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诗琪知道,玖月信不过她。
不,应该说,是白子墨信不过她,但许诗琪表现的半点都不在意。
相反的,她还非常理解玖月,包括白子墨的不信任,人之常情嘛。
毕竟她情况特殊,没那么快就信任她,也是正常的。
但她关心侯爷,想留在侯爷身边伺候,都是发自真心的。
就算侯爷现在不信任她,但许诗琪似乎很有信心,总有一天,她会让侯爷他们信任她的。
至少现在,侯爷没有反感她的靠近,包括日常对侯爷的照顾不是吗?
若是叫玖月听见许诗琪的心声,定会嗤笑一声,然后再说上一句,侯爷那不是不反感你,侯爷那是压根儿就没瞧见你。
玖月就默默地在后面看着,看着许诗琪‘照顾’侯爷,看着许诗琪将汤药搁在了侯爷身边的桌案上。
至于许诗琪说的话,侯爷像是一句都没听见似的。
许诗琪又说,“侯爷……虽说城中百姓如今都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但药物还是有所紧缺的,侯爷如今身体不适,不如我去帮侯爷抓幅药回来吧?”
说的语气那叫一个温婉,不知道的,怕是还真得以为,许诗琪是个温婉体贴的大家闺秀呢。
虽然落难了,但不可否认,就冲着许诗琪这一副做派,那也是个体贴入微的大家闺秀。
如果评个印象分的话,不说一百分,起码得有九十九分!
许诗琪说的温柔还不算,还是跪在白子墨身边说的。
就连白子墨的正牌夫人,裴卿卿都没有……怎么说呢?
瞧着就像是跟白子墨多亲近似的!
一个弱质纤纤惹人怜的姑娘家,跪在一个男人身旁,说着对他关怀备至的话……
这一幕,怎么看都‘别有一番意味儿’
这个‘跪’,不是说真的跪,而是要领会其中的那个意味儿……
这要是北宫琉在,依北宫琉一贯对白子墨那个嘴欠的态度,瞧见许诗琪这般‘伺候’白子墨,只怕是不知道要怎么酸白子墨呢。
然而白子墨闭目养神,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许诗琪一个人在边上唱了半天的独角戏,白子墨压根儿就像是没她这个人一样。
见白子墨不理她,若说心里一点都不失落,那是骗人的。
但许诗琪也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白子墨一样。
白子墨越是这样,她倒是越是为之着迷。
如果她当初不是嫁给了凌王,她一定会选择嫁给白子墨的……
可是她不过只做了一天的凌王妃,就被凌王抛弃,每每想起当初她被太后和陛下责问时,凌王半句话都没替她说,没有半个字替她维护……
每每想起,许诗琪就忍不住心里发寒。
慕玄凌对她无情在先,就怪不得她无义。
若是她能入侯府,在侯府占有一席之地,她绝对会狠狠地打凌王的脸!
慕玄凌对她的无情,她都记在心里,一天都没忘记过。
老天让她遇到了白子墨,许诗琪就知道,是老天给她的机会来了。
所以那天她毫不犹豫的为白子墨挡刀,哪怕这一刀会致命,她也豁出去了。
结果证明,她命不该绝,最起码离她想要的成功了第一步,留在了白子墨身边。
如果说如今的许诗琪,和从前的许诗琪,差别最大的,改变最大的,或许就是懂得了何谓隐忍二字。
从前的许诗琪,张扬,跋扈,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相府的嫡女。
但现在的许诗琪,内敛,隐忍,收敛的一身的锋芒,耐心的做个潜伏的猎人。
“侯爷不说话,那我就当侯爷默许了……”许诗琪现在已经能做到尽管内心波涛翻涌,表面却能不动声色,半点都不外露。
还能心平静气的跟白子墨说话。
只要她锲而不舍,就不信撬不开白子墨的嘴。
最后要撬开的,不仅是白子墨的嘴,还有他的心。
哪怕是身在朔城,许诗琪也听闻过白子墨宠爱裴卿卿的事。
许诗琪认为,裴卿卿有的,她也有!裴卿卿能做到的事,她也可以做到!
就算裴卿卿现在是公主又如何?经历过人心冷暖,生死攸关的劫难,许诗琪早已不再是从前的许诗琪了。
她还是那句话,总有一天,她会成功翻盘的!
然后将曾经背弃过她的,伤害过她的,嘲笑过她的人狠狠地踩在脚下。
说完之后,白子墨还是没点反应,许诗琪知道,自己要是再多说下去,就该惹白子墨厌烦了。
于是许诗琪很识趣,默默地就爬了起来,然后就准备去给白子墨抓药的节奏。
只是在路过玖月的时候,被玖月给拦了一下。
看着拦路的玖月,许诗琪温婉一笑,“玖月大哥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你不必去给侯爷抓药,灵月已经去了。”玖月说话,淡漠的很。
没瞧见今日灵月不在吗?给侯爷抓药的事,灵月已经去了,用不着许诗琪的意思。
许诗琪闻言,只是眸光忽闪了一下,面上的笑容还是那般的温婉,“既然灵月去了,那我就不去了,我先下去了,玖月大哥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叫我。”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许诗琪温婉柔弱的,玖月一个大男人,实在是不好给她甩脸子看。
否则岂不是自己小家子气了?
只是崩着一张脸,没再说话,许诗琪便也就识趣,退了下去。
看着许诗琪的背影吧,玖月不禁微微蹙眉,这许诗琪伪装的着实太好,他没瞧出一点儿破绽来。
“看什么呢?”玖月还在看着许诗琪走远的背影,不防就听见了身后男人低沉的嗓音,“怎么?看上她了?”
玖月回过头,嘴角一抽,“侯爷,您可别打趣属下……这玩笑可开不得!”
他怎么可能看上许诗琪?
侯爷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要是叫灵月听见,他可又解释不清了……
要说是那许诗琪看上了侯爷您还差不多!
难得玖月悄悄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自家主子。
男人幽幽的睨了一眼,玖月立马就乖乖地不再吱声了,在侯爷面前,好像永远都藏不住秘密……
心里的话都能被听见一样。
“楞在这里干什么?去盯着她。”男人突然开口。
玖月一愣,“额……”
侯爷的意思是,去盯着许诗琪?
果然侯爷也在怀疑那许诗琪。
白子墨眼皮子一抬,玖月立马点头,“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
然后麻溜的就盯许诗琪去了。
白子墨垂眸,看着桌案上那碗汤药,其实他没告诉玖月,许诗琪给他下毒。
或者说是下药。
无色无味,令人心神不宁的药。
不是什么药,银针都能测出来的。
……
而出去买药的灵月,遇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灵月见过,算是认识的人。
灵月既然认得对方,对方自然也记得灵月。
就算不记得灵月,也会因为灵月是裴卿卿的人而记得她。
此时灵月正在药铺里买药,看到裴蓉华的时候,灵月只是闪了闪目光, 并未作声,只当做不认得裴蓉华。
打招呼什么的,就更用不着。
裴蓉华可不是什么好人!
至少在灵月的认知里,裴蓉华不是什么善茬。
不过,裴蓉华怎么跑到朔城来了?
“咦?这不是我家三妹的丫鬟吗?你来抓药,莫非是我家三妹病了?”灵月当做看不见裴蓉华,可裴蓉华看见了她。
裴蓉华一眼就认出,灵月是裴卿卿身边的丫头。
开口闭口我家三妹的,说话真的是不觉得脸烫。
灵月是听着都觉得嫌弃,夫人早就同裴家恩断义绝了,而且夫人现在可是贵为公主之尊,又是侯府夫人,岂是裴蓉华能乱攀亲戚的!
