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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朝诡案录txt下载

    楚云和温晴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疑惑。

    他们倒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刑部公布出来的宋家染布坊的染布秘法,其真伪如何?

    当时温晴曾做过好几种假设,有关刑部对宋家结案的案词!

    首先就是宋家十八人惨死案究竟是不是他杀!现在温晴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宋家这十八人确实是被人所害!

    杀他们的人,就是为了得到他们的眼珠!

    那就只剩下了第二种假设,温晴原先的假设是,宋家十八人是他杀!

    那么刑部就明显撒谎了,结案的案词也是胡编乱造的,死因也是胡编乱造的!

    既然都是胡编乱造,那为什么编这么个死因呢?一个很敏感的死因!

    温晴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刑部想让洛阳城的目光都聚集到一点上,那就是宋家染布秘法!因为没有人不想知道,能让宋家染布坊成为洛阳城第一染布坊的染布秘法,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方法!

    楚云看着那人问道,“这位老哥是做布匹生意的?”

    那人伸长了脖子,一张口就是满嘴的酒气,“可不是吗?我就是用了那所谓的宋家染布秘法染的布,害我一家老小废了不少血,不知道吃多少肉才能补得回来,可结果呢?用加了精血染出来的布匹,简直又腥又稠,根本晒不干,最后整批布都毁了!真是倒霉!晦气!”

    温晴转眼看向其他人,“你们也都试过?”

    温晴身旁那人嘿嘿笑道,“我可没试过,因为我是做别的生意的,不过,据我所知,应该半个洛阳城的人都试过这种方法吧!试过的,都骂的很厉害,秘法啊,哪那么容易流传出来的?太天真了!”

    说罢大笑起来,惹得那三四个做布匹生意的再次破口大骂起来!

    随后他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聊到其他话题上!

    又坐了一会,温晴起身,她打算回马车里!

    楚云见状也跟着起身,然后跟那几人道别,哪成想那几人拉着楚云不让走!说酒还没喝完,怎么能走呢?显然都喝多了!

    眼看着温晴已经走出了凉亭,楚云想走又走不了,于是连喝了三碗杆子酒,那几人才肯让他走!

    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哄笑声,显然是又聊到了哪家的姑娘如何如何!

    几个大男人,聊得最多的还是姑娘!

    这也是温晴要回马车的原因!

    回马车的路上,楚云哈着气搓着手,问道, “晴姐,怎么不再坐会?离宵禁结束还有好一会!”

    温晴头也不回道,“我又没让你跟我一起回,你尽管坐就是!”

    楚云讪笑着跟上去,道,“刚才我看你脸色不太对,你是不是又猜到了什么?”

    温晴脚步慢了下来,没回答,而是问道,“刑部都是由谁说了算?”

    楚云不知道温晴此时问这个干嘛,他如实道,“自然是刑部尚书!”

    温晴继续问道,“负责宋家十八人惨死案案件的是李遂尚书!那么也就是说,结案的案词,也是出自他手?”

    楚云道,“不错……”

    温晴忽然停了下来!“宋家十八人事实上是被人害死的,李遂尚书却草草结案,他结了个假案!只有一种可能他会这样做,他想包庇凶手!而宋家这十八人的尸体上,有跟朱师傅有关的蛊虫的痕迹……”

    楚云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你是说,朱师傅就是凶手?李遂结假案是想包庇他?”

    温晴摇摇头,“不!李遂如果要包庇一个杀害十八个人的凶手,那这个人得跟李遂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让李遂冒如此大的险去包庇他?至亲?我问过小宇,朱师傅跟李遂根本就不认识!”

    “其次,如果李遂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选择了包庇朱师傅,那现在案子已结,朱师傅为什么还不现身?李遂公布的宋家染布秘法已经把大众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再也没有人会质疑,宋家这十八人,究竟是不是他杀!”

    楚云又觉得头疼起来,他在怡红院的时候就已经很佩服了温晴的头脑!

    “那晴姐觉得……”

    温晴看了楚云一眼,继续往前走去,“还有一种可能,李遂自己就是凶手,他在包庇他自己!”

    楚云震惊的完全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楚云追上去,他咽了咽口水,问道,“有证据吗?”

    温晴道,“没有!”

    证据?这个年代要找证据谈何容易!

    快到马车的时候,温晴小声对楚云道,“待会我跟你说的你先什么都别跟小宇说!”

    楚云道,“这个我知道!”

    上马车的时候,温晴刚好看到谢宇正对着手上的锦囊发呆!

    温晴坐到他面前他都没反应过来,楚云拍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像被吓到了一样,差点跳起来!

    看到是温晴和楚云,谢宇回过神来,“你…你们回来了!”

    温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发什么呆 ?”

    谢宇拿着那个锦囊,还给温晴,道,“没什么!只是晴姐!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锦囊,或许,根本就打不开呢?”

    温晴将锦囊放回自己的腰袋里,问道,“什么意思?”

    谢宇不确定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这种可能,这个锦囊……”

    谢宇还没说完,温晴忽然脸色大变,她从腰袋里抽出手来,看了看手里的锦囊,那锦囊依旧没有打开,但她的手心里,多了一张纸条!

    她将纸条打开,忽然打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谢宇与楚云本来想凑过去看看纸条上面写的是什么!但还没凑过去,温晴忽然将纸条收了起来,毫无预兆的跳下了马车!

    他们不知道温晴看到了什么才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但以他们对温晴的了解,能让温晴一个很稳重的人焦急起来,那肯定不是小事!

    两人下意识的追着温晴都跳下了马车!下了马车后,便看到温晴一路往前跑!

    楚云大惑不解!温晴跑的方向,正是刚才他们烤火喝酒的那个凉亭的方向!

    楚云不由分说追了上去,谢宇紧随其后!

    到了凉亭,温晴停了下来,身后,楚云和谢宇也追了上来!

    那几个商人看着气喘吁吁的三人,均是一愣!

    那个肥头大耳的矮胖男子率先反应过来,他招呼道,“公子,你又回来了?来坐啊!我们继续喝……”

    温晴快速的扫过几人,问楚云道,“小云,你还记不记得,刚才这里有几个人?”

    楚云想了想,又看了看眼前,越看越觉得奇怪,终于他发现哪里有问题了!

    他小声道,“刚才好像有八个人,现在只有七个!还有一个人呢?去哪了呢?”

    那几个商人面面相觑。

    肥头大耳的矮胖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楚云,缓缓道,“公子…你没搞错吧!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几个人,除了你们,从未有人离开过,怎么会少一个人?”

    他说着,指向谢宇,“反倒是你们,多了一个人!”

    温晴咬了咬牙,道,“不对!我记得你们是八个人,现在只有七个!你们绝对少了一个人!”

    温晴拍了拍额头!那几个人都看着她,她的眼神不断在几个人脸上扫过,刚才那八人的面容与位置在她脑海不断重复出现,他不知道少了哪个位置的人,长什么样,但她确定,绝对是少了一个人!

    但转瞬间,温晴又改口问道,“你们…自我们走后,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吗?”

    那七人均是点点头!

    那肥头大耳的矮胖男子道,“姑娘,你是丢什么东西了吗?”

    “自我们走后,你们真的没有人离开过吗?”

    过了一会,温晴又问了一遍!

    那七人中已经有人不耐烦了!

    其中一人道,“姑娘,要我们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哥几个一直在这喝酒,一直从未离开,你非说我们少了个人,你要烤火喝酒我们很欢迎,但你要没事找事,我们没那闲工夫!”

    温情拱手做了个辑,抱歉道,“那是我看花眼了,打扰了!”

    说罢转身开始往回走!

    谢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楚云则追上温晴,问道,“晴姐,到底是不是少了一个人,我记得刚才他们明明是八个人的啊!”

    温晴将那张纸条递给楚云,她脚步不停,“我记得也是八个人,可为什么明明少了一个人,他们却一口咬定,没有人离开呢?”

    楚云将那张纸条打开,脸色顿时大变。

    谢宇凑过去一看,眉头瞬间拧成一条线!

    那纸条上面写着,“如果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去李遂家中的审讯房,在那里面,你想知道什么,就会知道什么!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楚云问道,“这纸条……”

    温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我腰袋里的,临出门前,我还特地换了一套裙子,我们从义庄出来,一路坐马车到月牙沟,期间只接触过两拨人,宋休蓝和那几个商人!必定是他们中的一人,想必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塞进我的腰袋里!”

    “究竟是宋休蓝还是那个消失的商人?”

    在温晴看来,是宋休蓝塞给她的纸条的可能性不大!宋休蓝并不认识她,朱老八没必要兜那么大一个圈让宋休蓝给她传递这么一句消息!

    谢宇忽然道,“这是师父的笔记!”

    温晴点了点头,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个不见的商人,十有八九就是朱老八假扮的,他一直在跟踪他们!

    可是让温晴觉得疑惑的是,他们去凉亭完全是心血来潮,朱老八也只能随机应变先到了凉亭,混进那几个商人之中!他跟那七个商人根本不认识!

    但他们在温晴的追问下,却没有承认他们当中有人离开过!也就相当于间接承认,除了他们,那段时间里,也没有别的人来过!

    看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像撒谎的样子!

    但不排除他们每个人都是“影帝”的可能!

    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但这种可能,温晴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那七个人,从头到尾,根本看不见朱老八,只有楚云和温晴看得见……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温晴把这些杂念甩出脑海,暂且不去论这纸条究竟是谁给他的,怎么给的!其实这并不太重要!

    重点是,这纸条上的字迹是朱老八的!那上面的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温晴缓缓道,“朱师傅是想让我去李遂尚书的“审讯房”!”

    楚云直接拒绝道,“绝对不能去!你不知道那间“审讯房”的可怕!进去过那间“审讯房”的人,除了那个疯掉的李遂府上的丫鬟,其他的出来后没多久都死了!”

