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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到斗姆元君圣殿的时候,天师府的人果然已经全部到齐。

    龙虎山正一盟威道当代掌教端坐在正上方,不动如山,面色万年不变。龙虎山掌教的岁数比陈观主还要大,甚至当年的道士还要喊他一声师兄。

    天师府把持龙虎山内外事务之后,掌教便只挂了个虚名,所以道门现在提到龙虎山只说天师府,不再称正一盟威道。

    不只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踏入斗姆元君圣殿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掌教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看见了吕纯,背对大殿门口,身边围绕着天师府的精英弟子,犹如众星捧月一般。

    在场的道门中人全都目光灼灼的盯在他的背影上,有羡慕,有崇拜,有尊敬,有畏惧,也有嫉妒。

    吕纯穿的是黑色道袍,一点花纹不带。

    腰间悬挂的是正一道镇教之宝,三五斩邪雌雄剑。

    这把剑是人道末法时代四大天师之一的张天师亲手所铸,剑分雌雄,雌剑洁白如玉,长不盈尺,可做飞剑来用。雄剑三尺三,重剑无锋,至高至阳。

    雄剑重杀,雌剑重道。

    吕纯佩戴的是杀伐性极重的雄剑,雌剑向来是由掌教保管。

    随着一声钟鸣,斗姆元君圣殿一下子安静下来,吕纯身边的天师府弟子悉数归位,而他也在此刻转过身来面向众人。

    看背影我就知道吕纯的年岁应该不会太大,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年轻。绝不超过二十五岁,脸上甚至还带着一股青春稚气,和属于年轻人的骄傲。

    怪不得老话常说英雄出少年,也只有少年人的勇气才敢一次次的尝试凝聚元神。

    年纪越大顾虑越多,反而失掉了锐气变得平庸。

    毫无疑问,吕纯是个狂傲的人,眼神冷漠,缓缓扫过整座圣殿,嘴角情不自禁的勾勒出一股神秘的微笑。

    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狂傲,却没有人敢说什么,因为他有狂傲的资本。

    因为他是当今道门唯一的元神之境。

    吕纯的眼神扫过众人,停留在每个人身上有长有短。有些人值得让他去关注,有些人在他眼中如蝼蚁一般。

    如今这大殿中有三位行走,天师府的吕纯,茅山道的章若虚,全真教的姜雪阳。

    同为行走,难免要互相比较。

    所以吕纯在望向章若虚的时候停留了一段时间,这个时间不短却也不算长,而当他移开视线的时候,似乎还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举动让茅山道感受到了羞辱,而章若虚的脸色更是难堪到了极点。

    很快吕纯开始打量起来姜雪阳,眼神先是平淡,继而认真严肃,最后又恢复平淡。

    很显然,姜雪阳已经不在他的顾忌范围之内了。

    今天的论道大会本是为吕纯接风,可是他现在的表现实在过于咄咄逼人。身为主角,一言不发横扫全场,这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但是,吕纯的师父和长辈也没有人出来说话,这就说明天师府本来就打算让吕纯强势立威。

    在场道门和阴司的人都是为九龙窟而来,而九龙窟被天师府视为禁脔,只把黄河娘娘代表的魔道当做对手。

    如今下元节只剩下最后几天功夫,天师府有必要震慑下对九龙窟有想法的人。

    道门各家掌教都是老鬼,谁会不知道天师府的心思。自然不会有人去指吕纯的失礼,在九龙窟真相未明之前也不会有人主动离开。

    吕纯回到座位,论道大会正式开始。先是由各家道统对天师府奉上贺礼,祝贺他们选出新任天下行走,继而按照道门论道的惯例,借谈论道法的名义互相亲近一番。毕竟这次只是论道大会,不是斗法大会,

    气氛自然是越融洽越好。

    众人论道,期间避免不了会谈及姽婳,谈到她也会提及我们的那场世俗大婚。

    在场的人知道我身份的不多,但是人口相传,很快全部都知道我便是黄河娘娘选中的姑爷。众人一言一语,很快就把我推向了风口浪尖。

    我的身世经不起推敲,越是去猜去琢磨疑点就越多。

    当城隍爷说出我天生死命,白老鬼为我盗命的时候,气氛一下子升到了最高点。

    无数的疑问扑面而来。

    白老鬼也是九龙窟的关键人物,他为什么要为我盗命,又为什么为了我不惜用黄金龙头和判官交换轮回笔,保我撑过阎王三次点卯不死。

    天师府明知我和黄河娘娘、白老鬼均有密切关系,又为什么让惠济观一直视我如不存在。

    姜雪阳从未收徒,又为什么突然收我做徒弟。

    当这些疑问轮番交织,被反复推演之后,最后全部归纳成一个问题。

    我盗的究竟是谁的命……

    其实在暗中早就不知道有多少关注过我,上次阴兵来抓我时候的那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就是有人在试探,只是一直没有人把关于我的事放到台面上。

    他们顾忌姽婳,阴司都放弃了杀我的念头,其他道统谁敢动我。而现在他们之所以敢公开讨论我的事情,是因为这里是天师府的主场,而天师府出了个元神境界的吕纯。

    别家出个元神还无所谓,天师府的元神境界非同小可,只看吕纯腰间那把三五斩邪雄剑就知道了。

    修道到了元神是个分水岭,元神之下皆为蝼蚁。我有点后悔来参见这场论道大会,在场都是道门高人,而我连通灵之境都算不上。平时这些罕见的神仙般的人物全部在讨论我,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让我无所适从,倍感

    压力。

    可我又不能不来,我想知道天师府的打算,想知道吕纯会不会提前对姽婳动手。

    若是他提前动手,我是一个绕不开的选项。黄河娘娘行踪不定,要把她从黄河里引出来只能那我做诱饵。她高调和我完婚,我的生死便和她息息相关。

    就在我心情忐忑六神不安的时候,吕纯朝我走来。

    今天的焦点最开始是他,后来变成了我。所以当他朝我走来的时候,在场众人全部停止交谈。

    吕纯来意不善,他看我的眼神很冷,甚至我似乎还从他脸上看到了一抹忌恨。

    姜雪阳紧张的站起来挡在我面前,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吕纯抢了先机。

    “姜行走若有事,咱们稍后可以再谈。破境之前我不是你的对手,破境之后我很想再挑战一下你的风雨剑。现在我有话想和他说,还请姜行走先让开。”吕纯冷冷的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姜雪阳轻轻叹了一口气,让在一边。

    吕纯站在我面前,一言不发直视着我。

    我被他看得胆颤心惊,全身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一股一股的恐惧从心底升起,游遍四肢百骸。

    这种恐惧说不清来由,甚至比我那天下河捞尸,看到死倒王芳朝我走过来的时候还要可怕。

    很快我就呼吸紊乱,心跳的和打鼓一样。

    事后,姜雪阳才和我解释说,元神不仅可以掌控本尊的身体行为,还可以发出强烈意念去干扰他人的五感六识,以激发人的负面情绪当做攻击手段。

    当下我被吕纯看的难以忍受,甚至有种想下跪求饶的冲动。

    下跪这个念头刚一产生,我就觉得双膝发软,再也无法保持站立姿势。

    就在我屈膝准备跪倒的时候,突然怀中传来一股冰凉之意,清寒彻骨,一下子让我从恐惧中惊醒过来,我重新站直了自己的身体。

    吕纯神情微愣,眉头皱起。

    “拿出来吧。”许久,吕纯终于开了口。

    “什么?”我茫然问道。

    “你怀里的东西。”

    他不说我还没往这方面想,一说才想起来我怀里还装着一对墨玉做成的禁步。这对禁步,是姽婳送我的。



    吕纯逼我拿出姽婳送我的禁步,我自然不愿意交出来。

    可吕纯根本无视我的意愿,见我不为所动,突然伸手朝我胸口抓来。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胸前的衣服就被他撕穿,下一刻那对墨玉做成的禁步就落到他手中。

    “这禁步谁给你的?”吕纯捏着禁步问我。

    我不说话,冷冷的看着他。

    “姽婳是谁?”吕纯看了看禁步上的字迹又问。

    “我知道姽婳是谁,当日黄河娘娘和这小子结婚,我在婚礼上听过这个名字,姽婳就是那黄河娘娘的名讳。”有人说道。

    我和姽婳结婚的时候,天空有惊雷闪过,道门中肯定有不少人在暗中观察,有人知道姽婳是黄河娘娘我一点都不奇怪。

    “原来是她。”

    吕纯冷冷的哼了一声,五指收缩成拳,再伸开的时候,姽婳送我的禁步便在他手中变成了齑粉,簌簌而落。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羞辱,鲜血一下子涌上脑门。他先是用元神威能逼我下跪,接着又直接对我动手,撕开我的衣服,抢走我妻子送我的禁步,再把禁步毁掉。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师府天下行走,又是在场众人众道行最高的那个,而我只是个连通灵境界都不算的普通人。

    吕纯给我的这种羞辱,超出我的承受范围。我不恨自己的软弱无力,因为这是事实。我只是愤怒,怒不可遏的看着他。

    血液烧过我的全身,我的大脑处于空白状态,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场景浮现在我识海中……

    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昏黄的灯光,我爹在堂屋和人打麻将。

    “老谢媳妇的胸。”一个男人甩出一张牌。

    “明明是两筒,怎么说老谢媳妇的胸啊。”

    “圆圆的鼓鼓的,你说像什么?”

