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司到庄园。
从十一点到凌晨三点。
乔笙独自站在阳台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充电宝。
打到手机没电,打到重新又充满电。
乔笙继续打着,得到的结果却是同一个,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没接。
她联系不到他了。
四点五十,天空已经不那么漆黑了。
乔笙蜷缩着身子坐在阳台的秋千椅上,她仰头看着,残缺的月亮不见了,就连星星只剩下几颗了。
手机仍在拨打着陆廷渊的号码。
乔笙已不记得自己重复了多少遍同样的话,她一直在说,“陆廷渊,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但说的再多也没什么用了,陆廷渊像是消失了一样。
封寂来了消息,他也联系不到齐主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太阳升起,七点,八点……
已经是九点了。
乔笙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她光着脚走出阳台,开门的时候,她看到了奶奶。
一夜未眠,乔奶奶一眼就瞧出了乔笙的变化,她急忙拉住了乔笙的手,惊讶着,“笙笙的手这样凉,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乔笙摇摇头,她没事,她只是脑袋胀胀的闷闷的,感觉有些发热,身体还很疲倦。
乔奶奶心疼的责备,“又骗奶奶!你是奶奶的宝贝,你哪里不舒服了,奶奶怎么会不知道?”
乔笙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奶奶,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今天不想出门,想休息一会儿。”
“不出去好,不出去好,你的脸色不好,奶奶照顾你,你先去躺着。”
乔奶奶牵起乔笙的手,拉着她到了床边,乔笙乖乖的爬上了床,她微笑着看着奶奶给她盖着被子,然后柔声的询问她想吃什么。
乔笙本无胃口,但奶奶照顾她的时候,让她想到了小时候生病的画面。
她撒娇着开口,“想吃奶奶包的小馄饨了,虾仁馅的。”
“好!”乔奶奶揉了揉乔笙的脸,在她眼中,她的宝贝一直是小时候的样子,亲了亲乔笙的额头后,乔笙甜甜笑着。
“奶奶,快点哦,笙笙好饿。”
乔奶奶笑着应着,出门前她指了指窗外,“笙笙,奶奶给你打开窗户吧,院子里的玫瑰花都绽放了,空气里都是花的香味,很好闻的。”
乔笙的心隐隐作痛着。
花开了。
在她的细心照顾下,陆廷渊的玫瑰花绽放了。
可是陆廷渊,她却一整夜都联系不到。
乔笙的眼眶微红,她紧紧闭上了眼,待到奶奶走后,乔笙才敢睁开,喃喃自语,“陆廷渊。”
“是你的错。”
“你让我们再一次错过了。”
乔笙在心里默默唤着陆廷渊的名字,他是死是活,又成了一个谜。
她不甘心,她内心充满着憎恨与怨气。
“陆廷渊,若你还活着,就快些回我的电话,若你死了,用你的灵魂告诉我你的死讯!别叫我傻等着!”
话音刚落,窗外一阵风吹了进来。
微风里,都是花香。
乔笙微微一怔,悄悄落泪。
陆廷渊,这世上,终究无人比的上你的残忍……
乔笙昏昏沉沉时,告诉了封寂自己不去公司的事儿,封寂担忧着询问她是不是出了事情,得到回答后,封寂稍稍放下心来,让乔笙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这段时间陆太太太累了,她能主动的提出来要休息,是好事。
今天公司的事情不算多,封寂寻了下面的几个经理,让他们一同帮忙处理着,叮嘱乔笙一定要放松心态好好休息,公司的事儿不必担心。
许是吹了一晚上的风,乔笙的精神不是很好,她强撑着力气吃了点小馄饨后,便倒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含糊不清的说着想睡觉。
乔奶奶在一旁守着,她摸着乔笙的额头,让保姆带凉毛巾进来,轻轻的给乔笙擦拭着,为她降着温。
傻孩子是病了,自己却不知道,以为只是困了。
乔奶奶都要心疼死了,一上午的物理降温后,都没达到效果,她有些急了,轻轻推着乔笙,凑在她耳畔柔声的说着。
“笙笙宝贝,去医院吧,好不好?奶奶带笙笙去看病,不然笙笙会一直难受的。”
乔笙的意识本是散的,不过在听到医院的时候,她清醒了几分,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对着奶奶摇摇头。
喉咙火辣辣的,她不太想说话,只是一直摇头,眼底含泪的望向奶奶,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奶奶,她不想去医院。
“笙笙乖,你发烧了,得看医生才行。”
乔笙还在摇着脑袋,她哪里也不想去,她只想好好睡一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时候了。
她活的很累了,她不想动疲软的身子,此刻只想闭着眼,什么也不想。
乔笙紧握住了奶奶的手,有奶奶在,她能睡得安心一些。
乔奶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何尝不明白自己的宝贝是心里难受,她小声唤着“笙笙。”
“笙笙,听的到奶奶说话吗?你告诉奶奶,是哪里痛?”
乔笙紧紧闭着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苦。”
“奶奶,好苦。”
“哪里苦?”乔奶奶急忙追问着,紧握着乔笙湿湿的凉手,“告诉奶奶,是哪里苦?”
乔笙哭了。
她说不出哪里苦,因为哪里都是苦的。
她灰暗的人生,努力活下去的生活,她下落不明的孩子,她的那段婚姻,她青涩的初恋和刻骨铭心的爱情……
都是苦的!
奶奶,笙笙不是好孩子吗?为什么让笙笙去承受这些?人生……只有笙笙一个人的人生是黑暗的。
乔笙哭着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双温暖的手在擦拭着她脸上的泪。
是奶奶吗?
不,奶奶的手要瘦一些,奶奶的手没有这样有力。
乔笙缓缓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是模糊的,她看不太清,她只看到有人坐在床边,一手握着她,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动作很轻,很温柔。
方才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涌出。
眼前越来越模糊。
乔笙哽咽艰难着喊着他的名字。
那个她神志不清,却想见到的人的名字。
那个她最希望能出现在她身边的人的名字。
陆,廷,渊!
磨蹭着脸颊的手缓缓停了下来。
床边的男人张了张唇,终究没说什么。
他抬起手,为乔笙擦拭着眼泪,然后默默陪着,一直到她再次睡着。
乔笙睡得不安稳,他想走时,她潜意识里,抬起手,勾住了他的手指头,不叫他离开。
夜幕降临的时候,男人摸了摸乔笙的额头,确定已经退烧,他起身,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下了楼梯,一直坐在客厅等候的乔奶奶起身,走向这个面生的人面前。
“我的笙笙怎么样了?她退烧了吗?吃过东西了吗?”
见他点头,乔奶奶稍稍安心一些,她轻声询问着,“你在屋内陪了笙笙一整天,一定饿坏了吧,我做了鲈鱼,银耳羹,还有鲜虾鸡翅煲和烩饭。”
“这些菜都是笙笙爱吃的,你快来一起吃点,也尝尝奶奶的手艺。”
乔奶奶笑眯眯的招呼着,不等他拒绝,拉着他的手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两个保姆端了菜出来,乔奶奶盛着羹,拿了瓷勺子一起递了过去。
“先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对了,奶奶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和我们笙笙是什么关系呀。”
“奶奶,我叫沈聿。”
沈聿微笑着回答,接过了碗,扬起脸望着乔奶奶,“我和乔乔……是很好的朋友。”
乔奶奶拉开椅子慢慢的坐了下来,她盯着沈聿看,“只是好朋友吗?”
乔奶奶对沈聿的第一印象极好。
是个白净阳光的,模样也英俊,个子高高的,从哪个角度看都好看。
乔奶奶看着很喜欢,她脑海里对陆廷渊的记忆不算多,但见她的宝贝笙笙受了那样大的委屈,想来,陆廷渊不是笙笙的归宿。
“奶奶,您做的银耳羹味道很好。”沈聿品尝着菜肴,称赞着奶奶的手艺极佳。
乔奶奶听的高兴,拿着筷子往沈聿碟子里夹着菜,“看你偏瘦,多吃一些,以后想吃了就来找奶奶,奶奶都做给你吃。”
沈聿出声道谢,犹豫片刻后,他开口,“我有事想让奶奶帮忙。”
“你说。”
沈聿缓缓道来,他想要学着做菜,想要麻烦乔奶奶来教他,仅因为乔奶奶的那一句,“都是笙笙爱吃的。”
沈聿是医生,望闻问切便能推算出病人的情况,和乔奶奶的聊天中他知道,乔奶奶是阿尔茨海默病,再过几年她会忘记所有的事情,有朝一日,她会连碗筷都不知道该怎么碰。
在乔奶奶还算清醒的这段时间,沈聿想学到所有的菜是如何做的,若有一日乔奶奶仙逝,也能给乔笙留下记忆中的味道。
沈聿一直都是心思细腻的人,何况遇到的还是和乔笙有关的事情。
爱一个人,倾其所有。
这就是沈聿。
离开庄园时,沈聿委托乔奶奶,不要将他今天来的事情告诉乔笙,她把自己误以为是陆廷渊,他不想破坏她美好的梦。
就当做他是陆廷渊吧,只要他的乔乔高兴就好。
乔笙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翻了个身子,屋内亮着一盏小灯,让她能看得清眼前的东西,床边的柜子上放着水,旁边还有药。
乔笙从床上爬了起来,后背凉丝丝的,床单上摸着都是潮的。
昨日她很难受,隐约记得自己发烧了,一阵一阵的出冷汗。
后来是发生什么了?
