有些霸道的道。

    “嗯,好。南哥哥说什么瑕儿就做什么!”

    轩辕无瑕却毫不在意的乖乖点头。

    独孤倾南让轩辕无瑕唤了人送来文房四宝,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然后装进信封,又让轩辕无瑕在信封上署上自己的姓名,这才道:“无暇,叫人把这封信送去给柔妃娘娘,如果她有回信,立刻通知我!”

    “嗯。”轩辕无瑕唤来丫鬟,吩咐让人将信送出去,并再三嘱咐务必亲自交给闵青柔。

    丫鬟退出去后,轩辕无瑕忍不住问道:“南哥哥,怎么了?是不是这棋局有什么问题?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就……”

    独孤倾南望向轩辕无瑕,犹豫了下露出一个淡淡笑容道:“不!我很喜欢,无瑕,谢谢你!待会儿我会将它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南哥哥喜欢就好!”轩辕无瑕松了口气。看来闵青柔这方法还真是奏效了!

    几个月了,她都没再见到独孤倾南笑过。自从独孤倾月去世后,南哥哥也跟着伤心了那么久!今天他终于肯对她笑了!

    她有些痴痴望着独孤倾南,着迷的沉醉在他嘴角那抹笑意中。

    独孤倾南望着轩辕无瑕微红的脸蛋,痴缠的目光,心中也不禁微微一荡。

    不过他很快收敛心神,上前扶轩辕无瑕躺下,轻声道:“你身子还弱,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南哥哥,你要走了吗?”

    轩辕无瑕立刻不舍的伸出手拉住他。

    “等你睡着我再走。”

    独孤倾南轻抚了抚她恢复了些许颜色的脸颊,忍不住再次出口承诺,“乖乖养病,我明天再来看你。”

    “真的?”轩辕无瑕心头一喜。

    独孤倾南点点头,“睡吧。”

    怀着满心欢喜,轩辕无瑕闭上眼睛,缓缓沉入梦乡。

    而守在床边的独孤倾南却在一瞬间暗下了脸色。

    闵青柔,到底是何许人也?她借无瑕的手送他一副残局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要他帮她收拾残局吗?

    闵昊的事情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独孤倾南焉能不知?他也在观望,看着这件事到底会怎么发展?

    还有几天,刑部公审就会出结果,到时候刑部尚书严龙会如实向皇上禀告实情,闵青柔这时候求助于他,是想让他替她父亲求情吗?

    可是他与闵家素无交情,她就这么肯定他会答应她?

    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其中又究竟有什么因果?

    独孤倾南一时迷惑至极。

    直到回到家中,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倾南,无瑕怎样了?没事吧?”独孤宇见儿子回来,连忙问道。

    “爹爹放心,无瑕只是偶感风寒,没有什么大事!”独孤倾南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就好!要不是因为你姐姐……唉!如今你也该与无瑕完婚了!委屈无瑕了,倾南,以后没事你就常去探望探望无瑕,别让她生了别的心思!”

    “我知道了,爹!”

    独孤倾南说着,拎起那盒点心,往门外走去。

    “那是什么?”独孤宇忽然奇怪的望了眼独孤倾南手里的点心盒,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那点心盒分外熟悉。

    “是无暇送我的点心,爹,你要尝尝吗?”独孤倾南犹豫了下,还是状似无意的回道。

    独孤宇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去吧!”

    独孤倾南这才拎着点心回了自己房间。而望着大厅里的空落,独孤宇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如果女儿还在,那该多好?

    他犹记得女儿素白的纤手给他按摩肩膀的轻柔,记得女儿做的点心香甜可口,记得女儿泡的茶浓郁醇厚……

    为什么老天爷这么残忍?就这么夺去了倾月的命呢?太不公平了!

    他虽因此被加封敬国公,倾南也升了官,可是如果可以,他真想拿一切去换回女儿的命!

    他好后悔!如果当初他有勇气替女儿拒绝了这门婚事,倾月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倾月嫁一个普通人家,是不是就会安稳的过一辈子?他对不起倾月啊!明明看出她并不乐意这门婚事,却没有坚持拒绝,反而劝说了她好些话,想起这些他就悔不当初!

    是他把女儿推进了火坑,是他的错!

    想着想着,又是老泪纵横。

    独孤倾月的死对独孤家可谓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独孤宇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没有娘亲疼爱,却生的分外聪明懂事。

    自从独孤倾月成人,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她在管理,她把独孤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当她的噩耗传来时,独孤宇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秀外慧中的女儿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他心胸不是没有怀疑的,可是对方是二皇子司徒赤,碍于皇家权势,他没办法再追究,可是倾南却不同。

    他与倾月素来亲厚,自从知道姐姐突然小产薨逝的事情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沉默阴郁,变得心事重重。

    独孤宇知道,这些日子独孤倾南一直在私下查一些事情,可是他不想阻止。倾月死的太突然了,事情蹊跷可疑,表面上他没办法反驳什么,可心里却是不甘心的。

    所以他放任倾南去查,他期望查不出什么,可是万一真的查出什么,那他就算搭上整个独孤家,也要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父子连心,独孤倾南也是这样想的!

    自从姐姐死后,他一直难以相信,所以一直私下明察暗访。

    姐姐有孕时他曾去探望过,太医也说过姐姐胎像稳固,并无异常。况且姐姐身体一向很好,并没有什么隐疾,平常更是连小病小痛也很少有,如何突然就小产?再说了,即便小产也不至于搭上性命,他不相信!他觉得这其中大有可疑!

    所有跟姐姐有关的线索他都不会放过,可是人死如灯灭,有关姐姐的线索已经留下的不多了!

    所以当他看到无瑕送给他的这副糕点残局,他是那么的震撼!

    为什么闵青柔会知道姐姐跟他下过的棋局?一个齐王府的庶妃,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从第一次见她,他就莫名的感觉到一股熟悉?

    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在焦急等待中,独孤倾南终于等到了闵青柔的回信。

    依然是闵青柔的信,轩辕无瑕的署名。独孤倾南迫不及待的将信打开,却发现信上只有两行娟秀的字体。

    可让他惊讶的不只是信的内容,更是那些字,跟姐姐的笔迹居然出奇的相像!

    “怎么可能?”独孤倾南脸色一变,心里蓦然升起大片疑云。

    他紧紧捏着信纸,只见信上写着:棋中有真意,破局觅芳踪。

    这两句话的意思分明是说,要想弄明白一切,非得破了这棋局才行!所以说,这棋局里藏着什么秘密?

    独孤倾南立刻走到那糕点棋局旁,开始研究起来。

    其实这副棋局并不是他和姐姐对弈时所下的最难的一盘,姐姐生前曾给他留下过好多副残局,以前是因为贪玩没有认真去破解,现在静下心来想过以后,发现棋局之中似乎有着峰回路转的奇妙格局。

    在研究了半天之后,他终于将这一残局破解了,也终于找到了这副残局所隐藏的秘密!

    “关键竟然是这个?”

    独孤倾南拿起边角上一个毫不起眼的糕点黑子惊讶道,然后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他狐疑的将那块沾着黑芝麻的玫瑰饼放在手心掂了掂,又拿起其他的玫瑰饼掂了掂,发现这块关键的玫瑰饼棋子居然比其它玫瑰饼分量轻了不少。

    他想了想,放下其他的,单拿起那一块两手一掰,馅芯里果然露出一个油黄色的纸卷。

    独孤倾南心中一动,连忙将之抽了出来,并小心展开来看。

    只见上面果然依旧是闵青柔娟秀的字迹,并且信中写着她请他帮忙做一件事,希望他能答应。当然,这件事不会太过损及他的利益,只不过想利用他如今左副都御使的身份震一震朝堂上一些有心人罢了。

    闵青柔信上并没有强求的意思,只说请他量力而为,末尾写着敬问独孤大人安好。

    这让独孤倾南再次疑惑起来,既然闵青柔有求于他,为何不直接派人来送信,却要借无瑕的手?