    温晴叹了一口气,“他既然让我去,自然有他的用意!”

    楚云冷声道,“你相信那张纸条上写的?“审讯房”里,有你想知道的真相?”

    温晴拍了拍楚云的肩膀,郑重道,“如果他不这么写,有足够吸引力能吸引我吗?我会去吗?”

    “而且,我是真的想帮一帮宋休蓝,将杀害他全家的凶手绳之以法!让他的家人真正的入土为安!”

    想起宋休蓝,温晴心里顿时泛起一股不知什么滋味的滋味!

    他晚上还出现在城外月牙沟,是在守孝吧!即便宋家人待他一直不好……

    跟见到孔笙的第一面一样,见到宋休蓝的第一眼,她就有一种要保护他的冲动!

    谢宇这时道,“晴姐!让我去吧,事关我师父,理应由我来!”

    温晴白了谢宇一眼,“你去什么去?朱师傅给纸条给的是我,你就没有想想为什么?”

    温晴用手指指着两人,“按理说朱师傅跟你最亲,其次是小云,然后才是我,他遇到了困难,最应该找的人是谁?肯定是小宇,其次是小云,最后才是我!但他每次先找的都是我,为什么?因为我跟你们都不一样!”

    楚云跟谢宇异口同声道,“哪里不一样?”

    “因为……”

    温晴摆了摆手,“具体因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肯定与你们不一样!因为我是女的!”

    温晴将那个锦囊拿出来,在他们眼前晃了晃,“你们别忘了,我还有一个锦囊!如果我真在“审讯房”里遇到什么危险,这个锦囊会让我化险为夷的!”

    “而且,“审讯房”里,也许并不是处处充满危险的一个地方!”

    “什么意思?”

    楚云与谢宇没听明白!

    温晴道,“举个例子,既然李遂的“审讯房”传的那么神乎其乎,假如有哪一天,我是说假如啊!假如哪一天皇上心血来潮,忽然想进“审讯房”体验体验,皇命难违,李遂不得不让皇上进去体验,如果进去的人出来后没一个能正常生活甚至很快死去,那么李遂岂不是在找死?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所以也没你说的这么凶险!”

    “可是……”

    楚云还是不放心,还欲再说。

    温晴打断他道,“没什么可是的!你只要告诉我怎么才能进李遂尚书的“审讯房”就行了!其他的不用担心!”

    楚云苦笑道,“洛阳城每个人都谈“审讯房”色变,人人都避之不及,你倒好,反倒主动要求进去!想进去没什么难的,不仅不难,反而非常容易!”

    温晴道,“那就交给你了,你要负责把我送进李遂的“审讯房”!”

    那语气,就像“审讯房”是一个人人都向往的地方似的!

    楚云没有说话!

    温晴等了一会,也没见楚云开口,于是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楚云叹了一口气,“可以是可以,不过晴姐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不答应,我回去就把你绑起来,你哪儿也去不了!”

    温晴饶有兴趣的看着楚云,道,“你如果真要绑我,就不应该说出来!好吧,你说是什么事!”

    然而楚云却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能说,回去你就知道了!

    ”

    又等了一会,宵禁结束后城门便开了,楚云驾着马车,夹在从各个地方来赶洛阳城早市的商人中,进到城中,温晴提议在城里吃早饭!

    熬了一夜,回去她不想做早饭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楚云遂将马车停在了一家面馆前,让面馆老板煮了三碗素面,谢宇又去隔壁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

    三人就这么就着热面汤,吃着包子!

    赶早市的商人大多是来做早市生意的,他们忙碌着,有条不紊的摆着自己的摊位!

    待温晴他们吃完早饭后,天空也露出了鱼肚白,那些商人们也摆好了摊位,街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街上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洛阳城的一天至此才算真正的开始了!

    楚云重新上马,驾着马车返回义庄!

    上车的时候,温晴又再次问起在城外时,楚云要她答应他的事!

    但楚云仍是不愿意说,说 ,最迟今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晴也只好作罢!

    回到义庄,温晴跟谢宇便回了各自的房间,两人眼皮几乎要睁不开了,本来还没有那么困,但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汤和吃了两个包子后,整个人都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接着便有阵阵睡意袭来!

    楚云没有跟他们一起,送他们到义庄门口后,便独自驾着马车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两人迷迷糊糊的,一直到楚云驾着马车跑了几丈远!两人才反应过来!一开始还以为楚云是去一边的大树,将马绑好!

    谢宇在后头大声问道,“楚兄,你去哪里?”

    楚云的声音从远处飘回,“我去接一个人!最迟晚上,我会回来找你们!”

    温晴摇了摇头,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这一觉,竟是直接睡到傍晚!

    温晴醒来的时候,谢宇还没醒,她洗漱后,便一头钻进厨房里!准备做饭!

    只是才将饭烧上,楚云便回来了!

    楚云一脸憔悴,两个眼袋就像泡了水一样浮肿,他虽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但双眼却炯炯有神,似乎还有些兴奋!

    看他那样子,肯定是一天没睡了!

    他带回来了一个脏兮兮、浑身穿着破烂不堪、疯疯癫癫留着口水的女人!

    温晴菜也顾不得烧了,疑惑的看着楚云身边那个疯女人,她双手被楚云用麻绳捆住,绳子的另一端由楚云牵着!生怕她跑了……

    “这是……”

    温晴不知道楚云这是什么意思!

    楚云脸上有些兴奋,兴奋中又带着一丝恼怒,“晴姐!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抓到她!”

    温晴秀眉微蹙,她走过去,“你抓她干什么?”

    楚云有些得意道,“晴姐!你不知道她是谁!她就是那个打破李遂那个最心爱的花瓶,然后被李遂送进“审讯房”里出来后就疯了的丫鬟!那些进过“审讯房”里的人都死了!就她还活着!”

    温晴瞬间就明白了楚云的意思!

    “你是想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关于“审讯房”的信息,好让我进“审讯房”后有所防备?”

    楚云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他忽然笑了,脸上的表情很玩味!

    他道,“不!不是我!是你!你得答应我,你必须要问出,她在那个“审讯房”里,都看到了什么,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温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楚云,“你让我怎么问?你没傻吧,没看见她疯了吗?”

    楚云道,“那我不管,反正你答应我了,不然我绝不会让你进李遂的“审讯房”!”

    “你……”

    温晴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生气!

    随后她叹了一口气,“我心意已决,不管怎样,“审讯房”我是一定要进的!”

    温晴走到那个疯丫鬟面前,用手将挡住她额前的头发掀起来,露出她那整张脸来!

    温晴只看了她一眼,便止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形容枯槁的脸庞,两只眼睛出奇的大,就好像是一张人皮粘在一颗头骨上……

    在温晴掀开她头发的那一刻,她忽然咧开嘴冲温晴笑了笑,那嘴里,仅剩下几颗几乎烂掉的大牙……

    温晴看向楚云,道,“她这个样子能告诉我们什么?”

    楚云凑到温晴的耳边,道,“其实我怀疑她没疯,或者没全疯,她还记得些什么!”

    见温晴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楚云继续道,“她疯了之后,就被赶出了李遂家,她自小父母双亡,无亲无故,于是便在洛阳城里四处流浪,靠捡垃圾和路人的施舍生活,一直疯疯癫癫的,有一天,就有一个好事之徒喝了酒后闲来无事,刚好撞见她,于是借着酒意就问她,在“审讯房”里看到了什么,但最后问了半天,当然什么也没问出来。”

    “那好事之徒于是便没继续问了,只是走之前他不禁摇头为她感到惋惜,如果能一直待在尚书府上,自然是不愁喝不愁穿的,闲时还有点余钱,若不是她手笨点子背打坏了李遂最喜欢的一个花瓶,哪至于沦落到这种下场,她这一辈子算是废了!”

    “可是谁会想到,那好事之徒只是叹息两句,这原本疯疯癫癫的丫鬟忽然变得正常起来,与那好事之徒争执起来,说她根本没有打碎李遂的花瓶,那好事之徒诧异之余,又问她道,那既然你没打碎李遂的花瓶,那么他为什么将你关进“审讯房”?丫鬟不说话了,又变回了那个疯疯癫癫的模样!”

    “后来在一次酒局上,那好事之徒将自己遇到的这件“怪事”当饭后谈资讲与其他人听,这事慢慢就在洛阳城里传开了,很多人都去试过,不管前一刻她有多疯癫疯癫,下一刻,你只要在她面前提到花瓶,她定会出声反驳你!事后,还是疯疯癫癫的!”

    “不信你可以试试!”

    温晴轻咳了两声,转向那个根本看不出年纪的丫鬟道,“哎,真是可惜了,你若不是手笨不小心打碎了李遂尚书最爱的花瓶……”

    温晴还没说完,那丫鬟忽然抬起头来,瞪着一双偌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没有打碎他的花瓶!”

    温晴道,“可李遂尚书说是你打破的,不然他为什么把你关进他的“审讯房”?你也不会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丫鬟这次没有回温晴,她的眼神越过温晴,那双出奇大的眼睛不知看向哪里,两眼无神,就像没有焦点一样,她又开始流起了哈喇子,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站着,就像一尊雕塑!

    温晴看向楚云,道,“我还是不明白……”

    楚云压低了声音,“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进过“审讯房”里的人都死了,她却还活着?虽然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毕竟她还活着,不是吗?只有她还活着,又有谁能说,她就是不幸的呢?”

    温晴惊讶的看着楚云,“你什么意思?”

    楚云当即笑了,道,“一会你就知道了!哦,对了,谢兄呢?”

    温晴不知道楚云打的是什么主意,谢宇还在房里睡觉还没有醒,她看楚云一副要进去找谢宇的样子,又看了眼那个流着口水的疯丫鬟,他总不可能带着她进去找谢宇吧!

