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天边掠过的一刹那星辰,惊鸿遍野,璀璨万里!
天狼出于本能,手向前一探,稳稳当当地将醉酒的田薰儿抱在了怀中。
她已经喝得烂醉。
眼眸却明亮得似那山涧清水洗过的斑斓彩石,褶褶生光,明艳动人。
她,迷离的双眼,怔怔地看着略有尴尬的天狼,似心欢喜一般,忽然,浅浅盈盈如水般,一笑。
有微光推开了空气的波澜,点点生光。
于她的酒窝之中,醉了一地的酒香芬芳。
天狼怔怔地看着在他臂弯之中的她,有落英于树梢之上纷纷扬扬借着月色缓缓落下,飘零在她的眼眸间,在她的脸颊上,在她的,红唇旁。
徒生的,一抹撩人的,惊艳。
她见天狼望着她一动不动,眼中的醉意更深了,脚下却突然一下没站稳,一打滑,便要往下坠去!
天狼见状,未多加思索便将她向上一抱,却不料喝醉了酒的田薰儿却一把环过了他的脖颈,顺势便将一个炙热而甜蜜的吻落在了他的唇角之上!
顿如茫茫飞雪之中有星火燎原了万里,莽莽大漠之中有梵音追魂般传来!
他感觉,在那一刻,他似坐化了。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去看田薰儿,恨不得要将她直接摔在地上,却见到了她一脸满足沉沉暮暮头一歪在他怀中睡去的模样……
她睡得,很是安稳。
就像是从小被保护得很周全,不知人心险恶为何物。纯洁得似山涧的一块璞玉,从来没有被人挖掘过,独自在那,便能盛放光芒。
他,忽然有些不忍心。
就是这份不忍心,催使着他轻叹了一句:“罢了。看在你醉了的份上。不与你计较。爷送你回屋吧。”
说罢,天狼便无奈地将她横抱起,径直朝着太极殿走去了。
他的身后,落樱缤纷,月光如瀑,落了一地的酒香。
而太极殿内,红烛光动,床帏轻动,他轻轻将她放在了他的龙榻之上。
床头的红烛光,被他细心地吹灭。
殿内,蓦然的,一暗。
墙头,却于此时,一片暗中游动的燥热!
叶笙笳幽幽地看了一眼姜芷歌,不怀好意地说道:“酒,真是个好东西啊……”
“你想什么呢!?”
姜芷歌朝他翻了个白眼,便一击打了过去。
却被叶笙笳一把将她的拳握住了手心,笑得贱贱地说道:“爱妃,我口渴了。我也想喝酒。”
“口渴你喝个毛线酒啊!”
姜芷歌被他握得很紧,动弹不得,只得骂了他一句。
一旁的何箫看不下去了,轻叹了一声:“陛下你要想喝酒,这院内还剩几坛。去取了来便是。”
“你懂什么。一个人喝,哪有两个人喝有意思。对吧?爱妃?”
叶笙笳笑得一脸贼兮兮的,眼看就要往姜芷歌身上贴,却被何箫以一坛酒挡在了中间。
何箫在墙头持剑负手而立,衣袂轻飘,相当仗义地说道:“陛下,你要的酒。来了。”
那酒坛,好死不死的,正好挡住了姜芷歌的坏笑。
叶笙笳怒了,低吼一声:“老子不喝了!喝什么酒!姜芷歌,你给我下来!受着伤爬什么墙头!也不怕肩伤复发!”
说罢,夜空之中,只见叶笙笳环抱着一道人影凌空而下,骂骂咧咧地将何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何箫老远还听见叶笙笳在说着——
“这个死何箫。自己没谈过恋爱也就算了。还管别人的风花雪月之事。真是够了。”
何箫的唇边勾勒出一抹无奈的笑意,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独自一人坐于墙头之上,以酒敬明月,轻声道了一句:“没人喝酒了。我与你共饮一杯。如何?”
明月不作答,只是明媚似光。
却有一道声音从屋檐的另一头传来,轻笑着说道:“阁下既然寂寞,不如七远陪阁下喝一杯,如何?”
“七远?”
何箫回身而望,只见屋檐另一头,一道青衫飞掠而过,瓜子壳撒了满空,不一会儿便到了他的跟前,夺了他手中的酒坛,自顾自地揭开一闻,快活地道了一声——
“好酒!好酒!”
“那你一个人慢慢喝。我还有事,先不奉陪了。”
何箫见七远一来便夺了他的酒,心中自是不爽,转身便要走。
却不料,七远顺势一把扯过他后背的衣物,有意地往下猛的一拉!
“哗——”的一声,月光之下,露出了何箫后背的蛇纹胎记!
只见那道蛇纹胎记却是金色的,并非青色,并且在月光之下似要活过来一般!
“干什么!”
何箫怒了,一下子将衣物提了上去,接着便是将剑持在手,差一点便将剑鞘出手去伤七远。
七远先是一愣,接着目光之中闪过了复杂的情绪,再接着便是恢复了往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咕囔着将头撇到了一边去,小声说道:“不就是想跟你喝一杯嘛。你既不愿意,我只有霸王硬上弓了。你若还是不愿意,那我道歉就是了呗。”
说罢,七远望天,丝毫没有愧疚之意一般地望着星空嘬着美酒。
“七远。我念你和陛下还有芷歌是朋友,今日不与你计较,倘若有下回,我何箫定饶不了你。”
说罢,何箫瞥了他一眼,亦一个凌空飞去,便隐没在了宫宇楼阁之中。
他没有见到,七远见他离去的背影之上,那道胎记像是烙印在了七远的的眼眸之中一般,深深挥之不去。
“朋友?何谓朋友?大概,朋友便是一种如同月光美酒一般的东西?”
七远眯起眼睛望着何箫远去的方向,喃喃自语地默声道到。
一旁,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她似乎对七远谦恭有加,低头便是持剑一礼,轻声道了一句:“阁主,需不需要将这个消息告知……?”
“暂时不必。待我再考证考证。”
七远脱口而出,便拒绝了这位女子的提议。
“可是,这笔买卖价值一座城池……”
女子迟疑片刻,低头低声说道。
“怎么,现在是要反抗阁主的意思了是吗?”
七远的目光轻轻掠过了女子的脖颈之上,如刀光一般寒冷。
“紫嫣不敢。”
女子欲言又止,只得低头领命,一道快速隐身,便亦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七远望着紫嫣远去的方向,忽然地将酒坛随手一扔,摇着头说道:“罢了罢了,今夜没心情喝酒了。早些去睡了也好。”
太极殿内,轻微传来了田薰儿的鼾声。
似乎,睡得很香甜。
w。4m.
次日清晨。卯时破晓时分。
太极殿内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
“你大爷我的衣服呢?!”
“大早上的,吵什么吵……”
天狼翻了个身,迷糊地摆了摆手,打算继续睡回笼觉,却无奈腚上被田薰儿狠狠地踢上了一脚,“啪——”的一声十分欢脱地从床上滚落到了地面之上。
连带着床帏一阵抖动。
扑腾了好几下的灰。
“等下。我怎么睡在床上!我不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吗?”
天狼捂着腚,艰难地爬了起来,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
他不可思议地一回头,却见到已经被脱得只剩了亵衣的田薰儿正拉着云被颤抖着指尖指向了他,激动地差点说不出话来,接连问道:“你!你!!!昨晚!!!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天狼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亦被脱得只剩下裤衩的身子,眉头一皱,心想这下完了,惹谁不好,惹了个母夜叉,这以后还有日子过吗?!
不对啊!昨晚她是喝了酒。可是他没喝啊!
天狼一个激灵。
“姑娘!你听我说!昨晚我们两个一定没发生什么!要是真发生了什么。我一定对你负责。你看行不?!”
天狼慌忙地找着衣服,却发现自己的衣服也不见了!
他眉头一锁,算是明白过来了——有人趁他不备,八成是使了什么手段。
此时,他听得屋梁之上一串低声的笑声传来,似乎已经忍耐憋了许久。
“谁在此放肆!?”