    她是想避嫌,还是想万一出了什么事能撇清干系?可是为什么她要问候爹爹?她与爹爹素不相识,为何要这样关心爹爹,还是别有居心?

    独孤倾南想不通,这个齐王庶妃为什么突然找上他独孤家,还用这样隐晦的手段?她到底在图谋什么?

    如今朝堂之上气氛诡异,皇子之间虽还没有明争,可已经蠢蠢欲动。尤其是他那个身为顺位继承人的成王姐夫,更是比任何人做的都明显!

    他已经明目张胆的招纳了掌管十万禁军的金吾将军轩辕无涉,智谋家族的微生敏之,更有母系家族这边的百里城助阵,其势力可见一斑。对于争储一事似乎是志在必得!

    其他人,如齐王司徒越,永王司徒奕,虽然没有大动作,可平日也都有自己结交下来的一帮好友相助,且个个都出身于朝中重臣之家。由此可见,三足鼎立是迟早的事!

    闵青柔这时候上门求助,单单只是为了救她父亲吗?他并不认为,这背后到底有没有其他意思还真是不好说!

    那么,他该帮她吗?如果帮了她,是不是意味着独孤家日后会被牵扯进党争之中,被打上齐王一党的标签?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闵青柔,值得搭上独孤一家几十口的性命吗?

    很明显不值得。可是一想到闵青柔知道姐姐那么多事情,还跟姐姐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他就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往前探究的心情!

    不,他一定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死的不明不白,他完全不相信成王司徒赤的那套假惺惺的说辞!也许闵青柔身上会有什么关键也说不定!

    独孤倾南一咬牙,提起毛笔写了一封信,而信上只有四个字:如你所愿!

    当闵青柔收到从轩辕府送过来的书信,打开后看到那几个字,淡淡的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忧伤。

    “主子,怎么样?独孤公子答应了吗?”缘巧关心的问道。

    看主子的表情,似乎是成了!可是为什么主子看起来却是这么的闷闷不乐,为什么?

    “答应了。”闵青柔恹恹回道,将手里的信纸反复看了几遍,似乎是犹豫着什么,最终还是将它折起来,放到烛火上点燃,放进火盆里看它烧成灰烬。

    “主子,您怎么了?”

    独孤倾南答应了主子的请求,这是好事!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她们就能为闵大人翻案了。这是大喜事,可是主子竟然不高兴?

    缘巧望着闵青柔呆呆出神的模样,心头泛起狐疑。

    闵青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轻轻对缘巧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缘巧,你去吩咐荣泰计划可以照常进行了!”

    “主子,奴婢稍后就去告诉荣泰。您若是累了,奴婢扶您去歇一会儿。”

    缘巧看着闵青柔越加黯然的脸色,上前关心的道。

    闵青柔对缘巧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担心,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感触罢了!你去吧,接下来的事很重要,你告诉荣泰行事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大意!这事若是败露了,弄不好就是杀身之祸!”

    “知道了,主子!奴婢会提醒荣泰的!”

    缘巧点点头,这才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闵青柔起身走回内室,本想到床上躺一会儿,走过梳妆镜时,看到铜镜里闵青柔那张绝美的面容,竟呆呆的望着,走不动了。

    “你到底是谁?”闵青柔抚上自己的脸,喃喃自语。

    “你是闵青柔,还是独孤倾月?不,你都不是,你只是一个想要报仇的冤魂!呵!独孤倾月已经死了,闵青柔也已经死了!你为了报仇连母家都可以牺牲,你的心根本是冷的!对不对?”

    闵青柔突然满腹凄然,她跌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凳上,吃吃的笑着。

    笑着笑着,眼泪便滴滴答答掉落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

    她捂住自己脸,伏在镜台前,终于呜呜的哭泣起来。

    她知道自己那封信送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她也知道倾南一定会答应她的请求。

    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家人心里是个什么地位。如果可能,他们会拼尽全力去救她!

    她利用倾南对她的姐弟情,拉独孤家下水,因为她知道,独孤家对齐王司徒越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助力!如果司徒越得到独孤家相助必定如虎添翼,那么日后争储就会更加有胜算!

    司徒越不能败,败了,她幸运得来的这一世便没了意义!

    老天让她重新活过来,不就是给她机会报仇吗?她已经豁出所有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对,只有把司徒赤的真面目揭露出来,她这一世才不算白活!如果倾南知道,一定也会全力支持她吧?

    所以她不该有愧疚。对,等她报了仇,她会找个机会告诉倾南一切真相,虽然已经不是独孤倾月,可她相信,爹爹和胞弟都会认出她的!

    是的,血脉亲情,是什么也斩不断的,他们会体谅她的,不是吗?

    不管闵青柔有什么样的心理挣扎,独孤家还是被拖下水了。

    朝会之上,严龙很快对宣府知府闵昊在阳城任知县时私扣国家赋税一案提交了结案申请。

    案情详叙了闵昊在做阳城知县时确实曾经将朝廷收缴的赋税私自扣下,并虚报税费,人证物证俱全,闵昊被判流放北境幽州,案子结审。

    对于闵昊只被削官流放,户部侍郎吴雍上书陈表,说是判的轻了。不过,严龙取证说闵昊私扣赋税不假,可数目并不大,其他小罪也都证据不足不足以判刑,所以只判了流放。

    百里风对于闵昊没死在刑部大牢只被判了流放不置可否,也没有继续追究,毕竟他只是替女儿出口气,倒也没想过一定要斩尽杀绝。

    倒是吴雍为了讨好百里风,又再三上书陈表,要求重判闵昊,可案中有好多细节不明,并且多是芝麻绿豆的小事,证据不足之下吴雍也无计可施。

    天子司徒圣见吴雍紧揪着闵昊不放,也有些不耐烦了,大手一挥,直接定了案。

    吴雍当然也看出司徒圣的不悦,再不敢说什么,案子终于了结。

    闵昊被押解去幽州,闵青柔私下去见了一面,除了打点关系,也告诉闵昊放心去,她已经安排好一切,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官复原职。

    经过这一场牢狱之灾,闵昊也终于明白,女儿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于是事事听从,也没有抱怨什么,跟着官差上路去了幽州。

    闵青柔对父亲这一结果并不以为意,只是背地里开始私下着手去布置陷阱,这一次她的目标是司徒赤。

    这一日,成王司徒赤与侧妃轩辕无珍在暖阁品茶,闲话家常。

    “王爷,你可有几日不来珍儿这里了!倒是秦妃那里,这个月就去了好几次!”

    轩辕无珍坐在铺着绒毯的美人榻上,涂着红艳蔻丹的右手轻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这才带着几丝埋怨的口吻轻道。

    一袭姜黄色锦袍,腰系玉带,司徒赤依然是气宇轩昂的模样,跟司徒越,司徒奕模样有七分相似,只可惜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此刻他端着茶盏,一脸若有所思,仿佛没有听到轩辕无珍的话。

    “王爷!”

    轩辕无珍见状,立刻撅起艳红小嘴,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司徒赤身前,一转身就坐到了他腿上,双手娇媚的揽上司徒赤的脖子,吐气如兰道:“王爷今夜来无珍阁可好?珍儿准备了您最爱喝的……鹿尾巴汤。”

    司徒赤一手揽着轩辕无珍的细腰,一手放下茶杯,轻佻的勾起轩辕无珍的下巴,道:“珍儿越来越懂事了!不过……”

    说到这里,司徒赤原本温柔如水的目光突然变得阴郁无比,说出口的话也是冷怒交加!

    “就算喝再多的鹿尾巴汤,你生不出子嗣来又有什么用?”

    语毕,一把就将轩辕无珍推倒在地。

    “王爷!”轩辕无珍狼狈的跌在地上,连忙爬起来跪在司徒赤脚边,紧紧拽住他的衣角迭声叫道:“求王爷再给珍儿一个机会!珍儿一定会给王爷生下儿子的!王爷!你相信珍儿!珍儿一定会的!”

    “滚开!本王已经给了你太多机会!你自己把握不住怪的了谁?”