    “哈哈哈。那也未必是胸啊,老谢他媳妇的屁股也是浑圆的紧呐。”

    “唉,我要是有个老谢这样的媳妇,打毛的麻将啊,一炮到天亮去了。”

    “怕是老谢身体不行吃不消啊,那婆娘小腰细细身怀绝技,几下就把老谢给收拾了。”

    “哈哈哈。”无耻的言语,猥琐的笑,自始至终我却没有听到我爹回一句嘴。我爹人老实,大概也习惯了被人嘲弄。穷山恶水出刁民,人善被人欺,我爹是独子没有兄弟照应在村里没

    人拿他当回事。

    也不能怪他不争气,一个农民没什么文化,农闲的时候总要找点事来做。

    夏天的晚上闷热无比,蚊子又多,我睡的本来就不踏实,听到他们拿我娘开玩笑,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就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走。

    我爹问我怎么醒了,还想哄我去睡觉,我不理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三个人。

    那三人开始还只把我当做小孩子,察觉到我眼神不善,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这小兔崽子发癔症了吧,瞎瞅什么呢,然而很快他们就他们就变了脸色。

    “辱我谢岚父母者,杀杀杀杀杀杀杀!”

    我一口气对着他们说了七个杀字,而这件事我爹娘从未告诉过我。

    如今,面对吕纯的羞辱,杀意在我心头凝聚。天育万物于人,人无一物奉天,是人皆可杀。

    元神境界又如何,真的很强吗?

    便在我即将开口说出七杀的时候,姜雪阳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福生无量天尊。”

    这几个字宛若静心咒一般,让我从疯狂的杀意中惊醒。与此同时,大殿正上方,万年不动的龙虎山掌教也开了口:“吕纯,来者是客,不得无礼。”

    “今日我不动你,是因为你和我天师府当年那位天下行走大有渊源,不然你也不会活到现在。”

    说完这句话,吕纯转身就往他的座位上走。

    “谢岚是我徒弟,吕行走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姜雪阳冷冷的开了口。

    “哦,姜行走想听我说什么?”

    “当着师父的面折辱徒弟,我这个师父要是无动于衷,也未免太让徒弟寒心。你不是想再次领教下我的风雨剑么,我给你这个机会。”

    她这几句话掷地有声,分明是想在本次论道大会上和吕纯斗法。

    吕纯转头看向姜雪阳,嘴角浮上一丝笑意,说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圣殿,来到外面的广场上。姜雪阳今天穿的白色道袍,手持一把纯白如玉的斋蘸法师剑。吕纯则是一身黑,剑也是黑的,黑白对立很醒目。

    我跟着全真教的弟子一起来到广场上,杀意消退之后,我对于姜雪阳要和吕纯比斗感到忧虑。

    全真教弟子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善,姜雪阳这次是为我出头,如果她败了对全真教的声望一定有很大影响,这笔账肯定要算在我头上。

    “龙虎行走成绝响,终南尚有姜雪阳。如今龙虎行走再次归来,姜雪阳风光这么多年,也该退位了。”

    “那也未必,吕纯是元神,姜雪阳虽败犹荣。”

    “道门实力为尊,败了就是败了,你当是所有人都会计较这些么,威名扫地的事哪来的光荣。”

    “吕纯本就打的踩人上位的主意,姜雪阳这时候为徒弟出头恰好中了他的下怀。反倒是茅山的章若虚,心有城府始终不为所动。”

    “方才听吕纯说谢岚和当年的道士大有渊源,这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玄机?竟然能让魔道和天师府同时看重。”

    “谁知道呢,总之和九龙窟脱不了干系,不然姜雪阳干嘛收他为徒还要凭玄关越级挑战元神!”

    “玄关越境挑战元神,下场可想而知。”

    “可惜,向来冰雪聪慧的姜雪阳,这次可算是糊涂了一次。”

    ……

    比斗尚未开始,众人的言语更是为这场道门罕见的天才决战增添了气氛。我身边那些全真教的弟子在听到他们的话后,对我的态度就更加冷淡了。其实姜雪阳就算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我也不会有什么计较,也不会怪她不维护我。吕纯本来就是有名的道门疯子,姜雪阳犯不着和这种人较劲。现在看到她为我出头,我

    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察觉到全真教弟子的敌意越来越盛,我从他们身边离开,走到一个相对人少的位置。

    今天来参会的道门不止是五大道统,还有道门中的一些名声不显的中小道统。这些中小道统来的人不多,因为本来有资格参会的人就不多。我身边站着的是个戴着遮颜纱的道姑,在我没走过来之前,这道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很是冷清。不只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的身影有几分熟悉,可我连她是什么道

    派的都不知道。

    比斗要开始了,姜雪阳和吕纯同时开始祭剑。姜雪阳的成名剑法叫做风雨剑,以真炁运转到法剑之上,感应天地元气涌动,念诵咒语借风伯雨师之名敕令风雨,以助剑威。这套剑法招式简单,要想发挥出威力却大不

    简单。那天她和我说有了真炁才能运转,其实光有真炁还不行,风伯雨师的名讳不是谁都可以借的。道心通明,心念至诚,方可借神明的名义施法念咒,不然就会遭神明所弃。

    姜雪阳修行风雨剑,自幼就只尊风伯雨师,日日祭拜上香磕头,才换来一套可随心所欲施展的风雨剑。而吕纯就不一样了,吕纯修的是天罡五雷剑,这套剑法本来就是张天师所创,只要三五斩邪雄剑在手,他连念咒都不用就可以把天罡五雷剑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更何况他

    本人还是元神境界,元神操纵的天罡五雷剑威力可想而知。起风了,姜雪阳借风势抢先出手,一剑刺向吕纯。



    姜雪阳一剑刺出,天象立刻变幻,风起云涌。

    虽然我早就知道道行精深的修行者有呼风唤雨之能,今天才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一剑携风带雨,整个斗姆元君圣殿广场都被风雨笼罩。

    姜雪阳出手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造势,风雨成型之后她的剑法才会更有威力,也更加不可琢磨。

    “煌煌真雷,以剑引之!”吕纯面对扑面而来的风雨念出一句咒语。

    下一刻乌云密布的天空立刻响起了滚滚惊雷。

    姜雪阳的风雨虽然动静很大,和吕纯召唤的惊雷霹雳相比还是明显处于弱势,雨丝凌乱,风声被雷声全部遮蔽。

    随着一道又一道的惊雷响动,雨势越来越弱,风声渐不可闻。

    两人还没有正式交手,胜负就已分出。

    等到真正交手的时候,姜雪阳被三五镇邪雄剑引来的雷力杀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凭借风力施展身法仓皇躲避。

    姜雪阳估计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一记也不敢和吕纯硬拼。但是她也没有认输的打算,明明人就像风雨中的一片孤叶,偏偏还坚持在枝头不肯凋落。

    都说输人不输阵,姜雪阳这一战怕是阵要输人也输了。那风雨原本是为了增添剑法威力,现在却全打在姜雪阳自己身上,长发凌乱,雪白的道袍湿透后,很不雅观。

    她越是狼狈,吕纯越是不急于分出胜负。他本就存了踩人上位的心,自然是希望姜雪阳输的越惨越好。

    随着又是咔嚓一声巨响,电光骤然大亮。

    姜雪阳刚躲开眼前汹涌澎湃的雷力,下一刻吕纯鬼魅般的出现在她身后,随手一剑斩掉她道袍的后裾。

    道袍是法衣,后裾斩掉露出不雅部位,这已经不是在比斗,而是赤裸裸的在羞辱了。

    全真教群情愤慨,可是这比斗是姜雪阳先提出来的,只要她不肯认输退场,谁也没有办法为她说些什么。

    疯子,吕纯这种做派哪有半点修行者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烧了哪门子高香,居然给他凝聚出元神。

    我看的怒火中烧,却也只能看着。场内雷力澎湃,地上的石板都被雷力辟出了残破不堪,我要是冲上去和送死无疑。

    “就这点微末道行,也想为你出头,真是笑死。”我身边的道姑冷笑着开了口。

    开始我就觉得她的身影很熟悉,听她开口说话我才知道她是谁。

    我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时候全场都在关注着姜雪阳和吕纯的比斗,这才小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送你的禁步中封禁着我的神念,吕纯一开始为难你我就感知到了。”姽婳说道。

    “这么多道门的人你就不怕身份暴露?”我问道。

    “怎么,现在不紧张你师父,开始紧张我了?暴露了又如何,九龙窟谜底不开天师府就不会对我动手。”

    “以前不会,现在有个元神境界的吕纯,你不该以身涉险。”

    “当年的魔道祖师力战十二天尊,区区元神不过蝼蚁而已。”姽婳冷冷的说道。“你说的那是很久远之前的封神时代,现代的人间已经没有了魔道祖师,你也不是当年的破军。吕纯的战力你也看见了,你不是他的对手。姽婳,回去吧,趁现在还没有人

    发现你。”我诚恳的看着她劝道。

    “就算我不是当年的破军,你又怎么知道我打不赢他?”

