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界门，我们三人同时现身无尽之海。
回望身后，界门在海上显形，犹如巨型水幕倒挂。
界门背后，是一片苍茫无尽的虚空迷雾。
归墟太大了，即便是独立的玄关世界，浮出水面之后也会引发空间混乱动荡，这片虚空迷雾就是由时空乱流冲击辐射出的能量所演化。
归墟不可见，但是这道界门却会一直留在无尽之海上面。
我心念一转，举起手中的英雄之剑，在界门上方刻下四个大字：魔道归墟。
这四个字倾注了我的神念，只要界门受到攻击，我第一时间就可以感应到。
再回人间，心中无限感慨。
归墟之中的一幕幕宛若一场大梦，重回人间仿佛大梦惊醒。庆幸的是，天地之间没有半分异狀，可见末法时代并未结束。
归墟浮出水面后，海眼已经闭合，无尽之海恢复了平静。
人仙两道的大军还在，只远远的退后数十里依旧留在无尽之海上。南方是仙道的巨型龙龟，北方是人道的蓝翼巨鲸，各自还有将近二十万兵力。
看到我们三人现身，双方各自飞来数十名巅峰战将。
“谢岚，希望你履行承诺，我不想让元睿在归墟之中受到半点伤害。”瑶池宫主望着我说道。
“宫主请放心，不出归墟，慕容仙子便是我魔道之客。”
听我说完，瑶池宫主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带着仙道战将飞向仙道龙龟之上。
瑶池宫主走了，张之远却没有走。
“张道友可有什么要说的么？”我问道。
“其实在入归墟之前，流云师弟曾经为人间占卜过一卦。归墟之行，三道精英出尽人间道门兵力空虚，我师弟要占卜的就是阴司会不会趁机出兵人间。”张之远说道。
“末法时代并未结束，阴司也敢大举入世么？”
“阴司兵多将广，即便天尊不出，五大判官也不是轻与之辈。”
“那谢流云占卜的结果是什么？”我问道。
“阴司会出兵。”
“既然他占卜出阴司会出兵，为什么还要把人道精英全部带到这里？”
“阴司会出兵，但是应劫的却是你们魔道。”
“什么？”我惊呼出口。
“关外的魔道弟子或许已经不在了，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不想你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落入阴司的杀局。”张之远说道。
“多谢前辈相告。”
我对着张之远深深鞠了一躬，随后片刻的不停的飞向山海关。
……
十天前，五大判官亲自带队，统率十大阴帅，三十六鬼将，三十万阴兵浩浩荡荡的开往人间。
五大判官联手作战，战力相当于天尊。
之所以能带这么多阴司兵力出世，原因在于阴司的血海浮屠浩劫已经结束，阴司诸神各归其位，战力各有提升。
现任北阴大帝，中央鬼帝周乞，战力提升到道祖级别。
其余四方鬼帝，连同剩下的三名监察使的战力也统一提升到了至强天尊境界。
血海浮屠对于阴司而言，既是浩劫也是机缘。
而这次明显是机缘，不知多少半步天尊的阴司神明在其中寻觅到了天尊机缘，而陨落者却寥寥无几。
至于进入其中的天尊，更是大有收获。
不止周乞有了道祖战力，地藏王天尊现在也随时可以化身为道，只差去宇宙虚空之中寻觅遁去的一便可以坐实道祖的名分。
他的战力，其实一直都比周乞要高一线。
相比阴司的巨大提升，天庭的诸神黄昏明显是浩劫大过机缘。
人仙两道的众神进入其中者，收获甚少，除了风神封十八在其中凝聚出太古风魔神格之外，其余众神几乎少有得到大机缘者。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天道在暗中增强阴司的实力，打压道门。
逼迫道门在棋盘之上争锋，因为如果做不到道门大统一，那么任何一道在将来都不是阴司的对手。
碍于末法时代尚未结束，阴司这次对魔道的打击并没有出动天尊战力。
名义上的口号是为了给王真人复仇，为冭灭在太阴山的十万阴兵复仇，而真正的原因却是为了结束末法时代。三道精英全在归墟之中，如果能在他们出来之前终结末法时代的话，那么阴司就能在人间抢先一步落子，布局谋划整个人间。道门之争是教义不同，而阴司却是和整
个道门为敌，想把一切生灵全部并入六道轮回。
末法时代终结的标志是人间有人证得天尊，而人间有实力证天尊的人，只有魔道的暗影游侠北冥秀。
洞察到阴司的玄机之后，人仙两道却没有办法阻止。
因为人间道门精英全派到无尽之海争夺归墟机缘，末法时代不结束的话，天尊众神又不能出手。
所以，魔道注定会成为这场浩劫的应劫者。
最关键的是，人仙两道从内心深处并没有把阴司太过放眼里。三千年前的那场封神之战，三道任何一道都能和阴司对抗不落下风。
就算末法时代提前结束，阴司能在人间攫取的好处也极为有限，所以他们更乐意看到阴司摧毁魔道好不容易聚集的根基。
杀破狼命盘不破，魔道始终是他们心头的隐患。
……
知道魔道还有两大至强天尊在世，还有一位九天风主，阴司直排出了三大监察使和两名鬼帝，死死的牵制住了他们。
这一战，阴司几乎做到了算无遗策，也是周乞在登上北阴大帝的位子后第一次展现铁腕。
察觉到阴司的动向之后，魔道弟子第一时间放弃山海关，集合所有兵力守护小白山。
然而兵力终究太过悬殊，阴山之战魔道损失惨重十不存一，虽然后来历经一年余的休养生息，然而由于雪阳的死重创了魔道的士气，导致我们几乎颓废了一整年。
除了收纳了不少来自天下的亡魂弟子之外，阴人弟子，人间散修，慕名而来者甚少。
阴兵攻打小白山的时候，魔道可用之兵只有五万人，其中四万是亡魂弟子。
巅峰战将以北冥秀领衔，不证天尊，战力堪比天尊的传奇战将。其次便是赫连封候、流风霜、流风羽、等数位半步天尊强者。
柳河愁在阴山之战就已经呈现寿元枯竭之兆，只剩下排兵布阵的威能，无法本尊再上阵杀敌。
以五万人对抗阴司三十万大军没有半分胜算，巅峰战力方面，阴司也同样占据压倒性优势。
魔道只有一张王牌，就是暗影游侠北冥秀。
他的鬼剑，再加上死人经中所领悟的身外化身之术，可以发挥出两名天尊的战力。
而一旦他愿意把鬼道圆满，晋升天尊的话，战力可以直接突破到至强天尊境界。这样一来，魔道才有一线生机。
也仅仅是一线生机而已。
魔道两位天尊和九天风主，早在阴司出兵之前就已经被阴司的三位监察使两名鬼帝困住手脚。
他们守护的是杀破狼三星，不会为了保住这数万魔道弟子自毁玄关陨落，流风天尊当初燃烧神魂化为流星要保的是破军之将。
这一点北冥秀知道，赫连封候也知道。
甚至所有的魔道弟子都知道，这一战，他们在劫难逃。
但是，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包括那些才加入魔道未久，连阴身都尚未凝聚出来的亡魂。
北冥秀把四万亡魂弟子全部收入龙魂靠旗之中，然后下达军令，在他未死之前，青丘狐族、阴人弟子一个不许出战。
魔道一众战将反对，但是却被柳河愁以及反赫连封候联手压住了。
柳河愁说，北冥秀是为魔道而战，而你们是为魔道而活着，你们是魔道在人间最后的根基。
阴司三十万大军兵临山下，北冥秀背夸四面靠旗孤身应敌。
这一战，北冥秀爆发了鬼剑的至强奥义，剑气纵横，一剑抵挡十万大军。
一度杀的阴司溃不成军。
但是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四面龙魂靠旗，一面都没有动用。
在连续两次施展身外化身之后，北冥秀精力近乎枯竭，这时候他开始面临选择。
证天尊，还是不证天尊。
如果证天尊，他有信心击溃阴司这次来犯的强敌，但是末法时代势必会因他而结束。而如果不证天尊，不仅他会死，小白山中所有的魔道弟子都会死。
阴司在开始的时候，没有尽全力格杀北冥秀，只想把他神念耗尽。
北冥秀在阴山修行三千年，鬼气滔天，孤军奋战七天七夜，方才显露败相。
而这时候，阴司已经折损了十万阴兵和数百名战将，连十大阴帅都被北冥秀斩杀了两名。
到了第七天，阴司成功把北冥秀逼入绝境。
北冥秀回头望了一眼大庙，青丘狐族和阴人弟子也在眼睛通红的望着他。北冥秀知道这一战，他终究是保不住这些魔道弟子的，除非他证天尊。
可是魔道祖师和破军之将都去了归墟，他不想让末法时代因他而终结。
北冥秀很纠结，可是柳河愁和赫连封候并没有让他纠结太久。
大庙洞开，柳河愁和赫连封候带着一万魔道弟子走下了小白山。
每一个人都带着必死的决心，每一个人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战意。
北冥秀冷漠的下达军令：“你们回去！”
没有人听他的，直到军阵列成，柳河愁才回应他：“回不去了。”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别的语言。
此情此景，和当初南海英烈崖一样，魔道弟子准备再次诠释那八个字。
看到魔道弟子走出野仙大庙，五大判官立刻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随后，北冥秀躬身放出龙魂靠旗中的四万亡魂弟子，魔道弟子战意冲天暴涨。而北冥秀本人也从亡魂弟子的意志中汲取了部分亡魂意志，战力恢复了几分。
五大判官知道北冥秀做出了选择，这个选择和当初南海英烈崖为破军横刀自杀的魔道子弟一样。
当年的事阴司有记载，包括后面破军护法天尊如何血洗整个南海龙族。
现在，魔道杀破狼三星都不在此间，巅峰战将除了北冥秀都去了归墟。如果他们回来，谁来平息此间的愤怒？
五大判官开始犹豫，不仅仅是担心死神的报复，还担心眼前的战局。