    温晴不想牵着她,她对这类人有阴影,在她很小的时候,她曾被一个流浪汉抱过,那流浪汉要把她抢走,幸亏当时街坊邻居及时出手!

    那件事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即便后面当了刑警后,碰到这类人的时候,她每每还是会想起当年那个午后!

    她对楚云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叫小宇起来!”

    楚云刚迈出去的步伐瞬间收了回来,他道,“也好!”

    温晴转身朝谢宇房间走去,刚没走两步,后面忽然传来那丫鬟的阴森刺耳的怪笑声。

    楚云怒骂道,“你笑什么笑,不准笑……”

    那丫鬟不仅没有停下,反而笑的更加的厉害……

    温晴赶紧加快了步伐!

    不一会儿,温晴便带着谢宇回来了!谢宇睡眼朦胧,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扎,披头散发的!

    温晴把视线放在那丫鬟上面,她现在又变得安静起来!

    楚云对谢宇道,“谢兄,你也不先去洗漱洗漱!”

    谢宇揉了揉眼睛,道,“这是自己家,又没有外人!你找我什么事?”

    楚云扯了扯牵住那个丫鬟的麻绳,用下巴指了指那疯丫鬟,道,“这就是那个李遂府上的疯丫鬟!”

    谢宇惊道,“就是那个被李遂送进“审讯房”里出来后发疯的的那个丫鬟?”

    楚云点了点头!

    谢宇沉默了一会,然后道,“你是想……”

    楚云看着他笑着不说话!

    温晴看着两人这样,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楚云道,“谢兄有一种药,可以让发疯的人短暂恢复神智!”

    谢宇脸色凝重,接着道,“不过这种药副作用极其的大,服用过这种药的人,虽然能让人短暂回复神智,但这人在第二天就会死去!”

    温晴一脸震惊,道,“你们…你们想对她用这种药?”

    楚云道,“这是眼下能让她恢复正常的唯一办法,只有恢复神智后,她才能想起来在“审讯房”里,里面有什么,她见到了什么!”

    温晴果断拒绝道,“不行!这样坚决不行,你们这样做等于谋杀,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权利去剥夺任何人的生命!我不许你们这么做!”

    一直沉默的谢宇忽然道,“为何不可呢?反正她也疯了,也许死了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也许对她来说,这是一种解脱呢?”

    温晴转头看向谢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

    “你们这样子做,良心会过得去吗?你们这是在知法犯法!”

    楚云道,“她就是一个疯子,谁会注意一个疯子呢?洛阳城里每天不知道死多少个流浪汉,即便她死了,也不会惊起一点水花!没人会关心,一个疯子的死活!”

    “这件事就我们三个知道,我们不说出去,谁会知道?晴姐!难不成你想告发我们?”

    温晴看着谢宇,“你也同意他说的?”

    谢宇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温晴向后退了两步,摇头道,“疯了疯了,你们都疯了!”

    随后她忽然觉得撞到了什么,她转头一看,看到谢宇正站着她身后。

    “小宇……你……”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谢宇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绳子,不由分说抓住她的双手,将她双手反绑起来!

    谢宇速度很快,温晴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宇已经将她双手绑了个结结实实!

    谢宇没看温晴,只是道,“晴姐,你不用担心,这件事与你无关,是我们自己坚持要做的!你就当没看到!”

    温晴不禁又急又气,“你把我松开!”

    谢宇将温晴绑住后,便折身返回了房间里!

    刚刚还安静的疯丫鬟此时忽然变得暴躁起来,她跳到楚云面前,像狗一样,张嘴就要往他脖子咬去!

    楚云早有防备,看来这疯丫鬟不是第一次对他做这样的举动!

    楚云伸手将她的脖子卡住,她便动弹不了了,再也不能上前半寸!

    楚云叹了一口气,“又发疯了,你越是这样,我越没有罪恶感!”

    那丫鬟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怎样,她不再去咬楚云,而是就地蹲了下来,却是盯着温晴,嘴里发出“咕咕咕”的怪笑声!

    温晴被绑着,知道今天他们是铁了心了要灌这疯丫鬟药,她不同意也没有用了!

    现在是绑手,待会就是绑脚,封嘴,打晕她了!

    她气得把头转向一边,正好看到谢宇端着一个碗往这边走来!

    那碗里装着满满一碗黑乎乎的粘稠物,远远就能闻到一股很大的刺激味!

    谢宇走到楚云面前,道,“药来了!”

    楚云一手捏着鼻子道,“这么多?太多了点吧!”

    谢宇道,“不多!怎么会多,少了我怕不起效果!”

    温晴又幽幽叹了一口气,听他们的意思,他们竟是不止一次做这样的事?

    楚云放下捏鼻子的手,道,“还是老样子,我来撬开她的嘴,你把药灌进她嘴里!”

    谢宇道,“好!”

    于是楚云将那疯丫鬟拉了起来,将她的头往上仰,两只手掰开她的嘴,对谢宇道,“谢兄,来吧!”

    谢宇小心翼翼的拿着碗凑近,他的动作很慢!

    楚云不禁催促道,“你动作快一点!”

    谢宇不耐烦道,“你急什么,待会都撒了怎么办!催什么催。要不你来!”

    楚云几乎要骂人了,“我来就我来!”

    然而谢宇又不让他来了,他道,“别动,嘴张大一点!”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那药就是没倒进一点!

    楚云怒道,“你好了没有?我手都快酸死了,你不知道这疯子力气多大,我要抓不住了……”

    就在这时,那疯丫鬟忽然把头一甩,楚云的手一滑,从疯丫鬟的嘴上滑出去!

    那疯丫鬟紧接着往前就是一撞,楚云跟谢宇猝不及防,瞬间被撞的“人仰马翻”!

    楚云跟谢宇摔倒后,那疯丫鬟迅速的跑出了义庄!

    谢宇骂了一句,起身作势要追!

    楚云慢悠悠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行了行了,别追了,差不多就得了!她这下肯定跑的没影了!”

    谢宇虽然被撞翻,但他手里的药居然没有摔,他起身后,竟端起碗自己喝了一口碗里的药!

    温晴惊得长大了嘴巴。

    谢宇这时回过头来,又喝了一口,并且冲温晴笑了笑!

    他的牙齿上都沾上了那黑乎乎的粘稠物,瞬间让温晴一阵恶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

    谢宇过来给温晴松绑,温晴还是懵的,她看着谢宇,问道,“你…你怎么把那药喝了?”

    楚云走过来,端起谢宇放在一旁的碗,也喝了一口,他浑身打了个激灵,递给温晴道,“晴姐,要不要也来一口!”

    温晴揉了揉手腕,谢宇绑起来真下得去手啊!才短短一会,手腕都被绑红了!

    她摇摇头道,“我才不喝!”

    楚云坚持道,“喝一口吧,试试看,很好喝的!”

    温晴拒绝,“有你们口水,我不喝!”

    楚云脸色变得尴尬起来,他将碗递给谢宇,一脸嫌弃,“留给你喝吧!”

    谢宇端着那个碗,自言自语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们……”

    温晴又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碗里难道不是药?”

    谢宇嘿嘿笑了一声,“碗里当然不是药,是一种中药和一种虫子晒干后混合起来磨成的粉,用热水泡过后就可以喝了,有清热解毒调节肠胃的功效!”

    温晴脑子有点乱。

    “不是那种可以让她短暂恢复神智,随后就会死去的药?”

    楚云抹了一把嘴,“晴姐,这世上哪有那样的药??”

    谢宇道,“我跟楚兄以前经常干这样的事,遇到这种装疯卖傻的人,我们用这种方法屡试不爽!”

    温晴恍然大悟,她明白了!

    “你们其实是想用这种方法试探她,那女人有没有疯?”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那药,温晴几乎都要信以为真了,因为,谁都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这种药!

    正是因为不知道,才会害怕,因为万一是真的,服用过这种药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谁敢冒这个险,除非是不想活的人!

    楚云心情莫名的好,看温晴满脸疑惑的样子他竟然觉得很开心!

    他大笑道,“晴姐,是不是也把你骗到了!”

    温晴哼了一声,看楚云那嘚瑟样,她又不是神仙,岂是什么都懂的?

    温晴问道,“那你们试出来她到底疯没疯?还是在装疯?”

    楚云摇头道,“疯没疯不知道,你也看到了,她跑了,在我们将药灌进她嘴里的那一刻!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活着!”

    温晴低头沉思,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那女人没疯,但通过刚才种种迹象可以猜测出,那女人很大概率没有疯!她在装疯!

    而且有一个小细节,楚云在说自己手酸快抓不住的时候,那女人也就是在这时候骤然发力,挣开楚云,继而撞倒两人!趁机逃跑了!

    楚云当然不会真的没有力气抓她,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是因为他要给她留一个破绽,不然楚云全力之下,她无论如何也挣不开楚云的手!

    她很清楚的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因为她不想死!她想活!

    想活?

    温晴看向楚云,在回味温晴刚才说的那句话,“重要的是她还活着?”

    楚云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同时他也松了口气,他问道,“晴姐,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吗?”

    温晴不知道他怎么又提了这事,她道,“记得,你说要我答应你一件事,不答应你就不让我去李遂的“审讯房”,可是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要我问那个疯女人有关她在“审讯房”遇到的事!现在还怎么问,人都被你们试跑了!”

    楚云摆了摆手道,“不不不,不是那事,那是跟你说着玩的!”

    就算不是说着玩的,温晴也没本事让她开口!这么多年,洛阳城有多少人好奇这事,也没见有谁问出个所以然来!

    “那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我必须要尽快动身了!”

    楚云收起笑,郑重道,“我要你答应我的事很简单,你从李遂“审讯房”出来后,你要学那个疯丫鬟,装疯!因为她是迄今为止,进过“李遂”审讯房,出来后还活着的唯一一人!”