    司徒赤不耐烦的哼了一声。

    “王爷!珍儿是前阵子小产身子虚才怀不上皇裔,最近珍儿已经找御医调养好了身子!求王爷再让珍儿试一次,这一次珍儿一定能替王爷生下儿子!”

    司徒赤见轩辕无珍如此恳求,扫了她一眼道:“你真的找御医看过?”

    “真的!王爷,珍儿这次敢打包票,一定可以怀上的!”

    轩辕无珍重重的点头,恨不得掏心挖肺来保证。

    司徒赤看了轩辕无珍半晌,终于对她伸出手。

    轩辕无珍一喜,连忙将手放进司徒赤手中,任他拉进怀中。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是!珍儿一定尽心尽力为王爷达成心愿!”

    轩辕无珍依偎在司徒赤怀中,立刻又变回媚眼如丝的模样。

    司徒赤缓缓倾近轩辕无珍,刚想要一亲芳泽,谁知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喊:“王爷!奴才有重要的事禀报!”

    司徒赤皱了皱眉,停下了动作。

    “王爷!”轩辕无珍不高兴的撅起嘴。什么人这么不开眼,居然这时候前来打扰?

    司徒赤横了他一眼,示意她回去坐好。

    轩辕无珍无奈,只得起身乖乖坐回原位。

    “进来!”司徒赤扬声道。

    接着,府中总管刘德推门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扁长的小木箱,木箱上还放着一封信。

    他走到近前,躬身道:“王爷,有匿名之人送来一封信,请王爷亲自拆阅。”

    “匿名之人?刘总管,你也真是糊涂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传来的消息你也敢送进来,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轩辕无珍一脸的怨气无处发泄,自然没给刘德什么好脸色。

    司徒赤也是不耐烦的扫了刘德一眼,这家伙怎么回事,正是多事之秋,他还拿芝麻绿豆的小事来烦他,活的不耐烦了?

    刘德跟着司徒赤最久,怎么可能看不出司徒赤的不悦,他当即放下木箱,跪下回禀道:“王爷,非是奴才不懂规矩,只是那匿名之人还送来这个箱子,箱子里有一件衣服……这,还是请王爷亲自过目吧!”

    说完,就打开了那个木箱。

    司徒赤目光淡淡的扫过刘德打开的木箱,可是下一刻,他的瞳孔突然缩成针尖大小!

    而一旁原本一脸不屑的轩辕无珍在看到巷子里的拿件衣服后更是吓得手一哆嗦,花容失色的叫了出来!

    “啊!有……有鬼!”

    司徒赤腾地站起身,大步奔了过来,一把抓起木箱里的那件衣服。

    那是一件淡蓝色的撒花拽地纱裙,衣服没什么特别,可重要的是,这件衣裙正是独孤倾月死前穿的那一件!

    “这东西是谁送来的?”司徒赤脸色铁青的喝道。

    “是一个小孩,说是在路边捡到的,不知是谁放下的!”

    见司徒赤突然脸色大变,刘德冷汗都冒出来了!

    可不是?王妃刚过了百七,就有人拿了她的衣服上门,他刚刚看到时也是吓得不轻!要不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他还真不敢拿着这东西来见司徒赤!

    “装神弄鬼!”司徒赤狠狠将衣服丢了回去。

    这衣服一看就是新做出来的,岂能糊弄住他?不过到底是谁在恶作剧?目的到底是什么?

    “王,王爷!”

    轩辕无珍不小心扫了眼那衣服,立刻吓得调开视线,一脸恐惧的抓住司徒赤的手道。“是,是她!是她的冤魂回来了!”

    “闭嘴!”

    司徒赤狠狠瞪了轩辕无珍一眼,随即目光落在那封信上。

    “把信呈上来!”

    司徒赤一挥手坐回了椅子上,刘德连忙捡起地上那封信捧到司徒赤跟前。

    “王爷请过目!”

    司徒越接过信封,之间上头写着成王亲启四个字。他抽出信纸来打开,之间上头写着,今夜三更,城隍庙,然后再次被信上的字迹震惊了!

    “怎么可能?”

    那信上的字迹居然和独孤倾月的笔迹一模一样!如果是成心整他,不可能做的这么周全!再说了,模仿一个人的笔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鬼!一定有鬼!是她的鬼魂回来了!是她回来报仇了!”

    轩辕无珍看到信纸上的字,吓得面无人色。紧抓主成王司徒赤的衣袖,浑身都开始瑟瑟发抖!

    “轩辕无珍!”司徒赤厉喝一声。

    这蠢女人!大庭广众之下也敢胡言乱语,也就这点胆子了!当初毒打独孤倾月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害怕?

    “我,我……王爷!珍儿没有胡说!要不是她,这衣服,这封信怎么解释?

    轩辕无珍发抖的指着地上的衣服和司徒赤手里的信,脸色惨白。

    司徒赤目光狰狞的望向轩辕无珍:“你若再敢胡说八道,妖言惑众,本王立刻把你关进地牢里去!来人,把珍妃送回无珍阁!”

    司徒赤一声令下,立刻有两个丫鬟上前来,将轩辕无珍扶了出去。

    “王爷!王爷!”

    轩辕无珍虽满腹不甘,可是一看到地上那眼熟的衣裙,就吓得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乖乖任人扶着回了自己院落。

    “刘德,立刻把魏思明给我叫来!”

    魏思明是成王司徒赤的近身侍卫。就如同司徒越身边的魏辰风,司徒奕身边的魏精武一样。魏氏兄弟同出一族,是天子司徒圣赐给几位皇子的贴身侍卫。

    他们从小就跟在几位皇子身边,受过最严苛的训练,司徒圣曾经告诉他们,他们活在世上唯一的意义就是保护自己的主子。

    魏思明跟魏辰风也不大一样,虽然他是司徒赤的近身侍卫,可对司徒赤并不亲近。相较魏辰风而言,魏思明更加阴沉内敛,惜字如金。每次跟在司徒赤身边,他都像根木桩一般,除非司徒赤有危险,否则绝不多说一个字,多做一件事。

    这个人的内心更加难测,司徒赤并不喜欢他。可是因为魏氏兄弟是父皇所赐,所以尽管司徒赤并不喜欢这个人,但还是得留他在身边。

    不过,唯一的好处是魏思明的武功在魏氏兄弟里是最好的,在整个曜日王朝几乎是无人能敌,就是护国将军轩辕无极都只能与他打个平手!

    有这么一个强力护卫在侧,司徒赤的安全向来无虞。更重要的一点是,魏思明的嘴巴跟蚌壳一样紧,根本不必担心他会泄露什么机密。

    曾经司徒赤也怀疑过,不过后来在他亲眼目睹自己害死独孤倾月时,他都一句话没说,他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后来他也曾隐晦的试探过他,可是却只得到他一句冷冰冰的回答。

    “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殿下,其他的事一律不管!”

    至此,司徒赤终于放心了。虽然这个贴身护卫跟他不亲近,可忠心却是可以信任的。有一把锋利的剑傍身,何乐而不为?

    管他认不认同他的做法,反正只要他不背叛他就行!

    魏思明走进来的时候,司徒赤刚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见过王爷!”魏思明面无表情,说着千篇一律请安的话。

    “魏思明,今晚你跟我出去一趟!”司徒赤开口吩咐。

    “是!”

    魏思明知道,司徒赤平常不动用他,只有在感觉极度不安的情况下,才会让他随行。因为他可以保他平安。

    地上丢着一件淡蓝色的衣裙,魏思明瞟了一眼,当即明白了司徒赤的不安所为何来。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一个字,只应了一声,便垂首站立一旁。

    书信上说,要他今夜子时去城西老城隍庙一见。司徒赤虽然不怕,可对小命看的重,所以决定去,但还是带了四个侍卫以及魏思明。

    子时将近,司徒赤来到位于大炎城城西的城隍庙,却发现此处空无一人。

    这座老城隍庙荒废许久,并没有任何人看护,也正因为这个那人才会把他约到这里吧?