心里嫌弃了裴蓉华一嘴,但嘴上却没有说出来,灵月只当做没听见裴蓉华说话似的,也不搭理裴蓉华。
裴蓉华就像再跟空气说话一样,见灵月不搭理她,裴蓉华顿时就觉得被下了面子。
一个小丫鬟也敢在她面前猖狂!
裴蓉华陡然间眼神一冷,“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上去一把,就拽着灵月的胳膊,裴蓉华恶狠狠地瞅着灵月。
不过就是个丫鬟,也敢在郡守千金面前下她的面子?简直是岂有此理!
跟裴蓉华一道来的,还是郡守千金,方千金。
瞧着裴蓉华和一个丫鬟计较,方千金只是狐疑的看着,她不知晓裴蓉华和灵月之间的情况,就只当看个好奇的热闹一样,并未插手其中,先看看再说。
而裴蓉华想的是,灵月以为仗着自己是裴卿卿的丫鬟,就可以在外面目中无人了吗?!
别的不说,裴蓉华想象力倒是挺丰富的不是吗?
连灵月不搭理她的理由都替灵月想好了。
说灵月目中无人,灵月只是懒得搭理她而已。
只是裴蓉华拽着灵月的胳膊,力道挺大的,灵月有些吃痛,不得不看了眼裴蓉华,“这位姑娘,我认得你吗?”
不过说出口的话,却叫裴蓉华顿时心气上涌!
简单的一句话,打的却是裴蓉华的脸面。
不得不说,跟着裴卿卿和白子墨他们混久了,灵月都变坏了。
这药铺里,不止裴蓉华和灵月,还有旁边叉着腰看热闹的方千金。
听闻灵月说不认得裴蓉华,方千金嘁笑了一声。
听在你裴蓉华耳朵里,更是不舒服。
她居然在方千金面前被一个丫鬟下了面子!
分分钟,裴蓉华的脸色便狠厉了下来,“你一个奴婢,不认得我倒也正常,不过我可记得你,三妹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没规没矩的吗?”
言下之意,不仅说灵月没规矩,就连裴卿卿,也一起损了一顿!
丫鬟没教育好,裴卿卿也有问题!
而且话里话外还自抬身价,贬低灵月只是个小丫鬟,不知道她的身份,也正常。
是说灵月只是个粗鄙的丫鬟,孤陋寡闻没什么见识呢!
背后埋汰的,可不就是裴卿卿嘛!
灵月又不傻,哪会听不出裴蓉华字字句句背后的轻蔑和埋汰,还真以为是自己有多高贵呢?
不过就是个破落户罢了!
灵月淡淡的笑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你是裴家大小姐吧?不过,裴大小姐说话可得慎言,我家夫人早已言明,与裴家恩断义绝,姑且不说我家夫人如今是公主之尊,单单说我家夫人贵为侯府主母,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乱攀亲戚的!”
如果说听灵月说,想起裴蓉华是裴家大小姐的时候,裴蓉华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
可是在听闻灵月后面的一番话时,裴蓉华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僵硬在脸上!
灵月这字字句句,无不都是在打她的脸,踩低她裴蓉华的身价啊!
什么叫不是什么人都能乱攀亲戚的?!
是说她高攀裴卿卿?
“你……”
“我家夫人与裴家恩断义绝的事儿,整个京师可都是传遍了的,没人不知道,就连陛下面前,都是过了明路的,下回裴大小姐再叫三妹的时候,可别叫我家侯爷听见了,否则侯爷疼爱夫人,想必裴大小姐也是知道的,若是侯爷叫侯爷知道,裴大小姐还以夫人的‘大姐’自居,怕是要生气的!”
尤其是说到‘大姐’二字的时候,灵月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
裴蓉华莫不是脑子不好使?
夫人早已和裴家恩断义绝,整个京师都传遍了,谁不知道这事儿?
朔城离的远,若说有人没听过这回事,灵月也是能理解的。
可是裴蓉华如果想踩着她家夫人抬高自己的身价!灵月第一个不答应!
可笑裴蓉华还一口一个三妹的!
也不嫌烫嘴?
谁给她的脸?
灵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字字句句都没给裴蓉华脸,可偏偏灵月一脸无辜的模样,愣是不好叫人说她是故意的。
故意给裴蓉华难堪!
裴蓉华被气的一脸铁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居然被一个小丫鬟赤.裸.裸的嘲讽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裴卿卿再怎么说,那也是从我们裴家出去的人,是我们裴家养大的!又岂是你一个小丫鬟可以置喙的!”裴蓉华咬着牙,若不是要顾及自己的形象名声,她都想撕烂灵月那张嘴,冷言冷语的哼声道,“倒是你一个小丫鬟,如此挑唆裴卿卿与我们裴家的关系,你是何居心?!裴家对裴卿卿,有养育之恩!又岂是说断就能断的?!你不过只是个丫鬟,竟敢置喙主人家的事!是想陷裴卿卿于不义麽?!”
不得不说,裴蓉华这反击的也很漂亮。
“我……”灵月一时间像是被逼问的哑了言。
从哪些方面来说,不可否认,裴蓉华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至少在一些不知情的人面前,裴蓉华这么说,无异于是很有可信度的。
相反是灵月,就像是裴蓉华说的,一个小丫鬟,竟置喙主人家的事,挑唆裴卿卿与裴家的关系,诚然有股陷裴卿卿于不仁不义的意味儿!
扳回一局,裴蓉华脸上的得意又再次扬了起来,不过就是个卑贱的丫鬟罢了,也敢在她面前放肆!
既然裴卿卿不在,那她不介意替陪裴卿卿好好管教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
裴蓉华不屑的在心里冷哼一声。
裴卿卿没跟来朔城这事儿,裴蓉华是知道的,她早就从凌王嘴里得知,裴卿卿没来朔城。
而是不知道去哪儿了?!
不过不要紧,没来正好。
裴卿卿不在,哪轮得到一个小丫鬟在这儿叫嚣?
灵月有些着急了,主要是被裴蓉华的话给气的。
裴家人的不要脸,远远超出了灵月的想象。
裴蓉华居然还有脸说出这些个话来?!
什么养育之恩,什么裴家人,什么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夫人早就说过,她早已不是裴家人,跟裴家再无丝毫瓜葛。
如今裴家不过就是个破落户,她竟然还让裴蓉华话里话外的欺辱她家夫人。
可恶!
灵月既气裴蓉华的不要脸,也气自己没用,居然让她家夫人被裴蓉华欺负。
在灵月看来,裴蓉华说的那些话,就是在欺负她家夫人。
欺负她可以,可是不能欺负她家夫人!
灵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鼓着腮帮子瞅着裴蓉华,颇有股不服输的架势,“当初裴家主去我们侯府巴结讨好,却浑然忘了,昔日裴家是如何对待我们夫人的,如今我们夫人身份尊贵,你们便又眼馋了,你们裴家对夫人的养育之恩,夫人早已给了你们好大一箱金子,还清了你们的养育之恩!”
“如今裴大小姐,却又要拿养育之恩来说事儿,莫不是金子花完了,又想找我们侯府要钱?”
气的灵月冷着小脸儿反击道。
虽然夫人当初在裴家时,她尚未跟在夫人身边,但是裴家以前是怎么对夫人的,灵月不是不知道!
单从她跟随夫人之后,便也见识过裴家人的不要脸!
不,说不要脸都是给他们脸了!简直就是无耻!
裴家都是一窝子什么人,难道裴蓉华自己不清楚吗?
啊不对,灵月说岔了,裴蓉华自己就是裴家那一窝子里的人,又能好到哪儿去?!