    “李遂“审讯房”里面有什么未知凶险我们并不知道,他那间令人闻风丧胆的“审讯房”,向来只关过犯人,即便后来那些犯人死后,也没谁会关心,除了他家那个丫鬟之外,你与那个丫鬟很像,你们都不是犯人,只要你从“审讯房”出来后学那丫鬟装疯卖傻,你就不会有事!”

    “你要是同意这么做,明天我就把你送去李遂府上,我虽然辞官了,但是跟李遂还是有点交情,更何况他与我父亲是同僚,我以我的名义,要送一个人进“审讯房”,他不会拒绝的!但是你要是不同意我说的,不答应我不按我说的做,那我就不让你去!”

    温晴想都没想便直接道,“好!我答应你,出了“审讯房”,我就装疯!”

    经过楚云这么一分析,她才明白楚云想要让她答应他的事原来是这事!

    这是对她好的好事,她没理由不答应!

    现在看来,楚云说的这个方法比她寄希望于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打开的锦囊来的实际的多!

    想到这,她不由得多看了楚云一眼,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虽然楚云长得修长有余,孔武有力,英气逼人,浑身上下充满了阳刚之气,但是温晴确定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喜欢的是孔笙,宋休蓝那种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生气起来像小娘子那种……

    “晴姐,晴姐!”

    见温晴又发起了呆,楚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温晴回过神来,啊了一声,脸上的红晕稍纵即逝,她将脑海里浮现的刚才的那些画面甩出大脑!

    “怎么了!”

    楚云道,“如果没什么问题,明晚我就送你去“审讯房”!”

    温晴点了点头,但随后她想到了一点,便道,“难道我以后要像那个丫鬟一样一直装疯卖傻吗?”

    楚云意味深长道,“不用!不用装疯很长时间!这点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能活着从“审讯房”出来!”

    真的有那么恐怖?不过温晴觉得自己该担心的不是这个,因为按照他们的说法,每个人都是能够活着出来的!只是后来陆陆续续的死去!

    温晴道,“你怎么保证?如果我不装疯,我会不会像那些死去的人一样?也会……就这么死去?”

    楚云笑道,“我说不会就不会,你到时就知道了!”

    温晴神情古怪的看着楚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楚云举手发誓,他绝对没有什么隐瞒他们的,即便有,那也是对他们有利的事!不会害他们!

    温晴这时又想起了他辞官的事,又问道,“你究竟是因为什么辞官?”

    楚云笑了笑,还是那句话,“到时你就知道了!”

    “对了,晴姐,有没有做吃的?我一天没吃东西了,都快饿死了!”

    温晴知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是在回避他的问题,既然他是真的不想说,温晴也不问了!

    想起温晴为了找那个疯丫鬟一天没休息,一天就早上吃了一碗面和两个包子,此时肯定饿坏了!

    在楚云回来前,她正在做饭,但看到楚云回来,只烧了饭,菜还没烧!

    温晴道,“你等会,马上就好!”

    回厨房前,温晴顺势扯了扯出神的谢宇,道,“还不进来一起帮忙!”

    晚上吃过晚饭后,楚云便回到会为他准备的房间 睡觉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三人什么也没干!

    谢宇去了一趟地下室,回来后说,有几具尸体放这里已经超过一年,还没有人来认领,得请人来搬走去埋了!

    楚云则是一觉睡到中午,醒来吃了午饭后,又回去睡了,一直睡到下午日落!

    温晴则是为他们准备一日三餐,想着今晚去李遂的“审讯房”,还需要准备什么,后来发现什么也准备不了,因为不知道准备什么!除了那个打不开的锦囊!

    就是不知道今晚,那个锦囊会不会发挥作用?

    太阳日落下山后,楚云出了一趟门,回来后他说可以出发了!

    温晴怀着忐忑的心情跟他上了马车!

    谢宇想要跟来,但被楚云拒绝了!

    马车上只有温晴一人,由楚云驾车!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概走了四十多分钟的样子,马车停了下来!

    楚云掀开车帘,伸头进来道,“晴姐,到了,下车吧!”

    温晴从马车后门下了车,下车时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也是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跟义庄的偏僻那种安静不一样,这里绿荫围绕,府前一条大道,大道四面环湖,如果放在现代,这种环境下的房子,绝对能卖一个天价!

    温晴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附近居民房并不多,只有几间房子,有光亮的房子更是只有两间!

    温晴把目光放在其中一间上,那门牌上刻着两个烫金大字。

    “李府!”

    牌匾下一动不动站着两个府兵!

    与其他的大户人家不一样,李府看起来并没有太豪华,不仅不豪华,甚至,还有点简陋!

    府门前有两只小石狮,石狮破旧的已经掉了不少石块,看起来残缺不全的,大门小的最多只能容两人并排走过,院墙上爬满了青苔,像是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门上挂着的灯笼散发出来的灯光朦胧不清,就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楚云将马车安置好,走过来对着温晴低声道,“待会你什么都不要说!照我说的行事!”

    温晴点了点头,不由得有点紧张!

    这座府宅,只是门口,就给了她一种不好的感觉!

    紧张之余,她又不禁越来越好奇,那“审讯房”究竟是间什么样的“审讯房”?

    进去过的人,不仅会把什么都吐露出来,还必须得装疯卖傻才能活下来!

    这种感觉,在她越接近府宅的时候越来越强烈!

    楚云说完瞬间换了一副脸色,他推了温晴一下,讥笑道,“怎么?不敢去了吗?我跟你说,既然已经到这了,你不去也得去!”

    “快走!”

    楚云又推了温晴一把!

    温晴知道这是楚云要开始演戏了!

    她配合楚云,甩开楚云再一次推过来的手,不耐烦道,“去就去,老娘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怕!”

    楚云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明天出来,你嘴还能不能这么硬!”

    两人走到李府的府门前!

    楚云问那两个府兵道,“尚书在吗?”

    两个府兵都认出了楚云。

    其中一个拱手作揖道,“见过楚郎中!还劳烦楚郎中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

    这府兵多半还不知道楚云辞官的事,他已经不是刑部郎中了!不过他也懒得解释!

    楚云道,“劳烦!”

    那府兵说着转身回到了府里。不一会,他便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人,只不过那人并不是李遂,而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那矮胖男子长了一张娃娃脸,脸上很圆润,很像西游记里的土地公公!

    如果再配上一根拐杖,就差不多一样了!

    他走的略急,不知是不是因为体胖的原因,几步路他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那府兵出来后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站岗!

    矮胖土地公公迎了上来,虽然喘着气,但是脸上却满是责备之色!

    他哎呀了一声,转头看了那两个府兵一眼,低声骂道,“不长眼的狗奴才!楚郎中是外人吗?你们让他在门外等!”

    回过头来时,已然换了一副脸色,“楚大人,请进请进,这些狗奴才不懂事竟让楚大人在门外久等,外头冷,屋里置了炭火,温了好酒,请随老奴入府吧!”

    楚云用温晴可以听到的声音小声道,“这个是李遂家里的管家!”

    随后楚云转向那管家笑道,“不会,不会,我也是刚到!刘叔身体可还好!”

    那叫刘叔的管家侧过身让到一边,让楚云先走,边笑道,“承蒙楚大人挂念,老奴身体无恙,只是老咯,不中用咯!”

    楚云率先走进府内,道,“那刘叔可要注意身体了,有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不用事事都亲力亲为!”

    刘叔频频点头,道,“楚大人说的是!”

    进到府内,温晴更觉得诧异,这府里…完全不像人住的样子,里面青色的青苔爬的到处都是,地板上,屋顶上,墙上四处都爬满了青苔!

    偶尔见两个丫鬟走过,路过他们的时候冲刘叔点了点头,随后便匆匆走过!

    府上似乎只有门口两个府兵,在府内,温晴现在还没见到一个站岗的府兵护卫!

    每间房门前和府里的小道上都点上了灯笼,这些灯笼散发出的灯就跟门口那两个灯笼一样,朦朦胧胧的,远远看去,就像一团毫无生气的鬼火!

    温晴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去看看那些灯笼上,是不是真的蒙上了一层灰!

    不光是那些灯笼毫无生气,整座宅子都毫无生气!如果不是那满爬满了府宅的青苔徒增了一片青色!这活脱脱一座鬼宅!

    楚云边走便问道,“刘叔!尚书大人在吗?”

    刘叔回道,“大人午时出门的后就没回来,不过他事先交代过老奴,如果楚大人来了,就让我把这个教给你!”

    刘叔说着,伸手递过一样东西!

    温晴低头一看,是一把钥匙!

    楚云接过钥匙,疑道,“这是……”

    刘叔咳嗽了一身,他捂了捂嘴,低声道,“这是那间房子的钥匙!大人说要是楚大人来的时候,大人没有回来,就让楚大人自己去!”

    楚云握着那条钥匙愣愣发神!手竟然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楚大人,楚大人!”

    楚云回过神来,道,“刘叔!什么事?”

    刘叔把楚云拉到一边,小声道,“今晚大人可能不回来!”

    楚云不知道刘叔什么意思,他道,“那又怎样?”

    刘叔撇了一眼温晴,道,“这女娃犯了什么事?楚大人要将她送进“审讯房”?”

    楚云看了温晴一眼,不仅没有压低声音,反而将声音抬高了几分,道,“这女子不知天高地厚,竟说这世上没有她不敢去的地方!还与本官打赌,本官赌她不敢在尚书大人的“审讯房”待一晚,她与本官赌了!如果她敢在尚书大人的“审讯房”住一晚,我便付她,一千两白银!”

    刘叔咽了一口口水,有点不敢相信,楚云要送温晴进“审讯房”竟是为了这个原因!

    “楚大人,这可不是儿戏啊!“审讯房”你是知道的!”

    楚云沉默了两秒,继而高声道,“我当然知道,整个洛阳城没有人不知道尚书大人的“审讯房”,可是偏偏有人胆子大过天,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福气享受这一千两白银!”