    等了许久,就在司徒赤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庙外突然传来一些异动。司徒赤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人便飞快隐匿起来,司徒赤也闪身躲入佛像背后。

    片刻后,一个年约四旬身着青色常服的男人走了进来,看模样竟是户部侍郎吴雍!

    在他身后跟着四名护卫,他一进门便四下搜寻了一遍,接着对其他人道:“你们去门外守着,如果有人前来,立刻通知我。”

    “是!”四名护卫躬身应是,随即退出去将房门关闭。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成王司徒赤一见吴雍,当即愕然,从佛像背后走出来诧异的问道。

    吴雍见到司徒赤却没有半分意外,上前恭敬叩拜道:“下臣参加成王殿下!”

    “吴雍,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封信是不是你写的?还有那衣服,是不是你送去的?”

    司徒赤见到吴雍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也顾不得其他,他上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质问道。

    “信?衣服?”吴雍茫然回道。

    “不是你?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该死!你搞什么鬼?”

    司徒赤脸色微变。

    “呃?”

    吴雍也愣了,成王为什么这么问?不是成王传信叫他来见吗?怎么如今却反问起他来了?

    “说话!”司徒赤脸色又黑了几分。

    “下臣……不是成王殿下要下臣来此吗?还说有重要的任务要交代?”

    吴雍也懵了。他是接到成王府的传信,才来到城隍庙的!

    本来就一心想要攀附上成王司徒赤的吴雍,今天上午接到司徒赤的信函还有些受宠若惊呢!毕竟这些日子,虽然他一直百里风手下办事,可他知道自己将来的主子不是百里风,而是成王司徒赤。

    他早就想觐见成王了,几次跟百里风提起,可都被百里风以时机未到拒绝了,为此他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觉得百里风不信任他。

    这次意外接到成王的邀约怎么不让他欣喜若狂?从下午他就在准备,想着成王这次召见一定是准备要委以重任了,没想到见面居然是这种情况!

    “废物!你中计了!本王没有送信给你!”

    司徒赤此刻终于想明白了!是有人故意设下陷阱,将他和吴雍引到这里来,然后再来个瓮中捉鳖!

    不好!

    心中暗叫不妙,司徒赤忙高声道:“魏思明!”

    魏思明以及其他四个侍卫立刻闪身出来。

    “此地不宜久留,马上离开!”

    司徒赤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一阵火光以及纷乱的马蹄声。

    “里面的人出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守城禁军将城隍庙团团围住,大声吆喝着放话。

    “走不了了。”魏思明望着外头火光,大概估算了一下,道:“外头至少也有百名禁军。”

    吴雍捅破窗户纸向外望去,却见庙外来了大批手持火把的御林军,为首的正是御林军副统领姜鸿。

    而他的那四个侍卫已经被御林军用刀架在脖子上,自身难保。

    吴雍乃是一介文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就变了脸色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蠢货!你中了别人的计!还不明白吗?你收到的那封信根本就不是本王派人送去的!”司徒赤怒瞪吴雍。

    “怎么可能?那信函之上有您的私印,还有您的亲笔署名啊!”

    吴雍头脑嗡的一声,连成王都矢口否认了,那么就是说他真的被骗了?

    怎么会呢?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封信上分明盖着成王私印,还有成王司徒赤的署名!

    成王私印他是没见过,可是成王司徒赤的笔迹百里大人给他看过,他不会认错的呀!

    “你说信上有本王的私印,还有署名?”

    司徒赤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他的私印并没有很多人见过,见过的多半都是亲近之人,他想不出有谁会有这个胆子敢冒充他!

    还有笔迹,这世上虽有很多擅长模仿的人才,可是模仿一个人的笔迹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他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他转身看向魏思明道:“魏思明,有什么办法助本王脱困?”

    “殿下想要什么结果?”魏思明抬眸望向司徒赤,仍是一张无表情的脸。

    “还能要什么结果?不能让御林军发现本王!”司徒赤双手紧握成拳。

    正是风口浪尖,如果被人发现他和户部官员在此私会,那结党营私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殿下想要全身而退,除非杀了这里所有人,然后您换上其他人的衣服,属下带您杀出去,兴许还能有希望!”

    魏思明面无表情的回答。

    司徒赤闻言,扫了一眼在场的四名侍卫已及脸色大变的吴雍,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阴狠。

    他清楚魏思明的本事,若带着他一个人突出重围也不是不可能,可是这里剩下的几个人,只要留下一个就必定会被查出线索,到时候同样撇不清。

    可是,若是不逃,他又该拿什么理由来搪塞御林军?

    看到司徒赤犹豫,吴雍差点吓破了胆!扑过来就跪倒在司徒赤身前哀求道:“殿下饶命!下臣一心为成王殿下效劳!求殿下看在下臣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下臣一条狗命!”

    “滚开!”司徒赤狠狠踹了吴雍一脚,要不是他,他能陷入到如今这种困境?

    饶了他?他若手上有把刀,当即就送他上西天!

    “殿下!殿下饶命!”吴雍爬起来,不管不顾的一径磕头求饶。

    也不知道哪个坑爹得给他送去绑着两条赤红丝带的信函,他这不就轻易相信了吗?

    早就听百里大人说过,成王殿下向来以此种方法传信与他,所以他才没有起疑心。也没有详加核实私印与笔迹,就莽莽撞撞的跑来了!

    他怎么知道这一切都是陷阱啊?此时他后悔莫及,心中阵阵惊惧,他该不会将小命交代在这里吧?

    据说成王心狠手辣,牺牲他们保全他自己也不是可能的事啊!

    “魏思明,再想个别的办法!”

    司徒赤心急如焚,冲出去也难保不暴露身形,他不能冒险!

    “没了。”

    谁知道魏思明却眼皮都没抬的给了他这样一个回答。

    “本王让你想!”司徒赤顿时火冒三丈,怒瞪魏思明,那眼光恨不得把魏思明生吞活剥了!

    可惜魏思明根本无动于衷,仍是一千零一号的面无表情。

    “属下的职责只是保护殿下安全,其他的属下爱莫能助。”

    如果手里有把剑,他真想把魏思明捅个透明窟窿。

    该死的!如今火烧眉毛了,他居然还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等回到王府后,他一定让他好看!

    “哼!”

    司徒赤狠狠哼了一声,背过身开始自己想办法。外头的喧哗声越来越杂,御林军似乎已经按捺不住,就要冲进来了!

    忽然,司徒赤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一个妙计立即成形。

    “吴雍,你过来!”司徒赤回身喝了一声。

    吴雍立刻连滚带爬的奔到司徒赤面前。

    “要本王饶过你也行,待会儿你要这样……听明白了没有?”

    司徒赤一把揪起吴雍衣襟,小声吩咐了几句。

    “啊?可是,可是下臣岂不是会被……”吴雍面有难色,一脸的犹豫不决。

    “你怕什么?有本王在,自然保你安全无虞!只要你帮本王顺利过关,本王记你一功!”

    司徒赤紧紧揪着吴雍,目光如炬。

    “是,下臣遵命!”

    吴雍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不答应,死!答应了,也许成王一个高兴还能保他一命,看来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好了!别磨蹭了!马上准备!”司徒赤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随即走到佛像面前,居然跪下拜起佛来。

    魏思明见状,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诧异。司徒赤到底是想干什么?

    一旁的吴雍也不敢耽搁,撩起供桌上的黄色帘布,一骨碌就钻到了供桌底下。

    “砰!”

    就在吴雍刚刚隐匿好身形,大门就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

    “什么人在此捣乱?还不束手就擒!”姜鸿带着一众禁军冲了进来,却见成王司徒赤跪在蒲团上,一脸虔诚的祷告着什么!

    “大胆!成王在此,谁敢放肆!”

    一旁的四个侍卫连忙护住司徒赤,大喝道。

    “成王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姜鸿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半夜三更在这城隍庙里的人居然是成王司徒赤!

    司徒赤似乎完全不受外界影响,祈祷完,恭敬的对着佛像拜了三拜,这才起身故作惊讶的道:“姜副统领,你这是做什么?”

