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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早上九点,胡以晴去琴房,想把准备好的教学内容在黑板上板书一下,方便下午给杨景行上课。可她在楼梯口一听见那琴声就知道杨景行已经先到了。

    两人对质,杨景行说是想让胡以晴好好休息才说下午集合,胡以晴说考试不光是杨景行的事,她当老师的也有责任在身。

    于是抓紧时间,开始上课练习。复习了一下昨天的和弦后,今天开始学习调式调性。杨景行还是摆脱不了应试教育的命运,背教材,做题。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任初雨来看望杨景行了。可胡以晴在,影响了她的发挥,只能问杨景行:“你不去吃饭?”

    杨景行指指面包和水:“早准备好了。”

    “这么刻苦!”任初雨撇嘴,“胡老师呢?”

    胡以晴说:“是该吃饭了,那先休息一下,我两点再来,没问题吧?”

    胡以晴走后,任初雨就开始翻开杨景行的书,又看黑板,说:“我以前也学过,忘光了,我来和你一起上课吧?”

    杨景行不肯:“都说了我要专心学习了。”

    “你真不去吃饭啊?我给你带来?喜欢什么菜?”

    “谢谢,心领了。你快去吃吧,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任初雨又凑到杨景行身前小声说:“我昨天早上看见邵磊和蒋箐了,他们一起走的,邵磊家的车。”

    杨景行更神秘的小声:“我今天中午看见杨景行和任初雨了,他们一起在琴房,任初雨还化妆了。”

    任初雨咯咯乐的生气:“那我走了!”

    胡以晴是一点多回来的,问杨景行:“吃饭了吗?任初雨呢?”

    杨景行说:“我两分钟吃了一整袋面包,把她吓跑了。”

    胡以晴呵呵,问:“你在学校和谁的关系最好?”

    杨景行想了一下:“你了。”

    胡以晴无奈的笑:“我问的是同学。”但是也不再追究这个问题,开始上课。

    一下午又是三四个小时,然后杨景行得去食堂吃晚饭,不然到半夜会很饿。学校一共三个食堂,说是食堂,其实更像自助餐厅。杨景行和胡以晴一起去的花乐园,因为这里的菜比较清淡。

    杨景行端了两个盘子,挺吓人的。可能是觉得跟一个饭桶坐一起会很丢脸,胡以晴和遇见的同事一桌去了。

    杨景行狼吞虎咽快速解决战斗,他回琴房半个小时后胡以晴才来,是说散了会步助消化,还说杨景行也应该养成这个习惯。

    用半个小时检查复习了今天学习的内容后,杨景行就说:“老师你今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晚上就不学新内容了,好好巩固一下。”

    胡以晴说不要紧,看着杨景行练。看了一个小时后说:“有你这样的学生,老师根本不会觉得累。”

    杨景行很惭愧:“我才这种水平,你别让我骄傲。”

    胡以晴很严肃:“水平是无止境的,不断的进步才是关键。”

    快到九点的时候,胡以晴开始滴眼药水打哈欠,杨景行就用罢练威胁她回家休息了,自己还是奋斗到大半夜。

    星期一,上午课间操下课前,胡以晴就在教室外等着杨景行了,面带不悦的对他说:“上完操到办公室来,我有话问你。”

    胡以晴要问的是:“你星期六是不是见到李迎珍教授了?”

    “啊,是的。”杨景行点头。

    “怎么不告诉我!?”胡以晴挺生气,她还是早上听办公室主任说的。

    杨景行不好意思:“我被她骂了一顿,给你丢脸了。”

    胡以晴气得嘴角一抽:“骂你?看得起你才骂你!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把握住,我还想找陈老师来指导你……”她知道,以自己的钢琴水平是很难把杨景行教到299的。而以杨景行的进步速度,很快就要面临她的瓶颈了。

    胡以晴又问:“是不是给你名片了?”

    杨景行点头。

    “打电话没?”

    杨景行摇头。

    胡以晴急得直揉手:“你赶快打,知道怎么说吗?”

    杨景行很不争气:“等我练好了再打,让她看看我的老师也不是吃素的。”

    胡以晴真想咬杨景行两口解恨,脸都有点涨红了,指着杨景行说:“你把名片给我,你知不知道如果她肯教你可以让你少走多少弯路,可以节约多少时间!快去把名片拿来!”

    杨景行说:“我记得电话号码。”

    胡以晴拿了电话号码后又犹豫了:“机会要自己把握,还是应该你自己打……算了,还是我帮你打。”

    电话是打通了,但是接听的是李迎珍工作室的助手,说教授不在,当然也不肯透露老板手机。

    胡以晴说了好久才让对方明白自己是李教授偶遇并批评了一通的一个学生的老师,她还再三请求:“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李教授,这个学生非常想得到她的指点……尚浦高中,叫杨景行……对对,麻烦你了……可以直接联系我,谢谢您,太谢谢了!”

    已经打上课铃了,胡以晴舒一口气,看看杨景行说:“快去上课吧。你也别想多了,就算联系不上也没什么,你也不是考钢琴系,对吧?”

    杨景行点点头,问:“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胡以晴跺了一脚,鞋跟磕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命令:“快去上课!”

    杨景行拔腿就跑,胡以晴在后面笑。

    胡以晴并没期盼太久,十一点的时候手机就响了,就是那个号码,她连忙接听:“您好。”

    “你好,我是李迎珍,你是哪位?”

    “李教授,您好,打扰您了,不好意思。您上个星期六在尚浦高中指导过一个叫杨景行的学生,谢谢你,我是杨景行的老师……”

    “嗯,我知道了,你有什么事?”李迎珍的话语并不热情。

    胡以晴连忙开始组织了几遍的语言:“李教授,您是专家泰斗,肯定很忙,如果杨景行不是个好学生,我也不敢贸然打搅您。杨景行真的是个非常有天赋而且特别刻苦的学生,他真的……李教授,您能不能指点一下他。”她怕别人听得烦,不敢一次说太多。

    李迎珍和别人讲了句什么才对电话说:“都高三了,早干什么去了?你是他第几个老师。”

    胡以晴连忙说:“我只是他们班的音乐老师,基本没教他弹琴,也教不了。杨景行是小时候学过琴,但是我觉得他真的很有天赋,而且那么刻苦,肯定是能练出来的。”

    李迎珍却不同意:“有天赋又刻苦,那怎么弹成那样!?走都没学会就想跑,这种学生怎么教?”

    胡以晴立刻说:“李教授,这都是我的责任,我没能力教好,我本来正在给他找其他钢琴老师,没想到他会遇上您,这可能是天意,李教授,求您给他一个机会。”

    看来胡以晴还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老师,爱才惜才之心也有。李迎珍就说:“你给我说说这个学生的具体情况。就算是个好苗子,怎么会被教成那样!?”

    于是胡以晴就说她知道的。杨景行小时候学过琴,但是家在小城市,难免受客观条件限制,得不到最好的教导。而现在升学压力大,学习任务繁重,家里又望子成龙,初中高中也基本没时间练琴了。可是杨景行的音乐梦想之火一直没熄灭过,在高三这个关键时刻,在向父母保证不丢下文化课的前提下,他仍然想拼搏一次,不给人生留下遗憾。胡以晴着重强调她是怎么看着杨景行每天都飞速进步的,而这种进步又是建立在如何刻苦的基础上。

    “每天吃了晚饭就进教室,都是练到凌晨两三点,学校管理处的人都在说他。周末整天都是呆在教室的,午饭都是带去的面包。”胡以晴也不考虑这些话的可信度。

    李迎珍又说:“不刻苦也弹不成那样。我听说,他是想考作曲系?”

    ……

    胡以晴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才回办公室,同事问她:“乐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哦,没什么。”胡以晴还是笑。

    中午下课前,胡以晴又来找杨景行了,她把杨景行带到一边,形势严峻的说:“这个周六下午两点我们去见李教授。”

    杨景行点点头:“嗯。”

    “好好准备一下,再别弹那些高难度了。”

    杨景行点头:“谢谢你。”

    胡以晴笑得有些灿烂:“加油。”

    然后还是每天晚上苦练,胡以晴都是陪杨景行到十点左右,盯着他练基础,希望到时候能让李迎珍对杨景行有所改观。

    星期五下午,胡以晴回市里了,和杨景行约好第二天中午一点在浦海音乐学院附小大门口碰面。他叮嘱杨景行早点休息,明天一定要有最好的精神状态。

    杨景行星期六早上九点就到了市区,闲逛。十点的时候接到胡以晴的电话,问他出发没。知道杨景行已经到市里了胡以晴就邀他去家里吃午饭,杨景行当然不好意思去。

    杨景行在浦海音乐学院附属小学门口等了半个小时胡以晴才来,胡以晴边说不好意思边注意到杨景行手中的花束。

    “节日快乐。”杨景行递上比较素的康乃馨花束,还有一个小袋子。

    胡以晴都不好意思得有点尴尬了:“谢谢……昨天你们已经全班一起送了。”今天是教师节。

    杨景行说:“那是形式,这是心意。”

    胡以晴看看袋子,又看杨景行,挺惊喜:“你怎么知道选这个牌子?”保养品,中档牌子,一瓶补湿液也就几百块。

    杨景行说:“我问的我妈。”

    胡以晴笑:“你妈妈很漂亮。”又批评:“不该买这么贵的东西。”

    杨景行说:“是我害你睡不好美容觉嘛。”

    胡以晴突然笑得有点狡猾起来:“是不是变丑了?”

    杨景行连连摇头:“不是,只是觉得越来越漂亮的趋势有点变慢。”

    胡以晴咬牙做个恐吓的表情,但还是没忍住笑。她看了看表,说:“还有半个小时,我们等一会。”

    大太阳照得什么都滚烫的,两人选了个阴凉的地方站着。胡以晴说不需要水和冷饮后,杨景行又说:“我等会还要借花献佛,可以吧?”

    胡以晴看了杨景行两秒才明白,跺脚:“真的,我把这事忘记了……光送花不好吧?现在去买还来不来得及?就把这送给李教授。”胡以晴想奉献自己的保养品。

    杨景行笑:“她那么大年纪了,你不是取笑她么!”

    胡以晴头大:“那下次补吧,唉,我没想到,你怎么不提醒我。”还连忙把自己的包包打开,想把杨景行送的礼物藏起来。可是装不下,就只好不要那个小袋子了,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放进手袋里。有补湿液,精华,乳液,洁面粉,差不多一整套了。还有一张卡片,胡以晴收进去之前打开看了一眼,写着:胡老师,谢谢你,祝你美丽快乐。

    胡以晴瞟了杨景行一眼,没说什么好歹。

    两点差一刻的时候胡以晴接到电话,但不是李迎珍,而是她的助手。三个人碰头,助手自我介绍叫张楚佳,是李迎珍带的研究生,当然也帮李迎珍上课,算是助教。胡以晴就和张楚佳拉关系,说自己有个同学正在音乐学院读研,不过是管理系的。

    张楚佳比胡以晴年轻两三岁,身材高两三公分,也是苗条的那一型。但是张楚佳的穿着没胡以晴这么时尚化女人化,披肩发也是自然黑直,还是个简单的大学生样子。

    至于相貌嘛,俩人各有长处短处。张楚佳的眼睛稍微大一些,但是脸相对比较宽。胡以晴五官相对玲珑,但相对缺少轮廓神采。

    两个女人站在一起,给人的第一印象应该是胡以晴温柔小巧,张楚佳爽朗活泼。

    因为李教授有事忙,所以不能亲自来,张楚佳表示歉意。胡以晴说没关系,告诉杨景行:“能得到张老师的指点也是一样的。”

    于是杨景行把花给张楚佳:“祝张老师教师节快乐。”

    张楚佳接过花笑:“这是送给李教授的吧?放心,我会转告的。哎,给我看看你的手。”

    杨景行把双手伸出来给张楚佳过目。张楚佳看了又笑:“是好大。你们吃饭了吧……那我们走吧。”

    走在路上,张楚佳告诉杨景行,李迎珍给她的交代是让杨景行跟着附小钢琴版的同学一起上课,还只能旁听。

    张楚佳也觉得好笑,问杨景行:“没意见吧?”

    胡以晴帮忙回答:“没有,没有,谢谢你们。”

    张楚佳又对胡以晴说:“你要是不忙的话可以一起,要是李教授不能来,还会给你打电话的。”

    胡以晴犹豫了一下问:“那学费呢?”

    张楚佳说:“旁听,不要学费的吧。”

    让张楚佳上课的钢琴班就三个学生,两个小子一个女孩,都是十来岁的样子。杨景行往哪里一站,也不知道是鹤立鸡群还是鸡立鹤群。三个小孩子也没对杨景行这个大哥哥表现出什么兴趣,倒是他们的家长很看稀奇。

    家长们当然是准备了教师节礼物,但是张楚佳都拒绝了卡片之外的,并且说李教授也是从来不收礼的,这大家都应该知道。

    上课的地点也是一间小教室,几把椅子,一架立式琴,看样子还有年代了。幸好有空调,不然这种天气一般人真受不了。

    张楚佳把教材给杨景行发几张,让他好好看看,好像都是他已经了解的东西。准备了一会就开始上课了,教学的主要形式就是小家伙们弹,张楚佳在一旁不停的叫停,纠正错误或者不恰当的地方,然后学生重弹。

    张楚佳说话的时候,偶尔瞟杨景行一眼,发现这家伙听得很认真。不但杨景行认真,胡以晴都一丝不苟,还做笔记。

    三个小孩子轮流着去弹,每个人都上去好几遍了,杨景行还是只能耸坐着,像个大傻冒。

    不过是真有收获。虽然还是十来岁的小孩子,但是在练琴的时候就已经音乐性和技巧性并重了,不同的和弦,不同的曲调,不同的乐句,该是怎么样的处理方法,各种技巧的要点。虽然都是些初级技巧,但是也够杨景行吸收利用的了。杨景行甚至聪明的发现自己之前的姿势和用力有不少错误,看来看书自学钢琴还真是不靠谱的事。那么多要注意的细节,哪本书说得清楚明白。

    课间休息,张楚佳来调笑杨景行:“感觉怎么样?”

    杨景行说:“我真希望他们多犯错,就能多学到东西了。”

    张楚佳呵呵:“可别谦虚哦。”

    胡以晴说:“张老师是真教得好。”

    张楚佳拍拍杨景行的肩膀:“去,露一手吧。”

    杨景行苦笑:“你对我第一印象就这么不好?”

    张楚佳声音清脆的哈哈:“真的,让我看看,课间嘛。”

    胡以晴也说:“你去弹一首,好让张老师看看到底有些什么问题。”

    杨景行只得坐到钢琴前去了,忐忑的说:“那我就弹599的第十八首。”

    张楚佳点头:“嗯。”又笑:“他们都还弹不好。”

    可能是不同环境的孩子的竞争意识很不一样,正在休息的三个小孩子都看着杨景行了。

    杨景行的第一小节还没弹完,张楚佳就叫起来了:“停,停!”看着杨景行:“你弹之前都不分析一下旋律声部么?你看看,这几拍其实是模进的,你弹起来一点进行感都没有!”

    杨景行茫然:“模进?”

    胡以晴连忙来解释:“模进就是……你想,两拍的音程关系是一样的。”

    “哦,哦,明白了。”杨景行连连点头。

    张楚佳不怕打击人:“你不是吧,你谱怎么背的啊?”

    杨景行顶住压力继续,这立式琴的键盘触感和音色比名牌三角琴还是差了一些,好在杨景行适应快。弹了几小节后张楚佳又叫停:“比刚才好点,练习曲其实就是练音型,但是你怎么没型啊,和人恰恰相反。这一首中总共就几种音型……”她给杨景行分析了,杨景行听得连连点头。

    张楚佳还走到键盘前,亲自示范了几种音型,叫杨景行在开始:“慢点,只管慢点,十六分音符,别那么快。”

    杨景行又继续,两个小节后张楚佳就看胡以晴,有点吃惊的表情。可她还是叫停了:“小指别那么重,不好听,大拇指还可以。”

    杨景行又弹了两遍,张楚佳点头了,对胡以晴说:“他指头独立性好,双手同步不错。”

    可惜有小家伙不愿意受折磨了,来叫:“张老师,可以开始上课了。”

    张楚佳才想起来:“哦,上课,上课……等我几分钟。”快步出门去了,胡以晴了解同类,也跟去上厕所。

“张老师,谢谢你。”胡以晴递纸巾给张楚佳擦手。

    张楚佳接过纸巾,很爱惜的擦拭自己的双手,问胡以晴:“我听教授说你是刚接手这个学生?”

    胡以晴点头:“以前给他们班上课,但是都不了解。”

    张楚佳笑:“是个明星料。”

    胡以晴疑惑:“他不是想当明星吧。”

    张楚佳笑:“不然学我们,当老师?”

    胡以晴强调:“杨景行很有天赋,真的。”

    张楚佳点头:“不然你也犯不着。”有天赋的张楚佳见得太多了,她自己也从小被别人这么说啊。谁有资格评价别人的天赋!

    第二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李迎珍来了。胡以晴连忙站起来:“李教授,您好。”虽然杨景行也跟着站起来了,但她还是提了他的手臂一把。

    李迎珍示意两人坐,她要去关心那三个小家伙。这些孩子学琴的经历肯定是比杨景行丰富多了,练习的那些曲子也比杨景行弹得好听,但是要他们弹《唐璜》就不可能了,手都没那么大。

    李迎珍在每个孩子身上花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指出一两个问题要他们改正或者练习。她对孩子挺温柔的:“练了多少遍……有进步,但还是不够好。”他说的那个小男孩有点胖,正在奋斗小奏鸣曲。

    终于轮到杨景行了,李迎珍叫他:“你们跟我来。”

    张楚佳还把花拿来给老师:“杨景行祝您节日快乐的。”

    李迎珍都没接过,只是点点头,带着杨景行和胡以晴上楼,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里也有琴。

    “坐吧。”李迎珍给俩人都倒了一杯水,又给了杨景行两张稿纸,自己坐到琴前去了,问杨景行:“听音怎么样?”

    胡以晴说:“还没练过,但是他乐感很好,应该没问题。”

    李迎珍说:“那我弹,你记下来。”

    杨景行点头,严阵以待。

    李迎珍先弹了几句简单的旋律,看杨景行飞快的在稿纸上画好后就又原位和转位和弦,然后再是有比较复杂的切分音和变化音的双声部旋律。

    胡以晴为杨景行捏一把汗的,这真是挺有难度的考试了。

    杨景行却很快就把稿纸给李迎珍了:“教授,您看看。”

    李迎珍看了几秒,点着头的用手指把稿纸点得嚓嚓响:“你看,这写错了吧,连音符号。”

    杨景行连忙承认错误。

    李迎珍有点纳闷:“绝对音高没问题……”她不知道杨景行现在的听觉对声音那是相当敏感,还以为他是苦练过听音的。

    不过李迎珍还是从自己的怀疑方向出发,接着弹了两句,问杨景行:“知道是什么吗?”