    “我师父道行那么厉害都被吕纯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玄关境界天赋再高也不是元神的对手。”末法时代元神难以凝聚,姽婳入世全是拜鲛人泪所赐。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用七天时间去炼化鲛人泪?”姽婳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样,突然问了我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我问道。“识神藏于七魄当中,若要用元神取代识神最少耗费七天时间。我承认吕纯很强,却还不在我的顾忌之内,天师府真正的杀招也不是他。你既小看了我,也小看了天师府。

    ”

    姽婳的话让我狠狠吃了一惊。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玄关境界的修为,却没有想到原来她凝聚出元神还在吕纯之前。这下我算是放心了,我本来还担心吕纯会提前为难她。

    只是,姽婳说天师府还另有杀招令我很不理解,难道末法时代还会有超越元神境界的人存在吗?

    “胜负即分,天师府那帮老家伙也该回神了。我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元节没几天了,我不希望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下元节之前我不会跟你走的,即便我是那人,我也不会现在就和你走。”我说道。

    “你已经知道了我要赌的那人是谁?”姽婳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问道。

    “七杀,搅乱世界之贼。”

    ……

    姽婳走了。

    她来的时机很巧,走的也很安静,自始至终无人察觉她来过。

    广场中心的比斗也到了尾声,姜雪阳真炁即将耗尽,现在的她全是凭借意志力在苦苦支撑。

    道袍残破,连束发的逍遥巾也被吕纯用剑气斩断,披头散发的样子没有半点道门中人的气质,和女疯子一样。

    想起她那晚几句话敕退阴兵,一步一丈被我惊为天人的背影,今天的姜雪阳算是天上摔到了地上。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为我出头……

    看到姜雪阳如此狼狈,吕纯心满意足开始准备收场。

    在场众人现在全都死死的盯着他的动作,就连龙虎山的掌教眼中也是精光闪烁。姜雪阳到现在都没有认输的打算,看她的样子除非倒地不起,是不肯认输的。

    “还不肯认输?”吕纯问道。

    “我姜雪阳从来不知道输字怎么写。”

    “好。我再对你出最后一剑,你若是能躲开此战算平手,你若不幸陨落,全真教也不要怪我吕纯辣手无情。”

    吕纯最后这段话响彻全场,这是警告,也是宣告。

    意思很明确,姜雪阳坚持不肯认输,就是出了什么意外也和他吕纯无关。

    “雪阳,回来。”吕纯话音刚落,全真教掌教就立刻大声对姜雪阳喊话。

    全真教弟子也是一个个眼带泪光的望着她。

    自她做了天下行走以来,为全真教付出很多,也给全真教带来了名望和尊重。

    她若因为此战陨落或者道心崩溃,全真教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天下行走。

    道门女杰本来就少,像姜雪阳这么年轻貌美的道姑更是罕见,全真教弟子私下不知有多少人爱慕着她。

    “吕纯,到此为止。你们之间的比斗众位道友都看在眼里,结果也已不言自明。”龙虎山掌教开口。

    “福生无量天尊,谨遵掌教口谕。”

    吕纯虽然狂妄,看的出来对这个掌教还是无比尊敬。

    这场比斗到此为止算是结束了。

    吕纯展现了元神境界的恐怖,而姜雪阳虽然惨败失体,却顽强的支撑到最后。不仅没有输人,反而让人更加尊敬她。

    看到吕纯退出,众人也开始随着龙虎山掌教走回大殿。就在这时,有人注意到一个问题,天上的云没有散开,雨丝还在淅淅沥沥的飘落。

    这风雨本就是姜雪阳召唤来的,风雨还在,说明她还想继续战斗。再看姜雪阳,她依然站在广场中央,手中的斋蘸法师剑也没有收起来。

    “姜道友这是何意?”龙虎山掌教本来已经走到大殿门口,察觉到风雨未收之后,转身回头问了一句。

    “呵呵,胜负未分,吕纯辱我一场就算结束了?”姜雪阳微笑着说道。

    “那么,姜行走的意思是?”龙虎山掌教皱起了眉头。“战!”



    谁也没想到姜雪阳会拒绝罢战,这个战字一出口,全场震惊。

    龙虎山掌教的脸色很难看,最难看的还要数吕纯。

    “雪阳,你的心意我明白,输了就是输了,莫要再苦苦纠缠。”全真教掌教王重劝说道。

    “姜师弟,即便你今天败了,你依然是我们全真教当之无愧的天下行走。”

    “姜师弟,你现在还很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将来未尝不可一雪前耻,回来吧。”

    全真教众人一言一语情真热切的劝说,可是姜雪阳始终不为所动。

    “难道王掌教到现在还没有看明白,不是姜雪阳不肯回来,而是她根本回不来了吗?”说这话的是武道掌教的枯木道人。

    “枯木道友此话怎讲?”王重问道。“龙虎行走成绝响,终南尚有姜雪阳。背负如此盛名,一战威名全消。姜行走不是不愿意忍辱,而是她今天若是就这么毫发无伤的吞下屈辱,道心必将崩溃,一身道行毁于

    一旦。对她来说,自然是宁可战死也不愿苟活。”

    枯木道人的话让全真上下集体沉默。

    “这么说,她从开口约战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死志了?”有人问道。

    “这谢岚到底什么来历,值得她冒死为他出头?”

    话题又重新转移到我身上。

    全真教是愤怒,其余道统则是充满了各种猜疑,龙虎山掌教不说话,城隍爷一方则是自始至终都冷冷的看着我。

    此时吕纯还没有回应姜雪阳的再次挑战,我趁这个机会走到她身边。

    “师父……”“你不用多说,今天这事虽然是因你而起,却也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原来听说吕纯冲击元神成功,我心里是不大相信的,这一战让我验证了此事,也见识到了元神境界的

    可怕。”

    “师父,你既然已经见证了元神境界的可怕,为什么还要坚持再和他比斗下去呢?”

    “将来有一天你也会明白,我可以逃避一时,却不能逃一辈子。其实我也想过冲击元神,只是因为心中顾虑太多,始终下不了决心。”

    “你打算把和吕纯的决战当做突破的机缘?”我吃惊的问道。

    “不是。不破不立,我准备借此战斩断我对元神的最后一丝幻想,终生不再凝聚元神。”

    “我不懂。”

    我真的想不懂。

    如果姜雪阳放弃了凝聚元神,那么这一辈在道法上就不会再有任何进境,这样做对她来说和道心崩溃有什么区别?

    “你现在当然不懂,等看过我接下来的战斗你就会懂了。人的元神再强,又怎么可能和神明的神念相比!”

    听她提到神明,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道门中的各种术法咒语符箓无一例外都要求助于诸神的赐福。譬如吕纯的天罡五雷剑,奉的就是万雷之母雷神斗姆元君的名讳,求她祝福。

    以本身真炁在玄关中演化雷相,雷相形成之后再念诵雷神名讳求她祝福,感悟天地间的雷力内外相合交感,才可以召唤出用作攻击杀敌的五行真雷。

    这里本就是斗姆元君的神殿之所在,殿中还有她的金身塑像,所以刚才吕纯才能精纯无碍的御使五行真雷。

    五行真雷的强弱,和真炁演化的雷相有关,也和雷神的祝福有关,同时也和施法者本身的操纵能力有关。由于吕纯是元神境界,他演化出的雷相要比姜雪阳在玄关中演化出风雨之相要强大的多,同时他所能操纵的雷力也远远的大于姜雪阳所能操纵的风雨之力,所以姜雪阳才

    会败如此屈辱凄惨。

    而姜雪阳要想在没有凝聚出元神的情况下反败为胜,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请神上身。无论是雨神还是风神,只要一个神明愿意上她的身,吕纯就必败无疑。请神上身之后,不用施法念咒就可以御使天地间的风雨之力,玄关成相都可以忽略掉,更不用担心

    能不能操控或者被反噬。

    就像姜雪阳所说的,人的元神再强,又怎么可能强得过神明本尊的神念呢?

    想清楚此事,我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尽量语气平和的说道:“师父,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回去吧。”

    ……

    我回到原位,这时候所有参会的道门众人也重新回到原地,神情肃穆的等待着最后的决战。

    我能想清楚的事情,其他道门高人自然也能想清楚。很快其他人都知道了姜雪阳的打算,知道她想请神上身。

    但是没有一个人去看好她,也没有人相信她会成功。

    他们只是认为姜雪阳惨遭屈辱后,心智堕入了魔障,才会生出这种妄想的念头。

    道理很简单,现在是末法时代,末法时代最显著的标志就是诸神归位,本尊不插手三界的事。

    无论是雨神或者风神谁帮助了姜雪阳,都等于是违逆天道,作为天道执法者的天庭仙道绝不会坐视不管。

    神明虽强,也不过天尊修为。

    而效忠于天庭玉皇的九天荡魔祖师是天尊顶级战力,麾下九皇个个都有天尊战力。除了他,天庭兵部的老牌战神九天玄女也是天尊顶阶战力,统率十万天兵天将。

    有这两位大神辖管天界秩序,哪个神明敢违逆天道法旨呢?

    别说小小的雨师风伯,就是斗姆元君本尊怕是也不敢轻易在人间展现神迹。

    没有人相信,但是我凭借自己的直觉,相信姜雪阳一定可以做到!

    吕纯再次站到姜雪阳面前,面容冷漠,眼中带着杀意。“姜雪阳,你心生妄念已经入魔了。适才你若是罢手,输阵不输人,你依然是我道门的天骄,全真教的天下行走。可你不敢认输,妄想请神上身,一旦失败,就会万劫不复

    堕入魔道。”

    “呵呵,杀我之前,先给我扣个魔道的恶名么?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我要是成功了呢?”

