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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全能兵王txt下载

    长河湾,日军第二十二师团临时指挥部。

    由于没有合适的建筑物,再加师团部的方顶帐篷又在刚才的大火中失落并焚毁,所以土桥一次只能让人在峡谷的右侧挖了一个地洞,算是指挥部。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钟,但是土井俊一却还没有睡下。

    土井俊一之所以睡不着,是因为口渴,渴到嗓子冒烟,根本睡不着。

    由于峡谷中没找着水源,军中储备的饮水又所剩无几,所以师团部下了个命令,所有剩余的饮用水全都被收集起来,按定量供给。

    就在土井俊一转辗反侧,难以入睡时,一只水壶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土井俊一还道是在做梦,使劲一闭眼,然后再次睁开,发现水壶依然在他面前,再抬头,土井俊一便看到了土桥一次。

    土桥一次再次一递水壶,说:“土井君,请。”

    “哈依。”土井俊一接过水壶,浅浅的抿了一小口,又将水壶递回去。

    土桥一次接过水壶也抿了一口,又说道:“土井君,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睡一觉吧,接下来的几天,怕是没时间睡觉了!”

    “哈依!”土井俊一微微一顿首,靠着洞壁坐下来。

    土桥一次也在土井俊一身边坐下,抬头仰望着夜空。

    土井俊一也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夜空,然后随口说道:“师团长,天空好像比刚才暗了不少,是山火马上要熄灭了吗?”

    土井俊一言者无心,土桥一次听了后却是心头一动。

    当下土桥一次定睛细看,发现之前被大火映红的夜空,真的暗了下来。

    土桥一次的眉头便一下蹙紧,按说不应该啊,长河湾的两侧山势连续,植被茂盛,山火按说不应该这么快熄灭。

    除非……想到这里,土桥一次心头猛然一凛。

    然而,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土桥一次刚刚想到这可能是中国军队在灭火,便马上有通信兵匆匆跑过来。

    “师团长!”通信兵报告道,“搜索队报告说,山背有支那军正在灭火!”

    “纳尼,灭火?”土井俊一还没意识到危险,茫然道,“支那军闲的么?”

    土桥一次却是知道厉害的,当下站起身喝道:“土井君,不要再睡觉了,起来准备战斗吧,不出意外的话,支那军马上就要发动总攻了!”

    “纳尼?”土井俊一却还是一脸茫然,“支那军要总攻?”

    话音还没有落,一阵隐隐约约的枪声便从峡谷右侧的山梁后面传过来。

    紧接着,枪声便变得密集,隐隐还有爆炸声,再过片刻,峡谷左侧的山梁后面也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还有连续的爆炸!

    “八嘎!”土井俊一低低的咒骂一声,反手就拔出南部式手枪,将枪栓拉开,然后站到了土桥一次的身后,身为副官,他的最主要的使命就是保护土桥一次的生命安全,否则一旦土桥一次有个好歹,他也就只能切腹以谢。

    ……

    在南京,华中方面军司令部。

    凌晨四点多钟,畑俊六被人林睡梦中轻轻摇醒。

    睁开眼睛看时,一眼就看到河边正三丑陋的脸。

    “河边君?又怎么了?”畑俊六有些生气的道。

    后半夜被人搅了清梦,只要是个人都会有脾气,何况畑俊六刚刚还梦回当年,跟他的新婚妻子在小河边盘肠大战。

    “哈依!”河边正三顿首致歉,又道,“大将阁下,战局有变。”

    “纳尼,战局有变?”畑俊六心头一跳,沉声道,“怎么回事?”

    “哈依!”河边正三再次顿首,又接着说,“支那军竟然没等山中大火自行熄灭,而是主动进行灭火,并于凌晨时分成功的灭掉山火,紧接着就从超过九公里长的战线之上,向二十二师团及二十七师团全起了总攻!”

    “纳尼?”畑俊六失声说道,“支那军竟灭火总攻?”

    “哈依!”河边正三再次顿首,接着说道,“到现在,两军已经激战四个多小时,二十七师团的处境还算是可以,但是二十二师团却是伤亡惨重!”

    听到这,畑俊六便再坐不住,当即便穿上衫衣下了床。

    片刻后,畑俊六便在河边正三的陪同下出现在作战室。

    这时候,作战室里早已经忙碌成了一团,只见几个作战参谋正在进行沙盘作业,看到畑俊六走进来,几个参谋便齐刷刷的顿首致意。

    畑俊六摆了一下手,径直走到沙盘旁边。

    定睛看,畑俊六一眼就看到,长河湾两侧已经多出了密密麻麻的蓝色三角小旗。

    不用说,这些蓝色小旗代表的中国军队,粗略的一数,至少已经有五十多个师!

    “八嘎!”畑俊六便恨声说道,“看起来支那军真是铁了心要先吃掉第二十二师团以及第二十七师团,再然后从容撤退了!”

    说真的,直到刚才,畑俊六都坚持认为,中国军队在长河湾仅仅只是做个样子,目的只是为了吓阻,迫使日军放弃追击,然后才能从容撤往武汉!要不然,让二十二师团以及二十七师团如影随形的吊着,中国军队只有全军覆灭一个结局!

    可现在,畑俊六却必须承认,这次他是真的看走眼了!

    该死的中国军队竟然来真的,他们竟真的想要吃掉二十二师团以及二十七师团!

    下一刻,畑俊六心下便涌起熊熊的怒火,愚蠢的支那人啊,给了你们机会逃跑,你们却不跑,竟然妄想反过来吃掉皇军的两个师团!皇军的两个师团是这么容易吃掉的吗?既然你们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当下畑俊六低喝道:“河边君,命令二十二师团收缩兵力,再命令二十七师团派出一个步兵联队向二十二师团方向靠拢!”

    顿了顿,畑俊六又咬牙喝道:“告诉土桥一次和本间雅晴,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在长河湾坚持四天,只要他们能在长河湾坚持四天,大别山中的六十余万支那主力就完了!而皇军也将会获得武汉会战之最终胜利!”

    “哈依!”河边正三重重顿首。



    河边正三转身欲走,却又让畑俊六喊住了。

    “等等。”畑俊六喊住河边正三,接着说道,“再致电第十二军,限他们三天之内突破支那军的防线,进逼汉口!”

    顿了顿,畑俊六又道:“请你再告诉古庄君,如果在接下来的三天之内,第十二军仍无法突破支那军的孝感防线,那就准备切腹以谢吧!”

    “哈依!”河边正三再一次顿首,转身匆匆离去。

    目送河边正三的身影消失,畑俊六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到沙盘上。

    看着沙盘上的敌我态势图,畑俊六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恶劣。

    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畑俊六其实还是很清楚的,因为武汉会战第一阶段的惨败,因为东久迩宫捻彦亲王的玉碎,皇室和大本营对他其实是非常之不满的,要不是因为急切之间找不到合适的替代者,他早就被撤职了!

    但既便是这样,畑俊六也很清楚,这一次是他的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武汉会战第二阶段的战事仍旧打不好,如果让大别山战区的六十万主力溜了,那么他这个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无论如何也是干不下去了!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这一仗打好了,重创甚至全歼了大别山战区的六十万支那军,那他不仅可以坐稳华中方面军司令官的位置,甚至于还有可能更进一步,成为即将要组建的中国派谴军的总司令官!

    如果当上了中国派谴军的总司令官,元帅军衔也就触手可及了!

    无论如何,中国派谴军的总司令官,都是配得上陆军元帅军衔!

    想到这里,畑俊六心下便一阵火热,要赢,这一仗一定要打赢!

