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上称，植物人能清醒，是一个奇迹。
季小凡也亲自做了一回奇迹。
她醒了。
在昏迷了一年后的今天，彻底醒来了。
醒来后的她，第一件事想要做的，就是想跟韩文渊解释清楚一年前的那件事。
她真的没有跟韩景沉上床，她是被人陷害的。
韩景沉在最后的关头也忍住了，用刀子划破他自己的手臂寻回了理智。
后来韩家所有人闯进来的时候，他们虽然赤身裸体，但是确确实实什么也没做。
季小凡穿着病服，在医院门口打了车，回了韩家。
路上的时候，季小凡想到，她昏迷的时候，意识有时候也会清醒，只是她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有个男人一直在照顾着她，帮她翻身，帮她擦身体，帮她做按摩，防止她因为躺久了会肌肉萎缩。
更甚至，在她不能自主意识排大小便的时候，那个男人会帮她清理。
她听护士喊他韩先生。
她知道，他是韩文渊，她的丈夫。
只有她的丈夫会这样不嫌弃的照顾她。
他是相信她的！
季小凡抹干净了眼角的泪，很快，她就能见到他了。
到了韩家后，季小凡回想起了家门上的密码，试了试，门开了。
韩家是独栋的小院，穿过院子后，季小凡直接上了二楼，他们的卧室。
他还没有回来，可是她问了护士，护士说韩先生回家给她熬粥。
因为她昏迷的这一年，只能插着鼻饲管喂流食，所以，他每天奔波于家里厨房和医院病房。
他现在不在家能去哪儿了？
就在季小凡疑惑的时候，听着外面有脚步声，她心中砰砰跳着。
一定是文渊回来了，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季小凡正准备出卧室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娇声软语的说着：
“哥，这里是客厅，等会家里来人了怎么办，不能在沙发上啊......”
伴随着她的娇声软语，是一阵粗重的呼吸，还有她细微的喘息。
是韩文慧，韩文渊的妹妹。
季小凡虽然没有过男女经验，但是这声音，她还是能听出来，楼下客厅的人在做什么。
这情况就有点尴尬了，她只能暂时先留在卧室，等着下面嗨皮完了才行。
仿佛是得知家里没有人似的，韩文慧的声音逐渐的大了起来。
季小凡心想，韩文慧平时看着矜持优雅，没想到也有这样放浪的一面。
说出口的话，让季小凡听得忍不住脸红。
然而，随后一个声音，却让季小凡如遭雷击。
“在沙发上不好吗？”男人喘着粗气，还伸手在韩文慧身上拍了一下，清脆的响声，仿佛能愉悦到他，“在野外都能给我，在沙发上怎么不行了？嗯？”
那个“嗯”带着弯弯的尾音，沙哑低沉。
如此熟悉的声音，让季小凡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她会听到韩文渊的声音？
季小凡出了卧室，她想证实自己出了幻觉。
想证实，那个声音不是韩文渊的。
可是，在她看到沙发上交叠的那对身影时，季小凡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轰然坍塌。
季小凡很喜欢韩文渊，从她第一眼看到他开始。
那样的清隽贵气，符合她心中对另一半的全部幻想。
她父亲死后，她被韩伯伯带到韩家，其实就是当未来儿媳妇来养的。
季小凡跟韩伯伯的小儿子韩景沉一样大年纪，等着大了，家人有意撮合的时候，韩文渊跟她求婚了。
季小凡觉得自己幸福的要爆炸了，她喜欢的本来就是稳重的韩文渊，而不是韩景沉。
韩景沉跟她一个学校，就会欺负她，而且整天不学无术，在学校打架抽烟打游戏。
最后高中毕业，大学都没上，就被韩伯伯给扭着送部队去了。
后来虽然改了一些习性，不过还是那痞痞的样子，大概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然而，她喜欢，并且放在心尖上的韩文渊，这时候却跟他的妹妹滚在一起！
季小凡愣住了，她傻了。
她觉得自己还没有清醒，这一定还是昏迷着，她只是做了个梦。
是韩文慧娇滴滴的声音，再次拉她回神。
“我这不是怕等会家里来人嘛。”
“不会有人来，今天一天都不会有人来......”韩文渊一边说话，动作在继续着。