乔笙呆呆的坐着,喝了一些水后,她缓缓记起了一些事情。
陆廷渊……
他回来了?
她记得真真切切的,他坐在自己床边,她一味的哭,连句话都没跟他说。
是他吗?
他活着,他从国外回来了。
想到这里,乔笙下了床,朝着门外走去,刚五点出头,连保姆都没醒,走廊里静悄悄的,乔笙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寻找着,从楼上到了楼下,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到最后,乔笙站在入户的鞋柜前看着。
没有男士的鞋子,连双深色的拖鞋都看不见,浴室里也没有男人的用品,陆廷渊的书房还是空的,乔笙走向阳台,和那天一样,一觉醒来,再无陆廷渊的身影与气息。
唯有院子里的花,是他亲手种下的。
所以,昨天都是自己在做梦吗?可她清楚记得,她拉住了陆廷渊的手。
乔笙想不明白,她甚至不确定陆廷渊是死是活。
思绪复杂的如同一团乱麻,到最后,乔笙询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你还爱陆廷渊吗?
乔笙的目光望向了初升的太阳,太阳依旧升起,但今天的太阳,再也没了昨日的模样。
她要的,不过是为自己过去爱陆廷渊的那十三年里,索要一个答案。
乔笙想。
与其说是还深爱着陆廷渊,倒不如说是一份执念吧……
同奶奶一起吃过早饭,临走前乔笙叮嘱奶奶在家乖乖等着自己回来,告别奶奶后,乔笙开车到了公司。
乔笙前脚刚进办公室,封寂后脚就跟了进来。
他说话有些喘,喊了一声乔总,汇报着,“一个小时前我联系到齐主任了!齐主任说陆爷还在抢救,已经整整三天了,一旦有了情况,齐主任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乔笙的心咯噔了一下。
又昏迷了那样久?
陆廷渊的身体,难道已经到了极限了吗?
她早该在陆廷渊查出胃癌晚期的那个时候,就逼着他去治疗的,他变成这样,就是不看医生导致的。
她知道,陆廷渊现在这样,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乔笙很后悔,可眼下除了独自伤感和悔恨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国外的医疗团队也救不了陆廷渊的话,结果,可想而知。
乔笙紧咬着唇,半响后,她缓缓开口,“工作吧,封寂。”
手还没碰到文件的时候,乔笙又问了一句,“还没有乔安的下落吗?还是找不到她吗?”
封寂身子微颤,然后嗯了一声。
这个嗯,不再是欺骗陆太太了。
齐主任告诉他了,乔安小姐丢了,监控里的最后一幕是,乔安哭着跑出了古堡,消失在了人群中。
古堡派出了大量的人力,当地也出动了警方开始搜寻。
但三天了,杳无音讯!
异国寻找一个孩子,真的不是容易的事情!
封寂听到了乔笙叹气的声音,抬头看去时,乔笙正擦拭着眼角。
“乔总,一定会找到的,一定。”
乔笙应了一声,她不是怕找不到,她只是怕陆廷渊挺不到看到孩子的那一刻。
乔笙收起了伤感的情绪,昨天一整天没来,她要了解的,亲自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她让封寂投入到工作状态里,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乔笙用忙碌麻痹自己。
正看着几份报表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乔笙原以为封寂又是进来送咖啡的,可封寂推门而入,手里却空空如也。
“封寂,这次又是什么事儿?”
“乔总,陆老先生来了。”
封寂话音刚落,陆老先生在陆知厉的一同走了进来。
乔笙认得两人,一个是陆廷渊的爷爷,一个是他的父亲。
在她接手企业的半个多月后,陆家,终于来人了!
乔笙见陆老爷子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她与陆廷渊结婚后极少回陆宅,即便她想,陆廷渊也不允,因为那个时候,他不把她当做一家人。
乔笙离开了办公桌前,朝着两人走去,
她的目光看向陆知厉,这个曾经的公公她没太多印象,因为陆廷渊和父母的感情不太好,她只知道陆知厉挺喜欢这个唯一的儿子,提起陆廷渊,言语里满是骄傲。
来者是客,加上都是自己的长辈。
乔笙缓缓开口,言语尊敬,“陆爷爷,伯父,不知您们要来,没去迎接,请陆爷爷和伯父不要见怪。”
“封寂,上茶。”乔笙弯了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陆爷爷,您请上座。”
瞧着乔笙是个识趣懂礼的,陆老爷子并未出声刁难,他走向沙发坐了下来,手里的镶金拐杖放在了一旁。
陆知厉坐在了陆老爷子身旁,不同于陆老爷子的安静,他坐下来后四处打量,有些不满,好好的一个办公室,让一个女人搞得,一进屋子便一股子香味,呛人鼻子。
陈设虽然没动多少,但见乔笙坐的那把椅子是陆廷渊花重金请人打造的,他的心里多多少少对乔笙有些怨言。
那可是廷渊的,被乔笙碰过,都脏了!往后他接手企业,还怎么坐下去?
看来到时候他得将这间办公室好好重修一番,所以被乔笙碰过的,都得扔掉!
“陆爷爷,不知您的口味如何,这是今年的新茶,您尝一尝,若不合胃口,我亲自给您沏一壶。”
乔笙的声音拉回了陆知厉乱飞的思绪。
他看了一眼一脸谄媚的乔笙,没忍住,开口道,“我们来是说事情的,不是来喝茶的,一丁点小茶水就想收买人心?乔笙,你未免太天真。”
陆知厉不喜欢这个曾经的儿媳,在他心中,配得上陆廷渊的那得是全球顶级的天后级别,最差也得是好莱坞巨星吧,或是全球富豪之一的名门千金。
偏偏,是乔笙。
连陆廷渊一分一毫都配不上的乔笙!
陆知厉说话直接,乔笙听后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她不至于当场跟两位长辈撕破脸,好歹都姓陆,她知道分寸。
只是因为陆知厉的这句话,平白浪费了一壶好茶。
乔笙目光看去,她淡淡的扫了一眼陆知厉后,望向陆老爷子,柔声询问,“陆爷爷,您有什么事找我吗?我洗耳恭听。”
陆老爷子打量了乔笙几眼,倒是个临危不乱的,比如陆知厉都要稳重一些。
老爷子开门见山,提的是关于金矿的事情。
事实上从金矿被发现的时候,乔笙就想过陆家的人会来,只是没曾想,他们能坚持那么久,到今天才来。
提起金矿的意思,想来是陆家想要。
“陆爷爷,您来只为金矿的事,是吗?”
陆老爷子应了一声后,便看着乔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乔笙轻笑着,缓缓开口,“这个简单,我会给您留一个投标名额,日子就在本月的21日,地点在皇冠酒楼,我亲自恭迎您的到来。”
听到这句,陆知厉颇为不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真当这金矿是你的东西了?给我们竞标名额?乔笙,竞标会就是要开,我们也是主!而你,没有决定的权利!”
果然是奔着金矿来的,陆知厉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贪婪。
乔笙只注意着陆老爷子,陆老爷子脸上无任何表情变化,这一点和陆廷渊很像,喜怒不形于色。
所以是怎么生出个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儿子来?
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幸好陆廷渊不像陆知厉。
“乔笙,我们来不是同你商量的,只是转告你,让你识趣一些,不要让事情弄的太难看!”
“陆伯父,您是想告诉我,金矿是您的?您说了算?”