天狼怒了,拿走他衣服也就算了,竟然还在屋梁之上偷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哎呀呀,啧啧!陛下可真是正人君子!将您脱了放在如此美色旁边,您竟然无动于衷。这该令天下多少女子心碎啊。”
话毕,便从屋檐之上飘落了衣物下来,正好扔在了天狼的头上,遮住了他的视线,接着只听见门窗开的声音,一道身影一晃而出,半空之中传来一句:“在下借小公主一件物件使使,用完便完璧归赵!二位好好享受良辰美景!”
说罢,声音便越传越远,直至最后没有了声息。
只剩下门窗一摇一荡地晃着金黄的朝阳!
“该死!!!”
天狼将手中的衣物一摔在地,愤恨地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想追,已经来不及了。
“啊!我的令牌不见了!”
床上那位田薰儿似乎比他还要着急,拿到衣物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赶紧遮羞穿上,而是四下里翻着似乎很宝贝的一个物件!
“我说。你丢了什么?”
天狼见她亦被人戏弄的模样,心中一软,语气委婉了些说道。
“令牌!我的通行令牌不见了!完了!我可怎么回去啊!”
田薰儿眼见眼眶已经红了,眼泪被她噙在眼眶里,硬是咬着下唇没有落下来。
“令牌?他方才说借走的东西,便是你的令牌?”
天狼不由得一阵愣,难不成说这人脱光了二人的衣物,将二人戏弄,又等二人醒来才告辞,为的只是好玩和这枚令牌?
“他拿走的,正是我的令牌!”
田薰儿沮丧地看了一眼天狼,一眼便看见了他的腹肌和性感的肤色,脸不由得一红,抿着小嘴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男孩子光着身子,是这样的……”
“转过头去!!!”
这下竟轮到天狼害羞了。
他一阵怒吼后,胡乱穿了几下衣物,轻咳了两声,等着田薰儿穿着衣服,背过身去问道:“那枚令牌,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没有那枚令牌,我也许就回不来家了。而且,更糟糕的是,那枚令牌可以……可以……”
田薰儿扭扭捏捏地不愿再说下去。
“可以干什么?难不成还能调动兵马不成?!”
天狼嗤笑一句,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怎么知道?!”
没有想到,田薰儿惊为天人地惊诧反问道。
“什……么?!”
天狼迟疑了片刻,脑袋嗡的一响,猛然间回头,目光死死地盯着田薰儿,怀疑地打量了一下她,低声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父王不让我说!所以,我不能说!”
田薰儿有些害怕地倒退着,却仍然倔着头,不肯说。
“信不信不说,我这就把你在我这儿的事情散布天下?”
天狼算是看出来她害怕什么了,紧逼一步,又逼问道。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能说。”
却没有想到,田薰儿亦倔强的很,一昂头,倒是视死如归。
“你来此地,有何目的?”
天狼见她不愿答,心知再问下去,意义也不大,便转而问其他。
“能有什么目的啊!还不是觉得我们那里太无聊了!想出来转转看看大千世界!谁知道,一出来,便这么糟糕……”
田薰儿委屈得低下了头,方才克制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在此时,簌簌落了下来。
她哭得很认真,一点都心无旁骛,就像是她的性格,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来不得半点虚假。
晶莹的眼泪打在了地面之上,她低声地不断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就像是个被抢了糖葫芦的小孩一般,令人心疼,忍不住想要保护。
天狼再也问不下去了,甚至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想要安慰她,却一想到她昨日的霸道,又收了回去,负手于身后,低声问道:“那枚令牌,我帮你去找,别哭了。”
“真的?!”
田薰儿一下子欢喜,带着笑意和从来不觉得别人骗了她的纯真神情盯着天狼,看得他眼间一阵慌乱。
天狼将她拉着他的手别扭地推开,眼神闪烁着乱点着头说道:“嗯。大概也许吧。”
“你真的帮我找?!”
田薰儿丝毫没有意识到天狼的异样,反而将脸凑了过来,一脸天真地说道:“你要是找到了,我就不嫁给你了。”
天狼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恍惚地重重点了点头。
“说不定,人家用完,就还回来了呢,对吧?”
天狼词不达意地推搡开她说道。
“我父王说过,想要我这令牌的人,大多不是什么好人。坏人,怎么可能还回令牌呢……”
田薰儿一侧头,愤愤地说道。
“呵,你父王其他没教你,这倒是告诉你了啊?”
天狼不觉有些好笑,揶揄着她。
“那当然!我父王,可厉害着呢!”
田薰儿一昂头,骄傲无比!
“陛下,该上早朝了。”
门外的老太监,轻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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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天狼去上早朝后,太极殿殿门被姜芷歌轻推而开,露出了半个脑袋。
她探头探脑地观望了一会儿后,发现殿内只有田薰儿一人后,才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刚要轻声拍田薰儿的肩膀时,却觉得她背后生风将她的手扣住一反转,低喝道一句:“谁?”
“我我我。昨天见过面的。”
姜芷歌被她反手拧得龇牙咧嘴地喊痛,万分后悔自己忘了这看似娇弱的小姑娘却是个个中高手。
“啊!我记起来了!原来是你!怎么,是来带我去买糖葫芦吗?”
田薰儿见是姜芷歌前来,立马松手,笑颜逐开。
“那必须是。答应好你的事,怎么能出尔反尔?你跟我来,我带你出去。”
姜芷歌拉着田薰儿便出了太极殿,一路径直来到了东宫门口。
宫门口的守卫自然认得天狼的这位贵客,不敢多加为难,便将二人放了出去。
二人一路径直便来到了凉街之上,正值早晨时分,买卖的人群络绎不绝,
田薰儿老大远便瞧见了有个老大爷扛着糖葫芦在角落里叫卖着,连忙拉了一把姜芷歌说道:“快快快!我看到了!在那边!”
说罢,田薰儿便欢喜地朝着那位老大爷奔去,却不料她的身后一重,被姜芷歌拉住了手。
“怎么了芷歌?”
田薰儿奇怪地问道。
却听到姜芷歌低声道了一句:“走吧。我们回去。这里有点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不是挺好的吗?”
修为虽高却没有眼力劲儿的田薰儿一点都没有瞧出什么异样出来,还想固执地往前走,却觉得人群一下子拥挤了起来!
“快走!”
姜芷歌早就发现周围几个商贩的眼色不对,并且似乎担子底下都有尖刀之类的物件,本以为只是多心,现在看这情势,大概是冲着她们来的了。
田薰儿眼见逃已经来不及了,立马带着姜芷歌飞掠过人群,顺手一把抢过了几串糖葫芦,又扔给了那老大爷几枚铜钱,才将一串糖葫芦“轰——”的一声便朝着人群最拥挤之处扔了过去!
顿时,人群之中,有人持着明晃晃的大刀飞踏上人群,一刀便朝着田薰儿和姜芷歌砍来!
田薰儿眉头一皱,一口含过一枚糖葫芦,用力一喷,便打在了那人的右手上,尖刀“哐当——”一声落了地!
那人虽倒下了,却有更多的人持刀朝着二人飞砍了过来!
田薰儿又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姜芷歌,虽能自保,却到底是越来越吃力!
终于,田薰儿怒吼一声,将手中的糖葫芦尽数洒出,围攻的人群纷纷中招,稀里哗啦地倒了一地!
二人刚想舒口气,赶紧溜之大吉之时,却见城门之上早已站了一位衣袂飘飘的女子,手挽大弓,以轻纱遮面,对着她们诡异一笑!
“迟缓归?!快走!”