    姜鸿连忙跪下叩拜道:“下臣拜见成王殿下!下臣是接到线报,说有人在老城隍庙蓄意破坏,以为是有歹人作祟,所以就来看看。没想到竟是成王,惊扰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免礼!”司徒赤故作大度的上前搀扶起姜鸿道:“是本王疏忽了!漏夜前来没有提前知会一声,才会闹出这样的误会!”

    姜鸿起身有些狐疑的问道:“敢问成王殿下,因何半夜三更来城隍庙拜佛?下臣职责所在,还请成王殿下体谅!”

    司徒赤连忙和善的摆了摆手道:“无妨!姜副统领掌管着京都治安,过问此事也是理所当然!唉!实不相瞒,成王妃百七那日,托梦于本王,让本王来老城隍庙替她还愿,本王这才漏夜前来,替王妃还了一个遗愿!”

    说到最后,司徒赤故作一脸伤心,还假惺惺的抬手做拭泪状。

    “早就听说成王殿下与王妃伉俪情深,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成王殿下莫要太过伤心!”

    姜鸿也是个正直之人,见司徒赤如此模样,也是叹了口气,安慰道。

    “唉!本王也知道不该执着于儿女情长,失了英雄气短。本王思念王妃的心情,只能倾诉于神佛了!”

    司徒赤又是一阵惺惺作态。

    姜鸿刚要点头附和,突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不对啊!”

    “怎么了?”司徒赤眸光一闪。

    “外头有几个侍卫,并不是殿下带来的人!看来这庙里还有别人!”

    姜鸿思忖了下,断然道。

    “姜副统领,你是不是想多了?这庙也就这么大,哪里还有别人?”

    司徒赤故意环顾了下四周,不解的道。

    “殿下没见过其他人吗?”姜鸿还是觉得不对劲。

    “没有啊,除了本王和本王带来的人,并没有其他人啊!”

    司徒赤继续装糊涂。

    姜鸿略一沉思,拱手道:“殿下,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下臣觉得还是搜查一下这座城隍庙为好!请殿下恩准!”

    司徒赤微皱了皱眉,不过还是点头道:“你说的也对,那你就搜查一下吧!”

    见司徒赤应允,姜鸿立刻大手一挥,御林军便四散而开,里里外外开始搜寻起来。

    片刻之后,御林军回报,说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姜鸿一时迷惑,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正欲转身告退,忽见司徒赤身后的供桌下,布帘轻轻晃动,他立即抽出随身佩剑,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司徒赤扯开,右手一扬,刷的一声将那布帘斩成两截!

    布帘掉下之后,赫然露出供桌底下双手抱头隐藏着的户部侍郎吴雍!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趁成王殿下来此之际,隐藏在供桌之下!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姜鸿长剑一抖,就要对吴雍刺去!

    司徒赤见此情景连忙大喊一声,道:“何方歹人,还不快出来!”

    吴雍这才连滚带爬的滚了出来,迭声道:“姜副统领,别动手,别动手!是本官!”

    吴雍放下双手,露出脸面。姜鸿一见顿时大吃一惊!

    “吴大人,怎么是你?”

    “呃,呵呵!是,是本官!”吴雍露出一个难看无比的笑容。

    姜鸿收了剑,一脸奇怪的道:“我说吴大人,这半夜三更不睡觉,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呃,这个,这个,本官不过闲来无事,来城隍庙拜拜!”

    吴雍的理由实在牵强的让人发笑。姜鸿经历过这么人和事,自然不会相信他这番说辞。于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吴大人,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吧!不然,这事我可是要上报皇上的!”

    一个从二品官员夜半三更跑到破旧城隍庙拜拜,说没有其他目的谁信?当他姜鸿是傻子不成?

    “别,别!”吴雍连忙上前,急急道:“本官确实没有说谎,姜副统领,这是小事,何必要惊动皇上呢!”

    本来吴雍官比姜鸿大不少,可现在被人拿住了小辫子,他再官大也嚣张不起来。此刻支支吾吾的,就是不知该作何辩解!

    “小事?”姜鸿冷笑一声。“成王殿下的安危也是小事吗?吴大人,你还是如实说了吧!否则,莫怪姜鸿不讲情面,将您押解到大殿之上请皇上定夺!”

    “成王殿下!求殿下开恩!救下臣一命!下臣只是想为殿下办事,求殿下看在下臣一片诚心的份上,救救下臣吧!”

    吴雍无法申辩,却是突然跪倒在成王司徒赤身前哀求起来!

    司徒赤一皱眉,退后了一步。

    姜鸿见状立刻狐疑的转向司徒赤,拱手道:“殿下,看着情况,莫非您知道吴大人来这里的目的?”

    司徒赤看了看吴雍,微微叹了口气,对姜鸿道:“素闻姜副统领为人耿直,这事本王也就不瞒你了!其实吴雍大人之前就跟本王示好过,也几次派人送礼,只是本王知道父皇忌讳朝臣与皇子结党营私,所以对于上门之人从来不假辞色!谁知道吴大人居然如此用心,定是打探到本王前来城隍庙,这才隐匿其中,求得一见!”

    “原来是这样!”

    姜鸿恍然大悟,扫了眼吴雍惭愧垂下去的脸,顿时升起一丝不屑。

    又是一个企图攀龙附凤的昏官!

    将姜鸿信了自己的说辞,司徒赤突然对姜鸿拱手道:“姜副统领,本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姜副统领能够答应!”

    见司徒赤如此谦恭,姜鸿连忙躬身回礼。

    “成王殿下,有什么事就说吧!下臣实不敢当!”

    “吴大人虽然有心攀附,但本王并无意收容,本王想经过此事之后,吴大人必定能够诚心反省!所以本王想请姜副统领给本王一个面子,饶过吴大人这一次!王妃生前常跟本王说要有仁善之心,得饶人处且饶人。适逢王妃百七,就算本王替王妃向姜副统领求个人情吧!”

    司徒赤一道言辞分外恳切,其中又夹杂着些许对成王妃独孤倾月的敬意,让姜鸿也是动摇了。

    他微微沉思了会儿,这才点头道:“好吧!看在成王殿下和已故王妃的面上,我就不将此时上报了!不过吴大人回去以后,可要好自为之,莫要再一门心思钻营,最终落个被后世唾骂的下场!”

    姜鸿说话丝毫没有客气,不过他也有这个资格。虽说他官阶不高,可在皇城之内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除了禁军统领百里城,就只有他和另一位副统领罗冲职位最高,挥手就能调动三万禁军。这样的权利,别说吴雍,就是成王司徒赤也要忌惮三分!

    “是,是!姜副统领说的是!本官一定好好反省,多谢姜副统领高抬贵手!”

    吴雍也是个知进退的人,也不管姜鸿位阶比他低,连忙拱手道谢。

    “既然这里没事了,那下臣就先告退了!成王殿下,外头鱼龙混杂,还是早些回府为好!”

    姜鸿对司徒赤拱了拱手,诚心劝解道。

    “有劳姜副统领提醒!”司徒赤故作感激的拱手回礼。

    “下臣告退!”

    姜鸿一挥手,带着那百名禁军离开了城隍庙。

    姜鸿离开后,司徒赤原本的一脸和善当即就变成了阴沉怒火。

    “若不是本王机智,今日就要被你连累到身败名裂!”

    见司徒赤当即变脸,吴雍连忙跪倒在地,一脸冤枉的回道:“下臣实在冤枉啊!下臣也不知道居然会有人冒充殿下来送信!而且还模仿的毫无破绽!殿下,这背后一定有人蓄意陷害,请成王殿下明鉴!”

    “蓄意陷害?哼,你自己惹了祸,还想推给别人?吴雍,你个蠢货!”

    司徒赤眸光一冷,怒斥道。

    “殿下此言何意?”吴雍一脸茫然。

    “你在朝堂之上死揪着宣府知府闵昊不放,连父皇都不耐烦了,你还不知道见好就收!这下好了吧?被人盯上了!此间事若是传出去,不要说你,就是本王都会被牵连!这次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司徒赤越说越怒,恨不得再踹这吴雍几脚。自己这趟出门,原本是想看一看谁在背后捣鬼,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果!