    杨景行摇头,胡以晴这时候也不敢提醒。李迎珍继续弹,弹的都是一些常人不太听的曲子里的一些典型乐句,可杨景行都不知道出处。

    李迎珍一拍巴掌,胜利的宣布:“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杨景行当然不能自作聪明,摇头。

    李迎珍大声教训:“听得太少!练琴练得是什么?是大脑,不是手。你听得那么少,键盘按得再快有什么用!”

    杨景行承认:“您说着对。”

    李迎珍变本加厉的继续数落杨景行的不是,什么对音乐没有理解,弹奏完全没有感情,急功近利,可以说还没入门……

    当然,李迎珍没忘记胡以晴,对她说:“这不是你的责任,但是你要负起责任。从现在开始,什么曲子必须先听了再谈!多听,有时间就听,要理解的去听。”唉,她也是一鼎鼎大名的钢琴教授,还要教这种小白,多少年没有过的事了。

    专家的话,胡以晴不敢质疑,只能连连答应了。

    布置好听的任务后,李迎珍又叫杨景行弹,而且就弹《唐璜》最有难度的那些小节。然后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什么手掌完全没放松,一直是紧绷的,什么黑键的时候手型完全散了,好多地方用指都是错的。而且杨景行为了保证速度,手腕一直蹦在同一个高度,其实反而会严重影响手型和换指。

    李迎珍自己也弹了一些小节,虽然速度慢了一些,但是给人的感觉就好多了。她批判杨景行:“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声音那么僵涩干硬,就是因为你完全没放松,你不是用的手指,而是用的手腕手臂,听的人都累……”越说越激动,看样子是马上就要把杨景行赶出门去。

    接下来,李迎珍对杨景行进行了针对性的训练,要求杨景行在高抬指弹奏了每一个音后就完全放松手掌和手腕,为下一个音做准备,而不是像他之前那样绷着两只爪子一个一个键的按。

    改掉坏习惯是一件挺困难的事,但可能杨景行的坏习惯还没保持多长时间,所以他很快的就学会了放松。

    “紧张是做不好事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杨景行以前怎么就没想到。用了一刻钟去学会放松后,虽然还不是那么顺其自然的放松,但是他已经能听出自己现在的弹奏声音要流畅清晰了,每个音都圆润饱满一些了。

    李迎珍要杨景行保持住那种感觉,再弹一遍《唐璜》。这一次杨景行的速度慢了许多,但是他的脸上出现了笑容,他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弹”的感觉。这样弹法,整个人的感觉都好多了,虽然之前并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吃了甘蔗,才知道它比西瓜甜。

    李迎珍和胡以晴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李迎珍的右手也在空气中做弹奏的姿势,终于表扬杨景行了:“对,对了,就是这样嘛。”

    “谢谢您,李教授!”弹完一曲的杨景行一脸的欣喜,专家到底是不一样。

    李迎珍说:“今天就先到这里,记住这几点。你先下去,我和胡老师谈谈。”

    杨景行走后,李迎珍严肃的问胡以晴:“杨景行初中没在尚浦读?”

    胡以晴点头:“高中才来。”这个之前已经说过了啊。

    “前两年,你看过他弹琴没有?”

    胡以晴摇头:“没有,真的没有。”她琢磨到李迎珍的意思,说:“以前上音乐课都不怎么认真,他们班主任也说这学期变化挺大。一开始感觉是真的什么都不会,我那时候都不抱希望。”

    李迎珍点点头,想了一下说:“千万别让他骄傲,更不能一时兴起,路遥才知马力。”

    胡以晴点头,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后才一起下楼。

    三个小家伙已经下课,教室只剩下杨景行和张楚佳。杨景行在练琴,张楚佳讨好自己老师:“上去半个小时,下来就变样了。”

    李迎珍不问杨景行的意见就直接安排:“你明天早上九点到音乐学院北楼,楚佳给你上课,楚佳你接一下。”

    杨景行和张楚佳都点头答应。

    李迎珍没忘记重点:“楚佳带私学是两百块一个课时,你们自己商量,下午再过来这边。”又交代杨景行:“回学校要多听少练,不然都是无用功,我已经给胡老师说过了。”

    杨景行又谢谢。

    李迎珍看看表:“我先走了,你们还可以聊会。楚佳,今天和明天就练指法手型,其他的不准碰,就当他是幼儿园的。”

    张楚佳和胡以晴都笑,杨景行很没面子。

    李迎珍走后,胡以晴就问张楚佳,说看每星期上多少节课合适,什么时候上。张楚佳看着杨景行挑衅:“我收学生也是有门槛的……这样,先考察两个星期再说。”

    杨景行点头:“好,这两星期我就在音乐学院呆着不走了。”

    张楚佳指指琴:“那就抓紧时间吧。”

    看杨景行练习了半个小时后,张楚佳得出个结论:“你真是个奇葩。”

    杨景行看胡以晴求助:“老师,他说你学生是奇葩!”

    胡以晴呵呵笑:“夸你呢。”

    快六点的时候下课,杨景行要和张楚佳算钱,张楚佳不要:“都说了要考察两个星期。”

    杨景行求情:“多考察两个星期吧。”

    张楚佳笑,问:“现在回学校了?”

    胡以晴对杨景行说:“你先回学校,我回家去拿些CD,你MP3带着没?”

    杨景行说:“我好饿,先吃饭吧。”又请求:“赏脸赏脸。”

    于是三个人去吃饭,杨景行让张楚佳挑地方,她应该熟悉。张楚佳就问都喜欢什么菜,胡以晴说无所谓。

    张楚佳说:“南京西路有家豆捞坊,还不错。”

    胡以晴眼睛一亮:“这也有,我家附近也有一家。”

    杨景行决定:“那就走吧。”

    虽说比较近,还是得打的。两个女人坐后面,一会就热乎起来。

    胡以晴似乎都流口水了:“对对,我就喜欢他们家的虾滑,特别好吃。”

    张楚佳猛点头:“甜点,这家的甜点最好,东路那家比不上。你一定要尝尝。”

    到了后,胡以晴在后座掏钱并制止杨景行:“我给,杨景行,我给,司机……”

    司机早烦这种状况了,就近收了杨景行的钱。

    这家店得环境还不错,位置也紧张,服务员想让杨景行他们等一会,可杨景行说自己能顶三个人,非得要坐大座。

    杨景行很强势:“我可以等,你能让她们等吗?美女从来不等人的!”

    两个老师这时候站在杨景行身后,也没表现出威严来。

    服务员妥协了,带他们入座。两个女人靠着坐,杨景行对面。

    张楚佳说:“一般这时候来都要等的,我们有次等差不多一个小时。”

    胡以晴说:“我们那边那家也是,好多人。”

    杨景行说:“等一分钟就够我练几十遍分解和弦了。”

    胡以晴她们呵呵乐。

    开始点菜,两个女人激动又欣喜,商量着这个那个,很难决定。什么都想要,又怕吃不了。于是杨景行就把老师们斟酌过又放弃了的都点上了,并保证自己不会浪费。

    菜上齐了开吃,杨景行举杯:“谢谢胡老师,谢谢张老师,敬你们。”

    张楚佳说:“祝你考试成功。”

    三个人也吃得蛮热闹,杨景行孝顺的帮胡以晴捞菜,胡以晴连忙制止:“我自己来,你住手。”

    张楚佳倒是不客气:“丸子不要,你自己吃……你手好长啊!”

    边吃边聊,张楚佳说自己是河冀人,却就爱吃海鲜和甜食。胡以晴的爱好也一样,还给张楚佳介绍了一家糕点店,说是美味非常。杨景行说自己是海纳百川。

    张楚佳问杨景行:“你真的十七岁啊?”

    “不像吗?”

    张楚佳笑:“显得比较成熟……附小有个学生,谎报年龄进来的,估计都十四五了,说才十一!”

    胡以晴还是关心正事:“考你们学校作曲系难吗?”

    张楚佳瞄杨景行一眼:“真的挺难的。”

    杨景行说:“我有这么好的老师,不怕。”

    两个女人其实真没多大食量,后来就是看杨景行狼吞虎咽得津津有味了。可是她们休息了一阵后,又鼓起勇气商量,决定一起吃个甜点。

    甜点上来后,两个女人分,分着分着就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了,都看杨景行。

    杨景行说:“没说老师不准馋嘴。”

    老师们却更不好意思了。

    吃完了后又休息了一阵,都快八点了。杨景行叫结账,这次胡以晴是动真格的了,不准杨景行付钱。

    服务员很为难的样子。胡以晴说:“他还是学生。”

    杨景行很气愤:“我是男人。”又对服务员说:“你也是男人。”

    服务员嘿嘿着收了杨景行的钱。张楚佳在那里笑得喘不过气,抓着胡以晴的手哈哈哈。

    出来后在地铁站分手,胡以晴是二号线回家,她交代杨景行路上要小心,到学校了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

    张楚佳说:“他用不着你担心吧。”

    杨景行说:“确实,我担心你们比较多。”

    胡以晴更像个老师:“早点休息,听李教授的话,别疯练了。明早别迟到。”

    张楚佳和杨景行一起坐一号线,不过她就三四站路。她关心一下杨景行的文化成绩,有没有认识作曲系的什么人,然后问问他的成长经历,因为一般来说进作曲系的人,那都是从小就朝之奋斗的,都有耳濡目染的。

    杨景行都听怕了,说:“你就不能鼓励鼓励我?”

    张楚佳想了一下,说:“现代系有很多美女。”

    杨景行心动的问:“我现在想考现代系,来得及么?”

    张楚佳呵呵乐:“真的,作曲系是罪枯燥最无聊的。”

    杨景行没被张楚佳吓倒,回学校后给胡以晴发了条短信,继续到琴房练了半夜。

    周日早上九点,杨景行准时到音乐学院和张楚佳碰头。胡以晴也来了,其实没他什么事,可能也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三个人去了北楼,这里有李迎珍平时上小课用的教室,可以给杨景行先用用。

    胡以晴带了几盒CD,大都是些钢琴曲,还有她自己的随身听也借给杨景行。她给杨景行的MP3里也装了很多钢琴曲。

    练习了一上午的指法,休息的时候就听。中午的时候胡以晴和她的同学白悦碰头了,白悦带来了一些资料和以往的考试试题,说找来挺不容易的。

    午饭当然就是胡以晴请白悦,杨景行和张楚佳跟着蹭。胡以晴还找机会叮嘱杨景行,不准他又抢着付账。杨景行听老师的话。

    白悦对杨景行有点兴趣,下午就继续看他练琴,看看这个家伙是靠什么跟李迎珍拉上关系的。盯着杨景行练了半天指法后,她就迷茫了。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李迎珍来了,用半个小时检查的杨景行今天的练习成果,并提出新的要求,布置了三首曲子和599的几条要杨景行回到学校后练。

    李迎珍叮嘱:“你要把你这两天学习领悟到的贯穿到今后的所有练习,甚至是表演中去。我下星期有空的话会去你们学校。”

    五点左右杨景行和胡以晴回尚浦,杨景行在地铁上抢了个位置,胡以晴推辞了两下后才坐着。

    胡以晴为杨景行高兴:“真的是运气好,你看这两天,你学到了多少。”

    杨景行不同意:“要不是你教我,我也撞不上这个运气。”

    快到徐家汇的时候,杨景行建议下车,说想试试胡以晴介绍的那家蛋糕。胡以晴很高兴的答应了。

    确实是很不错的糕点店,一个小杯慕思就好几十。杨景行随便拿两个,胡以晴也选了两样。杨景行要一起结账,还教训起胡以晴来了:“你怎么一点老师的自觉性都没有,接受感谢也是美德。”

    胡以晴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拿着装点心的袋子口折啊折的有点尴尬。

    出来后,杨景行把胡以晴的所有包包都接过挂在自己手臂上,好让俩人能边走边吃。胡以晴也说趁现在还有点冰,口感好些。她没并觉得这样走在大街上有什么不雅,还吃得挺开心。

回学校后,胡以晴不准杨景行进琴房了,把钥匙也没收了,要他多听。杨景行去吃了饭后又回寝室洗澡,然后去教室自习。

    八点了,教室还蛮多人。好像杨景行是个新闻人物,一出现许多同学就看他。等杨景行回到座位上后,陶萌看看他,说:“之前有个高二的女生来找你。”

    “啊……哦。”杨景行不认识什么高二的女生啊。

    任初雨也很快过来了,讪笑着问杨景行:“叫什么名字?”

    杨景行摇头:“不知道。”

    任初雨不相信:“经常看见的!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杨景行很委屈:“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任初雨描述:“有点高,和陶萌差不多,短头发,到这……眼睛好大的那个!”

    陶萌看任初雨,平淡的质疑:“没我高吧?估计一米六八。”

    不是杨景行好色,实在是记忆力太好。是有这么个女生,以前就常见到,最近他练琴时也会看见这女生从教室外路过。

    任初雨说:“好像是高二二班的,经常打排球的。”

    杨景行惊喜:“美女呀!”这女生是挺好看,身材很出色,尤其是一双大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任初雨审问:“找你什么事?”

    杨景行连忙辩白:“我没跟踪过她!”

    任初雨越来越不想理杨景行了,陶萌都不屑看他一眼。

    杨景行戴着耳机做题。胡以晴的CD和播放器质量都不错,耳机更是好,音质出色,可以让杨景行在那些大师面前好好自卑一番。

    陶萌受不了了,用笔点杨景行的桌子,等他把耳机取下后谴责:“你可不可以不敲桌面?”杨景行边听还边用手指头敲桌子,声音不大但是得很频繁,烦死人的,何况陶萌还在被概率问题折磨。

    杨景行道歉,可没没把耳机带上呢,陶萌又来了:“心无二用,你能不能专心点,自习就好好自习。”

    杨景行斗不过班长,就不听了,快速把一套题做完了准备开溜。可又被陶萌叫住了:“杨景行,我之所以和你同桌,是因为觉得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你的语文成绩偏弱,我的数学不太好……”

    杨景行挺惊喜的:“你是在给我自信?我能帮助你?”

    陶萌很恼火:“是互相帮助!不是我打击你,音乐学院你肯定没戏,劝你还是安心学好文化课,可以考个好学校。”

    杨景行没自尊的答应:“我不介意你打击我,来,我先帮助你。”

    陶萌看着杨景行,几乎想放弃互相帮助这个愚蠢的想法,可最后还是长远打算,很是不耐烦的指着试卷:“你给我说说这个题的思路。”

    杨景行还真没辅导过别人学习,所以这思路讲起来就未免太过啰嗦,听得陶萌不耐烦了:“这个我知道,我没那么傻!”

    杨景行还真的像是自己做错事了一样:“是我傻,是我傻。你就忽略我傻的这部分,听不傻的那部分。”

    陶萌忍不住气笑一下,继续听杨景行说。听完了后就有点郁闷起来:“真的哦!我怎么没想到!”

    杨景行说:“有时候要傻一点。”

    陶萌还真认同:“确实是我想复杂了。”

    陶萌按照傻瓜的思路把一道题做完后就继续看下一道,看了一会后看向杨景行:“你不是要走吗?”

    杨景行说:“因为我知道下一道题也有点傻。”

    陶萌觉得这显然是在讽刺自己,但是她忍住了,认真的对杨景行说:“我之前说你没希望,是气话……也是真话,当然,你有自信,不用管我怎么想……我就是不适应你开玩笑的方式,可能别人喜欢,但是我不。”

    杨景行问:“你是在提醒我要改进?”

    陶萌把笔往桌子上一拍:“你又来了!”声音挺大,惹得周围的同学看。

    杨景行连忙道歉:“好的好的,不说了,我们看题吧……”

    这是一道挺有难度的综合应用题,杨景行这次不讲具体思路了,而是一步一步的提醒着陶萌往前想。

    陶萌感觉收获很大,原来自己是可以解出来的,早知道就不问杨景行了。

    杨景行今天回寝室比较早,班主任查寝的时候都挺稀奇的。江老师关心了一下杨景行的情况,并些许表扬,然后说谭东应该向他学习。谭东学习了,经常抱着吉他拨弄。

    星期一上午的语文课,陶萌回报愧为炎黄子孙的杨景行,给他说了一堆容易混淆的错别字,还让他多写几遍好帮助记忆。

    中午下课后,杨景行在楼梯口被劫道了,就是那个个头高高眼睛大大的高二女生,站在那里声音不小的叫:“杨景行。”

    谭东这时候很够义气,不声不响的走了,背着那个姑娘给了杨景行一个大大的鼓励表情,很难看。

    杨景行走到女生面前,笑得挺灿烂:“是叫我吧?什么事?”

    女生站得很立正,回头看了一眼在下楼转角处等自己的朋友,再看杨景行,眼神有点飘忽的问:“你这两天怎么没练琴了?”

    “哦,我去市里上课了。”杨景行继续打量女生,小心的问:“还有什么事吗?”

    “呃……没有了。”女生摇摇头,声音小了些。

    杨景行大松一口气,拍拍胸口说:“我还以为你是来警告我以后不准偷看你的。”

    杨景行可悲的幽默感又一次不适用,女生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了,一副想笑没笑出来的尴尬表情。

    杨景行又说:“我先去吃饭了,拜拜。”

    “你可以偷看……”看见杨景行转身就走,女生急冒出来一句吓人的。

    杨景行回头看着女生明亮的大眼睛,举手遮住自己的脸,从分开的指缝里偷看了她,说:“好看。”那模样说有多恶心还更恶心。

    女生这次是笑了,而且笑得一发不可收拾,哈哈哈咯咯咯,身体一晃一摇,脸都笑得绯红。

    任初雨这时候过来了,冷眼教训杨景行:“又逗小女生!?”

    大眼睛女生收起笑容,看着任初雨。杨景行说:“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任初雨,这位是……”

    女生对指着自己的杨景行说:“我叫周梵莉。”声音甜甜的。

    杨景行对任初雨炫耀:“周梵莉,看,我打听到了吧。”

    周梵莉又笑。任初雨却不买账:“无聊,吃饭去了。”

    杨景行点头:“对了,我中午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两步就跳下一段楼梯跑了。

    两个女生好像没什么好聊的,互相看一眼后分道扬镳。

    杨景行吃完午饭后就去了琴房,按照李迎珍的安排,开始练习这两天听了很多遍的《致爱丽丝》。这也是一首没啥难度的大众曲子,除了有那么一小段稍微讲点技巧。但是没难度不等于谁都能弹得好听,给听众的感觉怎么样,还得看功夫。

    还好杨景行还有个好处,就是绝对音高都不用学了,再加上他非凡的记忆力,一般的曲子听了几遍都就可以背谱了,要他写出来的话调式都不会错。

    第一遍弹下来,杨景行抽自己耳光的冲动都有。谁让他要和大师比呢,谁又让他自己的耳朵那么敏感挑剔呢。

    于是第二遍,第三遍。和一般人的瓶颈都在技巧和难度上不同,杨景行的瓶颈可能在任何地方,一个和弦没处理好,哪处的三连音听起来很干涩,甚至一个四分音符的力度……对他来说,单音和双音的难度是一样的。

    杨景行练到第五遍的时候,胡以晴推门进来了,看着杨景行弹完了才说:“我在外面都不敢相信是你弹的。”

    杨景行哈哈:“我看起来就这么不争气?”