魔道弟子拼死一战，阴司又不知道要折损多少人。
他们的初衷并不是为了把魔道弟子赶紧杀绝，而是想要逼北冥秀证天尊。
没想到，北冥秀宁死不肯终结末法时代。
阴司很无奈，不过这时候他们已经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和阴司打一场惨烈的生死之战。
这一战又打了数天，尽管魔道全盘处于劣势，兵力悬殊。但是依然打出了魔道的气势，让阴司大军明白了什么叫做万世千红。
魔道弟子的悍勇，让五大判官后悔不迭，早知是这种结果，当初就不应该对北冥秀留手，应该直接催发大军连他带着魔道弟子一口气全部绞杀才对。
现在好了，三十万阴兵折损大半，方才把魔道弟子打残。
战斗到最后，魔道四万亡魂弟子只剩五千，青丘狐族只剩下数十人，阴人弟子不到百人。
柳河愁燃烧神魂辅助北冥秀力战阴司五大判官，赫连封候和流风羽、流风霜等高阶战将死战阴司阴帅鬼将，就连我师娘凤凌月都上阵杀敌。
……
我从张之远口中得知阴司出兵魔道应劫的消息后，御空直飞关外。
行至山海关上空，玄关中的招魂幡忽然发出一道宏大悠远的声音：“魔道第六天尊，左辅参军，柳河愁战死！”
这个声音听得我心头一震，全身气血混乱，差点从空中跌落。
柳河愁死了。
虽然阴山之战结束后，柳河愁就已经显露出寿元枯竭的迹象，可是当他的死讯传出的时候，我的心还是无法接受。
没有柳河愁，我不会和姽婳相逢，也不会有我后来的机缘。
他是我的领路人，是他帮我开启了我的真正宿命。
我想起了，他的烂船，想起了和他在一起的一幕幕往事……
不能承受的伤痛，促使我要进牙关继续飞向小白山。
现在还不是悲伤哭泣的时刻，战斗还没有结束，我必须尽快赶到战场。
从山海关到小白山只有千里远，而在这短暂的归途中，玄关中的招魂幡一直猎猎作响。
不知多少魔道弟子战死之后，英灵归入招魂幡。
我的心越来越痛，同时愤怒也开始在我血液中燃烧。
“魔道，凤凌月战死！”
“青丘狐族，流风羽战死！”
……
“魔道，赫连封候战死！”
最后这一声死讯传出的时候，我的人终于赶到了战场上空。
战场一片狼藉，密密麻麻的皆为阴兵鬼将，魔道残余的数千弟子被围困在战场中心。
柳河愁战死之后，北冥秀的战力也到了尽头，开始燃烧神魂，黑气缭绕，全身不知受了多少重创。
犹自屹立不倒，剑在人在。
我出现的时候，正值北冥秀一声暴喝准备自毁玄关。
阴司察觉到他的决绝，迅速远离他身边。
“鬼神冥冥，自思自量。”
我人在空中喊出这句话，随后把英雄之剑插在北冥秀面前，随后我的人空中落地。
没有人想到我会在这时候赶回来，阴司没有想到，魔道弟子也没有。
北冥秀的神念已经到了极限，看到我现身，他眼中的死意依然没有消散，当他察觉到只有我孤身一人回来的时候，张嘴问道：“道祖，只你一人回来么？”
我强忍住眼中的热泪点点头。
“还请道祖速速离开，此地凶险。”北冥秀大声说道。
“不用了，我来了你们就安全了。”
说完，我拔起英雄之剑，走向阴司大军。
阴司虽然兵力众多，但我已经不是入归墟之前的谢岚。
魔剑御龙决六龙齐出有天尊战力，而我本人的魔剑造诣已经提升到了至强天尊境界。
魔剑滔滔，剑气一发而不可收。
北冥秀能用鬼剑缔造的战绩，我以魔剑同样可以做到，甚至会比他更加辉煌！
我的出现，引发天地异狀，小白山天极高处爆发了天尊之战。
魔道在世的天尊可以忍受着悲伤和愤怒看着魔道弟子覆亡，但是他们不会看着我面临死地。
孔雀明王，笑歌天尊开始在小白山天极高出和阴司三大监察使殊死搏杀，另外一处，九天风主封十八也同时和阴司两大鬼帝开战。
……
三界，九幽极寒之地，幽冥神殿之外。
九幽女帝仰望人间，孟婆天尊立在一旁。
“他从归墟回来了。”九幽女帝喃喃说道。
“谁？”孟婆天尊问道。
“魔道祖师谢岚。”
“只他自己么？”
“只有他。”九幽女帝说道。
“如果只有他自己回来，周乞这次出兵不算失误。”孟婆天尊说道。
当初阴司出兵之时，周乞曾来问就有女帝。女帝不愿再问阴司战事，由他全权负责。
周乞走后，九幽女帝开始推演阴司和魔道小白山之战，最后得出的结果是阴司虽然惨胜却无战功，因为末法时代不会因为北冥秀而终结。
“孤要去人间一趟。”九幽女帝沉默许久之后说道。“女帝陛下和魔道祖师的因果已经消除，这次难道还要维护谢岚么？你曾经说过，强大的魔道符合阴司的利益，但是现在魔道杀破狼命盘被破已经失去了争锋的资格，
如果这次你再出手保下谢岚，怕是难以阴司诸神会对陛下有微词。”
“你错了，孤这次去人间不是为了保谢岚。”
“那是？”
“北方鬼帝张衡、南方鬼帝杜子仁均有杀身劫。天道有了终结棋盘的打算，届时三道合一人间气数暴涨，在此之前阴司经不起鬼帝的损失。”
“女帝陛下，谢岚不过半步天尊巅峰修为，难道他的参战会直接影响到鬼帝的生死么？”
“孤也参详不透，或许他在归墟另有机缘，或许杀破狼命盘已经重聚。”语毕，九幽女帝以无上神通直接在九幽极寒之地开出通往人间小白山的时空隧道，直飞人间。
我手持英雄之剑和五大判官对峙。崔钰面无表情，钟馗凶悍狰狞，巡阳判官脸上阴晴不定，魏征带着几分悲悯，陆之道傲然而立。
“其实，你们不该集体出现在这里的。”我淡淡的开了口。
“我们已经来了。”崔钰冷冷的说道。
“判官是文职，和十殿阎君一样，肩负六道轮回重任。周乞不该让你们来人间，而你们更不应该在人间对我魔道弟子出手。”
道藏有云，判官位于酆都判官司，负责审判来到冥府的幽魂。
阎罗王殿里四大判官分属赏善司、罚恶司、阴律司、查察司。最著名的四大判官为：赏善司魏征、罚恶司钟馗、察查司陆之道、阴律司崔钰。
一手生死薄，一手轮回笔。注生死，消因果，惩恶扬善，监管阴司亡魂转生才是他们的正职。带兵打仗，是五方鬼帝和六道监察使的事。
道门也从来不把他们当做真正的敌人，道门的敌人是五方鬼帝和酆都城的直系军事系统。这次血海浮屠浩劫结束之后，北阴大帝周乞已经有了全新的军事系统，由他直接管辖，十数位天尊选入其中。除此之外，五方鬼帝辖地的阴兵鬼将战力也已经全部成
型，强悍绝伦远远胜过了三千年前封神之战的时候。
但是这次攻打小白山，周乞并没有出动他的嫡系精锐战力，依旧由老牌阴帅鬼将出战，三十万阴兵都是全新招募的。
末法时代没有结束，阴司找不到统兵之将，直接把五大判官全部派了出来。
周乞这样做，一是因为小白山魔道兵力薄弱，这些兵马足以胜任。二来，他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
还有一点，周乞算计的很精明。五大判官中除了巡阳判官之外，其他四位判官和十殿阎君一样不可夺杀。杀了他们会导致六道轮回混乱，会有大因果加身。而他们如果擅离职守私自来人间兴兵，也
同样会有因果加身。
所以我才会说他们不该来这里，更不该对我魔道弟子动手。
“灭魔道乃是奉天承运之事，天道不涉。”钟馗说道。
“嗯，你说的对，无论什么人对魔道出手，天道都不会降罪。所以，你们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既然你们已经来了，那么就一起留下来吧。”
“谢岚，你好大的口气。贪狼已死，破军不在，魔道天尊和九天风主各有人防守，我倒要看看今日谁还能保你不死。”察查司判官陆之道说道。
“你会看到，战吧。”
语毕，我不再多说什么，开始御使魔剑释放剑气流形。
魔剑滔滔，剑气流形瞬间充盈此间，感受到魔剑汪洋澎湃的杀机，五大判官立刻指挥阴兵鬼将迅速对我展开攻击。
十大阴帅现在还剩下六名，三十六鬼将还剩下十七名，现在，他们全力朝我杀来。
鬼气弥漫，幽冥之气显化出强横无匹的战兵利刃，死意翻滚如潮，一众阴司战将战力均在半步天尊巅峰。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余万阴兵缔造的军威杀气。如果是在我进入归墟之前，我绝对无法相抗，光是军威杀气就能压制的我没有还手之力。但是现在，我在归墟之中拜慕容元睿的龙涎草所赐，已经凝聚出了天尊道体
不再受军威杀气胁迫。
不仅肉身强悍，我的神念现在也在归墟连番杀伐之战中淬炼的更加强横，不然我也没有资格和鲲在不周山山顶对话。
只是，从我现身到现在我一直都在藏拙，没有绽放自己的神念威压。
待到阴兵鬼将在阴帅的带领下，冲到我身前的那一瞬间，先前我所释放的剑气流形开始爆发。
没有时间缔造剑海，但是这些剑气流形足以给他们留下毕生难忘的教训。
阴司这些兵力，战斗力远远不如归墟轩辕帝麾下的洪荒勇士，剑气流形轰然爆发，尽显魔剑毁灭疯狂的杀戮之威。
只一瞬间，数千阴兵被剑气流形冭灭归虚。
阴帅还能逃过一劫，站位靠前的鬼将被剑气流形刺的千疮百孔，身死道消。这还不算完毕，接着我施展出魔剑御龙决，六条身长两百丈余的剑气巨龙显化成型，感受到我的愤怒和杀心之后，疯狂的冲入阴司十数万大军之中开始开启屠杀模式
。
随后，我本人手持英雄之剑，以摧枯拉朽之态，大杀特杀。
疯狂杀戮的同时，我一直分出神念死死盯着五大判官。
他们不该来，来了就别想全身而退。
剑气纵横，光寒小白山。
魔心，七杀之道，魔剑奥义，剑气巨龙，天尊道体……
只杀的阴司大军鬼哭神嚎，天地昏沉，日月无光。阴兵死后魂能化为黑气，遮蔽了整片天空。
短短片刻功夫，五万阴司大军消失在人间。夜游阴帅伏诛、无常阴帅伏诛、日游阴帅伏诛……阴帅鬼将陨落如雨。
英雄之剑上面有三色符文，不仅代表剑道的三种奥义，同时也代表这把剑可以斩杀三界神明。
杀神，杀鬼，杀魔。
此乃天道之剑，即便已经折断一半，剑中的威能犹自震慑众生。