    偷鸡不成蚀把米!等他查出是谁在背后设计这一切,他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殿下该回府了!”

    正想再问些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魏思明突然开口道。

    司徒赤心头微微一凛,他知道魏思明耳聪目明,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动,于是立刻对吴雍道:“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是!”吴雍连忙点头,对司徒赤拱了拱手,急匆匆的出了庙门。

    司徒赤也带着魏思明等人急急离开了城隍庙。

    待他们走后不久,一群闻讯而来的城中百姓,就赶到了这里。

    “这老城隍庙荒废了许久,今日怎么突然灯火通明起来?”

    “莫不是城隍爷显灵了吧?”

    “真是的,刚刚还看到似乎星火点点,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啊?”

    “怎么可能?这深更半夜的,哪会有人这时候来拜佛?”

    “就是啊,根本不可能!!”

    “我看就是城隍爷显灵!”

    “对对!咱们明日还是来打扫打扫吧!”

    众说纷纭,人们对这一奇怪情况都深以为惑。

    而就在人们议论纷纷时,人群里几个人影悄无声息的转身而去。

    翌日一大早,身在独孤府的独孤倾南,再次接到了闵青柔的信,信上只有四个字:万事俱备。

    独孤倾南心中一凛,想不到闵青柔居然这么快就将事情办妥了。要知道这成王司徒赤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要让他掉进陷阱还真不容易。

    还有那狡猾的吴雍,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上了闵青柔的当?

    心中还在狐疑,在上朝的路上,却已经听到了朝臣们在议论纷纷。

    说是老城隍庙昨夜突发怪事,夜半灯火通明 ,还引起了众多百姓围观。有说城隍爷显灵的,也有说是有人背后故弄玄虚的,还有的说看到朝中官员去了城隍庙,总之是闹得沸沸扬扬。

    独孤倾南不免有些佩服这位柔妃娘娘,运筹帷幄,居然丝毫不差。

    她人虽在齐王府里,可计算的一切却好像亲眼所见一般,这个柔妃娘娘果然是个非凡人物。

    有了朝臣们的热议,独孤倾南就更加

    好应对了。

    朝会中,果然有人将此事提了出来,不是 别人,正是佥都御史方政。

    “启奏圣上,臣以为,城隍庙一事乃是有人故弄玄虚,恳请圣上彻查!”

    “方政,你怎么知道有人故弄玄虚?哼,依朕看,是你故弄玄虚吧?”

    司徒圣端坐在大殿上,斜瞥了方政一眼,轻哼了一声。

    “臣冤枉!绝非是臣故弄玄虚,而是臣昨夜夜观星象,见紫微星星芒暗淡,泰阶星却隐有倾斜之意,臣断定必然有人在朝中暗弄风云,想搅得朝中不安!”

    方政不卑不亢,一字一句陈述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说朝中有人搅动风云?你该不会又想旧事重提,说朝中有人结党营私吧?”

    司徒圣对方政的说辞不以为然。

    这家伙,他又不是钦天监,居然跟他谈起星象来了!

    “回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觉得城隍庙一事发生的这样蹊跷,偏又赶上泰阶星斜,这若是没什么关系也就罢了,所若有关系,那可就是大事啊!”

    “你少在这儿给朕危言耸听!”

    司徒圣瞪了方政一眼,越说越像回事了!难不成他以为他真会相信他的鬼话吗?这个方政,嘴里根本没几句真话!

    “启奏皇上,臣以为方大人所言极是,皇上应彻查此事,免得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弄得朝纲败坏,朝中不安!”

    司徒圣话音刚落,大殿之下,便有一清朗男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此人竟是刚上任不久的左副都御使独孤倾南!

    “独孤卿家,你何出此言?难道你也知道什么内幕不成?”

    司徒圣望了望独孤倾南正色问道。

    独孤倾南上前回禀道:“皇上,臣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不过如今朝中怪异之事频发,不得不让人怀疑!前有怪异天象,今有怪异事件!古人有云,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此事若不查清楚,恐怕会弄得人心惶惶!”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独孤倾南话一说完,立刻有朝臣附议。

    司徒圣见此情形,不觉沉思。

    前些日子,朝臣纷纷上书说朝中有人结党营私,他没有理会。理由是,六大世家原本就交情深厚,年轻人性情相投,彼此之间多些联系并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今天这事有些蹊跷,看来并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只是世家子弟之间的交流,这其中恐怕有重大内情。

    “哈哈!独孤大人未免有些危言耸听!皇上,依臣之见,不过是人们捕风捉影,造谣生事罢了!”

    此时,百里风突然站了出来,笑着回禀道。

    “百里大人怎知这事是人们造谣生事?就算是捕风捉影,那也是有迹可寻才能捕捉的到!”

    独孤倾南立刻反驳,说完又是高举笏板道:“皇上,臣以为,此事必须彻查清楚,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企图搅乱朝纲之人!”

    “独孤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你上任不过月余,正史都未发话,你倒是先一步出尽风头!年轻人,还是不要太锋芒毕露的好!”

    百里风看向独孤倾南,冷笑一声。

    “百里大人教训的极是,下官受教了!只是下官初入官场不久,还不曾如大人一般学的周到圆滑,只是有疑问便要提出来!若只是从善如流,有疑不解,有问不提,那进都察院干什么呢?”

    独孤倾南无惧无畏,昂然面对百里风回答道。

    “好!好一个能言善辩的独孤大人!果然不亏是独孤世家的传人!皇上,看来我们这老一辈是该退场喽!”

    百里风呵呵笑着,眼眸中却是闪烁起道道寒光。

    “百里大人,这话放肆了!独孤大人年轻气盛,加上刚刚上任,有些傲气也是人之常情,百里大人何须跟晚辈一般计较?”

    这时吏部尚书东方卓立刻上前调停。

    这百里风平常也不是太过计较的人啊,今天怎么就跟一个小辈杠上了呢?还唇枪舌剑的,这会儿更是连皇上都带上了,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卓当然不知道,昨夜成王司徒赤从城隍庙回来,立刻私下去了一趟百里世家,将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百里风。

    原本还诧异司徒赤竟然不避嫌的亲自上门,在听了司徒赤的叙述后,他顿时觉得事情严重了!

    “成王殿下,你是说有人故意成王妃的遗物诱你去城隍庙?”

    百里风大吃一惊,难怪司徒赤会如此莽撞的漏夜前来,原来竟然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

    “是!舅父大人,本王怎么想也想不通到底是谁在背后陷害本王!那人还利用我们的传信方式,将吴雍诱骗了过去,然后又故意引了巡夜的禁军副统领姜鸿前去,当时情况紧急,吴雍又无处隐藏,本王只得编了个谎,勉强搪塞了过去!只是这是若是传扬出去,恐怕对本王非常不利!”

    司徒赤眉头紧锁,对于刚刚经历的一切还心有余悸。

    “这么说果真是有人想要针对殿下!可是是谁如此熟知殿下的一切,居然还仿制了您的私印与笔迹!还有那互通消息的赤红丝带,以后殿下也不能再用了!”

    百里风脸色沉凝的道。

    “本王知道!这件事本王回去以后会好好彻查,对本王和独孤王妃的事都清楚的人并不多,府里定然出了内奸!”

    司徒赤阴冷的道。

    “这事也不见得就是成王府的人泄露出去的!成王妃过世时,殿下不是已经将她身边的人全都肃清了吗?”

    百里风狐疑的问道。

    “就是这样我才怀疑!应该没有人知道独孤王妃的事了,怎么还会有人送了她的东西过来故意诱骗本王?这一点是本王最想不通的地方!这根本不可能!”

    司徒赤想起这事就觉得匪夷所思,独孤倾月生前身边伺候的丫鬟已经全都被他找借口收拾了,如今死的死,疯的疯,还有什么人知道独孤倾月横死的内情呢?