    胡以晴呵呵:“表扬一下,给你点动力……今天没吃面包了?”

    胡以晴当了半个多小时听众才离去,哼着杨景行弹的曲子进了办公室。同事问他:“你那个学生怎么样?听说挺不错的。”在非艺术类高中当音乐老师,要做出点成绩真不容易。

    胡以晴想了想才回答:“有点希望。”

    下午有体育课,大家都很高兴,因为终于可以去游泳了。学校就一个室外游泳池,五十米的,修得很不错,周围草坪花圃环绕,水很干净。可惜跳水台和深水区都不让去,不然会更有乐趣。

    学校对泳装有统一要求,所以男同学就能看看女生们的胳膊和大腿。还是远距离看,因为要分开活动。

    体育老师对杨景行一身初具规模的肌肉很是赞赏,问他放假是不是苦练了,比上学期有巨大变化呀。

    邵磊就站杨景行旁边,很是失意。他比杨景行只矮一两公分,以前体育课上也是经常比着的,各项成绩差不多。篮球杨景行厉害一些,游泳邵磊占优势。虽然杨景行是从小在晴水河泡大的,但是邵磊可是参加过市里的中学生游泳比赛的。

    这两人的一百米自由泳比赛是每次来游泳池都上演的,今天也不例外。以前邵磊并不是比杨景行游得快,他的优势就在于有一个漂亮的入水和触壁转身动作,而杨景行还是晴水河的作风,跳起来砸进水里的。

    等杨景行和邵磊就位后,体育老师喊预备,吹哨。邵磊还是不错的鱼跃入水,然后才看见杨景行下蹲,用力一跳飞得老高,还在空中来了个童子拜佛的姿势,扑通一声入水砸起好大一阵水花。

    其他同学都在当观众,男女分两边,有些女生一如继续的嘻嘻笑杨景行的丑陋。任初雨看陶萌一眼,你笑个什么!?

    入水杨景行就落后邵磊好几米了,可当杨景行的第一臂拍入水中后,身体立刻就在激溅的水花中加速了。

    因为放假时已经在晴水河吓过一次朋友,杨景行今天就没用多大力气。可是他的速度还是很快,惹得体育老师沿着池边快跑着跟了上来,看他是不是怎么作弊了。

    “加油,加油!”女生们可能有当拉拉队的天性,很是乐在其中。

    杨景行触壁的时候,邵磊已经落后他十来米了。可他居然也想来个蹬壁滑行,当然是丑态百出,蹬了半天没蹬出去。

    眼看邵磊追上来了,身为同桌的陶萌都觉得丢脸,小声喊:“还蹬,直接游啊!”不过杨景行肯定听不见。

    俩人又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杨景行只得再加速,双臂飞快的出水入水,又把邵磊抛下一截。

    其实不管谁赢了,女生们都是欢呼的,但是邵磊很是不快,冲女生们吼:“叫什么叫!”

    体育老师也气愤,等杨景行上岸后说:“你手划那么快,脚不动有什么用?一分零五秒,休息一会,再来一次。”

    杨景行喘气:“还来啊?不行了,没力气了!”邵磊还在水里没上来呢。

    这节课杨景行再没下过水,在岸边傻愣愣的晒太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体育课结束后,全班一起去小超市,今天该邵磊请客了。要不女生们怎么那么高兴呢,因为不管谁赢,她们都有得吃。当然,也有根本不屑嗟来之食的。

    超市的阿姨边数有多少饮料或者冰激凌边看学生们,呵呵笑杨景行:“这次你赢了啊?”一般都是他掏钱呢。

    任初雨多嘴:“绝对优势。”

    邵磊瞪一眼:“吃你的!”

    陶萌真是慢,选来选去选了一瓶矿泉水来,一看这边都已经收银打票了。她有点尴尬,多余的解释:“我自己付。”

    杨景行厚脸皮:“不行不行,分享我的胜利。”

    邵磊显然乐意请陶萌,飞快的掏钱。

    晚上,胡以晴继续给杨景行上乐理课,各种各样的调式调性,针对着考试大纲。然后又听杨景行弹了一会,表扬说:“能听出感情了。”

    杨景行不好意思:“装的。”

    胡以晴说:“这就跟演戏一样,装得好就行,说明理解了。”她给杨景行讲故事,说她大学有个朋友的男朋友是钢琴系的,技术很好,大家都以为他会很有前途,可是他的老师却公开批评过他:“人都做不好,弹什么贝多芬!”后来的事情证明这位老师看得没错,这个钢琴才子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都悲剧了。

    杨景行听得很认真,末了说:“谢谢你……你真的是个优秀的老师。”

    胡以晴不好意思:“不是教育你,就当是朋友这样说说。”

    杨景行呵呵:“那就是更有水平的老师了。”

    胡以晴反击:“你才是有水平的学生呢。”

    星期三上午,杨景行接到李迎珍的电话,说下午要来尚浦。她还刺激杨景行,说周涵惠已经通过朱丽叶音乐学院的面试,下半年就要去美国读预科了。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李迎珍是下午两点到,杨景行只得请了假,准备和胡以晴一起去迎接。他多此一举了,今天是尚浦欢迎音乐学院,挺隆重的。看样子是尚浦想以周涵惠考上朱丽叶为契机,和音乐学院来个什么项目合作,好提高自己的品位价值。

    老师和领导们要座谈,周涵惠和杨景行也有资格旁听!杨景行恭喜了周涵惠,还自豪是个见证者。

    周涵惠嘻嘻乐,看桌子上的水果问:“你吃不吃香蕉?”

    杨景行拿了两根,陪周涵惠吃,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

    尚浦的校长先欢迎音乐学院的副院长,李教授等人,然后就祝贺周涵惠,并预祝杨景行。

    虽然周涵惠才是功臣,可杨景行成了代表。校长说像杨景行这样有理想的尚浦学子,在认真负责的胡以晴的带领帮助下,从初中或者高中开始就能接受音乐学院的名师的指导,感受音乐学院的氛围,是一件非常非常好的事,是成功的教育模式。

    而且,尚浦相比一般的学校,有更好的环境和条件,而尚浦的学生也有更好的基础,尤其是经济基础。现在学音乐,经济基础是少不了。

    音乐学院的副院长也讲话,就是说尚浦这好那好,音乐方向的学生素质甚至不比学院附中的差。不过他就能举出两个例子,一个周涵惠,还一个是几年前的一个学生,现在还在音乐学院铜管系。杨景行嘛,言之过早。

    领导边说话,旁边还有人拍照。

    李迎珍也讲话,说尚浦在学生的兴趣培养方面确实做的很好,而且对学生的兴趣学习也提供了很好的条件。比如杨景行,能够每天练琴,而且到那么晚,这是音乐学院也难以做到的。

    李迎珍还表扬胡以晴:“胡老师善于发现学生的长处,而且对学生用心负责,附中附小的老师都少有像她这样尽心尽力的。学生要全面发展,要实现自己真正的理想,就是需要这样的老师。”

    胡以晴的耳朵都红了,看着桌面不敢抬头。可尚浦的校长听的很高兴,叫道:“小胡,你也说两句。”

    “啊……”胡以晴抬头,犹豫了一下又站了起来,双手扣着桌子边缘,看看领导前辈们,看看杨景行,好不容易开口:“我要谢谢学校领导对我的信任,谢谢李教授……我会努力做好我的工作。”然后慢慢坐下,表示自己的话讲完了,继续看着桌面。

    杨景行真是尊师重道,居然轻轻鼓掌。这惹得其他人一阵轻笑,胡以晴却恼火的瞪了他一眼。这一群人,胡以晴就镇得住杨景行了。

    终于开完了会,一群人又像听公开课一样跟着李迎珍和杨景行去了琴房。不知道是杨景行真的有很大进步还是李迎珍顾及他的脸皮,他没遭到批评,还有些许表扬。

    李迎珍对众人评价杨景行:“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学习能力很强。”

    杨景行讨好:“是老师教得好。”

    李迎珍后来又给杨景行打了电话,重新布置了一下练习任务,选了599里一些相对难点的条目。

杨景行一下午都没上课,晚自习的时候,陶萌给他把老师布置的任务说了一下,还有笔记也大方共享。

    杨景行谢谢,问:“你换香水了?”

    陶萌皱眉:“没有啊……我没用!”

    杨景行不信:“别骗我了,这个好闻,清新自然,我喜欢。”

    陶萌两条眉毛拧到一块去了,转头不理杨景行,笔帽在桌面上磨得嘎吱响。这个矛盾持续十好几分钟,以陶萌找杨景行讨论题目为终结。

    就这样,杨景行每天过得很充实,到星期六早上了又去市里上课。他还给老师们都带了甜点蛋糕,胡以晴和张楚佳当然很喜欢,但是李迎珍就没巴结上。

    张楚佳边吃糕点边听杨景行弹小曲,高兴的说:“你就这样,去参加选秀是没问题了。”

    杨景行问:“那我过考察期了吧?”

    张楚佳笑:“差得远!”

    胡以晴问张楚佳:“李教授今天会来吗?”

    “会吧。”张楚佳点点头,打击杨景行:“放心吧,现在我教你绰绰有余了!”

    午饭是三个人一起吃,杨景行请客。周末每到吃饭的时候他就得拿着手机忙一阵,和刘苗夏雪发短信。两个姑娘从知道他在学钢琴开始就很激动,又着急没办法观摩参与。今天刘苗想出办法来,要杨景行通过电话弹給她们听,为这事还专门去和夏雪集合了。

    后来刘苗的电话都打过来了,杨景行只得解释:“现在在吃饭,你听,这么吵……对,就在附近……我哪有时间去看美女……下午我去听课,没法弹,说了还在向小朋友学习……嘿嘿,我听见了,你们在吃什么……好好好,晚上,回学校就给你们打电话。”

    看杨景行挂了电话还眉开眼笑的,张楚佳讯问:“女朋友?”

    “不是。”杨景行摇头,“好朋友。”

    张楚佳嘿嘿得如同讥笑:“想听你弹琴?”

    胡以晴也问:“是家里的朋友?”

    张楚佳还鼓励杨景行:“别怕,应该拿得出手了。”

    下午还去附小上课,杨景行还是旁听,又发了几次短信。课间休息的时候,张楚佳就让杨景行现在就给他的好朋友打电话弹琴,了了这桩心愿算了。

    杨景行还不好意思,想等晚上回尚浦了再说。张楚佳就不高兴起来,对胡以晴:“喏!”

    胡以晴呵呵,不发表意见。

    张楚佳威胁起杨景行来:“你还没过考察期呢,别得罪我!”

    杨景行只得妥协,给夏雪打电话,让俩姑娘高兴起来。

    杨景行说:“有免提吗?你按免提……我的没有……我放钢琴上……没带耳机,我声音调大点!”

    俩姑娘搞了好一阵,终于是把免提弄好,杨景行听见刘苗大声音叫:“能不能听见我们说话?”

    “听见了,我开始弹了啊……《致爱丽丝》,我就会这个。”这几天练得多。

    胡以晴看杨景行把手机放在琴上面,就过去帮他拿着,感觉会有助接收声音。张楚佳也走近,看能不能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对杨景行说:“叫你开始呢!”

    杨景行搓了搓手,酝酿了几秒钟才开始。他看着键盘,弹得很认真,又像是很放松的在娱乐。虽然都是面无表情,但是不同于之前练习的时候。

    第一段的A小调还没结束,张楚佳就和胡以晴交换眼神了。转到C大调后,张楚佳歪了下脑袋,瞪向杨景行。到F大调,张楚佳眉头皱了一下,张了一下口,但没说出什么。胡以晴拿着手机,没有规律的微微上下左右画圈圈,像是在伴奏。

    曲子要结束的时候,李迎珍轻手轻脚走进教室几步,但是没惊动杨景行。三个学琴的小朋友也没跟老师问好,都在听杨景行这个大插班生演奏。

    一曲结束后,杨景行不好意思的嘿嘿一下,从胡以晴手里拿过手机,问:“听得清楚吗……谢谢……当然是我弹的……什么时候骗过你们……谢谢雪雪……哈哈……教授来了,我先挂了啊……”

    杨景行向李迎珍问好:“李教授,您辛苦了。”

    李迎珍看着杨景行问:“给谁打的电话?”

    “朋友。”

    张楚佳补充:“女生朋友!”怎么语气满是讥讽。

    李迎珍点点头,看着杨景行说:“刚刚主题弹得不错,就是那种亲切的感觉。你看,交替分解和弦要注意对比,要有左右手交流的感觉。C大调要明朗一些,可以快一点,你弹得太缠绵了,尤其F大调……但是后来的和弦要稳重一些,可以严肃一点,不要那么浮躁,不然整体就缺乏对比,缺少感情波动。”李迎珍也不考虑这些要求对杨景行来说是不是太高了。

    张楚佳则讥笑杨景行:“唉,考试的时候也要把你的好朋友带上才行了。”

    胡以晴提醒杨景行:“刚刚是弹得好很多。”

    李迎珍坐下,叫杨景行:“就保持刚刚这种情绪,再弹一遍。”

    张楚佳嘿嘿问杨景行:“还要不要打电话?”

    杨景行当然不。

    李迎珍今天似乎换战略了,在杨景行弹这一遍时经常性的点头称赞:“对,就是这样……温柔,一定要温柔……好的,别太慢……注意是关系大调,好的……这里要快一点,拉多米拉多米这样,渐强,对的……三连音要热烈,稍微差了点……这个下行半音阶要注意,很多人过度不好……温柔,要非常温柔,对,要十分优美。”

    杨景行弹完后,李迎珍用力一拍巴掌,带着笑大声说:“是不是,对不对,要有感情,多好!”

    杨景行挺不好意思的。

    张楚佳指着杨景行:“叫你打电话没错吧,晚饭你请。”然后串谋胡以晴:“还去豆捞坊。”再向给李迎珍告状,说杨景行上午弹得都很一般,可一给女生打电话就变了样。说着说着张楚佳都气愤起来了,惊呼:“好奇葩啊!”

    李迎珍却很严肃的警告杨景行:“不要有了一点点进步就得意忘形,你才入门,才刚开始。”学钢琴的人那么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被无法逾越的瓶颈折磨到放弃。有时候,一个句子练了几百几千遍,也还是找不到丝毫的进步,真的会让人心灰意冷。就算杨景行现在看起来是个天才,谁知道以后呢。起跑迅捷不等于耐力强啊。

    接下来,杨景行就被李迎珍带去办公室上小课。李迎珍说胡以晴要是忙的话就可以离开了,胡以晴没有,听课比杨景行还认真。

    李迎珍检查了杨景行的599练习情况,表扬了杨景行的手指有不错的跑动性,没再像以前那样靠手臂手腕不停的按了。音阶半音阶什么的也基本入门了。

    李迎珍又拿来车尔尼,找了277,835里的一些条目让杨景行练习,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宣布杨景行的这一难度级别算基本通过了。

    但是,练习曲不是目的。就像游泳运动员也会跑步一样,跑步只是为了游泳服务。练习曲也只是为了音乐服务。所以李迎珍叮嘱杨景行永远不要停止对基础的练习。

    李迎珍让杨景行开始弹奏曲子的时候,张楚佳已经给下面的孩子们上完课,跑上来看热闹。听杨景行弹完《牧童短笛》后,她乐了:“不打电话不行啊!”

    李迎珍也很不满意,质问杨景行:“你刚刚的灵性呢?”

    胡以晴有点心虚的解释:“这个他还没练过。”

    也是哦,李迎珍就叫张楚佳来弹,她在旁边给杨景行讲一下要点,各段落应该注意的感情啊什么的。

    到底是研究生了,这样小儿科的曲子张楚佳是信手拈来,边弹还边看杨景行,尤其在那些欢快的节奏上。真的挺没风度,你跟一个刚学琴半个月的人炫耀什么。

    然后杨景行再弹一遍,李迎珍还是不满意:“你只是在模仿……在下面弹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自己理解和感情,演奏其实也是一个再创造的过程,如果都是千篇一律,这个世界就只需要留声机了。”

    又被批评了,杨景行得加紧练习。可感情这东西不是光靠练就能出来的吗,好几遍后,杨景行的弹奏几乎就是张楚佳的翻版了,可李迎珍还是没找到听《致爱丽丝》的那种喜悦,但是也不能怎么批评杨景行了。

    接下来又是基础练习,开始预习849了。李迎珍选了一些有针对性的条目让杨景行先弹,然后她再指出不足,当然也有少数地方满意,要杨景行保持。

    这课就一直这么上,到六点的时候李迎珍接到电话了才吃惊:“这么晚了……你们别管我了,我和学生一起吃。”谈后问杨景行:“你们之前说去哪里吃饭的?”

    于是今天的晚饭四个人一起吃。李迎珍的车是辆白色丰田,她让张楚佳开,她自己好和杨景行说话。没谈钢琴,就问杨景行有无兄弟姐妹啊,父母是干什么的之类的家常。

    在饭店坐下后,张楚佳说要点好菜,还提醒杨景行:“我可都没上过三小时的小课。”

    杨景行不谢谢李迎珍,还顶嘴:“谁叫你已经那么厉害。”

    李迎珍和胡以晴聊天,问杨景行的乐理学得怎么样了,还叫胡以晴应该开始注意杨景行的写作训练了。当然,并不是要他写出什么好作品来,而是学会格式,起码知道和声是怎么回事,然后起码要知道一些基本动机的基本处理手法,给一个乐句,起码要知道用最基础的手法去丰满它,那怕是公式化套路化的,起码懂得旋律的前后呼应。

    李迎珍还有点不放心:“没问题吧?”

    胡以晴想了一下点点头:“应该没问题。”

    杨景行又开始发短信了。刘苗和夏雪说她们下次要听《卡农》,杨景行就很有动力的说每周给她们弹一首新曲子。

    吃完饭后,杨景行准备结账,但是李迎珍用一个眼神就吓住了他。姜到底是老的辣,杨景行都不敢说自己是个男人如何如何,让李迎珍请了小辈们的客。

    李迎珍又说明天是中秋节,她可能就没空来看杨景行练习了,全权让张楚佳负责,并布置了任务。杨景行也厚脸皮的要给胡以晴放一天假,胡以晴答应了。张楚佳则叫杨景行明天准备好月饼再来见她。

    地铁上人蛮多,但不是很挤。张楚佳跟杨景行打听尚浦是不是真的是贵族学校,学生是不是都是大老板和大官的子女。

    杨景行说:“明显不是,你看我。”

    张楚佳鄙视:“怕我宰你?”

    杨景行说:“明显不是,你看你。”

    “怎么?”