我的身法速度很快，英雄之剑在我手中演绎剑招，并不比释放出的剑气流形慢，反而更快。
时而狂风暴雨，时而雷霆一击，时而百川归海，时而惊涛巨浪。
完美的彰显魔剑的杀戮艺术。
杀戮是原罪，此战时候我已罪无可恕。
后世道藏点评，小白山之战，是魔道祖师谢岚绽放杀机的第一战。此战之后，三界方知魔道最可怕的人不是破军之将林姽婳，而是道祖谢岚。
……
阴司大军无人能当我身形，五大判官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该咱们动手了。”巡阳判官咽了口唾沫说道。
“谢岚到底在归墟得到了什么机缘，怎么还有如此恐怖的战力提升？”察查司判官陆之道又惊又怒。
“我更好奇的是，他的战力已经如此强横，为什么末法时代还不会因他而终结。”赏善司判官魏征问道。
“管他呢，若是咱们现在再不出手，等下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罚恶司判官钟馗说道。
“战吧。”阴律司判官崔钰盎然说道。
五大判官同时对我出手，战力威猛远超普通天尊，可我这时候并不想和他们纠缠，阴兵鬼将残留甚多，现在还不是杀他们的时候。
当下我以神念召回六条剑气巨龙，和他们正面拦截厮杀。
而我本人，则是继续手持英雄之剑，在阴司大军之中继续展开一波又一波的疯狂收割。
五大判官合力出手换发的战力远超普通天尊，我的六条剑气巨龙不是对手，但是，每当有剑气巨龙冭灭，我这边立刻便会召唤出一条全新的剑气巨龙立刻补位参战。
他们竭尽所能想要攻击我本尊，却始终无法摆脱剑气巨龙的纠缠，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爆发魔剑奥义屠杀阴司大军。
在我被复仇之怒掌控，全心投入杀戮的时候，我魔道残余弟子一直在我身后眼含热泪望着我。
鏖战这么多日日夜夜，他们的体力和神念都已经到了极限。
我不许他们再参战，而是要他们站在原地看着，看着他们的魔道祖师为他们复仇，血债血偿。
我手中有剑，眼中有泪，心中有愧。
魔道的招魂幡，一直都是三道之中最沉重的那一面。
之所以沉重，全是因为那八个字：魔道弟子，万世千红。
……
终于，在我屠杀了将近十万阴兵的时候，阴司残余的数万大军开始崩溃，四散逃亡如同孤魂野鬼，丧家之犬。
所有的阴帅全部伏诛，三十六鬼将这时候也是一个不剩。见此，我无意再继续追杀他们，提剑走向犹自和六条剑气巨龙纠缠不清的五大判官！
阴司大军奔溃逃散之后，五大判官的战意也随之消散。
他们也想走，但是却被我的六条剑气巨龙死死纠缠住，而且我本人也一直用神念锁定在他们身上。
此刻我手持英雄之剑，一步步朝他们走去。
四大判官不可轻杀，但是巡阳判官例外，我在阳间杀他不沾因果。看到我把杀机锁定在他身上，他脸色苍白，眼中流露出巨大的恐惧。巡阳判官，一边奋力抵挡剑气巨龙的攻击，一边对我说道：“谢岚，你不能杀我。如果不是当初柳
河愁骗走了我的生死轮回笔，你根本躲不过阎王点卯活到现在。”
“巡阳判官，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提柳叔的名字。在柳叔陨落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明白，你注定在劫难逃。”
魔道弟子的鲜血染红了战场，站在他们的鲜血上，我不可能对杀死他们的凶手动半点侧忍之心。
当初破军护法天尊为了给英烈崖的魔道弟子复仇，血洗南海龙族的时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还是那句话，不杀不足以止杀，妇人之仁只能为魔道招来更多强敌。
当下我操纵战龙对巡阳判官发动致命一击，待他露出破绽后，我以英雄之剑近距离对准他斩出一道剑气流形。剑气流形入体，疯狂肆虐他的阴身，黑雾不断的从他的阴身之中喷涌而出，在无尽的痛苦之中，巡阳判官冭灭成灰。巡阳判官的死让四大判官惊怒交加，却又无可奈
何，因为他们同样在劫难逃。
就在我准备用同样的手段杀掉他们的时候，北冥秀朝我走了过来了。
“道祖，杀判官会乱了众生六道轮回秩序，还会沾染大因果，还望道祖三思。”北冥秀说道。
“为了魔道弟子的牺牲，我愿意承担所有的因果。”我心中怒气难以平复，望着北冥秀说道。
“魔道弟子千千万万，祖师却只有一位，还望道祖三思！”
他说完之后，身后的魔道弟子齐齐开口：“还望道祖三思！”
我听的默然无语，他们在为敌人求情。若不是五大判官兵犯人间，他们不会被逼入绝境，只差我晚来一步，便会全军覆没。
柳河愁夫妇战死，赫连封候战死，流风羽战死……
青丘狐族战士只剩下数十名，当初我从寒荒带出来的时候他们可是整整八千人。
我已经不忍再看流风霜脸上的神情，因为惭愧。
可是现在，这仅存的数千魔道弟子居然在为杀死他们的刽子手求情，原因仅仅在于不想让我招致因果加身。
唉，我何尝不明白。当初的魔道祖师就是因为沾染了太多的因果，才导致无法逃脱天道的安排的杀劫。
我可以重走他的道路，却不能重蹈他的覆辙。
六道轮回秩序如果因为判官被杀出了问题，这份因果业报要比我屠杀百万苍生还要严重的多。
其实因果业报我还真不怕，只是不忍众生因我受苦。
冷静下来之后，我召回了六条剑气巨龙。
见我杀机消失，四大判官同时长出一口气。
“先前我就对你们说过，你们不该来这里，判官是文职，道门也从未把你们当做敌人。”我平静的说道。
“多谢道祖容情，我等回转阴司之后将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人间。”赏善司判官魏征开口说道。
“嗯，如此甚好。不过……”
“不过什么？”阴律司判官崔钰问道。
“不过既然你们是文职，还要道法修为何用？”
“道祖此话何意？”崔钰又问道。
“自毁玄关后再回阴司吧。”我淡淡的说道。
听我这样一说，钟馗立刻显露出怒容，大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
“好，那我杀了你就是。”
语毕，我直接以英雄之剑爆发剑气流形斩向钟馗。
钟馗急忙躲闪，可我这一剑本就不是真的要杀他，而是斩向他身后数十里外的那座山峰。
只听轰然一声剧震，那座山峰被我的剑气流形崔嵬崩塌。
这等剑气威能，是至强天尊的标志。
钟馗瞠目片刻，眼中怒意消散，神情也为之黯淡下来。
“我不杀你们，不是不敢，而是不愿累及六道众生。如果你们真的领悟不到我的苦心，我并不介意把你们全部冭灭在人间。”我说道。
“只怕道祖背负不起杀我们的因果。”看到我没有真的杀掉钟馗，察查司判官陆之道出言说道。
“你认不认识我手中的剑？”我问道。
听我这样一问，四大判官全部盯着我手中的剑看，北冥秀也凝神观察。就在我以为没有人能看出来历的时候，北冥秀望了我一眼，眼中带着疑惑，我对他点点头，随后他才对四大判官说道：“这把剑是天道之剑，我们都错了，道祖凭此剑
杀你们天道不涉。”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了，我不杀你们不是怕沾染因果，只是不忍苍生因我受苦。”我盯着陆之道说道。
陆之道脸色惨白，最终迫于我的压力，自己催发神念，毁了玄关根基。
失去一身修为之后，陆之道形貌大变，再无半分锐气，和普通鬼差无疑。不过他的判官神位还在，依然可以震慑百鬼。
陆之道之后，赏善司判官魏征轻轻叹了一口气毁掉了自己的玄关，再之后是钟馗。
论道阴律司崔钰的时候，我阻止了他。
“崔判官应该趁还有神通的时候先打开阴阳界门为好，不然山道险峻，四位判官不知何时才能从城隍庙回转阴司。”我说道。
“多谢道祖提醒。”崔钰赔笑说道，笑的比哭还难看。
随后施法开启一道漆黑的阴阳界门，四大判官没入其中。
这一战，阴司损失要数倍于魔道弟子。只是阴司经得起这种战力损耗，甚至连伤筋动骨都谈不上。
可我魔道却经不起任何损失，每一个魔道弟子的牺牲都是我心中沉重的负担。
小白山战斗算是结束了，然而空中的战斗还没有结束，现在还不是我为战死的英灵哀伤的时刻。
阴司既然敢出动天尊配合五大判官来灭我魔道根基，那么就做好在人间陨落的准备吧。
我仰望苍穹，根据天空中的异象判断出九天风主封十八所在的方位之后，御空朝她飞去。
天极高处，不在人间之地。
末法时代尚未结束，天尊争锋，不可在人间显圣。
阴司出动三大监察使困住魔道两大至强天尊，又出动两位鬼帝困住了封十八。
封十八本来就有天尊战力，诸神黄昏中凝聚出太古风魔神格之后，修为已经提升到了天尊巅峰境界，距离道祖级别只有一线之差。
只是太古风魔本身战力不强，属于全能综合属性神明，单比拼战力仅仅相当于一名鬼帝，不过她的身形最难以捕捉，所以阴司才出动了两名鬼帝和她对抗。
我仰望苍穹的时候就察觉到魔道天尊之战，封十八最为凶险，这才朝她飞来。
我在御空的同时，一直在御使英雄之剑释放剑气流形。
等到我赶到天极高处，望见封十八的时候，所积累的剑气流形已经在云层之间，渐渐的练成了一片无形剑海。
剑海是我最强底牌，我的大杀器。
此刻，封十八正在力战北方鬼帝张衡和南方鬼帝杜子仁。
两大鬼帝御使法剑，一左一右把封十八死死困住，任凭她手段尽出，始终无法摆脱鬼帝的纠缠。
他们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初始鬼帝只是想困住封十八，在摸清封十八的战力短板之后，他们现在对封十八动了杀心。
在两人的围攻下，封十八的身形越来越狼狈。