现在裴家落败了,曲氏和裴正浩都死了,就剩一个裴震重病在床,裴少将军又远在南阳,裴蓉华作为裴家唯一的儿女,居然不在裴家伺候重病的父亲,跑来朔城攀龙附凤!
就问一句,还是人吗?!
就算灵月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她也瞧不起裴蓉华!
别以为灵月不知道,裴蓉华来朔城,一定是追随凌王来的!
提起要钱两个字,又是没给裴蓉华脸,裴蓉华当场就要冷脸,“你一个小丫鬟,竟敢在背后如此搬弄是非!今日我就要替裴卿卿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扬起手,就想打灵月。
“住手!”就在这时,里边儿传出一道浑厚的中年声音。
再晚片刻,裴蓉华的巴掌就要扇在灵月脸上来了!
刚才裴蓉华扬起手的瞬间,若是不心慌,那是假的。
灵月多少是心慌了一瞬的。
若论打人,单纯的灵月哪里是裴蓉华的对手!
出声制止的,是这药铺的掌柜,是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大叔。
裴蓉华虽然气愤,但还是把扬起的手巴掌撤了回来。
有人制止,若是她这一巴掌还非得打下去,只怕会被人在后背说闲话。
就算裴蓉华表面再怎么端着自己的身价,可裴家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境地,裴蓉华比谁都清楚。
这次好不容易才说服凌王,带她一同来朔城,不能再留下什么闲言闲语,免得传到凌王耳朵里,影响她在凌王心中的印象。
裴蓉华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忍子。
可忍字头上是一把刀啊!
刚刚她就差点没忍住,拿灵月开刀!
冷静了一下之后,裴蓉华很快就收敛了心中的火气,再看人时,便又是一副温柔淑女的模样,“家中姐妹的丫鬟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
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还煞有其事的说成是灵月不懂事!
单纯如灵月,都忍不住翻她个白眼。
真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谁不懂事了?谁跟她是家中姐妹了?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心里吐槽,灵月嘴上也就没再搭理裴蓉华,懒得跟这种人多说,浪费口水!
药铺掌柜的那也是个明眼人,刚才他可都听见了,所以孰是孰非,人心自有定断,相比起裴蓉华方才的盛气凌人,自然是单纯弱小的灵月更占同情分。
倒是掌柜的手里,拿了两幅包好的药,给灵月道,“小姑娘,这是你要的祛风避寒的药,拿好了。”
掌柜的和蔼可亲,灵月很是感激,“谢谢掌柜的。”
然后就拿了药,便准备回去了。
至于裴蓉华她们,灵月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掌柜的,我们也要祛风避寒的药,给我们也配一副吧。”灵月从面前走过,裴蓉华也没再搭理她,而是对着面前的中年掌柜说道。
最近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朔城又刚逢大灾,是个人都知道要预防生病,以免感染了疫病。
所以药铺,以及药材现在都是最急缺的。
“哟,那可真不巧,刚才最后一副药,已经给那小姑娘先拿走了,新进的药材,明后日便能到,两位小姐请过两日再来吧。”掌柜的笑呵呵的说道。
虽然不太看得上裴蓉华刚才盛气凌人,欺负一个小姑娘。
但是掌柜的毕竟是个生意人,做生意自然没有挑客人的道理。
所以裴蓉华她们说来买药,掌柜的自然也是客客气气的。
当然,不是他有意不卖药给裴蓉华她们,而是今日实在是缺了药材。
补货的药材,明后日才能到。
所以要配药,明后天再来吧。
可是裴蓉华一听,语气立马就提高了好几个声调,“什么?没有了?!”
还是叫灵月给拿走了?!
裴蓉华一个回头,“站住!”
灵月刚踏出药铺门口,就听见裴蓉华在后面一声叱呵。
转个头,裴蓉华分分钟就到她面前来了,灵月下意识的防备着,“你想干什么?”
裴蓉华瞟了一眼灵月拿在手里的那副药,“我不想干什么,只是这药……该价高者得才是!”
还说不想干什么,分明就是想抢灵月先拿到的那副药。
灵月自然是不肯干的,“这是我先买到的,凭什么要给你!”
明明是她先来买到的药,凭什么给裴蓉华?
还价高者得呢!
先来后到懂不懂?
不管裴蓉华怎么拉扯,灵月就是不肯撒手。
才不要给裴蓉华呢!
这是她给侯爷抓的药!
而且掌柜的刚才说了,这两日缺货,要过两日才能来抓药。
侯爷这两日本就身子不适,这药说什么都不能让给裴蓉华。
灵月一脸的坚定,怎么着都不肯松手!
“裴小姐,这副药是人家小姑娘先来买的,你这……”不太好吧?
掌柜大叔也不好做,虽然他挺同情灵月一个小丫头的。
但是对方的两位大小姐,也不是好惹的主。
尤其是方千金,那是出了名的骄纵跋扈。
在朔城,几乎没人不知道。
裴蓉华知道,她跟灵月这么抢药,就像是她在欺负一个小丫鬟一样。
于是乎,裴蓉华看到了叉着腰在旁边看戏的方千金。
眼神一转道,“这药可不是我要的,而是方小姐要的,你这小丫鬟,我劝你还是赶紧撒手,知道方小姐是什么人?她可是郡守大人的小金!岂是你一个小丫鬟能得罪的?”
裴蓉华的确是很聪明,知道拉个人当枪使。
这个人就是方千金。
打从来了朔城之后,裴蓉华就打听过这个方千金的事儿。
在朔城,那也是出了名的骄横,碍于她是郡守大人的千金,便像是一方土皇帝的公主一般!无人敢惹。
拿她当枪使,再合适不过了。
裴蓉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让方千金去收拾灵月好了。
听闻裴蓉华的话,灵月的确是多看了一眼一直看好戏的方千金。
能跟裴蓉华一道来的,灵月没觉得是什么好人,尤其是听闻裴蓉华说起对方的身份,是郡守大人的千金。
灵月就更没什么好印象了!
郡守千金怎么了?郡守千金就能抢别人东西了?
她还是侯府的人呢!
“便是郡守大人的千金,也不能如此欺负人!这药分明是我先买到的!郡守大人的千金就能以势压人吗?!”灵月那也是硬着脖子,说什么都不撒手。
裴蓉华倒没什么,可方千金一听灵月的话,立马就觉得自己的威仪被人触犯了,冷眼瞅着灵月,“哪来的野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裴大小姐说的不错,你这个丫鬟,一点规矩都不懂!”
别说这副药,方千金本来可要也可以不要的。
但是被裴蓉华这么一窜托,她不要也得要了!
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得把药抢过来!
一个野丫头也敢在她面前叫嚣,说出去她郡守千金的脸往哪搁啊?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灵月也是硬气,哪怕是硬着脖子,也不肯退步。
灵月哪会不知道,裴蓉华这是故意窜托方千金来抢她的药!
除了不撒手,灵月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反击方千金。
毕竟方千金不像裴蓉华,知晓其底细。
对方千金这个人,灵月也只听说过,朔城郡守很是疼爱这个女儿,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换做裴蓉华,她还能壮着胆子反击两句,可是方千金,灵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反击?!
瞧着灵月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像是谁要跟她打架似的,方千金不屑的轻笑一声,“本小姐可没欺负你,怎么就欺人太甚了?”
说着又看了一眼灵月紧紧抓在手里的药,鄙笑道,“这样吧,就像刚才裴大小姐说的那样,价高者得,掌柜的是个生意人,想必也没什么意见吧?”
最后两句话,明显是说给掌柜大叔听的。
“这……”掌柜的似乎有些为难。
这分明就是方千金故意找麻烦,但就像方千金说的,他是个生意人,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做生意的谁会不明白?
