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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坏王爷狠狠吻txt下载

    七阁主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老蛇王低沉着话语声,以防被其他人听去了。

    “鬼畜阁做生意,向来讲究有理有据,没有把握的生意和消息一概不做。”

    七远莞尔一笑,眼角旁有深意升起,又缓缓说道:“老蛇王有事要和小娘子商量,七远先不叨扰。过一盏茶的时间,七远来此处带回小娘子,希望老蛇王遵守时间约定。”

    “鬼畜阁还真是算的很精明,连时间都卡得如此精准。”

    老蛇王苍老一笑,亦眼中戒备十分。

    “蛇王过奖了。七远先行告退。”

    七远略有些担心地看了姜芷歌一眼,不知跟身旁一位看守的弟子说了些什么,便飘然远去了。

    姜芷歌见蛇王单独见自己,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恭敬地行了个礼,轻声道了一句:“姜芷歌见过蛇王,不知您有何要问。”

    “我就三个问题,你照实回答便好。”

    蛇王将双手撑在蛇头杖之上,缓缓问道:“何箫那孩子,是不是原先的义父为天金之城的将军,名叫轩辕?”

    “是。”

    姜芷歌心中已有几分疑惑,却仍然如实答道。

    “天狼那小子是不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不喜欢薰儿?”

    蛇王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

    “据我看来,并不是。应该是身在情中却不自知。”

    姜芷歌一笑,淡淡说道。

    蛇王是过来人,自然也看得出几分,缓缓点头,笑着说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有几分欣赏你这丫头了。第三个问题,你与叶笙笳和荒芜,是什么关系?”

    不远处浓雾遮蔽处,一树树叶在此时轻微一阵颤动,露出了叶笙笳的红衣一角。

    他似乎往前微微探了探身子。

    姜芷歌想了想,十分认真地说道:“荒芜于我而言,是一生难以舍弃的至交好友。而叶笙笳却是生死与共的一生挚爱。不知这个回答,您老人家还满意不?”

    树梢之上的那人,唇边先是不乐,接着便是蔓延而开的满溢笑意,像开了一朵花一般的浪漫。

    “自是满意的。”

    蛇王点点头,又有些疑惑地问道:“若何箫也钟情于你,你会如何选择?”

    姜芷歌想了想,刚想回答,却听到一阵风声绕至了身后,接着便是叶笙笳的大手覆在了她的腰际间,耳边是他湿热又温柔的笑声,不急不缓地道了一句:“老蛇王好兴致,竟将我天金之城的皇后带来鬼畜阁不惜花重金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老蛇王一掷千金的豪情和爱女心切的心情,令人佩服。”

    老蛇王蹙紧了眉,看了一眼凌空而至的叶笙笳,而鬼畜阁的弟子也在此时不知从何处涌来,皆以弓弩对准了叶笙笳,就差万箭齐发!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安全!你先走!”

    姜芷歌推搡着他,眼中皆是焦急之色。

    “我不走。我走了,你万一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叶笙笳一昂头,护妻心切地说道。

    “我哪有那么傻?”

    “你哪里没有那么傻?”

    “叶笙笳你!”

    “我我我,怎么了?”

    两人正斗嘴斗得开心之时,万箭弓弩之中走出了七远一身白衣的身影,很远便看到了叶笙笳,微微一礼,高声道到:“七远见过叶公子。”

    “叶某担不起。想不到,一介百家衣的风流公子竟然便是鬼畜阁的翩翩阁主,叶某失礼了。”

    叶笙笳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

    “叶公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找到鬼畜阁所在之地,想来,我鬼畜阁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便是了。”

    七远无奈一笑,挥了挥手,示意弓弩手退下。

    他又上前一步,与老蛇王说道:“蛇王一盏茶的时间已到。想必您也已经问道了想要的答案。”

    老蛇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笙笳和七远,爽朗一笑道到:“既然叶公子不远千里来寻心上人,我这老头儿岂有阻拦的道理?叶公子不如带着这位姑娘先行离去,寻个僻静处好好温存一番。”

    “哈哈!还是蛇王知晓叶某的心意。那叶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就此别过。不过,七阁主,下次再请走芷歌前,麻烦通报我一声,毕竟家里莫名其妙地丢了个宠物,谁都会着急。对吧?”

    叶笙笳目光一寒,看向了七远。

    七远低头,微微一浅笑,颔首点头道:“七远记下了。不周之处,还望叶公子切莫计较。”

    “谁是你家宠物了?!”

    姜芷歌咕囔一句,就要去扯叶笙笳的耳朵。

    却碍于那么多人在场,还是缩回了手。

    却见叶笙笳一笑,似乎心情十分好一般,轻揽过她的腰际间,一个轻飞掠过了鬼畜阁的上空,便带着她入了浓雾之中。

    他的衣袂轻扬而起,如华盖般散开在云雾之中,身下的青山流水也愈来愈远。

    云雾之中,他侧头,轻呢地贴近了姜芷歌的耳旁,坏笑着问道:“我好像听说,我是谁的一生挚爱来着?”

    “有吗?有人会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人吗?”

    姜芷歌心虚地别过了脸去,却忍不住一阵偷笑。

    “有啊。像我这么风流倜傥又英俊潇洒的,身后的姑娘不要排上了好几排啊。”

    叶笙笳自恋地一甩鬓发,幽幽地说道。

    “是吗——”

    某人拖长了身影,有些吃味又霸道地说道。

    “是啊!”

    叶笙笳似乎没有听出某人的语气一般,干脆地故意气着她。

    “那你去找你那排排站的姑娘们啊!”

    某人甩了个脸色给叶笙笳看,哼了一声便扭过了头去。

    “可是我就想赖着你一人啊。怎么办。”

    叶笙笳坏笑着贴近了姜芷歌,将深深的一吻落在了她的耳际旁,轻声呢喃又无耻地在她耳旁说着这句话。

    “你走开。无耻。下流。卑鄙。”

    姜芷歌的耳畔一阵微痒,令她又羞又躁,下意识间便要推开叶笙笳,却被他一把反搂在了怀里,很深紧很深紧。

    “就无耻。就下流。就卑鄙。可是,也就只对你一人。”

    叶笙笳凑近了她,轻咬着她的耳垂,坏笑着又说道:“芷歌,怎么办,要是你哪天不要我了,我该有多难过啊。”

    “走开走开。恶心死了你。”

    某人白了他一眼,将脸红成了个番茄。

    “我是认真的。”

    叶笙笳凝眸,轻声叹息一声,凝望着姜芷歌。

    “知道啦——”

    某人的喊声响彻在白雾遮天的空气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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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于两人腻歪之际,却于云端之处的山峰之上,站着一道清丽绝伦的身影。

    大风,拂过了她的衣袂,卷上天华盖漫天。

    而她的手中,一把精致弓箭拉得满弦,箭端,瞄准的,正是姜芷歌。

    她的眼眸之中,一片平静,丝毫不起波澜。

    突然间,她的手一松,弦“铮——”的一响!箭穿云而过笔直对准了姜芷歌而去!

    叶笙笳的耳朵一紧,急忙飞身朝上猛地一拉,那支箭飞快地从姜芷歌脚下擦鞋底而过!

    若是再晚一秒,只怕是姜芷歌便要被这一箭穿心而过了!

    “谁?!”

    叶笙笳怒了,凌空立于峰尖之上,朝下望去。

    是迟缓归。

    “怎么,叶公子护妻心切,倒是要颠倒黑白不分是非了吗?”

    迟缓归持弓在手,轻蔑一笑,朝着叶笙笳便怒吼道。

    “芷歌分毫未动你。你倒是一来便对着她便是致命一箭。我倒是想问问你,我如何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了?”

    叶笙笳与迟缓归之间隔着一座吊桥,身下便是深渊万丈。

    “你倒是问问她,如何指使董忆儿假扮我的身份,在五洲之中作威作福的?”

    迟缓归怒从心起,举起弓箭,便又要一箭射来!

    却听到姜芷歌一声清喝——

    “等等!迟缓归,我倒是想知道,我与董忆儿乃是生死的对头,上次差点死在了她手中,至今肩伤还没有好全,请问又何来我能够指使她一说?”