随着南方鬼帝的一声敕令，空中召唤出罗浮山镜像，朝封十八当头罩落。
封十八仓皇躲避的时候，北方鬼帝张衡又是一道敕令，手中法剑化为一条身长千丈的幽冥玄水蛟龙，锁死了封十八的动向。
两大鬼帝妄想凭借这一山一龙，将封十八灭杀在九天之上。
便在封十八左右无路，而罗浮山也即将临头的时候那一瞬间，我的剑海轰然直冲而上，避开封十八，冲向罗浮山。与此同时，我本人手持英雄之剑，一剑向幽冥玄水蛟龙。
道藏认为在地狱之中有五方鬼帝来管理鬼魂，这五方鬼帝分别是：蔡郁垒为东方鬼帝，治桃丘山。张衡为北方鬼帝，治罗酆山。杜子仁为南方鬼帝，治罗浮山，领羌蛮鬼
。周乞、嵇康为中央鬼帝，治抱犊山。赵文和为西方鬼帝，治嶓冢山。
鬼帝为阴身得道，依靠鬼气施展术法神通。
这次受命前来困住封十八的是北方鬼帝张衡和南方鬼帝杜子仁。
张衡的位于阴司北疆，北疆五行属水，阴司为玄水，张衡的术法神通和先天癸水有关。
他所召唤的幽冥玄水蛟龙，是他手中法剑所化，操纵随心犹如活物一般。
传说中，阴司北疆有体长万丈的玄水蛟龙吞噬阴魂得道，后来被阴司诸神联手斩杀。蛟龙死后，当时的北方鬼帝取龙骨三尺三寸，炼成幽冥玄水剑。
此后历代相传，成为北方鬼帝的不二法宝。
张衡的战力为至强天尊，而他法剑所演化的这条幽冥玄水蛟龙的战力同样也是至强天尊境界，召唤出来后战力瞬间提升一倍。
不过由于幽冥玄冥蛟龙和他灵魂连接，一旦蛟龙被杀，张衡便有剑毁人亡之灾。
杜子仁召唤的罗浮山镜像和图山公子召唤的泰山镜像属于同一种类型的神通，不过罗浮山更具有杀伐之威。
因为图山公子只能借泰山的几分势，杜子仁却可以凭借鬼帝的身份，征召罗浮山的山魂。
罗浮山山魂出手，天尊道体也要被镇压成灰。
和张衡一样，罗浮山也是杜子仁的最强底牌，两人底牌出尽，是真的想要灭杀封十八。
……
我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封十八被这一山一龙封死所有的退路，上天无路遁地无门，外围还有张衡和杜子仁两大鬼帝伺机待发，随时可以发出致命一击。
封十八已经和两大鬼帝鏖战多时，神念亏空，身躯也有多处受伤，勉励支撑方才躲过一次次杀劫，此刻面对两大鬼帝的全力出手，封十八心中一片绝望。
头顶上空的罗浮山无力阻挡，幽冥玄水蛟龙狡诈灵动也难以躲开，而张衡和杜子仁又在外围虎视眈眈，斩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封十八披头散发，再无半分上位者神明的威严。一边和幽冥玄水蛟龙殊死搏斗，一边试图凝聚神念开辟暴风领域对抗杜子仁的罗浮山镜像。
可是，以她现在的神念，已经无法再开辟新的暴风领域。
这一战，她注定在劫难逃。
念及此，封十八不再试图对抗罗浮山镜像，而是全力出手，想要在陨落之前杀掉张衡的幽冥玄水蛟龙。
搏杀的同时，封十八依然挂念着人间的战局。她来这里是想阻止小白山魔道弟子的灭亡，可惜，在两大鬼帝的纠缠之下，她终究什么都做不了。
随着头顶上空罗浮山镜像的降临，封十八的身形在罗浮山山魂意志的镇压下失去了风的灵动。
身形受制后，战力大减，风龙才一召唤，就被幽冥玄水蛟龙迅捷扑杀，最后封十八不得依靠本尊御使风之法则化为风刀风剑和蛟龙近战搏杀。
可惜她本来就善战，更不擅长近战搏杀。美丽的身躯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飞溅，任凭扶苏之风绿芒缠绕，修复的生机远远比不上流逝的速度。
封十八越战心越冷，知道自己死劫难逃，频频望向下方小白山战局。
小白山是魔道好不容易聚集的根基，如果全部覆亡，会让她死都无法释怀……
便在她准备最后一眼望向小白上的时候，她看到了我。
看到了我眼中的愤怒，也看到了我手中的剑，最重要的是，她在我身上看到了希望。
……
我赶来的时候，罗浮山镜像已经堪堪压在封十八头顶，不足十丈。而那条幽冥玄水蛟龙，也正在疯狂的噬咬横扫缠绕，疯狂的肆虐着封十八的神躯。
血花飞溅，凄美哀伤。
堂堂九天风主，在两大鬼帝的围攻下，即将香消玉殒，化为浩荡神风消散于天地之间。
愤怒盈满胸膛，仇恨激荡剑海。在英雄之剑的召唤下，整片剑海呼啸着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罗浮山镜像。
同时我本尊闪电般的冲向幽冥玄水蛟龙，斩向它的逆鳞要害。
剑气冲天飞起，天幕震颤。
在封十八上空剑海和罗浮山轰然相撞，虚空碎裂。
漫天烟尘之中，罗浮山镜像崩塌，和剑气流形一起冭灭归虚。
虚空碎裂所生成的能量冲击让封十八本人也受到了波及，原本就支离破碎的道袍，更加凌乱。
幽冥玄水蛟龙被剑海和罗浮山天崩地裂的撞击震撼的龙躯微微一僵，恰在此时，我的英雄之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在它的逆鳞位置。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同时逆鳞也是龙最薄弱的地方，犹如蛇的七寸。
英雄之剑乃是天道之剑，无物不可斩，再加上我含怒全力一击，幽冥玄水蛟龙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绝的悲鸣，瞬间被我斩碎了龙鳞，斩入要害玄关。
幽冥玄水蛟龙和张衡灵魂相连，蛟龙身受重创，张衡身形一晃，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急忙御使神念，想要召唤幽冥玄水蛟龙。
见此，杜子仁也赶紧朝我本尊杀来，试图逼我放弃继续灭杀幽冥玄水蛟龙。
我铁了心的要拉鬼帝下水，不闪不避，以本尊强悍的天尊道体应生生承受杜子仁的法剑攻击，同时全力催发魔剑奥义，无尽剑气流形没入幽冥玄水蛟龙体内。
杜子仁修的不是剑道，他的剑威力并不强，强的是剑中附加的阴森鬼气。
鬼气入体，我全身犹如坠入冰窖。
我咬牙忍受凭借魔心强悍的生机对抗鬼入侵，同时继续朝幽冥玄水巨龙体内释放剑气流形。
杜子仁乃是阴司老牌鬼帝，鬼气汪洋无尽，法剑一分一分的没入我胸口，剑尖直刺魔心，无法承受的穿心之痛迅疾产生。
可我决意灭杀张衡，依然咬牙不松手，不到死亡的前一刻，无论有多痛我都不会放弃。
魔心受伤，再也无法压制鬼气入体，就在我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封十八从我身后为我输入一股汪洋澎湃的复苏之风。
由封十八本尊出手施展的复苏之风，生机强大非凡，入体的一瞬间，立刻把杜子仁攻入我体内的鬼气全部驱逐出去。
随后，封十八从后面直接环绕我的腰身，双手在我胸前交合如一夹住了杜子仁的法剑，令他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我们两个姿势十分亲密，也十分暧昧，隔着道袍，我甚至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封十八胸前的柔软。
“谢岚，放手吧。杀了张衡，阴司不会善罢甘休，届时魔道在人间没有立足之地。”封十八在我耳边低语。
“魔道已经现在已经不需要在人间立足了。”
“金鳌岛出世了么？”
“没有，但是我们魔道得到了整个归墟。”
听着张衡惨绝的哀鸣，杜子仁又惊又怒，眼神闪烁不定。
现在我的死局已经解除，而张衡注定难逃陨落的下场，张衡死后，杜子仁绝对逃不过我和封十八的联手追杀。
终于，幽冥玄水蛟龙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剑气流形，千丈长的龙躯轰然爆裂！
与此同时，张衡的鬼帝之躯突然出现无数裂纹，裂纹刚一产生，就迅速布满全身。
无尽黑气从他体内溃散而出……
眼看着堂堂阴司北方鬼帝即将陨落我之手，杜子仁已经做好了逃亡准备。
便在张衡的鬼帝之躯爆裂的最后一刻，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陡然出现在他上空，按在他的顶门之上。九幽女帝现身！
九幽女帝的那只手掌按在张衡顶门之上后，张衡身上的黑气立刻停止溃散，随后，他皮肤表面的裂纹开始愈合……
万万想不到，九幽女帝会突然现身。
只要再迟来半步，阴司北方鬼帝张衡就会陨落在人间。
显然，九幽女帝不希望出现这种事，所以她本尊才会现身此间，以无上神通六道轮回之力帮助张衡修复即将破碎的鬼帝之躯。
待到张衡鬼帝身躯上的最后一道裂纹弥合之后，他虚弱无比的睁开了眼睛。眼中神光黯淡，再没有半分光彩。
“杜子仁，你带张衡即刻返回阴司。”九幽女帝说道。
“尊陛下旨意。”
语毕，杜子仁念咒作法开启阴阳界门，带着张衡迈步而入。
二人走后，九幽女帝转身望着我。
面对她，我和封十八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九幽女帝是至强道祖，能和她论道的人三界当年就没有几个，现在或许一个都没有。
人道祖师道德天尊在宇宙虚空一无所获，仙道玉皇的玉皇霸体虽然强悍，可是他的寿元已经快要到了极限，战力不复盛年。
九幽女帝由于修行六道轮回之道，寿元远比道门任何天尊都要漫长。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九幽女帝本尊轻易不沾因果，不涉杀劫。杀戮是原罪，罪越深，寿元越短。
