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木之林,茂盛的草木遮掩着巍峨的宫殿,在其中最醒目的一处宫殿处,是至凌殿。
至凌殿内的宝座之上,坐着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正在托腮假寐。
“迟暮,你都这样睡了一天一夜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虐待你了。快起来,别跟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的。”
迟缓归有些生气地上前一步,轻轻以指尖推了一下迟暮。
却于她指尖,一道烟雾忽然窜流而开,原本迟暮的身影竟然轰然碎成了碎片,化成了一缕烟雾,消散不见了踪影!
这小子!竟然用幻术骗过了她的眼!
“迟暮!”
迟缓归恨铁不成钢地吼道!
她的吼叫声在整座宫殿里久久回荡!
养了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好说歹说,还是去见那个女人了吗?!
而与此同时,黄沙漫天的大漠之上,一道身影疾行而前,他身上的马儿早已换了第三匹,唯有这样,才能不被他那英勇盖世的姐姐追上!
却于他专心致志赶路之时,远远地发现在满满黄沙之中,他的必经之地,有一道苍老的身影久久伫立,似乎在等待着谁。
眼看自己的马儿便要撞上去,他急忙拉缰绳,“吁——”的一声,才将马儿停住!
再看一眼那道苍老的身影,正微笑着看着他,见他来了,微微点头,慈爱无比!
“师父!”
迟暮惊喜万分,快步上前便要抱住天机道人,却不料,只是扑了个空!
天机道人却化作了一缕烟雾消散开来了。
迟暮立马反应了过来,懊恼地说道:“师父,你又使诈。快出来吧,徒儿都想死你了。”
“唔……好酒……”
还未等迟暮将话说完,天空之上便掉下了一个醉醺醺的白胡子老头,双颊喝得通红,手中一坛美酒都已经见底了还贪杯地又朝天抖了好几下!
他见到迟暮在眼前,咧嘴哈哈一笑,故作玄虚地说道:“我的好徒儿,这叫——兵不厌诈。还有,我教了你那么久的幻术,怎么一眼还是望不穿真假呢?唉……”
“还不是您老人家有所保留。否则以我的天资聪颖,怎会学不会?!”
迟暮见到了老头儿,十分高兴,故意揶揄着他。
“胡……胡说!我天机道人就你这么一个徒儿,你要是技不如人,被指着鼻子骂的还不是我这个老头啊!嗝————”
老头儿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熏得迟暮连连摆手,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师父,你怎会在此处?这里荒无人烟的,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迟暮不解地问道,还是上前扶了老头儿一把,以免他踉踉跄跄地便醉倒了。
“我啊?哈哈哈哈——我啊,要去见我一个兄弟,还有我一个弟妹。嘿嘿嘿——他们这会儿应该在等我呢……你呀,你是不是要去边城啊?”
老头儿似醉了在说着胡话,却又清醒的很,一语便猜中了迟暮的心思。
“师父你孤家寡人一个,哪里来的弟妹……尽是胡言乱语。不过我倒是真的要去趟边城。我想,上一辈的恩怨延续到这一辈,冤冤相报何时了。要我对芷歌下手,还不如先杀了我自己。做不到。”
迟暮咕囔着,低声埋头不愉快地说道。
“那小丫头,真是好福气啊……”
老头儿一声长叹,从怀里掏出了一件黑不溜秋的衣物,递给了迟暮,醉眼熏熏地说道:“你此番前去边城,只怕命中有一劫难。穿上这个,哪怕是睡觉都不要脱下来,知道吗?”
迟暮狐疑地接过了黑色衣物,只觉得衣物看上去很轻,拿到手上却重的很,像是有石头压在手心一般,细细摸上去,却又顺滑无比,竟比那江南丝绸还要细滑上了好几分!
“师父,这是什么啊?这么沉……”
迟暮不解地抬头问道,眼中都是疑惑。
“嘿嘿嘿……这是黑鸡血做的。可好的一件宝贝咯。换做他人,为师还舍不得给呢。”
天机道人附耳过去,神秘兮兮地说道,眼角旁全是骄傲之意。
“什么啊……”
迟暮凑过去一闻,果然一股鸡屎的味道,颇为嫌弃地就要还给老头儿。
却被老头儿一瞪眼,一吹胡子,抡起拂尘给打了一下,唬着脸说道:“你这小子!黑鸡血辟邪!辟邪你懂吗?!真是的……一点见识都没有。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老头儿很不满意地别过了脸去,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迟暮一见老头生气了,只好哄着他,当下就给穿身上了,连连说道:“师父别生气啊,我这就穿,这就穿。”
老头儿“哼——”了一声,将头昂得更高了,眼角余光却拼命地瞄向着迟暮那边,甚是可爱。
说来也奇怪,迟暮费了好大一把劲才将这身衣物穿上,却觉不拉腰带便已经贴合了他的身子,丹田之处更是被微微一热,中气迅速在他的血脉之中窜流不止!
他惊讶地握了握拳,竟不可思议地觉得自身的功力被提升了一般!
“师父!这到底是什么宝贝啊?!”
迟暮惊喜不已,忙拉着天机道人要问个清楚。
却见天际道人一副小心眼的模样扫了他一下后不悦地说道:“你方才不是还嫌弃它的吗?哼——”
迟暮笑嘻嘻地凑过了老头儿,神秘兮兮地说道:“下回给你带壶千古醇,如何?”
老头子一下子便乐了,满面笑容地转了过来,跟个老孩子一般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谁不带谁是小狗!”
“师父,徒儿说的话。你还信不过?”
迟暮一笑,十分开怀。
“唉,只怕,你这千古醇,为师无福消受咯。”
老头子一叹气,眼眸之中的色彩猛的一暗,便背着手,一拂尘一捻,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等等,师父!你怎么又跑了?每天想见你一面跟求菩萨一样一样地……”
迟暮咕囔着一句,惆怅地望向了天机道人方才在的地方,忽然心中生出了一抹莫名的酸涩出来。
这老头儿,好像憔悴了不少?
迟暮望了望天边的天色,已是傍晚之色。
大漠,该起风了。
还是趁风起之前,赶到边城吧。
他一跃上马,穿着老头儿给他的衣物,一路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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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得及天明,天空之中乌云扯过,雷电闷声一下剧烈在半空之中炸开!蛇形闪电刷的便梨陌纵横了黑压压的天际!
“轰——”的一声,边城巡守的将士在一道明亮的闪电之中见到了黑压压的敌军的身影!
正在以疾行的姿态朝着边城这边而来!
估摸着起码有万余人!
守城的将士惊慌失措了,拼劲了所有的力气高声喊道——
“有偷袭!有偷——”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有一支敌箭从城墙之下飞射而出!正中他的心脏之处!
他连眼睛都未曾来得及闭,便缓缓倒地不再起来!
然而,他的这一声喊叫,却惊醒了更多的将士!将士们纷纷拿起弓弩刀剑戒备列阵!
在军帐之中彻夜未眠的叶笙笳亦被惊醒了。
他只是严令了一句——“照顾好芷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城墙处飞去!
他以为,姜芷歌已经睡熟了。
却不知,在他踏出帐门那一刻,她的双眼明亮地睁开,暗暗攒紧了拳头,轻咬了一下下唇,轻声道了一句:“半夜偷袭?”
她深深知道,若是这般闯出去,只怕是会被守门的将士给堵回来!
但她若不出去,她实在放心不下。
她思忖片刻,心生一计。
“咳咳咳——”
她掩口装作生病了一般地咳嗽着,一边注意着守门将士的动静。
果然,守门的将士被她成功吸引了过来,迟疑了片刻,问道:“娘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咳咳咳——我感觉浑身难受……能不能拜托这位将士帮我去喊一下何箫看一下?”
姜芷歌知道叶笙笳为了她的安全已经下了严令,此番肯定会让这位将士为难,故而假装咳得更加剧烈了!