    姜芷歌料到了这其中必有什么蹊跷,故而迟疑了片刻问道。

    “你差点死在她的手中?怎么我的人来报,是你指使了她,假扮成了我的模样,收买了江湖之中的死士,到处杀人,说是我要乱了这五洲?”

    迟缓归皱眉,亦开始意料到了这其中的不寻常。

    “我指使她,那前提是,我能够指使得动她是不是?她爱慕迟暮,恨不得我早些死掉,怎会忠心于我?会不会是一场挑拨离间的计策?为的只是借刀杀人?”

    姜芷歌忽然想起了凉街城门那一幕,恍然大悟说道:“你可曾记得你有一日在凉街,对我痛下杀手?若不是我和田薰儿跑得快,怕已经命丧当场?”

    迟缓归见姜芷歌说得认真不像是在诓她,迟疑了一下,终究缓缓说道:“我这几日都在天木之林,得知迟暮的消息才前来天土之原,何来在凉街对你痛下杀手一说?”

    “那事情便很明白了。迟缓归,莫不是你身边的人,也已经被董忆儿的人给收买了?”

    姜芷歌微微一笑,笃定地说道。

    “不可能。那都是跟了我那么多年的人了。”

    迟缓归难以置信地说道,却又不敢肯定。

    “那董忆儿,不也跟了你很多年了吗?还是你最得意的手下之一。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姜芷歌淡淡一笑,隔着深渊,说给迟缓归听着。

    “她若是挑起你我之间的矛盾,确实于她而言,大有裨益。”

    迟缓归皱眉细细一想,眼神之中已有了被背叛的恨意。

    “既然如此,叶笙笳今日不妨透露一个消息给迟公主,相信您听了这个消息,一定会相信芷歌所言非虚。”

    叶笙笳拉住了姜芷歌,护着她的安全,微微眯起丹凤眼,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我这些天和荒芜调查天地之间的纠葛事宜,无意间发现,董忆儿根本不是什么孤儿,她的身份是地龙之府的二公主。”

    “什么?!”

    迟缓归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说道。

    “她自幼便被有心的地龙之府的王上送到了天木之林,并且一步一步安插到了你的身边,用心险恶,可见一斑。她之前或许不知道她的身世,却于前些日子,火域王已经尽数告诉她了。想必这会儿,已经和地龙之府的王上见过面了。公主若是不信在下所说的,问一下鬼畜阁便知真伪。”

    叶笙笳缓缓说道,字字清楚不已。

    “这般说来,她若是真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用心怕不止是私人恩怨而已了。”

    迟缓归缓缓收回了手中的弓箭,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地说道。

    “最近不知公主有没有听说有一股势力突然间崛起,为首的那人自称拥有五大洲最强大的力量,一路从天海之滨开始屠城,一直在往北渗透的趋势?”

    叶笙笳又缓缓说道,眼神之中略有无奈之意。

    “听说过了。只是……这和董忆儿有什么联系吗?”

    迟缓归迟疑地说道。

    “为首的那人,乃是叶某的故人之子——固儿。而他身后的势力,便是地龙之府。叶某言尽于此,还望公主多加小心。近期内,叶某要回天金之城了,而五大洲除了天海之滨外,只有天火之域我们未曾通知此事。因为……据叶某所知,火域王,正是和地龙之府里应外合之人。所以,也不必通知了。”

    叶笙笳沉重地说道,眼眸之间已有担忧之意。

    “你的意思竟然是天地产生了勾结?!”

    迟缓归不可思议地问道。

    “正是。相信得到消息的也不止我叶笙笳一人,还是那句话,公主若有闲钱,可以去鬼畜阁,走一遭,便一清二楚了。”

    叶笙笳缓缓说道。

    “那这么看来,我还非得去趟鬼畜阁不成了。”

    迟缓归皱眉,她当然知道,若是火域王真的与地龙之府勾结,那么他们想要的,必定也是这五洲。

    只是,到时候,五洲一定会生灵涂炭。而非她得到五洲的途径一般。

    “公主可以不信。但,不可无防备。”

    叶笙笳淡淡一笑,四两拨千斤地说道。

    “叶公子好意迟缓归心领了。改日再来讨教箭法。告辞。”

    迟缓归一个点地,便朝着鬼畜阁的方向去了。

    剩下一脸狐疑的姜芷歌愣在了原地,有些怀疑地问着叶笙笳:“你方才所说的,可是真的?”

    “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大概根据这两日的辛苦所得,还有方才七远的话中之意,应该八九不离十了。至于是否正确,就让她花花重金去了解一下,也无妨。省得我一笔金子了。多好。”

    叶笙笳莞尔一笑,望着迟缓归远去的身影,坏坏地说道:“爱妃,本王是不是很聪明?”

    “聪明……你个头!”

    姜芷歌颇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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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畜阁。

    一座阁高耸于云霄之中,傲视着其他的建筑物,以云雾为遮掩,以高山为衬托,显得寄情于山水之外,又立威严于天地之间。

    七远将自己挂在阁间的窗棱之上,以手枕着头,悠闲自在地眯着眼睛睡着觉。他的身后,便是一棵高大无比的樱花树遮盖着整座阁楼,时不时有水粉色的花瓣落于他肩头,一片清逸之色。

    耳旁有人沏茶的茶水声清澈又透亮,一下子便沁到人心里去了,再加上茶香幽香,很快,他便半睁开了眼,轻声道了一句:“怎么,有人前来?”

    一般他小憩的时间,紫嫣是不会来打搅他的,这个时候前来沏茶,八成是来了贵客。

    “阁主圣明。天木之林公主迟缓归求见。”

    紫嫣低头一礼,轻声恭敬地说道。

    “哦?还在老地方等?”

    七远的唇边勾勒出了一抹似有非有的笑意,轻泯了一口茶,缓缓问道。

    “正是在柒阁。”

    紫嫣又给七远沏茶,缓缓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

    七远凝望着柒阁的方向,微微一笑,缓缓道到。

    “是。”

    紫嫣退着下去了。

    七远直接从窗棱一跃而下,身姿极为清逸地便从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穿过了楼宇栉比之间,直奔着柒阁而去。

    柒阁向来是鬼畜阁招待贵客的所在之地,一般进门便需黄金万两,当然所问之事,也是极其机密闻所未闻之事。而且,柒阁向来确保消息的绝对准确,绝对万无一失。

    所以,柒阁向来是鬼畜阁阁主亲自管理,绝对不假手于他人。

    因此,若说鬼畜阁是天地之间神秘的存在,那这柒阁便是神秘之中的神秘。只见有重金进,从未听闻有重金出。

    七远飞身刚抵达柒阁,便见到了迟缓归来回踱着步子的身影在柒阁阁前逗留着,看来,倒是已经等上了些时日。

    “让公主久等了。”

    七远微笑着不沾尘埃地便落了地,微微打量了一下迟缓归,便略带惊叹地说道:“传闻天木之林的公主素雅飒爽至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传闻七阁主风流倜傥好女色至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迟缓归显然是嫌弃他来的慢了,唇齿之间,丝毫没有给七远留情面,拐了弯地说他好色。

    七远却并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春风拂面一般和煦地说道:“公主过奖了。在下乃是替公主搜罗消息,因而晚到了一些,还望公主恕罪。”

    “哦?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迟缓归略有惊讶,蹙了蹙眉,怀疑地问道。

    “公主向来心怀天下,这重金前来鬼畜阁,问的,自然也是这天下的事。”

    七远微微一个眼神,示意手下的人将门口的万两黄金给收入柒阁,负手而立于风中,笑着说道。

    “哦?阁主好生会揣度。敢问阁主可知,我这问的,是天下的哪一件事呢?”

    迟缓归已经料想到了七远的回答,同时似乎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仍然忍不住开口问道。

    毕竟,出了万两黄金的,可不能白跑这一趟。

    “公主问的是天与地之间的事。七远猜得可对?”