陆知厉冷笑着,“看来你以为,金矿是你说了算的?乔笙,给你几天权利,你是忘了自己是谁吗?看你是个孩子的份上,我们不会同你计较,只是这游戏,该到此为止了。”
说的话可真直接啊,这可以一点也不像是跟自己商量的。
乔笙声音淡淡的,既然陆知厉不客气,她也无需再给他们薄面。
“事实上,这里已不属于陆家,我是陆氏集团的法人,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让您失望了,金矿真的是我一人说了算,至于姓陆这个问题,改姓乔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伯父,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看在您是长辈的份上,我不会同您计较您私闯进来的错,您是自行离开,还是我请保镖带您出去?免得企业太大,您迷路了。”
倒是个伶牙俐齿的,说话的方式跟陆廷渊还有点相像!
陆知厉讥讽一笑,“你真以为,陆廷渊还会为你撑腰?他是将股份和企业都转让给了你,但你忘了,这江城,是我们陆家说了算的。”
她从来没想过陆廷渊撑腰这件事情,她从来都是做自己该做的,陆廷渊说过,他的东西,陆家的人也不能夺走。
乔笙的声音冷了下来,她声音很轻,“您的意思,是想用权利收回陆氏?”
“差点忘了,我打算改姓乔的,陆伯父,您真的要对乔氏动手吗?希望您三思。”
陆知厉冷哼了一声,伦敦来了消息,陆廷渊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原先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行,就没有做下去的必要了。
陆廷渊一死,这里,就是陆家说了算了!
陆知厉原以为乔笙很好打发的,毕竟一个女人,一吓唬,就知道退缩了,可何曾想,眼前的女人丝毫不露怯,与他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甚至言语里还带着威胁,让他三思。
“真是个天真的女人,当了几天领导,就忘了自己是谁。”
“我想,我没忘。”乔笙起身,她看向封寂。
封寂会意,不过一分钟的时候,一众训练有素的保镖整齐而去,走向乔笙的身后,站成两排。
声音整齐划一又响亮。
“乔总!”
乔笙微微一笑,“换个称呼。”
封寂率先开口,“boss!属下听您吩咐!”
身后是响亮的声音,“boss,属下们听您吩咐!”
乔笙的目光看向陆知厉,她轻挑着眉,“陆伯父,这里是我的地方,若是陆伯父口无遮拦,我愿意送陆伯父一卡车的漱口水,请您清洗过口腔后再来同我交谈,免得让我们彼此不愉快。”
“你敢威胁我!”
“并不是威胁,只是通知您罢了。”
陆知厉蹭的起身,指着乔笙的鼻子正要骂时,她身后的保镖忽然向前,直接擒住了陆知厉,一个身形高大的直接捂住了陆知厉的嘴,惹得陆知厉涨红了脸。
“陆爷爷。”乔笙看着沙发上的老人,“乔氏规矩,先礼后兵,既然不能好好交谈,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宣誓主权,请您原谅晚辈无礼。”
陆老爷子拿起了自己的拐杖,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看向乔笙时,眼里多了几分赞许。
是个厉害的角色,比他的废物儿子们强了不少。
难怪陆廷渊会那样爱她,这样的乔笙,配得上他的孙子。
陆老爷子起身,对着乔笙伸出了手……
乔笙不明所以,几秒钟后,她听到了陆老爷子的一声。
“为我留一个竞标名额吧,乔笙。”
乔笙伸出了手,两人握在一起,她点点头,四目交汇之际,她看到了陆老爷子嘴角淡淡的笑意。
亲自送走了陆老爷子,一直到看不见陆老爷子的车了,封寂拉长了声音,感叹着,“乔总,您真是不容小觑。”
听到封寂的话,乔笙回头看了他一眼,轻笑着,“说这种话的意思是,从一开始,你对我没信心?看不起我?”
封寂连忙否认,“怎么会呢!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乔总不是普通人。”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以为您只有在钢琴界,才能发光发亮,没曾想您在商业圈子,也能如鱼得水。”
“嗯,说明我潜力无限。”乔笙笑着眯了眯脸,忽而听到了封寂很小声的一句。
“如果您一开始就这样狠,就不会受那么多磨难了,那些人,自然也不敢随意欺负您。让你平白断了……”
“封寂。”乔笙出声打断了他的说,知道封寂说起的,是她曾经受辱的事,他提起自己的断指,那是乔笙不太愿意想起的事儿。
她若是从一开始就是个果断心狠的人,就不会选择嫁给陆廷渊了,如果不与陆廷渊相遇,她的人生一定会像从前一样,光鲜明亮吧。
后悔遇到陆廷渊吗?
她曾经是后悔过,甚至觉得自己不该去爱上一个凉薄无情的人,但回忆往昔,若不是陆廷渊,她也不会发现自己的另一面,不会成长的这么快,人生短暂,或许就该有撕心裂肺和轰轰烈烈的时刻吧。
经历过最灰暗的,往后的风浪便不算什么了。
只是,她无法去释怀了……
“乔总,您在想什么呢?”
乔笙声音很轻,“没什么。”
往公司走时,乔笙询问着,“还没有陆廷渊的消息吗?”
封寂应了一声,思索片刻后,他缓缓道,“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是啊,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刚回了办公室坐下来,桌子上的电话便响起。
乔笙接通后,听到了前台汇报着,“乔总,门口的保镖拦下了一个人,但他一直吵吵着见您,他说他叫乔之南,您允许他上去吗?”
刚送走陆家的人,乔之南就到了。
乔笙抬手揉了揉眉心,她让前台通知保镖放行。
挂了电话,封寂凑了上来,“怎么了,乔总?”
畜生一样的乔之南找上门来,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乔笙吐了一口气,言语里是无奈,“没什么,来了条恶犬罢了,你先下去吧,我来对付就好。”
“恶犬?需要我拿打狗棍吗?”
乔笙摆摆手,乔之南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打不走的,何况她想知道乔之南的计划是什么,他幕后人的目标是什么,想弄明白这些,就必须要跟乔之南打交道。
就当是在听狗叫吧,忍忍就过去了。
“乔总,真的不需要我留下帮忙?”
乔笙摇头,“他暂时不敢在我面前撒野,去忙吧,封寂。”
封寂叮嘱着,若是有突发情况,就按一下办公桌下的紧急按钮,公司上下的保镖会用最快的时间进来,保护乔笙的安全,而他会在隔壁的房间待命,一旦有事,会第一时间冲进来!
等到封寂离开后,有人敲门了。
乔之南腋下夹着拐杖,支撑着身子缓慢的走了进来。
乔笙坐在办公椅上,佯装着关心,起身走了过去,“大哥,你怎么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昨天没联系大哥,我怕你出事,所以来看看你,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怕影响你的情绪和生活。”
乔之南面带笑意看向乔笙,“大哥忽然来,没打扰你吧。”
“怎么会是打扰呢,大哥关心我,我很高兴。”乔笙抬起手搀扶着乔之南,往沙发的位置走去,“大哥你快坐下,你腿脚不便,应该笙笙去看你才对。”
“傻妹妹,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乔之南会心一笑,伸出了手揉了揉乔笙毛茸茸的脑袋。
乔笙微扬着嘴角,脸上笑嘻嘻,心里想骂人。
她想,这条癞皮狗怎么回事!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对了,笙笙,昨天你发生什么了吗?我给你打过许多电话,都联系不到你。”
“昨天我病了,有些发烧,睡了整整一天。”这是乔笙面对乔之南时说的第一句实话,她清晰的看着乔之南的眼神从平静到震惊,他惊呼一声,说话时已经拉住了乔笙的手腕。
“现在呢!现在怎么样了?笙笙,你病了怎么不告诉大哥,我好去照顾你。”
“还发烧吗,还难受吗?”
乔笙摇摇头,心里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
她惊讶乔之南怎么那么会演戏呢,怎么小时候没发现,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人。
还学人家戴金色镶边的眼镜。
简直就是个斯文败类!
“大哥,笙笙没事了,别担心我。”
“真的没事了?难受别强撑着,知道吗。”
乔笙连连嗯着,故作撒娇,“笙笙知道了,大哥别关心我了,你看你这样了还为我跑一趟,万一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在大哥心里,你是最重要的。”
乔之南顿了顿,补充道,“实际上,还有两件事要同你说,笙笙,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乔笙点头示意,等着乔之南开口。
“奶奶不见了。”乔之南面露悲伤,“我已经托人去寻找了,这几天大家都在医院,谁也没注意到她不见了,她一旦出了门,一定找不到回家的路的,不过你放心,大哥一定会找到她的!”
“大哥,奶奶在我那里呢。”
“什么?”