即便明知是方千金故意与人为难,掌柜大叔也不好站出来主持这个公道。
换句话说呢,像这种事,平时也不在少数。
同情归同情,但首先掌柜大叔是个生意人,他要顾及自己的店铺和生意。
断然没有为了同情一个小丫头,断了自己在朔城做生意的路子。
虽说朔城如今是尚在恢复之中,可等凌王和战北候走了之后,朔城还不照样是方益州的天下麽?
显然,掌柜大叔很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一时间,也没有说站出来为灵月说句话。
“掌柜的既然不作声,那就表示也同意了,小丫头,你有多少钱买这副药啊?本小姐都能多出你的两倍,不,是三倍来!”方千金得意的下巴一扬,活像只开屏的孔雀般骄傲。
她就不信,一个丫鬟能有多少钱?
也配和她争东西?
她方千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方千金得意洋洋的哼气一声。
“你们……我……”灵月有些急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也没人帮她说句话,明明是她先来买到的药,凭什么要跟方千金她们价高者得?
方千金明明就是抢她的药!
“识相的赶紧把药给我!”方千金手一扬,很是凶悍的就从灵月手里把药包抢了过去。
不屑的冷哼一声,“一个丫鬟也想跟本小姐抢东西,简直是不知所谓!”
“你!”灵月咬着牙,气不得想要扑上去跟方千金抢,“明明就是你抢我的东西!这药是我先买到的!”
到底是谁抢谁的东西?!
难怪方千金能和裴蓉华混到一起,原来是一丘之貉!
都是一样的蛮不讲理,无耻之极!
灵月气的眼睛都红了,想骂人,但就是骂不出口。
是她太软弱,太没用了吗?
所以之前,夫人去哪里都不带着她!
想着,灵月红红的眼眶里,除了泪光,还多了一丝叫做坚韧的东西。
方千金掏了银子给那掌柜大叔,拿着抢来的药包,趾高气昂的瞥了一眼灵月,转身就要走。
“站住!”
这次开口叱呵的,是灵月。
方千金得意的一回头,“还想跟本小姐抢?”
不是她看不起灵月,而是她压根儿就没把灵月放在眼里。
眼睛长在头顶上,也不过如此了。
可灵月并未理会方千金,而是走到那掌柜大叔面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玉符,勾在掌柜大叔面前晃了一下,“我若没看错,这家铺子,是竹颜公子名下的产业吧?”
从刚进铺子的时候,她就在门铺上看到了竹颜产业的标识。
既然要抢她的药,那她就好好抢一回!
倒是那掌柜大叔,瞧见灵月手中的玉符时,整个人就像被雷劈过了一样,“这……这,这东西你是哪来的?”
东家的玉符,作为掌柜的,哪能不认得?
看着灵月的眼神儿,也充满了探究和惊讶。
那眼神显然是在说,东家的玉符,竟会在这个小丫头手里?
“看来掌柜的认得这玉符,那就好办了,竹颜公子曾与我说过,拿着这个玉符,我想要什么就可以拿什么?不知道这话在掌柜的这儿算不算数?”头一次,灵月体会到了有权有势四个字的好处。
因为她拿着竹颜给的玉符,所以就能对这掌柜大叔发号施令。
竹颜说过,拿着这块玉符,但凡是他名下的所有产业铺子,她想要什么,就可以拿什么,没人敢为难她。
虽然灵月从没用过这玉符,但她知道,这玉符,是竹颜的信物。
就是不知道,在这家药铺里,好使不好使?
“算!算,自然是算数的!”掌柜大叔一个劲儿的点头,看起来是玉符很好使,“是我有眼无珠,竟没认出是少东家,还请少东家见谅……”
听闻东家将信物给了失散多年的胞妹,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掌柜大叔在心里抹了一把虚汗。
他刚才竟如此怠慢少东家……若是被东家知道了,只怕他这饭碗就保不住了!
如果说掌柜的刚才还只是有些同情灵月,并未想着帮灵月说话,那么现在,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灵月,那叫一个恭敬。
可灵月却懵了一下,“少东家?”
这掌柜大叔叫她少东家?
什么少东家?她不是听错了吧?
玉符在眼前晃了晃,灵月大约是明白了什么。
是因为这块玉符,所以掌柜大叔才叫她少东家?
可她不是什么少东家啊……
灵月有点懵,也有点心虚,她是不是……拿着竹颜给的玉符招摇撞骗了?
然而,糊涂的小灵月到现在还没意识到,或许不是掌柜的叫错了,而是她真真切切,就是少东家。
就在一道帘子后面,有个人将外头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包括灵月拿出了玉符。
“既然是少东家要的东西,自然没有给外人的道理。”帘子后面的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掌柜的立马就退到了后面,“蓝袖姑娘……”
帘子后面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蓝袖。
打从收到朔城发生水患消息的时候,竹颜就让蓝袖来了朔城,其实这段时间,蓝袖一直都在朔城。
朔城离发生的一切,蓝袖都知道。
刚才见灵月被方千金欺负,本来蓝袖是想出来帮忙的。
但是她刚要出来,灵月就自己拿出了玉符。
倒是用不上她帮忙了。
蓝袖不比别人,就算没有玉符,她也知道,灵月是少东家,是竹颜的小妹。
是她帮竹颜把灵月找回来的,她能不认识灵月吗?
可是灵月,却没机会见过蓝袖,如果是裴卿卿在这儿,一眼就会认出蓝袖是谁。
看到蓝袖的时候,灵月眼神闪烁了一下,好漂亮的美人啊!
美的就像蓝精灵一样。
不过,这姑娘怎么也叫她什么少东家呢?
灵月惊叹于蓝袖的美貌同时,还是挺懵的,小脸儿有些红扑扑的,“我…我不是什么少东家,你们认错人了……”
她也没有要拿着竹颜的玉符招摇撞骗的意思……
这玉符,是竹颜自己给她的……
“竹颜都把玉符给了你,你便是我们的少东家。”蓝袖温婉灵动的声音道。
不知是不是蓝袖的声音具有安抚人心的魔力,灵月听了她说话之后,倒是没那么心慌了。
灵月还真担心他们对说她是招摇撞骗的呢!
可是对于少东家这个称呼,灵月脑子里还是懵的,没明白过来。
“那,是不是可以把药给我了?”先不管那么多,既然她有竹颜的玉符,又说她是什么少东家,那她的药,是不是可以给还她了?
她这,算不算是狐假虎威了一回?
借着竹颜的威,教训方千金和裴蓉华!
蓝袖淡淡一笑,然后看向了同样在发懵的方千金和裴蓉华,最后把目光落在方千金身上,“是你们自己还回来?还是我们拿回来?”
明明是轻飘灵动的声音,但听在方千金和裴蓉华的耳朵里,却带着一股子的压迫感。
药,是方千金自己还回来?还是她们拿回来?
让方千金自己选的意思。
虽然蓝袖表面上看上去温婉动人,可是无形中蔓延出一股气势,压迫着方千金。
拿回来的意思,就是把方千金从铺子里丢出去的意思。
方千金若是识趣,就自己把药还回来。
一包药而已,算不得什么名贵的东西,甚至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本来用不着蓝袖亲自讨要的。
但,既然是灵月要这个药,那她就得替灵月讨回来。
否则若是让竹颜知道,她不护着点他小妹,以竹颜护短的性子,指不定要怎么同她计较呢。
许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因当初许诗琪将小妹发卖出去,竹颜便让她端了许家在朔城的根基。
所以,别说是一包药了,就是一棵草,也得要回来。
方千金她们自然是听不见蓝袖心里所想的,只听见蓝袖同她讨要药包!