所以封神之战中，缔造杀孽最多的九天玄女才会抹去神位在人间重生。
看到九幽女帝现身，我心中百感交集，上次我见她的时候，她就说和我之间已经断了因果。
这次她突然现身，若是对我出手的话，我和封十八都会难逃一死。
“封十八，传孤旨意，让三大监察使速回阴司。”九幽女帝对封十八说道。
封十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飞身前往魔道天尊战局。
如果九幽女帝真要出手杀我，她留在这里也无用。
封十八走后，九幽女帝认真的看着我，漆黑如墨的幽冥之眼看不出神色波动。
“谢岚，把你的剑给我看一眼。”
“好。”
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倒转剑柄把英雄之剑递给她。
九幽女帝接过英雄这剑，仔细打量，随后伸出手指划过剑身。
顺着她的雪白手指，剑身上的鬼剑符文一一点亮，闪烁着碧蓝色的幽光。
我明知她在参悟鬼剑奥义，却也不敢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九幽女帝救过我的命，在人间的轮回之身王家佛爷还和我大有渊源。
不是她，我也学不到魔剑。
九幽女帝参悟许久，最后才长叹一声把英雄之剑重新还给我。
“这是天道之剑，上面所刻的正是太古三剑道。你能带着这把剑回到人间，说明魔道已经完全掌控了归墟。”九幽女帝说道。
我点点头，没有否认。
心中却对她更加好奇，因为听她的口气，好像对于归墟之谜了若指掌。
“女帝陛下知晓归墟之谜？”我问道。
“不然呢，你以为魔道祖师当初是如何进的归墟？”提及魔道祖师，九幽女帝流露出迷惘之色。
“你的意思是当初魔道祖师是得到了你的指引才找到归墟入口？”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三界之中，只有孤才知道鲲是什么样的存在，也只有孤才知道它的藏身之地。”
“女帝陛下能和我说说么？”我吃惊的问道。
“天下万物负阳抱阴，鲲其实并不在人间。”九幽女帝说道。
“鲲在九幽冥界？”
“北为玄水，玄水属阴，所谓北冥，其实指的就是九幽冥海。”
关于鲲藏身在哪里，我已经困惑了许久，此刻听九幽女帝一说，才豁然开朗。
道藏有云，阴司有海，水正黑，而谓之冥海也。冥海广袤无垠，九幽大地就漂浮在冥海之上，犹如人间漂浮在无尽之海上。
归墟之所以能吞吐天下海水始终填不满，原因就在于它把海水全部吸入到了冥海之中。
鲲生存在冥海，但是它的玄关却在无尽之海。鲲就是借助玄关和它本身的阴阳交汇，完成海水吞吐，逆乱阴阳。
说完这件事后，九幽女帝把英雄之剑还给我。
“雪阳已经重生？”
“嗯。”
“末法时代结束之后，魔道有何打算？”九幽女帝问道。“魔道底蕴不存，无力和人仙两道争锋，我这次回人间，其实就是想把小白山的魔道弟子全部带入归墟。谁曾想到，阴司会趁我入归墟寻觅机缘之际，来灭我魔道根基
。”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带着几分愤愤之情。
“小白山之战，魔道并不亏。若非孤来的是时候，张衡就要陨落人间。”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谢岚，你可知道孤这次来人间其实也有杀你之心。你的成长太过惊人，机缘无数，连天道之剑都被你得到了。假以时日，你将来的成就不会在当年的他之下。”
“女帝陛下为何不动手？天道已经进了劫数，就算女帝杀我想必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呵呵，孤不会杀你。只要杀破狼命盘不破，孤就不会杀你。不过阴司现在掌权的人是周乞，他可不会对你们心慈手软。你一战灭杀阴司十万阴兵，杀巡阳判官，废了
阴司四大判官的修为，已经是赤裸裸的打了周乞的面皮。一旦末法时代结束，阴司绝不会放过你们魔道。”
语毕，九幽女帝就要离开。
界门开启之后，她忽又转身问了我一句：“葳蕤还在？”
“嗯，此生不会忘却。”
“很好，难得你如此重情，也不枉孤苦心栽培过你。记住，天道并非被困在劫数中出不来，而是他不想出。棋盘终结之时，便是天道复出之时。”
就有女帝离开之后，魔道两大至强天尊孔雀明王和笑歌天尊，连同封十八一起来到我身边。
我以为只有封十八自己受伤严重，却没想到红衣婀娜的笑歌天尊伤的比她还要严重的多，全身均被鲜血然后。
若非孔雀明王战力无双拼死守护爱侣，这一战笑歌天尊很难活下来。
“孔宣拜见道祖。”孔雀明王躬身对我行礼。
“笑歌拜见道祖。”
“我等无能，未能守护小白山魔道弟子，还请道祖降罪。”孔雀明王说道。
“无能的不是你们，是我这个魔道祖师。”我说道。
“末法时代即将结束，不知道祖有何打算？”孔雀明王问道。
“魔道已经征服归墟，你们不用再留在人间了，先去东海等我，届时我会带着小白山魔道参与弟子和你们汇合。”
“还请道祖节哀。”笑歌天尊出言劝我，眼泪却蓄满眼眶，强忍着才没有落下。
魔道弟子最重情义，孔雀明王还能忍受心中的感伤，笑歌天尊终究是女子，柳河愁、赫连封候的死，以及北冥秀的宁死不屈，足以令天尊落泪。
末法时代不结束，他们不可轻易牵涉人间因果，尽管为魔道弟子的死伤哀痛，也无法参加我为他们举行的哀悼典礼。
交代完毕，孔雀明王和笑歌天尊联袂离开，封十八随我下去为魔道弟子举行哀悼典礼，祭拜英魂。封十八凝聚出太古风魔神格之后，神位就已经不在天道规则之内，可以自由出入人间，只要不是太过，众神也会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关键的是封十八最能逃，
这一次是她自己不想走，不然的话，两名鬼帝是困不住她的。
从空中落地，小白山遍地哀伤。
这一战，魔道弟子最后只剩下三千七百人。
在我和鬼帝空中交锋的时候，北冥秀已经安排收敛战死的魔道弟子尸骨。
生者还有尸骨残留，那些亡魂弟子却是已经完全冭灭成灰。望着一个个神情哀伤的魔道弟子，我的心前所未有的沉重。
柳河愁自毁玄关而死，尸骨无存，索性我师娘还有尸骨残留，凄惨之态令人无法直视。
我拔出英雄之剑插在地上，对着一排排残破的魔道弟子单膝跪地。
此时已经入夜，天上却没有一丝星光。
他们往日的音容笑貌渐渐清晰，在我脑海之中一一浮现。
玄关中的招魂幡比以往更加沉重。
就在我为之默哀心伤的时候，有两名阴人魔道弟子抬着一块石碑走到我面。
石碑已经刻好，出自柳河愁的手笔。
上面写着：不要在魔道弟子的墓碑前哭泣，他们不在那里，他们没有长眠……
我知道这句话是柳河愁写给我的，在开战之前他就知道，小白山的魔道弟子等不到道祖从归墟归来的那一天了。念及此，我泪如雨下，片刻不能止歇！
魔道弟子，万世千红。
我亲自为魔道战死的弟子超度，从玄关中把招魂幡祭了出来。
这一战戾气太盛，魔道弟子战死之后魂飞魄散，不见亡魂，只有残魂怨气不散滞留此间。
招魂幡一出玄关，落地迎风展开。
小白山战场的魔道弟子残魂怨气立刻消散，只剩下纯粹的英灵意志化为一个个淡淡的虚影没入招魂幡之中。
我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但是他们已经无法再回应我们。
要等他们全部进入招魂幡中的世界后，才会觉醒生前的神识，此后就一直留在招魂幡中的真空家乡之中。
“他们去了哪里？”流风霜红着眼睛问我。
魔道亡魂弟子直接冭灭，这些英灵意志多为青丘狐族战士，男的英俊女的妩媚。
他们曾经是我魔道弟子中最靓丽的风景线，如今尘归尘土归土。
“魔道祖庭无名宫。”我说道。
“我们还能再见他们么？”流风霜又问道。
“可以，但是我希望你永远看不到他们。”
要见他们除非死后进入招魂幡，而这是我最不忍心看到的事情。
超度完毕之后，我把招魂幡重新收摄入玄关，随后在柳河愁等人的墓碑前和他们诀别。
魔道弟子合葬在小白山下，竖起了一面英烈碑。
看着英烈碑上的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所有生者和我一起默然而立，全军哀戚。
柳河愁走了，凤凌月走了。
赫连天尊唯一的子侄特走了。
流风羽走了，我还记得和他如何在鬼市相逢，还记得魔道每一次大战中他奋勇杀敌的场景。
魔道战将，走了很多。
魔道弟子更是残存无几……只剩下三千七百人，其中三千六百余人是亡魂弟子，阴人弟子连同青丘狐族弟子加起来不足百人。
如果我再迟来半分，最后的结果是全军覆没。
我给人仙两道承诺的时间是七天，如今已经过了三天。不能再耽搁，主持完祭奠仪式后我立刻带领魔道弟子渡海前往归墟。
北冥秀把三千六百余亡魂弟子收入龙魂靠旗中，剩下的弟子先随我赶赴东海，再伐木打造巨船，借助封十八的神风相助，航行海上。
航行一日后，在远离人间的无尽之海上空和魔道两大至强天尊汇合，一起前往归墟。
算算时间还有两天，昼夜前行恰好可以敢在七日用尽前进入归墟。
我站在船头回望人间，心里放不下的牵挂还有很多。我想起了我的爹娘，想起了我的哥嫂，小侄子，还有那个被我取名叫做谢韫的小婴灵。
这次入归墟之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出。末法时代结束后，人间又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惊天变故。
末法时代结束，三界战乱之始。