乔之南有些发愣,眼下的惊讶不是演出来的,他是真没想到,那个老糊涂的东西能找到乔笙的家在哪里。
“奶奶是在前两天去的,我不不敢告诉爸妈这件事,只等他们找奶奶的时候,我再让奶奶回去。”
“我本来是想告诉大哥你的,可这两天事情太多,加上我发烧,就这么忘了,大哥,你会怪我吗?会告诉爸妈吗?”
思索几秒,乔之南摇摇头,“傻妹妹,大哥知道你的孝心,奶奶也疼你,她呀最喜欢给你做菜吃了,和你在一起,奶奶一定很高兴。”
“大哥会帮你瞒着的,何况乔之意一时出不了院,爸妈都无心去管奶奶,笙笙,麻烦你了。”
望向乔之南,乔笙开口,“照顾奶奶,是我该做的。”
“只不过……”乔之南拉长了声音,“奶奶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她习惯吃喝的,得送给她送过去,奶奶呀,有时做菜很挑剔,得用自己的秘制酱料和干料。”
乔笙轻挑眉头。
若不是她提前知晓乔之南的真面目,还真的会被他骗了。
哪里是秘制的酱料和干料,这分明是送上门来的证据!
“好呀。”乔笙的脸上展露笑颜,“一同送来吧。”
“对了,大哥,另一件事,是什么呢?”
乔笙静静听着乔之南扯谎。
他所谓的第二件事情,指的是乔之意同一个警察联手,正在找寻证据,准备将她绳之以法。
不得不说,乔之南的演技真的极高。
她若是不配合下去,实在对不起他此刻的认真。
乔笙叹着气,手悄悄是掐着自己的腿,她硬生生挤着眼泪,无助的望向乔之南,“真的不是我做的,为什么大家都不信我?”
乔之南急忙安慰,“笙笙,大哥信,大哥一直都信你!可……”
乔之南面露难色,“乔之意非笃定是你做的,就连爸妈也信了他的话,他们已不顾曾经的亲情,打算走法律程序,要让你付出代价。”
乔笙可怜巴巴道,“什么样的代价?是让我继续坐牢?这次是几年呢?会比四年还要多吗?”
明明是在演戏,乔笙却在恍惚间想到了自己悲惨的四年。
人生还有多少个四年呢。
她最好的年纪,她的22岁,就踏进了那个暗无天日的绝望的地方。
乔笙的双眼有些泛红了,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见她这样,乔之南挪动着身子,离的乔笙更近了一些,将手搭在了乔笙的手上,紧紧握着。
“笙笙,现在我们提前知道了乔之意的计划,就能想办法提防他,对付他,保护好自己。”
“别怕,大哥会一直在你身边,就是爸妈也不能伤害你!我会保护好你的,笙笙!”
乔笙何尝不知乔之南话中的深意。
他是想说,乔家那些人,除了我,都是坏人。
他要的就是乔笙百分百信任。
乔笙擦拭着眼角的泪,她点点头,缓缓道谢。
两人又寒暄了好一会儿,乔之南约着晚上见面,地点就在乔笙的庄园。
乔之南用的借口是给奶奶送东西,想和奶奶还有乔笙一同吃个饭。
他自以为那些肮脏的心思乔笙不知道。
乔笙应了下来,为了体现兄妹感情,她亲自搀扶着乔之南送他下了楼,还让封寂派了个司机,送走了乔之南。
同封寂一起回公司的时候,封寂忍不住问,“乔总,看到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您是怎么忍住不扇他的?”
光是听到乔之南喊笙笙,就让封寂浑身不舒服了!
奶奶的,笙笙可是陆爷的专属称呼!
真想抽他啊。
封寂甩甩手,听到了乔笙回答他。
“扇他?”乔笙笑了笑,“那会脏了我的手。”
对着乔之南演兄妹情深已经够恶心了,要是碰到他的脸,她不得吐了?
她对乔之南真的越来越憎恨,在自己面前抹黑乔之意,不就是想让她与乔之意为敌?
他是看上了自己现在的权势,想通过自己除掉乔之意!
呸!
乔之意是她心中唯一的哥哥,乔之南那个狗东西,还想一石二鸟!
真是打死也不为过!
想到二哥……
乔笙让封寂去帮她办一件事,她需要封寂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乔之意送一部手机去,乔之南是个小人,保不住会在二哥手机里安装什么窃听器。
万事还是小心为好。
封寂办事乔笙放心,她回了办公室,时不时的看看手机,等二哥用新手机发消息给她。
二哥的消息没等来,乔笙看着一则未读的短信陷入了深思。
是个陌生的号码,短信的内容结尾附带着她的名字,这是生怕自己不知道她是谁,特意加上的自我介绍。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送走了陆家的大佛,乔家的癞皮狗就来了,乔之南刚走没多久,麻烦人物温青柚又来消息了!
乔笙本想装着看不见,但很快温青柚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乔笙姐,求你帮帮我吧,我就在大厦楼下,我等你。”
好家伙,直接找上门来了。
她真应该去看看今天的黄历,今日一定是诸事不利!
乔笙起身,站在落地窗前打量着楼下,只看的到一抹绿色的身影,蹲在路边的绿植旁抱着手机,偶尔还会抬手抹着脸,不知道是不是擦汗还是擦泪。
对于温青柚的忽然上门,乔笙自然是不高兴的,但见她没贸然进来打扰,加上之前温青柚帮她在白昕保守了秘密。
大中午的一直站在楼下容易中暑,乔笙想了想,回了她消息,让她进来,到18楼找自己。
温青柚跟兔子似的,跑着闯进办公室的。
乔笙抬头看她的时候,正好对上了温青柚哭的发肿的双眼和满是巴掌印的脸。
看温青柚的打扮,不难猜出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毕竟她一身的绿,浅绿色的低胸T恤,墨绿色的运动鞋,头上别着的是一朵清新绿花朵的小发夹……
“乔笙姐。”
温青柚唤了一声,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她慢慢悠悠的走近乔笙,张张嘴想说话,可话到嘴边,只变成了哇的一声。
温青柚嚎啕大哭。
乔笙递了纸巾过去,拉着痛哭的温青柚让她坐在了沙发上,又给她倒了杯冷饮放在她面前,等到温青柚哭的冷静下来了,乔笙才开口。
“打回去了没?”
温青柚微微一愣,很快她反应了过来,迅速的点点头,却委屈的撇撇嘴,“打是打回去了,可我力气太小,就在他肩膀上打了两下,他倒是狠,对着我的脸,扇了十二个耳光。”
十二个耳光,这种事儿倒是记得清楚。
乔笙也说不上来自己是生气还是无奈,她问着温青柚具体发生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经过都不算复杂。
大抵是,温青柚为爱来到江城,为爱甘愿做个乖乖女,为爱没日没夜的赚钱给男友花,却在昨晚下班回家后,撞见了男友和别的女人在她床上做那种事情。
她当场就炸毛了,还来不及发火的时候,小三先演起来了。
“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勾引的哥哥。”
“你别怪哥哥,我这就走,不破坏你们的感情。”
“哥哥,对不起,我不该爱上你的,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温青柚的描述后,小三茶言茶语半天,娇滴滴的扑在她男友怀里,一边哭,一边对着她偷偷比着中指。
她气不过,冲上去要打人的时候,被男友扇了十二个耳光。
说到最后,温青柚哭成了一个花猫,她愤恨的紧握着拳头,抽搭着肩膀悔恨道,“我真是没用!我打的太轻了!我也该打那个混蛋耳光的!我没用啊我!”
乔笙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想了想,“别哭了,改天雇一群人打回去!”
听到这一句,温青柚哇呜哇呜哭的更伤心,“我身上就三十二块钱了!呜呜呜,我所有的钱都是那个王八蛋拿着!”
乔笙紧皱着眉。
她本想说温青柚真傻,可细细想来,她爱一个人的时候,比温青柚还要傻。
乔笙抬手轻轻拍着温青柚的后背,她递了纸巾过去,声音温柔了下来,“为一个混蛋哭不值得,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
温青柚顶着一张哭花的脸,可怜兮兮着,“我原以为我男友是个好男人,他说会爱我一辈子,可转头,他就和别的女人上床!好男人都是装出来的,好男人只在电视里!”
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推开,封寂兴冲冲的大喊着。
“乔总,陆爷醒了!他醒过来了!”
屋内的两人齐齐看去。
封寂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
他看到了什么?