    七远给了迟缓归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微微一笑,衣袂轻飞向后扬去。

    “既然阁主已经猜到了,那缓归也不绕弯子,便直接了当地问了——这天地勾结,为的,可是这五洲天下?”

    迟缓归侧头一个凌厉的眼神看向了七远,略带威胁地说道:“七阁主可要认真仔细地回答了。弄不好,这便是杀身的大祸。”

    “哈哈哈——鬼畜阁做生意,哪一件,不是杀身的大祸。公主不必为难七远。七远也欣赏公主的爽快,故而回答也是一个字——‘是’。”

    七远仰天肆意一笑,很快便收住,目光亦认真又凌厉地回看向了迟缓归,丝毫不带迟疑地说道。

    “这么说来,叶笙笳那小子,倒是比我快了一步知道。”

    迟缓归有些不甘心地愤愤说道,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现在是不是还在天土之原。”

    “咳咳——二少主嘛,虽说是整日里与我那小娘子形影不离,但却谈不上不成器,指不定,哪一天,一鸣惊人也未曾不可知。”

    七远眼间略有笑意,轻笑着以袖掩口说道。

    “他还能一鸣惊人?不给我惹祸端能自保便不错了。你说的那,小娘子,可是姜芷歌?”

    迟缓归眼神有些怀疑地看向了七远一眼,又狐疑地问道:“你自称她是你的小娘子,莫非……?”

    “公主这个问题已经超过了万两黄金的价格了。若是公主执意想知道,七远倒是不介意公主再多付一些金子,七远自然会如实回答。”

    七远暧昧一笑,笑得涟漪丛生。

    看得迟缓归一阵毛骨悚然。

    “不必了。我对姜芷歌没什么兴趣。既然如此,我还是先行回天木之林,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迟缓归打住,眼神里都是思忖,一个飞身转身而去,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剩下七远一个人伫立在原地,望着迟缓归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你就算真出了万两黄金,我看,你这问题,我也未必能认真回答出来。何必走那么快呢……啧啧……一点都不好玩……”

    他的唇角旁,一圈笑意荡漾而起,化成了他唇边酒窝之中的深深之意。

    “阁主,阁外凉,您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阁中歇息着为好。”

    紫嫣拿着一件披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七远的身后,轻声恭敬又关心地说道。

    “不碍事。这点风寒,还是受得起的。哦,对了,我那小娘子的衣物呢?我怎么有段时间没有见着了。”

    七远缓缓转身,眉眼间带笑意,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紫嫣给阁主放在阁主的侧房了,觉着与阁主的气质不是很搭,便私自做了主张,还望阁主恕罪。”

    紫嫣低眉轻声说道。

    “不必了。拿到我床边吧。这样,我睡着,好像安稳些。”

    七远淡淡一笑,目光掠过了姜芷歌远去的方向,有温柔和忍不住的使坏之意。

    “是。”

    紫嫣轻轻咬了一下下唇,低头的面色,有些微微的难看。

    一阵凉风过,七远看了一下天色,顺手拿过了紫嫣臂弯间的披风,系在了脖颈间,轻飘飘地朝着阁内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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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畜阁的另一端,是客房。

    客房处,住的是田薰儿和老蛇王。

    而此刻正是阳春三月,鬼畜阁地处山谷之内,繁花遍地指出是清泉流水不断,一枝桃花枝伸进了青色的窗棱内,一抹春色乍现。

    田薰儿一脸愁眉紧锁地坐在窗棱口,心思百般地拨弄着那根桃枝,心事重重。

    她许是想事情太过于入神了,以至于莫剑进来她亦没有发现。

    “咳咳——”

    莫剑在她身后轻咳了几声,带着笑意又轻声说道:“公主这是在想着些什么呢?”

    “我想什么,师父您又未必懂。还是不说为好。”

    田薰儿侧头一转,见是莫剑前来,眼中的欢喜褪去了大半,咕囔着说道。

    “哦?莫不是公主在想天狼那小子?”

    莫剑的语调之中有些许不快,然而田薰儿却是没有听出来。

    “想又有什么用呢。人家喜欢的又不是我。”

    田薰儿低头,狠狠拽下了枝头的一朵桃花,震得枝桠之上的桃花纷纷扬扬而落下。

    落了一茶几的落寞。

    莫剑眼中有嫉妒也有心疼,他缓缓上前一步,轻轻拉起了田薰儿的手,缓声说道:“薰儿,你还有我。”

    田薰儿感觉到了莫剑的一丝异样,有些排斥地从他手中将手抽回,轻声说了一句:“师父不是一直都在薰儿左右吗?”

    “薰儿,我指的不是师徒之情。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感情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吓到了你,如今你还不知道吗?”

    莫剑轻捏住了田薰儿的肩,面带焦急之色地说道。

    “薰儿,只知道,您是薰儿的师父,如父如兄。”

    田薰儿缓缓抬眼,认真地看向了莫剑,迟疑了片刻,轻声笃定地说道。

    莫剑手心攒成了团,紧紧捏着,许久没有松开。

    他的眼间亦是无尽的失落之色,一抹灰色的阴霾是怎样也褪不去的颜色。

    许久,莫剑才缓声说道:“既然如此,那莫剑不打扰公主休息了,先行告退。”

    “师父……”

    田薰儿再笨也看出来了莫剑的失落,她欲言又止,却亦决心已定,只是缓步送他至了门外,便不再多言。

    莫剑的身影在桃花林间越走越远,他一步也没有再回头,决绝的一如他的高傲,怎样,也不允许被践踏于脚下。

    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掩盖了他的踪影和脚步,亦覆盖了往日学剑时的温馨和浓情,只剩下一片桃色飞扬于他的衣袂间,一晃,便不见了一切。

    **********************

    天火之域。

    茫茫黄沙一片处,不见一片草木,有的只是烈日炎炎。

    五洲最为贫瘠之处,却是五洲兵力昌盛之处。

    一道清逸绝伦的身影立于一个制高点之上,负手而立,任大风卷起他的衣袂,他的目光清如许。

    荒芜凝望着远处的一座城池,目光微微收紧。

    那是天火之域的都城——焱城。

    焱城往日里亦是一片祥和,商贩虽说不上络绎不绝,各种应该有的物品却是也不会少的。而近日的焱城却是在匆忙地准备着战事,来来往往的都是全副武装身披盔甲的士兵,将整个焱城护了个水泄不通。

    极目远眺处,似乎隐隐约约亦有一道清丽年纪尚轻的身影在城楼的制高点之处,正在紧张地指挥着士兵练习武艺,时而低头似乎在研究着作战的图纸,眉头微微一锁,倒是与她年幼时候的无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荒芜远远地望着这一切,心中已经了然——这不仅是一场恶战,也是一场争夺天下的战争,而火域王势在必行。而他和芍药之间,在这一场战争之中,再也无兄妹之情可言。

    所以,他也应该放下一切,全力迎战了。

    正当荒芜准备转身而归之时,城墙之上属于芍药的那道身影忽然捕捉到了荒芜的身影,她原本忙碌的身姿,明显的一怔。

    她隔着黄沙望着那道自己怎么也不可能认错的身影,眼中渐渐升腾起了水雾之气,双唇缓缓而动,脚下却似被定住了一般,难以迈开脚步!

    他来了!他居然在这个两军交战的时刻,孤身一人前来看她来了!

    “荒芜哥哥……”

    她的眼眸一动,眼泪不自觉地便落了下来,手中的图纸亦在此刻纷纷扬扬洒落了一地。

    一旁的士兵不知发生了何事,立马蹲下身来替她拾掇着图纸,然后恭敬地低头交还于她的手中,却,半天,她也没有递过手来。

    她只是愣愣直勾勾地望着荒芜那道身影,泪眼渐渐模糊氤氲,终于,在城墙之上,在感情的战争里,她,溃不成军。

    荒芜亦看到了她,却因为隔得远,只觉得她是在悲伤,却看不到她的泪。

    他只是微微一笑,轻轻隔空做了一个摸头的动作后,缓缓抬眼。

    在这一瞬间,芍药却是看了个真切的!

    荒芜在安慰她,一如她年幼之时,隔空在摸着她的发间,告诉着她不要哭,要勇敢!