顿时就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不过就是一介商贾,也敢跟我为难?!”
方千金语气很不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蓝袖的美貌。
就像是孔雀,往往见不得长得比自己好看的同类,会开屏比个高下!
只可惜,就算方千金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她连蓝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也不看看蓝袖是什么人?
醉生楼的头牌,多少世家公子,王公贵族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说是京师第一美人都不为过,又岂是方千金能比的?
蓝袖的美,是那种带着异域风情的美,美的张扬,也美的很明显。
如果说方千金在这朔城,可以与‘公主’媲美,那么和蓝袖一比,那就好比是井底之蛙了。
“看来方小姐是不打算把药还回来了?”相比起方千金的叫嚣,蓝袖依旧是不紧不慢,说话轻飘飘的。
越是这样,便越是高下立见啊。
蓝袖随便勾勾手指头,都能甩方千金几条街!
“本小姐花钱买的东西,凭什么还给你?!”方千金也不服输,还从来没人敢这么给她难堪过!
本来就嫉妒蓝袖的美貌,要是再被蓝袖压了下去,那她堂堂郡守千金的脸,往哪搁?!
然而,方千金这回的面子,怕是找不回来了。
蓝袖美目轻轻一眯,“来人,把少东家要的东西拿回来。”
蓝袖一开口,立马就有人上前来听差遣了。
药铺里的伙计,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
别说拿回药包了,就是把方千金丢出去,也不会就是手一扬的事儿。
一看蓝袖来真的,方千金也慌了一下,“你,你们想干什么?!我爹可是郡守!你们谁敢动我试试!”
郡守?
呵。
别说蓝袖看不起她,郡守又算个什么?
别说只是一方郡守了,就是当朝丞相的老巢,还不照样给它一锅端了麽?
别说方千金只是郡守的女儿,就是皇帝的女儿,她们要的东西,也得吐出来。
“且慢!”就在两个伙计要对方千金动手的时候,这个时候,裴蓉华突然站了出来。
瞧着像是护着方千金似的,扯着嘴角呵呵的赔着笑脸,“蓝袖姑娘,都说做生意是和气生财,既然是蓝袖姑娘要的东西,那我们还给蓝袖姑娘便是!”
这话说的,才叫识趣。
“你……”可方千金哪肯干啊!裴蓉华这就认怂了?!
“方小姐怕是有所不知,这位是蓝袖姑娘,是京师醉生楼的主事人,更是竹颜公子最信任的人,方小姐应该听说过,竹颜公子可是陛下御封的第一皇商!”
就在方千金要发飙的时候,裴蓉华及时打断了她说话。
同时私底下拉扯了一下方千金的衣袖,让她悠着点,别太过了!
蓝袖这个人,可不是好得罪的。
准确的说,是蓝袖背后的竹颜公子,不是好得罪的。
方千金没出过朔城,不知自己只是只井底之蛙,不认得蓝袖倒也没什么。
可是裴蓉华认得啊,毕竟她是京师贵女圈中出来的。
醉生楼的头牌蓝袖姑娘,可谓是全京师所有贵女的情敌啊!
提起蓝袖,没几个女人不是咬牙切齿的,哪个不是对蓝袖羡慕嫉妒恨的!
谁让蓝袖勾走了京师一众世家公子,王公贵族们的心呢。
谁让蓝袖是一众王公贵族,世家公子们的梦中情人呢!
就连凌王,也是一心想拉拢竹颜,只是竹颜一直不买凌王的账。
这些,可都是裴蓉华特意去了解过的。
不过更让裴蓉华惊讶的,是灵月。
没想到,一个丫鬟,竟然会是蓝袖她们的少东家?
蓝袖都亲口承认了,想必不会有假。
倒是没看出来啊,一个丫鬟,都能巴结上竹颜?
同时裴蓉华不是没看到灵月手里拿着的玉符。
看样子,那玉符,就是竹颜的信物。
竹颜居然将如此重要的信物给了一个丫鬟?!
然后看着灵月的眼神儿,也变得深不可测了起来。
但方千金,可不买裴蓉华的账!
压根儿就不搭理裴蓉华私下的劝阻,看着蓝袖,满脸的鄙夷,“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不过是个出身风尘的青楼女子,莫非你是靠裙带关系,才让这些人都听你的?”
说到最后,方千金直接笑了出来,笑的那叫一个嘲讽。
不过就是个青楼女子罢了,她还有以为有多了不起呢?
一个风尘女子,也有脸在这儿跟她为难?真真是不知羞耻!
方千金不管是从笑声,还是嘴脸,都是在赤.裸.裸的嘲讽着蓝袖。
蓝袖淡然的背后,眸子里掠过一丝冷光。
已经忘了有多久,没听人这么说过她了?
已经有多久,没人敢这么说她了?
方千金,很好。
成功的引起了她多年没有过的,火气?
裴蓉华更是在旁边捏了把汗,在心里大骂方千金愚蠢!
蠢货!
她自己得罪蓝袖就算了,可别连累到她头上!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啪!”
灵月都听不下去了,这个方千金说话实在是难听,何况人家蓝袖姑娘,还是因为她,才和方千金对上的……
只是,灵月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就被一声清脆响的巴掌声,把没说完的话给吓了回去!
看着方千金被打偏的脸,灵月都愣住了……
“你!你竟敢打我?!”方千金的眼睛里,气愤的都能喷得出火来了!
恶狠狠地瞪着蓝袖,像是恨不得要剐了蓝袖的脸皮一样!
蓝袖,居然敢打她?!
从小到大,从来没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何况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打你又如此?你还想试试吗?”蓝袖不紧不慢的抬眼,她不介意再打上一巴掌。
好久没有打人了,她安静的太久了,都忘了打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多亏了方千金,让她想起了打人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打从跟了竹颜之后,因为竹颜喜欢安静,蓝袖便让自己变得安静,可没人知道,其实蓝袖骨子里也是有锋芒的。
方千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触她的逆鳞。
她出身青楼又如何?骨子里不知道比方千金清贵多少。
蓝袖扬起了手,像是一巴掌又要打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方千金往后缩了一下,“你……你敢打我!我让我爹封了你们的破药铺!”
明明是怕了蓝袖,还嘴硬的要跟蓝袖叫嚣。
方千金是骄横的有点蠢。
“你大可以试试。”蓝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一个郡守府而已,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方益州那个人,随便查查,罪行都能有一箩筐。
给他三分脸面,叫他一声郡守大人,不给他脸,郡守府就是第二个许家。
如果不是竹颜让她们端了许家的根基,朔城哪有方家说话的份儿?
“你……”方千金气的说不出话来,蓝袖的嚣张,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那眼神,恨不得剐了蓝袖,可偏偏,她又奈何不了蓝袖。
最后,方千金也知道自己丢了面子,自然不会再呆下去让人看笑话。
捂着被打的半边脸,气冲冲的一跺脚,就要跑。
看她不回去找她爹来封了这个破药铺!
“站住。”哪知,又被蓝袖给拦住了。
方千金恼羞成怒,眼神凶狠的看着蓝袖,她还想怎么样?!
“东西留下。”蓝袖轻飘飘的开口道。
方千金明白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药包。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这包药!
都是因为这包药,害得她丢脸!
“不就是一包破药吗,我还不稀罕呢,还给你们!”方千金一把,就把那包药给扔了回去,然后捂着脸就跑了。
方千金都跑了,裴蓉华自然也没理由再多呆下去。
临走之前,裴蓉华深不可测的目光,看了眼灵月。
蓝袖手一抬,便准确无误的接住了方千金丢回来的药包。
然后,药铺里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而灵月,像是还没过神来。
是不是看着好看的人,都挺彪悍的?!