    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头绪,司徒赤真是满腹烦躁。

    “这事还得慢慢去查,当务之急不是此事,还有更重要的!”百里风却突然紧皱眉头提醒道。

    “还有什么事?”司徒赤一愣。

    “此幕后之人心思如此缜密,设计的如此天衣无缝,会让殿下如此轻易就脱身吗?只怕接下来还有更大的风暴等着殿下您!”

    百里风身在官场几十年,怎么会看不透这一点?这幕后之人分明想借吴雍为踏脚石,打击成王司徒赤!

    如今党争之事已经被提上朝堂无数回,因为皇上认为那不过是世家子弟的普通交流,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是若是党争牵扯到朝臣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六大世家之间既有联姻又有世交之情,常在一起并不是切莫奇怪的事。

    但朝臣若私下与皇子会面那就只能是结党营私了!

    这一点,恐怕就是那幕后之人得目的!

    见司徒赤还有些不解,百里风这才道:“殿下还不明白吗?幕后那人是想借城隍庙一事扩大影响,给殿下扣上结党营私的罪名!”

    “什么?”司徒赤终于明白过来,不觉心急如焚道:“舅父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百里风蹙眉想了想道:“殿下,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弃车保帅!”

    “弃车保帅?”司徒赤心中一动,“您是说,将所有事都推到吴雍身上?”

    “没错!这个蠢货,我再三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他却以为我私心不肯让他见您!如今倒好,恰好被有心人钻了空子,若要保住吴雍,我们自己就会被牵连,老臣还好,只怕殿下日后再得不到皇上信任!这事太过得不偿失,绝不能这样做!”

    百里风看了看司徒赤,又道:“殿下,你那个谎一定要演好,说不准到时候还能派上大用场!如果皇上问起,你就拿这个回禀。至于吴雍,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

    司徒赤听了百里风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又悄悄回了成王府。然后在府中安排好一切,就等着这事闹大了,自己好顺利应对。

    百里风不亏是老谋深算,朝堂之上果然有人将城隍庙事件发酵扩大,并且要求皇上彻查。只是他没有想到力主彻查这件事的人竟然是独孤倾南!

    到底是巧合,还是有心为之?百里风其实并不确定。

    因为独孤家并不知道独孤倾月的死因真相,所以如果真的知道城隍庙一事牵扯到成王,独孤倾南应该是维护成王才对!毕竟两家是姻亲,独孤倾南没理由去陷害自己的姐夫啊?

    百里风想不明白,独孤倾南到底是真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另有隐情?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看来是不可能不了了之了,因为他已经察觉出皇上对此事已经上了心。

    “好了,都别争辩了!”

    司徒圣大手一挥,制止了百里风和独孤倾南各执一词。

    他扫了眼殿下众臣道:“既然此事可疑,那就传朕旨意命刑部彻查此事!”

    “皇上!此事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只要将昨夜巡城禁军统领传来一问便知!”

    独孤倾南见司徒赤下旨,立刻上前谏言。

    “那就传昨夜的巡城禁军统领上殿回话!”

    司徒圣听了独孤倾南的话,微微点头,随即目光看向殿下一身着朱红色朝服的青年官员道:“轩辕无涉,昨夜京都谁人值守?”

    轩辕无涉,轩辕世家子弟,曜日王朝辅国大将军轩辕常赢长子,十六岁随父亲出征,单枪匹马大破敌军主帅,受封金吾将军,如今天下太平,被任命为禁军统领,掌管十万禁军,保护皇城内外安全。

    轩辕无涉见皇上点名,立刻上前回禀道:“回皇上,昨夜御林军左副统领姜鸿值守!”

    “立刻传他上殿!”司徒圣大手一挥,对身旁的司礼太监示意。

    司礼太监一甩拂尘,立刻高喊:“圣上有旨,宣御林军左副统领姜鸿上殿!”

    圣喻很快传了下去,姜鸿接到命令后不敢怠慢,立刻更衣前来奉天殿回话。

    “臣御林军左副统领姜鸿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鸿一撩衣袍跪下给司徒圣行礼。

    “平身!”司徒圣抬了抬手道:“姜鸿,昨夜京都可是你值守?”

    姜鸿起身,恭敬拱手道:“回皇上,正是下臣值守!”

    “那么你倒说说,昨夜老城隍庙一事究竟怎么回事?到底是天生异象还是有不轨之人作祟,一一详叙出来!”

    司徒圣直接挑明了问出重点。

    姜鸿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事居然闹得人尽皆知了!

    一早起来巡城,他就发现很多老百姓都在窃窃私语,细听之下竟然都是在议论城隍庙一事,他正纳闷呢?怎么一场小误会会闹得这么大呢?他还答应成王不再追究此事呢,没想到如今竟然是满城风雨,连皇上都传他来问话了!

    “姜副统领,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此事弄得朝野不安,人心惶惶,皇上是决意要彻查的,不管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都不能轻易饶过!”

    独孤倾南见姜鸿犹豫,立刻对他解释了几句。

    “是啊,姜副统领,此事事关重大,姜副统领想清楚了再说,别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到时候弄得朝野上下不宁那就不好了!”

    百里风见状也是开口建议。

    姜鸿瞥了眼两人,心知自己定是无意中卷进了朝野争斗,不过他这人素来耿直,有什么说什么,虚伪狡诈之事可做不来!

    于是他拱手如实回禀道:“启禀皇上,并非皇上所想,昨夜城隍庙只是一场小误会,不是天生异象,也不是有人背后捣鬼。”

    “哦,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司徒圣一听继续追问道。

    “启禀皇上,昨夜乃是成王殿下为了替已故的成王妃还愿,才漏夜去了老城隍庙。不过……”

    “不过什么?”

    姜鸿说了一半住了口,众人都是齐齐望向他,连司徒圣也忍不住追问起来。

    姜鸿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成王殿下可能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朝中官员打探到他的行踪,趁此机会前去巴结逢迎!”

    “什么?你是说有朝臣与成王私下会面?简直放肆!”

    司徒圣一听就怒了,当即一拍桌案喝道。

    “皇上息怒!您也听到了,姜副统领说只是那朝臣一厢情愿,成王并不知情!还请皇上明鉴!”

    百里风见司徒圣迁怒司徒赤,连忙帮其辩解。

    “哼,他若不是平常露出招贤之意,别人焉会升起攀附之心?”

    司徒圣听了百里风的话,虽然消减了几分怒气,但还是冷冷哼了一声。

    接着又看向姜鸿怒声道:“姜鸿,那人到底是谁?还不如实回来?”

    “这个,”姜鸿犹豫了下拱手道:“皇上,依臣之见还是让他自己站出来吧!”

    “这么说,他居然还任朝中要旨?简直大胆!”司徒圣利目扫过殿下群臣,只见众人皆面面相觑,只有户部侍郎吴雍一头冷汗,战战兢兢的缩着身子。

    司徒圣立刻喝道:“吴雍!还不给朕滚出来!”

    “皇上饶命!饶命啊!”

    吴雍此刻再也隐藏不住,连滚带爬的跪倒大殿前,高声呼喊哀求。

    “朕早就名言不准朝臣结党营私,你居然胆大包天,明知故犯!来人,给朕把他拉出去砍了!朕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无视法度!”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臣再也不敢了!求皇上看在臣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臣一条狗命吧!”

    听到司徒圣的话,吴雍当即吓得面无人色,只是一个劲的叩头求饶!

    此时独孤倾南却上前道:“皇上,吴雍结党营私,意图攀附成王,真是死不足惜!不过,他身为户部侍郎,经他手所办之事数不胜数,如此行为不检之人,必定还有更多纰漏存在!臣斗胆,请皇上彻查吴雍经手之所有事务,若无纰漏可免一死,若当真错漏百出,也算是死的不冤了!”

    “准奏!”司徒圣略一沉思,立刻下了命令,“独孤倾南,朕命你为京都巡查使,联合刑部审查户部侍郎吴雍结党营私一案,不得有误!”

    “臣遵旨!”独孤倾南立刻跪下接旨。

    “皇上圣明!”