两个人丝毫没注意到，楼上有人把他们所做的事情，全都录了下来。
没错，季小凡借的护士的手机，原本是方便联系韩文渊。
两个人声音很大，季小凡只觉得心都疼麻木了，他们才结束。
韩文渊抱着韩文慧躺在沙发上，韩文慧这时候想到什么，惊坐起来说着：
“哥，刚才你留在里面了！”
“嗯，留就留了。”
“可是万一我怀孕了怎么办！”韩文慧很紧张。
“怀了就生。”韩文渊继续将她搂在怀里。
“可是我怎么生？私生子吗？”韩文慧很委屈。
“我跟爸妈说，我娶你，反正你也不是我们韩家的女儿。”
“可是，季小凡还在医院躺着，她还占着你妻子的名分呢。”韩文慧酸酸的说着。
韩文渊听她提起季小凡，忍不住冷哼一声。
“我可没有她那样的妻子，我这辈子所有的耻辱，都是她给的！结婚那天，韩景沉喝醉了跟我动手，还警告我，让我对季小凡好点。他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喜欢季小凡，觉得我抢走了她！”
“哥，你别生气了，你娶了季小凡也是有好处的，现在季小凡外公家的遗产都是你的了，她现在都昏迷一年了，只怕离死也不远了。”韩文慧提起季小凡的时候，也是满眼的恶毒。
“韩景沉他愿意照顾就让他照顾去吧，现在他被革除了军籍，正好天天在医院待着。”韩文渊想到这个弟弟，目光就不由得暗了下来。
说起这个，韩文慧开始邀功了。
“哥，这件事你得表扬我。去年我知道你跟韩景沉一起争飞豹大队队长名额的时候，我在妈过生日那天给韩景沉的酒里面加了点东西，他回去休息的时候，我故意把他的门反锁了，他去了客卧休息。后来我又跟季小凡说，你在二楼的客卧等她，季小凡那傻子，知道你在等她，迫不及待就去了。后来我开门的时候，两个人的事情被大家知道了，韩景沉睡了自己亲嫂子的事情，闹到军区了，他自然失去了参选资格，没人能跟你竞争了。”
季小凡只觉得这时候脑子里嗡嗡的。
那天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记忆尤深。
她刚进客房，就把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拉了进去。
客卧没有开灯，那人仿佛野兽一般，不消片刻，便把她的衣服撕扯干净了。
那是一段混乱的记忆，她以为是韩文渊。
韩文渊结婚那天接到任务，一走就好多年，那天是第一次回来。
季小凡以为，韩文渊太迫不及待得到她了，所以，她忍着没出声。
可是，后来那人的动作停了，在最后一步的时候。
他打开了灯，季小凡看到是韩景沉的时候傻住了。
只见他从地上的裤子兜里拿出一把瑞士刀，打开划在他的臂膀上。
涌出的鲜血，让他得到了稍稍的冷静。
“穿衣服，快！”
季小凡回神之后，就准备下床去捡起自己的衣服，可是，门却在这时候打开了。
她慌乱的解释，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是众人看着她的时候，都是鄙视的目光。
“是我强迫的她，跟她没关系。”韩景沉那时候猩红着眼说着，里面有翻滚的情裕。
韩文渊当时打了他，之后怒气冲冲的离开。
季小凡就是在追韩文渊的时候，慌乱的从二楼跌落下去，摔到了后脑，昏迷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
季小凡把录好的视频保存好，登陆自己的邮箱，发给了最好的一个朋友谢伶俐。
保险起见，还发给了许多的媒体公共号。
她要曝光这对狗男女！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手里的手机响了，上面写着亲爱的，是那个护士的男朋友。
手机的铃声，让楼下的两个人惊惧的看了过来。
等着他们看到季小凡的时候，全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韩文渊这时候脸色十分的难看，两个人换乱的穿衣服。
“不能让她告诉韩景沉！”这是韩文渊的第一个想法。
韩景沉如果知道这一切，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韩文慧这时候也方寸大乱，她握紧了韩文渊的手。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韩文渊低头，在韩文慧的眼中看到了一种阴冷的神色。