就像她家夫人跟霍筱雅一样……
蓝袖把药包,拿到了灵月面前来,“少东家,你要的药。”
灵月像是这才回过神来,“你……我……你没事吧?”
刚刚那个方千金说话那么难听,没伤到蓝袖吧?
不管蓝袖是不是青楼里出来的人,灵月只觉得,她是给竹颜公子办事的人。
而且看蓝袖这般婉约出尘的气质,哪像是青楼女子了?
蓝袖微微挑眉,像是明白灵月指的是什么,淡淡一笑道,“我没事,往后少东家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来找我。”
小妹果真是单纯,她能有什么事?
就方千金那两句话,不算什么,而且她也已经给自己出过气了,两句难听的话,换一巴掌,不亏。
瞧着蓝袖的样子,倒的确是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但是听她叫自己少东家,灵月还是有些不习惯,“那个……我不是什么少东家,你们真的认错人了……”
然后,灵月收下了蓝袖帮她抢回来的药,“这药……谢谢你帮我拿回来……”
听到蓝袖叫她少东家,灵月就觉得心虚。
看灵月的样子,蓝袖就知道,看来是竹颜还没告诉她。
蓝袖笑了一下,“有些事,还是等竹颜回来,亲口告诉你吧。”
不晓得是不是灵月的错觉,此刻的蓝袖,在她眼里,就像个亲和的大姐姐一样。
不过,听闻竹颜回来的字眼,灵月脱口而出的紧跟着问,“竹颜公子什么时候会回来?”
竹颜回来了,是不是也就代表,她家夫人也快回来了?
这都一个多月没见到夫人了。
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竹颜把夫人带哪去了?不知道夫人怎么样了?
“你是在担心竹颜麽?”瞧着灵月这般着急问竹颜的情况,蓝袖笑道。
“额……”灵月楞一下,她如果说不是,好像不太好啊?
竹颜给了她这么贵重的玉符,蓝袖刚才又帮她抢回了药,怎么说都是对她有过帮助的人。
想着,灵月便点点头,“是啊,竹颜公子送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我很紧张……”
既紧张竹颜送的玉符,也紧张竹颜和她家夫人出什么事儿……
这个玉符,拿在手里,灵月都觉得沉重,这玉符,怕是比她这个人还值钱!
“不用紧张,竹颜既然给了你,那就是你的,好好收着,莫要丢了。”
至于灵月的身世,就像她说的,还是等竹颜回来,再亲自告诉她吧。
玉符既然给了灵月,就代表竹颜认下了灵月的身份。
灵月有点懵的点了点头,对蓝袖的话,她似懂非懂的,好像听明白了,好像又没听明白。
“最近朔城看似平静了,实则不安分,以后没事的话,不要一个人出来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竹颜会担心的。”蓝袖还不忘叮嘱一番。
叮嘱灵月以后不要一个人出来乱走。
朔城看似平静,但并不安全。
灵月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因为她感受到了蓝袖的善意。
蓝袖人真好。
灵月想着,跟蓝袖道别之后,就离开了药铺。
“蓝袖姑娘,那小姑娘真是我们少东家?”灵月走了之后,掌柜大叔抹了一把虚汗,虚心的向蓝袖请教一声。
“竹颜的玉符,没人能造假,吩咐下去,往后看到少东家都机灵些,再派个人去跟着少东家,暗中保护。”蓝袖清音平淡的吩咐道。
既然灵月拿着玉符现身了,那她就有责任帮竹颜保护好她。
蓝袖都这么说了,掌柜大叔哪里还敢质疑,立马点头,“是,我会挑个身手好的去保护少东家!”
此时郡守府里。
慕玄凌正悠闲的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他的面前,站了两个黑影。
若是白子墨此时在,就会知道,这两个黑影,是他曾见过的。
而慕玄凌也并非在闭目养神,而是在回想着他离京前,他那位父皇陛下曾私下召见过他。
若不是父皇私下召见他,他都不知道,父皇竟然还藏有龙影这种底牌。
果然藏的最深的,还是他们的父皇啊。
“凌王,此次朔城赈灾,只需你一人回来即可,朕对你是给予厚望的,别让朕失望。”
这话,是他那父皇当日原原本本跟他说的话。
慕玄凌当时还懵了一下,“父皇的意思是……”
什么叫他一人回来即可?
父皇的意思是……
白子墨,不用回来了?
乾帝幽幽抬眸,与慕玄凌对视一眼,慕玄凌当即便明白了他这父皇的意思。
还真是不要白子墨回来了?
或者说,是要白子墨回不来。
换言之,是要他在朔城解决了白子墨。
若是换做别人,慕玄凌倒有把握能解决,可是白子墨,连父皇都拿捏不了,他倒是想杀了白子墨,就怕实力不允许。
“父皇,白子墨他深藏不露,儿臣怕不是他的对手……”这倒不是推辞,而是实话。
慕玄凌,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
白子墨要是那么好解决的,不是早就被父皇解决了麽?
哪用得着找他啊?
“朕自有主意。”乾帝话音一落,慕玄凌就感觉自己身后飘来了一股冷光,夹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等他回头一看时,身后赫然多出两个黑影来,差点没吓了慕玄凌一跳。
“这是龙影,他们会助你一臂之力。”听闻乾帝的话,慕玄凌垂眸间,眼神深陷了一下。
没想到,父皇还有龙影这一手好牌。
但表面上,慕玄凌不动声色,“儿臣明白……儿臣会尽全力,不让父皇失望。”
就这样,父皇把两个龙影给了他,悄悄跟来朔城。
慕玄凌在想,父皇给他龙影,只是为了协助他暗杀白子墨麽?
只怕父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杀白子墨不假,父皇怕是要警醒他,不要做些不该做的事,也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这样的龙影,谁知道父皇还训练了多少呢?
不得不说,打从见到龙影的那一刻起,慕玄凌夺权的心思,的确是被压制了一通!
龙影,不就是替父皇专干一些铲除异己,见不得光的事情麽?
父皇,这也是在给他一个警告啊。
好让他紧紧皮的意思。
回想过后,慕玄凌悠悠的睁开了眼,瞧见眼前两个黑压压的龙影,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父皇让你们跟随本王来此,想必你们也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吧?”
“凌王只需下令何时动手即可。”龙影的声音,是沙哑的,很是难听。
对慕玄凌,可谓是半点恭敬的态度都没有。
龙影只认乾帝一个主人,至于其他人,就算是乾帝的亲儿子,龙影态度也一样,那就是没态度。
“好,你们先下去候着吧,该动手的时候,本王自会通知你们。”慕玄凌倒也没多计较龙影的态度,龙影有嚣张的资本。
能借父皇的手,杀了白子墨,让龙影嚣张一点又何妨?
慕玄凌话音一落,哪里还有龙影的影子,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来去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的。
龙影消失莫约一刻钟后,慕玄凌面前,又多了几个人。
性质和龙影是一样的,都是杀手。
只不过这几个人,却不是龙影。
“南阳情况如何?让本王猜猜,你们的太子殿下,此刻是不是正大摆宴席,大肆庆祝呢?”若是细听,便不难听出,慕玄凌语气中隐含的讥讽。
只是他面前的几个人,脸色却不是很好。
“太子让我等转告凌王,南阳计划失败了,凌王若还记得与我们太子的合作,就请凌王帮我们太子杀一个人。”说话的,是慕玄凌面前的杀手。
也就是神昭太子北宫琨供慕玄凌差遣的那批杀手。
之前霍霄下葬时,还曾经刺杀过霍筱雅和白子墨他们呢。
“杀人?杀谁?”倒是慕玄凌,听闻北宫琨在南阳失败了,不由得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讥讽。
竟然失败了?