有个小绿人在陆太太面前,肿着一张脸,脸上还花花绿绿黑黑的,什么颜色都有,更要命的是,她转头来看自己的时候,哭的流了清鼻涕。
嗯?
留着乖巧公主切发型的人儿,怎么哭的如此‘狂野’?
温青柚抬手擦拭着眼泪,眼睛上的眼线随着手的动作,在脸颊上留了长长的一道黑线,她猛地吸了吸鼻子,“乔笙姐,你,你先忙,我,我去楼下等你。”
温青柚说话间已经起身,只是刚迈开脚,只听砰的一声。
耳边很快传来温青柚的哭声。
乔笙伸手去拉她的时候,听到她哀嚎悲伤的一句,“我隐形眼镜也飞了!”
“呜呜呜,我就三十二块钱了,我配不起了我!”
温青柚气的摘下另一只眼镜丢在一旁,然后趴在地上,放声痛哭。
场面一时间混乱又搞笑……
同一时间,伦敦,古堡。
陆廷渊醒来不过半个小时。
喝了一些水,手背上插着输液管,他暂时无法进食,只能用这种特制的营养液来维系生命。
陆廷渊身体恢复的很不好,躺在病床上虽然睁着眼,但意识还不算清醒,就连呼吸,都得靠呼吸机帮忙。
齐主任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提起乔安的时候,陆廷渊的眼睛会眨一眨。
“放心吧,会找到的,有不少人见过安安,幸亏她跑的是人多的地方,那里监控多,相信今晚安安就能被带回来。”
陆廷渊的眼睛眨了眨。
“我也问过那些目击的路人了,他们说,安安没事,只是裙子有些脏,有人曾想去帮她,但安安太小,她听不懂陌生的语言,她怕陌生人,不等别人靠近,她先逃走了。”
听到这句,陆廷渊双目通红,睁大了眼!
齐主任怕他激动,急忙开口,“放心吧!我叮嘱过他们了,一定要小心,不要吓到安安!你千万不要情绪激动,不然你真的看不到安安回来了!”
“廷渊,你听话!”
为了安抚陆廷渊,齐主任拿起了手机,上面有别人监控里安安的画面,能证明他没撒谎骗陆廷渊。
陆廷渊终于冷静下来,他静静的平视着洁白的天花板,一动不动,很是安静。
无人知道陆廷渊在想什么。
他看的是天花板,可眼中,又好似有其他的东西。
只有陆廷渊知道,他的脑海,他的眼,他的心里,只有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陆廷渊的心里,藏满了心事。
笙笙,每一次晕厥,我都怕再也醒不来。
还有安安,我们的女儿,她不会在原谅我,我这一生,再也无法听她喊一声爸爸。
笙笙,我的遗憾太多,我不知道该如何死去。
我好想见你。
我是那样强烈的,想见到你。
床边的齐主任注意到了陆廷渊眼角滑落的泪,他为陆廷渊擦拭着眼泪,知道他的心里难过。
再厉害的人也会有软肋,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陆廷渊治疗的这段时间,齐主任不止一次见过他的脆弱和无助,齐主任叹着气,自己也偷偷红了眼。
治疗这么些日子,他没听到陆廷渊的家人来问候一句。
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无一人关心陆廷渊的死活,只有他这个跟陆廷渊毫不相关的老头子,时刻陪着他身边。
他为陆廷渊难过,这样强大的人,不该这样孤寂悲凉的!
齐主任抹着眼泪,他无时无刻都在祈祷,祈祷陆廷渊挺过这一关,好好活下去。
看到陆廷渊张了张嘴,他好似想说些什么。
确认陆廷渊无异常,心跳也平缓下来,齐主任拿下了呼吸机,凑的很近很近后,他终于听到了陆廷渊很微弱的声音。
他在叫,笙笙。
齐主任知道他说的是乔笙,他急忙拿起陆廷渊的手机,解锁后翻出了乔笙的照片,然后放在陆廷渊面前。
他痴痴的望着,嘴里不停呢喃着笙笙两个字。
“廷渊,爱她,就告诉她,别瞒着她孩子的事情……”齐主任有些哽咽,“你要珍惜一家人在一起,廷渊。”
陆廷渊忽然弯了弯嘴角,他能感觉到自己有了一丝力气,他嗯了一声,待到可以正常说话的时候,陆廷渊联系了封寂。
“陆爷!陆爷!”
听到陆廷渊的声音,那头的封寂高兴的都要哭出来,他一口气抛出了无数问题,询问着陆廷渊的身体,询问他的病情,问他好不好,吵得陆廷渊头都疼了。
陆廷渊打断了封寂的叽叽喳喳,他声音很轻的问,“笙笙呢,她在吗?”
“在!陆太……乔总,乔总在办公室!她正在安慰失恋的人,陆爷要找乔总吗!我马上把电话给她!”
“别去。”
陆廷渊开口,面色凝重。
他怕乔笙听出他的虚弱,等他再好一些,他在同笙笙说话吧。
打电话给封寂,他是为了知道乔笙过的好不好。
封寂汇报着,只是陆廷渊听着听着,拧紧了眉头。
“封寂,我是你的主子。”
“是!您是!陆爷,您有什么吩咐!”
“别说谎,我听的出来。”
那头的封寂沉默了。
这让陆廷渊知道,他猜对了,他太了解封寂,谎言骗不过他。
他让封寂如实开口,抵不住自己主子的威胁,封寂犹豫再三后,说出了实情。
陆廷渊知道了这些日子在江城发生的事情,知道了爷爷去找乔笙,知道了乔笙遇到的危险,知道有人陷害乔笙,也知道了乔笙这些日子优秀稳重的表现。
同样的,陆廷渊也知道了他的秘密曝光了。
乔笙知道了他在治病,她暂时不知乔安的事情。
当封寂告知,笙笙迫切的想找到乔安,只为一家人团圆的时候,陆廷渊的心里是无穷的疼痛。
那些好的坏的,皆是他的笙笙独自去面对的。
他真是个自私无比的人,他不该让笙笙去面对那样多的。
他是希望乔笙成长,却不希望她孤零零的。
她身边的危险不少,在她最需要人的时候,他远在他乡,连个拥抱都无法给她。
陆廷渊紧握着手机,眼底已经没了泪,唯有坚定的神色。
“去叫其他医生来,我有话要说。”
齐主任起身离去,并不知道陆廷渊要做什么。
等到一众医生和齐主任都进了屋子后,陆廷渊用英文出声。
“为我注射禁药吧,时间就定在明天。”
所有医生都变了脸色,齐主任第一时间跳了出来,“你疯了!廷渊,你疯了是不是!”
陆廷渊很是平静,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无比清醒。
禁药是特效药中最厉害的一种,可以让身体发挥最大的极限,即便他癌症晚期,也能活得像个正常人,健康的人。
只是副作用……
齐主任几乎是怒吼,“陆廷渊!现在治疗下去你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一旦用了禁药,你活下去的可能就是0!我不允许,绝不允许你用!”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时间不能浪费在治疗上面了。
他的笙笙独自在江城,他要回去找她。
他要带着他们的女儿,回去见她,即便副作用是……死亡!
万劫不复,也认了!
啪嗒一声。
是封寂的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
来不及去捡,封寂已经弯曲双膝,跪在了地上。
陆爷没有挂掉电话,所以齐主任的话,他听的真真切切的。
封寂无声的哭泣着,待到情绪稳定一些,他抓起地上的手机。
电话已经挂断了,他双手颤抖着给陆爷发着消息,想要劝说陆爷不要做这样的傻事,陆太太的身边还有自己,他会保护好陆太太,绝不叫陆太太遇到危险。
何况陆太太很棒,她很厉害!即便遇到的是棘手的问题,陆太太都能解决!
所以,不要去用禁药,不要……不要死!
封寂的泪滴答在了手机屏幕上,他双手冰凉,点击着发送。
十分钟后,陆廷渊回了消息。
“无需劝我,等我回江城。”
“总要给她留一份快乐的回忆,终是我对不住她。”
封寂急忙告诉陆爷,“若是陆太太知道你这样做!她一定不会同意,她一定会怪你的!”
“陆爷,属下求你不要这样做!我给你磕头,我给你下跪,求你不要放弃活下去的念头,求你安心治疗!”
很久之后,陆廷渊才发来消息。
一共简短的两句话。
“别告诉她。”
“因为她是乔笙,所以我做一切都值得。”
窗外忽然轰隆一声,乌云密布,狂风席卷着雨滴冲进了屋子,封寂的脸上湿漉漉的,他倔强固执的想,是雨太大了,并不是他在哭。
电话打给了齐主任,封寂的声音带着很浓的哭腔询问。
“若是用了禁药,陆爷还能活多久?”