姜芷歌心知不是对手,连忙催促着田薰儿离开。
奇怪的是,迟缓归只是凝望着她们离开的身影,只是诡异地笑着,倒也是不拉弓。
“奇怪了,既有心杀我们,为何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姜芷歌一边跟着田薰儿狂奔而走,一边回头去瞧迟缓归的身影,越瞧越觉得奇怪。
“快走吧!我打不动了!一会儿被那人捉住了,我可救不了你了。”
田薰儿拉着姜芷歌一路狂奔至了宫门口。
刚到宫门口便撞见了神色慌张的叶笙笳,他一见姜芷歌便舒了口气,见她跑得气喘吁吁,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我本来在集市上只是想带薰儿去买个糖葫芦,却莫名其妙地被迟缓归的人攻击。更奇怪的是,她本有机会杀掉我,却轻而易举地放过了我。这太不合常理了。”
姜芷歌喘着气说道。
叶笙笳听她讲得有点稀里糊涂的,但见她人没事,也就没放在心上,安慰着说道:“人没事就好,最近这凉都也不知道怎么了,听说突然来了很多外来的人,你们尽量还是减少外出为好。免得什么时候招惹了祸端。”
“下次,带上何箫,我们一起出去,看谁还敢惹我们。哼!”
姜芷歌一昂头,骄傲地说道。
“你呀,安分点比什么都强。这才一会儿不见,你就差点丢了命。这回好在薰儿在,下回呢?我去哪儿找你?”
叶笙笳嗔怪地说道。
“下回……阴曹地府咯……”
姜芷歌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一下子逃得很远。
剩下叶笙笳在她身后无可奈何。
“你,喜欢她?”
一旁的田薰儿见叶笙笳对姜芷歌如此纵容的模样,不知情爱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概是,非她不娶了。”
叶笙笳含笑着说道。
“不是说讨厌谁,才嫁给谁吗?怎么喜欢谁,也要嫁给谁?都把我弄糊涂了……”
田薰儿拍打着脑袋,有些混淆。
“这事儿,我教不了你。不过,我看,你可以去请教请教天狼。”
叶笙笳一阵坏笑,大步朝前迈去。
恰逢天狼下了早朝回来,路过此地,见田薰儿和姜芷歌等人都在此地,便好奇地向这边望了望。
这一望,便引得田薰儿立马朝着他奔了过去。
“大坏蛋!有件事儿我得问问你!”
天狼见田薰儿上来就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却还是被田薰儿给堵在了跟前。
只见田薰儿头一昂,嘟着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扭捏了半天,才问道:“你说!喜欢是什么?”
“喜欢……你问这个干什么?!”
天狼忽然觉得被她问得有些烦躁。
“那这样问吧。你喜不喜欢我?”
田薰儿的眼睛明亮,盯着天狼,似非要得到个答案才罢休。
天狼一怔。
他还没有遇到过女子这么开门见山地问她这个问题。
“快说!到底喜不喜欢?”
田薰儿一掌便放在了他的脖颈处,逼问着天狼。
“谈不上喜欢。”
天狼推开了她的手,轻声说道。
“哦……那就是讨厌了?”
田薰儿忽然有些失落地低下了眼眸,轻声说道。
“也……谈不上讨厌……”
天狼有些不忍心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
“那就是喜欢咯!”
可怜的田薰儿,她的概念里就只有“喜欢”和“讨厌”。
这令天狼很是头疼。
“没有喜欢。没有喜欢。没有喜欢。”
天狼连说三次,抱头走掉。
屋檐之上,一只雀儿欢呼而过,掠过二人头顶上的一片晴空。
w。4m.
城郊外,乱坟岗处。
一道女子的身影背阳而立,双目萧索冷酷无情,缓缓摘下了面纱。
是董忆儿。
却身穿着迟缓归的衣物。
她本就长得十分相似迟缓归,此番在姜芷歌面前假扮成她,距离又隔得远,自然分辨不出真假。
她的面前跪了一地的持刀杀手,各自领了赏金点头哈腰地道了谢走掉了。
倒是一旁的树荫之下,走出了固儿,看了她这身打扮,有些厌恶地说道:“你这么做,能得到什么?”
“能得到什么?能够借刀杀人。能得到快感。”
董忆儿一笑,将目光投在了固儿的身上,幽深地问道:“难道,你不想替你的娘亲报仇吗?”
“想。做梦都想。”
固儿将拳头攒得紧紧的,眉眼间的封印,已然渐渐失去了光彩,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地狱煞气。
万生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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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姜芷歌摸索着走错了房门,恰好,撞进了叶笙笳的房内。
一推开门,她便望见了一副极为迤逦的风景。
他穿了件低领口的丝绸滑顺淡紫色牡丹花纹型睡衣,腰间没有任何束缚,宽大的衣摆随风微微扬起,隐隐可见他修长的大腿。他的发,亦洒落披下,如墨如瀑,轻扬在他的白皙而性感的脖颈间,似清澈溪流底面流淌过的黑绸缎,看得姜芷歌一阵脸红。
“芷歌?”
叶笙笳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惊喜。
他的唇边一抹艳丽又狐媚的笑意被勾勒起,在月光皎洁地照耀下又显得丝毫没有猥琐之意,但,他脚下的步伐却跨过了玄关的那条红线,一步一步地轻而缓地朝着门边而来!
“我走错门了!抱歉!”
姜芷歌捂住眼睛,慌张之下便要逃跑!
却不料被叶笙笳轻轻一拉,她便跌入了他的怀抱之中。
月光下,红烛光内,她只听到他轻声在她的耳畔细细暖暖地说着:“既然走错了,便留下来陪我,如何?”
“陛下,夜深了。我该回屋了。”
姜芷歌挣扎着要走,却不料被叶笙笳反扣在了怀里,他又怕弄疼了她的肩伤,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就陪我一会儿,我不做其他的事。”
“真的?”
姜芷歌怀疑又娇羞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
“真的比金子还真。”
叶笙笳在她的耳旁坏笑着说道。
“那好。我们边聊天,边喝茶呗。”
姜芷歌调皮地一眨眼,亦别有用心地说道。
“喝茶多没意思,聊天,我们可以进被窝聊啊……”
叶笙笳说罢就要去摸姜芷歌的腰,却不料“啪——”的一声被姜芷歌打了回去!
只见她杏眼一瞪,笑着说道:“陛下好兴致,可惜小女子乏了,先行回去了。您,好好在被窝里,酝酿酝酿。”
姜芷歌说罢,便潇洒地要往回走去。
却不料身后传来叶笙笳的一声似乎十分疼痛的惊呼声——“哎呦!”
姜芷歌料想他在使诈,却仍然走了两三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已经扶着门框似乎满脸的痛苦之色。
“喂!叶笙笳!你不会真的怎么了吧?”
姜芷歌一阵惊慌,忙上去一把环住了叶笙笳,却不料,自己却一下子被他揽在了胸膛处!
紧接着,一个炙热而湿重的吻便如雨下,熨帖在了她的唇瓣之处,令她难以呼吸!
似有飞雪漫漫而下,晕于她的双颊之上,又如火燎原了万里,烧在她的心尖。
门,被撞得,一阵哐当作响。
得逞的叶笙笳一阵坏笑,将她整个人横抱而起,便轻轻松松地抱进了屋内,将她往床帏里轻轻一放,凑近了她说:“我现在能保证我不对你做什么事,但若,你太坏了使了什么招数,可就别怪我情不自禁了。”
“叶笙笳!你!无耻!”
姜芷歌还第一次听说哪个皇上要女人是这样强行掳了上床的。
“我呢,也就对你无耻无耻了。”
叶笙笳一笑,轻轻将手穿过了她的发间,轻声问道:“芷歌,你我不如便在天土之原成婚了如何。省得夜长梦多,等得我好生焦躁。”
“哪里有君王在别的国度成婚的道理,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姜芷歌脸一红,往被窝里一钻,以云被掩着脸说道。
“我是怕这中间要是生了什么变数,我岂不是要在河边哭死。”
叶笙笳贫嘴地说道,边说还边轻呢地捏了一把姜芷歌的鼻子。
“哪里会有什么变故……这姻缘乃是天注定好的。是你的终究就是你的,逃也逃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也强求不来。”
姜芷歌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地说道。
“那你觉得,我跟荒芜,哪个好?”