看来是他高看北宫琨了?
竟然败给了裴少枫和慕楠煜?
然而,此时的慕玄凌尚且不知,败走北宫琨的,并非是裴少枫和慕楠煜,而是镇南王北宫焱。
不过,北宫琨想让他杀谁?
“世子北宫琉。”杀手饱含杀意的口气吐出一个名字。
慕玄凌微微眯起了眸子,“北宫琉?”
北宫琨想让他杀北宫琉?
呵,北宫琨还真是会想啊。
北宫琉只是个世子,并不会影响到北宫琨继承神昭王位,怎么北宫琨这么想杀了北宫琉呢?
北宫琨就不怕惹恼了镇南王,不怕被镇南王打压吗?
他是该说北宫琨聪明呢?还是自作聪明呢?
想借他的手杀了北宫琉,北宫琨真以为就他一个人聪明,别人都是傻子麽?
北宫琉虽为质子在天凤,但是若死在天凤,怎么跟镇南王交代?
北宫琨,玩的是一招借刀杀人啊。
“北宫琉远在京师,还被父皇关在了大理寺牢里,怎么?他何处惹到你们太子殿下了?”慕玄凌问的有些意味深长。
北宫琉是哪里惹到北宫琨了?
而且现在北宫琉应该还被关在大理寺,哪是那么好杀的。
再说了,北宫琉若是死了,不是明摆着会挑起两国矛盾麽?
“因为镇南王突然插手,太子夺取南阳的计策才会失败!”杀手阴沉沉的说道。
“哦!原来如此。”这么一说,慕玄凌就明白了。
赶情打败北宫琨的,不是裴少枫和他那个脓包煜王兄,而是镇南王?
这就很新奇了啊。
镇南王就算再怎么跟北宫琨政见不合,说到底那也是自家人,怎么会突然帮裴少枫他们打北宫琨?
这似乎不合常理吧?
想必这其中,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只是从慕玄凌那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分明是在嘲讽北宫琨!
北宫琨想杀北宫琉,原来是因为在镇南王那儿吃了亏呀。
“还请凌王莫要忘记当初和我们太子定下的盟约!”杀手语气严肃的说道。
很明显是在提醒慕玄凌,别忘了跟他们太子定的约定!
慕玄凌闻言,骤然间眸光一凛,“你们太子连个南阳都吃不下,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
语气中,亦是杀机毕露。
不过就是几个小喽啰罢了,也配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要他们死,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
听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麽?
何况还不是什么强龙,几个小喽啰,是哪来的胆子叫嚣?
如果他要杀人,北宫琨能救得了麽?
还盟约?
北宫琨那个废物,煮熟的鸭子都能让它飞了,南阳都送到他嘴里去了,他还吐了出来。
就这点本事,还想借他的手去杀北宫琉?
北宫琉不是不可以杀,但不会是现在杀,更不该死在天凤的地界。
“凌王这是想过河拆桥麽?!”面对慕玄凌流露出来的杀气,若说毫无惧意,那是假的。
但杀手是神昭人,或许天生就有一种不臣服于他人的心理。
所以面对慕玄凌的轻蔑,杀手还是很硬气的。
哪知,慕玄凌却是嘁笑一声,“本王连河都没过,谈何拆桥?”
北宫琨除了给了他这几个废物杀手驱使之外,半点好处都没捞着。
还谈什么过河拆桥?
“……”
“凌王哥哥……”
就在杀手刚想要开口反驳的时候,不防外面传来了一道喊声。
慕玄凌眼神闪了一下,大手一摆,“都给本王滚下去,把自己藏严实了,若是叫人逮到,后果自负。”
杀手们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乖乖地退了下去。
刚才慕玄凌有句话说的是对的,强龙不压地头蛇。
在天凤的地界上,他们的确压不过慕玄凌。
“凌王哥哥!”神昭杀手刚消失,裴蓉华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凌王哥哥……原来你在这儿啊!蓉华找了你好久呢!”
看着气息不稳的裴蓉华,慕玄凌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找本王做什么?”
他对裴蓉华,怎么说呢?
若说多欢喜嘛,也没有,但若说讨厌吧,也不算讨厌,若是讨厌,就不会带她一起来朔城了不是?
不过,裴蓉华倒是很会哄人,经常能哄的他开怀。
“凌王哥哥,蓉华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慕玄凌不冷不热的,裴蓉华不是看不见,但她只当做看不见,依旧是笑盈盈的凑到慕玄凌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娇弱可人的。
“哦?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听闻裴蓉华说有好消息,慕玄凌倒也没有挣脱她,任由她挂在自己胳膊上。
她刚不是和方益州的女儿出去溜街了麽?
慕玄凌心想着。
“凌王哥哥不是一直想拉拢竹颜吗?!”裴蓉华倒也没有卖关子,而是直奔主题道。
不过听在慕玄凌耳朵里,倒还是卖了个关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是想拉拢竹颜不假,只是一直都不得果。
怎么裴蓉华突然说起这事了?
“凌王哥哥,这就是蓉华要告诉你的好消息……”裴蓉华说着,就凑到慕玄凌耳朵边上嘀咕了两句,只有她和慕玄凌有个人能听得清。
慕玄凌听过之后,眼神都亮了一亮,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裴蓉华,“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是蓉华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定然错不了!”裴蓉华很肯定的点头。
她骗谁也不会骗凌王哥哥的。
“哈哈……好!”慕玄凌笑了一声,可见心情极好,一把就搂上了裴蓉华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若此事当真,本王能顺利拉拢竹颜,本王一定好好奖赏你!”
裴蓉华软若无骨似的,顺势就倒在慕玄凌怀里去了,脸颊上有些微微泛红,“那凌王哥哥打算怎么奖赏我呢?”
裴蓉华别的不行,但若说撒娇,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撒起娇来,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一个眼神就能勾引人。
就像现在,窝在慕玄凌的怀里,眉眼含情,娇唇欲滴,如白玉般的胳膊缠到了慕玄凌的脖子上,嘴角勾起妩媚的笑容。
瞧着,也是令人销魂。
慕玄凌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眼睛里染上了一丝情欲,修长的指尖划过裴蓉华的脸颊,“只要蓉华说的是真的,待本王拉拢了竹颜,回京后,本王便娶你过府如何?”
也不知是情欲上头,还是慕玄凌心情好,此刻连说话都格外的温柔。
搂着裴蓉华,温柔的不得了。
这样的慕玄凌,裴蓉华自是毫无招架之力的,尤其是听到慕玄凌说娶她过府,裴蓉华顿时就两眼放光,“凌王哥哥说的可是真的?!”
她现在,只能死死地抓着凌王不松手。
哪怕是孤注一掷,她也没有能回旋的余地了。
裴家是指望不上了,只要能嫁入凌王府,她便还有机会翻身。
凌王就是她最后的筹码。
没有什么比听到凌王说娶她过府更让裴蓉华高兴的了。
“本王从不说假话……”慕玄凌低眉,亲吻着裴蓉华的脖颈。
从不说假话?
这话,恐怕也就裴蓉华会信。
若是叫裴卿卿听见,少不得是要鄙笑一声的。
慕玄凌,有几句话是真的?
可是此刻裴蓉华只顾着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还有心思去分辨慕玄凌是真还是假啊?
即便是假的,她也愿意当真!