雷声很响,直到好久之后,封寂才听清一句。
“六十五天,是极限了。”
才两个月!
用自己的一生去换最后的两个月,根本就不值得!
为什么非要这样做不可呢?若是治疗下去,不是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封寂还想继续劝,却听到齐主任哽咽。
“他爱乔笙,他想给她一个结果。”
“或许让他体面又幸福的度过最后两个月,是最好的结局……”
雷雨来的极快,一瞬间的时间,窗外黑压压的一片,偶尔会有狰狞的闪电出现在眼前,紧接着,是震耳的雷声。
乔笙想,这雨来的挺好,起码听雷声,比听哭声好的多。
不过,方才还哭闹的小姑娘似乎安静了下来,已经洗过脸坐在沙发上,正捧着一杯果汁呆呆的看向窗外。
乔笙坐在办公桌前,她处理着工作,时不时的会打量温青柚一眼。
她怕这个为情所伤的小姑娘又做出其他举动来,也怕这小姑娘一个激动之下,又没站稳,万一磕了伤了,免不了又是一顿大哭。
观察了二十多分钟,温青柚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乖巧的坐着。
乔笙不免担心,这人不会闷在心里伤心,憋出病来吧!
她是听说过,那些看起来经常微笑的人,有一部分是深度的抑郁症患者,她们活的很痛苦,却不得不用微笑去掩饰内心的伤痛。
温青柚就是个爱笑活泼,话多的姑娘,所以她安静下来后,还挺诡异的。
乔笙心里偷偷叹气,她管这个小麻烦做什么?她应该在雨停后让她走的,她没义务去帮温青柚。
可惜她狠不下这个心来。
温青柚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下去,眼睛肿的像个核桃,看着已经够可怜了,她不想让温青柚更狼狈。
罢了,再管最后一次吧。
乔笙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了温青柚对面,她本要开口询问温青柚的家住哪里,她派保镖过去,直接动手教训那个渣男为温青柚解解气!
可话还没开口,耳边就传来了咕咕咕的声音。
乔笙眼睁睁的看着温青柚脸颊变红,然后偷偷的注视着自己,迅速低头,一动不动。
“……难道你这么长时间不动,是因为饿了?”
温青柚羞愧的脸更红了,她不吭声,也不好意思点头。
“别告诉我,你想了半个多小时吃什么。”
温青柚的头低的更低了,几分钟后,她声音弱弱的,“也,也不全是。因为我钱不多,所,所以已经想好吃路边的十元麻辣烫了,我就是,就是在想,雨什么时候停,下这样大的雨,我不好意思点外卖。”
倒是个心里善良的。
乔笙无奈的笑了笑,只要不是还为渣男伤心就是好事,她开口,“附近有家川味火锅店,送来只要五分钟,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来下单。”
“我觉得这样不好,乔笙姐,我不能给你添麻烦了。”
乔笙很想回答一句,你添的麻烦不少了,已经不差这一个了,何况现在只是请她吃顿饭,不算什么麻烦的事情。
乔笙将自己的手机塞给了温青柚,她叮嘱着,“别不好意思了,爱吃的都点下来,吃不完的留到晚上吃。”
“谢谢,谢谢你,乔笙姐。”
温青柚眼底含泪的看着乔笙,她无比感激,也无比庆幸有乔笙姐这样的朋友。
对着乔笙咧嘴一笑后,温青柚看着乔笙往门外走去。
“乔笙姐你去哪儿?”
“去找封寂,咱们三个一起吃。”
刚离开办公室,封寂恰好迎面走来,他面无异常,平静的唤着,“乔总,午饭您想吃日料,泰式料理,还是粤菜,川菜?我马上为您准备午饭。”
乔笙招呼着他一起进来,她叫了火锅外卖,三个人一同吃个午饭。
封寂作为属下本不该同主子一起吃饭的,可憋泪憋得辛苦,封寂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于是在三个月围着餐桌吃饭的时候,封寂端着碗,对着中辣的锅底吧嗒吧嗒掉着泪,偶尔他会哈哈一笑,感叹着,“真的好辣,我实在忍不住。”
一旁的温青柚笑话他,“只是中辣,你至于嘛?”
封寂喝着凉茶,言语尽量礼貌,“小姐,请你擦干净自己的鼻涕再说吧。”
温青柚:!
乔笙本是笑着的,可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封寂哭不是被辣的,他似乎很伤心,让乔笙忽然想起,她还没问封寂,陆廷渊怎么样了。
难道陆廷渊出什么意外了?
所以封寂才会……
午饭过后,乔笙急切的拉着封寂询问,“封寂,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陆廷渊现在怎么样了,快告诉我。”
瞧,这就是陆太太,她太聪明,若不是刻意隐瞒,她一定猜得到发生了什么。
他答应了陆爷,无论如何,这个秘密都不能让陆太太知道。
封寂伸手指了指自己辣到肿成的香肠嘴,“是我不太能吃辣,实在承受不住,乔总对不起,属下是不是影响您食欲了?”
乔笙摇摇头,又问了一句陆廷渊的情况。
“方才有外人在,我就没跟您说,吃饭的时候齐主任那边又来了消息,陆爷的情况比一开始好了许多,齐主任说陆爷能进食了,终于不是成日躺在床上,有力气下床了。”
“乔总,终于有好消息了!您高兴吗?”
乔笙嘴上没说什么,但,陆廷渊若是能痊愈归国,她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她会在江城,等他回家。
下午的时候,这场雨停了。
在温青柚走的时候,乔笙转给她两万块钱,毕竟她身无分文,得在江城生活下去。
至于温青柚曾经的房子,乔笙派了两个保镖给她,能保护好温青柚,让她把自己的生活用品与衣物什么的拿回来。
温青柚感动的吧嗒吧嗒掉泪,乔笙连忙开口。
“别哭了,再哭下去你眼睛该疼好几天了。”
温青柚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离开时,她用力的抱住了乔笙。
“谢谢你乔笙姐,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钱我一定会还。”
温青柚诚恳又热情的不停道谢,乔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其实很想说一句,报答是其次,不要总来打扰我就好。
偏偏温青柚不是什么坏孩子,她难以开口说这样的话。
待到温青柚松开了手,乔笙才出声,“记得擦干眼泪好好生活,你还小,未来能遇到更好的人。”
面前的姑娘用力点头,告别乔笙后,同两个保镖一起上了车。
回到办公室,乔笙舒展着身体。
一天的时间还没过去,她却已经累到不想动弹,今天发生了好多不太愉快的事儿,唯一让人高兴的,是听到了关于陆廷渊的好消息。
乔笙收心继续工作着,五点刚过,封寂带着设计师送来的稿图,让乔笙挑选竞标会穿的礼服。
到了六点,乔笙起身准备回庄园。
她没忘记乔之南回去,她提早回庄园,那些不想被乔之南碰的东西,她得提前收起来。
乔笙太累,她没自己开车,封寂也忙了一天,她找了公司的司机送自己回去。
回去的路上乔笙收到了乔之意发来的消息。
“笙儿,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未等乔笙回复,这则消息已经被撤回。
“笙儿,吃过晚饭了吗?这两日过的好不好?二哥刚吃过东西,我本想同你说说话,奈何屋内有人看着我。”
二哥装的好从容,分明想她,却不肯表达,还倔强到撤回消息,以为她没看到。
乔笙唇角微扬,二哥问的,她一一回答。
乔之意是秒回,“笙儿在做什么呢?公司是不是很忙?你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入睡前记得喝杯热牛奶,或者泡个脚,能睡得安心一些。”
能被人如此热情的关心,乔笙是打从心底里高兴。
她回复着消息。
“二哥很想知道笙儿在做什么吗?”
“嗯……有点!”
乔笙失笑,发送着编辑好的文字,“笙儿在想二哥!”
那头的乔之意意外的安静下来,乔笙猜想,他是不是捧着手机正高兴的不知所措了?
事实上,乔笙猜对了。
如果不是病房里有人在,乔之意能瞬间高兴的蹦起来,学泰山嗷嗷嗷的叫,表达自己有多开心!
“二哥也想笙儿!公司若是不忙,笙儿能不能来医院偷偷看二哥一眼?”