    “你要是真能请神上身,自然不算是魔道,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去尝试。”

    说完这句话,吕纯举起手中的三五斩邪雄剑。

    口中念出咒语:“天火雷神,地火雷神,五雷降灵,锁鬼关精。一转六神藏,二转四煞没,三转动魁罡,四转雷火惊,五转霹雳发……”

    随着他的咒语,天空乌云厚重如墨,天雷滚滚而来,东西南北奔走呼号。

    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雷电,虽然知道它们中一大半都是幻象不是真正的天地之威,也只在这山中可以看到,依然为此胆颤心惊。

    “吾奉九天雷神斗姆元君号令,敕敕敕!”

    最后一个敕字落下,吕纯一剑指向姜雪阳,天上龙形闪电交织成五道雷柱,狠狠的劈向姜雪阳。

    姜雪阳从吕纯开始念咒到五雷降落,期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祈祷还是在等待。

    就在这五道雷主即将轰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姜雪阳的眼睛很美,秋水横波,黑白分明,可是现在她的眼睛变了。

    看不到眼白和瞳仁,变成了两团碧绿的精光。

    与此同时,在她身体背后出现了一尊巨大的身影。这身影蕴含着无尽的神威,令人不敢凝望。

    身影显然是个女子,衣着古老,看不清面目。

    五雷降落的时候,女子朝上举起一只大手,把五雷全部抓在手心。

    “灭。”

    震撼心灵的声音响起,只说了一个字,却传遍了四面八方。

    这是神明本尊发出的声音,赤裸裸的神迹。

    所有的雷力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乌有,紧接着风声响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吹得人遍体生寒。毫无疑问,那女子便是风神的法相,姜雪阳请神上身成功!



    在和白老鬼接触之前,我的二十多年生涯平平无奇,什么道法神术都是影视剧和中才会出现的。

    和大多数一样,认为所谓道士就是行走于江湖中,神欺鬼骗的算命先生。不相信他们那一套,也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神神鬼鬼。

    入行捞尸之后,白老鬼为我打开了隐藏在凡人俗世之中的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面有数不清的因果,人死后会变成鬼。

    在经历过谢广才诈尸,慧香变成厉鬼,王芳的死倒,阴兵借道之后,我开始相信人死后不是终点,开始相信阴司的存在。

    拜姜雪阳为师之后,我又知道不仅人死后会有神异无比的经历,有些人在活着的时候就是传奇,譬如道门修行者。

    见到之前吕纯和姜雪阳一战,我才明白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呼风唤雨的术法,也真的有所谓的修行大道。两扇新世界打破了我原来作为普通人的认知,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到从前。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哼着流行歌曲,吃吃喝喝交朋友,夜深人静的时候点上一根烟追忆下难忘的

    初恋逝去的青春。

    一入道门深似海,从此凡间是路人。

    鬼和阴司的事我可以接受,这些在民间流传很广,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居然会亲眼看到神迹。

    若是没有之前的经历作为铺垫,我甚至怀疑我所看到的是不是在做梦。姜雪阳身后的那个看不清眉目的法相,真的是一位来自九天之上的神明么?

    我说的神明,不是山神土地,也不是灶王爷,这些虽然也称之为神,但是他们的神位要么是民间口口相传而成,要么是来自天庭的册封。但是风神不一样,风神是天地之间的固有神明,她的存在要比整个道门历史还要古老的。早在混乱时代初开的洪荒纪元中,雨师风伯就曾在黄帝和蚩尤的大战中展现过神

    力。

    风伯就是风神,是位男性,而今天来的这位虽然看不清面目,却肯定是女性无疑。

    就算阎王爷站在我面前,都不会像我看到风神这般吃惊,因为末法时代没有神迹。

    当下只见姜雪阳一步一步的走向吕纯。

    后者早已目瞪口呆,手中的三五斩邪雄剑也落了下来。

    在九天下凡来的神明面前,元神境界就是蝼蚁。

    即便不是本尊亲来,只凭一个法相就让吕纯再也兴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姜雪阳走到吕纯面前站定,以风神的口吻开口说话。

    “这么多年,雪阳这丫头行走天下,人人都知她的风雨剑,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剑法是怎么来的。”“雪阳六岁入道门,持斋受戒之后便发誓终身侍奉我。在她十二岁那年,我托梦传她风雨剑,此后她便视为我本命守护神。这二十多年来,早晚两炷香从未间断。无论这丫

    头走到哪里,见风必拜,口诵我的名讳。”

    “今日,你若只想打败她,我无话可说,也不会拼着天道禁忌下界,可你一再辱她。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徒弟不顾个人安危,我为了她就算被天庭追责又算得了什么呢?”

    神明高高在上,可是听她这番说辞也不是不和凡人讲道理,说的也是人之常情。

    风神把理由讲清楚之后,语气开始转冷。

    “你道心不明,连个凡人的气度都没有,天师府选你做天下行走真是糊涂。和上一任天下行走相比,你何止是差了一星半点,简直是云泥之别。”

    吕纯面色惨白如纸,开始还是一句话不说,可是当风神提到当年道士的时候,终于刺痛了他。

    “当年道士不过玄关巅峰,我怎就不如他了?”吕纯大声反驳。

    “心性,人品,气度,道法,你哪一样能和他比?张远山,你来告诉吕纯,他和你那位师弟的差距在哪里。”风神转向龙虎山掌教说道。

    龙虎山掌教沉默不语,脸上涌现出一股哀伤,似乎在缅怀当年的道士。

    “掌教,我……”吕纯张嘴说话,发现掌教看都没看他一眼,又停下。“原来我也不理解四大判官点评的那句谶语,当年那道士不过玄关巅峰修为,这姜雪阳同样也是。现在看到风神下界,我才明白盛名之下无虚士,四大判官铁口直断。”城

    隍爷说道。

    “话也不能这样说,要是真像四大判官所说的那样,我天师府岂不是从此再无天下行走?”一个天师府老道士开口说话。

    “吕纯心性不稳,也是因为太年轻。轮修道天资,前任行走也比不上他。”又有人为吕纯开口。

    “末法时代唯一一个元神,回请风神阁下大人不记小人过,万万不要伤他性命,我人道此后必定为风神塑金身雕像,请入三清殿。”先前那老道又说道。“三道争锋的时候我没有选边战队,如今也不会刻意和你们人道过不去,不然函谷关那位人道祖师也不会放过我。只是辱人者人必辱之,我不会伤他性命,但是他这身道行

    别想着再留下了。”风神说道。

    “还请风神三思,末法时代你下界展现神迹已经是违禁天道,若是亲自对凡人出手,天庭肯定不会放过你。”那老道语气也强横起来。

    “呵呵,你是在威胁我了?”风神冷笑。

    “风神阁下莫要忘记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人道主神斗姆元君圣殿,我自然清楚。不过我决意如此,这就毁了吕纯的道行,我倒看看斗姆元君会不会和我一般,为他出头!”

    这段话说完,姜雪阳眼中精光暴涨,右手捏成法诀,就要朝吕纯额头点落。

    便在此时,九天雷动。

    姜雪阳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手指法诀依然点了下去。要是她本人感受到斗姆元君的神念后肯定不会再继续,可是现在操纵她身体的是风神。

    一指点落,似乎有道绿风从指尖飞出,没入吕纯顶门。

    九天惊雷响起,却并没有电光凝聚。许久之后,雷声无声无息之中淹没。

    斗姆元君终究没有下界……

    “此间事了,我这就回转天庭请罪。走之前奉劝诸位一句话,末法时代结束之前,姜雪阳我封十八保了。”

    风神气息消失,法相消散,姜雪阳身体一软倒在地上,全真教两名道姑赶紧上前扶持。

    那吕纯痴痴的站在原地,身边有几个天师府老道士询问。

    “元神如何?”先前和风神对话的老道最为关切。

    “没事,玄关也在,师父,我没事啊。”吕纯兴奋的说道。

    “怎么可能没事,我明明看见风神亲自对你出手了,你现在试试还能不能使出天罡五雷剑。”

    闻言,吕纯开始祭剑。

    很快天上就又起了雷声,和刚才他施法的时候别无二致。

    看到这种情况我也很奇怪,难道风神真的没有对他做什么么?

    是不是因为斗姆元君出动了神念的缘故?

    封十八我不知道来历,可我知道就算当年参加过黄帝蚩尤大战的风伯也不敢对斗姆元君不敬。

    不过我这会也没功夫寻思这些,我师父姜雪阳还在昏迷之中。

    请神上身会透支人所有的精神力,真炁亏空,身体虚弱,要很久才会缓过劲来。

    民间那些神婆神棍,请些山神土地草木之精都会虚弱很久,姜雪阳这次请的可是九天正神。

    还好,姜雪阳在临近黄昏时分总算醒来了。

    虽然全真教上下都对我充满敌意,我却依然守在她房间门口等着听她的消息。

    我进去看望的时候,她只穿着贴身睡袍盘膝坐在床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失去了昔日的神采,看起来憔悴不堪。

    愧疚的话我说不出口,姜雪阳随意安慰我几句便要我回去。

    临走的时候,我问她风神到底有没有对吕纯做什么。

    提及此事,姜雪阳嘴角勾勒起一股好看的微笑,左边脸颊上出现一个酒窝。

    “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做,我被他如此羞辱,风神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呢。”

    “可是吕纯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还能使出和从前一样的天罡五雷剑。”我说道。“呵呵,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家风神,可从来不是个大度的神明。”



    后来,九龙窟大战爆发,在吕纯参战之后我才明白风神到底对他动了什么手脚。先前我说过,玄关对修行者来说至关重要,伴随修行者一生。天尊强者的玄关堪称一个小世界,真炁在其中可以演化万物。阴司十八层地狱据说就是战死的天尊玄关所化

    。那天风神在吕纯的玄关中打入了一丝毁灭之力,从此吕纯的玄关再也无法演化任何一种新生事物。所有新生事物都会被摧毁,而他原来储存在玄关中真炁所演化出的雷力

    ,也会用一分少一分。

    换句话说,吕纯已经废了。

    别人越战越勇,而他越战越废柴。如果他从此不再和人交手,依然可以保持着元神境界的战力。但是这不可能,龙虎山的天下行走怎么可能不出战?