季小凡被发现后，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一阵慌乱之后，便开口说着：
“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们离婚，正好成全你们。”
韩文慧只冷冷的看着她，“季小凡，你做梦！你外公的财产，现在哥已经交给我打理了，你就是想把那些财产要过去才想离婚！”
韩文慧是不会还给她的，这时候她看到季小凡手里拿着手机偷偷的打电话，喊着韩文渊：
“哥，快把手机抢过来，她打电话了！”
韩文渊率先一步冲上去，要夺过来她的手机，季小凡转身就跑，把卧室的门紧紧的锁着。
韩文渊和韩文慧怎么也打不开门，两个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还是韩文慧先反应过来，开口说着：
“哥，你想出去找配钥匙的过来把门打开，我去跟她谈谈。”
“好，你小心。”韩文渊抬头看了一眼紧光着的门，沉默了一下，低声叮嘱她：“实在不行，我跟她离婚吧。”
韩文渊喜欢过她。
跟她求婚的时候，是真的想跟她过一辈子。
可是订婚宴上，醉后韩景沉戳破了那层窗户纸，韩文渊到现在都记得韩景沉对季小凡说的那番话。
“你T妈是我守着长大的，凭什么要嫁给他？你嫌我不学无术没出息，我改！我去部队拿命拼前程，你T妈知道我身上多少伤才换来我现在的肩章！我回来娶你，你却要当我嫂子，老子不服！”
所有的人都看着，韩文渊丢透了人。
他是个爱面子的人，从那天开始，心里就有了疙瘩。
韩文慧看着韩文渊的暗沉的目光，眸子闪了闪，点头说了声好。
韩文渊出去了。
季小凡拿着手机在慌乱之中想要打给韩景沉，可是却发现，她根本不记得他的号码。
季小凡这时候赶紧拨打110，可是刚响一声，手机屏幕一黑，手机没电了！
季小凡着急坏了，这时候闻着一股子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季小凡到处找了找，随后就看到门缝里面冒出来的浓烟！
失火了！
不对，应该是他们放的火！
他们是准备烧死自己！
季小凡跑去窗边，这时候发现窗外也是火，她根本出不去。
这时候浓烟从窗外进来，季小凡马上关紧了窗户。
他们竟然如此心狠！
火势很快就蔓延开了，季小凡看着卧室的门都被烧变形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烟进来了，她有些绝望的看着门口那火舌。
时间越来越久，温度也越来越高。
难道她注定要在这里等死吗？
就在这时，季小凡看着卧室的门被猛地踹开了。
一张硬朗冷峻的脸映入眼帘。
他的眸色深不见底，眉骨上方有一道两厘米的伤疤，给他本来就十分冷峻的脸上增添了几分野性。还有那凌厉的眼神，使得他整个人张力十足，带着男人才有的冲击性。
怎么看都是一副英挺的模样，为什么从小到大她一直讨厌他呢？
她想起来了，因为十六岁那年的夏天，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他强吻了她，还说只是拿她练手。
后来她就开始躲着他了。
可是，现在看到他，季小凡觉得她之前竖起的堡垒，轰的一下坍塌了。
“韩景沉！”季小凡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忍不住带着哭腔。
韩景沉大步跑过来，将手里的湿毛巾捂在她的嘴上，抱着她就往外跑。
“就他M你天天会给老子惹事！”韩景沉骂完之后呛到了烟，咳嗽了几声。
从小到大，她最烦听韩景沉说粗鄙的话。
可是这一刻，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季小凡只觉得格外安心。
就好像她被同学欺负了，哭的时候被他看到了，他嫌恶的骂她：
“就他m知道哭，出息！”
转身过两天，那些小太妹个个站着不动，任由她还手。
回忆涌上来，季小凡心底仿佛扎了根似的，疼的她透不过气来。
季小凡没有出去，不知道外面的火势有多大。