    芍药发了疯一般地一抹眼泪,便朝着城墙之下狂奔而去,一把推开了眼前的士兵,图纸又洒落了一地!

    而于此时,火域王亦看到了荒芜的身影,也看到了芍药狂奔向他的身影,脸色一沉,狠心下令道:“紧闭城门!放箭!”

    “不要!”

    芍药哭喊着扑在了冰冷沉重的城门之上,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感觉,拼命地捶打着城门,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铁一般的回音而已。

    如雨的箭雨黑压压地而下,荒芜见形势不利,轻声一声叹息,亦飞身而去!

    当荒芜的身影掠过了箭雨之时,芍药绝望地跪倒在了地上,哭成了个泪然,泣不成声地呢喃着:“荒芜哥哥……”

    “孩子,他已经走了。而且,他不是你该爱的人。”

    火域王站在她的面前,缓缓想要拉起自己心爱的女儿,却被她一把推开!

    “什么他是我不该爱的人!你不过是一心想要你的所谓的天下!你不过是将我当成了你延续王位的工具!你一点都不在乎我真正要的是什么!你根本就是一个自私的父王!”

    芍药歇斯底里,珠花颤动不已!

    “放肆!”

    火域王胡须抖动,脸色铁青,终于“啪——”的一掌打在了芍药的面颊之上!

    通红的手掌印印在了她如雪的肌肤上,火域王的眼中亦心疼的一紧。

    “将公主带下去好生让她歇着。想必,这几天是累了。”

    火域王一声叹息,转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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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笙笳带着姜芷歌回到了宫内,一路径直往里走,最后在路的尽头处,便看到了迟暮手持青叶杖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三番五次地被三尺给拉了回来。

    要不是三尺拉着,很有可能,他也只身闯了这鬼畜阁。

    等他看到姜芷歌平安归来之际,眼中蓦地一阵明亮,掠过了千般的惊喜之意。

    “芷歌!那七远到底什么来路!我竟然追不上他!害得你被掳了去。”

    迟暮万分歉意地看着姜芷歌说道。

    “七远是鬼畜阁的阁主,轻功天下第一,怕是荒芜和我都追不上,所以迟暮你不必内疚。”

    叶笙笳略有醋意地一把环过了姜芷歌,带着她便进了屋,根本连个搭话的机会都没有给迟暮留下。

    “迟暮师父……你是不是吃瘪了啊……”

    一旁的三尺好奇地张望着屋内的情况,没有心眼儿的朝着迟暮随心所欲地说道。

    “去去去。给我练你的剑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迟暮一唬脸,便朝着三尺一顿吼。

    这回真的吃了瘪的三尺悻悻地咕囔了一句“迟暮师父公报私仇”便灰溜溜地跑回院中拾起了剑,装模作样地舞刀弄枪了起来。

    他还不忘瞥着眼睛看着屋内的动静,被迟暮发现瞪了他一眼后,又跟个松鼠一般地缩了回去脑袋,甚是可爱不已。

    屋内,叶笙笳扶住了姜芷歌的肩,认真得不能再认真地说道:“芷歌,我们即刻便要回天金之城了。我接到消息,固儿的人,应该会一路北上,只怕我这个王不在天金之城百姓们会有不测。你不如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启程。”

    “好。”

    姜芷歌没有想到这几天事情发生得如此快速,固儿并没有听进他们的解释,反而是变本加厉地使得民不聊生,心中有痛惜。

    等他们随意收拾了一下,出门之时,姜芷歌见迟暮手持青叶杖一脸不爽地站在门口,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要回天金之城?”

    迟暮抬眸,脸色一沉问道:“打算不带我,便就这么走吗?”

    “迟暮,你应该会天木之林助迟缓归一臂之力。毕竟,这次罪恶之源肆虐,又联合了天火之域和地龙之府非同小可。仅仅凭她一人之力支撑天木之林,怕是会有些麻烦。”

    姜芷歌劝道。

    “这些都不是紧要的。我姐姐向来自诩才能天下第一,便让她独自一人守护天木之林也是无关紧要的。我只想在你身边,保护你无虞。其他一切,于我而言,都渺小而不存在。你明白吗?”

    迟暮完全不顾叶笙笳一脸铁青的脸色,半笑着说道,明明像是在开玩笑,却认真无比。

    “你要跟着走便跟着走。又没人拦你。”

    叶笙笳没好气地白了迟暮一眼,相当小气地拉过了姜芷歌,便径直往宫门口走去。

    三尺在后面拖着大刀,笨重得像个憨厚的大熊一般,气喘吁吁地喊着:“带上我啊师父~~~~”

    迟暮在他们身后倚靠在门槛之上莞尔一笑,轻声叹了一句:“这叶笙笳,几时对女人这般小气过了。还真是难搞。”

    说罢,他亦跟了上去,一路吹着口哨跟在几人身后,时不时收获宫女们艳羡的目光,一个媚眼便也毫不吝啬抛了过去,然后灿烂阳光一笑。

    天狼得知了叶笙笳和姜芷歌要回天金之城的消息亦于宫门口来相送。

    几日未曾见他,姜芷歌觉得他因为田薰儿的事消瘦了不少,连胡须都长出来了忘了剃掉,看来田薰儿的离开对他的打击不小。

    他强打着精神吩咐着叶笙笳一路好生照顾姜芷歌,又命一万兵将护送他们回天金之城,被叶笙笳婉拒了。

    按照叶笙笳的说法便是正值用兵之际就不要铺张浪费了,何况他一个人便抵得上一万兵马了,更不用说身边还有一个何箫和迟暮了。所以,大可放心。

    天狼听之确实也有几分道理,便也不强求,又不放心地吩咐了几句,才让几人上路了。封玥亦塞了很多盘缠给姜芷歌,说有备无患,把她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好不容易,一路竟不知不觉已经送到凉街之外了,叶笙笳抱拳认真说道:“不必再送了天狼兄,一切保重。有用得上叶某的地方,直接传信便好。”

    天狼一笑,亦抱歉,缓缓道到:“一切尽在不言中,还望叶兄多加小心!”

    “告辞!”

    “慢走。”

    一路绝尘远去,芳草萋萋,尘土扬起万里,几人身后的凉街,愈来愈远,直到最后,化作了一个点,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叶笙笳,你说,我们还会回来吗?”

    姜芷歌有些怀念地轻声问道。

    “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再把酒言欢。”

    叶笙笳一笑,十分笃定地说道。

    马蹄溅起尘土,混合着青草的味道,一片芬芳。

    身后的凉街之上,天狼亦久久伫立,轻声道了一句:“封玥,我本以为芷歌离去,我会悲痛万分。却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也能够笑着跟她道别。倒是我心里有一个人,开始渐渐放不下,像个猫爪子一般,一天天抓着我的心,我却不希望她的离去。”

    他的话语声很轻,散在了风中,只有封玥能够听见。

    “是田薰儿吗?”

    封玥轻声问道。

    “大概是吧。”

    天狼叹息一声,又缓缓说道:“可惜已经回不去了。她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哥,也许我做错了。我本以为天地不通,可是现在天地都勾结了,一番儿女私情,又算的了什么?若是真的喜欢,大可不必管那么多,不如前去寻她一番?”

    封玥抬眸,微微一笑,轻声和缓地说道。

    大概,生死不顾的爱情,是谁都向往的吧。

    “你知道,她现在在何处?”

    天狼惊讶问道。

    “姜芷歌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了。说田薰儿有可能在鬼畜阁。银两我给你备好,天土之原我替你代为掌管一段时间,等你回来,给你们举行大婚。如何?”