叶笙笳不甘心,绕着她的发间,轻声问道。
“荒芜。”
姜芷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嘿,我说你……”
叶笙笳作势便要扑上去,害得姜芷歌立马害怕般地改口道:“好啦好啦,你你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那我和他,哪个帅。”
叶笙笳像个孩子一样地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
吃了一次亏的姜芷歌十分知道审时度势,立马一个激灵地答道——
“你。”
“唔……那我和荒芜,哪个武艺高强?”
叶笙笳又认真地侧头问道。
“你你你。好了吧?我要睡了……真的好困……”
姜芷歌打了个哈欠后,沉沉暮暮地便昏昏睡了过去,睡得安稳得像个小猫。
叶笙笳将她环在了胸膛前,轻声低声问道:“你说的,明明听起来不一定是真心话。可于我,却这般受用。大概,是没救了吧。”
叶笙笳浅浅一笑,看了看在他怀里沉睡过去的她,微微叹息。
若有一天,姻缘注定的,不是你我,你会难过吗?
我会。
窗外的月光澄明而透亮,洒在屋檐之下的窗外。
谁也没有看见,在那夜的窗外,有一道清冷颀长如月的人影,在窗外整整守了一夜。
亦,听了一夜,令他心碎不已的话。
他听到她睡得很熟,轻声在说着:“叶笙笳……别过去……危险……”
而他,亦怀抱着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好,不过去,不过去。你睡。”
他的怅然,只有清风与明月,看见。
天晓得,他有多么嫉妒成狂。
姻缘,天注定。
若是如此,他逆天而行,会不会天打雷劈?
即使如此,他亦愿意。
w。4m.
这夜,很深,很漫长。
熟睡的人儿全然不知窗外的景色已经换了几次星斗,屋外的人亦不知屋内的人儿不安地辗转反侧了多少次。
就像是星斗转移间,总有阴阳一般。
或许,他便是她的阴。而她,却永远是他的,阳。
终于,一线朝阳挣脱黑夜的地平线而出,将人间的第一缕阳光照耀进窗棱,他的身影,亦在此时,悄然离开。
他不知守了这一夜的,究竟是他的不放心,还是他的不甘心。
或许,都有吧。
他的身影,清冷孤独成单,一路拖得很漫长,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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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叶笙笳轻轻推开了窗棱,阳光带着新鲜的空气一下子透了进来,令人一阵沁人心脾的欢畅。
姜芷歌亦合衣而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望了窗外一眼,轻声道了一句:“叶笙笳,我怎么觉得,这一夜,我睡了很久,似有人亦站在门外很久很久。”
“哪里有什么人,你昨儿一直在我怀里说着乱七八糟地梦话,搅得我一夜都没睡好。”
叶笙笳边打着哈欠边说着。
他怎会不知,昨儿屋外的窗棱处,的的确确站了一个人,从夜半一直站到了清晨。
而且,不用猜,便知道那人是谁。
从她一进屋,他便已经注意到了,有人的身影一直跟着她。
还是个绝顶的高手。
试问这世间的绝顶高手,又如此形影不离保护她的,又不能与她相见的,还能有谁?
但,这一切,姜芷歌是不知道的。
所以,他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些。有些人,忘了比不忘要好些。
“叶笙笳!你在瞎想着什么呢?跟你说话老半天了。跟个傻子一样的,一动都不动。”
姜芷歌奋力在他的面前晃着手臂,才将他回过了神来。
“没什么。就觉得,你昨晚打鼾实在是太响了!至今让我有些耳背。”
叶笙笳坏笑着说道。
“我有吗?我从来不打鼾啊……”
姜芷歌颇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嗔怪了他一眼。
“大早上的,这,挺热闹啊……”
七远一大早的,便横挂在了叶笙笳门外的走廊之上,看着二人走出来,暧昧一笑凑近了叶笙笳说道:“昨夜,可销魂?”
“不销魂。倒是磨心的很。”
叶笙笳冷冷地看了七远,没好气地回答道。
这七远,什么时候管起人家闺中阁之事了。
“也罢,反正我来,也不是来找陛下您。而是找小娘子。”
七远暧昧地看了一眼姜芷歌,笑嘻嘻地便要贴上去,被姜芷歌一让给让了过去。
“你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非得一大早的,堵在门口?”
姜芷歌防备着七远,离得有三尺远,问道。
七远却笑而不答,在怀里掏出了一个玉佩的令牌,一把拉过了姜芷歌的手放在了她的手里,笑嘻嘻地说道:“拜托小娘子一件事,将此物,还给田薰儿。”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还?”
姜芷歌推搡着便要拒绝这差事。
“因为,这是我从她身上偷拿的。哪有我亲自送回去的道理?你就说,你在哪处捡的,便是了。”
七远厚着脸皮,硬是还要将令牌塞回姜芷歌手心里。
见她已经拿稳了,七远一个抽身离开,道了一声“小娘子,多谢了!”,便一个飞身消失了姜芷歌的视野之中。
“这都是什么啊……一大早的,非要塞我一块令牌玉佩。还是他偷来的,要我送回去?”
姜芷歌简直服了这七远,将玉佩在手心里捏了又捏,恨不得扔还给七远,想想还是罢了。
她回屋,拿了件披风,便径直要往屋外走。
“去还玉佩?”
叶笙笳眉头一挑,轻声问道。
“不然呢。你家丢了东西,你不着急啊?”
姜芷歌一个白眼,披上肩风,径直穿廊走巷便往太极殿走去。
据说,这田薰儿只认太极殿的床,这两日都宿在太极殿,而天狼不得已整夜打坐看折子,惹得宫中非议四起。
说什么的都有。
大致不外乎,这宫中怕是要多一个女主人之类的话。
这些自然是入不了姜芷歌的耳的,只是,倒是方便了她去找田薰儿的路。
刚到太极殿,她刚对宫女说了一句:“烦请通报一声,便说是姜芷歌前来便可。”
“是。”
宫女小心翼翼地答着,刚打开殿门,却“啊——”的一声,被一方枕头给扔得倒地晕了过去。
姜芷歌眨巴了几下眼睛,愣了一下,心想着——这大清早的,难不成两人这么生猛?竟打了起来?
再一探头细看,床帏处帘动,两人扭打在一处的身影,风光无限地出现在了姜芷歌的眼中。
一个在上,是田薰儿。以绝对优势,将天狼骑在了身下,并且对其拳打脚踢。
一个在下,是天狼。以绝对的劣势,可怜巴巴地愤怒不已地想要一绝翻身!
殿门,“吱呀——”一声,被姜芷歌推开了,她很不逢适宜地感觉她是被一股内力给推了进来。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已经注意到了她的身影。
“那个,你们继续,继续。呵呵呵——我在门外候着,候着,就好。”
姜芷歌一阵心虚,拔腿就要往外走,却听到田薰儿一声轻喝:“等等!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呃……?”
姜芷歌这才反应过来,她手中还拎着田薰儿的令牌呢,忙又撤了回来,厚着脸皮一笑,拎着令牌晃了晃,轻声说道:“薰儿,你是说的这个?”
“对啊!这是我的令牌啊!怎么会在你那儿!?”
田薰儿立马放过了身下的天狼,一跃而下便至了姜芷歌的身旁,一把拿过了令牌,使劲地辨认了一下,又迟疑地说道:“当真是我的令牌啊……”
姜芷歌见田薰儿以怀疑的目光瞧着自己,心中暗骂了一声七远不厚道,接着便打着哈哈撩了撩头发,轻咳了两声说道:“我今日路过门边,捡到了这枚玉佩。心想着跟薰儿你的气质真配,便送来了。没想到,这原来原本就是你的啊……呵呵呵……真是巧极了……”
姜芷歌心虚地笑着,极其苦恼地圆了个场。
却见屋檐上那人,轻笑一声,磕了一粒瓜子扔在嘴里,笑着心情大好地说道:“看来,还真是个不会圆谎的主儿。这般看来,小娘子还真有几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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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生田薰儿亦是个缺心眼儿的,愣是没有听出来这中间的不对劲,一欢喜便搂过了姜芷歌一阵猛跳,高兴得直喊着:“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丢了就找不回来了呢!这下太好了!”