“凌王哥哥……”脖颈被慕玄凌啃咬的,裴蓉华忍不住一阵颤栗,嘴里发出一声轻吟。
然后,慕玄凌二话不说,一把就将裴蓉华抱了起来,抱进了内室,裴蓉华肩上的衣裳滑落了下来……
……
要说好久不见的北宫琉,此刻正被关在大理寺。
虽然被关押,但是乾帝似乎并未吩咐对他用刑,所以北宫琉虽然在关在牢里,倒也没受什么罪。
乾帝像是把他关在这里,就把他忘了一样。
只是,牢房里的味道实在是不怎么好闻,北宫琉虽说不是什么娇生贵养的,但好歹是一国世子,虽然为质,但吃穿用度,一贯都算得上是上乘的。
现在穿的是囚衣,啧,北宫琉着实有些嫌弃。
翘着二郎腿,躺在木板床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还晃晃悠悠的,瞧着他倒也是挺惬意的。
不过下一秒,麻烦可就来了。
有人在开他牢门的锁。
北宫琉眉头一挑,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瞧见狱卒在开门。
怎么着?关了他这么久,乾帝这是想起他来了?
可是来的,并非是乾帝的人。
当北宫琉看清来人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惊的他连叼在嘴里的稻草都吐了出来。
甚至不自觉的,立马就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姿态,整个人都正经紧绷了起来。
“霍……霍夫人……”北宫琉的诧异,或者说是意想不到,整个都写在脸上了,“您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寺庙中清修的徐氏。
也就是北宫琉口中的霍夫人。
霍筱雅的母亲。
徐氏的到来,绝对是出乎北宫琉的意料之外。
算到了乾帝的人会来,或者是他曾得罪过的人会来,但万万没算到,徐氏会来。
或许连北宫琉自己都不知道,他对徐氏的到来这般紧张,只是因为对方是霍筱雅的母亲。
如果说看到徐氏,北宫琉整个人都是非常严肃的,说句不切实际的,就像女婿见丈母娘一样!
可是徐氏看到北宫琉,面色冷漠,半点好脸色都没有,“听闻你们神昭太子,掠夺了南阳?”
说话更是直接。
很明显,徐氏的语气,是在责问北宫琉。
这段时间,她在寺庙中潜心清修,对外面的消息闭塞了些。
若不是从香客嘴里听到,南阳被神昭太子掠夺的消息,徐氏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回事。
南阳,那是她丈夫用命换回来的,怎能容忍被神昭夺了去?
所以徐氏一听,就赶着来责问北宫琉。
而北宫琉,听闻徐氏如此直白的责问,楞了一下,“霍夫人……事情不像您想的那样……南阳一事,我并不知情……”
说到底,徐氏跟北宫琉,并无关系。
但是他还是着急的想要解释。
南阳一事,他事先并不知情。
北宫琉哪会看不出来,徐氏这般怒气汹汹的来找他,想必是听说了些什么?
他知道,南阳是霍霄用命换来的,换言之,南阳是徐氏的死穴。
听闻霍霄拿命换回的南阳被人夺了去,徐氏心中悲愤,也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北宫琉不是不能理解。
“不知情?世子说的好轻松啊。”徐氏冷着脸,眼中隐隐可见的泪光,可北宫琉的解释,她是一个字都听不见去,“世子作为神昭人,又岂会不知神昭的野心!若非你们神昭野心勃勃,我夫君怎会惨死于南阳!是你,是你们神昭,是你们镇南王府害死的我夫君!”
字字句句,无不都是厉声的质问着北宫琉。
徐氏眼中泪光浮现,每每想起霍霄的死,徐氏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愤。
即便是陛下明面上给了将军府一个交代,拿曹勇给她夫君抵了命。
可是徐氏并不傻,她知道,陛下不过就是想息事宁人罢了。
徐氏没忘记,杀害她夫君的,是镇南王府的乌金箭。
是北宫琉,是镇南王府,就算他们不是杀人凶手,也绝脱不了干系!
徐氏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马鞭,眼中的泪光也遮盖不住背后的冷光,像是要打北宫琉似的。
听着徐氏的质问,看着徐氏手里的马鞭,北宫琉不由得狠狠一蹙眉,“霍夫人……您先冷静些……事情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夫人可否听我解释?”
他知道,徐氏一直没忘记过杀害霍霄的乌金箭……
因此,迁怒于他。
“有什么好解释的!”徐氏厉声的叱呵,她一点都不想听北宫琉解释。
紧紧的扭着手中的马鞭,这是霍霄生前用的马鞭。
北宫琉看的清楚,徐氏是在挣扎,想打他吗?
却又碍于他的身份,徐氏倒也并未失去理智。
乾帝虽然能将他关在这里,却也不是谁都能动他的。
他是质子,关乎着两国安稳,徐氏很明白这点,所以她在犹豫,在纠结……
“夫人心中悲愤,我知道……若夫人不解气,尽管出气,只请夫人出完气后,能冷静的听我解释……”
北宫琉的意思,是让徐氏打他。
他知道徐氏不解气,悲愤难平,如果打他一顿,能让徐氏出出气,挨一顿打也没什么,他受得住。
“你们都是杀人凶手!有什么好假惺惺的!”徐氏冷厉的斥责一声,同时扬起了手里的马鞭,狠狠地打在北宫琉身上。
“娘!不要……”就在徐氏的马鞭,打在北宫琉身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有些颤抖的声音。
霍筱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一下子就跑到北宫琉身前,挡着徐氏,“娘……您这是做什么?!”
听闻母亲离开了寺庙,霍筱雅还以为母亲是想通了,肯回府住了。
哪知道,她在家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母亲。
结果一打听,才得知母亲竟来了大理寺。
霍筱雅当即便料到,母亲定是来找北宫琉的。
于是霍筱雅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果然一来便见母亲责打北宫琉。
平白无故的,母亲为何要为难北宫琉?
霍筱雅一脸的着急,生怕徐氏伤了北宫琉。
挡在北宫琉身前,护着他。
看到突然跑出来的霍筱雅,北宫琉眼神闪了一下,“你怎么来了?快让开!”
他皮粗肉厚的,不过就是一鞭子,不碍事。
反倒是霍筱雅跑出来挡在他面前,更叫他不放心。
要是被误伤了可怎么好?
霍筱雅一转头,就是一声吼,“北宫琉你傻了吗?!干嘛不躲开!”
母亲一直没忘记父亲的死,她知道。
可她没想到,母亲竟会突然跑来为难北宫琉。
刚刚北宫琉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不躲?!
看到北宫琉手臂上的袖子都被抽破了,露出里面被马鞭抽打过的红印子来,在北宫琉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的扎眼。
霍筱雅一下子眼眶就有点发酸了,虽然没见血,但还是可见母亲那一鞭下手不轻。
“筱雅,谁让你来这儿的?你马上给我回去!”徐氏拿着马鞭,指着霍筱雅。
头一次,徐氏对霍筱雅说话的语气这么重。
“不……娘,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为难北宫琉?他跟这件事没有关系的!”霍筱雅挡在北宫琉身边不肯让开。
说话也在替北宫琉解释。
不管是父亲的死,还是这次南阳的事,都跟北宫琉没关系的。
母亲为何要来为难北宫琉呢?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徐氏此时悲愤上头,远不如平时沉着冷静,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维护北宫琉,则更是叫徐氏心凉,“筱雅,你…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吗?你竟还要维护他?”
徐氏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是在扎霍筱雅的心。
霍筱雅何尝不是心痛,可是她不能让开,“娘……您冷静些听我说好不好?不然……不然我们先回家好吗?回家再说好吗?”
听闻徐氏对霍筱雅的责问,北宫琉在后面狠狠地一皱眉,就霍筱雅的身板,又能挡住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