    刘叔再劝,“楚大人,要不就算了,反正今晚尚书大人不回来,今晚发生的事老奴只字不提!我看着小姑娘挺好的,她又没有犯什么事,不如……”

    这一次楚云沉默了足足有五秒,他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今晚铁定要送她进“审讯房”!”

    原来楚云编的是这么个理由,他故意大声说话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听到!

    温晴这时一脸不耐烦,出声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快带我去“审讯房”,说话算不算数的?还是不是男人?”

    楚云对着刘叔冷笑道,“刘叔你看到没有,不是我非要送她进“审讯房”,而是她自己非要去“审讯房”,这可怪不得我了!”

    “刘叔!快带路吧,她已经早就急不可耐了,我当然要成全她!”

    刘叔没有动,他用手指了一个方向,道,“从这条路走过去,有一个小池塘,池塘边上有一间房子,那间房子就是“审讯房”!”

    楚云对温晴气冲冲的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胆大包天之徒!”

    温晴哼了一声,“走就走!谁怕谁?”

    然而走了两步,楚云回过头来才发现刘叔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不禁有些愕然,“刘叔……”

    刘叔讪笑道,“楚大人,我就不过去了!”

    楚云了解,即便是李府的管家,但他打心底还是很恐惧“审讯房”吧!可能比他们这些从没见过“审讯房”的人更加恐惧!因为他可是亲眼目睹了不少人进“审讯房”,出来后什么样他比谁都清楚!

    也许,“审讯房”此时在他的心里,已经成了一个不祥之地吧!

    楚云道,“那我们如何得知池塘边那间房子是“审讯房”?”

    刘叔道,“很好认,池塘边那间不长青苔那间房子就是“审讯房”!”

    楚云转身道,“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刘叔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今晚就不睡了,我要在“审讯房”门口守着她,免得她半夜偷溜出来!”

    又走了几步!

    刘叔忽然又在后面道,“楚大人!”

    楚云再次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刘叔正脸色古怪的看着他!

    他问道,“怎么了刘叔?”

    刘叔表情凝重道,“楚大人,无论如何,你可……千万不能进那间房间!”

    “知道了!”

    楚云转过身,领着温晴望着池塘方向走去!走到尽头的时候,楚云回头,然后发现刘叔已经不在原地了!

    那间独独没有青苔爬的房子就在眼前了,在一排排满色青色青苔点缀的房子里,显得是多么的突兀!

    房间的外表全是黑色的,朦胧的月光投射下来,照到那间房子上,光线就好像被吸收了一样!

    那间房子却越显得漆黑!

    房门上挂着一把锁,除了不正常漆黑颜色外,似乎跟普通的房子没多大区别!

    但它注定不是一间平凡的房子,其他暂且不论,单单从青苔都不愿意往这间房子的方向生长就可以看得出!

    温晴喃喃道,“这就是让人谈之色变的“审讯房”了啊!”

    楚云并排走到温晴身边,声音有些颤抖,“晴姐,你有没有注意到,这间房子,你看它像什么?”

    温晴开始倒没注意,她一开始把注意力都放到了那屋子的颜色上!

    此时楚云这么一说,她又细看了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这才发现这房子看起来方方正正的!正常人谁会建这样的房子?

    “这房子看起来像…像一口大棺材!”

    楚云道,“要不,晴姐,算了吧……”

    温晴从楚云手上一把抢过钥匙!

    “算什么算,都到了这份上了,不能算了!”

    “虽然不知道朱师傅要我进这间房子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一定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才会让我进去,我选择相信他!”

    “因为,他曾治好过我的脸,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说完,温晴朝着“审讯房”的房门走去!

    楚云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几次之后,楚云犹犹豫豫道,“晴姐!我在外面等你!”

    温晴在“审讯房”的房门站定,她缓缓将钥匙插进锁芯里,轻轻一扭,“咔”的一声轻响!

    温晴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温晴迅速将门关上,她将背紧紧靠在门上。

    她的小胸脯微微起伏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柔和的暖色的光,里面并没有她最初想象的一片漆黑!

    那里面,隔几步就挂着一个灯笼,房间里四处充斥着橘黄色的暖光。

    但温晴非但没有觉得温馨,反而觉得更加的诡异!

    正对着门的方向,一排竹帘子将长方形的房间隔成两半,帘子上面用红绳系满了铃铛,那些铃铛相互撞击着,发出轻轻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温晴往前走了几步向里望去,这房间在外面看,并不觉得有多大,但温晴看了两眼,却似看不到尽头,房间的尽头,有什么东西把这灯笼的光给吞噬了!让她看不清!

    她看不到房间里有窗户,这房间活像一个大铁盒子!

    没有窗户,意味着也就没有风!没有风,那这些铃铛怎么会动?

    温晴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走到最近一排竹帘下面。

    她举起手,将头发靠近挂在竹帘上的铃铛旁!

    头发捏在温晴的手里,直直的垂落在温晴手下!

    头发丝丝毫没有飘动,因为根本就没有风!

    温晴往后退了一步,那挂在竹帘上的铃铛依旧在晃动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些铃铛…怎么会…怎么会无风而动?

    她望向那个看不到尽头的尽头,铃铛无风而动,那还有一种可能,有人在竹帘的另一端,在摇曳这排竹帘!

    温晴再次上前两步,突然她伸出手,用手抓住了那些铃铛,如果有人在竹帘的另一端在晃动这些铃铛,那么,铃铛被她握住,必然会受阻,这些铃铛就会停下来!

    温晴伸手去抓那些铃铛的时候,目光却是盯着竹帘的那一端,那一端真的会有人吗?如果有人,会是谁?会是什么人?

    温晴想到了楚云说过的,有一个人进过“审讯房”里的人曾记得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他说自己在里面遇到了一个老太婆!

    竹帘那端会是那个老太婆吗?

    温晴想着,伸出的左手在半空摸索了半天,都没有碰到一个铃铛!

    温晴有些奇怪,那上面的铃铛明明抬手就可触,怎么摸半天都没摸到?

    她不禁疑惑的抬起头往上看去,只看了一眼,她便觉得颈椎骨发凉!

    那些铃铛仍继续晃动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温晴的手并没有放错位置,她的手不偏不倚正放在那些铃铛上,然而,那些铃铛竟是从她的手心穿了过去!

    从她手心这一边晃到她手背那一边…

    从她的…手心穿了过去…

    温晴只觉得手心凉凉的…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如风铃般的铃铛声此时在温晴听来,是多么的刺耳!

    温晴不可置信的收回自己的手,她将手放到自己的眼前,有血有肉是实物,她掐了一下,感觉到有正常的痛觉!

    她颤抖着再次将手往那些晃动的铃铛伸过去!

    这一次,她把眼睛睁到最大!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些铃铛,慢慢的,一个接一个,从她手心穿了过去!

    温晴踉跄后退了几步,看着那些晃过来晃过去的铃铛,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直觉告诉她,要远离这些铃铛!

    她退着退着,已然忘记了身后就是墙壁,退着退着她便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这一撞撞得她头昏眼花,吃痛之下,温晴揉了揉后脑勺,下意识转过头去!

    她先是疑惑,细看之下,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上鸡皮疙瘩瞬间就冒了出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学校时,值日生擦黑板,用指甲刮过黑板时候的那种感觉!

    但眼前的东西,比值日生用指甲刮黑板还要可怕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温晴赫然发现,她撞到的那面墙壁,墙壁上凿出了一个个小壁龛,密密麻麻竟是不知道有多少个!

    那壁龛里,放着一个小碟,那小碟上,放着两颗圆形的黑色的像眼睛一样的小石头!

    那是些像是石头但又不像石头的东西…

    每一个大小都差不多一模一样,温晴视线最终落在一个小碟子上。

    那小碟上放着的两颗“石头”似乎与其他的不一样,其他的“石头”看起来的没有一点光泽,但那两颗“石头”看起来却有些透明、有光泽!甚至在灯笼橘黄色的烛光下,还可以从外面看到“石头”里面!

    就像,就像木耳,那些没有光泽的“石头”,就像晒干的黑木耳,已经缩水了!而那两颗“石头”,就像刚摘下来的木耳一样,还是新鲜的!

    温晴继续往下看下去,她发现这么新鲜的“石头”还不止一个碟子,她数了数,竟是有十八个之多!

    十八个?

    恍然间,温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脸色大变!

    她凑近那些壁龛前细细看了看,那一个个装着新鲜“石头”的碟子上,似乎有一股股淡淡的味道,有些腥,又有些臭,有两颗“石头”上似乎还沾了点什么!那是什么呢?

    温晴将头再往前探了探,距离那两个“石头”不过几寸的距离,她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然而下一秒,她瞬间转过身开始剧烈呕吐起来!

    那壁龛里,用小碟子盛的哪里是什么石头!

    那分明是一双双眼睛!人的眼睛!这墙壁上的壁龛里,密密麻麻放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

    那十八双还没凝固成石头的眼睛显然是刚被挖出来不久的!那眼珠上,还沾着肉末,联想到宋家那十八具尸体丢失的十八双眼睛!

    不用怀疑!就是在这壁龛里放置的这十八双还“新鲜”的眼睛!

    这些都是可以使人产生幻觉,使人进入幻境的眼珠!

    李遂将这些眼珠收集起来…

    这些眼珠帮助李遂破获了一桩又一桩的案件,使他从一个前朝降将坐到了隋朝刑部尚书的位置……

    令人谈之色变的“审讯房”,不过是一间装满可以使人进入幻境的眼珠的房子!

    温晴也算亲身领略过深陷幻境的恐怖!

    在幻境里,不管是谁,都将不是原来的自己!

    每一双眼睛,就是一条人命!

    李遂,究竟是杀了多少人?

    等等,难道刚才铃铛穿过她的手心也是幻觉?