乔笙自然是想去的!可今晚……
“二哥,乔之南回去庄园,我得跟他一起吃晚饭。”
乔之意瞬间炸了,狂发愤怒的表情,他恨乔之南是个伪君子,也嫉妒着乔之南时不时的就能跟笙儿在一起。
“那个混蛋去找你做什么?笙儿,小心他,别叫他算计了!”
乔笙没有隐瞒二哥这件事,她说了经过后,看着乔之意发来的消息。
“万事小心,记得千万不要吃乔之南给的东西!”
说到这个,乔笙想起自己还没问二哥是如何知晓,乔之南会给自己吃的食物里下的药。
几分钟后,她收到了答案。
看着上面桂花糖三个字时,乔笙的心猛地一拧,狠狠的疼了一下。
奶奶亲手做的桂花糖,乔之南那个混蛋竟然把药下在了那里!因为是奶奶做的糖,他笃定自己会吃的一干二净。
即便事后被她发现,她也不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乔之南的头上!顶多会想,奶奶是糊涂了,用错了材料。
混蛋乔之南,简直是该死!
而乔之意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生日聚餐的那一晚,他发现了乔之南偷偷丢了糖,他捡起糖去找人化验,才知晓了里面下了微量的毒药。
最可恶的是,毒药不会置人于死地,却会慢慢的影响人的神经,食用过量后,她会慢慢变傻,直到成为一个白痴!
乔笙强压着怒意,问二哥要桂花糖的检验报告。
“对不起,笙儿,报告我当场就毁掉了。”
乔笙想到的不是去责备二哥冲动,她知道,二哥一定有原因。
细细询问后她知晓,二哥那个傻瓜,因为从小到大她和乔之南的关系比较好,他知道在自己的心里,大哥乔之南一直都是个正义温暖的人。
乔之意不愿让自己知道真相,他不希望自己伤心,唯一能保护她的方式就是,让乔之意成为一个恶人,让她不再碰乔家的东西,保护她不受到伤害。
真是个笨蛋二哥。
早在乔之南当着众人的面抱着狗和骨头侮辱自己的时候,她就认清,乔之南薄情寡义,善于伪装。
只是那时还不知,乔之南伪装的这样好,几乎是密不透风,难以察觉!
快到庄园,乔笙给乔之意发着消息。
“二哥,以后不许瞒我,笙儿此生只有一个哥哥,那就是你。”
乔之意很快回答,“笙儿也不许瞒我,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要同二哥说。”
两人互发着拉钩的表情,做着兄妹之间的约定。
进了庄园,乔笙先去了庭院的玫瑰花园,这里是她重要的地方之一,若是乔之南碰这些花,就是撕破脸,她也要拦下来。
雷雨过后,有些玫瑰耷拉下了花苞,不过大多数绽放的很好,乔笙精心照顾了一会儿,正要进屋时,她收到了陆廷渊发来的消息。
上一次联系,是好几天之前了。
庆幸的是他这一次昏迷,比上一次昏迷的时间要短,就如同齐主任所言,陆廷渊的身体再慢慢恢复。
他发来一条语音,乔笙加大了手机音量听着。
是耳熟的声音,如大提琴般低沉好听。
“笙笙,我很好,勿挂念。”
乔笙哼哼了几声,她快速打着字,“陆廷渊,我并没有想你,关心你。”
很快他发来了语音,带着轻笑,“没关系,我想你就够了。”
“笙笙,古堡院子中的玫瑰盛开了,什么颜色的都有,但我始终觉得,红色的最动人好看,笙笙,庄园的玫瑰花还好吗?你,也好吗?”
乔笙眨了眨干涩的眼。
玫瑰花都好好的。
只是,她不好。
很不好……
她真的很不好,因为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乔笙原先的人生里只有钢琴和陆廷渊,只是后来,她失去了许多,渐渐的,她开始拥有另一些东西。
只是拥有的,都不是她想要的,对她而言,那都是陌生的,她也会害怕,想要退缩,但不得不迎面而上。
她差点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一个白痴。
差点就被陆知厉指着名字臭骂。
陆家的人险些将企业抢回去。
她还差点失去一心为她考虑的二哥……
真的发生了好多,陆廷渊都不知道的事儿。
想了想,乔笙准备拍玫瑰园的照片发给陆廷渊。
微风徐徐,荧光微微,乔笙站在花丛里举起手机,只是她在拍照时,一抹身影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
风景是美,却不及乔笙万分之一。
她今日回来的早,险些就撞到他同乔奶奶学做菜的画面,沈聿总是不希望自己的爱让乔笙觉得有所负担,他收回目光,悄然离开……
手机微微震动。
陆廷渊望着乔笙发来的照片,隐约的,能看到灯光下拉长的身影,印在了花丛中。
手指轻轻抚着屏幕,光是看到她的影子,他也高兴。
太久没见到乔笙,陆廷渊更加清晰的认识到,他有多么爱她。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对乔笙的爱,爱意深入骨髓,早已无法再用语言去形容。
笙笙…
笙笙…
他呢喃着她的名字,乔笙两个字占满心房,一遍又一遍,根深蒂固!
陆廷渊恋恋不舍的放下手机,他不敢开口,祈求乔笙发条语音给他听,他亏欠乔笙太多,似乎没资格去要些什么。
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陆廷渊迅速拿起,指尖颤抖着触碰着屏幕,他听到了乔笙悦耳动听的声音。
“陆廷渊,好好治病,活着回来。”
泛白的薄唇抿了抿,他分明欣喜的发疯,此刻却热泪盈眶。
双手握紧手机,陆廷渊轻声应着。
“好。”
笙笙,我定会活着回去,陪在你身边,走完生命里最后的路程。
忽然的敲门声让陆廷渊收起了手机。
进来的是齐主任,唤了声廷渊,“安安找到了。”
陆廷渊声音急切,“在哪里找到她的?她身上有没有受伤?她在哪里,我去见她!”
齐主任急忙制止,“先别去,安安情绪很不好,现在在自己的房间里,干净的衣服和食物都送进去了,她不太想见到人,暂时不要打扰她!”
“至于是在哪里找到的……”
“安安是自己走回来的,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廷渊挣扎着下了床,他不能丢下安安不闻不问,不能进去陪在安安身边也没关系,他站在门口远远看一眼,他也心安!
房间内,乔安换了件短裙,光着脚蜷缩着身子,一个人坐在床边,无神的看着窗外。
眼睛好痛,脚也好痛,膝盖好痛,哪里都好痛……
乔安终于动了动,低头看着还在流血的小脚丫,大拇指伤的最重了,因为她跑的太快,被尖锐的玻璃碎片划到了。
她整个人扑倒在地,再次爬起来的时候,追着的车已经没了踪影,而她浑身是伤,狼狈的只知道掉眼泪。
周围都是奇怪的人,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怕,怕那些人。
她只能继续追着那辆看不见的车,一直到再也没有力气,一个人躲在灌木丛里,无声的掉着眼泪。
乔安不明白,他明明看到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来接她?
六岁的乔安,固执却勇敢。
她就在见到他的地方继续等着,天黑乔安也不怕,自己找亮着灯的店进去,她会躲在角落里睡觉,没人能发现她。
等了多久,乔安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再次见到那张脸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跑到他的身边!让他带自己离开爸爸,带自己去找妈妈!
可当乔安就要奔跑过去的时候,他又要坐车离开。
乔安急了。
她张大嘴,艰难努力的想要发出声音来!
“傅……”
喉咙瞬间疼了起来,火辣辣的刺痛让乔笙掉着眼泪,她再一次看着车从面前离开,再一次的经历了,他看到她,却不要她。
从最初见到他到现在,乔安经历了激动,雀跃,再到现在的悲伤,绝望。
他是她的哥哥啊。
乔安紧紧的抱着自己,她不会认错人的,那就是哥哥!绝对是他!
可哥哥,不要自己了。
他分明看到她了,为什么装作没看到呢?
乔安偷偷哭着,她伸出小手摸着自己的喉咙,她好像能说话了,可是再次张口,又发不出声音来了。
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她遇到哥哥的事情,她只能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她不想看到爸爸,她只想找齐爷爷,让齐爷爷送自己回到妈妈的身边。
妈妈会像哥哥一样不要自己吗?
妈妈也会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转身离开吗?
乔安哭的更加伤心,她紧紧抱着自己,小手捂着脸,自己帮自己擦拭着眼泪。
喉咙处的针扎一般的痛意终于好了一些,乔安张了张嘴,声音很小很小,说的无比艰难。
“傅……”
“傅,傅星。”
乔安自己吓了一跳,她抬手抹着眼泪,手放在自己的喉咙处,那里好烫好烫,咽口水的时候还是会疼的出一身冷汗。
是每天喝药的原因吗?