    “还有!成王司徒赤因私忘公,行为不检,勒令家中反省,以观后效!退朝!”司徒圣望着殿下群臣,突然又补了一句。

    群臣高呼,而原以为此事已经结束,正想跟其他人一起高呼的百里风,在听到司徒圣的喻令之后,生生将那几个字梗在了喉间。

    再站起身,百里风一脸气怒,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而其他朝臣也都噤若寒蝉,心道这党争之事终于被搬上了台面,看来日后朝中是不能安宁了!

    百里风狠狠瞪了眼若无其事的独孤倾南,大步走出奉天殿。

    弄来弄去,此事还是牵连了成王!那幕后之人果然高杆,居然连天子司徒圣的心思也猜到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心机如此之深,朝野之中何时出了这样一个神机妙算的人才?这人不知是何背景,倘若日后他与成王为敌,只怕会成为成王的心腹大患!

    城隍庙一事继续扩大。独孤倾南接了圣旨,协同刑部尚书严龙彻底将户部侍郎吴雍查了个清清楚楚。

    这下不仅查出闵昊贪赃枉法一案,都是此人背后搞鬼,还查出之前吴雍经手的多次申报赋税,贡品入库等事项都有大批漏洞。

    独孤倾南立刻命人详细调查,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丝毫不放过。结果这样一查,整个户部人人自危,连百里风都无可避免的被查出一些错漏。

    不过百里风所犯的都是小事,上报以后只是被罚了半俸禄,吴雍以及户部其他官员就惨了!这其中吴雍首当其冲,因为他涉嫌虚报赋税,私扣贡品,贪污受贿等多达七八种罪,加上企图结党营私,直接被判了死刑!

    其他人也多多少少,轻者罚俸,重者降职,户部大小十几名官员受到牵连,气的司徒圣在朝堂上大骂百里风,说户部被他搞得乌烟瘴气,还让他回家反省一个月,以做惩罚!

    在吴雍被查出诸多罪行后,独孤倾南立刻上书,希望皇上对因为吴雍而被贬职或迫害过的人加以抚恤。

    司徒圣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因此闵昊在转了一圈之后再次被官复原职,即日被召回了京都。

    这场城隍庙事件在沸沸扬扬的闹了十天之后终于告一段落。司徒圣也命人张榜告示,将吴雍罪行昭告天下,令百官警醒。

    而齐王司徒越也得到了解禁,结案第二天便上朝谢了恩。

    下朝以后,司徒越匆匆回了齐王府,换下朝服后直奔茯苓轩。

    闵青柔早已经通过荣泰打听到外面的一切消息,正当缘巧兴奋的告诉她吴雍已经被判斩首时,外头突然传来王爷驾到的声音。

    端坐在贵妃榻上的闵青柔一听,立刻对缘巧使了个颜色,缘巧会意忙开门去迎接。而闵青柔却是没有起身,反而是侧身斜倚在贵妃榻上,一手支额,假装小憩。

    缘巧才走到门口,门便被人推开了。司徒越大步走了进来,缘巧连忙跪下行礼。

    “奴婢叩见王爷!”

    “免礼!柔妃呢?”

    司徒越一边问着人已经往内室而去。

    “回王爷,主子正在里面小憩。”缘巧连忙起身跟上前去,回答道。

    “怎么这时候休息?柔妃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司徒越闻言皱了皱眉,这才什么时辰,她居然在休息?

    “回王爷,近日天气越发寒冷,即便主子穿着厚重还是不敌风寒,夜里总是冷颤不断,睡不安枕。这不,今日也是,才起身没多久就又觉得浑身又乏又冷,所以就躺在榻上略微小憩一会儿。”

    缘巧连忙回道。

    “怎么会这样?没有叫人请太医过来看看吗?”

    说话之间司徒越已经走进内室,一眼就瞧见了贵妃榻上侧卧着的闵青柔。只见她缩着一双小脚,身上盖着一条绒毯,正自闭目小憩。未施脂粉的脸上白净无暇,更衬托出她的娇弱惹怜。

    “王爷,已经传了太医来看过,可太医说,主子这是上次体内寒毒未清,伤着了元气,加上主子又向来体弱,所以才会畏寒怕冷。”

    进了屋,缘巧立刻将声音放轻了些。

    “是这样吗?”司徒越点点头,随即又蹙眉问道:“平常的补药不是都吃着吗?怎么竟一点都不见效?”

    “可不是,太医也这样说来着,还建议主子食疗。因为汤药毕竟不能久服,还是食疗更长久一些。”

    缘巧再次回答。

    “这倒也是个办法,那柔妃如今都在服用哪些食疗的方子?”

    司徒越小心坐到闵青柔身旁,轻声问道。

    “回王爷,主子不肯用食疗的方子!”

    说到这里,缘巧显露出一丝无奈和沮丧。

    “为什么?”司徒越刚想伸手抚上闵青柔的脸,听到缘巧这话,顿时愣了愣。

    “因为……”

    “王爷!王爷何时来的?缘巧,你这丫头怎么也不叫醒我?”

    缘巧刚要说出原因,闵青柔却突然被惊醒过来,见司徒越坐在自己身前,连忙起身,有些责怪的看向缘巧。

    “主子,您夜里总睡不好,这才刚入睡,奴婢哪里敢打扰您?”

    缘巧有些委屈的回道。

    “那也不能怠慢了王爷啊!”闵青柔并不谅解,仍是埋怨的望着缘巧。

    “好了,你别怪她了!自己身子虚就该好好将养着,这丫头也是为你着想!”

    司徒越伸手拉起闵青柔的小手,发现她以前总是暖烘烘的手如今却有些湿凉,不禁皱眉问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寒凉?应该叫人再多生一个炭炉才是。”

    “王爷,妾身没事的!妾身这屋子已经很暖和了,王爷不用再费心了!”

    闵青柔连忙回道。

    “什么没事?太医说了,主子的身子若是不好好调养,将来为王爷生育子嗣都会受影响呢!”

    “缘巧!”

    缘巧的小声嘀咕还是被两人听的清清楚楚,闵青柔双颊泛起一片红晕轻声喝斥,而司徒越却像是想起什么,愣愣的出着神。

    生育子嗣?

    不知怎么的,司徒越心里突然有股异样划过。

    当初闵青柔身中血黄晶寒毒,太医周明就说过寒毒不清会让闵青柔身体受损,就连生育子嗣也会有问题。

    他当时并没有重视,如今想起来,恐怕这还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因为,他突然想要子嗣了。这几年他没这心思,也因为身体的虚寒之症一直没让妃妾怀上子嗣。

    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如今他改变主意了,突然想要有个孩子了!人选当然是闵青柔,这段时间他对闵青柔越来越纵容,也越来越喜欢,如果能让她为自己诞下子嗣也是挺不错的一件事。只是她的身体……

    “柔儿,既然太医建议你食疗,为何你不用?”

    司徒越想了想,轻抬起闵青柔的下巴询问。

    闵青柔微红着脸颊,目光有些躲闪的道:“没什么,妾身也只是觉得食疗也未必有用。”

    “才不是呢!主子是因为……”

    缘巧听了,一脸不苟同的刚想说出原因,就立刻被闵青柔打断了。

    “缘巧,不许胡说八道!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做烧火丫头!”

    “主子!”缘巧见状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司徒越看了看她主仆二人,分明是有事瞒着他,于是他放开闵青柔,转身对缘巧道:“你主子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不必有所忌讳,本王恕你无罪!”

    “王爷!你怎么这样纵容这丫头?”闵青柔一听,顿时有些急了。

    司徒越却压下她躁动的身子,轻道:“本王若不纵容你这丫头说实话,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说完,也不理会闵青柔,径自对缘巧示意道:“说罢,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家主子不肯用食疗调养身体?”

    缘巧得了司徒越的命令,自然不再顾忌,于是放心大胆的回禀道:“回王爷,只因那食疗方子里含有大量的羊肉配方,所以主子死活不肯用!”

    “羊肉?”司徒越微微蹙起眉头。

    而一旁的闵青柔也悄悄的观察着司徒越的表情,想要从中判断出司徒越如今对羊肉这东西到底还有几分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