    ……

    半小时后,孝昌,第十二军司令部。

    看完电报,古庄干郎的嘴角立刻绽起一抹讥讽之色。

    日军内部虽然没有派系山头的倾辄,但是一样存在各种鄙视链。

    比如说陆军大学毕业的军官往往瞧不起只读过士官学校的军官,而从士官学校毕业的军官则又瞧不起没有上过士官学校的军官。

    更有甚者,甚至于还出现了军刀组、天保钱组及无天组的划分。

    所谓的军刀组,指的是每一期陆大毕业生的前六名,因为这六人可以得到日本天皇的接见并获得御赐军刀,所以称之为军刀组。

    所谓天保钱组,指的是陆士毕业生,因为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每一名学员,都会获得一枚毕业纪念勋章,更因为这枚纪念勋章跟江户时代天保年间所发行的钱币相似,所以在军队被戏称为天保钱,也正因为此,陆士毕业生又被称之为天保钱组。

    至于说无天组,指的就是那些连陆军士官学校都没上过的军官。

    说起来,古庄干郎和畑俊六都是军刀组的成员,而且都是首席!

    只不过,古庄干郎是陆大二十一期,畑俊六则是陆大二十二期!

    所以尽管古庄干郎比畑俊六小三岁,但是对于早于自己晋升到大将的畑俊六,古庄干郎的内心是很不服的!

    当然了,古庄干郎的晋升之所以落后于畑俊六,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在二二六事件中古庄干郎站错了队,站到了皇道派的阵营。

    也正是因为这,对于畑俊六刚刚下发来的这封措辞严厉的电报,古庄干郎的内心是十分不爽的,什么东西,比老子还低一期呢,竟用这种语气跟学长说话?想当年要不是因为老子犯了错,华中方面军司令官能轮到你当?

    只不过,不爽归不爽,古庄干郎也很清楚,这一仗如果打不好,不仅是畑俊六不会有好果子吃,他古庄干郎也是一样讨不了好!

    当下古庄干郎对参谋长日下部二道:“日下部君,命令野战重炮兵第七旅团、野战重炮兵第八旅团,独立野战重炮兵十二联队,立刻动用硫磺弹、化学弹以及高爆榴弹,对对面的支那阵地实施饱和式炮击!”

    “哈依!”日下部二重重顿首,旋即转身传达命令去了。

    没一会,坐落在第十二军司令部左右侧后的炮兵阵地上,便响起嗵嗵的炮声!

    紧接着,一排排的大口径炮弹便从炮兵阵地上掠空而起,在空中呼啸飞行了十几公里之后,又向着中国军队的防御阵地铺天盖地的攒落下来,旋即轰然炸开,霎那之间,中国军队的防御阵地便被爆炸产生的烈焰以及浓烟彻底的吞噬。

    ……

    “轰炸!”

    一发150mm口径的榴弹落在一一二团的指挥部附近,猛然爆炸。

    虽然炸弹的落点距离指挥部至少还有五十米,但是爆炸产生的气浪却仍旧将国军仓促搭建的指挥部撕扯成为碎片。

    一一二团团长袁长瑞也被气浪高高的卷起来,又从空中重重摔下。

    这一下摔得有够狠,直摔得袁长瑞眼冒金星,但是袁长瑞却不敢有片刻耽误,落地之后便奋力的挣扎着爬起来,再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最后一头倒栽进刚才那发大口径炮弹炸出来的直径几十米的弹坑。

    战场上,两发炮弹落入同一个弹坑中的概率几乎为零。

    所以说,躲进原有的弹坑中,基本上安全的,这一点,老兵都懂。

    以最快的速度滚入到弹坑中,袁长瑞接着又一个翻身趴倒在地上,再然后双拳垫在胸口以下的位置,几乎是刚刚准备好,剧烈的颤动便从身下地面传导过来,震得袁长瑞整个身体都快要散架,要不是有拳头垫着,只是这阵冲击波就能把他活活震死。

    冲击波来得快,消失得也快,不过三五秒钟,冲击波便消逝无影。

    但是下一霎那,袁长瑞便惊恐的看到,又一发大口径炮弹落进了弹坑,并且顺着斜坡骨碌碌的滚到他身边。

    “我艹!”袁长瑞怒吼了一声,却没有跳起跑。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不管跑得多快,都不可能在炮弹爆炸之前跑出爆炸范围,他死定了!

    连两发炮弹落入同一个弹坑这样的小概率事件都遇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袁长瑞只能乖乖的等死。



    袁长瑞闭上眼睛,心下轻叹一声:永别了,阿妈!

    然后,袁长瑞的脑子里就浮现起了他妈妈的身影,已经七十多岁的妈妈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行走在村子里边的青石板街上。

    然后,袁长瑞脑子里又浮现起妻子的身影,昏暗的油灯下,身为小学教师的妻子,正在神情专注的批改着孩子们的语文作业。

    然后,袁长瑞脑子里又浮现起女儿的身影,已经三岁多的丫丫就像个快乐的天使,穿着花布衣裳,在村口的田间地头欢快的唱着歌儿,跳跃。

    然后再然后,袁长瑞就想起了家门口的那颗枣树,入夏了,枣树上的枣子熟透了,红通通的就像是挂在枝头的一盏盏小灯笼。

    再想到下一秒钟自己就会被炸碎,就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袁长瑞就感到了深入骨髓的痛苦,还有不舍!

    有太多他想做却又根本来不及去做的事情。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袁长瑞忽然愣住。

    接着,袁长瑞便一下子反应过来,怎么他都回忆了这么久,炮弹都还没有爆炸?

    当下袁长瑞便睁开眼睛,便发现之前落下的那枚炮弹仍旧头朝下,静静的矗立在离他不到十米外,竟真的没有炸开!

    “去,竟然是一颗哑弹!”

    袁长瑞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然后,袁长瑞就感觉到了无可名状的后怕,一下就瘫软在了地上。

    接着,死里逃生的狂喜就充满袁长瑞胸际,忍不住仰天嚎叫起来。

    然而,高兴了还没有两秒,袁长瑞忽然从隆隆的爆炸声中听到了噗的一声轻响,当下心头便一颤,急低头看时,便看到那枚“哑弹”的顶部居然开始往外喷出噗噗的白烟,不,并不是白烟,而是淡黄色的烟雾!

    “艹,毒气弹!”袁长瑞喃喃低语了一声。

    下一霎那,袁长瑞便猛的从弹坑中跳起身。

    “毒气弹!毒气弹!毒气弹!”袁长瑞一边高喊着,一边就跟疯了似的开始在阵地上来回的狂奔,“戴防毒面具,赶快戴上防毒面具!”

    这时候在阵地上跑动,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但凡一颗炮弹落在五十米内,袁长瑞都是必死无疑!

    但是袁长瑞已经没别的选择,身为指挥官,他就必须得担负起肩膀上的职责!

    “团座!团座!团座!”警卫员拿着一副防毒面具飞奔过来,递到袁长瑞手中,身为警卫员,他也必须担负起保护长官的职责!

    袁长瑞才刚刚戴上防毒面具,一发炮弹便从天而降。

    这次落下的是一发瞬发榴弹,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地面都开始在剧烈的颤动,冲击波在扩散时形成的涟漪都肉眼可见!