这样大的火势，韩景沉竟然什么措施都没有，就闯了进来。
浓烟滚滚，根本看不到路。
韩景沉抱着季小凡，憋着气下了楼。
楼下的火势更大，这样大的火势烧的这样快，韩文渊和韩文慧是在房间里洒了汽油了！
韩景沉抱着季小凡跑下楼，准备朝着门口跑去，这时候被烧断的吊灯砸了下来。
那么高的距离，那样重的吊灯，铜做的造型，水晶点缀的吊灯，这时候被火烧的滚烫。
韩景沉的后背被狠狠的砸中，他经受不住这坠落的力道，带着季小凡摔倒了。
吊灯砸中了他的腿，滚烫的热度烙在他的皮肉伤，韩景沉闷哼一声，吊灯撞到了一旁的柜子，柜子歪倒，压在了吊灯上面。
韩景沉听着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他用力的推了推，没能推开。
他动了动，发现双腿根本无法移动了。
韩景沉当机立断，指着门口的方向：
“朝着那边跑，那里是大门，快！”
季小凡从地上爬起来，咳了两声之后，拽紧韩景沉的衣服。
“可是你怎么办？”
“别他m让我发火，快走！”韩景沉说完，知道这可能是最后跟她说话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声音难得的温和，“出去叫人，我腿动不了了。”
季小凡不傻，这样大的火，瞬息便能把人吞没，哪里会等到她叫人回来。
韩景沉是骗她出去！
季小凡把湿毛巾丢到韩景沉的手里，开始拽他。
“我拉也得把你拉出去！”
可是她根本无法移动韩景沉，季小凡站起来去推那柜子，滚烫的柜子接触到她手上的皮肉，哧的一声。
尖锐的疼痛让她收手，韩景沉拉过她，“快走！”
季小凡不肯，不管皮肉伤的痛，继续用力的推着柜子。
“你不走，我也不走，要死一块死！”季小凡说着剧烈的咳嗽着，呼吸有些困难了。
就在这时候，门口已经被大火烧的没了出路。
韩景沉看过去，知道他们两个已经错失了逃出去的机会了。
“看来，你真的要跟我一起死在这里了。”韩景沉说着，看到季小凡还在推着那柜子，韩景沉一把拉过她，她的手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了，“你他M就是个惹祸精！”
季小凡这辈子都没这么绝望过，被韩景沉恶声恶语训斥了，她突然一把抱住他，大声的哭了起来。
韩景沉面对这样的季小凡，有些手足无措。
她从来都是不给他好脸色的，而且也从来不在他面前展露情绪。
女孩的泪，让他忘了这时候的疼痛，还有此时周围的大火，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季小凡一边哭一边咳，感觉到韩景沉轻拍她之后，季小凡气的大骂：
“谁让你进来救我的!我已经害的你被军区除名了，现在你还让我害你被火烧死，你是让我到死都愧疚吗！”
韩景沉看着泪眼婆娑的季小凡，只觉得喉中哽咽。
这时候他多么想说一句：因为是你，所以值得。
可是到了嘴边却成了一句：“老子乐意。”
季小凡想打他，可是扬起的手最终不舍得落下。
“你肯定是上辈子作恶多端，所以这辈子才遇到了我。”季小凡心中酸涩。
“我这辈子作恶也不少，下辈子应该还会遇到你。”韩景沉这时候捧起了季小凡的手，只见上面被烫的连一块完整的皮都没了。
季小凡听着韩景沉的话，心中悲伤。
什么上辈子下辈子，都是骗人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真有下辈子，我再也不做你们韩家的媳妇了。”季小凡想到了韩文渊，心灰如死。
韩景沉看着季小凡，眼眸深深。
“那正好，我也不想做韩家的儿子了。”
韩景沉说完，伸手扶住季小凡的双肩，就这样盯着她的双眸，一眨不眨。
“这样，你是不是就愿意嫁给我了？”
季小凡只觉得这时候心底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她看着韩景沉，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颤抖着双唇，刚想要说话，就被他一把搂住。
“别说了，老子不想再听你拒绝了。”
说完，狠狠的吻住了季小凡的双唇，仿佛将这一生的渴望都倾注其中，再不分离......
“滴答......滴答......滴答......”