    封玥一笑,爽朗地问道。

    甚至,比她自己得到了完美的爱情还要高兴。

    曾经相依为命的人,虽然血缘关系不浓,但,你若幸福,我比谁都高兴。哪怕是忤逆天地,又如何。

    “好。”

    天狼微微一笑,风,扬过他的鬓发,一片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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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畜阁云雾遮蔽处,柒阁门前,站着天狼一身戎装的身影。

    而他亦按照规矩,搬上了万两黄金,放在了柒阁的门口。

    七远依照惯例,这个时候,正在阁中小憩,将自己挂在了窗棱之上,微微眯上了眼睛,听到紫嫣轻声来报:“天土之原天狼求见。”

    七远微微抬了一眼目光,又缓缓闭了眼,换了个姿势,百般聊赖地道了一句:“就说,这笔买卖,鬼畜阁不做。”

    “阁主可是知晓他要问什么?”紫嫣迟疑了片刻,还是缓缓问道。

    “他能来,无非是为了寻人,倒不见得是真的要问什么事。”

    七远笑了笑,打了个哈欠说道。

    最近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好了,几乎日日睡到了日上竿头,即便如此,却还是想着要睡上一睡,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那我若是照实回答了他,依照天狼那性子,会不会直接闹了起来?”

    紫嫣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

    “唔……这倒是个问题。看来,还得我自己亲自跑一趟。这最近,真的是一刻都不能安宁地睡个好觉了。唉。”

    七远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便欲侧身而下,却被紫嫣轻声给喊住了。

    只听道紫嫣轻声喊道:“阁主,还是加件披风吧。春风料峭的很,您身子弱。”

    “有劳紫嫣费心了。”

    七远笑着接过紫嫣递来的披风,轻甩而过便系在了脖颈之上,转身便一个飞身而下,朝着那云雾遮蔽处而去了。

    柒阁处,七远一个飞身而近,缓缓一笑道:“失敬失敬,天狼陛下驾到,未曾远迎,是七远的过错。”

    “早闻你便是鬼畜阁的阁主,今日一见,果然是。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了,客套话也不必多讲了,以鬼畜阁的神通,只怕也知道我此番来的目的。那是否意味着我奉上银两,便可以坐等人了?”

    天狼言简意赅,讲得十分明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哈哈——”

    七远负手而立,一笑后细细看了一眼天狼,目光忽然一收锁,轻声意味深长地说道:“阁下有所不知,鬼畜阁虽是开门做生意的,但有些生意也是不做的。”

    “比如说……您的这笔生意,鬼畜阁便是不做的。”

    天狼一听便急了,怒道:“为何!是嫌银两少吗?还是根本就是欺负人?”

    “非也非也。只是,我们鬼畜阁向来做的是生意的买卖。而阁下您要的却是一个人。这便有些难办了。何况,这个女人的身份还十分尊贵,请恕鬼畜阁得罪不起。”

    七远微微一个欠身,便婉转地拒绝了天狼的要求,并且清喝道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替天狼陛下搬金子?”

    “不必了。这些金子,我不搬走。我只问你一句,她是否在鬼畜阁中?这不算违反你的规矩吧?”

    天狼有些急切地问道。

    “她?阁下指的若是地蛇之府的小公主田薰儿,倒是确实暂住在阁中,只是具体在哪个方位,恕在下不能告知。”

    七远一笑说道。

    “天狼懂得鬼畜阁向来对客人的秘密守口如瓶的规矩,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关系,我一间一间地找便是了。”

    天狼转身便走去,不一会儿便已经下了这层层的台阶。

    身后七远俯视着天狼远去的身影,唇边有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生,缓缓凝结成了淡淡的一句:“看来,有意思的事情要发生了。”

    天狼没有注意到,在他走后没多久,七远便跟在了他身后,一路隐身前行,将自己藏得恰到好处,一路随着他满鬼畜阁地翻着田薰儿的身影,直到最后莫剑站在了天狼的面前。

    “你这是要到哪里去?翻了一个个门的,你以为鬼畜阁是你的天土之原吗?可以为所欲为?!”

    莫剑刚因为田薰儿的缘故心中气恼失落不已,转眼便见到了天狼在眼前,怎能不恼怒?

    火气一下子便上来了,一出手,他便是亮出了贴身带的宝剑,二话不说不由天狼解释便一剑朝着他眉心刺来。

    “你这人怎如此不讲道理!”

    天狼奋力一把想要以剑抵住莫剑手中的剑,可是无奈功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之上,只能往后一退,差点重伤在地!

    幸而七远暗中度了一股内力强撑住了天狼,才未曾使得他有所损伤!

    莫剑见他几日不见,功力竟然有所增长,也未曾多想其他,只是奋力又是一剑朝着天狼的心脏口刺去,口出狂言道:“我恨不得杀了你,怎会跟你讲道理!做梦去吧!”

    岂料这次,是一道红光穿空而出,“当——”的一声击落了莫剑手中的剑,接着地面之上便出现了一块圆滚滚的糖葫芦,耷拉在地面之上欢脱地滚了几个圈!

    天狼一见这糖葫芦,当然知晓是谁来了,立刻欣喜地喊道:“薰儿!是你吗!薰儿!?”

    “薰儿?”

    莫剑亦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地面上的那块将他剑击落的糖葫芦,眼中一抹失望浓郁地铺天盖地而过。

    ——她,竟然为了天狼,违逆他。

    “你来做什么?”

    田薰儿别扭的身影出现在了桃花林后,一身翠装,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天狼,口中却埋怨地咕囔着说道。

    “来……道歉。”

    天狼亦有些不好意思,挠了半天后脑勺,才脸红着说道。

    “道歉?不必了。一串糖葫芦而已,没了,再买便是。”

    田薰儿眼中有失望掠过,转身便打算拂袖而去。

    却被天狼一把拉住了手,用力再一拉,她脚下一个不稳,惊慌失措地便跌入了他宽阔的胸膛之中!

    身旁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了她一身,满眼的绯色!

    她只听到他在她耳畔,轻声认真地说着——

    “糖葫芦没了可以再买。你若走没了,我要去哪里寻你。”

    “什……么?”

    田薰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狼,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

    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过来,天狼炙热的一吻便已经落在了她的发际间,久久停留,缓缓停滞,终于,他轻声低眸问道:“你说的,要嫁我为妻的,祸害我一辈子的话,可还作数?”

    田薰儿凝望着天狼的眼,久久说不出话来,感动与幸福交织冉冉而升腾起雾气在她眼中缓缓浅浅织成了一片浓情蜜意,化成了她唇边的良久哽咽的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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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七远看到了,在田薰儿身后站着的莫剑,脸色已经铁青,手中的那把剑已经因为愤怒而发出了阵阵嗡鸣之声。

    他在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终于,他手中的剑,嗡鸣一声欲脱鞘而出!

    七远眼疾手快,立马以一股内力强行将剑给逼退了回去!

    “谁?”

    莫剑心中一惊,低吼道。

    “哈哈哈——莫剑公子好生剑气,将七远也给招惹来了。只是这西苑乃是客人所居之地,一旦有什么闪失,倒是七远的过失了。七远,先给莫剑公子赔不是了。”

    七远笑着便从桃林之后走了出来,说着只有莫剑才听得懂的话,话语中虽然是退,眼神之中的威胁之意却是进。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莫剑自然知晓七远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剑鞘推回去,自然也能与自己一较高下,便自觉理亏,低头一礼,低声说道:“莫剑知晓。先行告退了。”

    七远只是微笑,只字不提剑气之事。

    待到莫剑走远后,七远才扫了一眼天狼和田薰儿,欲言又止地说道:“我已经通知老蛇王了。他此番已经不在鬼畜阁了。田薰儿你是跟天狼走,还是留在鬼畜阁等老蛇王来接你?”

    “什么?我父王呢?”