    很容易想象,这个所谓的道门疯子会面临多大的惊喜。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看到我师父姜雪阳无恙我也终于可以安心下山。

    今日的论道大会我成了众人的焦点,从馆舍走向道观前庭,这里一路上凡事遇见我的道门之人都对我侧目,其中还有很多指指点点。

    当我穿过前庭就要走向道观大门的时候,有两个惠济观的道士走过来把我喊住。

    “福生无量天尊,观主找施主有事商谈。”其中一个道士说道。

    这些天我一直在惠济观中来往,惠济观的道士也一直对我视而不见,今天却不知道要找我何事。

    我跟着道士走,很快被领到陈观主独居的小院。小院面积不大,却很幽静,栽满了梅兰松竹四君子。

    我进去的时候,陈观主就站在院子中央,和以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的他显得很谦和,也很低调。

    想想也容易明白,如今大半个天师府都来,他只是小小的惠济观观主,的确算不了什么。最大的名头也不过是当年道士的随身弟子,还是个资质平庸的弟子。

    “福生无量天尊,不知观主找我何事?”我走到面前见礼后说道。

    “进去吧,掌教在里面等你。”陈观主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他说是掌教要见我,我心中一惊。

    张远山是当年那道士的师兄,他要找我,肯定和我盗命有关。

    而且论道大会上的情形我也看出来了,天师府不是所有人都把当年的道士看做天师府的荣誉,譬如吕纯的师父和极为老道士,竟像是对当年的道士颇有微词。

    反倒是龙虎山的掌教很在意当年道士的事,或许他们两个师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的缘故。

    推门进屋,掌教背对着我打量着屋里的一幅画。

    画中人是个面目清秀的道士,我不认得,但是我认得他手中的剑,他的剑和陈观主的一样,这样一来画中人肯定就是当年那道士了。

    想到这里我开始认真打量他的画像,很平凡的一张脸,却有一双恬然沉静的眼睛。画中的道士手持斋蘸法师剑站在一处悬崖上面,临风望远。

    我看了很久,也没有看出什么神异,就是很平凡的一个道士只不过格外淡然一点而已。

    龙虎山掌教来找我肯定是和盗命有关,这件事他知道我心里也清楚,所以我俩看画的时候也没有交谈,我在等着他发问。

    “看到他你有什么感觉?”半晌之后,掌教开口问我。

    “没什么感觉。”我很老实的回答。

    “他和你是本家,也姓谢。”

    “叫什么?”我问道。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从我听说道士这个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和我说过他的名字。

    白老鬼没说,师娘没说,姜雪阳也没有说过。就连拥有破军命格的姽婳,都没有和我提过他的名字。

    所有人再和我提到他的时候,都只说是当年的道士。我曾经问过白老鬼道士叫什么,这个名字和九龙窟里面的玄机一样,已经成了禁忌,不可言说。别人不可说,但是龙虎山掌教肯定可以告诉我,因为他是掌教的师弟,有

    资格直呼他的名讳。

    果然,在沉默了一会之后,掌教说出了他的名讳。

    “谢流云。”

    这个名字宛若一道晴天霹雳,闪过我的识海,猝不及防之下,我身子一晃差点倒在地上。

    这三个字好像有魔力一般,我的大脑开始出现一片空白,刹那之后又好像有无数的记忆片段翻涌着想从我的识海深处涌现。

    然而,最终我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清晰的镜像,记忆被掩埋在识海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惊醒过来的时候全身被汗水打湿。

    这期间,龙虎山掌教一直在边上死死的盯着我看,皱纹深刻的脸上老泪纵横。

    我不敢询问什么,默默的再次看向道士的画像。

    画中的风景没有任何变化,道士的身影也没有变,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的眼神变了。

    原本恬淡沉静的眼神,此时变得冷峻无比,甚至还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气。

    “画里的山崖是什么地方?”看到龙虎山掌教神情恢复后,我便问他画像中是什么地方。

    “华山北峰。等九龙窟事了之后,你可以去走走。”

    华山自古就是道门圣地,有第四洞天之撑。

    北峰四面悬绝,上冠景云,下通地脉,巍然独秀,有若云台,因此又名云台峰。

    李白曾经有诗曰:白帝金精运元气,石作莲花云作台。

    这北峰也被后世之人称为云坐台。

    龙虎山掌教说,一百多年前,道士曾经在华山参加过道门斗法大会。

    在这场大会上,道士技惊四座,以道门四大传说术法震撼了整个道门,也为龙虎山正一盟威道带来无上荣誉。

    当时的天师府还名声不显,世人只尊龙虎山正一盟威道。不像今天这般,言必称天师府。

    今天,道士的名字虽然被天师府收录,其实他本人在生前从未加入过天师府。

    “他为什么不加入天师府?”我问道。“理念不合。当时是乱世年代,天师府主张人道复苏,教化世人信奉人道教义。我师弟却认为,乱世很快就会过去,没有必要去改变他们的信仰。其实,这不是分歧产生的

    关键。”

    “那关键是什么?”我说道。

    “关键是天师府积极入世,只是想借助民心的信仰之力开启函谷关。”

    函谷关是人道祖庭,在末法时代被天道封禁,传说中只要民心凝聚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解开天道封印,让函谷关重现人间。

    “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函谷关是人道祖庭,里面供奉着我人道数位天尊,道法神术,灵丹妙药,功德法器。一旦开启函谷关,人间道门就有机会进入其中聆听大道之音,甚至可以寻觅长生之法

    。”

    “怪不得,原来只是为了长生。可是他又为什么反对呢,难道他不愿意长生?”我又问道。

    “我问你,你可愿意长生?”龙虎山掌教问我。

    “我当然愿意。”我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道。谁不愿长生不老,即便活的一无是处,好死也没有赖活着强啊。

    “你这样说只是因为你的境界还没到,等你到了他当年的境界,就会明白,长生不老有时候更像是一个诅咒。”

    我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长生为什么会变成诅咒。不过我没有过度纠结这个,长生什么的太虚无缥缈了。

    我又问了掌教一个我比较关心也一直很困惑的问题,道士的修行境界。

    “掌教,他的修为真的只是玄关巅峰么?”

    “玄关巅峰哪来的本事去盗黄泉水,更别说一战算死黄河八大王了。”龙虎山掌教说道。

    “我想也是,可是怎么没人说过道士凝聚出元神呢?末法时代元神难以凝聚,如果他凝聚出了元神肯定会被记录在道藏,在道门口口相传。”

    “他的确没有凝聚出元神,他连长生都不愿意,又怎么会放弃人类本身的识神。”

    “好吧。既不是玄关巅峰,也没有凝聚出元神,那他一身的本事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我想了想问道。“下元节在即,等你进入九龙窟寻找身世的时候就会明白了。”龙虎山掌教说道。



    距离下元节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下元节,水官解厄。道教奉天、地、水三神,亦叫三官,水官即其中之一。道藏中说,水官名为下元三品解厄水官,洞阴大帝,隶属于太清境。水官由风泽之气和晨浩之精结成,总主水中诸大神仙。每逢十月十五日,即来人间,校戒罪福,为人

    消灾。

    往年的这一天,黄河水域的乡民们都会准备好祭祀用品,去水边祈福。

    但是今年不一样,村里已经下过通知,这一天黄河里会有大乱子,所有人不可近水。至于什么乱子,政府没有细说,只暗示和九龙窟有关。

    通知下来后,一时间流言四起,有人说九龙窟里面死去的怨魂太多,伏牛山山神已经无力镇压,怕是要出来作祟了,不然这几天我们这边也不会凭空出现那么多道士。

    也有人说,九龙窟黑水腥臭,河眼即将崩裂,到时候会给民众带来一场瘟疫之灾。

    怨魂作祟可能还不会有人相信,但是瘟疫的说法流传开之后,九龙窟附近的居民已经开始撤离。

    开始是一两家,后来几乎是整村搬迁。如此大规模的民众恐慌,偏偏政府却没有出来辟谣,反而引导和安置那些搬迁出来的乡民,就和闹洪灾时一样的管制。这下乡民们认识到九龙窟可能真的要出事了,影响