是雨的声音。
檐前的雨，滴落在阶上，她侧耳倾听着。
窗户上的玻璃缺了一角，季小凡隔窗看雨。
渐渐的，她收回了目光，环视着四周。
破旧的房间，褐色的笨重衣柜，一个红色的花瓶，一束已经承尘的塑料花。
北面的墙上，整个一面墙贴满了奖状，每一张上面，季小凡三个字是那样的醒目。
明明跟韩景沉身处浓烟大火之中，记忆里依旧是烈火焚身的痛楚，睁开眼，怎么回到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娘，您考虑好了没有，人家那头就等着给钱呢！”窗外传来压得低低的声音，但是也依旧盖不住声音里的尖锐。
听到这声音，季小凡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了大伯娘那尖酸刻薄的模样。
“桂兰，村长家那孩子脑子不太好使，小凡她能同意？”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带着迟疑。
“这是她能做主的事情吗？她爹死战场上回不来了，今天刚葬了她那痨病鬼的娘，现在全家能给她做主的，也就只有您了。村长家那孩子虽说傻了点，但是傻子都会疼媳妇，这是个好归宿。再说了，娘，您不看在别的份上，看在您大孙子的份上，这门亲事您也得应下。”
张桂兰凭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继续的哄着婆婆，“哎，您那大孙子死活相中了那王铁匠的闺女，您也知道那王老头是出了名的财迷，狮子大开口的要彩礼，我跟您大儿子就是逼死也凑不出那么多钱，刚好村长给他儿子娶媳妇肯拿出这么多，小凡这丫头长得漂亮，村长还肯多加钱，多出来的钱除了您大孙女读高中的学费，还能给您添一身好衣裳。”
张桂兰说着便喜上眉梢，连着声音都带了几分抑制不住的兴奋。
“小宁她不是没考上高中吗？上哪儿去读高中？”季奶奶不禁有些奇怪。
只听着张桂兰笑了一声，“嗨，这有什么，小宁没考上，这不是小凡考上了县里第一名么，小宁顶着小凡的名字去，会被学校重点培养的，到时候小康小宁兄妹两个出息了，您老太太享不尽的福在后头呢，以后他们在城里发展，让他们接您过去。”
季奶奶依旧犹豫不定，“可是这成绩是小凡的，换成小宁，怎么都说不过去，她爹妈死了，这孩子就够苦了......”
张桂兰听着季奶奶的话，心里骂了一声老不死的东西。
谁不知道季老婆子最是心黑，今天安葬小凡娘的时候，季老婆子偷偷的把小凡娘放在箱子里的私房钱拿走了，现在却在这儿充好人。
老太婆早就眼馋村长的聘礼了，只不过不想做恶人，恶人让她张桂兰来做罢了！
现在她都说出口了，这个老不死的还敢拿乔？
“娘，成绩是小凡的不假，可是话我可说到前头。这小凡没了爹娘，以后她的学费还有生活费可就没有着落了。我养着两个孩子已经够不容易了，可没有那个闲钱去养着小凡。这次给她娘办身后事，我的积蓄可是花的精光，小凡家养的那三头猪算我的，明儿卖了抵办事的钱了。娘，可不怨我说您，小凡娘一直不肯治病，攒下来她爹津贴，您一把全拿走了，这事我对任何人都没提过。您要觉得那些钱能够供她读了大学，您就供着，今天这事就当我没提。”
张桂兰说着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季奶奶。
这老婆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死了一个，女儿没出嫁。
等着她老了，只能指望自己家，现在不听自己的，等她老了，有的是办法摆弄她。
季奶奶一看张桂兰这番态度，知道她这是恼了。
“老大家的，你看你那脾气，急的跟炮竹似的，我说啥了？我说不同意了吗？我就是怕小宁跟小凡的成绩差太多，跟不上，我又没说不同意这门亲事......”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了，随着门咣当一声，他们应该是回了旁边的房间了。
季小凡看着窗户上那块缺了角的玻璃，愣愣的，许久回不过神儿来。
她，好像......