“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将士有些慌了,这位娘娘在陛下心中的重要性,谁都看得出来,要是有什么闪失,这个罪名怕是他担待不起啊!
他思忖片刻之间,姜芷歌见他犹豫,索性一闭眼,装死晕厥了过去!
这下将士彻底慌乱了,哪里还顾得上多考虑,立马走到帐前,对着另外一名将士压低了声音说道:“快去请何箫何侍卫!”
得了令的将士不一会儿便带着何箫前来了,见姜芷歌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何箫先是惊了一下,继而慌忙一把脉,又见姜芷歌对他使了个眼色,心中已经了然大半,沉下了脸说道:“这位姑娘需要安静,你们先行下去,这里交给我就行。”
何箫的医术在军中是有口皆碑的,故而两人也未曾有丝毫的怀疑,便下去了。
待两人下去后,何箫无奈地瞧了一眼还在装死的姜芷歌,懒懒地说道:“人下去了,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一看你就机灵!够意思!”
姜芷歌一溜地从云被之中爬起,给了一个何箫灿烂的笑容,说道:“所问两件事。”
“再见。”
何箫一听作势便要走,却一把被姜芷歌拉住了手。
只觉她手心的温暖随着血液一道传递到了他的心尖,令他一阵怔住。
“别啊!不是特别难办的事儿……”
姜芷歌以哀求的目光可怜巴巴地看着何箫,又缓缓低头说道:“求你了。”
何箫承认,在那一刻,他心软了。
“说吧,什么事儿。”
何箫无奈,他怎么对这个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一件,是想问问,荒芜还好吗?”
姜芷歌目光之中是深深的内疚和担忧,小心翼翼地盯着何箫问道。
“内伤还好,算是控制住了。这心伤,我看着,难了。”
何箫扫了姜芷歌一眼,淡淡说道:“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姜芷歌眼中先是一暗,接着又是满满的期盼,凝视着何箫问道:“敌军攻来了,你可知大约多少兵力?”
何箫侧耳听着城墙那边的动静,狐疑地看向了姜芷歌一眼,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趁这个时候直捣黄龙吧?”
“正是。”
姜芷歌的目光之中闪过了一抹笃定,她坚定地说道:“现如今,敌军来攻城,必定是派了精锐部队。城内必然空虚。我想拜托一下老蛇王出兵焱城。”
“你想让我去求他?”
何箫的剑眉蹙起,他心中对于被遗弃一事还有芥蒂,要他现在放下身段去求老蛇王,实在有些难以做到。
“何箫,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但是,他,毕竟是你的父王。总归,还是要尽孝的。而且,眼前,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能不能委屈你一下?”
姜芷歌的目光之中有流光闪动,紧紧以哀求的目光凝视着何箫,充满了期盼。
让他,不忍心拒绝。
“姜芷歌,你就那么笃定,我会帮你这个忙吗?”
何箫目光深幽,盯着姜芷歌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是!你可是何箫!我们生死与共的!你不帮我,你帮谁啊?”
姜芷歌却没有听出何箫话中的深意,大手一挥,相当笃定地笑着说道。
却没有见到,何箫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黯淡。
他要听的,并不是这个。然而,他却始终开不了口,去跟她说他心中的想法。在他看来,能维持现在的关系和状态,他已经满足了。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你在这儿好生呆着,我去趟地蛇之府那边的军营。好生照顾自己。”
何箫说罢,便大步朝着帐门之处走去,眼中有一丝痛。
他的身影被烛光拖得很长,很无奈。
走到帐门之处时,他交给了守门的侍卫一枚信号.弹,不放心地看了帐内一眼,低声说道:“若遇到什么危险,立刻拉响这枚信号.弹,我自会来之。不得有误,明白吗?”
“明白明白!”
守门的侍卫连连点头应道,慌不迭地接下了物件,恭送着何箫远去了。
何箫刚走没多久,却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映在了帅帐之上,手中持着一把利刃,目光锐利而坚定!
他见准了时机,当下便一剑朝着两人刺去!
一剑两命!
两名将士当场便倒地不起!
而那名将士怀中何箫给的信号.弹并未来得及拉响!
反而倒是军帐之中的姜芷歌,机警地注意到了不寻常,当下立即吹掉了烛火!
军帐内,瞬间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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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黑影见军帐之内一暗,眼眸之中一紧,戒备地将剑护在身前,一步一步地借着月光朝着床榻之处走来!
突然地,他只觉得背后一阵风过,猛然欲回首之时,却见姜芷歌竟然已经爬上了帐顶,猛地向下一跃,一脚借力猛地踢向了那人的脖颈处!
那人本身法卓绝,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不会丝毫武功的姜芷歌竟然借着高处的优势一脚便飞速而来!
他未曾来得及哼一句,便轰的一下被踢到了,身子一软眼前一晕,便倒地不起了!
姜芷歌亦落地,快速地拿过了他手中的剑,戒备地看了一眼帐幕之处的另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第二道身影以为前面的人已经得了手,故而悄声问道:“主子,得手了吗?”
姜芷歌假装成男子的身影,轻咳了两声,却将剑对准了来人的方向!
第二道身影以为他家主子是说已经得手了,所以也没有十分戒备地便走了进来,却不料刚踏进帐营一步,脖子上却多了一把冰凉的剑,吓得他腿一软,立马哭丧着脸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喊着:“好汉饶命!”
“说!你们一共来了几人?”
姜芷歌戒备地看了四周,似乎并没有了其他的动静,怀疑地问道。
“就……就我和主子两人……”
那人哆哆嗦嗦地说着,跪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动弹。
“啪!”的一声,姜芷歌将剑柄拍向了那人的后颈处,“咚——”的一声,那人也昏厥过去,不见了声息。
姜芷歌借着月光仔细端详了一下他口中的“主子”。
“咦?这不是那日来帐中差点被活捉的地龙之府的太子董宫吗?”
姜芷歌一阵狐疑,他为何对叶笙笳和她如此执着?就连只有两人也不惜以身犯险前来?
顾不得想许多,她手持着剑,戒备地出了军帐,这才发现,军营之处的大部分将士都已经在城墙处支援叶笙笳,只有极少数的士兵还在镇守着军营。
难怪,这董宫只带了一人。估计是料到了今晚焱城要偷袭。
思忖片刻,姜芷歌招来了辆装酒的拖车,一直推到了叶笙笳的军帐口,然后费了好大的一把劲,将董宫和他的手下拉上了拖车之上,然后吃力地推着推车一直至了城墙之下!
叶笙笳忙于战事,却听到将士来报,说姜芷歌推了个推车装了两个死人一直在往这边走,心中担心,又撤不开身,只好让天狼前去一看。
天狼到城墙脚下一看,只见姜芷歌正抹着汗吃力地将其中一人从车上往下拉,眼里掠过了几丝疑惑,但还是上前帮忙,问道:“这人是……?”
“地龙之府的太子——董毕。”
姜芷歌抹了一把汗,吃力地说道。
“地龙之府的太子?!他怎么会在这儿?你打算拿他……?”
“此时说来话长。你先将此人扛到城墙之上去,然后将他挂于城墙,敌军自然便退了。”
姜芷歌累惨了,一屁股便坐在了城墙的角落处,有气无力地说道。
“哦哦哦!!”
天狼觉得姜芷歌说的他虽然听不太懂,但却是有道理的,便也毫不迟疑地将董宫扛到了叶笙笳面前。
叶笙笳当然认得董宫,他一见董宫,心中一惊,暗暗佩服姜芷歌,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
当下令断,他将董毕扛到了城墙边上,高喝一声——“你们的太子董毕在我们手上!不如,杀了他祭旗?如何?”