“你开心……就好……”
姜芷歌心虚地笑了笑,好奇地看了一下这一殿的狼藉,轻声问道:“这一大早的,你们这是在……切磋武功?”
“就他这几下还够跟我切磋?!还不是他!不知为何,天天晚上爬到我的床上来!一早醒过来就……”
天狼快速地绕过了田薰儿的身后,急急忙忙地捂住了她的嘴,笑得一脸无奈地对着姜芷歌解释道:“她昨儿又喝多了,在胡说八道呢!别信她!你还有事儿要忙吧!先走啊,我就不送你了!”
姜芷歌被天狼说得一愣一愣的,转身也只好走,关门的时候却听到他一声闷哼的声音——大概是田薰儿踢中了他的要害。
“太惨了。”
姜芷歌哆嗦着手,表示不忍直视,抖了抖披风上的落花,便打算回自己的屋去。
却于她跟前,凭空落下了排排高手,将她堵在了去路上!
“妈呀!各位好汉!有话好说!切勿动手!切勿动手!”
姜芷歌立刻扎了个马步,慌张地看了四排高手,咽了咽口水,可是也仅限于她会扎马步而已。
却听到四排高手忽然对着殿门一鞠躬,齐齐高声道到:“公主!王上有令,请公主随我们回去。”
“好好好。回去,回去。等下,我不是什么公主啊!”
姜芷歌一懵,迟疑地看了四排高手后,颤颤巍巍地说道。
屋檐上的七远差点一口瓜子噎在了心头,连翻了好几个白眼,才咽了下去。
殿门却于此时,“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了田薰儿一脸不高兴的小脸,别扭地朝着四排高手行了礼漫不经心地说道:“父王又来这一招,每次都让你们请我回去。明知道我不想回去……”
“公……公主?”
姜芷歌一愣,赶紧闪到了一旁,钻进了朱廊后面,猫着身子看着。
只见为首的那高手约摸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却一身的刚劲之气,见田薰儿从男人的大殿之中走了出来,眉头蹙了蹙,低声恭敬地说道:“公主还是跟莫剑回去吧,不然,传到王上的耳朵里,说您夜宿……就不好了。”
“师父!你总是拿我父王来压我!又跟我说什么儿女贞洁。我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光学了你这一身的武艺。我在这儿挺好的,能不能再多留几日?”
田薰儿几步上前,便拉着莫剑撒着娇,一副吃定了莫剑会纵容她的模样。
岂料,莫剑这次却十分坚决。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田薰儿,便无奈地道了一句:“公主,你此番行踪,已经暴露了太多。若再不跟莫剑回去,只怕也无法对子民们交待。走吧。”
“可是!”
田薰儿欲言又止,目光偷偷地望了一眼立于太极殿下持剑而立的天狼。
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要留自己的意思?
田薰儿有点失落地低下了眼眸。
碎花,随风,扬了她一肩。
“别可是了。你知道的。我若真想带你走。你绝对逃不出去。”
莫剑细心地捕捉到了田薰儿望向天狼的眼神,眉头蹙得更紧了,拉着田薰儿便要走。
却听到天狼说话了——
“我说,我这太极殿,还真是个好地方,想来便想来,想走,便想走。”
他倚靠着朱廊,领口微微敞开,笑得很是狂放。
“公主这几日在府上叨扰了。是公主不懂事,莫剑替公主倒不是了。”
莫剑的目光之中明显地一寒,却仍然克制住了自己的寒意,低声十分有礼貌地说道。
“叨扰算不上什么。只是,你们这位公主,方才说了,她还想多留几日。怕是她真想再溜出来,你们想留也留不住她。”
天狼的唇斜上一笑,略略带着邪意说道。
“抱歉。王上的命令,我们只能遵从。”
莫剑亦起身直面天狼,目光之中已有怒意。
以他为中心,四周忽然狂风大作,落樱乱飞!
“师父!你要干什么!他的功力很低的!他连我都打不过!你不要伤害他!”
田薰儿见莫剑动怒了,神色慌张,下意识地便护在了天狼的身边!
却不料,她的身子被天狼缓缓拉在了身后,只听道天狼轻声对她道了一句:“我还没有沦落到,要躲在女人的后面。”
“不!你不懂!我师父他是!”
田薰儿着急地大喊起来!
“我管他是什么!强迫带着你走便是不行!”
天狼的眼眸亦一寒,手中刀剑已经嗡鸣而起!
倒是屋檐之上的七远,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好不容易不磕瓜子了,看起戏来了。
只听七远戏虐地一句:“我本只想借令牌让这小公主回去,却没想到,事情,好像比我想象的有意思多了啊……”
倒是姜芷歌,在这阵狂风和剑气之中,渐渐支持不住,几乎要失去知觉。
却于此时,一道白影掠过她眼前,将奄奄一息的她揽在了怀中,一双温如玉的唇瓣便熨帖上了她的唇!
缓缓将体内真气,渡到她的口中!
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吻好生温柔又好生霸道,就像某夜的草原之上星空辽阔,似乎,他也对她这样过!
他的吻,似涓涓泉水,润过了她的五脏六腑,让她通体舒畅。
而他的身影与她的身影交叠在花树之下,落樱缤纷,狂风于此刻溘然静止,花,落了他们一身。
“荒芜……你,怎么来了?”
姜芷歌这才意识到救自己的人竟是荒芜,而他的吻,竟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便落了下来,没由来地,令她心一悸。
“再不来,你便要撑不住了。”
荒芜温如玉,缓缓一笑,拂过了三月的春风。
“五荒之主?”
莫剑皱眉,他看了一眼荒芜腰间的令牌,轻叹了一声说道。
田薰儿亦一侧头,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讶,欲言又止。
“正是。”
荒芜环过了姜芷歌,冷冷说道。
“在下莫剑,幸会。”
莫剑低头持剑,轻声说道。
“阁下处理家事,在下不便打扰,告辞。”
荒芜带着姜芷歌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却在宫门口,撞见了飞奔过来,喘气得已经不接下气的——叶笙笳。
他的目光,落在了荒芜搭在了姜芷歌腰间的手上。
肃杀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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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你。”
叶笙笳淡淡一笑,目光清冷无比地掠过了姜芷歌的面庞,似有无奈,亦有不甘,又有无数的,风花雪月落下。
“怎么,允许你深夜侧卧聊谈一夜,不允许我救她吗?”
荒芜拉着姜芷歌的手亦没有松开,紧紧地拽着,生怕她临阵逃脱了一般。
“荒芜公子你这哪里是救人啊……根本就是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掳走吧?”
叶笙笳冷冷一笑,眼神睥睨又冷酷地盯着荒芜拉着姜芷歌的手,最后将深深的目光投在了姜芷歌的眼眸之上,一片心疼忧伤的阳光之色。
“我就算是要堂而皇之地掳走芷歌,又怎样?”
荒芜的面色亦清冷似冰雪,看不到一丝温度,亦以挑衅的目光看着叶笙笳,不带丝毫地避让。
“能怎样?男未婚,女未嫁。你又是五洲之主,当然有理由,带走她。只是,同不同意,便是我叶某人的事了。”
叶笙笳莞尔一笑,长袖之中的凤喋血花隐隐已有啸鸣之意。
荒芜亦冷目相向,手中的山河扇清啸哗的一声便打开。
却于此时,太极殿内大打出手,天狼终于难抵莫剑的剑气,被他一掌打飞,正好朝着姜芷歌他们这边撞来!