    不!应该不是,她刚进门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墙壁,也就是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些眼珠子!

    只有跟这些眼珠对视的时候,才会产生幻觉!

    刚进门的时候,她最先接触的是铃铛,那不是幻觉,铃铛真的诡异的穿过了她的手心!

    接着,她看到了这些眼珠,那现在,她究竟是在幻境里还是现实中!

    温晴大脑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此时就像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一样!忽然有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不用猜了,你还记得第一个锦囊里的花粉吗?那里面的东西叫蛇香花,你吸入了蛇香花,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能将你带入幻境中!你已经对幻珠免疫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壁龛上的这些东西,它们有另一种别称!我管它叫幻珠!”

    “幻珠有什么用处,想必不用我跟你说了吧,只要跟幻珠有过对视,哪怕只是惊鸿一瞥,都会被它带入幻境中!”

    温晴站起来,往声音的来源走去,橘黄色的烛光照射下,她看到了一个背影,一个人佝偻着身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温晴看不到正面,只能依稀看出,那是一个很老的老人!老到整个背都驼成了一张弓!

    她在他身后大概五米处站定,没有继续走过去!

    那老人的声音,温晴竟觉得很熟悉,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老人是谁?

    在自己的印象里,她不记得接触过这类的老人!

    温晴问道,“你是谁?”

    那老人笑了一声,“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走过来看?”

    温晴往前迈了一步,但很快,她又收回了脚步!

    她撇了一眼那些铃铛,仍在用同一种频率晃动着!她依旧没有看到有谁在碰竹帘!

    温晴转过头问道,“听你的声音,我很耳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老人咳嗽起来,咳嗽停后,他道,“见过又怎样?没见过又怎样?很重要吗?”

    温晴道,“有人让我来这里,他告诉我说,只要我来了这里,我就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你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所有事吗?”

    那老人长叹一口气,“那要看是什么事了!你若想知道天上有多少颗星星,老夫我可没法告诉你!”

    温晴想了想,道,“我不会问你那么无聊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关于这间房间里墙壁上的壁龛里的眼珠的,是谁杀了这些眼珠的主人?为什么,他们的眼珠为什么会被用来制成幻珠?”

    壁龛上的眼珠,也包括宋家一十八人的十八双眼珠!温晴这也算是间接的问,是谁杀了宋家一十八人!

    “杀他们?”

    那老人忽然又笑了起来,开始只是小声的笑,后来笑的越来越大声,他笑的竭嘶底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到剧烈咳嗽,几乎马上就要背过气!

    仿佛,他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

    “杀他们…”

    “我们没有杀他们!我们只是拿回了属于我们的东西!”

    那老人瞬间换了一副语气,即便温晴此时看不到那老人的脸,但也能想象,此时他的脸上一定是一副面目狰狞的神色!

    他忽然抬起头来,阴森道,“我们从来就没想过要杀他们,他们欠我们的东西,他们不还!他们说话不算数,他们出尔反尔,他们不遵守诺言,即便如此,我们都不曾想过要杀了他们,我们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最后我们拿回了属于我们的东西!”

    “因为,那是我们应得的报酬!他们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我们不在乎,是他们自己选择了死亡,是他们自己杀死了自己!”

    “是他们自己做的选择,呵呵呵……”

    “他们自己选择的死亡?有谁不想活着?想去死?这壁龛里有多少双眼睛?有多少人?他们难道一个都不想活?”

    温晴觉得可笑!

    那老人冷笑了两声,道,“如果你知道他们欠了我什么,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你就知道,是他们,自己选择了死亡!”

    温晴道,“那他们欠了你什么?”

    那老人没回话,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放在壁龛里的所有眼珠的主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这个共同点,直接促使了我们达成了一个交易,交易的最终目的,是我们各取所需!但我们帮他们达成了他们的目的,他们却没有付我们报酬!”

    “跟这些人交易,我们只想要一件东西,这件东西是他们所有人都能给得起的!但到最后,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给!”

    “也就是说,这里的所有人,都欠我一件东西,一件一模一样的东西!”

    “我不可能把我跟这里的每一个人的交易都说出来,因为实在太多人了,你随便挑一个,在壁龛里的小碟子底背面,有每双眼睛的主人的名字,你只要听了我讲的其中一个交易就够了,因为我跟这里所有人的交易几乎都一模一样!”

    温晴走到那十几个放着还“新鲜”眼睛的壁龛前,将其中一个小碟子拿出来。

    她将小碟子举高,看到那碟子底部真的写了几个字!

    她将小碟子放回去,再将其他小碟子拿出来。

    她猜的没错!果然,这些眼珠真的是宋家一十八具尸体上被剜去的眼珠,这碟子底部上写的分明,宋氏染布坊宋某某!

    在拿到第七个小碟子的时候,温晴看到了宋桥江的名字。

    宋氏染布坊宋家家主宋桥江!

    往下她没再看了!

    温晴转过身,对着那坐在太师椅的老人道,“那就说说你跟宋氏染布坊的交易!”

    那老人沉吟片刻,道,“与其说是与宋氏染布坊的交易,不如说是与宋家家主宋桥江的交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十年?还是十五年?我都已经几乎要忘了!反正,应该有十年以上了吧!”

    “我认识宋桥江那会,他很穷,他开了一家小染布坊,因为没钱,他买不起好的染料,没有好的染料,也就染不出好看的布匹,所以染坊的生意一直不好。”

    “那一年,他接到了一个活,为官府制作囚衣,也就是囚犯穿的衣服,囚犯穿的衣服没什么要求,粗糙点也没什么关系,也正因为如此,制作一件囚衣并不能获利多少,即便官府的需求量很大,最后赚的,也无非只是些辛苦钱,只要是规模大一些的染布坊,都不愿意接这样的活!”

    “然而,宋桥江接下了这个活,对于这个其他染布坊都不愿意接的活,宋桥江认为这简直是上天给他的恩赐!因为再赚不到钱,他的染布坊就要关门大吉了!”

    “官府跟他约定好了工期,宋桥江便招集家里人开工了,这批囚衣,将被送往关外关色目人的大牢,这些色目人不懂中原语,所以,要在囚衣上印上色目人语,正反面都要印上色目人语的“囚”字,那是有别于中原囚字的一个字。”

    “前期一切都顺利进行,所有“囚”字都已印制完成,然而在晾布这一环节,忽然碰上了连绵的阴雨天气!这一场雨,足足下了半个多月!等雨停的时候,官府约定的工期已经到了,然而,他们的布匹甚至还没干透,宋桥江误了工期,好在这只是一批不那么重要的囚衣,但绕是如此,宋桥江还是赔了很多钱,这让本就入不敷出的染布坊犹如雪上加霜,因为这件事,宋桥江不仅没有赚到钱,还欠了不少外债!”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认识了宋桥江,我跟他做了那个交易!”

    “我答应他,可以让他的染布坊起死回生,让他拥有数不清的财富,让他宋氏染布坊成为洛阳城第一染布坊!”

    “作为报答,他得付我一样东西作为报酬,但当时我并没有说明,我想要什么,一来,我答应他的事还没有实现,二来,我要的那样东西,是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而且,他也绝对可以拿的出来!”

    “事实的最后,你也知道了,宋桥江成了洛阳城的名门望族,坐享无尽的财富,宋氏染布坊,成为了洛阳城最出名的染布坊,这一切,都是我的功劳!”

    温晴听到这不禁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告诉你也无妨!”

    “我让他把他的精血加入到染料里,即便是最差的染料,加入他的精血后,都会变成这世上最好的染料,经此染料染出来的布匹,举世无双!”

    温晴微微皱眉,道,“把人的精血加到染料里,根本染不出来好看的布!”

    这是洛阳城很多人都试过得出的结论!

    那老人嘿嘿笑道,“只是单纯的将精血加入到染料里是不可能染出颜色艳丽的布匹的!这么简单的话,那么谁都可以成为染布大师了!”

    “我给宋桥江开了一个中药药方,让他每天早晚各服一剂,这个药方是我的独门药方,长期服用后,便可以改变人体的精血颜色,经过那种特制的中药调理过的血液,才是可以改变染料成分的最重要的一味染料!”

    原来…真的是用人的精血染出来的布…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宋氏染布坊的布匹那么受欢迎,最后却没有量产的原因!

    因为,那毕竟是用人血染的,一个人,一次,又能放多少血而不损害人的身体?

    那老人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帮他实现了我的承诺,可是,到了我索要报酬的时候,他拒绝了我!”

    温晴好奇道,“你到底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那老人捂住嘴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让温晴毛骨悚然!

    “看着琳琅满目的壁龛里装的东西!你还不明白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什么?”

    “我想要的是,他们的眼睛!”

    温晴身体不可控制的发起抖来!

    那老人继续道,“当他们功成名就的时候,我找到了他们,已经到了他们付我报酬的时候了!我只想要他们的眼珠,但无一例外,他们每个人都拒绝了,他们拒绝把他们的眼珠作为交易的报酬!”

    “早就说好的交易,他们却反悔了!”

    “即便没有了眼睛,他们依然可以活的好好的,他们积累了很大的财富,完全可以不再需要自己动手干活,他们可以请下人,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自此以后安享晚年!”

    “然而,他们自以为拥有了一切,没有眼睛怎么行?可是,殊不知,当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们那时为了钱连命都可以交出来!”

    “他们显然忘了,是谁让他们荣华富贵,功成名就!”

    “交易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停下,除非我们索要到了我们的报酬!我们应得的报酬!交易才会结束!”

    “我们最终还是拿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至于他们的死活,我们并不在乎,因为我们只要眼睛而已!”

    “他们本可活着,不过是少了一双眼睛,可是他们最后却选择了死亡!”

    温晴怒吼道,“你真是个极度残忍毫无人性的刽子手!”