叶笙笳的唇边有一抹冷笑之意。
一。二。三。
他心中默数了三下,果然,对面的箭雨悄然停止了。
军队很快让成了两道,走出了董毕。
月光下,他抬眼望了一眼董宫,确认是他的儿子无误后,沉默了许久,才憋出了一句:“逆子!”
“怎么,堂堂地龙之府的太子偷袭我城娘娘未遂,还被活捉了,是不是本公子有跟阁下谈条件的理由了?”
叶笙笳邪魅一笑,冷冷看向了城下的董毕,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要谈什么条件?!”
董毕怒吼道,面容之上的横肉显得凶神恶煞。
“不多。向阁下讨一个人便足以。以你一人,换我一人。公平吧?”
叶笙笳一笑,缓缓说道。
“何人?”
董毕憋屈地问道。
“固儿。罪恶之源。”
叶笙笳目光一寒,冷冷说道。
“不可能!”
董毕脱口而出,眼中又有几丝后悔!
“那……可怨不得叶某手下无情了。反正惨死在叶某手下的冤魂也不止一个了。不在乎多一个,阁下您说是不是?”
叶笙笳莞尔一笑,手中的金制璇花却贴近了董宫的喉咙处!
微微一靠近,一滴鲜红的血,溅出!
“等下!”
董毕有些慌张地伸出手,拦下了叶笙笳接下来的动作,眼中一丝惊慌!
“让我好好想想。”
他迟疑了片刻说道。
“行。不急。我给阁下三个数的时间。”
叶笙笳微微一笑。
“一!”
董毕沉默。
“二!”
董毕踌躇。
“三!”
叶笙笳手中的璇花再次逼近了董宫的要害处!
“住手!成交!”
董毕终于喊道。
他的眼中,是无尽的无奈,是怒气不争的难过,亦是,一个父亲的担当。
“爽快。那么,固儿呢?”
叶笙笳沉下了眸子,冷冷问道。
“接着!”
董毕默念禁术,固儿化作一缕黑烟,直冲着叶笙笳而去!
叶笙笳眼眸一紧,迅速带着董宫往后退了一步!
他这才发现,固儿的双眼无神,似乎是被操控了一般!
而董毕眼中亦闪过了一丝狡猾,高声道:“叶公子应该信守承诺,将我儿还给我。”
“那是自然。”
叶笙笳迅速点了固儿的要害穴道,将其暂时封印住,随后又将昏迷不醒的董宫朝着城墙之下扔了过去!
“接着!”
只见董毕上前一步便接住了董宫!
随后他口中默念了禁术,被封印了固儿竟然忽然又僵硬地醒了过来,手袖之中滑下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朝着叶笙笳便是一刀刺来!
叶笙笳急忙避让,却招招显得吃力无比,不一会儿,额间已经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却听到此时,老奸巨猾的董毕高喝一声:“攻城!”
敌军士气大振,朝着城门处奋力冲来!
却于此时,一道瘦小的身影奋力穿过了重重人影和刀剑,将一刀朝着固儿身后刺来!
“丫头!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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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笙笳的眼中都是姜芷歌朝着固儿扑来的身影!
他的恐惧、愤怒、不安一起涌上了眼中!
他上前一步,几近绝望地向要替姜芷歌挡下固儿转身致命的一击!
固儿亦在此刻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迟疑了片刻,将手中的短刃毫不犹豫地朝着姜芷歌插来!
却见姜芷歌的眼中晃过了一丝笃定,接着她整个人以侧步而滑的姿势,半朝后仰去脚下却凌厉地一脚扫过了固儿的腿!
固儿本就是被控制住了,傀儡哪里有那么快的反应!
虽然董毕见势急急念禁术,却仍然没有能够挽回固儿倒下的局面!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声,固儿便笔直地倒下了!
姜芷歌亦在此时,快速地咬破了手指,一滴鲜血破肤而出!
只见她迅速将血滴毫不犹豫地滴落在了固儿的心口处!
只见血落他心口处“嗞——”的一声冒出了一缕黑烟,接着一缕类似魂魄的物体从固儿的体内流窜而出!再接着,便是固儿一口浊血猛地吐出,摊了面前一大片的红!
“什么!她竟然解了我下的封印!”
董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下的傀儡之术就这样被解了,心有不甘自己那损失的阳寿,大怒之下高声令下——“杀!”
却于他这一声令下之时,叶笙笳一道红衣狂乱朝后舞起,凌空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仅仅凭一人,便笔直朝着董毕锁喉而去!
他指尖金制璇花微动,一道金光流窜处,是金制璇花飞流而出!
“护驾!护驾!”
董毕一时间慌了,连忙下着命令!
他面前很快便竖起了两米高的盾牌,将他保护得严严实实!
却见叶笙笳的唇角旁闪过一丝鬼魅的笑意,他低喝一声:“出!”
“当——”的一声,金制璇花径直朝着盾牌飞去撞击在其上,火光四溅,很快便出现了一洞口!
竟已经将盾牌击穿!
还没来得及等董毕躲闪,只见金制璇花钻孔而出,“嗤——”的一声,便入了董毕的咽喉!血溅了盾牌一大片!
“你——居然——”
董毕还没来得及说完剩下来的话,便从马背之上轰然倒地摔落了下来!
狠狠地溅落在沙尘里,双目睁得死死的,通红而吓人!
死不瞑目。
“快护送太子殿下回焱城!”
旗下有人见董毕已经死了,大声喊道!
这下,兵马更乱了,根本没有人发号施令,并且还乱作了一团!
正于此时,却听到有人又大声喊道——“焱城走水了!”
叶笙笳顺着焱城的方向望去,果然火光一片冲天而出!
此时,地龙之府的士兵们彻底乱了阵脚,逃的逃,回焱城的回焱城,哪里还有心思恋战!
“出城!杀!”
天狼见此机会不可失,当即下令道!
只见很快,城中将士便鱼贯而出,皆手持利器,追随着叶笙笳的步伐,浴血奋战!
一时间,所到之处,皆是敌方尸骨无数!
血流一片!喊杀声冲天!
叶笙笳更是一马当先,一身红衣似一道火焰一般,在刀光剑影之中,舞成了绝世的凯歌!
于他为一个中心点,只要他的流光所到之处,皆是纷纷倒下的尸体,而他,似那万丈荣光引领着一切!
不远处的焱城火光一片,哀嚎声亦无数!
姜芷歌临城墙而站,大风吹起她衣袂猎猎,扬起黄沙冲天!
她眯起眼,望着火光漫天之处,一道女子的身影飞掠而出,踏马飞驰而来!
姜芷歌的唇边乍现一抹意味深长的邪邪笑意,只是伸出了手命令着一旁的弓箭手,沉下了眸子低声道:“弓箭,拿来。”
一旁的弓弩手恭敬地呈上了弓箭。
姜芷歌接过了弓箭,双目凝视着对面女子来的身影,搭箭,抹弦,弦成!
“一切该结束了。董忆儿。”
随着“铮——”的一声,弦似离了心一般冲着那道女子的身影精准地射去!
那道身影远远地似预料到了危险,猛地一抬眸,却见飞矢已经近在眼前!
只见她猛地一用力拉缰绳,硬生生地将马拉得前蹄离地而起,以马身为盾,轻点马背,一飞而山了树梢之上!
而董忆儿身下的马儿痛苦地哀嚎一声,重重地摔向了地面!
“别急。第二箭,夺你一臂。如何?”
姜芷歌早已搭好第二弦,明亮的眼中一道寒光闪过,手指间一松,飞矢便朝着董忆儿的下落方向而去!
只听得“嗤——”的一声,尖锐的飞矢命中董忆儿的右肩胛部位!
董忆儿痛苦地一声闷哼,她的身体便失去了平衡,目光不甘心地朝着城墙之上的姜芷歌望去!
绝望与愤恨,交织反复,齐齐涌上了董忆儿的眼眸!
“该死!”