虽说人仙两道才是争锋的主角，但是战局肯定不会只局限在道门之内，三界都会受到波及牵连进去，届时重开封神之战。
阴司对人间虎视眈眈，试图把六道众生全部拉入轮回之中。现在阴司势力远超三千年前，他们会更加主动的参与人间之战。
诸神出世，神魔乱舞，九州大地必将再起风云。
毫无疑问，三界又将迎来英雄辈出的年代，一将功成万骨枯，又不知要死伤多少人，牵连多少无辜百姓。杀戮是原罪，封神之战不会轻易牵扯到凡人性命，战场多半会在古地、玄关秘境、方外世界中进行，但是人间肯定也要受到巨大的影响，至于影响有多大无人可以测
度。
最大的影响，就是灭世！
如同上古洪荒，水神共工战万族最后引发天界洪水灭世。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天道要终结棋盘，众生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
在船上，我把归墟的情况和魔道弟子做了简要介绍。
众人听的无限唏嘘，无不感慨万千。
孔雀明王战力无双，笑歌天尊妩媚多姿，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和他们见面，可他们早已在暗中默默守护我多年。
他们是和道祖并肩作战过的天尊，也是我魔道硕果仅存的元老。他们见过了太多的生死，见证了魔道的崛起和败亡。
三千年末法，他们默默在天极高处守望，不穷碧落不入黄泉，一直在等着魔道有重出的一天。在和他们的交谈中，我知道了更多关于魔道祖师、破军护法天尊、贪狼护法天尊的事，知道流风天尊如何率领天下妖族为魔道出生入死，知道了赫连天尊何等意气风
发挥斥方遒……
念及左辅参军柳河愁的死，众人一片哀伤。
而在谈及流风天尊的时候，流风霜又再度红了眼圈。
魔道祖师已经身化希夷和天地同归，但是我们都觉得，他并未离去，一直和我们同在。
鬼神冥冥，自思自量。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泣下。
入夜，夜凉如水。
流风霜满怀心事站在船尾，她在缅怀战死的青丘狐族战士，也在思念还在寒荒青丘狐城的族人。
北冥秀站在她身侧，黑衣黑发黑剑，看似冷酷杀机，却极为罕见的流露出温柔之色。
小白山之战，北冥秀孤身血战七日，揽尽杀戮之罪的同时，也充分展现了男人的英雄气概。而流风霜在沙场之上的飒爽英姿，也令人暗叹流风天尊传承犹在。
北冥秀孤独了很多年，亡魂之体，自囚于太阴山中。终日修行死人经和鬼剑，除了剑他心中所牵挂的便只有魔道。
如今，他的心里又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流风霜。
没有人像她那样坚强，直视族人淋漓的鲜血，不退缩不绝望，流血不流泪。
在流风羽战死的那一刻，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然奋勇杀敌，用她手中的弯刀带走一个有一个阴兵鬼将。
知道战争结束，才知道她心头的哀伤有多么沉重。才知道她并非没有眼泪，只是不想在敌人面前显露半分脆弱。
北冥秀的英雄气慨征服了流风霜的心，同样，流风霜的坚强也让北冥秀动了情。
他们早就相识，却是从小白山之战才开始互相倾心。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世间感情有很多重，生死同仇之间的感情最为珍贵。
孔雀明王和笑歌天尊便是这样的一对道侣，两大杀神也是，还有阿黎和傲风，如今我又在北冥秀和流风霜之间看到了同样的感情。
我和姽婳又何尝不是如此？
魔道弟子有情有义，有血有肉，只恨天道待我魔道不公，树欲静而风不止，魔道弟子只能在战场中坦露心迹，生死之间演绎一场又一场的风花雪月。
魔道需要休息了，希望归墟能过给我们带来片刻的安宁。
想到姽婳，我和她结婚已经整整十年了。这十年我从青涩到成熟，她从阴魂到死神。庆幸的是，只要我们还活着，心意就不会有半点改变。
两日后，我们来到归墟界门前。
人仙两道的大军已经撤离大半，回人间为末法时代结束做准备，剩下的则是在继续等待。
慕容元睿是仙道未来的道祖，谢流云同样也是人道未来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他们不敢有丝毫放松。
不止海上有兵力部署，在天极高处，也有天尊神明守护。
看到我们，他们纷纷侧目，同时九天之上有神念投来此间。
界门之上，写着四个大字：魔道归墟。
此刻，魔道在人间的实力已经全部撤出，等我们进入归墟之后，这道界门便是魔道在人间唯一的存在。我站在界门处，心念一转以英雄之剑开启界门，随后带着众人飞入归墟。
界门开启，我们一步跨入归墟。
正面对上的是大殿广场上魔道弟子的军阵，四万木族勇士，五千相柳族和东夷部族联军。
魔道还没有在归墟正式传道，这些人就是我魔道在归墟有的弟子。
军阵之前，姽婳站在正中。穿的是一身仙道后来赠送的寒铁重铠，重铠上面已无冰魄，然而死神神威却不减少分毫。寒铁束发冠英气勃勃，白发红颜，冷漠沉重。
姜雪阳立于她右侧，青莲道袍古意盎然，眼中清光闪烁。蒹葭立于姽婳左侧，玄色道袍宽大，腰围随意一束，彰显幻魔魅惑妩媚之姿。
在她们身后，阿黎再不复当初的少女青涩，美丽的月神面容，神性昭然。
傲风也多了几分成年男子的硬气，不再是天池的稚嫩少年。
白无涯和林清水并肩而立，面容庄严。
再往后，柳芝茸立于相柳族人的军阵之前，沉默如神女雕塑。
木族大酋长统率四万木族勇士，肃然而立。东夷部族族长，同样神情严肃。
神殿广场中间是我魔道大军，左侧是谢流云所率领的人道大军，右边是慕容元睿统率的仙道大军，进归墟的时候两家各有三十万人，现在只剩下二十万出头。
士气颓靡，军威全部被魔道夺尽。现在的归墟是魔道祖庭，客不压主。
看到我们现身，魔道大军齐齐一振。只等姽婳发号施令，欢迎人间魔道弟子回家。
但是姽婳却迟迟没有开口。
姽婳没有开口，雪阳也没有开口。
沉默片刻，姽婳抬手发出军令，全军后撤三十丈。
一众魔道归墟弟子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依然遵从军令，凛然有序的向后撤出三十丈距离。
他们撤出三十丈后，神殿广场空出一块空地。
北冥秀走上前来，单膝跪地，背上四面龙魂靠旗绽放，残存的三千余亡魂弟子集体现身。
这下魔道归墟弟子更加震惊，归墟鲜少见亡魂。
“北冥秀拜见林将军，向林将军请罪！”北冥秀大声说道。
姽婳沉默，眼中碧蓝色火焰开始疯狂燃烧。
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北冥将军，只剩下他们了吗？”
“阴司三十万大军围攻小白山，五大判官带队，属下不敌，未能保全他们的性命。”
“你没有罪，有罪的是我！”
说完这句话，姽婳上前一步，把北冥秀从地上搀扶起来，对着三千亡魂弟子说道：“你们可曾后悔加入魔道？”
三千亡魂弟子齐声回应：“魔道弟子，万世千红！”
一如当年南海英烈崖。
声浪朝正前方传出，这句熟悉的口后让魔道归墟洪荒弟子终于明白这三千亡魂的来历了，大军齐声相合：“魔道弟子，欢迎回家！”
魔道会师回归祖庭本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然而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场景，不知多少人流下了眼泪。
姜雪阳和姽婳拥有贪狼护法天尊和破军护法天尊的记忆，她们自然认得孔雀明王和笑歌天尊，四人相见，各有感慨。
封十八曾经为雪阳的死伤心难过，此番重见爱徒心中宽慰。
柳河愁夫妇的死重击的不只是我的心灵，姽婳一样悲切，没有柳河愁，便没有我和她的姻缘。
逝者如斯，悲痛只能由生者缓缓释放。
就像柳河愁在碑文中所写的：不要在我的墓碑前哭泣，我不在哪里，我从未离去。
……
魔道回归，人仙两道就要离开。
我再开界门，送两道大军离开归墟。
人道先走，谢流云和我辞行，神情郑重的说道：“谢岚，棋盘之战，魔道躲不开的，你我终究会在战场上相逢。”
“嗯，我一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我说道。
“我也一样。”
我的命未出娘胎就被谢流云盗走，由此开始此生机缘。
从这一点来讲，其实谢流云才是最先开启我真正宿命的人。或者说，我这一生机缘都来自于他当初盗命。
没有他盗命，七杀命格不会降临到我身上，也不会有我后来发生的一切。眼看着谢流云就要离开归墟，再见就是战场之上，我想把这件事弄清楚。
“谢流云，有个问题我已经困惑许久了。”
“什么问题？”谢流云问道。
“你当初盗我的命仅仅是因为我赶在正月首辰出生么？”当初我问他的时候，他说要怪只怪我赶在天贼星当值的那一天出生，就算他不盗我的命，柳河愁也会算计我。他只不过抢在柳河愁之前把我的命盗走，后来柳河愁才
误打误撞为我盗来的七杀命格。
而我这次问他，问的虽然是同样的一个问题，但是问题的本质却已经变了。
我要问的是我的命从哪里来，为什么我会赶在那一天出生。
三生石上没有我的前生，就连九幽女帝也看不透，说就像她当初也看不清魔道祖师的一样。
“这个问题莫说是我，就是天道也给不出答案。”
“什么意思？”
“冥冥之中的命运指引，谁能解释？”
说完，谢流云迈步踏入界门，身影一晃，就此离开了归墟。
人道的人离开后，仙道大军也随之离开归墟。