姜芷歌奋不顾身,想要一把接住天狼坠落的身子,却被荒芜转身一挡,只手,便拦住了天狼。
“没事吧。”
荒芜皱了皱眉,关心地问道。
“噗——”
却是天狼一口鲜血随嘴角流出。
“看来,是受了内伤。”
荒芜看了一眼身后的叶笙笳,没有多言语,收起了山河扇,坐下便替天狼进行着调息。
却见田薰儿于此时“扑通——”一声,跪在了莫剑面前,泪眼汪汪地说道:“师父,徒儿跟你回去!求求你!不要再打他了好吗?求求你!”
“公主!这小子出言不逊也就算了,还让你与他!你让为师回去如何向陛下交待!”
莫剑亦在气头之上,却见田薰儿跪下,眼中已有不忍,却更多的是,不甘心。
“师父!我跟你回去,你再也不要打他了好吗?!我保证!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田薰儿几乎是跪在地上挪行着求饶了,眼泪簌簌落下,哭得小脸都花了。
“薰儿!这不是为师答不答应的事情!他对你做了那样的事,那就必须得死!哪怕是两国交战,他也得死!你明白吗?!”
莫剑一甩被田薰儿紧紧抓住的衣袂,叹了一口气,怒其不争地说道。
“恕小女子直言一句,天狼到底对你们家薰儿做了什么非死不可的事情?”
姜芷歌看不下了,盈盈一个欠身,拉起了薰儿,低声道了一句:“你求他,也没有用的。不如求自己。”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什么也没做,名节也坏了!公主乃是我朝至宝,岂容这般践踏!”
莫剑说道此处,手背之上的青筋毕露,手中的剑亦愤怒地发出着阵阵嗡鸣声!
“哦?既然是坏了公主的名声,那不如让天狼娶了薰儿如何?我看他们,一个舍不得走,一个也舍不得她走,想必,情愫还是有的。不知莫剑前辈认为如何呢?”
姜芷歌眉目一挑,轻声低头一礼说道。
这一句,戳中了莫剑的痛处。
他想都没想,就猛地一回头,睁红了眼说道:“不可!”
“郎情妾意,有何不可?再说了,这薰儿还没说不可呢,师父倒是可以替徒儿做主了不成?”
姜芷歌明明是在春风如沐地笑着,却句句带刀,一刀一刀剐着莫剑的心。
“公主乃是至宝!怎能轻而易举就嫁给这样的狂徒!”
莫剑怒色起,拔剑就要相向!
“既然是至宝,当是以龙相配!天狼好歹也是天土之原的天子,配你家公主,有何不妥!”
姜芷歌一昂头,高傲地据理力争!
她早就瞧出了点端倪,若不是这莫剑对田薰儿藏有私自爱慕之心,怕是不会这般强烈地阻拦!
“你!哪里来的野女人!竟然这般放肆!”
莫剑说罢,便一剑当头朝着姜芷歌砍了过来!
姜芷歌猛地一抬头,却见叶笙笳的金制璇花早已祭出,“当——”的一声撞击过莫剑手中的剑,毫不客气地便将他震得手臂一阵疼!
“想不到,你这丫头身边竟然不仅有五荒之主守护,还有个天金之城的叶笙笳!呵!难怪如此嚣张跋扈!”
莫剑吃了亏,并不敢轻易上前,他心里明白,能接下他剑气的人不多,而叶笙笳,绝对算得上一个。
“不好意思,让一让啊!这位呢,正是在下没过门的爱妃。若她有什么得罪了你们的地方,不如,找我叶笙笳来谈谈?”
叶笙笳大哈哈地一下便揽过了姜芷歌的肩,以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唇齿间,吊儿郎当地睥睨地看了一排排的高手,护妻的架势十足!
姜芷歌忍不住想笑,轻声道到:“不生气了?”
“家务事,一会儿找你好好算算。”
叶笙笳将狗尾巴草咬得一弯,唇边却带着凉凉的笑意。
“这位,是天金之城的……?”
莫剑似乎有些忌讳天金之城般地小心翼翼地问道。
“未来的帝后。”
叶笙笳微微一笑,还没等莫剑反应过来,又笑眯眯地一笑,指了指被莫剑打伤了天狼,轻飘飘地道了一句:“不巧的是,这位天狼,正是我叶笙笳的兄弟。”
言下之意——兄弟,你今天,倒霉了。
说罢,叶笙笳的目光一寒,冷冽无比地瞧向了莫剑。
莫剑岂是个不知趣的?
他见田薰儿哭得都快晕了过去,又见这番情势,心知强行带走田薰儿只怕是不可能了,只能低头对着田薰儿行了个礼恨恨地说道:“既然公主不愿跟为师走,那,为师便不得不如实禀告给陛下了。到时,陛下的脾气,为师怕是拦不得了。”
说罢,莫剑便面带怒色地对着荒芜和叶笙笳行了个礼,道了一句:“告辞。”
接着,一排排高手便随着他一道齐齐飞身不见了踪影。
“就这么走了啊?真怂……”
屋檐之上的七远无聊地磕着瓜子,见着莫剑等人离开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亦低头看了一眼屋檐下,轻声道了一句:“一个情字,大概有人身在其中,还不自知。有人自知了,却又无可奈何。也罢也罢,如我这般散仙,反倒乐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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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封玥赶来之时,天狼的内伤在荒芜的调息下也有所缓解了,而一旁突然多出来的田薰儿她也是第一次见面。
早些听宫里人传言,太极殿来了个女主人,封玥先还以为是流言蜚语也就没去管他,却没有想到,这今儿一见面便是这么个惨烈的场面。
传说中彪悍到可以夜夜欺压天狼的女人此刻竟然哭得梨花带雨,而往日里强壮狂野的哥哥竟然虚弱得像个小娇娘一般,如何不令她惊诧?
“哥,这位是……?”
封玥小心翼翼地指着田薰儿问道。
难不成,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哥哥,这回也开了窍?
“一个祸害。”
天狼幽幽地看了田薰儿一眼,无力地挣扎着站了起来,缓缓说道。
“祸害你干嘛还留我下来!?”
田薰儿一抹眼泪,毫不客气地便反呛了回去!
“还不是你自己不肯走……你以为我想留你下来嘛……不过看你可怜巴巴的罢了……”
天狼眼神闪躲着扶着腰,口是心非地说着。
“看我可怜巴巴?那我现在走好了!哼——”
田薰儿说罢,就背过了身去,双手交叠于胸前,一脸不服气。
“等等,你们两个先别吵,我有些没理清楚。薰儿,你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听那莫剑说你是公主,你是哪里的公主?”
姜芷歌被两人吵得有点头晕,插进来有些糊涂地问道。
“对啊,你是哪里的公主?怎么一个黄毛丫头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国的公主?”
天狼毫不客气地又呛了回去,惹得田薰儿一阵白眼。
“我!你!反正我父王不肯我说。”
田薰儿哼了一下,便鼻孔朝天,故作望天状。
“想必,阁下便是地蛇之府的公主?”
一旁的荒芜默不作声,一语道破天机。
“你怎会知道!?”
田薰儿惊呼而已,却不经意间已经默认了荒芜的猜测。
“其实不难猜!你那令牌,是蛇纹形状,而方才捉你回去那帮人,又明显忌惮五荒,并不愿意多惹是非,多半便是地字开头的国府了。怎么,这么多年,天与地之间相安无事,这些天,倒是不太平了很多啊?”
叶笙笳瞥了一眼荒芜,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
若天与地之间真有什么矛盾发生,只怕他这五荒之主,是没有几天清闲日子过了。
正好,这么多年了,也该让他练练手了。
“我地蛇之府才不屑与五洲争什么,不过是我自己调皮,逃跑出来看看五洲大世界罢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田薰儿不屑地瞥了一眼叶笙笳,念在他方才救自己和天狼有功的人情上,才没有对他一脚踢过去。
“难说。我看,这五洲是要不太平咯。”
叶笙笳伸了个懒腰,将自己挂在了花树之上,笑着望着苍穹缓缓说道。
“你是地蛇之府的人?那……你还是回去吧。”
天狼的目光一暗,轻声说道。
他竟感觉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些许的微微发疼。
是舍不得吗?不。不可能的。
“你说什么呢!费了好半天功夫,让我留下来。这会儿,是又要赶我走吗?我不走!”