董忆儿只得捂住了肩伤,一晃身,意图躲到树木之后,将自己隐藏起来。
“这第三箭嘛,自然是要要了你的命下酒宴!以报你刺向荒芜的那一刀之仇!”
姜芷歌的眼中仇恨的寒光闪过,手间用力一松!
那飞矢竟然比之前两支箭矢的速度还要快上了好几倍,毫无预兆地便对准了董忆儿的心脏处而去!
这箭术,是迟暮教给姜芷歌的,如今,便用这箭术赐你一死!
飞箭,凌厉无比,流光四溢!
“嗤——”
一箭穿心过!
血溅黄沙三尺有余!
适时,董忆儿的身子一怔,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停滞在了原处!
她的目光,绝望而又难以置信地遥望向了城墙之上的姜芷歌,艰难而又气息微弱地说道:“姜芷歌……你竟有一手好箭术……”
“噗——”
她的胸口处一阵抽搐,双眼无限地放大,接着一口鲜血便喷出,顺着嘴角,刺目地流下!
她向着姜芷歌伸出了一只手,用力绝望地抓着,似要将她捏碎才甘心!
却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血液的流失,“轰——”的一声,便倒地,溘然不起!
“董忆儿。这是你咎由自取。”
姜芷歌目光一冷,将弓箭还给了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将士,拍了拍手上的沙尘,收手。
城墙之上,一道飘逸的身影掠过,一抹淡淡茶香席卷着姜芷歌的鼻尖而来!
一声轻笑带着些许自豪从屋檐之上传来——
“哎呀呀,看惯了小娘子可爱的一面,如今杀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个,真是令人心生敬畏啊!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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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多亏了你千里送情报,我才能杀人不眨眼。”
姜芷歌微微一笑,抬头望了一眼半躺在屋檐之上磕着瓜子的七远,半分不留地回敬了回去。
“非也非也,七远呢,只是告知小娘子有仇可以报了。并没有告知你董忆儿要出这焱城来救董毕啊。”
七远一撩长发,嫣然一笑,事不关己地说道。
“好歹这董毕是她董忆儿的父王,偏生焱城又被老蛇王放火烧了一阵,当然是要前来救她父王了。我呢,只不过是报了一刀之仇,送她一路黄泉而已。算不得什么。”
姜芷歌亦莞尔一笑,扫了一眼屋檐之上的七远,心情甚好地说道。
“小娘子,你这番嫁祸七远,可就不要怪七远下次装聋作哑,什么情报都不给你咯。”
七远哈哈一笑,换了个姿势站起来,从屋檐之上轻飞而下,落地无声,站在了姜芷歌面前。
“看来,最近鬼畜阁的生意不怎么样嘛。阁主都跑到这寸草不生之地来了。怎么,七阁主可是要加入我军旗下?”
姜芷歌揶揄着七远。
“哈哈——小娘子说笑了。七远是思慕小娘子良久,实在忍不住了,便跑来一睹芳容,好解相思之苦哇……”
七远微微一笑,不深不浅地说道。
“七阁主万花丛中过,不沾一点。你觉得我会信?”
姜芷歌白了七远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七远没有说话,只是抬眸从侧面深深看了她一眼,眼角旁有飞雪掠过净月,难以言说的情愫流淌于其间,最终还是化作了唇边一声微弱的叹息。
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在不远处那个披荆斩棘的男人,带着担心和骄傲,一刻也不曾离开过。
也一刻,不曾馈赠于他。
鸣金的号角响亮地吹起,在万马奔腾的马蹄声中,于不远处的一点,一骑红衣黑马蓦然出现了路的尽头!
“驾——”
一声高喝声,叶笙笳率领着千军万马凯旋而归!
远远的,他的目光便锁定在了城墙之上那一身薄衣素缟的女子身上,眼间,掠过了千堆雪的惊艳!
他已来不及等马儿驰聘于沙场之上,以脚尖点向了马背之上,整个人飞掠而起,似一道天边的虹一边朝着姜芷歌飞奔而来!
正于此时,天边隐隐约约淡现了一抹红霞,一缕艳红从地平线挣脱拉扯而出,一跃上了天幕之上,将万里璀璨的雨后清晨阳光镀满了他周身,衬得他似谪仙一般降临!
他于万丈荣光之中,向她伸出了手!
微笑着,似沐春风,似欲凤火!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的指尖,他反手一握,将她牢牢地锁在了他的怀中!
他的衣袂飞舞卷起,旋过一道花伞后,翩然落下,揽她于怀中,负手而立,眼中都是万般温柔!
与他方才浴血战场之上的凶猛,截然不同!
“恭喜叶公子凯旋归来!叶公子好生威猛,令小女子折服不已!”
姜芷歌坏笑着从他怀中挣脱而出,一个作揖,故意逗着叶笙笳。
她的一双眸,灵动得几乎要飞出璀璨的宝石出来!
她眼间的笑意,亦深深浓浓浅浅淡淡化作了她唇角旁酒窝里的一坛深藏多年花树下的美酒,一化开,便是芬芳万年。
“哦?我好生威猛?我还可以更威猛,你要不要试试?”
叶笙笳亦一阵坏笑,将她拦腰横抱而起,全然不顾将士们的惊叫连连,大步抱着她坏笑着从七远身边擦身而过,径直朝着帷帐处而去了!
“叶笙笳!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你干什么啊!”
姜芷歌脸红了好一阵,拳打脚踢着让叶笙笳放她下来。
“我偏不!”
叶笙笳坏笑一阵,将她搂得更紧了,不让她有逃脱的可能。
“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咬死你了啊!”
“你咬我我也不放!”
“那我咬了!”
“啊——姜芷歌!你属狗的啊!!!痛!!!快放开!!!松嘴!!!松嘴!!!”
某人凄厉的喊叫声,响彻在边城的上空!
庚寅年三月十五,天地一战,地龙之府败走边城,王上薨,公主毙,唯有太子逃脱,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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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城处,大火烧了足足三天有余,尸骨无数,断梁残桓无数,浓浓黑烟滚滚。
将士死,万骨枯。
却在口径相传之中,有逃出来的人说火域王不惜一切代价,以千百名将士的性命为牺牲,硬生生地从一片火海之中带着小公主芍药逃了出来,不知所踪。
有人唾弃这火域王对待下属残忍至极,有人骂他勾结地龙之府害得生灵涂炭,也有人却唏嘘着为了亲生骨肉算是背尽了这骂名。
但,焱城,却从庚寅年三月十五夜间起,变成了一座死城空城,寸草不生。
更有甚者,说得唾沫乱飞,说有一名俊俏女子,远远地朝着焱城的方向跪下,眼中带泪,连连磕了三个响头后决然而起。
也有人说,自那以后,天火之域一蹶不振,再也无力与其他四洲对抗!
七日之后,有一名身穿孝服麻神加身的女子,缓缓走进了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的焱城之中。
刚进城门,她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手中三支焚香冉冉升起余烟袅袅,她目光清冷而坚定,朝着焱城内拜了三拜,缓缓将焚香插入了城门前的必经之路,带着浓烈地恨意,轻声说道:“我城三万将士,我来祭奠你们了。愿你们安息,安详,佑我火域东山再起!这一杯酒,我敬你们!”
说吧,她仰头一杯浊酒饮尽,再回首时,已是清泪两行挂于清秀面庞之上。
她略略哽咽后,又斟上了一壶酒,颤抖着双唇,缓缓说道:“父王,这杯酒,芍药敬你。芍药那时年幼不更世事,被蒙蔽了双眼!是芍药错了!父王……我回来看你了……我在您倒下的这块土地上发誓,今生今世,若不手刃仇敌,誓不为人!”
说罢,她又猛的一仰脖,泪水“啪嗒——”落入酒中,被她一饮而尽!
愁酒涩味,入口难咽。
她目光如血,眼泪簌簌而落,打湿了她膝盖下的一片黄沙土尘,无尽的黯淡之色!