    田薰儿惊诧问道。

    “昨儿便连夜回地蛇之府了。见你睡得安稳,没忍心叫你。只留下了一个莫剑照顾你,然后拜托了我下。”

    七远缓缓说道。

    “我……还是跟天狼走吧。”

    田薰儿害羞一笑,拉住了天狼的手轻声说道。

    “也可以。但是一旦出了这鬼畜阁我便不保证你的安全。你可是想清楚了。”

    七远微微一笑,了然于胸地说道。

    “这是自然,不能怪罪到阁主的身上。薰儿一定会多加小心。”

    田薰儿抬眸,坚定无比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七远便也不多留你。”

    七远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莫剑远去的方向,又对天狼道了一句:“万事多加小心。”

    “多事之秋,天狼明白。”

    天狼低头一礼。

    七远和天狼简单寒暄了一下后,田薰儿便和天狼一道回了天土之原。

    而奇怪的是,与此同时,鬼畜阁上下都找遍了也没有见到莫剑的身影,只是有人看到了他朝西离去了,其他一概不知。

    “算了。祸福皆有因。我也不必太执着了。”

    七远听得手下来报,心中虽有担忧,但也只能这般宽慰自己,并且下令下去,一旦有莫剑的消息,务必前来报。

    ***********************

    姜芷歌和叶笙笳等人一路轻车很快便过了汴城到了天金之城。

    一路直取皇宫宫门之处。

    大约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回天金之城了,看上去,鎏金城内仍然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姿态,倒是没有多少受到北上战争的影响,仍然繁华似锦。

    叶笙笳一路进了宫门之内,却已经被大臣们围堵在了鎏金殿门口,宰相司马炎更是急切地手持奏折迎了上来,大呼一声“王上您可算是回来了!边疆战事告急啊!”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是不是火域王的兵马已经屯到了南面的疆土之上?”

    叶笙笳伸手扶起了老宰相司马炎,安慰着他皱眉说道。

    “何止啊!他的兵马猖獗的很!烧杀掳掠不说,还奸**女虐杀儿童,实在是令人发指欺我国啊!”

    司马炎浑身颤抖,说得激动无比,一声感慨间,老泪已经纵横而下!

    “竟有此等事!”

    叶笙笳一路之上只是接到战报说北上的军队已经逼近了边界,却未曾接到这等消息,立刻一皱眉,一声令下道:“边疆战事主事者何人?”

    “启禀王上,乃是赵御史的儿子赵天。”

    一旁一位三品官员犹豫了一下,缓声说道。

    赵御史只此一个儿子,戍守边疆乃是希望多建立一点功勋好日后入朝为官,这般一来倒好,功勋未曾立成,倒是惹了一身的祸!

    一旁的赵御史立刻脚抖得不像话,扑通一声便当场跪了下来,连磕了三四个响头,直到磕出了血渍才怆然说道:“臣,罪该万死!但臣只有天儿这一个儿子,膝下再无子嗣,能否看在臣鞠躬尽瘁为天金之城这么多年的份上,饶过天儿一命!臣,愿意代替天儿去死!”

    说罢,赵御史又“咚咚咚——”磕了好几个响头,老泪纵横,惨不忍睹。

    姜芷歌本来以为叶笙笳一定会不顾儿女私情将赵天赐死,却不料他沉思了片刻之后,缓缓躬身,轻轻拉起了一脸错愕的赵御史,缓缓说道:“赵爱卿不必过分担忧。朕,并没有说要赐死令嗣。这次北上之军并非一般军队可以阻挡,更何况令嗣终日在边疆勤练兵,并无一日懈怠,何罪之有?这中间,只怕是有人耽搁了军情,才致使孤军难以支撑到达了这般田地。何况,令嗣退守边关五十里之外,并没有丢下战士和子民们逃走,还在苦苦支撑,何罪之有?”

    两个“何罪之有”,一下子稳定了赵御史的情绪,他沧桑的面容之上掠过了狂喜,连忙跪下“咚咚咚——”又是好几个响头,大呼一声:“皇上圣明!臣,定当死而后已报答皇上的大恩大德!”

    “赵爱卿请起。本王意欲明日即刻便启程御驾亲征,朝内之事,您和宰相司马炎乃是当朝老臣了,还望二老多多照顾朝堂之事。天金之城的安危,本王就托付于你们了!”

    叶笙笳深深一礼,深重地说道。

    “陛下厚恩!臣等定当竭力而为,死而后已!”

    司马炎和赵御史双双跪下,磕头领命!

    “何箫,传令下去,彻查延误军情之事。”

    叶笙笳一声令下,威严不已!

    “是。陛下。”

    何箫领命,便领着禁卫军下去了,实则拐了个弯,却是将这一项重要的任务交付给了暗卫死士们。

    跟随了叶笙笳这么多年,他已经很了解,眼前这一幕,很明显,不是禁卫军可以解决的。

    正如叶笙笳所言,赵天虽出身名门,却是个玩命打战的主儿。此番边疆出此意外,除了实力悬殊之外,只怕确实有人里应外合。不得不彻查。

    却又不能明着查。

    “明日出征。下令三军,今夜备马备粮草。不得有误!”

    叶笙笳眉间一蹙,长风扬起他的大红色披风,直扬上万里!

    :。:

    回道鎏金殿之中时,姜芷歌有些担忧地问道:“你,又要御驾亲征了吗?”

    言语之中流露出的担忧之意,忎是谁都听得明白。

    叶笙笳却装作不明白,邪魅一笑,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怎么,担心我?”

    “鬼才担心你……”

    姜芷歌心口不一地慌张说道,眨了眨眼睛又说道:“我是觉得,像御驾亲征这么好玩的事情,你不带上我,是不是太不人道了点?”

    “你想夫唱妇随?”

    叶笙笳忍着笑意,逗着她说道。

    “谁跟你夫妇了……”

    姜芷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倔强地说道。

    “此番前去。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没有十分把握的事情,我向来不喜欢带上我在乎的人。”

    叶笙笳将下颚放在她的肩膀之上,流连地说道。

    “那你觉得将我一个人放在此地,我会安心吗?!”

    姜芷歌想都没有想地就回答了,脱口而出后,她才意识到——她已经说出了心里想要说的话。

    丝毫没有任何的遮掩。

    她忙捂住了口。

    叶笙笳眼角的笑纹却在此时,如雪一般渐渐飞散而开,弥散了满空气的微笑蜜意,深深坐化了千年的梵音,在此刻,凝结成了亘古的星辰大海。

    他的唇边的笑意,亦如撒了糖一般的酒酿缓缓散开,化成了他唇角边柔情蜜意的一句——

    “不如。你我夫唱妇随。这样,你我都,安心。就算死,也算是在一块儿了。如何?”

    姜芷歌脸一红,却一把推开了他,一本正经地敲了一下叶笙笳的头,咕囔着说道:“不如何!你脸皮有够厚!”

    “胆敢如此说本王的,你姜芷歌是第一个。我倒是欢喜得紧。”

    叶笙笳无耻地站在姜芷歌的身后,以更加无耻的语调说着令人耳根一红的情话。

    “胆敢当着我姜芷歌面说这番话的,你叶笙笳也是第一个。倒是不怕被揍死。”

    姜芷歌脸微微一红,亦回敬了回去。

    “那……爱妃是今晚主动侍寝呢……还是本王翻个牌子呢?”

    叶笙笳笑着轻捏起姜芷歌的下颚,令其微微上扬,挑着墨眉,挑逗着暧昧地问道。

    “王上长途跋涉,一定是累坏了。小的这就去给王上收拾明日启程的行囊去。”

    姜芷歌转身便要逃,却一把被早已看穿一切的叶笙笳给拉了回来。

    只听道他在她耳边轻声细暖地说道:“那些,自有下人们可以做。不必爱妃亲自来。本王确实累了,故而想借爱妃身子用一下,如何?”

    “叶笙笳!你个流氓!”

    姜芷歌终于慌张地一声吼,猛地一转头,却碰上了叶笙笳恰到好处等着的双唇。

    她的眼眸,掠过无数的落雪般的惊喜。

    他的眼眸,微动缓缓而闭。

    他的吻,深沉而细暖,那般轻而易举地,便撬开了她的心,一路长驱直入,直达她的内心深处,深深扎根,久久徘徊,难以散去。

    就像是春天时候无心丢下的一颗种子,经历了四季轮回风雨变化后,一不小心,便在顷刻之间,便已经长成了苍天大树。

    他的吻那般如雨点轻轻地打落在她的心尖,像春日里的江南小雨雾蒙蒙一点一滴落在了烟雨四起的湖心,一点一圈地荡漾开去又一圈一轮地洋溢回来,圈圈点点之间,都是他数不尽的浓情蜜意,是他未曾说出口的句句在心的话。

    终于,直到她纠缠在一片缠绵悱恻之中快要窒息到迷失自己的时候,叶笙笳才流连忘返一般放过了她,轻声在她耳畔湿热地说道:“女装出征不方便的很,多备几套男装。我也怕……自己思念成疾无心应战。”

    姜芷歌低声应了一声“哦。”便逃也似的向殿外奔跑而去,将自己藏在了殿门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捂住着自己狂乱的心跳,脸上红了一圈又一圈。

    这叫个什么事儿。大概就是……一个爷们儿被另一个更爷们儿的爷们儿给蓄意强吻了???!!!