    下一刻,袁长瑞和警卫员便同时向着一侧飞了出去。

    跟着袁长瑞和警卫员一道飞出去的,还有大量泥沙。

    足足飞了十几米,袁长瑞和警卫员才重重落在地上,接着,滚烫的泥沙便铺天盖地的从天上掉下来,将袁长瑞半个身体掩埋住。

    袁长瑞回头看时,只见警卫员已经口吐鲜血,倒在他身边。

    “小王?小王?!”袁长瑞喊了两声,小王却没有任何回应。

    伸手一摸小王颈侧,发现早没了律动,袁长瑞不由心下惨然。

    这时候,另一个警卫员奋不顾身跑过来,准备刨掉袁长瑞身上的泥土。

    “小刘,别管我!”袁长瑞却摆摆手说道,“你快去师部,向师座报告,就说鬼子的炮火实在太猛了,我们一一二团已经伤亡过半,就快要顶不住了!”

    “是!”小刘答应一声,转身狂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浓郁的硝烟中。

    目送小刘的身影消失,袁长瑞终于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恍惚之间,他好像真的回到了远方的故乡。

    ……

    不到三公里外,就是新三十八师的师部。

    齐学启正在苦劝孙立人:“师座,你就赶紧走吧!”

    话音还没有落,一发炮弹就落在距离师部不到五十米远,从地面传导过来的颤动,震得师部掩蔽所顶部的圆木都在颤颤发抖。

    更有大量的灰尘扑簌簌掉落下来。

    “师座,有毒气弹!”副官吴松民急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两只防毒面具,将其中一只递给孙立人。

    孙立人接过防毒面具戴上,瓮声瓮气的对齐学启说道:“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

    “师座!”齐学启也接过防毒面具戴上,一边跺脚说道,“你留在这里,弟兄们根本放不开,这仗就没办法打了!”

    “你们用不着管我!”孙立人冷然说道,“仗该怎么打还怎么打,就当我不存在!”

    “这根本做不到嘛,怎么可能当你不存在?”齐学启哭笑不得,正要继续再劝时,一名灰头土脸的士兵忽然闯了进来。

    “师座!”那士兵一进来就噗的跪倒在孙立人脚下,惨然叫道,“团座让我转告你,一一二团已经伤亡过半,顶不住了,就快顶不住了!”

    “你是袁长瑞的警卫员刘劲松?”孙立人沉声道。

    “嗯!”刘劲松点头,又道,“师座,给我们团留点儿种子吧!”

    孙立人却闷哼一声,沉声道:“回去告诉袁长瑞,我还是那句话,一一二团必须给我像钉子一样钉死在阵地上,哪怕全团拼光,也绝不允许后退半步!另外,再告诉袁长瑞,你们一一二团身后就是师部,我就守在这里!”

    迎着孙立人冷冽的目光,刘劲松终于把后面的话都咽回去。

    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刘劲松惨然道:“是,哪怕全团拼光,也绝不允许后退半步!我这就回阵地告诉我们团座!”

    说完,刘劲松转身扬长而去。

    目送刘劲松的身影出门而去,齐学启说道:“师座……”

    “你不用说了!”孙立人却一摆手,打断了齐学启,然后拖过一只弹药箱坐下来,紧接着又说道,“我刚才都已经说过了,我孙立人就在这里,齐副师长,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孙立人当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刘学启默然。



    长河湾前线,第十八军指挥部。

    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但是掩蔽所里的灯却仍旧亮着。

    副军长陈沛带着一身的风尘快步走进掩蔽所,正带着几个参谋在研究地图的十八军军长彭善便立刻抬头,向陈沛看了过来。

    “军座!”陈沛走到彭善的跟前,立正敬礼。

    彭善回了记军礼,问道:“十一师的士气怎么样?”

    “士气很高,都憋坏了!”陈沛喘了口气,又道,“我还听到十一师师部的几个作战参谋在私下议论,说你对胡琏有成见,故意打压他们师。”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十一师的士气是真高昂,全师官兵看人的眼神都带着火,就好像要把人给烧着似的!”

    “老子要的就是这效果!”彭善道,“也该到了放出胡琏这头猛虎的时候了!”

    顿了顿,又说道:“老陈,你来看,第十八师跟一九九师猛攻了大半个晚上,拼光了整整三个半团,也不是毫无收获!”

    陈沛上前一步站到地图边上。

    顺着彭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陈沛一眼就看到,日军步兵第八十五联队的防御阵形已经从中间凹下去了一块。

    仔细看,只见凹陷处标注着岩头山。

    “这里!”彭善拍了拍岩头山的方位,沉声说道,“只要拿下岩头山,日军步兵第八十五联队的防御阵形就会被我拦腰切成两段,陷入首尾不能相顾的困境之中,到时候第十八师跟一九九师再顺势一冲,就有很大机会击溃八十五联队!”

    顿了顿,又说道:“击溃了日军步兵第八十五联队,也就打开了胜利的大门,在今天天黑之前歼灭日军第二十二师团,也就变成了大概率事件!”

    陈沛轻嗯了一声,又说道:“但这可是一块硬骨头哪!”

    说到这停顿了下,又说道:“岩头山是方圆十几里范围内的最高峰,小鬼子绝不可能不知道岩头上的重要性,所以肯定会在岩头山上部署重兵!”

    “那又怎样?”彭善说道,“要不是硬骨头,老子还不啃呢!”

    说完,彭善又从桌上拿起一纸电报递给陈沛,说道:“你看看这个。”

    陈沛有些茫然的接过电报,但是只看了一眼,整个脸色便立刻变了。

    电报是从长官部转发过来的孝感前指的电报,报告孝感前指的损失。

    陈沛攥着电报,凛然说道:“仅只是一天功夫,新三十八师就被打残了?”

    “是基本打残,不过也差不多了,四个团长伤了三个,十二个营长死了九个,剩下三个也是重伤,我听说,连孙立人都拿着勃朗宁手枪上阵地了。”彭善点点头,又道,“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嗯。”陈沛道,“这么说,我们是得抓点紧了!”

    彭善点点头道:“告诉胡琏,我只给他两个小时,七点之前必须拿下岩石山!”

    “是!”陈沛点点头,然后走到旁边抄起电话机,使劲摇了两下,沉声说道,“十一师师部吗?胡琏,你听好了,军座命令你们,早上七点前必须拿下岩头山!”

    ……

    “是!保证完成任务!”胡琏大吼一声,啪的挂断电话。

    周围的副师长,两个旅长还有六个团长便立刻围了过来。

    胡琏也不多说,伸手就从警卫的手中接过钢盔扣在头上,再一伸手又从另一名警卫手中接过伯格曼冲锋枪,再然后转身就往门外走。

    副师长、两个旅长和四个团长纷纷跟上。

    这时候,已经不需要说太多,干就是了!

    掩蔽所外就是一条战壕,胡琏带着一干高级军官顺着战壕径直来到集结地。

    只见漆黑的夜空下,十一师的一万两千余名官兵早就已经完成集结,正在静静的等待着攻击的命令。

    一纵身,胡琏就跳上了集结地前的土坎。

    居高临下目光那么一扫,全师一万多官兵的目光便齐刷刷聚焦到胡琏身上。

    胡琏又将另一名警卫手中接过扩音喇叭,再伸手一指前方岩头山,大声道:“十一师的弟兄们,看见那石头山了吗?”

    “看见了!”

    “看见了!”

    “看见了!”

    一万多官兵轰然回应,将附近群山中的枪声、爆炸声轻易的压下。

    “很好!”胡琏顿了顿,又道,“军座命令我们,早上七点钟之前必须拿下,我已经跟军座立下了军令状!待会冲锋号一响,包括我胡琏在内,全师有一个算一个,不管你是马夫、伙夫还是医务兵,都他妈给我冲锋!”