残阳耀眼过这片悲歌的土地,将时间定格在了她的背影之上,萧瑟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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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寅年四月阳春雪,万物复苏,春花烂漫,鸟鸣啁啾。
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更宜嫁娶。
天土之原与地蛇之府,皆张灯结彩,大红囍字醒目而喜庆,红丝绸打成的喜结随处可见,红丝绸随风随意扬起,便是一片琳琅的红海!
天土之原的太极殿外,来来往往的都是尊贵的宾客,一时间都要将门槛踏破了。
“听说,这帝后乃是地蛇之府的小公主啊!不是说天地不通吗?怎的这会儿还结起亲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自从上个月的天地一战以来,地龙之府便消失了。然后天地之间便废除了不相互往来的规矩。这不,亲事还结了!哈哈——”
“唉——早有这规定,我就将那春光阁中的翠儿姑娘保出来了。也不至于偷偷摸摸地提心吊胆。”
“你小子!有你的啊!”
宾客之间议论纷纷,时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太极殿内一时间,好不热闹!
“鸾轿到——”
随着喜娘的一声唤声,在宫门口缓缓出现了一顶凤轿,以一颗硕大南海夜明珠高束于轿顶之上,铺泻而下红绸轻飘。
龙凤交叠攀悬而上,金丝线轻穿于其中缓缓勾勒,沿着沉香檀木的木质边缘绣囍字成双。
风微动,吹拂起帘布一角,浅露出遮着红盖头的小娇娘,面泛桃花之色,咬唇妆轻点于如云洁白面庞之上,黛眉皓眼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忐忑与欢喜。
太极殿的高座之上,坐着老蛇王已经苍老却笑容满面的身影。
他一见到红鸾轿进了宫门口,便不由自主地拄着蛇头杖站了起来,喃喃说道:“我的小薰儿啊……终于,还是将你嫁远了啊……”
老人家眼中的无奈掺着欣喜,欣喜又伴着心疼,反复纠缠齐齐涌上了他的川字眉间,是老父亲对儿女怎样也放心不下的牵挂!
“老蛇王不必过于担忧,我哥以后若是亏待了薰儿公主,我封玥定当第一个揍死他!往死里揍的那种!”
封玥站在一旁看得真切,忙扶着老蛇王坐下,打趣着宽慰着他。
“哼!他要是敢欺负我家薰儿,我便叫我儿何箫打得他跪地求饶!”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睛地说着,眼中却是万般的不舍。
何箫忍不住在一旁抹了抹鼻尖,很好地掩饰过了自己的笑意。
“落轿——”
喜娘端步上前,尖细地高喊一声,鸾轿慢慢而落。
何箫朝着鸾轿望去,不经意竟看见了姜芷歌一身轻纱碧湖翠装正探头探脑地跟在了鸾轿之后,正焦急地向前探着身子似乎想要凑个热闹。
看得何箫忍不住想笑。
只见她鬓发间佩碧玺颤颤珠花,翠绿色荷花叶边绣锦轻纱裙及膝盖处半遮轻垂而下,半露香肩,轻含唇妆,一双明眸皓眼明亮得似那黑夜中湖心之月,涟漪丛生。
她本就男装粗衣惯了,此番忽然一番女儿家装扮倒是让何箫好一阵子的不适应。
“不过,还挺好看的,”
何箫已不自觉唇角旁扯开了一个弧度。
倒是给忘了,她今儿是跟鸾轿而来的。这一番装扮,不知要惹去多少风流公子的惊艳目光!
还未等何箫来得及打声招呼,姜芷歌便被叶笙笳修长如玉的指尖给揽过了香肩,一把勾了过去,隐匿在了鸾轿之后,隐隐只能听到两人打情骂俏的话语声。
何箫的目光,没由来的,一暗!
罢了,她再美,于我而言,也只是遥可不及的星辰。而我于她,却万般皆不是。
田薰儿掀开帘帏,一双喜色绣花鞋龙凤交织,莲步轻挪,步步生富贵安康,一身凤冠霞帔,羞赧得不似当日一脚碎向天狼胸口的那个女汉子。
而是,绯色绵延而上,缠绵于心,羞涩于口,望穿于眼!
天狼身着一身帝王之装,缓缓转过身,目光追随着田薰儿徐徐而来的身影,眼里似有烟花一般绽放而开,满心的,都是喜悦。
他亦缓缓上前,想要去牵过田薰儿的手。
却于此时,一道寒光从接亲的人群之中朝着天狼疾驰而来!
“小心!”!
离得天狼最近的田薰儿一把推开了天狼,挡在了他面前,却见天狼身后的何箫一跃而出,亦以一把剑挑开了那道剑光!
同时,何箫一掌撞击向了来人,打得来人连乱倒退了好几步硬是凭借着自身的功力才停在了宫门口。
“莫剑?你还不死心?!”
何箫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不经一皱眉,目光微微一收缩。
“你们在我身上加以的痛苦,我要你们十倍偿还!”
说罢,莫剑便持剑怒目而向冲了过来!
何箫冷眼相看,仅仅徒手便握住了他的手腕处,重重一用力,他手中的剑便落地不起!而与此同时,何箫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剑反手一插,便插入了莫剑的心口之处!
莫剑的面容之上闪过了痛苦的神情,鲜血顺着他的胸口和唇角缓缓流了下来,浸湿了他的衣物!
但,他的面容之上却是解脱之色,他粲然一笑,手缓缓伸向了田薰儿的方向,颤抖着从怀中扯出了一方巾帕,目光微弱地看向了田薰儿,喃喃说道:“薰儿……我莫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便是你……最大的错误,便是爱上了你……我既然得不到你,那便死在你面前……至少你想起大婚的甜蜜之时,亦能记起……你还有过这么一个真心爱了你这么多年的师父……”
“师父……”
田薰儿眼角旁亦有一滴泪,静静滑落,复杂的情绪一道涌上了心头,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却见莫剑倒下的那一刻时,他的手间似乎按向了巾帕的内里,接着一道银色的流光便从巾帕之中脱身而出,直奔着天狼而去!
莫剑竟在巾帕内藏了机关!他连死都要带着天狼一道死去!
“忘了告诉你……薰儿……为师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莫剑的眼中划过了一道绝望,而与此同时,那道流光却逼近着天狼的咽喉处而去!
天狼躲避不及!
田薰儿想要扑上去可已经来不及了!
却见一道苍老的身影从侧面飞速地穿过挡在了天狼的面前!
“嗤——”的一声,只见那道银针带着的光芒,锁在了老蛇王的心口前!
银针入骨,迅速在他的心口处那一块发黑蔓延而开,而他平日里苍劲有力能抡起蛇头杖打人的身影,却于此时,定在了原处!
银针有毒!
“不!”
田薰儿哪里顾得上那么多的礼节,立马掀开了红盖头,几步上前便扶住了老蛇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气息开始渐渐急促微弱的父王,忍不住滴滴眼泪串串朝地上落去!
而何箫亦是怔在了原地,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根据他从医多年的经验,此毒,已经无法可解,就算是天土之原的皇家之血,也解不了了。
因为,毒针直入心口,已经在周身蔓延而开!
他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了地,双膝一软,不自觉地跪在了老蛇王的面前,轻声带泪喊了一声:“父王——”
老蛇王知道自己已经快不行了,他却依旧强颜欢笑着喘着气在田薰儿怀里艰难地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薰儿……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不要哭……不吉利……来,儿子啊,过来扶为父一把,让这小两口把这礼给行了……”
“不!先拔针!先拔针!!!”
田薰儿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疯狂地要去替老蛇王拔针,却被何箫拦住了。
“好妹妹,听父王的……”
何箫亦抹了一把泪,将老蛇王扶到了高座之上!