慕容元睿是最后一个离开，我知道她一定有话要对我说。
“我送你。”
“嗯。”
东海之上，人道的蓝翼巨鲸已经驶向人间，仙道大军也已经列于龙龟之上。
我和慕容元睿在海上诀别，望着她绝美的仙子容颜，想起我们之间的情意，心中涌出无限伤感。
“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慕容元睿问道。
“没有。”
“好，我也没有。”
其实我们都有很多话想和对方说，却只能脉脉无语。
沉默片刻，慕容元睿告辞离开，便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有神念传音在我心底响起。
双桨浪花平，夹岸青山锁。
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阴司忘川河畔，三生石。就在慕容元睿神念传音的那一刻，我和她之间的姻缘线断了……
目送慕容元睿离开，人影融入海天一色之后，我转身步入归墟。
……
末法时代结束了，因为谢流云而结束，因为他是第一个出现在人间的天尊。
随后三界风云变化，诸神在人间频繁显示神迹。
日月星辰不再冷漠无光，人间道观中的神像一夜之间焕发新颜。老话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而现在神明已经出现在人间。
不仅天尊下界、神明降世，一同摆脱桎梏的还有人间的一切阴灵邪祟，妖魔鬼怪。
他们开始在人间作祟为祸，祸乱苍生，引发种种灾厄劫难。
属于人族的气数在迅速下降，三界同时插手人间，势要在人间重现上演三千年前的封神之战。
人道，函谷关。
道德天尊出了老君洞，重新执掌人道祖庭。
谢流云归位，献上招魂幡中的共工意志，随后，人道气数立刻提升数倍。
斗姆元君本尊带领雷部三十六雷将亲至函谷关，随后五方五老，五炁真君，四大元帅，东王公，西王母等众神来朝。
吕纯阳，火龙真人，人道九大护法天尊等至强天尊，以及后世张道陵、葛洪、王重阳、张三丰、刘伯温、许旌阳等数十位人道新锐天尊相继拜见人道祖师。
再加上三十六洞天洞主，函谷关，一日之间集结数以百万计人道精英。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不仅函谷关风云汇聚，人间各处道观同样有紫气直冲斗牛星河。
龙虎山正一道，终南全真教，茅山茅山派，武当真武教，崂山派……千万教众在同一时刻望向函谷关祭拜。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三千年末法已经结束，人道弟子也时候去人间传人道教义了。”
道德天尊以神念传声，声动四面八方，响彻三界。
但凡人间阴灵邪祟妖魔鬼怪，听闻道德天尊之语，无不瑟瑟发抖。
人道入世，代表它们将要承受血雨腥风洗礼。
除魔卫道冭灭一切异类，是人道弟子的天职。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真正想要铲除的是人间仙道。棋盘终结引发的封神之战，将以人仙两道之争开局！
一个时代终结了。
仙道的反应并不比人道慢上半分，天庭仙道玉皇重出。
慕容元睿在回归人间的第二天，飞升天庭，觐见玉皇道祖，重新执掌仙道兵部兵马。
凌霄宝殿，众神齐聚。北极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西极勾陈大帝、东极青华大帝、九天荡魔祖师等老牌至强天尊领衔，其中北极紫薇大帝已经成功晋升到道祖级别，在仙道战力仅次于
玉皇。四值功曹、五斗星君、太阳星君、太阴星君、值日神、值时神、四海龙王、九耀星官、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二十八星宿、六十甲子神，漫天众神几乎有一大半效力
于仙道。
这些神明有很多都是新封的，人道和阴司的诸神同样也是。
当初封神之战爆发的时候，人仙两道陨落的天尊不计其数，堪称真正的诸神黄昏。
论神位和巅峰战力，和人道相比，仙道依然占据上风。这次慕容元睿的回归，更是让仙道天庭大军得到了质变的提升。
可是，人道的强在于运势，在于人间教众和后期之秀。三千年末法，仙道依然是当初的兵力，而人道却已经焕发生机。
众神虽多，终究不若人心。
封神之战以人间为战场，人心所向才是大势所趋。
天庭完成军事系统调整之后，慕容元睿带着所挑选的天尊神将回到人间，坐镇昆仑祖庭。
此刻末法时代刚结束，人间乱局还没有定数。杀戮是原罪，及时开战也不会在人族腹地展开，更多的是在方外古地争锋，或者各处秘境。
人道有三十六洞天，仙道有七十二福地。
洞天福地皆为古地，不涉人间，人仙争锋前期战场肯定是在洞天福地中进行。
面对人仙两道大规模的备战，阴司显得很平静。
九幽极寒之地，幽冥神殿。
现任北阴大帝周乞前来拜见九幽女帝，女帝现身，把黄泉虎符交给周乞，允他调动除了十八层地狱之外的所有阴司诸神。十八层地狱是阴司重地，每一重地狱都是一方玄关世界。内中关押着无数穷凶极恶的大魔头，需要重兵把守，地藏王天尊本尊常年坐镇十八层地狱片刻不离，连当初
的封神之战都没有参与。
周乞得了黄泉虎符，此后阴司所有军权全部归他掌控。
他本就是势力最大的中央鬼帝，此番得黄泉虎符后，权力再次提升，不仅着整个阴司以他为尊，连整个九幽冥界的阴神都要听他号令。
九幽冥界阴神众多，天尊修为的不在少数。譬如西明王，南明王，东明公，北明公这四位阴神，均有至强天尊战力。现在阴司的巅峰战力有五方鬼帝，四大阴神，人间道、饿鬼道、地狱道三大监察使，忘川河神，黄泉府总兵，酆都城主等至强天尊，再加上血海浮屠证道的全新天尊
战力，以及五方鬼帝麾下的精锐之将，大有超越人仙两道之势。
最关键的是阴司从来不缺乏阴兵鬼将，世上没有长生诀，天尊也有寿元，只要有生死，阴司就不缺亡魂。
尽管阴司兵多将广准备充足，但是周乞没有在短期内兵发人间的打算。这次封神之战以人仙两道开局，阴司乐意坐享渔翁之利，不是所有战死的道门弟子都有资格飞往祖庭重新在人间涅槃，他们中大多数还要来阴司报道，最后成为阴司
的战力来源。
阴司和人仙两道仇怨并不深刻，也不必急于出兵人间。他们的耻辱主要来自于魔道，当初魔道祖师战死还魂崖的时候可是没少拉阴司的天尊垫背，不知毁了阴司多少地貌形态。后来破军提刀下阴司，一刀归元辟邪斩断忘
川河，放出河水淹没了大半个阴司，更是给阴司带来一场浩劫之灾。
旧的仇恨尚未遗忘，三千后再添新的耻辱。
阴山之战，王真人被杀，十万阴兵冭灭成灰。
小白山之战，四大判官修为被废，巡阳判官被杀，十大阴帅，三十六鬼将全部换人，三十万阴兵归来寥寥无几。周乞的满腔愤怒只有在魔道身上才能宣泄，可恨的是魔道从人间撤离全部遁入了东海归墟。归墟是鲲的玄关所化，坚不可摧，只要魔道不出归墟，阴司就没有雪耻的
机会。
而要攻打界门的话，现在末法时代刚结束时局未定，阴司也不想去冒这个风险。魔道一群疯子，谁知道界门之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杀机。归墟之中机缘无数，从人仙两道口中得知元凤祖师都入了魔道。当初一座金鳌岛就埋葬了不知多少人，归墟易
守难攻，比金鳌岛更加坚固。
至于鲲本身，在把归墟给了魔道之后，本尊就遁入冥海之中，不涉三界之争，它的目标只有天道。
……
三界之乱，魔道偏居一隅安详短暂的安宁。
天道以命运为盘，众生为棋，开启三道之争，上演封神之战。
魔道能躲得了一时，却躲不过一世。
因为，魔道也要传道。
魔道祖师创建魔道的初心，就是为了众生平等，有教无类。
教义才是魔道的核心之所在，我们可以暂时的软弱退让，却不可能一直龟缩归墟不出，否则我也没有脸面继承他的传承，做今日的魔道祖师。
何况，树欲静而风不止，天道也不会允许魔道一直在壁上观。
九幽女帝说过，天道不出世，是他自己不想出，而非不能。一旦出世，只凭归墟是无法守护魔道的。
要想生存下来，魔道就必须拥有逆天争命的实力，而实力只有在无尽的战斗中才能得到提升和淬炼。
所以，我们的安宁只是暂时的，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显得弥足珍贵。
九天风主封十八来到归墟之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她封神。和阿黎一样，她凝聚的是太古风魔，却没有相对应的神位。
太古风神，神位不在天道之下，这个神位三界无人敢敕封，只有魔道祖师才敢逆天而为。
有了太古封神的神位之后，封十八正式脱离道门修行体系，也标志着我魔道再得一名道祖战力。
至此，我魔道不在道门修行体系中的高阶战力已经有了六个，分别是：太古冥界死神姽婳，幻魔蒹葭，太古风魔封十八，太古月魔阿黎，元凤曦和，祖龙傲风。
姽婳原本修的是破军之道，第五次涅槃后，破军之道被死神奥义吞噬，从此脱离道门修行体系。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所谓道门修行和太古神明之间的区别。
太古神明和三大混沌神兽的力量皆是从混沌本源中产生，而道门中的大道则是天道汲取混沌本源之力创造的全新修行体系。
两者溯初同源，差别在混沌本源属于原生态，威能天生，却不是人人都可以领悟。而大道则是系统化的混沌本源，借助道门修行体系，可以觉醒很多掌控混沌本源之力的修行者。修行圆满化身为道后，就可以去宇宙虚空中去体悟更加纯粹的混沌本