还是那些医生叔叔们给自己治疗,到今天才有效果?
或者是,她被傅星伤到了心,所以那么强烈的想喊他的名字,通过自己的努力,她真的能开口说话了?
乔安紧咬着唇,她皱着眉头,很努力的想要继续发声。
妈,妈妈!
可张张嘴,又不能发出声音来。
不过刚刚说的傅星,她听的很清楚,她或许真的能说话,只是现在,只能说几个字。
乔安紧紧闭上了嘴巴,可以说话是她的秘密,她只说给妈妈听。
她何时才能见到妈妈?
何时才能离开爸爸?
乔安掉着眼泪,爸爸为什么要那样坏,为什么也像傅星一样,不要自己?
她恨爸爸,她再也不想看到他!
等见到妈妈,她要和妈妈一起逃离,她要告诉妈妈,爸爸是世上最坏最坏的人,不要和爸爸在一起。
可是,乔安的手慢慢向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她有些担心他,她知道爸爸生了很重的病,她离开古堡后,爸爸会不会又病倒?会不会又吐很多的血?
小乔安第一次觉得,心痛原来这样的难受。
她慢慢起身,想要去问一问齐爷爷,爸爸怎么样了。
还没走到门口,乔安就看到了走廊里站着的男人。
她扬起小脸看着,看到了他无措惊慌的样子,他还开口,跟自己说着对不起。
乔安觉得自己好难受,印象里,爸爸很凶,他从未对自己笑过。
但是假装是自己的叔叔,陪同在自己身边的这些日子,他似乎又很好很好,他是那样的温柔,他的怀抱还香香暖暖的。
眼泪流淌而出,乔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爸爸。
她是真的恨他不要自己,可当看到爸爸弯着腰,慢慢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乔安又觉得,恨意好像又少了一些。
毕竟……
他是安安的爸爸呀。
小乔安懂得词汇不是很多,可看到爸爸这个样子,让她明白了什么是小心翼翼。
爸爸伸出了手,却不敢碰到她。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先去找医生叔叔,帮安安包扎伤口好不好?爸爸不会碰安安的,爸爸会离安安远远地。”
“安安,别怕爸爸,也求你,别离开爸爸。”
乔安眼中带着悲伤,一直望着他。
若是爸爸从前也这样温柔,她一定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孩儿吧,若是爸爸一直陪着她身边,她也不至于流浪三年,一直找妈妈。
或许,她本该有个温暖幸福的家。
是爸爸,破坏了这个家。
她真的很讨厌爸爸。
乔安鼻子泛酸,用力的咬着唇,她心里好痛好痛,她不喜欢爸爸!
“安安,别哭,爸爸马上走,我让齐爷爷来,只要你不愿意,爸爸绝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乔安眼底含着泪,却还没来得及掉出来,她知道,哭的不是她,是爸爸……
她看着爸爸慢慢站了起来,对着她微微一笑,高瘦的身子缓慢的走在走廊里,走一步,会回头看她一眼。
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舍与歉意。
乔安站在原地,看着爸爸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她还是有些恨他,却不再那样强烈。
乔安终于抬起脚追了上去,忍着身上的痛意,她没有原谅爸爸,只是看他可怜,想暂时陪着他身边。
咚的一声。
乔安撞上了什么东西。
她扬起小脸,陆廷渊的眼泪正好滴答在了她脸上。
爸爸又哭了,这次哭,还是因为她吗?
爸爸会爱她吗?爸爸也会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妈妈,如果您是安安,您会原谅爸爸吗?
同一时间,江城已入夜。
八点半的时候,乔之南到了庄园。
在门口的时候乔笙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他拿的东西太多,想让乔笙派人去接一下。
为了表现出自己多么欢迎这个大哥来,乔笙自己一人穿过庭院石桥,走到了门口,亲自迎接着乔之南。
一共三个不大不小的包裹,有些沉,乔之南介绍着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见乔笙拿起两个来要走,急忙开口。
“大哥拿,大哥拿两个大的!笙笙你去拿小的就好。”
乔笙上下打量着乔之南,他一直没安装假肢,用一条腿走路就够困难了,没必要在她面前装力气大。
“一点也不重的,大哥别担心我,倒是你,走路要慢一些,当心摔倒。”
乔之南咧着嘴诶了一声,一手拿着包裹,一手拄着拐杖,哼哧哼哧的走在乔笙身边,时不时的跟她说说话,一同进了屋。
乔奶奶早早等候在玄关处,看了一眼乔之南后,便急急的伸手去接乔笙手里的东西。
“哪里要拿这么多东西来了,之南你这个做哥哥的,哪能让妹妹这么累?笙笙快进屋子,奶奶给你倒了冰好的橙汁,快去降降温,瞧你满头的热汗。”
乔奶奶的偏心很是明显,就差把我只爱我的笙笙宝贝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乔笙甜甜一笑,“奶奶,笙笙不累,这都是奶奶要用的,拿过来方便,大哥腿脚不便,他是要帮我的,但我哪里舍得让大哥累着?”
乔奶奶擦拭着乔笙脸上的热汗,心疼着,“哪里能累着他,我们笙笙光知道疼人,快去坐着休息,之南,你也快去客厅。”
说话间两个保姆走来,拿着拖鞋与干毛巾,收拾着乔之南拿来的行李,恭迎着乔笙回家。
三人齐齐坐在了沙发上。
乔奶奶拿起橙汁分别递给两人,开口询问着,“对了,之意呢?怎么他不来给我送东西?非让他哥哥来,那个小子,一定又去哪里玩了,也就笙笙和之南懂事,之意那个混小子,何时才能长大。”
乔笙和乔之南对视一眼,乔之南轻声问道。
“奶奶,您还记得之意今年多大吗?”
乔奶奶哼哼一声,孩子气的撅起嘴,“我哪里就老糊涂到不知道年龄了,之意23岁,笙笙今年22,你呀,25了!”
乔笙轻抿着唇,看来奶奶的记忆又跳脱了,前几日她还19,今天就22了。
“是,奶奶说的都对!是我故意逗逗奶奶,以为奶奶不知晓这些,您也说了之意才23岁,他还是个孩子,玩心要大一些。”
“我和您的笙笙宝贝陪着您,您还不高兴?今晚我下厨,给奶奶做您爱吃的好不好?您和笙笙啊,就在这儿看电视。”
“等之意那小子回来了,我让他来给您请罪!”
乔之南是最会说话的,坐在乔奶奶身边几句话就逗得老人高兴起来。
乔奶奶哈哈笑着,握紧了乔之南的手,“奶奶哪里舍得让你们下厨,晚饭已经备好了,是奶奶亲自做的,吃过饭后可别急着回家,多陪奶奶和妹妹说说话。”
“好,奶奶!”乔之南挽着乔奶奶的胳膊,奉承着,“奶奶做的菜是世上最好吃最可口的,我和笙笙最爱吃奶奶做的桂花糖了,奶奶何时才给我们做?让我们两个解解馋。”
桂花糖!
乔笙的眼神冷了几分。
乔笙克制着怒火,她冲着奶奶撒娇着,“是呀奶奶,那是笙笙最爱吃的了。”末了,乔笙看向乔之南,故作生气,“大哥可不许跟我抢,得笙笙先吃,才轮到大哥!”
“两个小馋猫!”乔奶奶的话里满是慈爱,“吃过晚饭奶奶就给你们做……诶唷,我忘了,这里没材料,奶奶还得去买。”
“奶奶,我都给您带来了。”
“还是之南心细。”
“哪里是我心细,是我知道桂花糖是笙笙的最爱,到时候都给笙笙吃,只给大哥一块就好。”
气氛是多么的和谐温暖啊。
乔笙望着乔之南,陪同他演着这场戏,他伪装的这样好,真是个敬业的演员。
桂花糖。
乔之南怎么有脸一直提起呢!
这是她最痛恨的一点,那是她儿时最美好的记忆,现在却成了毒害她的武器!
乔之南是真的恶毒,这一招,是杀人诛心啊!
他也是真的沉不住气,刚到庄园,第一件事就是要对付她。
乔笙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恨得牙痒痒!她真的很想打乔之南,抽他十几个嘴巴解解恨!
不过……
乔笙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她想看看乔之南到底有何用意,是要她的命,还是要其他的东西?
今晚是最好的机会,倒不如顺了乔之南的意,来个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