    那老人淡淡道,“你若此时还这么理解,也只能随你了,其实我是一个好人,你不也一直都这么以为吗?”

    温晴诧异,“我也这么以为?我认识你?”

    那老人长叹一口气,“你真的记不起我了吗?”

    温晴更加的诧异,“我就觉得你的声音很耳熟,但是我真不记得我有结识过一个像你年纪这么大的人!”

    那老人喃喃了两句,然后竟又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如若不然,他要是知道了,恐怕要伤心了!”

    温晴如在云雾,“你到底是谁?我现在确认了,我不认识你,谁会认识你这个残忍没人性的刽子手!”

    那老人又叹了一口气,“看来他真的该伤心了!”

    温晴皱眉道,“他又是谁?”

    那老人忽然用手抓住了太师椅的椅把,“他是谁?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们是同一个人!”

    说着那老人忽然将太师椅转了个方向,转向了温晴!

    那老人的面容慢慢的出现在温晴面前!

    他咧开嘴,笑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小温?小晴?温晴?”

    看到他的脸的那一刻,温晴如遭雷击,浑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即便是她在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眼珠时,那无风自动的铃铛穿过她手心的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那是一种源自内心的恐惧!一种看得到的恐惧,就这么*毫不掩饰的放在你面前,并且不断放大,再放大……

    温晴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她浑身颤栗,抬起手指向那老人,说不出话来,“你…你…”

    那老人从太师椅慢慢下来,他真的很老了,背已经驼的很厉害了,几乎已经弯成了九十度,他看着温晴道,“没错!是他!”

    “也是我!”

    如果几天前还跟你住一起的一个人,几天不见后,再见面时,你发现这个人忽然苍老了二三十岁,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这是一件细极思恐的事。

    温晴感到深深的恐惧,因为这个人就是她亲身经历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晴才缓过劲来。

    “你…你…是是朱老八八师父?”

    “你怎么…不过是短短几天,就苍老了这么多?你怎会变得如此苍老?”

    那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几日的朱老八!

    温晴去义庄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朱老八,看他也就五十岁左右,最多不超过五十五岁。

    但现在看他,老的已经像七八十岁的样子了!

    一个人的面容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化,从婴儿到成年这段时间尤为明显,成年后,人的长相变化会变得越来越小,到老年,基本就不会变了!

    所以温晴一眼就可以确定,这老人就是朱老八!

    他的脸上布满了如枯树皮般的皱纹,老态龙钟,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朱老八道,“我怎么会变得如此苍老?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问吗?”

    温晴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对她来说完全是超乎想象的事,简单吗?她一点都不觉得简单!

    朱老八接着道,“人上了年纪,不都这样吗?不都是会变老吗?”

    温晴摇了摇头,“你知道我的意思指的不是这个!”

    朱老八道,“那你指的是哪个?”

    温晴认真的盯着朱老八的脸,试图从他那张枯老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她什么也没看出,那张脸是如此的真实!

    她忽然问道,“你…该不会是易容了吧?”

    “易容?”

    朱老八似乎听到这两个字有些迷茫,他重复念了两遍。

    “你怎么会以为我易容?”

    温晴也有些诧异,看朱老八的认真的表情,他难道没做过这样的事,还是,已经忘了?

    温晴提醒他道, “在洛阳城街头,你易容成一个算命先生,并且给了我三个锦囊,随后在刑部大牢,你装扮成一个刑部员外郎的样子,跟我讲关于你徒弟谢宇的故事,在洛阳城外的凉亭里,你装扮成一个旅途商人又偷偷塞给我字条,让我来“审讯房”!”

    “还是没有想起来吗?”

    朱老八反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易容?”

    温晴道,“随便吧,反正你装成其他人的样子,我根本就没认出!”

    朱老八淡淡道,“所以你觉得我这个样子是因为我易容了?如果我跟你说那是真的呢?你看到的所谓易容,乔装打扮,都是假的,因为,你看到的那个易容的人,根本不存在!”

    “都是他在作祟!”

    温晴听得云里雾里,她好好消化了朱老八的话,意思是她在洛阳城大街头上看到的算命先生,刑部大牢里的朱老八,以及那个在城外凉亭消失的旅途商人,都不存在?那她见到的是什么?鬼吗?

    温晴从腰带里掏出那个锦囊和字条。

    “这都是你给我的!一个不存在的人,如何能给我实物?这个锦囊,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东西!”

    “还有,你说的那个“他”究竟是谁?”

    “我不是说过吗?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看到的“他”,其实是二三十年前的我!”

    朱老八却是看也不看她手里的锦囊一眼,他从太师椅站起来,随后走到竹帘前,仰起头看向那些无风自动的铃铛!

    他就一直那么抬起头看着那些铃铛!

    站起来的他看起来更加的老态,温晴看他努力的将自己弯驼的背直立起来,忽然有些担忧起来,他的背,会不会就此折掉!

    然而他就这么保持着向上仰望的姿势,保持了好一会!

    忽然,他将手伸了过去,一手握住了那条挂着铃铛的红线!

    他抓住了那些铃铛!!!那些仍在晃动的铃铛瞬时停了下来!

    他就那么一直一动不动的握着,十几秒后,他将手松开,铃铛又开始摇晃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朱老八重新回到太师椅躺下,温晴注意到,就那么一刹那的时间,他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我明白了!”他说!

    温晴走过去,学着朱老八,她将手伸到那铃铛下方,她并没有像朱老八一样,握住那些铃铛,那些铃铛,再次从她的手心里穿了过去!

    “为什么?”

    温晴把头转向朱老八。

    “为什么这些铃铛可以穿过我的手心?”

    朱老八道,“那是指引我回家的声音,除了我,没有谁可以让那些声音停下!”

    指引…回家的声音?

    温晴迅速将手缩了回来,铃铛停下,声音就会停下!

    声音不会停止!铃铛也就不会停下!

    所以,她碰不到那些铃铛?

    她还在纠结这些铃铛。

    朱老八忽然问道,“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温晴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突然从一个话题转到另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她有点没转过弯来!

    “什么特别?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朱老八摇了摇头,“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他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他,指的就是五十多岁时候的朱老八,也就是在义庄遇见的朱老八!

    现在这个朱老八,是二三十年后的朱老八…

    意思是她遇到了两个朱老八?一个中年时期的朱老八,一个老年后的朱老八…

    温晴甚至一度觉得,眼前这朱老八,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

    但是侧身那些可以穿过她手心的铃铛以及壁龛里摆着的密密麻麻的眼珠告诉她,他没有疯,这或许…是真的?

    朱老八喜欢她?她感觉不出来!她跟他相处不过十几天,而且两人年龄那么悬殊……

    温晴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朱老八就像猜到了她想的一样!

    “我说的喜欢,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他根本不会喜欢你,更不可能会喜欢你!”

    “他处处在维护你,在帮你,如果不是他,你恐怕已经死了好几回了!为了你,他竟敢跟我作对!”

    “他说你很特别!但我真看不出你特别在哪里?”

    温晴这时反应过来,“你老是说你你你,他他他,他是你中年时期的你,你是他老年后的他,你至少得让我明白,我为什么会遇见两个你?这两个你,竟隔了二三十年?”

    朱老八道,“我不知道!”

    温晴眯着眼睛,“你不知道?”

    朱老八撇了温晴一眼,“这得从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说起!你如果听我说完,你就知道为什么我要说我不知道了!”

    “这件事,邪乎得超乎你的想象,简直超乎人类的想象!”

    “你要听吗?”

    温晴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朱老八说的是真的,那么,谢宇最亲近的一个人,他跟他认识了十年的师父,竟是一个不存在的人,那得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她来这里的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找朱老八的下落吗?

    朱老八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他把眼睛睁开,开始缓缓道,“我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父母都是米商,家里做大米生意的,家境殷实,我家除了我之外,我还有一个长兄,我长兄大我八岁!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着我爹学会了如何做生意!常年跟着我爹走南闯北!”

    “我长兄头脑灵活,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为人处世之道,我爹也有意将家里的生意交与给他!而我对做生意丝毫没有什么兴趣,就喜欢读读书,吟诗作赋,闲时便去找几个好友,曲水流觞,倒也过得自在,家里见我终日只知道游玩,也由着我去了!”

    “有一日,我碰见了一个姑娘,瑶瑶姑娘!我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她!在遇到她之前,我不知道什么叫美,在遇到她之后,我发现,之前认识的所有美丽姑娘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她就像那百花之中最美丽的花!”

    “在对她展开了长久的猛烈追求后,她接受了我!我们相爱了!在跟她的那一段日子里,是我人生当中最最快乐的日子!”

    “最终,我们交换了定情信物,我们订婚了!她的父亲,是宫中太傅,她出自书香门第之家,我出自富商之家,既门当又户对,双方父母都很赞同我们的婚事!”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我想我们最后一定很幸福,生好多好多个大胖小子,我们会白头偕老,而不是像现在,只剩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孤独终老!”

    “我这辈子怎么都不会忘记那个午后,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我与瑶瑶出街,她那天说她脸上有些干,恰好家里的胭脂水粉都用完了,城北那里新开了一家胭脂水粉店,她想去那家看看!”

    “她向来说什么我都不会反对,因为我爱她,我真的爱她!她说想去城北,我自然陪她去!”

    “我们走在街上,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飞奔过来一只马,那只马非常高大,它扬起它高高的马蹄,嘶叫着,一路横冲直撞,一连撞倒了很多人!呐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只马疯了,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疯马已经到了我跟前,它那健壮的马蹄就要朝我落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双纤纤玉手将我推开!”

    “瑶瑶推开了我!重重的马蹄落在她身上,她倒了下去,一口血瞬间喷了出来!疯马两只前蹄直接将她撞飞,紧接着四只马蹄又重重的从她身上踩踏过去!她如断线的纸鸳,重重的摔在地上!”