    “一看就是心地善良。”

    张楚佳严正反对:“这话你收回,我正考虑开始收学费呢。”

    杨景行突然松开抓护手的右手,迅速放下握住了站在他右边的一个年轻时髦的女孩子的左手,这只有点湿冷的左手刚伸进他的裤兜。裤兜里放着手机和钱包,鼓囊囊的。

    女孩子长得不错,慌乱的眼睛是明亮的,紧闭的嘴唇上的唇膏也是明亮的。她涨红的脸上满是委屈焦急,像是一个胆小的姑娘被非礼了却不敢反抗。

    杨景行松开了女孩子的手,摸出自己的手机,嘿嘿一笑:“想要我的号码?直接问嘛,你这么漂亮。”

    世界上居然有如此不要脸之人!女孩子看了杨景行一眼,被恶心得转身急走。

    张楚佳搞了半天才相信明白,小心的朝女孩子离开的方向瞄:“天啊,完全看不出来,你怎么放她走了!?”

    杨景行说:“我还要和你聊天呢。”

    张楚佳瞠目结舌:“我可受不起!”

    第二天,杨景行真的买了月饼才去音乐学院。萧舒夏本来是说要来浦海看儿子,带他去好吃好喝的过中秋,可杨景行居然拒绝了,真让母亲意外。

    见面后,杨景行讨好张楚佳:“有说中秋节要穿很漂亮么?”

    张楚佳不买账:“有说中秋节要油嘴滑舌么?”

    一盒月饼张楚佳只吃了一个,说另外几个可以带给同学。她今天晚上还有个学生音乐会要参加,是个五重奏的节目,难怪穿得挺美。

    “你想不想去?”张楚佳问杨景行。

    杨景行当然想,问张楚佳的节目是什么。

    “鳟鱼,舒伯特的,听过吗?”张楚佳挺怀疑的。

    杨景行果然没有。

    “我给你弹一段。”张楚佳又想炫耀了。

    张楚佳弹了一段激烈的钢琴主奏,小有难度,至少比什么《致爱丽丝》和《牧童短笛》难,还挑衅杨景行:“试试?我给你写下谱子。”

    杨景行说:“你再弹一遍我就记住了。”十几个小节而已。

    于是张楚佳再弹一遍,然后让杨景行来。虽然杨景行错了几个音,整体效果也很不理想,真是张楚佳已经嫉恨他的记忆力和学习力了,要他请客午饭。

    练习了一天,李迎珍给张楚佳打过电话,胡以晴给杨景行打过。她们俩人都很支持让杨景行去晚上的音乐会上开开眼界,只是胡以晴担心杨景行会太晚回学校。

    中秋音乐会是晚上七点开始,就在音乐学院的旧音乐厅举行。早早吃了晚饭后,张楚佳就带着杨景行去和自己的搭档们碰头。

    张楚佳果然把月饼给另外四个人一人分了一个,乘机介绍杨景行:“杨景行,他请客的。”

    三男一女,那个女的个头高高,长相不多好看,但开朗:“啊,男朋友啊,好帅哦。”

    张楚佳像是被侮辱了,仰天哈了一声:“拜托!”

    杨景行倒是挺荣幸:“我看起来这么有魅力啊。”

    张楚佳瞪杨景行一眼,然后给他介绍那三男一女,都是研究生,女的是中提琴,三个男的分别是小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

    张楚佳在着重向同学介绍杨景行:“李教授的学生,这绝对是个奇葩!”

    杨景行向几人问好后强调:“其实我叫杨景行,不奇葩。”

    中提琴女安慰:“在她眼里,所有人都是奇葩。”

    张楚佳急忙说:“不,你们以后都不是了,就只有他。”

    小提琴男笑问:“有多奇葩?”

    张楚佳不怕出杨景行的洋相:“前几天学到599了。”

    另外几人当然吃惊,李迎珍还教这种水准的学生!?技不如人,杨景行不敢反抗。

    凭着自己的学生证把杨景行带进场后,张楚佳就去准备了,让杨景行自己随便找地方坐。

    旧音乐厅其实也没那么旧,舞台灯光通明,台下五六百个座位也整齐干净。观众还不少,杨景行坐到了后面的空角落。

    快七点的时候,杨景行接到陶萌的电话:“你干什么去了?要开班会了,还没来。”

    杨景行解释:“我还在市里,给江老师请过假了。”

    “哦……”陶萌的气焰一下小了,“还有,上次那个女生,就是高二的那个,来找过你,六点一刻的时候吧。”

    “还不放过我?没骂我吧?”

    陶萌很不耐烦:“我建议你注意影响……拿了一个袋子,叫我放在你抽屉里,我没拿。”她挺气愤,难道班长是帮人干这种勾当的么!

    杨景行很没志气:“说不定是什么好东西呢,你赔我。”

    陶萌挂了电话。

    (周末会加更。剧情缓慢,见谅。会渐入佳境的。)

今晚的音乐会不是那么正式,但是也让杨景行大开眼界了。从七点到近十点,几十个节目上百号人轮番上台,花样百出。各种独奏,独唱,合唱,三重奏,四重奏,小乐团。弦乐管乐打击乐,美声民族说唱各种腔调。

    杨景行给每个节目鼓掌,有两次最热烈。一次给了张楚佳他们的五重奏,还有一次是压轴上台的十个女生组合,有古筝,琵琶,二胡,扬琴,胡琴,笛子,电子琴,电吉他,爵士鼓,一盘大杂烩演奏了《魂斗罗》和《月影传说》的主题音乐,效果却非常之好。

    报幕的时候说这个组合叫“三零六”,就得到台下一片雷动掌声,看来在这群女生在音乐学院是有人气的。

    而演奏完毕后,那空前爆棚的喝彩和掌声说明音乐学院的学生和杨景行他们也还是有共通点的。

    三零六上台的时候张楚佳已经坐在杨景行旁边了,她看杨景行那兴奋样就给他说起三零六的来头。

    之所以叫三零六,是因为这群女生平时排练的地方就在北楼三零六教室。三零六并不是被学校承认的正式团体,只是学生们自己组建的玩乐组合。主要发起人是作曲系的才女,也就是在台上弹电子琴的那个女生,才刚大二。三零六演奏的那些经典,主要都是她编曲。

    三零六第一次轰动还是半年前,那时候才六个人,一首民乐版的《魂斗罗》让她们在音乐学院里一炮而红。

    当然,那些教复调赋格的老师是不会鼓励这种做法,甚至看不惯,但是三零六还是很得民心,少数几次出场亮相都是轰动效应的。可惜的是,她们没机会去学校举办的正式音乐会,成了学院里的地下音乐组合。

    张楚佳评价:“我觉得她们心态蛮好。”进了浦海音乐学院,还有心思改编演奏游戏音乐,确实。

    杨景行嘿嘿:“真想找她们要签名。”

    张楚佳眼神鄙视。

    杨景行回到学校已经十一点,去了琴房,尝试钢琴演奏《魂斗罗》,试来拭去搞了大半夜,算是弄出了个粗陋的谱子,但整体感觉稀烂,淡薄得如同手机铃声,比三零六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就放下去专心练琴了。

    十九号,新的一周开始。昨天晚上开始降温,今天就只有二十度左右了,秋天来了。一些女生穿上了春秋服的外套,甚至裤子。

    尚浦的春秋服有四五套,小西服有灰色的,深蓝色的,黑色的,还有一套运动服。最受男生欢迎的是那套黑色立领正装,但是女生没水手服穿。

    陶萌今天还是穿的长裙,不过上身的白色衬衣外加了蓝色外套,打的是那条蓝白条领带。杨景行还是衬衣,但是已经有男生穿上了西服或者立领。

    一节课才上到一半,杨景行已经看了陶萌好几次,很反常。陶萌终于回敬了杨景行一眼,面带不悦。

    杨景行脸皮厚,问:“你看过《灌篮高手》吗?”

    “看过……上课的时候不要说这些。”班长教训。

    杨景行不知趣,继续问:“喜欢里面的歌吗?”

    “喜欢……哪一首?”陶萌看杨景行。

    杨景行还不好意思唱,在草稿纸上快速画了两行五线谱,写下两个不成型的乐句给陶萌看。

    陶萌看了好一会,粉润的嘴唇轻轻默唱,然后说:“这是《直到世界尽头》,写的什么嘛!”她比杨景行还了解些。

    杨景行挺感叹:“我就是看了《灌篮高手》才开始打篮球的。”

    陶萌不再和杨景行继续闲话,认真学习去了。

    上操结束后,杨景行跑去找胡以晴了,求他帮忙上网下载《灌篮高手》的主题曲。胡以晴惊讶的发现和杨景行似乎没代沟,她也看过这动漫啊,就答应了,还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中午,杨景行从胡以晴那里拿回MP3后就跑去琴房了,不知道天高地厚想要自己搞出一个钢琴版的《灌篮高手》来。

    两个小时下来,杨景行的成果还是一个单和弦手机铃声。旋律大概是对的,但是听起来就非常糟糕。《直到世界尽头》是很摇滚的一首歌,要改变钢琴曲,杨景行目前还真的不是那块料。

    但是杨景行不怕在胡以晴面前丢脸,晚上就给她听了自己的成果。胡以晴挺惊喜的:“不错啊。”

    杨景行又自知之明:“可是好单薄好幼稚。”

    胡以晴笑:“没和弦嘛,你可以右手旋律左手和弦,不过你现在肯定还配不好和弦,编曲很不简单的……已经很不错了,真的。”

    杨景行自卑的点点头,又说:“我练了《卡农》,你听听怎么样。”这是刘苗和夏雪布置下来的任务,他挺尽心的。

    听杨景行弹完后,胡以晴又表扬,说他再练两天肯定就很不错了,然后还说:“这首是帕海贝尔的,最有名,巴赫的我也挺喜欢。”

    杨景行吃惊:“还有几个版本啊?”

    胡以晴笑,就以卡农为切入点,给杨景行上了一堂即兴的乐理课,从卡农说到赋格,复调,说到变奏曲,然后说到巴洛克,说到音乐结构,说到对位,说到巴赫的平均律钢琴曲,贝多芬的奏鸣曲,还有柴可夫斯基的《悲怆》……胡以晴还弹了不少的例子给杨景行听。

    杨景行听得好认真,由衷感叹:“胡老师,我真仰慕你。”

    胡以晴不好意思:“你以后也要学的……哎呀,快九点了,我们上课吧。”

    然后开始应试教育。

    胡以晴十点半的时候离开,杨景行继续练琴到两点钟,然后又忍不住冲动了,开始听《灌篮高手》,边听边在钢琴上尝试。正如胡以晴所说,要想在钢琴上最大程度的体现原作的味道,除了旋律节奏,更多的还要在和弦上下功夫。

    可是杨景行,几天前才知道和弦是怎么回事。要给旋律配和弦,他还没入门。至于内音外音,和弦进行,摇滚的和弦特点,他都还不了解。而怎么在钢琴上体现摇滚风格,那就更是全无门道了。

    所以杨景行现在想要做出一个成功的改编,等于痴人说梦。不过好在他有这个想法,愿意努力尝试。有时候做的不好总比不做好,不做,多半永远做不好。

    杨景行奋斗到四点,做出几个小节,奇丑无比,郁闷的回寝室睡了三个小时起来上课了。

    课间操结束后,大眼睛女生周梵莉在教学楼大门口旁边等到了杨景行。那双眼睛很有威力,用埋怨委屈的不高兴目光看停住杨景行后,周梵莉又朝边上走了几步,免得被看热闹,还回头继续用目光牵引着杨景行跟上她。

    “真巧。”杨景行笑。

    周梵莉不笑,看着杨景行,睫毛一颤一颤,小声问:“你怎么没来找我……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

    杨景行有点失望的吃惊:“我们不早就是朋友了么?”

    周梵莉问:“陶萌没告诉你我去找过你吗?”

    杨景行点头:“说了,还说你拿了东西。”

    周梵莉瞥了下眼睛:“她好做作。”

    杨景行点头:“嗯,我转告她。”

    周梵莉瞪眼:“什么啊!那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杨景行为难:“最近真的没时间。”

    “你下课了来接我吃午饭嘛!”周梵莉恨杨景行不上道,“我东西还没给你呢?”

    杨景行犹豫了一下:“先问问,你有男朋友吗?”

    周梵莉一丝笑:“没有……学校不准恋爱嘛。”

    杨景行点头:“你要有男朋友我就不敢接你吃午饭了……学校不准怕什么,你可以找其他学校的啊,我女朋友就是别校的。”他吹牛不脸红。

    周梵莉盯着杨景行,大眼睛有点愤怒,还想确认:“你有女朋友?”

    杨景行得意:“保密哦,别让老师知道。”

    周梵莉嘴唇抖了两下,只憋出一个很小声的字:“滚!”转身就走了。

    杨景行还在纳闷:“哎,怎么了?”

    杨景行回到教室,谭东立刻来打听情报:“咦嘿嘿,十八条哦!”浦海校规第十八条,在校学生之间不准存在恋爱关系。

    杨景行郁闷:“还十八条呢,她叫我滚。”

    跟在谭东后面的任初雨乐了:“不会吧?怎么了?”

    杨景行一脸失意:“不提了。”

    打上课铃了,趁老师没来,陶萌忠告杨景行:“你最好叫她以后不要来教室找你,上次的事江老师已经知道了。”

    杨景行说:“我真的是滚上来的。”

    陶萌斜视杨景行:“你练琴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杨景行抗议:“你这不是侮辱我的梦想么。”

    陶萌无所谓,收拾书本试卷。

    一节课上到一半,陶萌找杨景行讨论题目,解决了困难后就嘴软起来:“我收回之前的话。”

    “什么话?”

    “不记得就算了……你能不能正经的说话,特别是和我。”陶萌算商量的语气了。

    杨景行严肃的点头:“好的,陶萌同学,我要向你学习。”

    陶萌可能觉得这话也不正经,就不浪费口舌了。

    中午下课后,杨景行也没敢去找大眼睛女生,快速吃了午饭后就回琴房了。他采用了最蠢的办法给他的灌篮高手钢琴版配和弦,就是一个一个试。以他天才般的速率,估计用几年的时间就能试出效果来了。

    下午的英语课快结束时,杨景行被江老师叫到了教室外面。同学们都知道,肯定因为他有触犯第十八条的嫌疑,要被审讯了。

    其实江老师并没有要批评杨景行的意思,只是询问:“有同学找我告状,说你和外校的女生谈恋爱,怎么回事?”

    杨景行很不好意思:“啊,我乱吹牛的。”

    江老师似乎明白了,点点头又说:“听说你还是每天练琴到很晚,要注意多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十一月末会有一次联考,希望你轻松对待。你很聪明,只要坚持努力就会有收获的。”

    咿呀,这些话和以前的比起来就是表扬了,杨景行谢谢了江老师。

    这天晚上,杨景行要求胡以晴给他上一堂作曲编曲课。胡以晴答应了,因为其实她也开始准备这方面的东西了。作曲和编曲的一些理论知识,她以前也学过,虽然没有多少实际应用,但是一些概念性的东西还是能给杨景行讲明白的。

    杨景行正有此意,就是想学概念,学理论。于是,这天晚上的三个小时就让他初步明白了什么是动机,所谓的灵感,编曲,配器,什么是和弦进行。

    胡以晴鼓励杨景行:“所以说你很有天赋,扒谱是没问题了。”这倒是,只要没有非常复杂的转调,一般的曲子,杨景行听一两遍就能把谱子写下来了。

    听力是天赋,但是写,还是要理论支持了。杨景行也大概明白了,音乐创作不是他以前想象的那样是灵感投机的产品,天赋当然需要,但是苦练内功更是必不可少。

    这天晚上开始,杨景行听任何音乐的角度又不同了。作为一个有志向从事音乐创作的人,作为一个不想当音乐投机分子的人,他必须仔细的分析每件音乐作品的旋律,和声,和弦,节奏,层次,结构。

    杨景行真是越来越仰慕胡以晴了,问:“你也写过歌吧?”

    胡以晴不好意思的笑容说明她有过经验,但是说:“读书的时候有作业……跟你们的作文一样,写的什么自己都忘记了。”

    也许是眼界的开阔和对未来的美好向往突然给了杨景行灵感,胡以晴离开后,他的左手在琴键上突然灵动起来,居然玩起了即兴,一群快速的和弦和琶音让他自我感觉良好,还连忙记录了下来。

    杨景行很享受这种自我开发学习的感觉,于是一晚上的时间又浪费了大半在《灌篮高手》上。不过在配和弦的时候也让他对和弦弹奏有了新的体会。

    大概凌晨两点的时候,下雨了。秋雨嘛,绵绵的。杨景行站在阳台上,拉开窗户,吹了好久的夜风。这行为把管理处的人招来了,给他送来了伞,怕他淋雨回寝室。送伞的人还开杨景行的玩笑,说是他的听众。

    星期三下午有体育课,可是雨还没停,只能室内自由活动。乒乓球,羽毛球,排球,跳绳啊什么的。

    高二上学期的时候,杨景行班上为运动会练了一个跳绳的节目。班上十几个女生都上场跳些小花样,可以想象那条粗麻绳很长,十好几斤重,所以才让杨景行和邵磊两人当甩绳手。

    十一过后还会有运动会,高三不用安排节目表演了,但是体育老师很怀恋当初自己那个得了一等奖的节目,又把那长绳子找了出来,想让学生们回忆一下当初的激情,顺便打发时间。

    当然还是杨景行和邵磊甩绳,女生有分两组穿插,分别是陶萌和蒋箐带队。女生们站好后,绳子也甩起来了,跟在蒋箐后面的任初雨突然想起来了,说:“我们站反了吧,我们这队原来对着杨景行的。”

    是哦,陶萌看了一下,准备换边。但是体育老师觉得麻烦:“哪边不都一样,就这样。”

    于是开始,体育老师一声哨响,陶萌和蒋箐先跳入转得并不快的绳圈,俩人背对背,轻轻的蹦啊蹦啊。

    杨景行看着陶萌全神贯注的表情和她那只有体育课才会扎起来的马尾辫在脑后甩啊甩的,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就突然笑了起来,本来就大的嘴巴嘴角扯得老高。

    笑真的可以传染,陶萌也笑起来,但是因为要保持蹦蹦的节奏,而她的体育成绩也不是很理想,所以笑得有点紧张,有点吃力,挺严肃。

    杨景行就笑得更灿烂了。

    陶萌可能觉得是被讥笑了,所以忘记了节目内容,该转身的时候没有转身,蒋箐都没忘记。

    任初雨挺埋怨:“我就说不行吧。”

    陶萌挺烦的:“和这有关系吗?”