    “谁他妈第一个冲上岩头山,老子重重有赏!”

    “但是,谁他妈要是敢后退,别怪老子枪子不认人!”

    “此战,不是鬼子死,就是我们亡!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全师官兵轰然回应。

    胡琏将扩音喇叭一扔,又从警卫的手中拿回冲锋枪。

    再然后,胡琏对着前方夜空就是一梭子,旋即扯开嗓子声嘶力竭的长嗥起来:“第十一师的弟兄们,给老子冲锋,杀啊……”

    “冲啊!”

    “杀啊!”

    “跟鬼子拼了!”

    “跟狗日的小东洋拼了!”

    一万两千多名官兵便立刻跟着咆哮起来。

    下一刻,黑压压的官兵就如同潮水一般,蜂拥向前。

    “冲啊,杀啊,杀杀杀!”胡琏一边前行,一边高喊。

    “冲啊,杀啊,杀杀杀!”无数的官兵狂热的应和着,潮水一般从胡琏身边卷过,浩浩荡荡的冲向前方夜空下那座并不算高的岩头山。

    还不到一刻钟,十一师官兵便冲到了山下。

    下一刻,岩头山上便绽起璀璨的子弹曳光。

    在纵横交错又绚丽璀璨的子弹曳光穿梭下,十一师的官兵一排又一排的倒了下来,倒在了血泊之中,但是随后跟进的官兵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踩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向前,义无返顾的冲向,岩头山的山顶。

    万军中,看着手下官兵一片片倒下,胡琏心疼如刀绞!

    但是表面上,胡琏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高喊着冲锋!



    岩头山,山顶。

    日军步兵第八十五联队的指挥部就设在山顶上。

    把时间拨回到几分钟前,十一师发动总攻之前。

    看着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中国军队,步兵第八十五联队的联队长田村节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田村节三瞬间就意识到,中国人这是要拼命了!

    当下田村节三厉声喝道:“迫击炮中队,撕丝改改……”

    对付步兵冲锋,最有效的永远都是炮击,只要有一个联队以上的炮群,只需一轮炮火急袭,就能够轻松瓦解掉敌军团级规模的总攻!

    而让田村节三庆幸的是,他手下就有一个迫击炮中队。

    然而话音才刚落,一个大尉就匆匆跑到田村节三跟前,惨然道:“大佐阁下,所有的炮弹都已经打光了,我们没炮弹了!”

    “八嘎!”田村节三咒骂一声,又喝道,“重机枪中队,撕丝改改!”

    “哈依!”站在田村节三身后的副联队长猛然一顿首,旋即抽出军刀厉声大吼道,“重机枪中队,撒丝改,撒丝改改……”

    伴随着副联队长凄厉的长嗥,架在阵地上的四挺九二式重机枪便立刻开始咆哮。

    下一个霎那,密集的子弹便如暴雨般向着山坡下的中国兵倾泄过去,正端着刺刀向山上冲锋的中国兵便一排排的倒下来。

    看到中国兵就像被割倒的野草般倒下来,田村节三嘴角瞬间绽露出残忍的笑意。

    “索嘎!”田村节三一边狞笑,一边说道,“愚蠢的卑贱的支那猪逻,都去死吧,统统给我去死,哈哈哈!”

    但是,很快,田村节三就再也笑不出来。

    因为伴随着轰轰轰轰数声爆炸,刚刚还在开火的两挺九二式重机枪立刻就歇菜了!

    “八嘎牙鲁,支那军有炮兵,支那军竟然有炮兵!”田村节三的瞳孔便急剧收缩。

    又过了片刻,又是一排炮弹尖啸着落下,下一刻,日军的重机枪阵地便再次腾起数团耀眼的红光,接着,最后剩下的两挺重机枪也是歇菜了。

    中国炮兵的素养竟也是超乎想象的优秀,只是两轮炮击,就把步兵第八十五联队的重机枪阵地给摧毁掉。

    “八嘎牙鲁!”田村节三怒吼一声,又道,“全都有,撒丝改改!”

    前后三道防线上的五百多个鬼子步兵便纷纷举起手中的三八大盖及歪把子轻机枪,对着山坡下猛烈开火。

    然而,仅凭三八大盖跟歪把子机枪,已经压不住了。

    因为中国军队在阵地的两个侧翼以及身后,架起了三十多挺民24式水准重机枪,对着山头上的日军阵地猛烈开火。

    与此同时,中国军队的四门迫击炮,也是火力全开。

    霎那之间,一排排的炮弹,还有狂风暴雨般的子弹,便狂暴的倾泄到日军的阵地,守在前后三道防线上的日军步兵顿时间被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趁此机会,十一师的官兵加快速度,潮水般涌上了岩头山。

    转眼之间,数以千计的国军官兵就已经涌上了山顶,而且,山腰以及山脚的位置,还有黑压压的国军官兵正在往上冲。

    这个时候,国军的支援火力就无法再射击。

    国军的支援火力告一段落,守在山头上的鬼子终于抬起头。

    田村节三急抬头看时,夜空下,只见黑压压的中国兵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阵地前。

    看到这一幕,田村节三便反手拔出军刀,再往前一引,厉声大吼道:“全体都有,上刺刀,涛次改,涛次改改……”

    “板载!天皇陛下板载!”

    “板载!大日本帝国板载!”

    “板载!大日本皇军板载!”

    下一刻,前后三道战壕里、五百多个日军步兵便端着已经上好刺刀的三八式步枪,嚎叫着跳出战壕,迎向蜂拥而上的国军。

    田村节三更是一马当先,挺着军刀迎向一个国军军官。

    “西内!”田村节三大喝了一声,手起刀落,将当面的国军军官砍翻在地。

    老鬼子虽然年龄有些大,但是经验却极丰富,刚才的国军军官明显不是他的对手,一个照面就被田村节三劈成重伤。

    田村节三狞笑一声,反手又一刀,捅进国军军官胸口。

    国军军官低喝一声,双手死死的攥住田村节三的军刀,试图阻止军刀刺入他体内,然而这是徒劳的,军刀很轻松就刺了进去,直透心脏。

    心脏遭到刺穿,军官轻叹了一声,一歪头再没有动静。

    田村节三收回军刀,再回头看时,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点寒光猛然劈下。

    当下田村节三低喝一声举刀一挡,只听得叮的一声响,一把卷刃的厚背砍刀便已经架在田村节三的军刀上。

    紧接着,田村节三就看到了一对愤怒的眸子,似乎有烈火要从中喷出来。

    电光石火之间,田村节三留意到,面前站的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国军少将。

    看上去顶多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却已经是少将军衔,还真的是年轻呢。

    再接着,田村节三就感觉到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对方的砍刀上传导过来,再通过田村节三的双臂作用在他身上。

    下一刻,田村节三的身体便猛的向后飞起来。

    不等田村节三的身体落地,那个国军少将便一个箭步,追上了田村节三,再然后高高举起砍刀用力的斩落下来。

    田村节三本能的想要举刀去格挡,但是身体完全不听他的使唤,手中军刀才刚刚举起一半,国军少将的砍刀便已经砍落下来,重重砍在他的胸口,发出嘭的一声响!

    由于砍刀已砍得严重卷刃,田村节三虽然挨了一砍刀,却奇迹般没有被砍成两截,而只是被被砍刀砍碎了胸骨!但既便这样,也足以让田村节三完全丧失反抗能力!