老蛇王的双唇已经发紫发暗色,而他的脸色亦苍白到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而他,却用这世上最慈爱最伟大的父爱的眼神,看着田薰儿和天狼在他面前行着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一句比一句,更像是催命的符一般,句句夺着老蛇王的魂魄!
最后,老蛇王终于亲眼看到了两人喝了交杯酒,而与此同时,他,亦缓缓带着笑意,闭上了眼,手,重重地垂落而下!
他苍老的面颊之上,一滴老泪,从眼角纵横而下,亦随他而去了!
再见了,我的薰儿。为父,再也不能宠你一生一世了。要乖,要幸福。
田薰儿手中的酒盏亦在此时,“哐当——”一声从她手中滑落,撞击在红地毯铺成地地面之上,残酒一片暗湿之色!
她不敢回头去看老蛇王,只是缓缓蹲下了身子,从低声的抽泣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大声哭喊着:“父王——薰儿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呜呜呜……”
天狼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蹲下了身子,将田薰儿抱在了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以后,换我来保护你。父王为人正直善良,一定会遁入仙道,你要节哀。”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田薰儿一边哭喊着,一边捶打着自己的心口,心中的忏悔和无奈混合着悲痛齐齐涌上了她的心头,再也挥之不去的,是那个疼爱她入骨的父亲的身影……
“薰儿……这不怪你。不怪你。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父王。”
天狼紧紧地抱着已经哭成了泪人的田薰儿,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意图替她分忧,替她解难。
忽然,田薰儿哭着哭着便晕厥了过去,天狼一阵慌乱,手足无措地抱着田薰儿,大声喊着:“御医!御医!”
“让我来。”
何箫一把抱住了田薰儿,替她把脉。
忽然的,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接着又情绪复杂地看了天狼一眼,恶狠狠地说道:“先将薰儿送到内殿床榻之上好生歇着。”
天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连连点头,照做不误。
不一会儿,天狼安放好了田薰儿又跑了出来急切地问着何箫:“薰儿还没醒过来,要不要用点什么药啊?”
却不料,何箫一记便敲打在了天狼的脑壳之上,冷冷地说道:“用什么药!你见过轻易给孕妇用药的吗?!哭了那么久累了而已,好生照顾着便是!”
“哦哦哦!”
天狼转身便要离去,却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迟疑了片刻,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孕妇?”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不清楚吗?!还来问我!”
何箫当场就咆哮了,瞪了天狼一眼,愤恨地说道。
“什么!?真的吗?!”
天狼眼中掠过了狂喜,激动地无法自禁,连连踉跄着跑进内殿去探望田薰儿了。
“父王,您走得太急了,您可知,薰儿有骨肉了……可您,还未来得及,看一眼……”
何箫唏嘘不已,跪在了老蛇王的面前,连连磕了三个响头,长叹了一声。
“将莫剑的尸首拉下去,五马分尸,碎尸万段,将头置于最北,将脚置于最难,永生永世,让他不得轮回!”
何箫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的仇恨,已经难以抑制!
“是!”
地蛇之府的将士们得令下去,照做不误。
“另,即日回地蛇之府,厚葬先皇!”
何箫的眼眶一红,咬着唇齿,紧紧握紧了拳头,说道。
“是——”
余下的地蛇之府的将士们,纷纷跪下,低头默哀。
何箫抱起老蛇王,目光哀伤而难过,缓缓将他的父王,抱出了太极殿,一路经过了姜芷歌的身边。
姜芷歌见他悲伤不已,想要上前宽慰几句,却被叶笙笳摇着头给拉了回来。
“莫去,去了,也没有用。”
“可是。”
“别可是了。何箫不小了,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哦……”
“乖。”
四座的宾客早已因为这一场变故而吓得离去,整个太极殿前,只剩下了红窗纸花,丝绸摇曳,一个大红的囍字,格外耀眼。
薰儿,带着父王的爱,好好地,将生命,将爱,延续下去。
何箫的身影,从伟岸颀长渐渐缩成了一点路边尽头的光影,他的步伐,沉重而哀伤。
在暖阳的照耀下,是他积攒了多久的一声撕心裂肺地吼声响彻在了天土之原皇宫的上空——
“父王!!!!”
颠沛流离之中,好不容易寻到的一束血脉的光,却在大婚之日,那般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他,还未来得及尽孝。
他,还未来得及承欢膝下。
生死,一场注定。命运,几经挣扎。
“你确定,何箫,还好吗?”
“虽不是那么确定。但,这是必经之路。无人能劝。唯有时间来解。”
“我们……有一天,会不会也这样?”
“再瞎说,便睡了你。”
天木之林。
一道惊雷临空轰的一声乍现在天空之中,天边扯过一大片乌云,翻腾云滚之中,雷雨哗的一下便瓢泼了下来。
雨打青叶,又从叶尖滑落,滴落在一位白发苍苍的道人周身。
雨水,顺着老人的白发流下,一直滴落到了他的脖颈之中,又沾湿了他的衣襟,将他的道袍打得浸透!
他双眼之间的眉目已经被雨水打得模糊了双眼,但他的目光一直深深落在面前的两座墓碑之上,久久伫立不言语。
他左手臂弯处的拂尘被一阵风吹过,吹落雨水点滴晶莹散开拂去,一如往事尘染一般席卷而来!
两座墓,紧挨相邻,此处,乃是天木之林的禁地之处。
“若娘,琅哥。天机来看你们来了。琅哥生前爱喝天子笑,我给你带来了。仅以酒壶代酒盏,以表相思挂念。也希望琅哥若娘泉下有知,能原谅我这个罪人。天机,愿意照顾好迟暮和缓归直至我死去那一天。天机,先干为敬!”
天机道人说罢,便将酒壶中的酒洒在了坟头,混合着雨水,将泥土冲出了几条细细的沟壑,朝着地势低的地方流去,亦不知哪里才是归去。
很快,酒水的芬芳在空气之中弥散而开,蔓延而开的酒香如同林间花开一边,适时而放。
天机老人缓缓闭眼,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我此生,前半生为了功名权利故,后半生亦在忏悔内疚之中过,但愿我的努力能补过,那么,我也就死而无憾了。届时,黄泉之下,天机再来负荆请罪!与琅哥若娘痛饮三千杯!”
树叶沙沙作响,似在回应着他的自言自语。
拂尘乱处,有轻风吹过,他的耳微微一动。
看来,是有人来了。
“天机,告辞。明年此时,若还有命,定来叙旧!”
天机道人轻甩拂尘,脚尖点过了树叶之上,一个直上青天,便一跃而上了万里的天空之上。
一道清丽的身影,缓缓走到了墓前,低头闻了闻,皱眉说道:“天子笑?为何每年的今天,都有天子笑的酒香?”
迟缓归抬头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
拂尘乱,乱的是心,归的,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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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薰儿和天狼的大婚之后,姜芷歌便和叶笙笳策马回了天金之城。
刚到鎏金殿,叶笙笳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横抱而起,引得她惊叫连连!
一旁的侍女见状,连忙低头知趣地合上了门,退了下去。
“叶笙笳!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姜芷歌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心里一阵紧张,拳打脚踢着说道。
“当然,是干想干的事。”
叶笙笳邪魅一笑,一把掀开帘帏,将姜芷歌放在了龙榻之上!
“你你你!叶笙笳,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否则,否则……”
姜芷歌慌乱成了一团,一边蜷缩着一边往后躲着,胆怯地说道。
“否则什么……嗯?”
叶笙笳有些好笑地在姜芷歌耳旁说着,一双丹凤眼邪邪向上勾勒而起,呈暧昧无比的弧度。
“否则我便踢你下去!”
姜芷歌很有“骨气”地说道。
“否则你便替我生一大推的孩子,好不好?”
叶笙笳坏笑着便朝着姜芷歌压了下去,吓得姜芷歌连连闭眼!