田薰儿倔强地一昂头,眼泪都要下来了。
“那时……我并不知,你是地蛇之府的人。更不知……你还是公主。”
天狼背过了身去,轻声说道。
“你难道从小没有听说过吗?天与地,以天海之滨为界限,上为天,下为地,互不干涉,互不通商,更不可,通婚。”
天狼最后两个字,咬得很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他要咬得如此轻。
“那做朋友也不可以吗?!”
田薰儿歇斯底里地吼着,瘦小的身子在风中因为愤怒而不断地颤抖着。
她的小手攒得很紧,直到掐进了肉里。
终于有一回,她知道了书上说的那句——“相见不如不见,不见不如怀念。”,这句话隐隐约约是什么意思。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扯得流血一般地疼,是她被打伤后都不能忍得疼痛!
似乎那些只是外伤,而他的这一句话,却是内伤,一伤,到底。
“不可以。天与地,本就互不相同。”
天狼拖着艰难的步伐,微微侧头,轻声说道,然后决绝向前走着,重重推开了太极殿的门,又重重地合上。
殿内,传来他的一句——“回去吧。别徒增烦恼和纠葛。”
“难道我对你来说,只是累赘!只是烦恼!只是纠葛吗?!”
田薰儿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拼了命地要推开太极殿的门,却被天狼反身扣得很紧很紧!
门外,她哭成了一个泪人,逶迤延着门缝跪了下来!
门内,他深深闭眼叹息,告诉自己,不可,不可。
落花,纷纷扬扬,吹散了往日里欢声笑语,将一切的缠绵悱恻,席卷不见了身影!
那一夜,她大喝一声——“你们几个大男人不知羞耻!”
那一夜,她一脚踏于他的脊背之上,差点将他踩断了气,威武无比地要命他喊她“大爷”才肯松脚。
那一夜,她发现自己的玉佩丢了慌张不已,他说,他来寻。
他知道,她爱吃糖葫芦。
他知道,她睡觉爱打鼾。
他知道,她,天真无邪。
所以,一切都归零,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最好的。
他,顺着门缝,亦在不自觉中已经缓缓滑落。
屋内,一片暗沉之色。
屋外,落樱缤纷,掺杂着她的泪,一染,便是千年。
“你开门!你开门!你把话说清楚!天狼!”
她无力地敲打着门,她在书上看过——“情这个字,没什么用处,伤人,伤己,却如同锋芒。”
如今看来,她好像懂了点。
但是,好像,又晚了点。
殿外的几人,皆陷入了沉默之中,除了姜芷歌,谁都知道,天地之间不通的道理,这是先人便定下的死规矩。
谁也破不得。
谁也,动不得。
否则,众人,诛。
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姜芷歌看不下去了,一把上前,将田薰儿拉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沉稳而威严地说道:“薰儿,你是不是很想他开门?你是不是很想留在他的身边?”
“嗯。”
田薰儿不知姜芷歌在说什么,只是擦着泪应着自己的心里话。
“那便用你所有的力量,轰开它。”
姜芷歌目光坚定,指着那道殿门,沉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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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是田薰儿奋力地向前一击!
门,于此时,碎成了齑粉!
而她的力道控制得很好,门是碎了,天狼却毫发无伤。
一道阻隔,就这样,破了。
天狼缓缓回身,不可思议地看着赤手空拳的田薰儿,惊诧不已地说道:“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做我想做的事情罢了。至少,我不是那个缩头乌龟便是了。”
田薰儿相当酷地活动了一下手腕,上前一步,一把便环住了天狼的脖颈!
踮脚,勾住,献吻!
一气呵成!
只听得“啪嗒——”一声,天狼便于众目睽睽之下被田薰儿给轻薄了!
并且,这女魔头一抹余泪和唇边余甘,大手一挥相当豪迈地说道:“我从小就被父王宠着,自然也是没规矩惯了的!我才不管什么狗屁的天地通不通!我只知道,你这个人像我的糖葫芦,令我欢喜……所以,我要定了。”
“噗——”
姜芷歌未曾想到田薰儿生猛起来比她还要生猛,忍不住暗中给田薰儿竖了个大拇指!
田薰儿扭头大方一笑,表示谢过。
却听到天狼憋了许久,终于道了一句——“胡闹!简直胡闹!你不走是吗?好!那我走!”
说罢,天狼眉宇间带忧虑之色,拂袖转身便离开了太极殿。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啊……”
姜芷歌推了一把田薰儿,偷着乐着说道。
“哦哦哦!对对对!”
晃过神来的田薰儿几步上前,便边追边喊着:“天狼!你给我站住!你给我说清楚!你别走啊!”
正在姜芷歌拍拍手感慨自己成就了一桩美事之时,却见封玥苦大仇深般地靠近了姜芷歌,幽幽地盯着她说道:“姜芷歌,你犯大忌了。你这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害他们,害整个五洲的安宁。”
“天地不通又怎么了!满汉还能通婚呢!哪里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规定!难不成,就要眼睁睁地拆散一对有情人吗?!”
姜芷歌亦据理力争,毫不相让。
“情字比得过天地之间的安宁吗?!若为了一己之私而毁了安宁岂不是大罪过!”
封玥亦怒了,但她心中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若有心之人以此为借口挑起祸端,别说是天土之原,只怕是整个五洲都会岌岌可危!
“封玥!这世界上本就没有规矩。规矩,本就是人定的。何况,若真有有心人挑起祸端,当真,差这一个借口吗?”
姜芷歌的话说得并不重,却言简意赅。
这世间,真想挑事儿的,就是在鸡蛋里,他也能给你挑出个骨头来。
所以,面对忐忑恐惧,最好的办法,便是正面它,然后,消灭它。
封玥闭口不言,眉目之间依然有些许担忧,但她明白——姜芷歌所言不假。
这世间,从来不缺借口这回事。
“若我哥和天土之原有什么不测,莫怪封玥不念旧情。告辞。”
封玥神色凝重,道了声别,转头便离去了。
院内只剩下了荒芜和叶笙笳,两人很有默契地一致没有作声,只是几乎同时间看了姜芷歌一眼,便不再多言。
姜芷歌见两人这般神色,心中凉了半截,轻叹一句道:“你们,也觉得我做错了,是不是?”
沉默片刻,还是荒芜先开了口。
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一句:“正如你方才所说,规矩,是人定的。大不了,便是一个改字。也没什么多稀罕的事。”
他笑得很温暖,听得姜芷歌心头一热,觉得暖流传递而开。
“你呢!为何不说话。”
姜芷歌见叶笙笳只是望着她无奈地一阵笑,却始终不开口说一句,便赌气地问道。
“我呢。自然没有那些大道理可讲。你要是喜欢。大不了,再披盔甲上一次战场便是。”
叶笙笳淡淡一笑,笑得很贼很贱,却不知为何,让姜芷歌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姜芷歌低头望着一地的落花,踌躇地说道。
“哎呀!我想吃桂花糕了!我知道这附近有家还不错。不知可有人愿赏脸啊?”
叶笙笳挂在树上,咬着狗尾巴草,笑嘻嘻地盯着姜芷歌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就知道吃。”
姜芷歌忍不住一笑。
“到底是我好吃,还是你好吃啊。”
叶笙笳无奈地落下树,牵起姜芷歌忽略了荒芜便径直要往前走。
荒芜也不多说,跟在后面便一路跟着走。
却被叶笙笳不耐烦地一个停顿给呛着说道:“我说荒芜公子,你老跟着我们干什么?”
“怎么,见者有份的道理,叶公子竟不知?”