    田村节三闷哼一声,瘫倒在地上,无法动弹,那国军少将却不慌不忙又上前一步,从地上捡起田村节三的军刀,再斜着剁下,田村节三一颗大好头颅便骨碌碌的滚了开去,滚到了十几米外,一对眼睛却兀自圆睁着。



    胡琏一刀斩下面前鬼子大佐的脑袋,再抬头环顾四周,却发现山顶上已经再看不到一个活的鬼子。

    就剩下阿猫阿狗两三只,倒在地上。

    很快,受伤倒地的鬼子也都被干掉。

    胡琏拿鬼子大佐的衬衣擦了擦军刀上的血迹,大喝道:“警卫!”

    一名警卫快步来到胡琏跟前,猛的挺身立正,昂然应道:“有!”

    胡琏左手持刀,右手叉腰,摆出一个睥睨天下的英姿,朗声道:“放信号弹,让参谋长立刻给军部发电报,岩头山已经拿下了!”

    “是!”警卫答应一声,当即掏出手枪,对天就是一枪。

    只听咻的一声,一发绿色信号弹便呼啸升空,方圆数里清晰可见。

    胡琏将缴获的佐官刀递给身后警卫保管,又回头喝道:“传我命令,让鲁连长把他的迫击炮搬到岩头山顶,照着前面的鬼子阵地给我打,打光所有的炮弹为止!”

    “是!”一个通信兵答应一声,迅即转身下山,去给炮兵连传达命令。

    胡琏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站的营长团长,说道:“军部给咱们的命令,是在早上七点钟之前,拿下岩头山!我们做到了!”

    面前的几个营长、团长便立刻欢呼出声。

    “但是这就完了?”胡琏冷冷一笑又道,“从北伐起,咱们十一师就是主力,不知道有多少所谓的北洋精锐,亡于我们十一师之手!总之一句话,我们十一师打仗,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从来就是有多大锅下多少米!”

    停顿了下,又扯开嗓子声嘶力竭大吼道:“所以,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一鼓作气把前面山头的鬼子也干掉!弟兄们,都给老子冲,杀啊!”

    下一霎那,聚集在山顶的官兵便纷纷咆哮起来。

    “冲啊,把狗日的小鬼子都干掉!”

    “杀啊,干死小鬼子!”

    “杀啊,杀杀杀!”

    ……

    几乎同时,在另一个山头。

    三十一师师长池峰城从面前的鬼子少佐的尸体上拔回他心爱的鬼头刀,先用衣袖擦拭掉刀身上的血渍,又对身后的通信兵说道:“给军座发信号,青山头已经拿下!”

    “是!”通信兵答应一声,当即也掏出信号枪,对着头顶的夜空就是一枪。

    池峰城舒了口气,刚要坐下来抽袋烟,耳畔却忽然间听到潮水般的杀伐声。

    急定睛看,便看到前方岩头山的方向,无数中央军已经漫天遍野冲杀下来。

    “驴日的!”看到这一幕,池峰城手中的旱烟管险些失手掉落在地,“这是胡琏的十一师吧?真不愧是中央军!这么快就拿下岩头山且不说,竟然又向青牛山发起进攻?胡琏这是跟小鬼子玩命了!”

    一个团长便凑过来问道:“师座,我们还攻不攻?”

    池峰城便将旱烟管一收,冷然说道:“说到打仗,从来只有别人怵咱们西北军,咱们西北军什么时候怵过别人?中央军?我呸!”

    猛的吐了一口浓痰,池峰城又喝道:“当年中原大战时他们打不过咱们西北军,现在干鬼子,他们一样不是咱们西北军的对手!传我命令,各团、各营立即停止打扫战场,给老子继续往东边打,向青林湾方向发起进攻!”

    “青林湾?”一个团长道,“师座,那是鬼子的师团部!”

    “说对了!”池峰城冷然道,“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这次直接打鬼子师团部!”

    话刚说完,池峰城便又从背上卸下那口已经砍得卷了刃的鬼头刀,大吼一声,身先士卒向着前方青林湾的方向狂奔而去。

    三十一师的官兵便赶紧跟上。

    ……

    时间,在激烈的交战中流逝。

    秋日的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

    日军华中方面军直属航空兵团的攻击机群呼啸而去,又呼啸而去。

    但是,中国军队的进攻却始终没有停过,从昨天晚上七点钟开始,直到现在,整整二十多个小时,攻势就没有片刻停顿。

    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激战下来,国军固然是伤亡惨重,尤其是蝗虫一般从南京、许昌、徐州等各个机场蜂拥而来的轰炸机,给国军造成极大杀伤。

    但是日军处境也好不到哪去,两个师团都精疲力竭。

    尤其是土桥一次二十二师团,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在刚才的一次战斗中,甚至就连土桥一次都挺着军刀,亲自上阵,并且亲自斩杀了一个国军少尉,但也付出重伤的代价。

    国军少尉的临死反噬,在土桥一次胸口留下一道深可及骨的刀伤!

    尽管军医已经包扎过,但是由于止血药粉早已经耗尽,所以不断有鲜血从纱布中渗透出来,很快将土桥一次的衬衣染红。

    低下头看了一眼胸口的伤口,土桥一次不由惨然一笑。

    土桥一次知道,他的二十二师团已经完了,跟他一样,已经没什么抵抗能力,只等国军发动下一波的进攻,他的师团部就要沦陷了,因为师团部剩下的百来号残兵败卒,已经不可能顶住国军的进攻!

    当下土桥一次便招手示意马场英夫过来。

    马场英夫走到土桥一次面前,顿首说道:“师团长!”

    土桥一次微微一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马场君,立即让通讯队给方面军司令部拍发诀别电报:经两昼夜血战,我师团一万五千余皇兵已伤亡略尽,援军又迟迟未至,实已无能力再坚持,今唯有杀身以报帝国,以报天皇。”

    “哈依!”马场英夫猛一顿首,转身而去。

    土桥一次惨然一笑,又对副官土井俊一说:“土井君,请给我一颗手雷。”

    土井俊一有些犹豫,惨然说道:“师团长,局面或许并未到最坏的地步。”

    土桥一次却摇摇头,坚持说道:“土井君,拜托了,请给我一颗手雷!”

    土井俊一无可奈何,只能从腰间摘下一颗手雷,递到土桥一次手中。

    这时候,山坡下再次响起潮水般的杀伐声,中国军队又开始进攻了。

    土桥一次抬头冲着土井俊一勉力一笑,说:“土井俊,加油。”

    “哈依!”土井俊一惨然顿首。



    南京,华中方面军司令部。

    公平匡武抱着一个文件夹,神情凝重的走进作战室,向畑俊六报告道:“大将阁下,刚刚收到第二十二师团、师团长土桥一次阁下的诀别电报。”

    “纳尼?诀别电报?”旁边的河边正三、长勇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畑俊六也是脸色大变,这真的是太意外了,第二十二师团这么快就被全歼了?

    河边正三不是说,第二十二师团跟第二十七师团至少能坚持三天时间,怎么这才两天时间还不到,第二十二师团就被全歼了?

    公平匡武轻叹一声说:“支那军发现了第二十二师团一处防御薄弱点,并投入重兵攻破了薄弱点,致使第二十二师团被拦腰截为两断,陷入首尾难以相顾的困境,又经过十几个小时的强攻,终于力不能济……”

    “八嘎!”畑俊六的脸肌便开始抽搐起来。

    第二十二师团遭全歼,第二十七师团处境就更危险!

    一旦第二十七师团也遭到全歼,那这事情就闹大了!