却于此时,叶笙笳一把捧住了姜芷歌的面庞,笑得十分温柔,轻声说道:“芷歌,嫁给我。当我的帝后,好不好?”
姜芷歌猛地一抬头,撞见了叶笙笳眼里的波澜无数!
她怔怔地看着叶笙笳,眼中一热,愤恨地仰天大呼——
“能不能不要在床榻之上求婚!啊啊啊啊!!!很煞风景啊叶笙笳!!!”
难道不应该是万丈荣光之中他手捧鲜花步步生莲般走来吗??!!
怎么搞的现在跟被人威逼利诱一般?!
“那你先说答应不答应嘛?”
叶笙笳无耻的很,身形根本就是锁住了姜芷歌的去路,一双丹凤眼贼溜贼溜地扫这姜芷歌。
以至于姜芷歌觉得她要是不答应的话就被就地解决完事了。
姜芷歌的心中,一片哀嚎无数啊……
这哪里是求婚,根本就是霸王硬上弓!
姜芷歌哀叹一声,反过去捧住了叶笙笳的面颊,盯着他的眼睛,含糊其辞地说道:“叶笙笳,你可知道,在我们那边,求婚,可是很隆重的!!!”
“隆重?你要怎么个隆重法?是十万大军齐奏擂鼓,还是十万琴师琴瑟齐齐?”
叶笙笳很明显没有能理会姜芷歌的意思,皱了皱眉说道。
姜芷歌暗骂了一声“猪头。”,接着便耐心细心地诱导着手脚比划着:“你看啊,用花瓣撒满小径,你手持花戒从光芒之中走来,缓缓单膝跪于我面前,然后向我求婚,是不是更有意境点?”
叶笙笳皱了皱眉,仔仔细细地反复掂量了一下,犹豫着说道:“花瓣小径甚至于跪下都好说,只是这花戒,没几天就坏了,到时候你不承认怎么办?还是金戒指靠谱,最好做那种戴上去就摘不下来的那种。才靠谱。”
姜芷歌艰难地看了他一眼,一脸怒气不争的哭笑不得模样,没好气地扔下一句:“一点都没有情调的男人。哼。”
她一气之下,便钻着他的胳膊弯下了床榻,胡乱穿了几下鞋,朝着大殿门前便走去。
“欸,我说你别走啊!你要花戒,我命人给你做便是了!大不了……大不了金子上面镶上五颜六色的花形宝石呗!我说你别几句没说完就走行吗?”
叶笙笳急了,跟着转过了身,走在姜芷歌身后,跟她讲着道理。
姜芷歌回头望了他一眼,感慨地道了一句:“叶笙笳,你无可救药。”
却不料,心急起的叶笙笳一把拉过了她的袖口,将她一扯,她整个人便如花一般跌落到了他怀中!
他不由分说地俯身而下,将浓烈而炙热的一吻,深深地吻在了她的额间!
像是烙印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肌肤之上,如同鎏金一般滚烫!
“丫头,我确实无可救药了。这样,行不行?”
叶笙笳流连地将唇瓣从她的额间移到到了她耳旁,轻声克制着说道。
姜芷歌被他吻得有些心慌,脸红耳赤之下,慌乱地说道:“那先说好,不许三妻四妾。你是帝王也不可以。”
“今生,只你一人。”
叶笙笳如春风般微微一笑,紧紧从她身后抱住了她,镇重地说着亘古不变的誓言。
殿内轻纱摇,红烛耀眼,二人身影偎依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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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殿外,一位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身影急急忙忙穿过了朱色回廊,气喘吁吁地朝着鎏金殿的方向而来!
一到鎏金殿,他便“扑通——”一声跪下了,不顾两旁宫娥太监的颜色,大声喊道:“不好了,陛下!宫门外来了个老道士,打伤了一大排禁卫军,还扬言今日若是见不到陛下您,就杀遍了这皇宫!我们……我们拦不住啊!”
叶笙笳一听,蹙眉便拂袖出来了,唬着脸说了一句:“都是饭桶吗?连一个道士都拦不住?人在哪儿?”
“在……在宫门口……”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说完,将头埋得很低,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叶笙笳也没留意这小太监,跟姜芷歌说了声,便径直朝着宫门口走去了。
待到叶笙笳走远了,小太监忽然迅速起身,左右开弓,瞬间便将两旁的侍女和太监打晕了!接着飞身潜入了殿内,朝着姜芷歌后脖颈处轻轻一点,姜芷歌便悄无声息地软在了他的怀里。
他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迟暮清秀俊逸的面庞。
只听道他轻声道了一句:“师命难违,芷歌,得罪了。”
而等到叶笙笳赶到宫门外之时,哪里有什么道士打晕了一群禁卫军!
“不好!”
他这才反应过来中计了,急忙飞身往鎏金殿赶去!
却见鎏金殿门口已然是倒地不起的宫女太监,而姜芷歌早已不知去向!
“传令下去。悬赏黄金万两,务必要找到皇后!”
叶笙笳踢醒了旁边的一名太监,阴沉着脸下着命令!
“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太监一见眼前的景象,慌得几乎迈不开脚步,连连得令下去了。
叶笙笳负手而立,环顾了一下大殿之内的痕迹,没有丝毫的破绽,心中疑惑,喃喃自语道:“到底是何人所为?如此胆大心细,而且对鎏金殿以及皇宫地形如此之熟?”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大殿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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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木之林的边缘一带,一座巍峨的巅峰之上,有一座木屋悬挂于山间悬崖之上,似风雨欲来垂垂欲倒之势,却又别具一格,似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
屋外一堆柴木燃得猩红,火星四溅处,悬挂着一方铁锅,锅里蹲着鲜美浓厚的鱼汤。
火堆旁,坐着迟暮清逸绝伦的身影,正在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柴火,时不时地添了一两块柴火进去,簌的又窜起火红的火苗!
繁星满天,林木成丛,他的侧颜,美如玉。
不一会儿,小屋内传来了姜芷歌打哈欠的声音,接着便是她疑惑的一声:“这是哪儿?”
迟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木枝,拿起勺子舀了一碗奶白奶白的鱼汤,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姜芷歌的面前,吹了口热气,递给了她缓缓说道:“你醒了啊?饿了吧,喝点鱼汤吧。”
“你是……?”
姜芷歌迟疑了片刻,歪着脑袋看向了迟暮,有些恍惚地问道。
“我叫迟暮。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迟暮迟疑了片刻,眼中有些许担忧地问道。
他的眼中有愧疚,有不安,更多的,是忐忑。
然而,姜芷歌却觉得自己已经似乎睡了很久一般,一觉醒来,什么也记不得了。
她拼命挣扎着想了半天,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一个声音一直拼命地在呼唤着她,但是她却始终看不清他的面庞。
“罢了。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姜芷歌苦恼地摊了摊手,接过了鱼汤,缓缓抿了一口,惊讶地叹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手艺!这鱼汤鲜美无比啊!”
迟暮闪躲着眼神,微微一笑,羞涩地望了她一眼,迟疑了片刻说道:“你要是喜欢喝,我可以天天炖给你喝。”
“那多不好意思。你教我,我学会了,就不用你炖啦!”
姜芷歌天真地一笑,笑得像山间最美的兰花,令迟暮一眼难忘。
“喝完鱼汤再去睡会儿,林间风露重。”
迟暮别过了头,目光闪烁地说道。
“好。只不过,我是谁?为何在此处?”
姜芷歌想空了脑袋,竟觉得跟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迟暮深深凝望着她,眼中闪过了一抹自私,轻声说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下山采药时不小心滑落了谷底,沉睡了三天三夜后,便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未过门的妻子?”