    “我完全傻了,倒地后,瑶瑶把头转向我,她的嘴里全是血,她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她一张口,血沫子便会涌出来!”

    “她朝我伸出手,但手还没举到半空便重重落了下来!”

    “瑶瑶死了!她为了救我而死!本来应该死的,是我!!!”

    “瑶瑶死后,我便茶不思饭不想,我的心死了!我终日躺在床上,日渐消瘦,用不了多久,我想,我很快就能去见瑶瑶了!”

    “如果不是我的兄长,那天将我从床上拽下来,我想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他不停地骂我,骂累后,他生气的问我,是不是没了瑶瑶,我就活不了了?”

    “我哭着告诉他,没有瑶瑶,我真的活不了!”

    “他说,好,我就让你见瑶瑶!说完他就出门了,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我当时根本不以为意,瑶瑶已经死了,他如何能让我见瑶瑶呢?我以为,她是不是去找了个长得很像瑶瑶的姑娘回来?”

    “那也没用,我喜欢的不仅仅是瑶瑶的样貌,我喜欢的是瑶瑶整个人,她的一颦一笑,甚至她的每一根头发!没有谁可以代替她,即便那人长得跟瑶瑶一模一样,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瑶瑶了!”

    “但我完全想错了!我兄长没有带谁回来,他只带回来了一个小布包。”

    “那布包里,包裹着一颗还带着血的眼珠!”

    “他跟我说,那颗眼珠,可以让我再见到瑶瑶!”

    “那只眼珠,有一股腐烂的味道,那是一只人的眼珠!”

    “我兄长把布包掀开一角,随后便迅速将布包盖上,我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他似乎对那只眼珠颇为忌惮!”

    “他把布包放在我床前就出去了,他说,想再见到瑶瑶,就打开那个布包!”

    “我没理会他,我只是心死了,我没有傻,一只眼珠就能让我再见到瑶瑶?连我这个当事人都清清楚楚,瑶瑶已经死了!”

    “但是布包包的那个眼珠散发出的腐臭味,实在是令我作呕!”

    “我伸手,试图将那个布包从我的床上打下去,但是我实在是太虚弱了,手从布包上方扫过去,非但没有将布包打落,反而把那包着的布块掀开了,露出了布包下那颗完整的眼珠!”

    “我生气的转过头,却正好跟那颗眼珠对视上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颗眼珠的第一眼,我便再也无法移开我的视线!”

    “那颗眼珠仿佛有魔力一般,将我牢牢吸住,它慢慢的将我的意识抽空,直至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我浑身动惮不得,看着那颗眼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我吞噬掉,一扇大门出现在那片柔和的光芒之中。”

    “与此同时,我发现我能动了,从那扇门内,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隐隐约约的,我似乎听到了瑶瑶的呼喊声!”

    “难道瑶瑶在那扇门内?我想都没想,直接冲进那扇门内。”

    “我只依稀记得,门内忽有一道白光闪过,我便出现在了洛阳城的大街上!”

    “我左顾右盼,我不是在自己家中吗?怎么就到了大街上?”

    “乱看什么呢?是不是又在偷看别人家的姑娘?”

    “耳边传来瑶瑶佯怒的声音,我转过头,惊喜的发现,瑶瑶竟就在我身边!”

    “瑶瑶…”

    “小心…”

    “瑶瑶忽然将我推开,登时一匹高大的飞奔而来,两只硕大的马蹄将瑶瑶踢飞,四只马蹄从她柔软的身躯踩踏过去,瑶瑶倒在血泊中…”

    “不!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瑶瑶也消失了,我发现我此时又回到了我的房间里,正喘着粗气坐在床上!”

    “房门大开着,我的兄长正站在我床前,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房间里依然弥漫着那股腐臭味,但我发现,我床头那颗眼珠被一块布盖上了!”

    “我兄长给我倒了一杯清茶,他问我看到瑶瑶了没有?”

    “虽然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到瑶瑶了,虽然只是一眼,即便那是个梦,那也足够了,因为那种感觉,竟是如此真切!”

    “是那颗眼珠,是那颗眼珠让我看到了瑶瑶。”

    “我挣扎着过去要把那块盖着那颗眼珠的布拿开,我还要看瑶瑶!”

    “但我兄长制止了我,他把我踹到一边,怒吼着,你疯了吗?你不要命了?”

    “我大吼道,没有瑶瑶,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兄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瑶瑶了!”

    “我连滚带爬跪到我兄长面前,只要让我再见到瑶瑶,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我兄长让下人去做了吃的,让我先养好身体,说等我养好身体后,他就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再次见到瑶瑶。”

    “他走的时候,把那颗眼珠顺便也带走了,我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源自那颗眼珠,但在我没修养好身子前,他拒绝透露关于那颗眼珠的任何事。”

    “然而在我修养好身体后,我兄长却出远门了,不过他给我留了一封信。”

    “在信里,他向我介绍了关于那颗眼珠的来历,原来在几年前,他跟我父亲曾到过一个小村寨,在那个村寨里,有一个神婆,听村庄的人说,这个神婆很厉害,可以让活人见到死去的亲人,有好多失去亲朋好友的人都慕名前来,想要再见上一眼他们死去的亲朋好友,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心存疑惑,他们并不是很相信这个神婆可以让他们见到他们死去的亲人!但当他们走的时候,却是很满意的离开!”

    “我兄长当时跟父亲都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他们没在那个村寨停留多久,就走了!”

    “后来我兄长见我失去瑶瑶后,日渐消瘦,整个人萎靡不振,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于是他想起了那个当年在村寨里听说的那个神婆!”

    “她可以让活人见到死去的人!”

    “我兄长连夜赶往了那个村寨,他想请那个神婆来我家,让她帮帮我,但是最后神婆拒绝了!不管我兄长出多少银子,她都不愿意离开村寨!”

    “我兄长没办法,最后用银子买通了村寨里的人,他们告诉我兄长,其实能让活人见到死去的人的,不是神婆,而是神婆的眼睛!她有一双很可怕的眼睛,那双眼睛,甚至可以夺人魂魄,这也就是神婆不愿意离开村寨的原因!”

    “她常年住在她的木角楼里,因为她的眼睛,注定了她不能像普通人一样!与人长对视,时间只要稍微长一些,很有可能,对方的魂魄就没了!”

    “我兄长走南闯北多年,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他见神婆死都不愿意离开村庄,知道再怎么劝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于是在当天晚上,他偷偷潜入了神婆的木角楼,将她的一只眼珠挖了出来,随后连夜赶回!”

    “在信的最后,我兄长告诉我,如果我还想再见到瑶瑶,就去村寨找她,她或许还有其他的方法让你再见到瑶瑶!就算没有,那她还有一只眼睛!只不过,去的时候千万不能说我跟你认识!”

    “信的最后面写了村寨的地址,以及我兄长的一句嘱咐,千万别再想着死了!你若是死了,你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瑶瑶了!”

    听到这,温晴不禁忍不住问道,“不对啊!神婆因为自己的眼睛不敢远行,是因为她害怕不小心看到她眼睛的陌生人会发生什么意外,宋桥江包括这壁龛里所有的眼珠都会使人致幻,就比方说那些宋家人,按理,他们应该是深居简出,或者像那个神婆一样,避免与人对视才对啊!可是他们并没有!他们平常的生活跟常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朱老八道,“举个例子吧,我问你,没成熟的果实与成熟的果实有什么区别?”

    “本质的区别,那就是成熟的果实可以吃!没成熟的果实不能吃,或者不好吃!”

    朱老八点了点头,“那就对了,一样的道理,你只要把那些眼珠比作果实就行了,可以致幻的眼珠,就是成熟的果实,不能致幻的眼珠,那就是未成熟的果实!你明白了吗?”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朱老八把眼珠比作果实这一比喻,让她如鲠在喉,很是不舒服!

    有可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只要吃水果,就会联想到眼珠!

    朱老八继续道,“我按着我兄长在信上留的地址找到了那个村寨,也找到了那个神婆,她只剩下了一只眼睛,另一只已经被我兄长挖了去!”

    “她那只空洞的眼睛还没完全愈合,即便包了很多的纱布,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

    “我来找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我想要她教我,能让活人看见死人的方法,我想拜她为师!”

    “神婆觉得很奇怪,以往来找她的人,都是想再见到死去的亲人,来找她拜师的,我还是第一人!”

    “神婆当即拒绝了我!并且说,我不会真想学这个的!让我还是回去吧!”

    “但我心意已决,我一定要拜她为师,我想瑶瑶,我想以后每天都还能见到瑶瑶,只要学会了神婆能让活人见到死人的术法,我以后想见瑶瑶的时候,我就能见到瑶瑶!”

    “但神婆一直拒绝我,我向她许诺,我可以给她很多很多的银子,只要她肯收我为徒!”

    “我甚至跪在神婆的木角楼前,一连跪了好几日!”

    “终于,神婆被我的诚意打动了!”

    “她说,不是我不想收你为徒,只是想做我徒弟,有一个条件,这个条件,非常苛刻,你若是能接受这个条件,我分文不取,也会收你为徒!”

    “我连忙问她,这个条件是什么?”

    “神婆说,做我们这一行的,不能有子嗣!也就是不能有后代!你能做得到吗?”

    “瑶瑶已死,我不可能会再喜欢上别的女人!所以我也不可能会跟其他女人生孩子,这一点,我肯定可以做得到!”

    “然而神婆还是摇了摇头,人生漫漫,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谁又能预料到以后的事?你现在信誓旦旦的说不会,你能敢保证你以后不会吗?”

    “我敢保证!我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口说无凭,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用你自身的行动证明,用你的身体向我证明,你以后,绝对不会有子嗣!”

    “如何证明?”

    “神婆将一把刀丢到我面前,淡淡的说了一句,怎么证明?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说到这,朱老八顿了顿,脸上现出一抹痛苦之色,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不愿意回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