    曹绫蓝说:“陶萌有点不舒服,算了吧。”

    陶萌不领情:“没关系,再来。”

    这次她还是面对杨景行开始,而且没出错。

    后来有一段快绳,一般的女生都没法跳,就留下一个高手表演。杨景行挺卖力,让绳圈转得飞快,看邵磊的表情都快撑不住了。

    跳绳的女生先没撑住,明明体力不行了又不退下来,一下没跳起来,被粗重的麻绳重重抽在小腿下方,看样子很疼,都蹲下去了。

    杨景行连忙过去关心:“没事吧,我看看。”

    女生摇头,还笑了一下。

    陶萌可算逮到机会了,谴责杨景行:“你玩什么啊,小心点好不好。”

    杨景行好委屈,把责任往邵磊身上推:“明明是你没跟上节奏。”

    邵磊喘吁吁的气愤:“滚你的。”

    陶萌又教训邵磊:“文明点。”

星期六,杨景行还是一早朝音乐学院赶。张楚佳验收了他这一星期的练习成果后说:“奇葩,以后别忘记我也教过你。”

    杨景行说忘不了,还找张楚佳讨五线谱纸,胡以晴也帮忙证实他确实在学习编曲。

    “你别得意忘形啊。”张楚佳怕杨景行眉毛胡子一把抓。

    于是杨景行把自己的半成品《直到世界尽头》钢琴版弹給张楚佳听。虽然自己也知道有很多不足,但是杨景行勇于接受批评。

    张楚佳果然说:“好烂啊,右手好乱……有段琶音还不错。”不过她还是趁吃午饭的时候带杨景行去买了一沓空白谱纸。

    午饭是张楚佳请客,说她也该尽尽地主之谊了,算是回报杨景行每次来都孝敬的蛋糕甜品。

    李迎珍今天来得早,开车到音乐学院接杨景行他们去附小。李迎珍也不问张楚佳对杨景行的评语,到附小后直接要杨景行弹给她听。听完了后就笑:“是不是在音乐会上有蛮多收获?”

    张楚佳告状,说杨景行就喜欢三零六,还开始跟着不学好了。

    李迎珍倒是很开明,要听听杨景行的作品。坚持听完了就实话实说:“动机是好的,但是和弦显得凌乱。还是需要理论基础,你现在哪是玩转位和弦的时候。”

    杨景行很不好意思。

    重点还是练琴,李迎珍只给了三个小学生半小时,其他时间都盯着杨景行了。李迎珍今天给杨景行安排的任务是巴赫的二部创意曲。

    选了五首,先第一首,李迎珍不做任何提点指示,让杨景行看了几分钟的谱子,自己先凭感觉弹一遍。

    听完后,李迎珍先表扬,说杨景行的弹奏主题是体现出来了,但是声部的走向不够清晰,装饰音切入不太好。尤其让李迎珍好笑的是,十三小节的那个地方,杨景行居然左右手同时去弹咪,有这个必要么!

    杨景行自嘲:“我尊重巴赫。”

    等张楚佳给下面的小学生上完了课后来办公室,李迎珍也让她听听杨景行今天的学习成果。

    张楚佳很不屑:“我八岁就弹成这样了。”

    杨景行问:“十八岁呢?”

    李迎珍呵呵笑,看了看时间,说:“还有个把小时,我们看一下第三部。”事实上她知道什么二部三部就技巧来说对杨景行来说根本没难度,但是她又认为就算对天才来说,学习也必须是循序渐进的。

    从第三首开始,李迎珍还是要杨景行先看谱,然后弹一遍。边听边对胡以晴和张楚佳说:“我就知道他要这样处理。”

    年轻人嘛,本来应该是活泼欢快的,但是杨景行好像故意装成熟,主题少了一些亲切,多了点内敛。

    等杨景行弹到第十四小节的时候,李迎珍忍不住了,对张楚佳说:“这儿弹得好。”这里有个主题的变化发展,杨景行突然变得活跃了。可能是因为他没听别人弹过的原因,所以自己处理起来显得有点独到。

    说实话,看了谱子后的第一遍就能弹成这样,是挺不错的。但是张楚佳挑刺:“中声部都被盖住了。”

    杨景行听见了,突然转回了第五小节,这一次就没让高声部盖住中声部。这家伙,弹奏的方法变起来比变天还快,李迎珍呵呵笑。

    五点半下课,李迎珍急着回家吃饭,说明天早上她会去音乐学院,叫杨景行别迟到,杨景行谢谢。

    胡以晴好像怕欠张楚佳的人情,就提议三个人还是一起吃晚饭。今天不吃豆捞了,胡以晴知道一家海鲜烧烤不错。

    在还不错的烧烤店里坐下后,四周一看,发现食客大多是甜蜜的情侣。张楚佳一点都不像个搞音乐的艺术家,开始跟胡以晴聊八卦,说起某位女星嫁入豪门的奢华婚礼如何如何。

    “真的,她其实三十一了,我们一个老师认识她。”张楚佳挺神秘的爆内幕。

    胡以晴不了解:“看不出来,我估计二十六七。”

    张楚佳审美一下胡以晴,说:“你要是化妆了,看起来能像二十。”

    杨景行奇怪:“化妆还变老了?”

    胡以晴责怪杨景行一眼,却忍不住笑。

    张楚佳谴责杨景行:“小高中生,跟谁学得油嘴滑舌的!你们现在应该是耍酷的年代!”然后想套胡以晴的话:“他在学校怎么样?”

    胡以晴笑说:“以前觉得他是挺酷的。”

    张楚佳问:“有女朋友没?”

    胡以晴摇头:“我不知道。”

    张楚佳直接问杨景行:“老实说,有没有?”

    杨景行不知轻重:“你有男朋友没?”

    张楚佳脑袋一歪:“我有!”

    杨景行立刻蔫了下去:“我没有……”

    胡以晴呵呵笑,不过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张楚佳问她:“你呢?”

    胡以晴摇摇头:“没。”

    张楚佳有些质疑:“你条件这么好……”

    胡以晴问张楚佳:“你男朋友是你们学校的吗?”

    张楚佳摔餐巾:“没有,我骗他的。”

    杨景行伤心了:“我都没骗你。”

    俩老师乐。

    杨景行回到学校已经是八点多,迟到了,刘苗都催了几条短信了。他赶到琴房,拨通了刘苗的电话,今天是夏雪在刘苗家。

    先说无聊的,浦海降温了吗?九纯呢?让刘苗失望的是杨景行居然不打算回家过国庆,这可反常。

    刘苗问:“你真的要考音乐学院啊?”

    “真的,鼓励我吧。”

    “确定?你一天一个主意。”

    “挺确定的。”

    “不好玩。”刘苗不知道是从什么角度考虑的,“那要寒假才能回来?”

    杨景行说:“寒假也回去不了几天,要在这边上课,准备考试。”

    电话那头又传来夏雪的声音:“还想你回来弹琴给我们听呢,还要给你加油呢。”

    杨景行说:“肯定要啊。你们准备好了吗,卡农,我精心练了一个星期呢。”

    然后电话那头传来刘苗的声音:“声音调大点……我关门,等一下啊。”

    等俩姑娘准备好后,杨景行就把手机放在键盘上方开始了。帕赫贝尔的卡农,这首应该是世界上拥有最多听众的曲子,有无数的版本,若干的传奇传说……却从来没有烂俗过。

    杨景行演奏得很认真,这种认真就是全身心的投入到音乐中,感受每一个音符和它们组成的旋律。应该说是投入。

    刘苗和夏雪坐在电脑前,手机竖放在桌子上。电话免提的音质上当然比不上她们之前从网上下载后用音箱播放出来的效果,可是那略微嘈杂的琴声却让她们听得更认真仔细,俩人都一动不动的。

    短短五分钟,却让人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景行拿起电话,等了一会后提醒俩姑娘:“好了,弹完了。”

    “完了啊。”夏雪声音柔柔的。

    刘苗说:“好像和我们之前听的有点不一样,不过也好听。”

    杨景行恶心:“谢谢苗苗,谢谢雪雪。”

    刘苗问:“这次不是我们第一个听了吧?”

    杨景行说:“老师听过了,不过你们才是听众,我觉得自己比之前弹得好。”

    刘苗嘿嘿,看夏雪一眼,对电话抱怨:“好想看你弹。”

    杨景行说:“掌声都没有,不弹了。”

    虽然杨景行看不见,但夏雪还是笑得很甜的鼓了两下掌,说:“我支持你。”

    刘苗说:“我大力支持。”

    杨景行问:“下星期想听什么?”

    这下难住了两姑娘,她们还真不知道,刘苗说:“我们还没想好,明天告诉你。”

    夏雪说:“还听卡农也行,多准备考试吧。”

    刘苗干脆说:“再弹一遍,我还没过瘾。”

    夏雪咯咯表示支持,还鼓掌。

    杨景行说:“好,给你们一人弹一遍,公平吧。”

    又听杨景行弹了一遍后,刘苗问:“那放假了你家里会买钢琴吗?”

    杨景行说:“就算不买也一定会弹給你们听的。”

    夏雪出主意:“可以去琴行,就是不知道那里的钢琴好不好,电子琴行吗?”

    刘苗说:“你拍一张弹琴的照片上网传给我们嘛,你好久没上网了。”

    杨景行说:“我要苦练啊,免得你们以后听腻了。”

    夏雪说:“不会的。”

    刘苗问:“那你们学校还有其他人考音乐学院吗?”

    “没有。”

    “有同学来听你弹琴吗?”

    “更没有。”

    刘苗怕自己问太多了,小声对夏雪说:“你问。”

    夏雪问:“问什么?”

    杨景行抗议了:“好哇,你们在说悄悄话。”

    刘苗哈哈:“没有。”

    夏雪咯咯:“没说什么。”

    ……

    无聊了好久之后才挂电话,夏雪和刘苗回忆着从电话里听见的,又对比听网上下载的,然后想下星期给杨景行布置给什么任务。

    夏雪有点担心:“考试要考古典。”

    刘苗宽慰:“考不上又没关系,他根本无所谓。”

    选来选去,她们在《少女的祈祷》上取得了一致意见。

    “我给他发短信。”刘苗很积极。

    杨景行很快回信:“好的,两位少女。”

    夏雪乐,出主意:“就说我们祈祷他考试成功。”

    刘苗龇牙:“好肉麻。”但还是照办了。

    这一晚,杨景行把自己的《直到世界尽头》钢琴版的手稿写了出来。虽然是改编曲,虽然水平很烂,但他还是做得很仔细,音符画得挺漂亮。画好之后,又弹奏了两个小时,修改了不少。

    之所以敢浪费这么多时间,是因为杨景行对自己的钢琴演奏已经有了盲目自信。

    星期天早上九点,杨景行赶到音乐学院。张楚佳已经等着了,杨景行为自己耽误了她的周末而不好意思。

    张楚佳挺乐意的:“我就喜欢看奇葩。”

    李迎珍是九点半到的,让杨景行继续昨天的内容,巴赫三部创意曲。只用了一个小时就算过关了,但是李迎珍强调:“还要多体会,要深刻起来。”

    接着,李迎珍开始让杨景行预习车尔尼的299,选了五条,从第六条开始,重点训练杨景行的音乐表现性。至于他的指头,已经完全不用担心了。

    杨景行弹第三遍的时候,李迎珍对张楚佳说:“你看他。”

    张楚佳挺气愤的:“奇葩嘛。”

    胡以晴来得有点迟,问杨景行一早上都训练了些什么科目,然后做笔记。四个人一起吃午饭,李迎珍问杨景行国庆放假有什么安排。杨景行当然还是练琴,学音乐。

    李迎珍问:“爸爸妈妈来看你吗?”

    杨景行说母亲会来。

    李迎珍就说:“那看是不是有时间见个面,聊一聊你的问题。”

    杨景行怕怕:“是好问题还是坏问题?其实我一般都是自己做主的。”

    李迎珍笑笑:“你考试的问题,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的父母拿主意,我想问问他们的意见。”

    杨景行感激:“谢谢您,不过我怕耽误您休息。”

    李迎珍说不会,不容杨景行质疑,问清楚后就说:“那就二号,二号下午,到时候约个地方见面。”

    下午,李迎珍都懒得去附小了,把任务丢给了张楚佳,她就继续在音乐学院看住杨景行。

    李迎珍还对胡以晴说:“小胡,高中老师挺辛苦,难得一个周末,你去休息吧。”

    胡以晴说:“我一点都不,谢谢你,李教授。”

    李迎珍点点头:“以后钢琴这一块,你就别管他了。”

    虽然早就是这样了,但胡以晴的表情还是有点惊讶,点头答应。

    李迎珍给杨景行上了一下午的小课,这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也罕有的待遇。李迎珍还对杨景行说:“如果是真的立志考音乐学院,其实还可以抽出更多时间来,文化课,英语那几十分你怎么也不会考不上吧。”

    杨景行说:“我爸妈虚荣,要是考差了,他们要骂我。”

    李迎珍就说:“那等我和你母亲见面了再说吧。”

    今天的晚饭就胡以晴和杨景行两人吃,天气凉了,搞个热乎点的火锅。

    胡以晴说:“李教授很器重你,你要加油。”

    杨景行感激:“幸亏你打的那个电话。谁说机会要自己把握,还可以别人帮忙把握。”

    胡以晴怀疑:“李教授有可能要你考钢琴系。”

    杨景行想了想:“钢琴,我挺喜欢的,但是我对这些天你教我的那些东西更感兴趣。”

    胡以晴不好意思:“我又没什么水平。”

    杨景行抗议:“你这不是否定我的鉴赏力么。”

    胡以晴笑:“你有什么鉴赏力?”

    杨景行说:“我觉得你音乐理论知识特别丰富,真的,你以后上课应该多讲些这方面的东西,开阔学生的视野,不然可惜了。”

    胡以晴乐:“你这叫井底之蛙……想想你自己以前上课的样子吧。”

    “我已经认过错了。不过不管学生怎么样,你都是个优秀的老师。”杨景行不停拍马屁。

    胡以晴都懒得否认了,说:“学校准备培养音乐教研室,要是你考上了,就更有希望了。”

    杨景行说:“那你怎么也得是个二把手,做实事的,副主任吧。”

    胡以晴都有点轻飘飘起来,想了一下说:“说水平的话,在我们办公室,我不算最差的。”

    杨景行兴奋了:“我考上音乐学院,你升官,我找个女朋友,你嫁个好男人,来,祝我们成功。”

    胡以晴挺不好意思的憧憬:“祝你交个漂亮女朋友。”

    回学校后,杨景行和胡以晴走在路上还有说有笑。一辆黑色雷克萨斯从两人身边缓慢驶过,又在前面几米处停了下来。

    陶萌后右车门下来,穿着漂亮的灰绿色长裤,上身的小熊图案T恤和淡红外套也很好看,等会肯定还要去寝室换校服。

    “胡老师好。”陶萌先表现礼貌,然后尽班长职责:“杨景行,你等会先去教室。”

    杨景行点头,看着一个穿着讲究的老妇人也从打开的车门下来,一脸笑容对胡以晴点头:“老师,你好。”

    “您好。”胡以晴连忙回礼。

    “奶奶,这是我们的音乐老师。”陶萌介绍。

    “音乐老师啊,好,你好。”老人真是和蔼,又看杨景行。

    杨景行连忙自我介绍:“奶奶好,我叫杨景行,是陶萌的同学。”

    “哦,杨同学。”老人点头,笑得更和蔼了。

    陶萌可能觉得杨景行又不正经了,催:“奶奶,走了。”

    老人还挥手:“音乐老师再见,再见。”

    杨景行还在不正经:“奶奶再见。”

    之所以要杨景行先进教室,就是一点关于国庆放假和国庆后运动会的事情宣布。再就是班上每四个星期调一次座位,一组换到二组,二组到三组,四组最麻烦,要搬到一组。陶萌可不会帮杨景行搬桌子。

    现在,杨景行和陶萌换到了第二组第四桌。因为第二组和第三组是靠在一起的,杨景行被夹在了中间,右边陶萌,左边蒋箐。蒋箐和陈惜瑶同桌,蒋箐本来是坐左边的,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换到右边来了。

    杨景行可能怕自己在这个宝座上坐久了会出洋相,起身去琴房,却被谭东拉住了,好一阵嫉妒的拳脚。

新的一周开始。第一节语文课的任务是作文,题目是“让心底盛开一朵花”。这可真是要了杨景行的小命,如果是盛开花花肠子,他说不定还能长篇大论。

    杨景行只能文不达意的胡拼乱凑,好不容易攒够七八百字。他写起字来的速度倒是飞快,笔头和纸张摩擦得沙沙响。

    “你写完了?我看看你的。”蒋箐主动把白白嫩嫩的手伸到杨景行桌子上,同时手肘抬了起来,方便杨景行把她的作文纸抽过去。

    “满足你的优越感。”杨景行硬着头皮。

    蒋箐自信的瞟杨景行一眼。她确实比杨景行写得好多了,而且看样子对花很有研究,什么让心底盛开一朵康乃馨,感激父母老师;什么盛开一朵百合,让心理纯洁美好;还要盛开一朵菊花,诚实对人……好像她自己真是个跟花儿一样美好的女孩。

    陶萌又突然找杨景行的茬了,轻敲他的桌子:“你以后上课可不可以不要转笔了!”

    钢琴杨景行还差点,但是转笔,他已经是大师了,他转得飞起,说:“看,这是笔花。”

    蒋箐一笑。陶萌上身一挺,双目怒视。杨景行怕怕,连忙收敛了。

    蒋箐却说:“你转好快,教我?”

    杨景行摇头:“那不是什么花都比不过你。你怎么没玫瑰花?”

    蒋箐有点幽怨:“又没人送我。”

    杨景行问:“你想让我告诉谁?”

    这下好,蒋箐也不理他了。

    第二节语文课做题,文言文的。“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三遗失矣。”要找通假字,思想龌龊者的优势在此得到了体现,杨景行写出“失”通“屎”。

    蒋箐看过后笑得老师都听见了,连忙压低声音谴责杨景行:“不可能,好恶心。”

    陶萌用笔捅杨景行的手肘算是警告。杨景行又给她看自己的学术研究成果,于是陶萌也没忍住笑,笑了一下后又怀疑起来:“好像是……也就你能想到。”

    杨景行说:“总不能让你先想到。”

    陶萌讽刺:“没你那么聪明。”

    杨景行谦虚:“今天你比我聪明,明天我斗胆强你一点点。”

    陶萌翻了个白眼:“不敢,天才。”

    杨景行终于逮住机会了:“陶萌同学,能不能正经点说话。”

    陶萌立刻正经八百的去做题了。

    过了五分钟,杨景行不得不厚脸皮了,看着陶萌问:“帮忙看看,B选项那个字是错的……好了,我错了,我道歉,而且我以后再也不转笔了。”

    陶萌这才看看杨景行,有点胜利:“你最好说话算数……迫不及待,不是急。”还在草稿纸上写了给杨景行看。

    “迫不及待。”杨景行加深记忆:“我迫不及待想到明天变聪明了。”

    真是防不胜防,陶萌又没控制住自己,只得用左手撑挡住脑袋,把脸扭向右边抖肩膀。

    下午的体育课上,老师开始统计运动会报名情况。杨景行这家伙,又是报名铅球。因为这项运动最简单,去投几次球就完事,还能靠蛮力拿个名次。

    体育老师挺不讲民主的,问杨景行:“自由泳,五十米还是一百米?最好都参加!”