回来了！
季小凡做梦也不会想到，曾走过风风雨雨，经过坎坎坷坷，困顿中挣扎，烈火中葬身，到头来，不过是她年少时做的一场梦。
梦醒在十五岁这个多雨的夏季。
她在这个夏季，认识了韩文渊。
还有......那个陪她葬身火海的男人韩景沉。
季小凡静静的躺着，想着那些被她压下不愿记起的往事。
这一年，父亲任务战死了，成了烈士。
母亲熬不过病痛的折磨，也跟着去了。
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她从睡中醒来，听到了大伯娘和奶奶说的这番话。
然后，她怎么样了？
季小凡这时候眼角有晶莹的泪滴滑下，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做出上辈子最愚蠢的事情，她去闹！
去抗议，去哭诉，去求情......
去求她们，让她上学，让她们不要把自己嫁给一个傻子。
可是最后的结果呢？
奶奶指挥着大伯娘将她捆了起来，第二天就办了喜事，把她送到了村长家。
临去之前，季小宁拿着那张县重点高中发下来的录取通知书，告诉自己，她会取代自己，开始不一样的人生。
原以为是血脉至亲，却不料是虎豹财狼。
十天后，父亲的战友兼上司来送父亲的骨灰回家，才将伤痕累累的她接走了。
季小凡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放在身侧的双手渐渐的握紧......
张桂兰跟季奶奶商量着把季小凡嫁过去的细节呢，考虑着季小凡长得漂亮，要不要再让村长家里多加些钱，这时候听着外面有脚步声，便同时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季小凡进来了，双眼红红的，许是还没从母亲去世的事情里面缓过来。
她身上穿的还是平时的衣服，没甚出众，但是却给张桂兰一种哪里不一样的感觉。
因为现在正商量着的事情，让张桂兰有些心虚。
“小凡来了呀，怎么不睡会？刚才在坟地哭的都快断气了，真是可怜了......”张桂兰脸上堆着假笑的样子，难看极了。
经历过那么多，再逢绝境，她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季小凡。
只见季小凡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走到了张桂兰和季奶奶跟前，放在了桌子上面。
“奶奶，大伯娘，我不想上学了。”
季小凡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无比的坚定。
这就让张桂兰和季奶奶奇怪了，她们竟然从季小凡的嘴里面听到她不想上学的话！
“怎么好端端的说这话？”季奶奶忍不住问着，生怕季小凡刚才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季小凡眼眸低垂，盖住眼中的情绪。在外人看来，只是一副伤心的样子。
“我爸妈都去世了，我如果继续上学，就是给奶奶增加负担。我想出去挣钱，替我爸妈尽孝。”
季奶奶听着季小凡的这番话，想到自己之前跟张桂兰商量的事情，心里不由得一阵愧疚。
张桂兰看出来季奶奶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心想着，季小凡自己提出来不上学正好，但是不能让她出去，出去了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张桂兰这时候站起来，脸上含笑的走到季小凡跟前，拉过她的手，亲昵的说着：
“这孩子，就是招人疼。你现在年纪这么小，出去做工，城里面的那些工厂也不会收的。你要是想挣钱孝敬你奶奶，伯娘有个主意，不知道小凡愿意吗？”
季小凡脸上有些迷茫的看着张桂兰，“伯娘说的什么主意？”
“你看，咱们村最有钱的就是村长家了，他们家开了皮子厂，既是村长又是厂长，而且，他就一个儿子，现在在给儿子娶媳妇。说是娶媳妇，那倒不如说是摆好了金山银山等着去享福，嫁过去之后，有花不完的钱，还有挣不完钱的皮子厂，多少人家都想把闺女嫁过去呢。”
季小凡听着，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不把季小宁嫁过去？
谁不知道那个傻子小时候烧坏了脑子，什么事都不懂，就会打人，力气格外的大。
上次拿着铁锤差点把村长老婆给打死，村长老婆瘫了两年了，那傻子到现在还拿铁链子拴着呢。
村长老婆早年就不能生了，任谁都知道，说是给傻子娶媳妇，但其实是打着傻子的幌子，在给村长娶小老婆，为了给他生儿子的！
当年在被捆着送到村长家，那天晚上就被送到了村长的床上。
要不是季小凡性情刚烈，手脚脱困后没等着村长得逞就撞了墙，村长怕闹出人命，才罢手。