    力严重扩散,我们这边的村子也开始有人陆续搬走。

    爹娘问我在道观有没有听到什么风闻,实话我不敢讲,我只是要他们随着大家一起搬迁。

    下元节是要出大乱子,开始我也很为周围百姓的安危担心。在见识到姜雪阳和吕纯的斗法后,我算是知道了门大拿的手段。

    真要是打起来,对末法时代的人们来说无疑于惊天动地的灾难。

    而且还不仅仅是道门,还有魔道。

    魔道有教无类,阴灵鬼魅山精野怪都有可能集体出来作祟,其中还有一个破军命格杀伐无双的黄河娘娘。

    我隐隐觉得这一战,怕是不会比当初道士截杀九龙的事小。

    当初谢流云截杀九龙的时候,还有黄河洪水泛滥作为遮掩,而这一次黄河周边风平浪静,要想不祸及两岸民生,只能靠政府出头疏散。

    还好,国家也有相应的组织,专门应对这些超自然事件。

    搬家的时候爹娘问我为什么不一起走,我想不出理由,就告诉他们我在等姽婳。有她保护我,我就是留在家里也没事。

    听我这么一说,家人也不再劝我。黄河里的事黄河娘娘肯定有办法解决,我是她的丈夫,她也肯定保护我。我站在村口,看着爹娘他们乘坐着安置车辆离开。等到他们走的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我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尚未来得及落下的眼泪,跪在地上朝他们离去的方向磕了三颗头

    ,一个人回家。这很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我家人了,头天晚上我便和我哥有过深谈。我和我哥说,如果等他们回来时我不在了,就是和黄河娘娘一起离开了,要他好好照顾爹娘,不要

    记挂我。

    爹娘养育之恩,不知道我今生还有没有机会报答。下元节是我的必死劫,不管白老鬼为我盗的是谁的命,我都是躲不开。

    我也想过一走了之,可是我放不下的东西太多。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局中人。

    这最后的三天我哪里都没去,一个人留在家里等待,有些人即便我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自己来找我。

    只是我没有想到第一个来找我的人会是慧香,真是好久不见。慧香对我来说意义很大,是她让我相信世上有鬼神。

    慧香从枉死城而来,只为带给我一个消息,白老鬼这些天一直在枉死城。

    我问她白老鬼在那里做什么,慧香说他不知道,只说枉死城最近不太平,以前魔道的那些人在集结,规模之大已经引起了十殿阎君的注意。

    民间传说中,枉死城是后土娘娘为受无妄之灾而死的鬼魂所创造而于地狱创造的城市。枉死城虽然也在阴司,却不归阴司管辖,也不在五方鬼帝的辖地之内。只是偶尔会有阴司的人查案断因果的时候,才会去枉死城提审怨魂,譬如当初巡阳判官就曾经在枉

    死城中提审过慧香。

    枉死城的居民除了那些阳寿未尽受无妄之灾横死的人之外,还生活着一个很特别的群体,魔道修行者。

    众所周知,道门高人若道心通明,功德在身,死后不称为死,而是称之为涅盘。

    所谓涅,指的是不生,盘指的是不死。

    涅盘之后飞升各家道门祖庭,记录名册后直接在阳间寻觅重生机缘,或者直接留在祖庭当中凝聚灵体继续修行。当年魔道祖师战死之后,由于魔道祖庭无名宫被毁,祖庭不存,所以那些信奉魔道教义的修行者死后无处可去,大部分都去了枉死城。死后无所寄托,本身又是涅盘之人

    ,枉死城也算是他们最好的去处了。

    枉死城虽然凄苦,不能受人间香火供奉,也无法在中元节还阳,但总比在尘世中冭灭要好的多。本来我就一直怀疑魔道哪来的底气把破军直接捧到台面上来,因为在末法时代天下阴人鲜有道行高深者,他们中隐藏的魔道修行者绝对不是道门的对手。各大道统,无论

    事人力,财富,资源,都不是阴人散修可以比拟的。现在听慧香说白老鬼去了枉死城,我心里有点明白了。要想和道门争锋,魔道必须从枉死城中出兵。只是这枉死城虽然不受阴司管辖,却一直处于阴司的重兵包围之中,

    毕竟当年魔道祖师的死和阴司有直接关系,白老鬼能不能把枉死城的魔道兵力带出来都是个问题。遗憾的是慧香虽然在人间作祟厉害,在枉死城中也只是个小鬼,她知道的事情不多。这次能还阳传话,还是借助和我那远方亲戚的儿子配了阴婚的缘故,不然她连枉死城

    也出不来。

    “谢岚,其实我真的应该谢谢你,不是你我连进入枉死城的资格都没有。我知道你的身份来历不简单,生前死后都不是我这种人可以接触到的。”慧香说道。

    “福生无量天尊,众生平等有教无类。在我眼中,你我没有什么分别。”我随口说出一段陌生的话,近乎于本能。

    “呵呵,怪不得枉死城中那么多人赌你是那人。谢岚,好好活下去,我可以在枉死城中为你供奉牌位,却不想有一天会在枉死城中见到你。”

    ……

    第二个来找我的人是我师娘,她不是空手而来,是专程来给我送分水剑的。

    “九龙窟在下元节揭秘已经成了定居,我现在也不担心再有人会打你的注意,你的身世只能你自己去找,到时候你就拿着分水剑下去吧。”师娘对我说道。

    “师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白叔去了枉死城,之前你就说过他不在人间。”

    “是的,他是去了枉死城,至于为什么,现在你肯定也都明白了。谢岚,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说吧。”

    “无论你是不是七杀,我希望你都不要恨他,他对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恶意。之所以瞒着你很多事,也是迫不得已。”

    “我懂,若是没有白叔为我盗命,世上又哪有我谢岚。”

    慧香和我师娘来过之后,再也没有人来找我。

    直到最后一天晚上,我正在家中把玩分水剑,姽婳终于来找我了。

    她是破军无疑,白老鬼在枉死城中的运筹又坐实了贪狼的身份,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我是不是七杀。

    我曾经口吐七杀真言,说我是七杀也算有理有据。可是我若是真的是七杀,那么我看到道士的画像后又为什么会生出一种前尘往事的感觉?

    命只有一条,白老鬼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为我盗两人的命!有个问题一直埋在我心里很久了,这次看到姽婳我打算问出来。



    姽婳这次换了新装,不是我以前烧给她的那些纸衣,而是一身玄色的铠甲,她的皮肤很白,和玄色铠甲相衬,更显白皙,宛若精美的瓷器。

    不仅穿了铠甲,姽婳这次还带了兵刃。和道门常见的法剑不同,她用的是一把刀。刀身宽厚,长约四尺余,一面雕刻凶兽恶灵一面雕刻着日月星辰。

    道藏秘史记载,当年魔道建教之处,第一代破军带兵传道大杀四方的时候所用的兵刃就是这样一把刀。刀叫做两断刀,所有的刀诀就叫做天地交征阴阳两断诀。

    刀意如流水,一刀两断。

    当年魔道祖师战死还魂崖,破军孤身一人杀入阴司,一刀斩断忘川河,断流百年。忘川河中不知因此逃离了多少怨魂,给阴司带来数之不尽的麻烦。

    我见惯了她女装的柔媚,此时突然见她换了戎装很不习惯。更是对她手中的刀很敏感,这把刀煞气太盛,从她一进屋就让我很不舒服。

    “明天就是下元节,我不能随意外出,带刀也是为了防身。”见我盯着她的刀,姽婳柔声解释道。

    “这是两断刀?”我问道。

    “仿品,白老鬼搜集破军当年的资料,用昆仑寒铁仿造的。若是真品,两断刀是万万不能暴露在人前的,煞气太盛。”

    “刀是仿品,你也肯定不会天地交征阴阳两断诀了?”

    “那套刀诀是合道之后才能领悟,我自然不会。”姽婳说道。

    “刀不是真的,你也不会两断诀,姽婳,我想不出你这次高调入世的道理。”我说道。“今年是你的逢九年,阎王三次点卯不死,你觉得你有机会熬到第四次?何况你若一天不开启自己的宿命,寿元、悟性、心境都和凡人无疑,我不怕多等,我只怕你到时候

    已经老了……”姽婳幽幽的说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如果老了,真的是一件很悲伤的事。

    有句老话叫做人过三十不学艺,也有句话叫做活到老学到老,看似矛盾其实并不矛盾。

    “人过三十不学艺”指的是安身立命的技艺,就指着这个吃饭。比如学钢琴,如果你打算将来当钢琴家、音乐家,那就非得从童子功开始,否则很难达到专业水准。

    但如果你是退了休没事练琴玩儿,那就是“活到老学到老”,上个老年大学,只要不是太笨,六七十岁再开始学也不晚。

    其实修道也是一样,道门中那些惊才艳绝之辈,无一例外都是从小时候开始。

    姜雪阳六岁入道,谢流云更是从小就被龙虎山收养,还有那个吕纯,也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修行。

    小孩子心思最单纯,稍加引导就能做到道心通明。

    而我这个年龄再去修道其实已经很晚了,经历过人情冷暖眉眼高低之后,心早就不是当初的赤子之心。

    只是还不算太晚,只要坚持下去还有机会,但要是再等个几年,怕我真的熬不过年月时光,只能去玩票了。

    玩票的道士满大街都是,寻常在家上上香念念金光咒,偶尔画画神符。

    要是在以前我还能忍,在见识到道门修行者的通天手段后,我真的不甘心再去做个普通人,更不想去玩票。

    修道,我是认真的……

    所以在听姽婳说她要是再等下去我会老的时候,我立刻沉默了。如果我老了,就算我盗的是魔道祖师的命,也终生也和大道无缘了。

    “为了你我们已经等了三千年,难得这次九星齐出,破军贪狼先后现世,若是七杀不能借此觉醒,魔道就会彻底成为过眼云烟,永远不会再被世人提及了。”