    杨景行不肯,让体育老师很气愤。还好陶萌来帮忙说情,说杨景行要准备音乐学院的考试,挺紧张的,所以没时间下游泳池训练了。

    体育老师不敢相信的看着杨景行:“音乐学院!?”看你那四肢发达的样子也不像个艺术家啊。

    晚上,胡以晴继续给杨景行上课,讲授和声学基础。胡以晴不但是个好老师,还是个好学生,现在还能找出自己以前读书时的笔记,可派上了大用场。

    星期二,天气变得更加晴朗,气温也有上升,看样子秋老虎来了。可是数学课上陶萌的表情始终晴朗不起来,尤其是涉及到三角函数,象限二次曲线这些,她就头大得很。

    由一个题目引申开,杨景行起码给陶萌讲了十来个知识点,当了一节课的老师。陶萌很认真,最后终于悟了:“对对对,我明白了。”

    杨景行说:“这就是数学思想。”

    陶萌还在点头,看杨景行一眼,小声说:“秦老师上次没给我说太清楚……你找个差不多的题目,我做做看。”

    杨景行说:“那我要找个简单的,你好谢谢我。”

    陶萌受不了:“哎呀,谢谢。”

    受氛围熏陶,蒋箐的学习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也有题目要杨景行讲解。蒋箐听得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右移到负二呢?”

    “这样就等于零了。”杨景行头大。

    蒋箐似懂非懂的点头:“哦……你放假回家吗?”

    杨景行摇头:“明白了吗?”

    蒋箐又问:“那这一题呢?”

    杨景行说:“等我会,我自己还没做,等我做完。”

    蒋箐冷哼:“又不是我占你的时间。”

    杨景行装没听见,陶萌好像也没听见。

    打下课铃了,杨景行好随便的对陶萌说:“把衣服脱了。”

    这也太过火了吧,陶萌阴沉着脸看杨景行。

    杨景行指指外面:“热!”上操呢。

    陶萌四周看一眼,很不情愿的脱了外套。

    接下来是物理课,蒋箐又找杨景行谈学习:“男生的物理成绩都好,邵磊也是,不过他数学没你行。”

    杨景行问:“你们俩关系挺好吧?”

    蒋箐笑得挺有深意:“一般吧,他喜欢没事找我讲话。”

    班长已经瞟杨景行一眼,可他还继续叨叨:“那我不能和你讲话了,不然他更看不惯我。”

    “别乱说。”蒋箐不是很反感,“根本没什么。”

    “我才不信……肯定是他叫你来让我不能专心学习。”杨景行小人心态。

    蒋箐有点生气了:“乱说什么啊!我不喜欢靠过道……你以为你是谁。邵磊比你有意思多了!”

    杨景行一阵高兴:“你把这话告诉他,他以后拿我当兄弟。”

    陶萌真是想害杨景行,又没控制住自己。那一声哼笑好像特别刺耳,蒋箐的脸都红了,把书在桌子上甩得啪啦一响。

    下课后,全班同学都注意到蒋箐摔桌子扔板凳的搞得哐哐当当响,和陈惜瑶又把座位换了回去。

    陶萌很快的去厕所了,杨景行则在教室外接受谭东的安慰。原来黄金宝座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其实左边换了陈惜瑶后,杨景行真是轻松安静多了。做完了题,辅导完了陶萌,还能安安静静看会书。

    放假前的一周,可能别的同学都很难熬,但是对杨景行来说还是过得很快,就勉强学完了一本和声基础,练完了李迎珍布置的繁重任务,还有给刘苗夏雪准备的《少女的祈祷》。

    星期六,也就是国庆节,杨景行得到李迎珍的一天假期,让他放松一下,而且下午他还要去接父母。听说有知名教授召见,杨程义也丢下生意,要和老婆一起来浦海。

    但是杨景行并没放松自己,早上练琴,听音乐。中午过后给刘苗夏雪打电话,完成任务并得到表扬。

    下午两点,杨景行和父母在市里碰头。杨程义也够辛苦,自己开车来的。他真的不相信自己儿子练钢琴还练出水平了,但是萧舒夏很乐观,拉着杨景行进了商场,为未来的音乐家大力置办衣服鞋子。

    几千块一双的皮鞋,杨景行真的穿得很不习惯。杨程义也同情儿子:“算了,十几岁,你饶了他。”

    杨景行倒是有要求:“胡老师工作挺认真的,买点什么。”

    萧舒夏挺不乐意:“没给你妈买点什么。”话虽这么说,还是给选了四条很不错的丝巾,顶级牌子。两条小号当礼物包了起来,一条给胡以晴,一条给张楚佳,萧舒夏自己留一大一小。

    这些都还简单,就是给大教授送什么,得花点心思。杨程义也头大,责问儿子:“哪里来的这么多老师!”幸好都是不收钱的。

    最后还是萧舒夏拍板,买了大盒装的燕窝。因为杨景行说李迎珍可能不会收,这样的话,萧舒夏也不怕浪费了。

    晚上大吃一顿后,杨景行居然还想回学校,这可让父母吃惊。这学期,杨景行用钱的速度也大大降低,以前经常半个月时间就打电话回家求救,现在是到日子了都不催生活费的。以前周末父母打电话,往往听见杨景行是在市里,现在每次打电话,那都是在学习,在看书。

    第二天上午,杨景行给胡以晴打电话,说要和父母一起去接她。胡以晴挺犹豫:“今天我就不用去了吧?”

    杨景行才不肯:“你是我老师,要负责到底的。”

    胡以晴呵呵:“那好吧,不过不用接了,我自己过去。”

    和李迎珍约好的是三点在音乐学院碰头,不过杨景行一家两点多一点就到了。没多久就看见胡以晴,杨景行连忙去把她请到车里来躲避秋老虎。

    当父母当然是要好好谢谢老师,尤其是自己的孩子还不是那么乖巧听话的类型。但是胡以晴却认真的说:“杨景行很聪明,我教得很轻松,就怕没教好。”

    杨景行自己把礼物送上,胡以晴很不好意思的推辞了一下,但是不敢太废话,她在杨程义面前也算是小辈了。

    三点差一刻的时候,杨景行看见了李迎珍的车,连忙下车招手。两边见面问好,看样子李迎珍对杨程义夫妇的第一印象挺好的,还有点吃惊:“小胡也来了。”

    让萧舒夏失望的是,李迎珍并不是杨景行所说的那么清廉,根本就没推辞礼品。

    “杨太太真年轻,像,杨景行和你妈妈真像。”李迎珍也废话起这些来。

    “打扰李教授了,杨景行给您添麻烦了。”

    李迎珍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见见杨先生杨太太,聊一聊,麻烦你们跑一趟。”

    客气了好久,最后李迎珍问:“是不是就去我办公室坐坐,本来说约个地方喝茶,怕你们不好找地方。”

    切,瞧不起乡下人么!萧舒夏说:“就去十八号吧,也不远。”

    于是开了好久的车去外滩,结果停车搞半天,进咖啡厅还要等位子,让萧舒夏真是不好意思。

    终于落座,先点东西。胡以晴和萧舒夏要咖啡,杨程义和李迎珍喝茶,杨景行要果汁,然后萧舒夏还点了好些甜点水果。

    李迎珍等不及谈正事了:“杨景行,我问你,成长的道路上,你受爸爸影响多还是受妈妈影响多?“

    杨景行头大:“惨了,他们都给我钱的。”

    都笑起来,杨程义自嘲:“子不孝,父之过。”

    萧舒夏说:“我的话他不怎么听,他爸爸有时候说两句还有点用。”

    李迎珍的表情又严肃起来:“杨先生对儿子的培养方向,我能问问吗?”

    杨程义也认真起来,看看杨景行说:“就希望他做一个正直的,有文化的人。”

    这也太宽泛了,李迎珍问:“我听说杨景行之前接受的音乐教育并不多?”

    萧舒夏看看丈夫,杨程义则实话实说:“李教授,我们并不是那种家庭,谈不上什么文化和艺术氛围……周围的环境也是。但是在对杨景行的教育上,我们算是很开明的家庭,人无再少年嘛,我和他妈妈给他的道路都很宽敞,只要是正确的,我们都尊重他的选择。包括他说要学音乐,其实我心里是不赞成的,音乐家哪是谁都能当的!但是我听他们班主任说,这次他好像还挺有决心的。”

    在李迎珍教过的无数学生中,这样的父母倒是罕见,不过想想杨景行这奇葩,也幸好有这种父母。李迎珍想了一下,说:“高考,很有可能是关系一生的,我听说父母的要求是要两手准备?”

    杨程义说:“就是因为关系一生才不能让他由着性子来。”

    “杨景行为什么就突然决定要学音乐呢?”李迎珍还是问的父母,“你们会支持他在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吗?”

    “其实也不能说他草率。”杨程义终于帮儿子说话了,“现在回想的话,他对音乐从小就比较喜欢,只是没引起我们的重视。”

    “爱好很多,天天变。”萧舒夏插嘴,又叫胡以晴:“胡老师,吃点东西。”

    杨程义继续:“他自己也应该意识到年纪不小了,做出这个决定。我对音乐可以说一窍不通,他妈妈喜欢听昆曲。我也问他,他说音乐最容易和别人分享,我也觉得很对。”

    李迎珍看一眼一直没停嘴口里还包着东西的杨景行,点头表示赞赏。

    说了好久后,李迎珍算是心里有点底了,就让大家休息一下,喝点东西润润喉咙,然后开始自己的阐述:“杨景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真的是想狠狠骂他,怎么把琴弹成那样,但是我也看出来这孩子的天资……他钢琴上的天赋,真的没人比得上,我不怕他骄傲,看得出他自己也有这个自信。”

    这下还真把杨程义和萧舒夏镇住了,俩人连忙谦虚,如果说杨景行调皮捣蛋的天赋没人比得上他们还能信。

    杨景行也不好意思:“我还差得远。”

    李迎珍又挽回:“当然,天赋其实就等于一,成就的大小还是要看你的努力。关键这么多天来,我发现这孩子又特别能吃苦。这种天赋和努力乘在一起,他一个月的收获是别人两年三年都比不上的。如果说要考作曲系,他现在的钢琴水平已经没问题了!”

    李迎珍有点激动,看向杨景行,痛心的说:“可是作曲系……那真的就是个美好的愿望。我们国家出了多少钢琴大家!可是作曲家有几个?特别是现在……大环境!作曲,写歌,天赋真的就没有用了。”

    杨程义都惊惊的:“李教授,你的意思是?”

    李迎珍平复自己后说:“我建议你们就让杨景行读钢琴系,这样他的才能和天赋才能得到最好的发挥,就会取得最大的成就。”

    杨程义和萧舒夏明显还没想过儿子会取得什么音乐成就,一下就被李迎珍诱惑了过去,但是杨程义还记得谦虚:“他行吗?”

    李迎珍瞪眼:“为什么不行!就算不跟我,我们还有郑教授,苏教授,孙教授,林教授,都培养过世界级的钢琴家!”

    萧舒夏被唬得笑起来:“钢琴不好学吧。”听班主任说杨景行没日没夜练琴,她都挺心疼的。

    李迎珍差点被气死,这什么父母啊!她抬手喊:“维特尔,这边。”等服务员过来后就不容置疑的说:“等会借你们的钢琴用一下。”

    “您想听什么曲子?”

    “我们自己弹。”

    “好的,您稍等。”

    李迎珍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沓谱子,给杨景行:“贝多芬的《悲怆》,就第一乐章,听过了吧,等会就弹这个。”

    杨景行怕怕:“这里啊!李教授……”

    “别啰嗦,好好弹,别给你父母丢脸!”李迎珍赶鸭子上架,接下来还给杨景行分析了一下谱子,说了许多要点。

《悲怆》杨景行已经听过若干次,很喜欢,他也偷偷弹过几次,很自卑。现在,公共场合加上不能给父母丢脸的压力,他都没心情继续吃东西了。

    《悲怆》,看名头都挺吓人。有人说女人不能弹这首曲子,那何况一高中生小屁孩呢。好在还有李迎珍提点,名教授!可能她自己也弹不好,但是在对音乐本身以及演奏要求的理解上,那肯定是对得起她的名声名号的。

    杨景行还在看乐谱的时候,咖啡厅的乐师来了,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挺礼貌的:“你们好,请问是哪位要演奏钢琴呢……《悲怆》!?是你吗?”他看着杨景行。

    李迎珍还不放心呢:“你们的琴怎么样?音准吗?”

    “哦,您放心,没问题的。”乐师看着杨景行,有点为难:“能不能换一首曲子呢?我们也有乐谱的。”大家来这享受安静和清闲的下午,突然来这种音乐,未免太不搭调。

    李迎珍站了起来自我介绍:“我是浦海音乐学院的李迎珍,这是我的学生。”你一弹琴的,总该听说过我吧。

    琴师连忙伸双手欢迎李迎珍:“李老师,李老师,我听过您的公开课,十几年了……对不起,眼拙……”

    于是十分钟后,杨景行坐到咖啡厅的钢琴前去了。李迎珍他们也换了座位,不但要听清楚,还得看明白。胡以晴被李迎珍安排着去给杨景行翻谱子。

    李迎珍其实有点失算,他以为杨景行的父母应该是有音乐鉴赏力的,所以冒险选择了悲怆第一乐章这种技巧上难,感情上更更难的东西来让杨景行充分表现他的演奏天赋和感情领悟力。可是杨程义和萧舒夏都是外行,估计是很难从他们儿子的演奏中去感受什么了。

    杨景行在钢琴在呆坐了两分钟才抬手,第一个键下去,简直是敲在杨程义和萧舒夏的心里。

    父母眼中的杨景行,一直就是那个从小就不安分,想法稀奇古怪,人不坏但是又讨厌,今天自己要去敬老院看老人,明天又和同学打架闹事,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的杨景行。

    现在,杨景行端坐在钢琴前,那表情简直有点冷静淡泊的味道。

    杨景行的前几个小节弹完后,李迎珍就开始当解说:“听这个情绪。别看年纪小,对音乐感情的领悟力是很强的。”

    杨程义和萧舒夏好像没听见,不眨眼的看着儿子。

    乐曲的引子结束后,激昂的主题开始快速呈现。听到精彩处,李迎珍都有点激动:“就这,左手的分解八度,很有难度,我一个学生没日没夜练了一个多月,人都练哭了,还没他第一遍弹得好。”

    杨程义和萧舒夏还是没听见,连在一旁候着的琴师也是,呆看着杨景行。

    其实杨景行到底是才弹过几次,到底他对钢琴和音乐的理解还有限,从专业角度来说,他的演奏还有很多不足之处,甚至是错误。但是现场并没那么多挑剔的耳朵,而音乐本身的旋律和情感力量是又足够的吸引力,所以杨景行弹到呈示部的高潮后,咖啡厅的许多人就都抬头看他了。

    李迎珍也不解说了,就听杨景行的弹奏,等会好批评。

    乐曲后段那些强烈的情绪情感让杨景行弹得人都轻微抖动起来,这不是他一贯的台风啊,可能是紧张激动了。

    八九分钟的乐曲结束后,杨景行没马上站起来回座位,而是继续坐在那里,看着键盘,像是在等掌声。

    琴师先鼓掌,然后周围噼里啪啦稀稀拉拉的响了一阵。

    可杨景行还是坐着的。胡以晴稍弯腰,凑近杨景行面前小声说:“要不,你就考钢琴系吧。”

    杨景行抬头:“你要支持我啊!”

    趁杨景行没回来的时候,李迎珍对杨程义夫妇吹捧他们的儿子:“多少人练了十年八年也不一定有这种水平,这就是天赋。可是作曲,我现在给他个动机素材,他能写出什么来?”她都不讲道理了。

    等杨景行和胡以晴回来后,杨程义对儿子说:“不管学钢琴还是学作曲,都是音乐。李教授肯定是为你好,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杨景行很深沉的对李迎珍说:“李教授,谢谢您……可是刚刚弹琴的时候,我就决定了,一定要读作曲系。”

    李迎珍都愣住了。其他人也挺尴尬的,一个知名老教授,花了这么多的心思热情,一片好意换来一小屁孩的拒绝。

    杨景行继续说:“一个多月前,我还什么都不懂,是胡老师不嫌弃,让我能迈出第一步,然后是您让我开阔了眼界,不光光是钢琴,其实您教我的对音乐的感受和体会对我影响更深,让我更想学作曲。特别谢谢你们,还要谢谢张老师。我不会辜负你们,所以我一定会在音乐的道路上努力。”

    咦,难道是刚刚弹了一首曲子让杨景行重新感受思考了人生?他一下变成熟了!而被和李迎珍相提并论的胡以晴挺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李迎珍还是不甘心:“在钢琴上,你可以走得更远,更好,对你来说也轻松。”

    杨景行说:“但是我觉得学作曲能让我更好的去理解和感受音乐,所以我不会放弃。”

    杨程义拍拍儿子的肩膀,对李迎珍说:“李教授,真是不好意思,浪费您一片好意。”又对杨景行说:“但是你要记住,李教授永远是你的老师。”

    李迎珍叹口气:“其实作曲,你在学校能学的都是些理论和概念性的东西……你有这个志向也是好的,但是你不专攻钢琴真的可惜了。”

    杨景行又变回去了:“钢琴家我是当定了,作曲家,但愿吧。”

    几人呵呵一下,萧舒夏见缝插针,问李迎珍:“李教授,您的子女多大了?”

    李迎珍说:“我儿子都二十八了……”

    聊了一会家常后,李迎珍对杨景行说:“既然决定要考作曲系,就要好好开始准备了。一定要考上,不然以后别说是我的学生。”

    杨景行信誓旦旦。接着萧舒夏就相关事情咨询起来,什么时候考试啊,要不要走动走动啊。

    李迎珍说:“我们学校很严格。不过可以约作曲系的贺主任出来聊一聊,让他看看这个学生……但是现在还为时过早。”

    杨程义教育儿子:“做任何事都要凭自己的本事。”

    五个人从十八号出来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当然是要请老师吃饭。还是萧舒夏拿主意,去吃海鲜。

    吃饱喝足后,李迎珍叫杨景行的钢琴课还是不要中断,一直到明年考试。杨家三口都感谢李迎珍的宽宏大量。

    送走了李迎珍和不要送的胡以晴后,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杨程义看着突然长大了的儿子,问:“真的决定了?”