但是为了惩罚她，把她跟傻子关在一起。
傻子开心了也打她，生气了也打她，村长那时候站在铁笼子外面，笑的一脸狰狞的问她：“是要跟我，还是跟他继续关在一起？”
季小凡想起这一切，便恨得咬碎了牙。
她就是被傻子打死，也不会跟那个老~淫~棍！
张桂兰看季小凡有些走神，不由得喊着她：“小凡，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季小凡回过神儿抬头看着张桂兰，“伯娘，你是说，让我嫁给村长的儿子吗？”
张桂兰看季小凡一点就透，笑的眼睛弯弯的。
“可不是，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到时候你有了钱，你奶奶还有伯娘我，说不定都得沾你光呢。”
季小凡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困惑的问着：
“伯娘，村长家那儿子不是说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吗？”
季奶奶一听季小凡这样说，紧张的看向张桂兰。
张桂兰表情有那么一丝不自在，很快就恢复自然。
“嗨，你说的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人家一直接受着治疗，只是看着比别人憨厚些，也就是那孩子老实。小凡呐，这样的男人可知道疼媳妇了，嫁过去，一辈子都是享福的。伯娘也就是疼你，才替你想着这样的好事。”
呵呵！
季小凡心里再次冷笑。
她可真是疼自己！
上辈子被逼嫁的污点跟随了自己很多年，以至于后来......
季小凡知道，如果现在她说一个不字，只怕会重蹈覆辙。
她依旧会被他们捆起来，到时候强行的送到村长家里。
眼下，还不能跟她们硬来。
季小凡装作认真考虑的样子，好一会也没说话，张桂兰等不上，忍不住催促她：
“怎么样小凡？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你可要想清楚。”
季小凡抬起头，还是一脸的不情愿，“伯娘，我今年才十五，不想那么早嫁人。而且，现在我爸妈都不在了，我嫁人也没嫁妆，就算村长家有钱，一个没嫁妆的儿媳妇，他们也看不起。”
“这个好说，你的嫁妆伯娘给你出了！”张桂兰接口说着。
村长家给的彩礼可不少呢！
平常人家娶媳妇彩礼才七八千出头，村长家可是足足给了三万八！
这钱，娶十个媳妇也娶得！
等着这彩礼钱收了，他们季家也是村里数一数二有钱的人家了。
这些钱分给季小凡一些，大不了回头再向村长多要一些。
季小凡对于张桂兰的打算，心里清明。
心狠手辣，贪婪无情的女人，这次看我不扒了你一层皮！
季小凡听着张桂兰的话这才脸上露出了笑，随后说着：“伯娘，我们家还有两仓粮食和三头猪，回头帮我卖了吧。”
张桂兰听到季小凡这些话，不由得肉疼了一下。
那些粮食还有猪，在张桂兰眼里面，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现在季小凡要卖掉当嫁妆，可不就是割张桂兰的肉么。
“小凡，你不知道，这次办事花了很多钱......”
张桂兰正想说拿给季小凡母亲办后事的借口把粮食和猪昧下，只听季小凡借口说着：
“我爸以前打钱到家里，我妈都是放起来的，就在里屋的箱子里，那个钱办后事不够吗？”
季小凡说话的时候，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满是疑惑，清澈如水，晶莹如玉，干净单纯的看不出任何心机。
季奶奶听到季小凡说这个钱，心中一紧。
上去手脚利索的拽住张桂兰，“老二家的事儿办下来能花几个钱，你做大嫂的给你弟妹买副棺材也买不起？”
季小凡心中冷冷，这一家子都是守财奴。
进了季奶奶手中的钱，她是不可能拿出来的，眼前这两个人，就是让她们互相制约。
张桂兰这时候憋了一肚子的气，到手的三头猪还有粮食就这么飞了，这死老太婆很明显是不打算把那箱子里面的钱拿出来了！
眼下重要的是先促成这门亲事再说。
于是，张桂兰只能脸上带着笑忍下，“好，明天我就找人卖了，那钱你收着到婆家花。”
这样就结束了？
远远不够。
季小凡走到季奶奶跟前，扶着季奶奶走到床边，蹲下身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膝盖。
“伯娘，我听小宁姐说村长家给了三万八的彩礼呢，我知道伯娘疼我，你也不用全部给我带过去，我带过去三万，剩下的八千留给我奶奶治病，这三万虽然在我这儿放着，但是是留着给奶奶看病的，她的膝盖每逢阴雨天总疼，您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
张桂兰：“......”