    在第十一军、第十二军大兵压境,国军主力眼看就要被日军合围的时候,却反过来让国军吃掉了日军的两个师团,凭借此败,他畑俊六一定会被钉死在耻辱柱之上,千百年后,都仍要遭受后世子孙的耻笑。

    当下畑俊六便快步走到了沙盘边。

    河边正三等人也跟着走到沙盘边。

    武藤章指着沙盘说道:“大将阁下,第二十二师团遭到全歼之后,第二十七师团不仅是立刻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更糟的是,他们的侧翼也完全暴露了开来,处境只会比之前更加糟糕,如果支那军继续不惜代价猛攻,第二十七师团很难挺过今天了!”

    “八嘎!”畑俊六咒骂一声,目光开始在沙盘上来回移动,沉声道,“第十二军还要多久才能够突破支那军的孝感防线?”

    “这个……”武藤章回答不上来。

    河边正三道:“大将阁下,根据内务省特高科提供的情报,支那军在孝感一线部署了超过十万人的重兵,而且这十万人都是参加过武汉保卫战的老兵,战斗力极强!所以,第十二军之南下集群恐怕没那么快打出缺口。”

    “八嘎!”畑俊六再骂一声,又把目光转向另外一个方向,沉声说道,“那么,冈村君的第十一军呢?又要多久才能打开缺口?”

    河边正三道:“第十一军同样遭到了支那重兵集团的阻击,而且长江北岸地形狭窄,不利于大兵团展开,所以第十一军的进展也是不顺!”

    “八嘎牙鲁,全都是不顺,哪来这么多不顺!”畑俊六终于是爆发了,嘶声大吼道,“立即电告第十一军还有第十二军,让他们加强攻势,不要找这么多的理由,不要为他们的无能以及懦弱找这么多的客观理由!”

    停顿了一下,又厉声喝道:“总之,明天天亮前,不管是第十一军还是第十二军,都必须突破当面支那军的防线!否则就让他们切腹以谢吧!”

    “哈依!”河边正三顿首答应一声,正要示意公平匡武去发电报时,另一名通信参谋已经抱着文件夹从通讯处走出来。

    “大将阁下!”通信参谋走到畑俊六跟前,顿首道,“第十一军急电!”

    “第十一军?”河边正三心头一动,当即伸手接过电报,看完之后却是大喜过望。

    “大将阁下!”河边正三喜不自禁的对畑俊六说道,“好消息,好消息,好消息哪!”

    停顿了一下,河边正三又大声说道:“冈村君以第十一军主力沿长江北岸向西攻击,吸引了支那军阻击部队的注意,他本人却亲率第六师团从小路转道向北,经过将近两个昼夜的强行军,现在已经抵达英山县附近!”

    “英山县?”畑俊六闻言神情一动。

    长勇以最快的速度从沙盘上找到了英山县所在的方位,沉声说道:“大将阁下请看,英山县就在这里,距离长河湾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

    “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畑俊六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哈依!”河边正三顿首说道,“这也就是说,长河湾的支那主力如果继续向第二十七师团发起进攻,等到他们歼灭第二十七师团的时候,冈村君的第六师团差不多也该赶到了,到时候支那主力的处境只会变得比之前更加的恶劣!”

    “也就是说,第二十七师团安全了?”畑俊六闻言不由松了口气,看来第二十七师团这次真是死里逃生了。

    “哈依!”河边正三顿首说道,“除非长河湾的六十万支那主力打算跟第二十七师团同归于尽,否则他们只能乖乖的撤围!”

    “哟西!”畑俊六闻言欣然点头。

    “可惜。”河边正三却叹息一声,说道,“可惜第二十七师团已经无力再发起反击了,要不然这个时候发起反击,就很大可能缠住支那军,再然后等到冈村君率领第六师团赶到,支那军就必定会土崩瓦解,去年淞沪战场的溃败就会在大别山再次上演!”

    “那也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畑俊六的思维却再次活泛起来,沉声道,“命令,第六师团加速北进,不惜一切代价缠住支那军主力!”

    武藤章劝道:“大将阁下,第二十二师团的玉碎已经证明,大别山中的支那主力并没有完全丧失战斗力,如果第六师团追得太紧,会不会导致支那军再来一个回马枪,第六师团会不会重蹈第二十二师团的覆辙?”

    “你说对了。”畑俊六道,“第六师团如果不顾一切追击,很可能会中伏,甚至再次遭受火攻也说不定,重蹈第二十二师团的覆辙则更是大概率事件,但是,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纳尼?”武藤章茫然道,“这正是大将阁下希望看到的?”

    “蠢货。”河边正三便骂道,“支那军就算设下埋伏,甚至利用火攻困住第六师团,他们也没有足够时间吃掉第六师团。”



    英山县。

    第六师团的师团长稻叶四郎快步走到冈村宁次面前。

    “司令官阁下,喝口水吧。”稻叶四郎说完将一只水壶递了过来。

    “稻叶君,谢谢。”冈村宁次接过水壶,一仰头就猛灌了一大口。

    从安庆到英山县,整整两百多里山路,不到两个昼夜就全部走完,不仅对于日军第六师团的官兵是一个考验,对于冈村宁次更是一个巨大考难,不管怎么说,这老鬼子都已经五十多岁,不比小伙子了。

    趁着冈村宁次喝水的功夫,稻叶四郎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英山县城。

    但只见,整座英山县城都已经陷入到熊熊大火之中,这就是战争,尽管冈村宁次已经下令不准放火,但是仗一打起来,底下的官兵根本就不可能顾及那么多,该杀人的时候他们照样会杀人,该放火的时候照样还是要放火。

    不过,对英山县城的攻击,仅仅只动用了一个大队。

    整个第六师团的主力部队,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

    再回头,看着夜空下以两路纵队向前走的步兵队列,稻叶四郎道:“师团长,部队已经连续行军两个昼夜了,已经十分之疲惫了,要不然在英山休息一晚上?”

    “不行。”冈村宁次摇摇头,幽声说道,“救兵如救火,我们在这里多休息一刻,第二十七师团在长河湾就多一分危险!”

    “可是。”稻叶四郎皱眉说道,“英山距离长河湾已经不足一百里,再继续前进,尤其是在夜间以强行军速度向前行进,很容易会遭到支那军伏击,再加上山中又多是峡谷,一个不慎我们就很可能重蹈第二十二师团的覆辙!”

    “那也要继续走!”冈村宁交摆了摆手,接着说道,“稻叶君,你除了是第六师团的师团长,更是帝国的将军,所以考虑问题的时候,不能只考虑第六师团的安全,而应考虑整个皇军乃至于整个大日本帝国的利益!”

    “哈依!”稻叶四郎微微顿首,不再多说。

    冈村宁次却又说道:“更何况,就算第六师团真遭到了支那军的伏击,支那军只怕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吃掉我们,因为从商城、光山以及大悟出发的六个警备师团,此时此刻距离长河湾应该也没有多远了。”

    “哈依!”稻叶四郎。

    ……

    在麻城,战区长官部。

    一名通信兵匆匆进来,将一纸电报递到钟毅手中。

    看完电报,钟毅的脸色便立刻垮下来,阴沉无比。

    站在旁边的白崇悲、李品仙、罗正英等人便不由得心头一凛。

    定了定神,最后还是白崇悲上前问道:“子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的。”钟毅点点头,一边将手中的电报递给白崇悲,一边说道,“冈村宁次这个老鬼子,唱了一出精彩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以第十一军主力在黄安一线跟廖磊将军的二十一集团军对峙,他自己却亲率第六师团突然出现在了英山县!”