    杨景行点点头。

    萧舒夏怜爱的看着杨景行,说:“那就别三天热情,是该长大了。”

    和父母聊了一会后,杨景行还要回学校,不肯住酒店。但是萧舒夏觉得理想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非得要杨景行明天再陪她逛街。

    “把钢琴运回去,你以后天天给我弹。”萧舒夏在亲戚朋友间又有新话题了。

    三号,杨景行和父母一起去买钢琴。李迎珍推荐的琴行可说是浦海最好的,雅马哈,伯爵,好士美这些都有,而且还代理施坦威。

    当然是让杨景行自己选。他在店员的带领下,试了十台琴,立式的,大三角小三角都有。这东西还真是一分钱一分货,过百万的施坦威三角琴那键盘灵敏度和回弹力,音色,都比杨景行天天弹的雅马哈高出几个档次。

    考虑到家里的窗户和楼梯对钢琴的吊运是一大难题,杨景行最终选择了一款雅马哈的立式琴,五万多一点,但是音色和触感还算不错。

    连杨程义都能听出来这些大家伙和小东西在音色上的差别,就警告儿子:“你想好,别回去以后又说差。”

    萧舒夏也觉得挺没面子的,转了一圈,最终选了低档货,不是她的性格啊。而且刚刚店员夸了杨景行多少次,说他的技术只有好琴才体现得出来,就叫杨景行还是选个大的。

    杨景行说想好了,等以后是钢琴家了自然有的是好琴弹。

    办理好钢琴的托运后,杨景行又陪父母去音响店,让萧舒夏买了好多的古典名曲,钢琴专辑的CD。顺带拿了两张昆曲的。

    吃晚饭的时候,杨程义开儿子的玩笑:“来,我们一家人干杯,祝你美梦成真。”

    萧舒夏问:“你在学校练琴的时候,有没有同学去看啊?”

    ……

    四号杨程义两口子就回九纯了。还有三天的假期,杨景行一半时间练琴,一半时间用来学习和声和编曲,并重新捣鼓他的《直到世界尽头》。他手稿都重写了三遍,最后一次的成果和第一次得比起来有些地方更复杂了,有些地方变简单了,但是整体丰满了许多。

    他这个谱子让一般人看的话还挺难的,左手有许多的大跨度和双音,右手兼顾旋律跟和弦,各声部都要明朗化才有点效果。

    杨景行自己弹奏了一次又一次,尝试了许多表现方法,但整体感觉还是变成了柔情版的《直到世界尽头》,旋律跟和弦上的力度比原版摇滚有较大不同,少了许多哀伤的情绪。最后,杨景行干脆将错就错,换了节奏和拍子,再充分运用踏板,算是取得了意外的效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第一个听众又是刘苗跟夏雪,六号晚上打的电话。杨景行还把家里买了钢琴的好消息告诉俩姑娘。

    刘苗说:“那你要早点回来,过年的时候就不好意思去你家了。”

    夏雪表示支持:“我还要回老家去拜年。”

    七号晚上班会,运动会的时刻表发了下来。尚浦学校高中部第十一界运动会要持续五天,从八号到十二号。高三组的男子铅球安排在九号下午,杨景行都不训练,又可以偷懒好多天。

    八号早上,运动会开幕式在学校主运动场举行。入场式要求班集体穿整齐,高三三班就是男生立领,女生裙子加小西服,蒋箐领队。

    广播介绍的高三三队挺强悍哦。邵磊同学是上届男子五十米和一百米自由泳蛙泳多个冠军,还有女子一百米亚军,女子国际象棋亚军,女子羽毛球双打冠军……当然,还有杨景行的男子铅球冠军,他的最好成绩都快赶上校纪录了呢。

    可惜杨景行风光不了,他这时候都不在队伍里,一早就和胡以晴跑去音乐学院练琴去了。

    “才来,等你好久了!”旅游回来的张楚佳春风满面的,“几天不见,看你奇葩成什么样了。”

    杨景行递上礼物。张楚佳马上就拆开了,一看牌子就惊呼:“你买的?”

    “我哪有钱,我父母的。”

    张楚佳把那条丝巾又仔细折好包好,对杨景行说:“李教授生你气哦。”

    杨景行讨教:“那我怎么办?”

    张楚佳说:“练呗。”

    说是李迎珍生气,但是她十点就到了,还带来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样子斯文,但是半秃。张楚佳认识这个人:“贺教授,您好。”

    李迎珍叫已经恭迎着的杨景行:“杨景行,这就是我们院作曲系的贺教授贺主任,给你说过的。”

    杨景行简直是鞠躬九十度:“贺教授好。”

    贺教授上下打量杨景行,笑一下:“坐着,先弹一首吧。”

    李迎珍叫杨景行就弹《悲怆》,其他的是拿不出手的,又问:“你谱子没带过来!?”

    杨景行说:“我记得了。”

    杨景行弹了一遍,反应最大的是张楚佳,她简直不能接受,奇葩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她两大步走去门边坐下,看杨景行的眼神挺不友善。

    贺教授点点头,又烦杨景行:“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不考钢琴系?”

    杨景行讨好说:“因为李教授已经是我的老师了。”

    两位教授都笑了一下,不和小孩子计较。贺教授又问:“有自己写过东西吗?不一定要真要写下来的,就是突然想到的一点旋律也行。”

    杨景行在琴前端正坐姿,双手放在腿上,对贺教授说:“有天晚上练琴的时候,突然下雨了,小雨,我觉得下雨后比下雨前还更安静,就乱弹了一段。”

    贺教授挺有兴趣:“你弹弹看。”

    确实是很安静轻柔的一段曲子,半分钟不到。属于那种很常见很普通的调调,只要有点理论基础的人都能弹得出来,可以拿来给广告配乐什么的,一般人听的时候不会注意,听过也就忘记了。

    贺教授并没挑剔,还点点头:“感情是对的……就把前半段当主题,用这个动机,要你写个钢琴小品,你会怎么写?”

    杨景行想了一下说:“我会用变奏曲的结构。”

    贺教授点头,还帮忙提点下:“嗯,调式呢?”

    杨景行挺头大:“降E吧,行板,四二拍。”

    贺教授站起来,走到钢琴前,单手即兴弹了一遍,就是从杨景行之前的段子里抽了一条做主题变奏。专家到底是专家,伸手就来啊。弹完后对杨景行说:“那就是这个味道,你觉得是你要表现的吗?行板倒是对的。”他有点不高兴了。

    哎呀,早知道就别不懂装懂了,杨景行像做选择题一样:“四四拍好些,A小调吧。”

    贺教授说:“自己弹一遍。”

    换了调子和拍子后,杨景行按照贺教授的变奏方法弹了一遍。咦,感觉是不一样呢。两位教授交换了个眼神,之前李迎珍的意思是杨景行对作曲那是狗屁不通,现在看来他似乎略懂一二。

    贺教授也没表扬杨景行,说:“有时间就完整的做出来吧,结尾最好用自由变奏,做完了给我看看,我的办公室就在李教授楼上。”

    杨景行点头:“好的,谢谢贺教授。”

    “那不耽误你们了,好好练琴。”贺教授告辞。

    李迎珍给杨景行这外行说贺教授的来头。他给不少电影配过乐,给国家的什么节日庆典写过不少主旋律,国内国外拿过许多奖,大名鼎鼎的贺宏垂是也。

    杨景行挺荣幸的,已经认识这么多大人物了,看来音乐道路上的第一步走得很不错啊。

    可是在李迎珍的监督下,刚刚弹完悲怆的杨景行又得回头去啃练习曲。今天开始299,反正李迎珍也不怕杨景行学完了后跑了。

    李迎珍也不照顾张楚佳的情绪,对她说:“他这儿的踏板比你用得好一点。”

    张楚佳不干了,去把杨景行拉了下来,要和他斗琴。杨景行听得可认真了,跟着自己上去就把张楚佳的优点吸收了。

    李迎珍说:“你们俩可以互相学习,互相促进。”

    张楚佳愣了,自己什么时候堕落到这步田地了。

九号杨景行就没去音乐学院了,因为下午他还要去投铅球。上午还是在琴房,胡以晴找了好些变奏曲来给杨景行听,帮他分析变奏方法。古典乐深邃和复杂的魅力,让杨景行如饥似渴。

    要去吃午饭的时候,胡以晴对杨景行说:“我下午回家一趟,不去给你加油了。”

    杨景行说:“现在加啊,我留着。”

    胡以晴呵呵:“加油!”

    在食堂里的时候,陶萌找到了杨景行,提醒他:“下午别忘记了,换好衣服……高中的最后一次运动会了,积极一点啊,广播稿也不写!”

    杨景行说:“保证冠军,给你们提供素材。”

    下午两点,换上篮球服的杨景行出现在了综合运动场。

    任初雨批评他:“你好懒啊,你应该去打篮球或者踢足球,白长这么高大了……咦,你还在长高没?”

    杨景行比划任初雨的头顶到自己胸前:“还在长。”

    “你赖皮!”任初雨急了,“我到你鼻子了!”

    广播通知高三的男子铅球运动员去场地集合。十几个选手,杨景行那体格完全是鹤立鸡群。

    先热身,准备一下。五公斤的铅球,杨景行拿起来试了试,大喊一声,轻轻投了一记,大概五六米。

    几个跟来加油的同班女生笑,任初雨边给杨景行拍照边叫:“你认真点,我广播稿都写好了!”

    有实力的竞争对手看看杨景行和他的拉拉队,感觉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人了。

    比赛快开始的时候,陶萌也过来了,通知说:“曹绫蓝输了。”曹绫蓝参加的是国际象棋,这东西报名的人少,都不分年级组的。

    杨景行却说:“好,我又可以多投半米。”

    陶萌还不明白啥意思呢,一个女生问:“那把全班女生都叫来,你就可以投三十米了。”

    杨景行摇头:“有些没你们效果大。”

    陶萌都想扭头走人了。

    比赛第一轮开始了,杨景行第五个上。前面最好成绩十二点五米。杨景行看着站在二十米开外的测量老师,总觉得怕怕的,这次又只投出十三米多,比他自己去年的成绩还差了半米。

    任初雨跟旁边的人解释:“他都没训练,要天天练钢琴。”

    别人管你练不练钢琴,五班那个粗壮的强人上去了,一声吼,投出去老远,十四米!看来练过的到底不一样,他今年要报仇雪恨了。

    第一轮结束,杨景行名列第四,真凄惨。第二轮开始,杨景行加了点力,投出去十四米多,可人家又接近十五米了。不过他好歹第二了,任初雨只要在广播稿上加一横就行了。

    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杨景行怕万一,对测量老师说:“老师,你能不能站远点,我不敢用力。”

    都笑了,年轻的体育老师走开几步,指着自己原来站的地方说:“你能扔到这儿来我都认了!”看你那姿势都不是投铅球的样子。

    女生们给杨景行加油,杨景行拿着铅球,看没开口的陶萌,问:“你呢?”

    陶萌好不耐烦:“加油。”

    杨景行满足:“又多半米。”

    杨景行投铅球那姿势真是丑,装模作样的,还不如就站着不动。他就是手一推,铅球飞了出去,根本没有最佳角度。

    不过之前的测量老师还是吓了一跳,这家伙,这次怎么飞这么远。都过十六米线接近十七米了!

    女生们欢呼雀跃,陶萌也笑。

    杨景行走过去,用大拇指指身后的五班强人,对陶萌说:“惨了,他恨死你了,就是多你这一米。”

    陶萌冷脸一会,等到五班强人上场的时候突然短促的喊了一声:“加油。”

    杨景行伤心的看陶萌:“你不是我的班长,你不是我的同桌……”

    陶萌抬着下巴当没听见。唉,可惜她的加油并没那么神奇,强人还是没突破十五米。

    于是杨景行打破十五点三二米的校纪录,以十六点五八的米的成绩夺得了本次运动会的高三组男子铅球冠军。你说他怎么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其实是练钢琴的。

    破纪录!任初雨的广播稿作废了,连忙回去重写。杨景行坐在观众席上,等着听自己的丰功伟绩被歌颂。

    “在刚刚结束的高三组男子铅球项目中,高三三班的杨景行同学以打破原校纪录一米多的好成绩获得了冠军,恭喜他——高三三班陶萌来稿。”

    还是班长呢,太偷工减料了。

    过了好些时候,任初雨叫杨景行注意听。“……第一轮,他只名列第四,但是他没失去信心……在同学们的鼓励中,他投出了超越去年的好成绩,可是……坚定的目光中充满了自信,健美的肌肉爆发出潜在的力量做出最后拼尽全力的一投——他获得了十六点六米的优异成绩!不但打破了他自己的纪录,还打破了校纪录,众望所归的获得了冠军!祝愿杨景行以及高三的所有同学,在接下来的高中生涯中,奋力拼搏,取得最终的好成绩——高三三班任初雨来稿。”

    可以想象周围会有多少不屑的目光,杨景行都没脸抬头见人了。

    晚上照例有班会。班主任表扬了同学们在运动会中的表现,同时也激励大家把这种拼搏的精神贯彻到学习中去。

    班主任走后,教室里就热闹走动起来,好像大部分人都想趁运动会的机会放松一下。

    任初雨拦住要离开的杨景行:“聊会天嘛。”

    杨景行说:“估计明天晴转多云。”

    不管李娅的白眼翻得有多白,任初雨还是笑得灿烂:“明天上午记得哦。”明天她们和四班的女生打排球。

    杨景行点头:“知道。”

    任初雨又拉一下杨景行的手腕:“让我们去听听你弹得怎么样了。”

    杨景行拒绝:“不行,你要保持个良好的状态,明天要赢。”

    女子排球真是最受男生欢迎了,因为都是高个女生穿着排球服。这时候,男生拉拉队就格外的雄壮有力,把室内运动场吼得山呼海啸的,虽然场上的排球毫无看点。

    杨景行拿着相机拍照,这是任初雨给他安排的任务。昨天杨景行投个铅球任初雨都给他拍了一打照片,他今天得报恩,对着快门就是一阵按。

    大忙人陶萌从操场过来看情况,逮住了杨景行:“你怎么有空了?”

    杨景行认错:“你批评我吧。”

    陶萌直接处罚:“你下午必须交一篇广播稿。”

    下午三点是高三组的女子八百米比赛,三班有陶萌和另一个女生参加。好像尚浦里的女生都特别娇贵,什么八百米啊,女子铅球啊,篮球啊,就没什么人愿意碰。

    陶萌的跑鞋挺专业,四分运动裤和体恤也像个样子,和其他十来个女生花花绿绿长长短短的站在起跑线上做准备。

    都要开始了杨景行才来,喊:“陶萌,加油。”

    陶萌瞟一眼,算是听见了。

    杨景行又犯贱,喊另一个女生:“姚晴,别拉她太远。”

    姚晴笑笑,还在热身。

    各就各位,预备,一声枪响,女生们跑了出去,就陶萌和另一个二班的好腿是用冲的。陶萌更快一点,跑到半圈的时候就领先十几米了。

    这时候杨景行从那边走到这边来了,跟着跑几步,提醒陶萌:“注意体力,注意呼吸。”

    一圈跑完,女生们的速度都明显慢了下来。陶萌居然还是领先,看样子也有练过。不过第二名的女生明显稳定些,速度没慢多少,和陶萌的距离在逐渐缩短。而且陶萌的表情已经有些严重,后面的追赶者则轻松一些。

    到六百米的时候,二班的好腿距离陶萌只有几米了,看样子是准备在冲刺的时候赶超。

    陶萌的马尾辫已经没之前甩得那么欢快,她嘴巴微微张着,看得出在急促呼吸,双眼简直没神,每一步迈出落下都有点抖。

    七百米的时候,陶萌眼看要被追上了。她也有了危机感,开始加速,但是没别人油门猛。

    杨景行又转过来了,跟着跑,喊:“加油啊。”

    陶萌这时候哪还听得见杨景行说话,就不停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了。

    杨景行急得叫:“追上来了,怎么我给你加油就没用呢……惨了,她要喜欢上我了,你不能这么没义气啊,加油!”

    陶萌真想摆脱杨景行这苍蝇,一下爆发出了潜力,开始冲刺了。

    陶萌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然后就弯下腰,手撑住膝盖喘气,对周围前来祝贺关怀的老师同学都不理。

    杨景行又凑上来了,心有余悸:“吓死我了,谢谢了。”

    陶萌突然蹲坐下去,手臂抱住脑袋埋在膝盖里。

    周围人有点被吓到,纷纷关心:“怎么了?没事吧?你不能站起来?快扶一下。”

    陶萌张开手臂表示自己没事,过了一会后就站了起来,之前欠血色的脸现在红润一些了,还有没控制住的点点笑容。

    不就一八百米第一名么,其实用不着这么高兴。

    陶萌休息,体育委员代收广播稿。没过多久:“跑了好长一段路,用青春的脚步。高三三班的陶萌同学凭借顽强的毅力在女子八百米项目中获得第一名,恭喜她——高三三班杨景行来稿。”

    终于完成任务了,杨景行开溜。他现在的任务是尽快的写一首看得过去变奏曲小品。胡以晴对这事很用心,自己画了几篇手稿让杨景行参考,都是生搬硬套的用一些理论,过度生硬,演奏起来的话肯定是不成型的。

    十二号上午,是运动会的一系列高潮。一百米,四乘一百米,四百米,四乘四百米。短跑杨景行没参加,但是接力他必须得上。

    讨论四乘一百的战术时,陶萌对杨景行说:“你要么第一棒,要么第四棒!”

    杨景行不干:“我要么第二棒,要么第三棒。”其实他要跑一到四棒就肯定拿第一名了。

    陶萌喊:“你有点责任感好不好?”

    邵磊不耐烦了:“就让他第三棒。”他在游泳比赛中拿了第一名,一百米又是亚军,自信满满。

    杨景行又说:“徐子胜第一棒。”

    “啊!”徐子胜在四个人中实力最差,压力很大啊。

    陶萌都心寒了:“随便!就听你的。”

    接力赛真是刺激,还有战鼓助兴,观众席上也是空前的满。一声枪响,运动员冲出去,加油声震天响。

    三班的第一棒徐子胜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还是一下就落后别人一截。等他把棍棍交到第二棒手里的时候,人家最快的已经领先十几米了。

    第二棒真是拼命了,咬着牙埋着头苦奔。杨景行都不忍心预跑了,等他接过接力棒时,已经落后最前面的近二十米,好在还有比他更惨的,他是倒数第二。

    责任在身,杨景行如箭离弦,那种速度在别人宽阔的视野里也能马上成为焦点。等他飞奔出三十米赶超一个人后,运动场的加油声量增加了一倍。

    “加油!”陶萌和任初雨居然都是站在第三棒跑道的边上的。

    杨景行一路飞奔啊,他每超过一个人,周围的加油声就会高涨一截。眼看离邵磊的距离越来越近,还有一个人没超过,杨景行又加了几分力。

    当杨景行超过最后一个领先他的人,邵磊的眼神是真的把他当兄弟看了。邵磊接过棒子后,用比他拿第二名更快的速度朝终点冲去,而且不负众望。

    当邵磊在终点把接力棒扔在地上振臂接受欢呼时,杨景行又在招陶萌的白眼:“这下你们结怨结多了。”

    陶萌却说:“这是集体项目,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

    任初雨还在激动:“你跑好快啊,照片都不清楚,吓到我了。”

    过了一会,广播又通报喜讯,高三三班在男子四乘一百米项目上以四十五秒三零的成绩打破了校纪录。

    体育老师们当然都留意到了那个比兔子跑得还快的家伙,找高三三班的老师打听。杨景行的体育老师是一肚子气:“那家伙,懒,什么都不愿意参加!游泳肯定是能破纪录的。”

    下午就是运动会闭幕式了。同学们都换好了衣服,尤其是高三的,更得纪念留念一下。

    任初雨跳到杨景行旁边:“我跟冠军合影。”

    杨景行也跳一下:“我跟美女合影。”

    班上好几个女生都来和杨景行合影了,因为发现这家伙好像比以前热情了。

    十三号,运动会的气氛在高三的教室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大家又投入到了学习中去。

    课间,陶萌出去了后回来发现杨景行在发呆,就坐下边整理书纸边问:“杨景行,你琴练得怎么样了?”