    “说到底你还是一直认为我就是七杀。”我说道。

    “难道你不是?”姽婳问道。

    “可我的直觉告诉我,即便我背负着七杀命格,也绝不是什么魔道祖师转世。”我说出心底的话。

    “怎么可能,人只有一条命,你若有七杀命格就绝对和谢流云没有半点关系,除非……”

    “除非什么?”我急忙追问。

    “你不用问,那是不可能事情,也是天道决不允许出现的事情。”姽婳说道。

    “好吧。说说当年的事吧,九龙窟到底发生过什么,又隐藏着什么。明日就是下元节,许多事你也不用再继续瞒着我了。”我说道。

    “好。”

    接下来,姽婳开始给我讲述当年发生的事情。

    一百二十年前,正是华夏乱世列强入侵,华夏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在东海深处,有九龙借天机蒙蔽天心失守之际,暗行黄河水道前往昆仑。

    九龙以为能瞒天过海鬼神不知,却不知道人间当时有窥伺天机的人存在,这人就是龙虎山的天下行走谢流云。

    谢流云从东海之滨一路追到九龙窟水域,到了那里他才勘破其中玄机,察觉到了九龙的存在。

    开始谢流云以为九龙暗行黄河水路是想从昆仑山返回天庭,甚至错把九龙当做仙道使者来人间截取龙脉灵力,却不知那九龙去昆仑是因为背负着天大的使命。

    听姽婳说道九龙背负着天大的使命,我又想起了以前做过的那个梦,在梦里面九条恶龙裹满锁链,合力拖着一样我始终看不清的东西。

    我觉得九龙背负的使命一定和它们拖着的东西有关。想到这里我问道:“九龙背后拖着的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九龙拖着东西?”姽婳吃惊的问我。

    “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见它们拖着一样东西,只是我看不清。”我说道。

    “看来,我果然赌对了,你就是他,不然你以为不会做这样的梦!”姽婳嘴角绽放出笑意,看我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柔情。

    可是我越是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越是一片冰凉。

    因为这意味着她要嫁的人真的不是我,她要嫁的是魔道祖师的转世之身。或许从她到尾她都没有对我用过半分感情,夫妻一场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我从一时的恍然中回过神来,继续问她九龙背后拖着的是什么。

    “是一口棺椁。”姽婳说道。

    “棺椁里的人就是魔道祖师?”我问道。

    “不错。”

    “可是魔道祖师不是战死在还魂崖了么,怎么又出现在东海深处的椁中呢?”

    “这事和魔道当年的第一护法天尊破军孤身杀入阴司,斩断忘川河有关。”

    当初魔道祖师战死还魂崖之后,三魂离散七魄全失,只剩下一具无人敢动的尸体中还封禁着一缕残魂,所谓搅乱世界之贼的七杀命格便依附在这一缕残魂当中。

    由于七杀命格只能封禁不能杀死,而无论是道门还是阴司都不想让七杀再重现入世,所以他们就把魔道祖师的尸体装入镇魂棺中沉入忘川河底。

    阴司有三河,黄泉,忘川,三途。

    黄泉水滋养阴司万物生灵,忘川河用来惩罚恶鬼凶魂,三途河隔开阴阳两界。

    忘川河水中尽是不得投胎的恶鬼凶魂,清寒彻骨,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恶鬼凶魂虽惨嚎连天,却永远溺沉于河中不得脱困。

    阴司和道门认为,把魔道祖师的尸体沉在忘川河底之后,只要忘川河水不干,他就永远没有重生之日。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在魔道祖师的死讯传出之后,魔道第一护法天尊破军会孤身闯入阴司,凭借手中两断刀,耗空整座玄关之力,一刀斩断忘川河!

    忘川河水干之后,河中怨魂仓皇逃出滋扰阴司。而魔道高手则乘乱盗走收敛着魔道祖师尸体镇魂棺,驭使魔道祖庭的九条护法巨龙拉入东海。东海茫茫无尽,此后三千年,即便阴司和道门施展通天手段也查不到魔道祖师的尸体藏在哪里。



    华夏乱世,天道喟叹众生皆苦,于昆仑仙台赐众生机缘。九龙便从东海复出,暗行黄河水路,为魔道祖师的残魂求取一线生机。

    偏偏在行至黄河九龙窟一带,被谢流云勘破,布下困龙阵,联合黄河八大王,盗黄泉诛杀九龙。

    “谢流云到底做了什么?”我问姽婳。

    “他打开了那口镇魂棺。我魔道祖师,本就只剩下一缕残魂,镇魂棺打开之后,残魂被天地罡气幻灭,从此人间再无魔道祖师。”姽婳一声长叹。

    若是在以前,我听到这些只会当做传说故事来听,然而现在我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无一不在说明,姽婳所讲述的都是真的。

    有的发生在过去,有的发生在现在。

    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着魔道祖师,原来那九龙并非恶龙,它们自东海深处,暗行黄河只为了去昆仑给魔道祖师求取一线生机。

    转而我又想到一件事,既然魔道祖师的残魂已经冭灭,那么姽婳又为什么要赌白老鬼盗的是他的命呢?

    残魂破灭,人间再无魔道祖师,那么也就不可能再是我。

    我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姽婳却说:“自始至终,我赌的都不是你是魔道祖师的转世之身。”

    “那你赌的是什么?”我问道。“魔道祖师的残魂消失,但是七杀命格还在。七杀命格中已经烙下了魔道祖师的灵魂印记,所以你才会做那样的梦,而你将来所有的一切都会和魔道脱不了干系。”姽婳说

    道。

    “那么,你嫁给我也是因为我是因为我是七杀命格了?”我直直的望着她问道。

    “不错。”姽婳没有否认。

    我再也无话可说,尽管我不是魔道祖师转世,她嫁的人依然不是我。

    所谓命,并非只有转世才可以称之为命,有了命格和生机,自主就能诞生新的生命。

    不然古时候人少现在人那么多,这么多的命又是从哪里来呢。

    白老鬼为我盗命不过是看重了我当时的生机,而且那时候正好是天贼星当值。天贼是月中盗神,可盗天地万物日月星辰,自然也能盗命格。

    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命绝不是无中生有由七杀命格演化而生!

    其实,那天在看到道士的画像之后我就已经明白姽婳赌输了,我背负七杀命格不假,但是我的命却是盗的谢流云的……

    人只有一条命,每条命都有自己的命格,谢流云自然也有自己的命格。我既然盗的是他的命,按照道理来讲就不会再和七杀有什么关系。

    “世界上会不会出现两个拥有七杀命格的人?”我问道。

    “不会。七杀,搅乱世界之贼。每次入世只会选择一人,只有在这个人彻底冭灭之后七杀才会重新隐没于虚空,等待时机再次入世。”

    “你之前说,天道不允许出现的事情是什么?”我又问道。“你有七杀命格,同时又是盗的是谢流云的命,这种情况或许在天道不明的混乱时代出现过,但是在末法时代绝不可能出现。除非谢流云天生就是没有任何命格的人,可是

    ,你觉得可能吗?”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每个人在一出生的时候就拥有了自己的命格,此后的生老病死旦夕祸福都与之息息相关,世界上绝对不会出现没有任何命格的人。

    谢流云如果没有命格,他哪来的机缘修道,又怎么可能成为龙虎山天下行走?

    但是,要是姽婳所论述的道理为真,我为什么在看到谢流云画像的时候会有前生今世的感觉?

    我困惑难解,越是想要清楚越是大脑一片混乱。

    久久之后我彻底放弃这件事,以我现在的认知,我根本找不到答案。

    还是郑板桥说的好,难得糊涂,只要能在下元节中活下来就好,管它是谁。

    反正我现在也是好好的,没有半点精神分裂的特征。魔道祖师,谢流云,爱谁谁吧。

    我自己没事,可是看到如花似玉娇滴滴的林姽婳,心里可是难受的紧。

    我们是夫妻,即便是不是世俗的那种关系,可也是拜过天地的。一想到她心心念念要嫁的人不是我,我心里就发苦。

    有个问题我真的忍了很久,明天就是下元节,也不知到时候我还能不能活下来。

    心里一发狠,我就问她:“姽婳,如果你要是赌输了怎么办?”

    “什么意思?”姽婳不解的问我。

    “我指的是如果我的命和七杀无关,将来也不会应杀破狼成为魔道祖师,我们之间的婚姻还算数么?”

    “我不可能会输。”姽婳咬着嘴唇说道。

    “我们结婚的那天你和我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想问问你,如果我谢岚只是谢岚,不是别人,你还会不会和我共度一生?”

    姽婳不说话了,用她那双勾魂夺魄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被她看的很不自在,本能的想避开的她的视线,可是这个问题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不然的话,我死都不甘心。

    我心底甚至已经了想法,一旦姽婳说不愿意和我过余生,明天的下元节,我不会做任何配合,我才不拿着分水剑跳下九龙窟呢。

    身世什么的,滚的越远越好。

    这么多年懵懂无知我也过了,魔道祖师也好,谢流云也罢,这些手段通天的大人物和我谢岚真的有关系吗?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谢岚在尘世的存在感不强,但是我一样为我自己的独一无二而骄傲。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许久之后,姽婳幽幽的说道。

    我当然记得,那天我去找白老鬼报道,远远在大河堤上就瞅见了她的身影。我问她话她也不回答,就那么火辣辣的盯着我看,把我看得不好意思主动败退。

    当时我还想,这谁家姑娘,怎么那么大胆。

    “那是我四百年来第一次上岸,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男子。”

    “白老鬼不是男子?”我嘴贱插了一句。

    “他怎么能算,我本来就和他认识。”姽婳白了我一眼说道。

    “继续。”

    “继续什么?”