荒芜不知几时也学得有些脸皮厚,淡淡冷冷一笑,便将叶笙笳呛了回去。
“你!自己带够银两。我可不给你付钱。”
叶笙笳白了一眼荒芜,十分傲娇地一甩头,便飞快地拽着姜芷歌往前狂奔而去。
意图甩掉身后的荒芜。
可惜,到了凉街顾家招牌门口时,他还没有甩掉荒芜。
倒是姜芷歌累成了狗,他们两个人却谈笑自若生风。
姜芷歌怀疑自己是不是造了什么孽,一定要来吃什么桂花糕。还偏偏摊上了这两个人,令她夹在中间,苦不堪言。
“荒芜公子请。”
一个笑里藏刀。
“叶公子请。”
一个早已看穿云淡风轻。
“你们再请来请去,我都要饿死在这里了!到底进不进去啊!”
姜芷歌终于忍不住一声吼!
两人各自别过了脸,向相反的方向,各怀鬼胎。
“掌柜的!来三份桂花糕!他俩结账!”
姜芷歌一进店,便豪气万千地带着怒意一拍柜台,吓得正在专心拨算盘的掌柜一惊冒出了肥硕的脑袋。
“姑……姑娘,您稍等,马上就给你送来。”
掌柜瞧了一眼叶笙笳和荒芜,便知非富即贵,自然得好生伺候着。
“有劳掌柜的了。”
姜芷歌道完谢便随意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茶水,饮了起来。
叶笙笳和荒芜亦随后一左一右坐在了她旁边,不分上下。
跟要将她吃了一样的。
“我说,凑在一起,不热吗?”
姜芷歌无奈,瞧了一眼像左右护法的两个人,有些尴尬地说道。
岂料,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答道:“不热。”
“好好好。不热,不热……我怎么这么热……”
姜芷歌叹息,只好忍受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暗自低下了头。
能不奇怪嘛!
明明有四张凳子,非要挤在一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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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芷歌忍不住一声叹息。
却听到小二一声轻快的招呼声:“三位客官,你们的三份桂花糕,来咯~”
小二一一摆上后,迟疑了一下,挠着耳朵看了荒芜和叶笙笳一眼,有些好奇地问道:“两位客官是这边凳子擦得不干净吗?要不,我再帮二位擦擦?”
姜芷歌夹到口中的一口桂花糕差点没有喷出来。
她终于看到两位太尊菩萨咬了咬牙说了句——“不必。”后,挪开了地方。
小二哥一脸欢喜地下去了。
大概心里还在想着,这年头,客人越来越好伺候了。
姜芷歌一人面前推了一碟桂花糕,咕囔着说道:“你的一份,还有,你的一份。”
“为什么先给他的,再给我的?”
叶笙笳不高兴了,一扔筷子。
姜芷歌一见这叶笙笳还来劲儿了,一把抢过他的桂花糕,高傲无比地说道:“不吃是吧?那全给荒芜!”
叶笙笳幽怨地以小奶狗的眼神看了一眼姜芷歌,无奈地拿过了碟子,感慨了一句:“没良心的女人……”
倒是荒芜,在一旁,也是一脸尴尬,似乎自己是那个抢了别人食的……
而事实上。他只是想抢一个女人而已。
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番田地了。
而当事人似乎对二位的小情绪一点感觉都没有,夹起了一片桂花糕,便仰天送进了嘴里,欢天喜地地喊着:“好吃好吃!”
却于此时,窗外走过了一道身影,令荒芜一下子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是芍药。
而她此时正被火域王的手下似乎在纠缠着让她回去,被她耍性子地挡了回去。
“我都说了!我不回去!还要怎么跟父王说!他就算真的跑到这里来寻我了,我也不回去!不回去不回去不回去!!!”
芍药捂着耳朵跺脚着烦躁地说道。
“我出去一下。”
荒芜见到此景,看了姜芷歌一眼,轻声说道。
“去吧去吧!”
叶笙笳见他主动要走,高兴还来不及,怎会阻拦?
恰逢姜芷歌又吃得甚欢,哪里顾得上荒芜?只是连连点头。
就在荒芜出去不一会儿,一道暗器穿窗而过,笔直地朝着埋头苦吃的姜芷歌飞来!
“小心!”
叶笙笳立刻反应过来,伸出筷子便夹住了暗器,又见那使暗器之人飞身掠过了屋檐,便没有多想便一个飞身跟着飞了出去!
还没等姜芷歌来得及感到恐惧,她的身后便出现了一道身影,一块藏有迷香的布便遮上了她的口鼻之上!
她只觉眼前一片昏暗,脚下一轻,身子便被人扛起,意识越来越模糊……
隐隐约约之中,她好像听到了叶笙笳疯狂地在喊着——
“姜芷歌!”
她使出最后的力气,扯出口袋之中的瓜子,不经意间,洒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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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醒过来之时,已是在一座破屋之内。
破屋之内有一张床,有桌椅,呈风雨飘摇之姿,看起来只能够遮蔽风雨而已。
却在屋顶之上挂满了药牌名,檀香木的味道淡淡随风而来,唤醒了她的知觉。
姜芷歌缓缓睁开眼,看到了面前的一位少年。
固儿。
他已是少年青葱的模样,再也不是当日望见他时的那个圆滚滚的小包子。
而他眼中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天真无邪,而是浓郁的仇恨,还有无妄的痛苦之海。
最关键的是,他额上的封印,似乎……
已经消失不见了踪影!
“固儿!”
姜芷歌又欢喜又害怕地唤着他的名字,换回的却是他冷冷的一句——“闭嘴。你不配。”
姜芷歌见他如此抗拒自己,又想起了之前药材铺毒药一事,心中已知他定是对自己怀恨在心了。
“能否问一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固儿你后来去了哪儿?为何又在此地?”
姜芷歌终究还是没忍住,轻声迟疑地问道。
“误会?我跟你之间不过是血债血偿的关系。哪里有什么误会?至于我,你有那么好的心肠去关心一个孤儿的去留吗?”
固儿冰冷地看了姜芷歌一眼,将手中的匕首顺手便放在了姜芷歌的脖颈间,以极其邪恶的目光盯着姜芷歌看着,唇边已是凉意丛生。
“血债血偿?你是说,你觉得我杀死了师姑娘?”
姜芷歌总算明白过来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了。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事实是!”
姜芷歌刚想一口气将话说完,却觉得脖颈间一阵冰凉!
是匕首的凉意。
“住口!你不配提我娘亲的名讳!”
固儿的匕首已经贴近了她的肌肤,再近一分,便是一命呜呼。
姜芷歌只得闭口不言。
固儿见她识相,也不为难她,将匕首放在了破桌子之上,轻抿了一口茶,冷冷地侧面望了她一眼,又说道:“你最好学乖点。否则,她回来了,我可不保证,有我这么好心肠。”
“她?谁?”
姜芷歌心中兀自一紧,她的眉头一皱。
“固儿,你不要吓到了我们的客人啊。”
破屋外,董忆儿提着点桂花糕便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似没有看见姜芷歌一般地踩过了她的小腿。
引得她一声低哼。
她却倔强地将这声低哼咽了下去。
看这情形,再傻,她也明白过来了——还不是将杀死娘亲的莫须有罪名安在了她姜芷歌的身上。
“董忆儿。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坏而已。没想到,你还是蛇蝎心肠。不仅如此,你还唯恐天下不乱。你明知道,固儿是!”
姜芷歌几乎要怒吼而出,却被董忆儿一个巴掌狠狠地扇过!
霍的一下,她的面颊之上,便多了五个通红的五指印!
“哦?固儿是什么?你倒是说给我听听?我怎么唯恐天下不乱了?嗯?”
董忆儿半蹲下身子,眯着美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姜芷歌,就像在看一个恨不得剥了皮的猎物一般。
“哈。我忘了。你怎么会是唯恐天下不乱呢。像你这种女人,根本就是私心满满!空生了一副好皮囊而已!”
姜芷歌怒目相向,冷言相对!
“好你个姜芷歌!竟然不知好歹!”
“啪!”
又是一声巴掌打在了姜芷歌的另一边脸上,她的唇角旁,有血丝顺延而下。
而她,亦被打得有些晕。
然而,她却冷冷一笑,轻声道了一句:“好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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