    “入门了。”

    “任初雨不是说你弹得很好么。”

    “耳听为虚。”

    “我没空去听你弹。”陶萌看杨景行,“你的理想不是当赛车手么。”

    杨景行笑:“那是以前的理想。”以前入学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要说理想,没理想的杨景行选了个爱好说说。

    陶萌又问:“上次在意大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看法拉利了?”

    杨景行说:“你不情愿嘛。”

    陶萌声音提高了:“你可别怪我!”

    杨景行抱拳作揖:“不怪不怪。我当时是突然想家了。”

    陶萌笑一下,又想起来:“对了,和你联谊的那个女生叫什么?”

    “若卡。”

    “你们还有联系?”

    “没了。”

    陶萌点头:“我和爱丽娜当笔友,他们是挺热情的……你在想什么?”

    杨景行从天花板上收回目光,问:“中午有时间吗?”

    陶萌警觉:“干什么?”

    “我给你开场演奏会。”

    陶萌说:“我要午睡。”

    “祝你做个美梦。”

    陶萌又问:“那你要多长时间?”

    “十五分钟。”

    陶萌犹豫了一下后点头:“那好吧,先吃午饭?”

    杨景行问:“你请我还是我请你?”

    “不需要!你十二点四十五等我。”

    杨景行十二点半就到了琴房,陶萌则准时赴约。杨景行热烈欢迎,陶萌说:“快点,你要弹什么。”

    杨景行在琴前坐好,说:“我弹一首,很一般的,肯定是你没听过的。你听到觉得不好的地方就告诉我。”

    陶萌有点疑惑:“好。”

    杨景行弹的就是他的《夜雨变奏曲》,可以想象有多烂。听了一分钟,陶萌也没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因为她就没听到好的地方。

    杨景行领会了陶萌的表情,就不弹了,说:“算了。”

    陶萌却说:“你弹完啊。”总不能让她白跑一趟。

    于是杨景行重新弹一遍,四分钟左右,弹完了就看着陶萌。

    陶萌认真思考了一会后说:“挺简单的,感觉后段变得有点快……”

    杨景行说:“你可以说得专业点。”

    陶萌又思考,看看杨景行:“是你编的?你给我看看谱子。”

    杨景行摇头:“没谱子。”

    陶萌真的被难住了:“你可以找胡老师给你意见。”

    杨景行说:“我需要多方意见。”

    陶萌只得说:“旋律好像还可以,就是声部有点乱。”

    杨景行点头:“嗯,看来我们品味差不多。辛苦你了,给你弹首好听的。”

    陶萌点点头。

    杨景行弹的就是钢琴版《直到世界尽头》,这个陶萌就听得表情晴朗起来。听完了笑得灿烂:“弹得好,真的!以前没听过,你有谱子吗?”

    杨景行把自己的手稿抽出来:“算是谢谢你。”

    陶萌接过看了一下,问:“抄的还是你自己编的?”

    杨景行笑:“你猜。”

    陶萌狠心:“抄的!”

    杨景行高兴:“谢谢。不耽误你了,午睡去吧。”

    陶萌不是很明白:“到底是不是抄的?”

    “是我自己瞎编的。”

    陶萌不能太质疑,走的时候又说:“要不你把之前的谱子写好,找其他人看看。”

    “睡觉去吧!”

    (打发点票票咯)

这个周末,杨景行还是去音乐学院。让他难堪的是贺宏垂主动找来,问他的变奏曲写得怎么样了。

    杨景行只能把给陶萌听的那个版本弹了一遍,这让贺宏垂现场给他上了一课,讲和声进行的和弦功能圈,主和弦,下属和弦,属和弦……然后让杨景行回去了继续努力。

    贺宏垂讲得很简单很宽泛,内容又很多,但愿杨景行有足够的理解力和发散思维。

    练习曲杨景行已经发展到740了,对他来说这种难度的提升根本没啥感觉。所以李迎珍对他的计划是作曲系和钢琴系都要读,拿双学位,虽然他都还没考进校。

    胡以晴私下里建议杨景行是不是可以不要再在文化课上浪费太多精力,这音乐学院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杨景行发神经的说要做一个优秀的高中毕业生。

    星期天晚上,陶萌问杨景行:“谱子真的是你自己编的吗?”

    杨景行点点头:“你再多问几遍就不是了。”

    陶萌用不愉快的眼神看杨景行:“小气……我回家看了,有点难。”

    杨景行高兴:“哈哈,知道厉害了吧。”

    陶萌更得意:“我弹下来了!”

    杨景行又说:“其实超级简单。”

    陶萌不一般见识,说:“其实我最喜欢主题曲。”

    杨景行问:“那首?”

    陶萌想了一下,说:“就是有crazyforyou的那首。”

    杨景行摇头:“想不起来。”

    陶萌放弃了几秒后又还是不甘心:“就是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她哼唱得非常小声,几乎听不见。

    杨景行果然笑了,而且肯定是奸笑。

    陶萌立刻扭头,看书去了,左手竖起来挡住脑袋。

    杨景行抗议:“你太伤人自尊了,我笑得有那么难看么?”

    陶萌两只手分别捂住耳朵。

    杨景行又站起来:“好了,我要去练琴了,让一让。”

    陶萌不动。

    杨景行也真是没骨气:“我错了,我道歉。”

    陶萌还是捂住耳朵,用屁股努力把椅子朝前挪了一步。

    二十号下午六点半,杨景行给刘苗打电话。

    刘苗飞快的接听:“喂。”

    却没听见杨景行说话,过了几秒,传来琴声,很容易听出来,是生日歌。

    刘苗今天生日,正在一家人吃晚饭庆祝呢。武和玉和刘驰伟看见女儿接了电话后就说了一个喂字,然后就垂眼看着桌面,笑得甜蜜蜜的,两分钟一动没动,不知道是谁在电话那头长篇大论。

    杨景行弹完了琴后拿起电话,说:“生日快乐。”

    “谢谢。”刘苗终于出声了,同时也站起来回房了,“你吃饭没……我在家……她回家了……肯定有啊,不像你。”

    杨景行伤心:“我这不算礼物么!?”

    刘苗要求挺高:“人都见不到,没诚意。”

    杨景行怒:“总比你们发两个字的短信好多了!”

    刘苗呵呵:“夏雪的你别忘记哦。”

    “怎么可能!哎,是几号?”

    刘苗嘿嘿威胁:“我要告诉她!”

    ……

    武和玉和刘驰伟等了女儿五分钟,问她:“杨景行的电话?”

    刘苗点点头。

    武和玉又问:“说什么,半天不做声。”

    “没什么,他弹琴给我听。”

    ……

    星期五下午,杨景行给了陶萌三张手稿,就是“当当当”的钢琴版。这首曲子杨景行编得挺简单,自己轻松,也好迎合陶萌那没他想象中高的品味和技术。

    杨景行说:“算是谢谢你帮我完成在高中和美女同桌一次的梦想。”

    正不好意思着的陶萌一下把谱纸推回杨景行桌子上:“我不要了。”

    杨景行又低三下四:“好了,我道歉。”

    陶萌看杨景行,有点激动的苦口婆心:“你有时候真的让人无所适从你知不知道!我们就不能像普通同学那样交谈么?”

    “哦。”杨景行点点头。

    陶萌又自己伸手把手稿拿了回去。

    星期六,杨景行被贺宏垂从李迎珍那里抢去霸占了一上午。贺宏垂说杨景行这一星期重新做的《夜雨变奏曲》可圈可点,但更多的是不成熟,不合规矩。

    前奏不好,有点喧宾夺主。主题呈现单薄,装饰音画蛇添足,也不是杨景行玩得好的。第一变奏就把主题换到左手,简直是卖丑。第二变奏,明显是在模仿海顿。第三变奏,明显是模仿莫扎特……而且模仿得很糟糕。

    贺宏垂当着杨景行的面,逐小节的批阅点评,顺带讲解理论知识,让他受益匪浅。

    贺宏垂都这么上心,李迎珍更是认真了,让杨景行在肖邦的《升C小调圆舞曲》上奋斗了一下午。

    杨景行第一遍下来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自己听听,哪有这么浮躁的忧伤!我看你现在整个人都浮躁!”

    第二遍下来,还是骂:“八度那么做作!谁听得下去!”

    第三遍下来也没好多少:“D大调这段应该全曲最温柔的一段,你怎么弹的!”

    回头,张楚佳对杨景行幸灾乐祸:“奇葩终于要尝尝我们的日子了。”

    胡以晴则安抚杨景行,说这是李迎珍严格要求他,让他顶住压力。事实上杨景行已经弹得很好了,年轻人,弹那种曲子,显得浮夸一点有什么大不了。

    星期天,农历九月二十一,霜降,天气阴沉,不但凉,还有点冷了。秋风吹过,落叶缤纷。

    上午,站在音乐学院北楼二楼的阳台上休息时,杨景行能听见从上面传下来的音乐声和女生说话的声音。能确定是三零六的,是在练习一首杨景行没听过的曲子。

    这曲子很轻柔安静,和《魂斗罗》完全是两码事。笛子,扬琴,电子琴和琵琶担任的主角,几个声部交融得很好,听着特别舒服。

    看杨景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思考人生,李迎珍也没催促他抓紧时间回来练琴。这孩子,最近确实有点浮躁。李迎珍有些后悔自己太心急,不该那样表扬他的天赋,也不该让他这么早就不得不去钻研作曲。或许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冷静一下。

    听完了楼上的演奏,杨景行回屋,坐到钢琴前,都不用摸索酝酿,直接把刚刚听的曲子弹了一遍。

    李迎珍都没打断,因为杨景行弹得挺好,挺投入。杨景行也弹得很简单,没有自作聪明搞一堆装饰音和复杂的和弦。

    杨景行弹完后又坐在那里发呆。楼上传来一个女声:“喂,楼下的。”

    杨景行也没屁颠屁颠出去搭腔,休息了两分钟后把《升C小调圆舞曲》重新弹了一遍。

    胡以晴和张楚佳没敢发表评论,都看李迎珍。李迎珍也没表扬杨景行,问:“有什么体会?”

    杨景行好像答非所问:“音乐的世界太深奥,太宽广,我的想法太幼稚。”

    李迎珍轻叹一口气安慰:“不管是什么想法,只要你去努力了,都不能说幼稚。”

    杨景行笑笑:“谢谢您。”

    三个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张楚佳问杨景行:“你不会是被他们两个骂傻了吧?”

    杨景行做出先天性白痴的表情。

    胡以晴笑:“不会的,他很有自信。”

    张楚佳也说:“你以为我真的没事做啊,天天来陪你受打击,就是想看你这个奇葩能创造什么奇迹。”

    胡以晴建议:“你好好休息几天吧,真的,晚上别去琴房了。”

    张楚佳继续说:“你可千万别有挫败感,不然我这个练琴十几年的人就没法活了……那些一辈子没写出作品的人也早点死了算了。”

    杨景行摇头:“什么挫败感,顶多就是有了点自知之明。”

    张楚佳鼓励:“加油,说不定三零六以后就多了个男的。”

    杨景行这天晚上果然没练琴了,并不是说练了等于白练,而是这种练习所取得的进步对他来说太容易,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进行的。

    可是他展望自己的未来,真的能在音乐的创作上作出贡献和突破吗?难免值得怀疑。他甚至担心得到得太容易反而会使他水平受到限制。

    就算一年内把所有的世界名曲都弹到相当之好,对杨景行自己来说,还是等于一无所获。他还是不能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与别人分享。

    新的一周开始。一大早陶萌就审讯杨景行:“你昨天晚上又在市里?”

    杨景行摇摇头。

    陶萌懒得仔细打听,说:“谱子我回家弹了,挺好听的。”

    杨景行点头:“谢谢。”

    陶萌瞟杨景行两眼,没再说什么。

    第二组第四桌周围的同学都觉得这两天有点反常,安静了不少,没听见陶萌的笑声和怒声了,她和杨景行讨论题目的时候,学术氛围特别浓厚。

    星期四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陶萌听杨景行分析完了一道应用题后谢谢,自己看了看后又小声问:“杨景行,你是不是生气了?”

    杨景行奇怪:“生什么气?”

    陶萌严肃:“别装,你肯定记得?”

    杨景行说:“哎呀,法拉利看不看也没什么,再说你也同意带我去了,是我自己没把握机会。”

    陶萌象征性笑一下:“又来了……你不生气了?”

    杨景行看陶萌:“如果你说的是我的说话方式问题,我没生气,你想,我要是生气,还会听你的吗?早变本加厉烦死你了!”

    陶萌轻笑:“没生气就好,你也别说得那么严重。”

    杨景行倒是觉得挺严重的:“我影响你心情,就影响你学习……”

    陶萌重申:“没这么严重!”

    杨景行问:“你知道最严重的是什么吗?”

    “什么?”

    杨景行挺失落的:“就是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影响力。”

    “没这么严重……”陶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杨景行伤心得一脑袋撞在了桌面上。

    陶萌两手一抱,把头埋了下去,趴在桌子上抖了一会肩膀后起身,面色潮红的看着杨景行说:“那我们说好,以后上课的时候不准说这些。”

    杨景行点点头。

    打下课铃后,老师走了出去。杨景行一下蹦了起来,对陶萌叫:“终于下课了,快来快来!”

    陶萌又把头埋了下去,好一会后才起身,也没理杨景行,跑了。

    星期六,杨景行把《夜雨变奏曲》的新手稿交给了贺宏垂。贺宏垂真的挺吃惊,杨景行居然把他上星期说的思路和理论都忘记光了似的,这次的新稿子完全变了样,变得非常简洁。

    那些装饰音和转位和弦几乎都没了,只留下了三个小节的简单前奏,然后是干净明亮的主题呈示,重复了两遍。变奏了四次,用的都是很简单的变奏方法。结束用了一个主和弦的长音,干净而宁静。

    贺宏垂看了一会谱子后就自己坐到钢琴前去了。弹了两遍,第二遍比第一遍缓慢而流畅,富于感情色彩。然后,他开始修改谱子,就改了下属和弦,再叫杨景行自己弹一遍。

    弹自己的曲子,可能感情不一样,杨景行似乎有点做作。但是两位教授还是都表扬了他。

    李迎珍则在针对训练杨景行对肖邦的理解。肖邦,真的不好弹。许多乐曲让初学音乐的人听起来会觉得挺简单的,但是当深入了解后,就会发现肖邦的意境真的很难把握。很多人在弹奏肖邦的时候,情绪积累了总是想爆发,但是肖邦这家伙又一直不肯爆发,真是折磨人。

    小小一首《降E大调夜曲》是弹了一遍又一遍,差点让杨景行连自己的弹奏水平也开始怀疑了。

    杨景行练了一上午才算勉强过关,胡以晴和张楚佳都听烦了,俩人到一边去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乐呵呵的。

    下午又是《降B小调夜曲》,不知道是有了丰富经验还是杨景行更喜欢这曲子,他只弹了十来遍就得到李迎珍的表扬:“就是那种感觉,特别的甜蜜,非常的优美。”

    张楚佳拆穿:“他就喜欢这样的。”

    晚上,杨景行还要给刘苗夏雪电话弹《梦中的婚礼》。这可真是个巨大的落差,而刘苗她们也听不出这《梦中的婚礼》有肖邦的味道。

    听完了钢琴曲,刘苗有事要问:“你暑假去欧洲的时候,有没有认识外国女的?”

    杨景行说:“当然有,别小看我。”

    刘苗问:“还有照片?”

    杨景行头大:“你们看见了?”

    夏雪说:“听周龙龙说的。”

    刘苗急着质问:“怎么没给我们看?”

    杨景行说:“不好看。”

    刘苗叫:“你妈都拿照片当电脑桌面了!”亏萧舒夏做得出来!

    杨景行解释:“她们的审美观,完全不一样。”

    夏雪问:“浦海冷吗?这边只有十度了。”

    ……

    进入十一月,离期中考试就只有两个星期了,大家都想给自己的高三一个信心,气氛有点紧张起来。

    陶萌倒是有信心也有闲心,星期天的晚上带了支录音笔,给杨景行听听自己弹的《灌篮高手》怎么样。

    杨景行当然恭维:“轻松流畅,说明你心态平和,很好。”

    陶萌问:“你肯定要考音乐学院了?”

    杨景行点点头。

    陶萌说:“真没想到。记得高一刚开始的时候,我看你……感觉就特别奇怪,一点都不像个学生。我还以为你会特别麻烦。”

    杨景行回击:“我高一看你也没想到会是个严肃认真的班长。”

    陶萌问:“你以为呢?”

    杨景行笑:“我以为你是个浪漫美丽,开心活泼的小女孩。”

    陶萌冷笑一下:“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杨景行说:“什么啊,这叫喜出望外!”

    陶萌轻笑。

    杨景行又看着陶萌满足:“我补偿自己了。”

    陶萌看杨景行,确定不是好意思后,又怒了:“我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你这人讨厌,现在还是。”

    杨景行有点喜出望外:“你别这么配合嘛。”

    陶萌真的很久都没把左手放下来,直到要讨论题目的时候。

    十一月十六号开始期中考试,为期三天,用的是高考的架势。每一场考试结束,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杨景行是不喜也不愁。

    “感觉怎么样?”陶萌问他。

    杨景行说:“感觉你是个好同桌。”

    陶萌呵呵:“不敢当。”

    十八号晚上,杨景行又给夏雪打电话,还是弹生日歌。

    夏雪也是在家过生日,不过刘苗也来陪她了,正准备吃饭呢。刘苗看夏雪接了电话后也不说话,就问:“是他?”

    夏雪点点头。

    刘苗站起来,把耳朵贴了过去:“我听听……有点不一样。”

    杨景行弹完后,对电话说:“生日快乐,苗苗耳朵很灵啊。”

    夏雪说:“等一下,我开免提。”

    刘苗则去把房门关上了,大声问:“你怎么听见我的?”

    杨景行说:“我把电话夹着的。”

    夏雪才来得及说“谢谢……就前面是生日快乐,后面就好不一样了?”

    杨景行卖弄:“这叫《生日歌变奏》,以后给你们解释。”

    夏雪说:“有一段好玩,像圆舞曲。”

    杨景行问:“收到什么礼物了?”

    夏雪说:“苗苗送的,手机链,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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