姜芷歌脑海里飞掠过了一道绝美的身影,之后便如闪电一般经过,然后什么也没留下。
她抬眼望着迟暮深情的眸子,有些歉意地说道:“我好像……什么也记不得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爱上我。”
迟暮轻轻拉过了姜芷歌的手,微微一笑,在她手心呵了口气,替她驱走林间寒气。
“迟暮……”
姜芷歌有些感动地望向了他,觉得他眼熟无比,却好像跟方才一掠而过的身影,大有不同。
似乎,那道人影亦待她温柔无比,却好像多了一份霸道无耻。
她拼命地想要记起来,却始终,只落了个头疼。
“你伤刚好,还是进屋歇着吧。”
迟暮见她皱眉,心中一阵紧张,将她扶进了屋内,守在一旁,直到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露寒重,一旁的烛火,忽明忽暗。
窗外一道清风过,天机道人的身影缓缓而立,出现在了窗前。
他望向姜芷歌的眼中,不知为何,亦有几分慈爱,几分不舍。
“师父。”
迟暮见天机道人前来,轻轻替姜芷歌捻了一下云被,走出了小屋。
“芷歌这孩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天机道人轻叹一口气,低声问道。
“师父,我照您的吩咐,给她服下了忘忧草。醒来,果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她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迟暮心中有愧地低下了头,缓缓说道。
“孩子,你要明白,这样是对她极好的方式。她本就不该来这里……既然无法抵抗,那就只能藏一时是一时了。”
天机道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声安慰着迟暮说道。
“师父,芷歌当真如你所说,乃是煞星吗?可她是那般天真无邪!”
迟暮难以置信地问道。
“孩子。有些事,是为师错了。关于这点,为师比谁都清楚啊……”
天机道人缓缓抬眼,眼中净是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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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之域与天木之林的交界处,有一处无人管辖之地,一半黄沙漫天,一半林木丛生,偶有牲畜经过,草木不惊。
树木丛生之处,暗影叠生。
于暗影林间,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影。
她头戴斗笠,以白色轻纱遮面,乌黑的长黑以一根淡粉色的飘带长束松松于腰际。一身粉衣轻纱半透。
望不清她的切实的模样,仅仅鞥凭借着她婀娜多姿窈窕的身材,大致判断出,是个绝色的美人无疑。
她的腰间紧紧长束着一条淡粉色的玉带,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玉带之上轻绣着几朵硕大无比的淡粉色芍药花,灼灼其华,夭夭而放,夺人眼目。
再细细望去,却见玉带之上隐隐约约有几滴鲜血残留过的痕迹,隐隐若现,却未被抹掉,赫然涂于粉色和白色之间,令这根玉带,多了几分血腥之色。
于她的对面,尘土飞扬黄沙漫天之处,缓缓淡出了一道高高清瘦俊朗的身影,仅仅以一身黑衣束身,手间一把佩剑随性而握,目光凌厉地扫过了她,唇角扯出了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几日过去了,董宫的面色之上,亦有了沧桑之感。
二人见面后,是董宫几步上前,首先开了口。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前面半遮容貌的女子,冷冷一笑,缓缓道到:“不知芍药姑娘约董宫前来,所为何事?如今董宫可是戴罪之身,是五荒重金悬赏缉捕之人,芍药姑娘不怕被牵连,惹祸上身吗?”
“惹祸上身?呵!我比董公子,好不了多少。不过是五荒之主念及旧情一时仁慈,将芍药的名字从重金悬赏缉捕榜上剔除了而已。呵。说来惭愧,小女子芍药前来找董公子,正是为了复仇之事。不知董公子可有兴趣听我言一二?”
一抹仇恨的寒光穿透轻纱朝着董宫传递而来。
他细心地注意到——芍药的双拳,已经被她硬生生握得青筋毕露!
“复仇?兴趣,自然是有的。”
“不过,董宫呢,唯有贱命一条奉陪到底而已,芍药姑娘可是有什么想法和上上之策呢?”
董宫的眼中亦燃起了一抹仇恨的火焰,熊熊而燃,于他唇角处冷冷一笑,缓缓抬眼,说道。
“你我本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为了共同的敌人而苟延残喘到了今日。我恨不得杀了他们喝他们的血!不如结盟,我们共同对抗叶笙笳和姜芷歌,杀掉这对狗男女,如何?”
芍药昂头挺着胸脯,倔强得近乎疯狂冷漠地说道。
有干冽的风掠过她的轻纱,掀起面纱的一角,她的目光如同沉到湖底的死石一般冷透坚硬,难以动摇。
这样的目光,打动了董宫。令他不由得为之一怔!
——那竟然是一双恨透了苍生万物的眼眸,只是一眼相顾,便,足矣令人畏惧。
“呵呵。我怎么知道,向来多情的芍药姑娘,怎么不会为了这五荒之主的荒芜,而下不了狠手呢?到时候,你我的结盟,岂不是功亏一篑?”
董宫虽似乎漫不经心地在拨弄着他指尖的翠玉扳指,但他的眼角却瞥向了芍药的神情,意欲将她的眼色变化琢磨透彻!
只见芍药先是片刻的死一般的沉默,然后是一声重重的长声叹息声,缓缓将头瞥向了右侧,轻声而内疚地说道:“从前的芍药,便是因为心软而害死了至亲至爱之人。”
“而今,那个心软的芍药,已经在那一场大火之中死去了。剩下的,不过是现在一心想要复仇,不死不休的一个躯壳罢了。”
“还谈什么心软和儿女之情。”
董宫的眼眸间,闪过了一丝怜悯。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穿过她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一战,那一夜,他的父王,以死相拼,护他一命。而他一直嗤之以鼻的妹妹董忆儿,亦为了救他们,不顾生死穿越火场前来,却又惨死于姜芷歌长箭之下!
何其残忍!
他永远,也忘不了,父亲倒下时,望向他的深邃绝望留恋的眼神……
董宫缓缓从往事之中撤回神来,他冷冷地看了芍药一眼。
沉默片刻,他微微抬起下颚,以高傲又倔强的语调说道:“你要复仇,恰好,我们的目标一致。不如击掌为信!三日过后,我们还于此地,芍药姑娘不妨前来一叙。或许,你会有意外的惊喜。”
“好,一言为定!”
芍药伸出手,重重地与董宫击掌为誓!
重重的一击之后,她决绝地转身朝后走去,走入了茫茫的狼虎出没不定的天木之林之中,渐渐被高大的树木灌丛林给掩盖住了身影!
董宫凝视着芍药离去的身影,凉凉的唇角旁掠过了一丝淡漠的笑意,继而,缓缓对着稀薄的空气,他轻声道了一句——
“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得力的帮手呢。”
他的话音落下,于他的身后,一道秀丽的身影,从树尖一跃而下,轻飞点地,轻功甚是绝妙地落地无声,站在了他面前。
她的目光极其寒冽地扫过了芍药离去的背影,一眼过后,她的红唇旁亦是有冷笑,缓缓勾勒而起——
“看来,女人,真的疯狂起来,还真是让人头疼。”
“呵。紫嫣姑娘亦是谦虚了。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何苦在此,挖苦一个小丫头呢?”
董宫轻蔑地扫过了紫嫣一眼,眼里没有半分好感,冷冷地说道。
“起码。我是你值得信赖的盟友。而这个芍药,却似乎,还在摇摆不定。”
紫嫣亦不屑地瞥了董宫一眼,眼间一抹冷白之色,红唇冷冽无比地狠狠说道。
“这,似乎不用你来提醒我。我,自己长眼睛。自有分寸。”
董宫冷蔑地扫了紫嫣一眼,便不愿意再同她说话,转身持剑便快速离去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自以为是。”
等董宫走远了,紫嫣狠狠地瞪了他离去的背影一眼,将目光狠狠眯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危险模样,冷而轻蔑地咬着牙齿说道。
于她的身后,残阳被天边的大片黑压压的乌云遮过,不见光芒,只有阴霾洒向了这片土地。
天色已晚,一场大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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