    “什么?英山县?!”

    “我艹,老鬼子也忒阴险!”

    “坏了!这下子麻烦大了!”

    “英山县跟长河湾不到百里,离麻城也就不到两百里!”

    听到这,李品仙、俞济时、胡宗南、汤恩伯等人立刻变了脸色。

    白崇悲看完电报之后,脸色也是瞬间垮下来,变得比锅底还黑。

    打仗最讨厌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刚刚还一切向好、智珠在握,可是转眼间,对手却给你来了一个惊喜,打得你是措手不及!

    沉吟了片刻,白崇悲一咬牙说道:“子韧,要不然先在长河湾留一个集团军,把其余的部队都调到英山县的方向,在中途找一个合适的伏击点,故伎重演,也给第六师团来一个火攻?要是搞好了,没准还有机会干掉冈村宁次这老鬼子!”

    一听这话,李品仙、罗正英等人顿时又重新活跃起来。

    “对啊,我怎么忘了冈村宁次就只带了一个第六师团?”

    “是啊,二十二师团跟二十七师团合一块,不也照样让我们打了个落花流水,区区一个第六师团怕他个鸟蛋啊!”

    “没说的,干他娘的!”

    “我看看,从英山到长河湾有哪个地方适合实施火攻。”

    “不对,以我的估计,冈村宁次这老鬼子未必会直接去长河湾,而是多半会直接奔着咱们长官部所在的麻城而来,围魏救赵更厉害些!”

    “同意,我也觉得应该在英山县到麻城的路上找一个合适地形!”

    “各位,你们快来看,这个地方怎么样?笔架岩跟高棚山之间的这一处峡谷,我看就适合实施火攻!”

    一干高级将领讨论得不亦乐乎。

    很显然,这些个高级将领都受到了全歼日军第二十二师团的鼓舞,于是一个个又重新变得信心满满,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灭掉第六师团。

    白崇悲也是有些意动,问钟毅:“子韧,怎么样?”

    钟毅道:“总司令,你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假话?”

    “你这说的什么话?”白崇悲怫然说道,“我怎么可能想听假话?”

    “那好。”钟毅点点头,又说道,“实话就是,我们已经没时间了。”

    顿了顿,钟毅又说道:“如果不考虑别的因素,如果我们的对手只是苟延残喘的第二十七师团及来援的第六师团,那诚如各位长官所说的,只要判断清楚冈村宁次的意图,再找一处合适地形,歼灭第六师团应该不会太困难,但是……”

    再一顿,钟毅又说道:“很遗憾,我们的对手并不只二十七师团以及第六师团,还有第十一军以及第十二军的十几个师团!等我们好不容易吃掉二十七师团以及第六师团,日军的十几个师团也完成了对我们的合围。”

    白崇悲道:“你的意思,是趁第六师团还没到,赶紧转移?”

    “是的。”钟毅点头道,“现在不撤,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唉,功亏一篑。”白崇悲便叹息道,“终究是功亏一篑哪!”

    “也不能算是功亏一篑!”钟毅说道,“至少,我们已经吃了第二十二师团,并且打得第二十七师团不敢再尾随追击。”



    白崇悲一时难以决断,又把目光投向李品仙等人。

    李品仙便说道:“健公,这个时候撤兵太可惜了!”

    “是啊!”汤恩伯也道,“第二十七师团已经被我们二十军团打得只剩半口气,眼瞅着就能够吃进肚子里了,咋能在这时候撤兵?”

    胡宗南也说道:“前线官兵会骂娘的。”

    “我赞成继续打!”俞济时道,“从目前情形看,最多再有半个晚上,就能够吃掉日军第二十七师团,而日军第六师团还在英山县,距离长河湾至少还有百余里,而且都是崎岖难行的山间小路,半个晚上是无论如何也是赶不过来的。”

    顿了顿,又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在吃掉日军第二十七师团之后,至少还有半个晚上的时间用来摆脱日军第六师团纠缠,时间是来得及的!”

    所有高级将领中,只有第四兵团总司令孙连仲没吭声。

    听了李品仙等人的话,钟毅真是又惊又怒,心下暗忖,这些人真是,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整一个袁绍!

    但是最终的决定,还是得白崇悲来做。

    当下钟毅又说道:“总司令,你可一定要考虑清楚了!是吃掉日军二十七师团重要,还是保证大别山战区六十余万主力的安全更重要?”

    白崇悲看看钟毅,又看看李品仙等人,终于还是下令:“传我命令,各兵团、各集团军以及各军团,立刻从长河湾撤围,向汉口转进!”

    听到这,钟毅便不由得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白崇悲的脑子还清醒。

    见白崇悲已做了决定,李品仙等人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不管怎么说,大别山战区的总司令是白崇悲,而不是他们。

    ……

    这时候,在长河湾前线战场。

    国军主力对日军第二十七师团的进攻一直就没有停过。

    尤其是池峰城的第三十一师,这会已经打出火气来了。

    看到投入进攻的又一个主力团被日打压下来,池峰城终于彻底怒了。

    将头顶上的军帽往地上一摔,池峰城又对警卫员喝道:“把枪给我!”

    警卫员不敢阻拦,只能将手中的伯格曼冲锋枪递过来,池峰城接过冲锋枪,转身就往山坡上冲,一边大吼道:“弟兄们,跟我……”

    最后一个冲字还没有说出口,一个通信兵忽然冲过来。

    “师座!师座!”通信兵一边跑一边高喊,将池峰城的声音生生打断。

    “妈的!”池峰城把枪一抬,厉声喝问道,“喊什么,喊什么,喊什么?”

    通信兵喘了口气,大声道:“师座,军座有令,让咱们赶紧撤兵,撤兵!”

    “什么,撤兵?!”池峰城神情立刻一变,旋即压下冲锋枪枪口,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通信兵胸口,厉声喝道,“你娃竟敢假传军令,扰乱军心,信不信我毙了你!”

    “军座,我没有假传军令。”通信兵惨然说道,“这真的是军座下的命令!”

    顿了顿,通信兵又大声道:“对了,我还听说,这还是总司令亲自下的命令!”

    “是总司令亲自下的命令?”池峰城闻言顿时神情一凛,对于孙连仲,他还是十分尊敬的,当下就像一只泄气的皮球瘪落下来。

    几个营团长围过来,问道:“师座,还冲不冲?”

    “冲个屁!”池峰城发火道,“撤,都给老子撤!”

    池峰城一声令下,三十一师官后就潮水般退走。

    ……

    长河湾入口处,日军第二十七师团临时指挥部。

    这会,第二十七师团的师团长本间雅晴正在跟通讯队长口述诀别电报。

    虽然,第二十七师团现在还有好几千可战之兵,也牢牢的控制着指挥部周围大大小小十几个高地,至少三五个小时内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但是本间雅晴觉得还是提前口述好诀别电报比较保险一些,以免到时候兵荒马乱的来不及。

    本间雅晴挎着军刀,一边来回踱步,一边酝酿诀别电报。

    这老鬼子是个有文化的,所以想整一封有文采的与众不同的诀别电报。

    “方面军司令部,第二十二师团既灭,职又率第二十七师团孤军与敌激战竟夜,毙敌两万人有余,伤者犹众,然而无奈弹药告磬,饮用水尤为匮乏,皇兵只能忍受着饥渴,拿刺刀与敌拼杀,至为惨烈……”

    刚刚口述到一半,参谋长原田义和匆匆走过来。

    思路被打断,本间雅晴有些不太高兴,真是的,写个遗书都不得安生。

    “师团长!”原田义和却是一脸的兴奋,顿首道,“撤了!支那军撤了!”