    Shit……

    姜芷歌暗骂了一句,却心中跟撒了蜜一般的甜。

    难以抑制的,满面铺天盖地而来的,春日的,气息。

    ***************

    深夜子时时分,一轮明月空悬而挂,有一片云轻遮而过,掩去了大半的光彩。

    于天火之域的焱城,城门紧闭处,恰于此时,一道清逸绝伦的身影,飞掠过焱城的城墙,如同一道惊鸿飞掠过了苍穹,轻落了地,无声。

    他的身法极其巧妙又轻巧,以至于守城的侍卫一个也没有发现有人入侵了焱城。

    他似乎对整个焱城的结构十分熟悉,不用图纸便在其中穿梭,很快便摸到了兵器库的门前。

    兵器库前,是重兵把守,更有不知名的高手把持着入口,如何进去,成了一个问题。

    他手中几粒石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轻弹而出,成功引起了把门的高手的注意!

    只听道一声喝“谁?!”,接着把门的一名高手便转身去寻那石子得方向,而他侧身而过,一把勒过了另一名高手的脖颈,“咔擦——”一声,骨肉分离。

    断了气。

    他趁那人还没回来,急促地打开了兵器库的门,往里一路而去,粗略地估摸了一下兵器的数量和种类后,便打算出来。

    却见门在此时突然“砰——”的一声被打开,火域王的身影站在了门口,他的倒影在地面之上,被拖得很长,很黑暗。

    只听道他提着气戒备地说道:“是谁,擅自闯了我的兵器库?奉本王之令,杀无赦!”

    荒芜心中一惊,以他对兵器库结构的了解,出口只有一道,那便是火域王站着的那门。

    所以,只有硬闯。别无他法。

    却于此时,他却听到了芍药的一声——“父王,你有没有看见我那养的一只白狐?”

    “哦?你养的白狐不是在你房内吗?”

    火域王皱眉答道。

    “我看着它往此处来了,莫非是进了这里面?让我寻找了它,非得将它揍一顿不可。”

    芍药说完没有等火域王同意,便一头扎了进来,丝毫没有要让火域王多考虑一毫的意思。

    刚得了令的将士们不知如何是好,公主进去了,总不见得要去累及公主吧?

    “小狐狸,看你往哪儿跑!”

    芍药对准了荒芜的方向便扑了过来。

    荒芜措手不及,紧紧抱住了她。

    四目对望。

    :。:



    兵器库里冰冷尖锐的兵器交叠着竖在一处,一束月光倾泻而入,洒在他们身旁的刀戟之上,一片锋利的白。

    而他们之间熨帖的温度,却是芍药身子的一阵热。

    来自于少女的幽香和狂乱的心跳冲击着荒芜的体温,他却灵台清明,丝毫没有任何心猿意马之意。

    相反,倒是芍药的脸颊,从绯红变成了嫣红再通红,直到最后,蠕动着双唇,从口中硬生生地憋出了几个字——

    “挟持我。”

    荒芜当然明白她在说什么。

    “得罪了。”

    荒芜看了一眼兵器库外的形式,没有多加犹豫,一手便环扣了她的脖颈之处,缓缓立起。

    他的身影和她的身影在月光之下明明交叠在一处,却是以这般对立的方式,以这样逼不得已的情景,缓缓走出了暗处,站在了兵器库的门口,堂而皇之地面对着已经怒气冲天的火域王!

    荒芜轻声却坚定地说道:“让开。”

    火域王岂会不知晓这其中的猫腻!

    只怕这养了只狐狸是假,来了只白眼狼是真。

    但爱女在他手,荒芜的心性,又不好揣度,他不能拿芍药的性命开玩笑。

    蛇打七寸。

    他们这是捏住了他的软肋。

    “让开。”

    这回,是火域王的一声令下。

    芍药的眼中掠过一丝内疚,更多的却是喜。

    她低头,恰到好处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荒芜趁众人让出一条缝隙间,及时松开了芍药的手,一个疾速的轻飞而去,翩若似惊鸿,连一丝留恋,都没有留下,转眼间便在那清月间消散成了一个点。

    甚至,连弓弩手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而芍药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微微舒了一口气,全然没有顾及自己已然落了一裙摆的泥土。

    那微微沾着湿意的泥土混着野花的芬芳,落在了她的白色裙摆之上,乍一闻上去,像极了他身上的青涩的味道。

    “你满意了?”

    火域王余怒未消,负手怒眉看着在地上摔落的芍药,怒其不争地说道。

    “父王,儿臣知错。”

    芍药低眉,顺势跪下,低声认着错。

    芍药当然知道荒芜为何潜入兵器库,只是,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即使,是以暴露天火之域的实力为代价,他仍然是她的荒芜哥哥。

    “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火域王眼中的怒意已经燃过了一旁的烽火,怒色甩袖扔下来一句,便转身离去。

    芍药低头,内疚地缓声道了一句:“是。”

    已是半夜子规啼时分,天空之中忽然乌云聚拢而来,遮住了原本皎洁的明月,有惊雷乍响于黑云之间,雷电交加之时,有大雨倾倒而下,丝毫不差地落在了芍药一身。

    将她原本单薄的衣服,浇得透透彻彻。

    雨滴顺着她的鬓发哗哗地往下流着,一直顺延流进了她的眼睛里,她的口中。

    微微一尝,是苦涩的。

    她膝盖之下的泥土亦被大雨冲刷地顺流而去,化作了道道细流,阡陌纵横,似那头顶之上的道道闪电,不留情面地要将天地之间劈开。

    大雨之中,蹒跚而缓步走来了火域王撑伞的身影,他的黑靴沾上了泥土和雨水在芍药的面前停下,而他手中的伞,亦微微向前倾斜着,替芍药遮蔽去了大半的雨水。

    “后悔吗?”

    火域王的话语中带着未曾消散的怒意,却是谁都听得出来的心疼之意。

    “未曾。”

    芍药缓缓抬头,一脸的皓洁和雨水掺杂在一处,凝结成了她眸眼间的倔强,坚定地说道。

    那一瞬间,火域王的脸色一怔而过,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微微叹去,转过身,是他缓缓闭眼的模样,轻声缓道了一句:“那便继续跪着吧。”

    转身,火域王撑伞缓步在泥泞中蹒跚前行,在一盏孤灯之下,背影显得佝偻而负重前行。

    芍药猛然地瞧见,她年迈的父亲的肩上和后背之上已经淋湿了一大片的暗色,在昏黄的孤灯的映衬之下,显得愈发的苍老,令人难受。

    “父王……”

    芍药眼中有热泪盈眶,闭眼间混合着雨水刺目着她的眸间,一起滚落在了泥地里,分不清是哪一条丘壑泥流。

    唯有那盏孤灯,越来越刺目,也越来越清晰,在雨帘之中,无声地诠释着动人心魄的一切。

    她缓缓抬眼,望向了远方,喃喃自语道一句:“芍药,你该清醒了。”