源。
大道有很多种，有强有弱，混沌本源之力同样也有很多种属性。譬如：寒冰、火焰、死亡、瘟疫、暴风、黑暗、光明……
所谓遁去的一，其实指的就是在宇宙虚空之中所体悟到的混沌本源之力。
而修行的尽头，最终还是要回归到混沌本源之中去，姽婳他们不过是提前掌握了部分混沌本源之力而已。
从这点来讲，天道对于探索宇宙混沌本源是做了贡献的，因为如果没有天道，众生很难触摸到混沌本源之力。但是，力量的开放并不是一件好事。
三大混沌神兽之战，差点崩溃了整个人间。而这次的封神之战，无论是参战规模还是顶阶战力都已经超越了三千年前。
或许棋盘终结的同时，人间也会一同毁灭，届时众生都会成为陪葬品。
……
不周山的洪水退去后，魔道依山施工，建立魔道祖庭，不再延用旧名字无名宫，圣人无名，我不想最后和魔道祖师一样的结局。
新名字就叫做归墟神殿，我希望魔道将来就像归墟出世那样，把天道拉入劫数，实现真正的众生平等。
归墟神殿建立后，魔道开始在归墟正式传道，教化众生。
魔道弟子的数量也开始大幅增长，流波山凶兽成了魔道弟子的试炼地，北冥海则是成了亡魂弟子的修行所在。
在曦和的指引下，流风霜开始组建妖族军团，吸收洪荒妖族弟子，包括流波山中开启灵识，一心向道的上古大妖。
北冥秀继续继任姽婳以北冥海为基地，扩建亡魂大军。
北冥海中的死灵海兽，在未来会成为魔道亡魂大军中的主战力。轩辕帝、白帝、赤帝战死之后，洪荒人族悉数归于魔道管辖，魔道摒弃纷争，对于人族没有太多要求，无论愿不愿意加入魔道都许他们一如既往的把归墟当做自己的
家园。
只是，要遵守魔道的教义行事。
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搞定，所谓漫道雄关真如铁，便是如此。
魔道在归墟安定下来后，悟道修行的同时，魔道弟子有情有义的一面也开始显露出来。
我住在不周山半山处，于雾霭流岚之间，以英雄之剑开辟一方修行洞府。
既是我的修行之所，也是我和姽婳的婚房。
十年夫妻，同居一室的时间屈指可数，只把魔道当做家。而今晚才是我和姽婳真正意义上的洞房之夜。
室内，红烛明亮。
我为姽婳款款卸甲，指尖温情脉脉。
死神亦有温柔的时刻。
卸掉重铠，姽婳只穿一身雪白亵衣，不肯再让我动手，转身望着我轻声说道：“谢岚，我不复当初的容颜了。”
姽婳的确不再是从前的样子，记得以前我第一次见她，黑发红衣，明眸皓齿，笑颜如花，给她瞧上一眼，连魂魄都要被她勾走。
后来，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很少再见到她笑过。
不止是她，我自己也很少再笑。魔道的历史，是一部悲壮的史诗。破军之将和招魂幡，犹如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我们心头。
九龙窟她以单薄的阴身，承接漫天风雨的道法神术，黯然入水两年余，音信断绝。再复出的时候笑容已不见，因为流风天尊的死，成了她心头的伤。
寒荒野仙来攻，当时雪阳无兵可用，我更是刀法浅薄，姽婳独挡七万野仙大军。燃烧神魂施展天地交征阴阳两断刀，一刀白头，红颜变白发。
白发的姽婳还是极美，多了一种残酷凄美之意，令敌人胆寒，令我心疼。天池封神，带走了姽婳为数不多温柔，带走了四百年前林家少女的全部性格，她变得更加冷漠更加沉重。封为死神的姽婳，情感内敛到无迹可寻的地步。那时候的我
已经开始担心，担心她会不会冰封感情，成为屠戮生命创伤魂灵的死神。
等到阴山之战，姽婳觉醒死神奥义，虚空涅槃以死神面容重生的时候，她才是真正的换了容颜。
不再是我熟悉的她，眼中碧蓝色的火焰一直燃烧。
没有温度的火焰遮住了她那双曾今和我深情凝望的眼睛，唯有在闭上双眼的时候才露出几分熟悉的容颜。
唇线冷冽如刀锋，漆黑如墨，同样也是半点温度也无。
如果是按照世俗的眼光，这样的容颜的确称不上美丽，甚至还有点太过惊世骇俗，令人望而生畏。
可是，若不是为了魔道，她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吗？
白发为谁而生？
红颜为谁而怒？
感情为谁而冰封？
笑容为谁而收敛？
火焰为谁而燃烧？
利刃为谁而出鞘？
为了魔道！
身为魔道破军之将，姽婳只在我身死空冥山的那三年意志消沉，其余时间衣不卸甲，刀不离手。
操练士兵，收拢亡魂。
凭借破军之道，以一己之力对抗数倍于魔道的万军杀伐。
每一场战斗之中，最前方的那个孤傲勇绝的身影都是她。
我们所有人，都在她之后。
三千年前，魔道祖师战死还魂崖的时候，魔道还有可战之兵，士气冲天战意不减。
但是，当破军护法天尊在忘川河畔的死讯传出之后，魔道败了。兵败如山倒，直到贪狼护法天尊怒沉金鳌岛，魔道就此消亡，再不复出于人间。
现在，姽婳担当的就是当初破军护法天尊在魔道的位置。
我伸出手掌，摸索她的脸颊，温柔说道：“你比从前更美丽。”
“不信。”
“嗯，等下你就相信了。”
铠甲犹如她的防御，铠甲卸除，露出的便是她脆弱珍贵的心灵。
无论人前多么的冷漠，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她从不吝啬自己的温柔。最难得的是她那一份独特的风情，沉淀四百年依然保持着林家少女的娇羞。
今晚是我们的洞房之夜，她当然知道我要做什么，死神面容做不出羞红的表情，但是眼中的碧蓝色火焰却跳跃不定，带着羞怯，又带着惶恐，又带着几分期待。
想是被我逼迫的紧了，她突然发狠勾着我的脖子，一起倒在床上。
可是上了床，她却更加不知所措。
只知道死死的抱着我，和我接吻，根本不给我索求的机会。
如此深吻半晌，她终究还是动了情。
开始松开双手，同时修长圆润的美腿也不再僵硬。
“谢岚，我……我喜欢做你的女人。我要你像对蒹葭那般对我，我要你……”
动情的声音犹如呓语，我感受到深深的爱。
我亲吻她的白发，亲吻她眼中的碧蓝色火焰，亲吻她的死神面容。
最后，和她嘴唇相接，感受死神冷冽清寒的呼吸，感受死神独特于常人的温柔。
我只的觉得周身火热，视野突然变成一片桃红色。
听着自己沉重而快速的心跳，心中仿佛有烈火在燃烧……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我和姽婳，终于做了挡住魔道祖师和破军护法天尊没有做的事情。
他们只是心灵相通，而我姽婳身魂合一，水乳交融，从此这份感情就有了归宿。
常说，人的灵魂是孤独的走完一生，如今我和她都不再孤独。携手共行，无论前方是风还是雨，这就是我们的姻缘。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情意绵绵仿佛永无绝期一般，等到我们同时醒悟的时候，才发觉一夜的时光竟然就这么匆匆而过。
姽婳起身，察觉到身体不适，羞恼的瞪了我一眼，开始利落的穿衣，披甲。
待到装扮齐整后，提刀匆匆而去，才去片刻又重新转回来。
回来后，一言不发的盯着我看。
“怎么了？”我问道。
“我当初答应蒹葭，等到魔道祖庭重建，就会给她一个名分，和她做个姐妹。”姽婳说道。
当初就是姽婳用这句话，哄的蒹葭为魔道出生入死，任劳任怨。
我不说话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可是……”
“可是什么？”我问道。
“可是我现在后悔了。”姽婳咬着嘴唇说道。
“……”
姽婳去的时候很坚决，而等到我下山见到蒹葭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双带着欣喜的眼睛。
其实我和蒹葭之间的事根本不用姽婳去宣布，早在和轩辕帝在不周山下决战的时候，我就自己说过蒹葭是我的道侣。
我魔道弟子好奇的是，姽婳是我正妻，蒹葭又是什么样的名份。
“姽婳有没有找过你？”我问道。
“嗯。姽婳姐姐来找我了。”
“咳咳，那她和你说什么了？”
“不告诉你，总之，我现在很开心！”
后来我才知道，姽婳纯粹欺负人，欺负蒹葭涉世不深。
从此，道侣这个模棱两可的词语，就成了蒹葭一辈子的名份。
好处是，她可以随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找我，前提是姽婳不在家。
名份很吝啬，不过姽婳为人并不吝啬。
每隔三五日，便要前往流波山修行，给蒹葭和我留下单独相处的机会。
而在我所住的洞府之内，也有一间卧室是专门留给蒹葭的。
归墟之中的时间流逝的极快，转眼又是一年匆匆而过，对于人间现在的情况我们几乎一无所知。
我牵挂着我的家人，爹娘年纪已大，不知身体境况如何，末法时代的结束对于人族影响很大，许多根深蒂固的观念都得到强势扭转。
莅临人间的不止是诸神天尊，还有阴灵邪祟，妖魔鬼怪。
我担心他们的安危，担心他们的生活。
只可惜，现在的人间已经成了魔道的禁地，天上地下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死死盯着归墟界门。
除了担心我的家人之外，我心里还时常想起慕容元睿。
我很想知道关于她的消息，现在末法时代结束，她的对手不再只是谢流云，而是整个人道祖庭。
人道不是当年的人道，仙道也不是当年的仙道了。她这个未来的仙道祖师，想必一定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