    “知道了,不就是支那军撤了么,芝麻大的事,至于把你高兴成这样。”本间雅晴轻哼一声,下意识的又要继续酝酿他的诀别电报,但是下一霎那,老鬼子却又猛然转身,一把攥住原田义和双手,急声道,“原田君,你刚才说什么?”

    直到这时候,本间雅晴才终于反应过来,中国军队撤了?

    “哈依!”原田义和重重一顿首,又说道,“中国军队撤了!”

    “哟西!”本间雅晴闻言大喜,必须承认,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真的非常美妙。

    只不过,本间雅晴还是不太放心,当下又带着原田义和匆匆上到山顶的观察所,站在观察所居高临下往前面看去,果然看到一队队的中国军队已经打起火把,正徐徐后撤,刚刚还在交火的前沿阵地已经渐渐沉寂下来。

    第二十七步兵团团长永见俊德道:“这不会又是支那军的诱敌之计,想要把我们从防卫生所上阵地中引诱出去吧?”

    “永见君多虑了,这次支那军应该是真的撤了。”本间雅晴摆摆手,又道,“因为支那军肯定也清楚,以我们第二十七师团的情况,就是想追也是有心无力了。”

    “哈依!”永见俊德微微一顿首,又道,“可惜,要是我们还有能力追击就好了,这个时候趁势一压,支那军就很有可能土崩瓦解!那时候,我们就很有可能创造一个师团击溃支那军二十八个军的奇迹!”

    “永见君,知足吧。”本间雅晴却觉得,这次能活下来就很好了。



    三天后,鄂西天门县。

    经过三昼夜的急行军,大别山战区的长官部终于安全撤退到天门县,与先一步撤退到这里的新三八师等各部会合。

    在县公所草草安顿好,白崇悲就倒头睡下了。

    连续三个昼夜的行军,可把小诸葛给累坏了。

    俞济时、胡宗南、汤恩伯等人也没有提让新三十八师以及八个荣誉师归建的茬,就好像这事根本不存在似的。

    就在短短几天前,这几个军长还抢着要新三十八师以及八个荣誉师,可是现在,他们却好像是忘了这件事情。

    从县公所里出来,朱良成、孙立人等九个师长便簇拥到了钟毅身边。

    “娘的,这些个势利眼。”石祖德忍不住骂道,“当初咱们九个师兵强马壮之时,这些个高级将领恨不得跪下来叫爹,现在咱们落了难了,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你们刚才瞧见那鄙夷的眼神没?把咱们当成叫化子了!”

    “老石你现在可不就是叫化子。”柳元麟道,“你的荣誉二师就剩下两三千残兵,武器装备更是几乎损失殆尽,要是人家不给你补充兵,不给你武器装备,你还能硬得起来?说你是叫化子那都是抬举你。”

    石祖德一下就被说得哑口无言。

    没别的,孝感这一仗打太惨了!

    为了挡住第十二军的南下集群,为守住武汉这条生命通道,他们九个师在孝感一线跟日军四个师团、外加五个重炮兵联队,恶战了四天半!代价就是,近十万的精锐部队,最后撤退到天门时,仅只剩下不到三万人!

    好半晌,石祖德才闷闷的说道:“可咱们跟小鬼子拼成这样,不都是为了他们?要是没有我们在孝感跟鬼子第十二军拼命,整个战区二十几个军五十多万大军能撤得出来?做他们的清秋大梦!他娘的!”

    钟毅却是一言不发。

    说真的,当初刻意扣下新三十八师以及八个荣誉师,不让他们去归建,钟毅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日军一旦发动武汉会战第二阶段的攻势,声势肯定是空前的!

    要想挡住沿着平汉铁路南下的重兵集团,不付出血的代价是不可能的!

    钟毅甚至于已经做好了九个师全部拼光的心理准备,因为孝感这一战,跟武汉保卫战完全不同,武汉保卫战中,他们不仅有地道和坚固的民房,而且还是打巷战,而孝感之战不仅没有坚固的工事,而且还是跟小鬼子打野战!

    所以说,钟毅对此心理上是有所准备的。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这么做的。

    这时候,孙立人忽然说道:“他们嫌弃咱们,不想要咱们,说不定反而是好事。”

    “抚民兄所言极是。”朱良成深以为然的道,“这样一来呀,说不定统帅部就以咱们这九个师为基干,重新编成一个集团军也是说不定。”

    “对呀。”柳元麟道,“这样的话,咱们就又能并肩战斗了。”

    “并肩战斗好啊。”柳元麟也说道,“咱们哥几个相处得多愉快,要是换成别人,还真担心相处不来,到时候成天吵架多尴尬?”

    孙立人看了钟毅一眼,笑着说道:“要是真的把咱们这九个师编成一个集团军,子韧怎么也得闹个军长当当了吧?”

    钟毅摇了摇头,说道:“抚民你快别逗了,就我这资历,师长都勉强,还当军长,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这可不是开玩笑。”孙立人正式说道,“就凭子韧你的能力、威望,还有你在武汉保卫战中立下的大功,当军长都委屈了!真要是论功行赏,子韧你就是直接晋升集团军总司令都够格了,大伙说是不是?”

    孙立人的话,立刻引起众人共鸣。

    “抚民说的是,子韧就该当集团军总司令。”

    “真要是让子韧来当咱们的集团军总司令,那敢情好。”

    “要我说,就该子韧当这个集团军总司令,换成别人,我不服!”

    “够了啊,你们几个。”钟毅直接打断道,“集团军的影子都没有见着呢,就要封我当集团军总司令了?功高不赏,你们没听说过啊?”

    听到这话,孙立人等几个便立刻沉默了。

    功高不赏,古来如此。

    ……

    在重庆,云岫楼。

    侍从室主任林蔚快步走进一楼书房。

    听到脚步声响,正在闭目养神的常校长便睁开了眼睛。

    之前的那几天,常校长极度的亢奋,亢奋过后就是极度的疲惫。

    见是林蔚进来,常校长便道:“蔚然,是不是武汉那边有消息了?”

    “是!”林蔚低声道,“就在半小时前,日军第十五师团前锋,步兵第五十一联队已开进汉口市区,汉口已经正式沦陷了。”

    汉口沦陷,汉阳还有武昌也就不保了。

    守了六个多月,武汉终究还是沦陷了。

    常校长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今天是几号了?”

    林蔚恭声应道:“回校长的话,今天是九月二十三日。”

    “九月二十三日。”常校长喟然叹息道,“蔚然,记住这个日子吧,今天是武汉,咱们中国的心脏沦陷的日子!”

    “是!”林蔚涩声道。

    再次沉默了十几秒钟,常校长又问道:“大别山战区的部队呢?”

    林蔚忙道:“除了李品仙的第十一集团军按计划留在大别山打游击之外,其余部队全都已经安全转移,昨天傍晚就已经过了汉江。”

    常校长轻轻颔首,又道:“孝感前指的九个师呢?”

    “孝感前指的九个师也已经撤往应城。”林蔚道,“不过……”

    见林蔚停下来不再说话,常校长便立刻回头问道:“不过什么?”

    林蔚轻叹了一声,说道:“不过孝感前指的九个师损失非常大,孙立人的新三十八师基本上被打残,八个荣誉师也大多死伤过半,从汉口北上时的十万人,到撤退的时候仅只剩下三万人不到,充其量也只够编成三个师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常校长道,“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七万人的牺牲,都换来了大别山战区六十万主力的生存,这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