    “继续往下说啊?你不是正在表白么?”“……你送我鲛人泪的那天晚上,我和你说的前生的事其实都是真的,在我生前我根本不知道破军是什么。直到我被沉到河底,做了那所谓的黄河娘娘后,宿命才开始一点

    点的觉醒。”

    姽婳说,黄河里怨魂很多,她最开始做鬼的时候很害怕,胆子也很小。

    看到面目狰狞的水猴子会吓的远远躲开,看到河童也会吓个半死,还有河里怨魂不散的浮尸,水下的死倒,对她来讲都是噩梦般的存在。

    除了这些,以前黄河里还有各种精怪,有的精怪道行高深,还曾经试图吞噬她的阴魂。

    “那你又是怎么觉醒的呢?”“我本就含怨而死,怨气冲天,有的是天道赋予的道行,只是我自己不知道才会害怕他们。直到有一天,我在水底被一个死倒逼的紧了,他居然要我和他合体双修,共用一

    个身体,还想把我抓到他的身体里面去。你不知道那人好恶心的,说的都是些无耻的话语,我开始只想躲开,后来被逼的紧了我就开始动手了……”

    这一动手就一发不可收拾,破军乃是北斗第一星,纵横天下之将,黄河娘娘本身就有天道赋予的道行,杀掉一个死倒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林姽婳从最初的自卫反抗,到主动猎杀河中精怪并没有用太久得时间。“我每次杀生都会从中得到好处,战力越来越强,我没有修行过道法,可是脑子里好像天生就有这些东西存在。后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看不清眉目的女将,她站在阴

    司的忘川河源头,手里拿着一把两断刀。在梦里,她和我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汝是吾九世之身,九乃极数也是吾命的最后一世,望汝好好修行,莫要辜负破军之名!”



    九乃极数,逢九归一。

    毫无疑问,姽婳梦见的那人就是魔道的第一代破军。

    破军和魔道祖师不一样,魔道祖师的七杀命格一直被封在镇魂棺中,这破军死后却是一直在人间轮回寻觅机缘。

    姽婳是她的最后一世,若是这一世再无法证得大道崛起,此后破军命格便会重归于虚无。

    到时候,第一代破军的魂念就会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连灵魂印记都不可能留下。

    换句话说,明日之战姽婳不能死,死了魔道就再无破军。

    而没了破军,也就不会再有杀破狼的不可逆转之势,魔道从此湮灭,尘归尘土归土。

    而我的七杀命格中之所以还能留下魔道祖师的意念,是因为七杀尚未来得及返本归元就被白老鬼盗走。

    “明日和道门作战你有多少把握?”我问道。

    “天师府欺我魔道无人,却不知我魔道教义不仅在人间流传,阴司也有我魔道弟子。”姽婳说道。

    “我知道白叔去了枉死城,也知道他在集结人马。”

    “你怎么知道?”姽婳吃了一惊。

    “唉,慧香告诉我的。他说枉死城的异动已经引起了十殿阎君的注意,怕是到时候枉死城没那么容易出兵。”

    “呵呵,末法时代鬼帝不出,就凭阴司的十代阴帅三十六鬼将拿什么来挡我魔道弟子。”

    姽婳这话说的很有底气,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有夸大其词。魔道弟子无论生前修到了什么境界,涅盘之后都只剩下玄关境界,因为涅盘要涅的就是元神。元神不在,意识仍然保存方称之为涅盘。从这方面来讲,枉死城中的魔道弟

    子并不比阴兵鬼将的道行强多少。

    但是,涅盘后虽然修为下降,魔道弟子生前所掌控的道法神术还在,只这一点,就在和阴兵鬼将作战中占据了先天优势。

    封神之战已经过去了三千年,枉死城中不知聚集了多少魔道弟子,真要全部爆发打起来,在鬼帝不出世的情况下,阴司只靠阴兵鬼将的确难以镇压。

    除非阴司祭出十八层地狱镇压平乱,可这显然不可能。

    十八层地狱是为了关押那些穷凶极恶的凶兽煞神人魔而存在,轻易不可乱动,要是给里面的人逃出去,对于阴司对于人间都是一场浩劫。

    在鬼帝不出的情况下,阴司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刻是不会祭出十八层地狱。

    不出动十八层地狱,阴司就只剩下最后一张王牌可用,只要那人出手,枉死城只进不出,一兵一将都不行。

    至于这个人是谁,暂且不说,因为她未必会出手,她若轻动阴司同样会出大乱子。

    “这么说的话,明日之战你很有把握取胜了?”我问道。

    “其实胜负并不重要,末法时代尚未结束,现在的道门不过是人道祖庭留在人间的棋子而已,魔道和道门也不可能会真的拼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姽婳说,下元节之战胜负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杀破狼能否在三方四正重聚。只要重聚,魔道气运就能成型,从此势不可挡,重建魔道祖庭无名宫只是早晚的事。

    归根结底,她想要的结果依然是我觉醒七杀宿命,然后她和白老鬼分别以破军和贪狼的身份和我三方四正聚合。

    ……

    明天就是下元节,这最后一晚我和姽婳聊了很久。我要问的是感情,却在她倾吐心声到一半的时候又重新转回到宿命中去,宿命是我和她之间避不开的因果。

    我也想和普通人那样和她做一对夫妻,只是可能么?

    本来我是人她是鬼就犯禁在先,何况这中间又掺杂了那么多的因果纠缠。

    姽婳是破军的最后一世,必然把一生全部献给魔道。明日和道门决裂之后,即便她能活下来胜出,陪伴她的也只剩下无尽的杀伐。

    到那时,我是否有勇气为了她和天下道门为敌,然后再和她一起为了魔道付出一生呢?

    从个人感情上或许我会,但是我的命是谢流云的,他一定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姽婳倒是不像我这么悲观,俏美的娇颜上写满了兴奋和期待,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彩,一心等待杀破狼三方四正聚合,魔道重出。

    我没有和她透漏我的命来自于谢流云,事情演变到今天这种地步,说不说对她来说都已经成了定局。

    “谢岚,九龙窟里藏着你的身世,还藏着你的传承。你不是一直奇怪白老鬼为什么不教你东西么,你要学的东西都在镇魂棺里。”

    姽婳说,魔道祖庭无名宫虽然被毁,魔道祖师的术法和心得都被保存下来,除了他所领悟的大道,其它的都在镇魂棺里。

    魔道祖师可是手段通天的主,和人道祖师道德天尊,仙道祖师玉皇大帝齐名,战力甚至还在他们二人之上。

    只是道藏中每次提到他从来没有提过他的神通术法,即便是还魂崖一战中也没有透漏半点玄机。

    “破军的是天地交征阴阳两断诀,他的又是什么?”我问道。

    “等你解开九龙窟里面的玄机,打开镇魂棺之后就会知道了,我只能给你透漏一点,魔道祖师的兵器是剑。”

    姽婳先是卖起了关子,怕我不满又柔声安慰我说:“不是不愿告诉你,只是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现在都成了禁忌,你只能亲自去寻找。”

    “为什么会成为禁忌?”我问道。

    “要怪只怪他太过惊艳,怕是连天道都要妒忌他呢。若非魔道在道藏中实在举足轻重,而魔道祖师留在三界的印迹又不可磨灭,怕是连他这个人都不会被写进道藏中。”

    自古天妒英才,魔道祖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传奇呢。

    谢流云生前不过活了短短的几十年,道门至今提及他都惊为天人。

    这魔道祖师从混乱时代战到封神时代,横夸数不尽的千年,巅峰时刻力战十二天尊,这种人老天要是不妒忌才怪。

    聊到这里已经差不多到了后半夜,姽婳说她该走了。

    “最后一晚,你不能留下来吗?”从我和她结婚到现在,也只强吻过她一次,这个夫妻有名无实。

    我意有所指,姽婳自然明白忍不住红了脸,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娇媚动人。

    老话说的好,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销魂。我看的一时情动,不待她回答就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隔着厚重的铠甲,我感觉不到她身体的温度,这铠甲就像是我的心结一样。

    拥抱片刻,我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决定送她回去。

    “怎么,又不想把我留下来了?”姽婳在我怀中燕七小脸,羞涩的问道。

    “送你回去吧,明日对你我都很重要。”我言不由衷的说道。

    月明星稀,村落空旷无人。

    姽婳曾经说她在黄河看了四百年的两岸万家灯火,如今这灯火却因为她上岸而熄灭了。

    我们牵手而行,虽然一路无话,却有种温情脉脉流转。

    成婚到现在,这算是我们最亲密的一次,若是能一辈子牵着她的手,该有多好。

    所有的谜团,所有的疑问,横夸三千年的宿命在明日都会有个了断。是谢流云算死白老鬼,还是白老鬼算死谢流云,九龙窟底下见真章。

    “姽婳,我明日要怎么做?”在她入水前我问道。

    “你什么都不用做,跟着你那便宜师父就是了。我倒是没有想到她还能请神上身,谢岚,如果我有事,将来她可以替我保护你。”

    姽婳随口一句,刺痛我的心脏。她一定想不到,这看似有口无心的一句话,却会在明日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