    轰的一声惊雷,炸开了天际,暴雨再次轰然而下,浇透着这片土地,不留半分情。

    芍药的身边,一朵不具名的野花,颤颤巍巍在风雨之中挣扎抖动,终于在暴风雨之中,连根被雨水冲刷而过,混着锗黑色的泥土,一道被冲走,只留下了一片青涩的味道。

    最后,连带这道青涩的味道,竟也,弥散不见了踪影。

    天空,一道煞白的闪电,犁陌过了天际间,也犁陌过了芍药的心尖。

    雨,乍欢而停。

    一片泥泞。

    她并不知晓,在十里外的高坡之上,亦有一道清逸绝伦的身影,手捻一朵鲜嫩欲滴的芍药花在大雨滂沱之中站成了一座玉雕般的雕塑。

    他的目光怔怔地望着她在孤灯下跪着淋雨的身影,久久停驻,没有离去。

    他手中那朵原本鲜嫩欲滴的芍药花亦在风雨交加之中被摧残得只剩下了零散发黄的几瓣而已,最终被一道狂风吹过,连一瓣,也没有给他剩下。

    可他,却紧紧地握着仅仅剩下来的花蒂,一步也没有离去。

    蛇形的闪电纵横在他的身后交叠成了一片煞白,风雨从他的发带间一直顺滑到了他的喉结间,终究流到了他的手心,亦是狼狈不堪。

    可他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道始终跪着低头的身影,内疚与不安还有心疼一起涌上了他的心头,终于在他的唇边,化成了一句轻声的——

    “对不起。”

    才到口边的一句话,却又被风雨猛的一吹,散去,不知落在黑暗的哪一处角落,又蕴藏在了沙里的哪一层的深处。

    终究,还是未曾听见。

    终于,还是不忍离开。

    “咔擦——”一声,是最后的惊雷划破撕扯着夜的黑,将他的身影明晃晃的一下,照得透亮,却又乍然而灭。

    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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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红霞万里,余晖无度镀在青色窗棱之上,耀得七远长垂于高空之下的白色衣袂似缓缓镶边了金色,丝质随风遣散而去,一滴桂花酿带着千古的醇香之气,“啪嗒——”一声,从他修长如玉的指尖穿过缝隙滴落至谷底。

    穿越过了空气的白雾稀薄,飞溅在空气之中的,是带着酒香的思念的味道。

    翠风之中,他呵气成霜。

    偏生酒的浓烈与炙热,一波又一波地冲撞着他的心脏,令他微恙。

    他缓缓眯起眼,朝着天金之城的方向,轻轻伸出了手,以酒杯对举,以隔空相邀的姿态,唇边缓缓勾勒一笑,轻声道了一句——

    “姜芷歌,你可,还安好?”

    究竟是那一夜她的衣着温香如玉眼眸又粗狂似星辰,还是那日她笑嫣如花令他一眼生欢喜?

    一向豁达旷远如他,却也是答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千金难换。

    罢了,既已被套牢,挣扎也是徒劳。

    倒不如,以一杯残酒,托相思,寄过往,希她一切安好。

    于檀木镂空雕花屏风处,缓缓淡隐出紫嫣的身影,抬眸间一刹,望见了七远眼中的情绪,蓦地,于暗处的光影之中又暗上了几分。

    她低眸,恭敬地敛衽一礼,以锦帕缓执于手中,微微猛的一拉收紧。

    锦帕一时间皱上了好几圈。

    “阁主,窗口风凉,您体寒,不宜久坐。”

    七远微醺一回头,见是紫嫣前来,便换了个姿势从窗棱处走了下来,笑道:“我倒是贪上了这里的三分凉,也倒是奇怪的很。幸而有紫嫣你提醒,不然夜间又要咳嗽不止了。”

    “紫嫣只是尽本分。”

    紫嫣低头给七远沏茶,茶水绵长而悠远,带着淡淡的幽香,沁到了七远的鼻尖。

    七远惯喜明前毛尖,但,此刻,却一动不动地盯着茶水,沉默不出声,直到壶口的最后一滴茶水殆尽。

    紫嫣的手正要收回之时,七远的指尖,却冰凉地扣在了她的皓腕间,微微用力,便控制住了她的心脉!

    紫嫣一阵慌乱,手中的上好紫砂壶琳琅落了地,“咔擦——”一声脆响,落了一地的碎壶片,蘸着浓香的茶叶,一片狼藉!

    而她的眼中的慌张,亦似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蓦地乍现。

    “阁……阁主?”

    紫嫣唇瓣抖得厉害,手心之处亦是满渗的冷汗。

    “紫嫣。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七远以审视的目光盯着紫嫣,目光冷冽而寒凉,扣住着紫嫣皓腕的手,却于此时,松松而开,放开了她。

    紫嫣慌乱地将手交叠于小腹前,低头便跪在了茶前,低声说道:“紫嫣不知阁主在说什么。可是紫嫣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今日,我有些乏了。以后你不用照顾我的起居了。我自会重新挑择一人。”

    七远将杯中的茶水拿到了窗棱前,指尖一松,茶盏带着茶水于空中飞散而开,带着淡淡的茶香还有一抹奇异的淡香一道散开在高空之中,急速向下坠落而去。

    “紫嫣。遵命。”

    紫嫣咬了咬下唇,直到将下唇咬出了白色,才答道。

    再抬眼之间,她的眼中,已是狼藉一片。

    “退下吧。”

    七远负手而立于窗前,眼望着一片苍茫的白雾,任风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

    “是。”

    紫嫣躬身起身,膝盖之上已经是鲜血斑斑。

    而那碎了的茶盏之上,亦是化开的一片血渍,如同一朵暗夜里急促而开的妖冶花朵,带毒伤人。

    ******************

    壬戌年三月阳春,天金之城帝王御驾亲征,挥师南下,匡社稷,扶百万黎民。

    擂鼓声声,旌旗猎猎,对樽杯,饮烈酒,举盾扬戟,跃马山河间,迎风沙万里割喉而不惧!

    过六原,趟七河,绕八大川,翻九座丘,一路终将至了边城一带。

    立于制高点之上,是两匹黑色骏马分别载着叶笙笳和姜芷歌于悬崖峭壁之上朝南瞭望着军情。

    极目远去,皆是烧杀抢掠一片,火光连城一片,燃烧着人们最后的希望。黑烟滚滚处,长枪刀矛随处可见,杀戮亦是司空见惯。一名火域的士兵从城墙越过,将锋利的刀矛毫不犹豫地刺入了妇孺的心脏处,血溅三尺有余!而妇孺手中正在嗷嗷待哺的婴儿亦在此时哇的一声落在地面之上!

    那名火域的士兵见是婴儿落地,眼中先是闪过了一丝犹豫,但已经杀红了眼的他还是将手中的刀矛对准了婴儿戳了过去!

    “可恶!”

    叶笙笳手中的一粒石子疾速飞了过去,当的一声便穿过了士兵手中的刀矛,在一个穿孔的洞里清晰地看见一粒石子直奔他的心脏处而去,嗤的一声便入了腠理深处,士兵绝望地望了一眼这最后的世界溘然倒地不再起。

    他的眼中,是死不瞑目的挣扎。

    叶笙笳飞身而下,一路朝着那啼哭不止的婴儿而去,以最快的速度,落了地,轻轻抱起了这个幼小的生命。同时,他亦看到了倒下去的那名士兵的怀中,一个自制的拨浪鼓悄然滚落了下来。

    原来,他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叶笙笳没有多言,只是蹲下了身子,替他合上了双眼,然后缓缓起身,在狼烟四起中目光萧索而悲悯,朝着万里的高空高声喝道:“大军进!”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百万属于天金之城的大军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了这座早已满目疮痍的城池,一把把刺刀尖锐地刺入对方的心脏,同时,又不幸地被对方刺入。

    青色的石板面之上,早已是血流成河,蜿蜿蜒蜒成了一道道细而长的血流,钻进了石缝之中,惹上了翠绿的野草,刷的一下由绿变红的煞色!整座边城的上空弥漫着血腥味和硫磺燃烧的味道,浓烟滚滚处,不时还有不断的鲜血飞溅上锗黄色的城墙之上,触目惊心的一丈红!

    杀戮,由此,开始。

    唯有,以杀戮,止杀戮。

    叶笙笳手里抱着那幼小的婴儿,亦将一位火域士兵的喉咙刺穿!

    而他怀中的婴儿似乎已经哭累了,在他的怀里沉睡成了安稳又惹人怜爱的模样,看不见也听不见这一场跋扈的,杀戮。

    “杀!欺我天金之城者,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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