她啥时候说要给她带过去了！！！
这钱一分钱也不会给她的好不好！！！
季小凡低头给季奶奶揉着膝盖，颔首垂眸，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思绪。
没人知道她眸底的冷光隐隐。
这钱她想顺利的拿到手中并不容易，只能靠季奶奶来制约张桂兰。
季奶奶没想到村长家竟然给这么多钱！张桂兰竟然跟她说只有八千块！
季奶奶听到之后气的磨牙，这个贪婪的大儿媳妇，以后也是个指望不上的！
还没她小孙女懂事，现在倒不如抓好她小孙女，这样以后才能享福。
“桂兰，就按孩子说的办吧，没她爸妈了，不能委屈了她。”
“娘，哪儿有那么多钱，小宁那妮子是胡说的，您可别听她的......”
季奶奶没等张桂兰把话说完，伸手重重的拍在了床桌上。
“不给我们那么多，谁稀罕进他们家门，小凡的模样在我们这儿可是万里挑一的，这要是搁古时候，就是进宫门做娘娘的人才！”
季奶奶中气十足的骂完，张桂兰心里憋了好大一口气。
季小凡唇角弯弯的翘起。
记得韩景沉的书桌上时常放着一本三十六计，曾有一段时光，记得是高三的时候，他总是在午后睡醒后，懒洋洋的给自己讲着一些兵法典故。
只是那时候自己不爱听，心想着，一个学生混混，看三十六计有用吗？难不成你还能当将军？
可是后来事实证明，他是真的有那个能耐。
如今，她用到的，不过是三十六计中的反间计。
使敌人一方为我所用，挑起他们之间的内讧。
大伯娘，下一招“上屋抽梯”要来了，就问你怕吗？
夜。
雨停了。
夏季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如人之祸福一般，皆是一夕之间。
张桂兰约了村长来家里说话，这一份大院子中间垒了一道墙，开了个小门，季家两兄弟分开住了。
张桂兰约了村长，便在她自家院里见面。
季奶奶阴天腿疼，早早的睡了。
季小凡打开墙上的小门，悄悄的进了张桂兰家里，倚在窗下，静静的听着。
“张桂兰，我可跟你说了，三万八的彩礼已经是极限了，别说是我们农村，就是城里面，也没有这么高的价！你们这是卖闺女还是嫁闺女？”
记忆里的声音，带起了季小凡痛苦的回忆，她握紧了拳头，止住了发抖的手。
“村长，您看您这话说的，我们是不是卖闺女您还不知道吗？如果不是看着这个价钱，我们怎么可能把自家闺女送你们家遭罪。”张桂兰这时候料准了村长看上季小凡了，有恃无恐的说着。
“最多四万，不可能再高了！原本六千块就可以娶了村东头的雪娟了！”
“六万，一分都不能少！村长，我实话说了吧，您家那儿子现在还用铁链子拴着吧？这媳妇娶进门，送到谁的房间还不一定呢，小凡今年才十五，您可已经五十了，这花骨朵还没开呢，就要生生折您手里。您再看小凡那模样，别说是雪娟，就是城里来的姑娘也比不上，晚上搂着睡觉图的就是个看着舒心，用着解馋，算命的可给我们小凡算过，那可是大富大贵，旺夫旺子的命格，别说六万，倾家荡产也值！”
村长一咬牙，之后从包里拿出来张桂兰要的六万块现金，这是皮子厂这个月的货钱。
“行，六万就六万，三天办喜事！”
“成！”
隔着窗户缝，季小凡看到张桂兰把钱锁进了大木箱里，之后悄悄的离开。
六万块，就是张桂兰倾家荡产也凑不出来，别说是农村，就是城市，六万块也是很大一笔钱了！
等着她这六万块钱全都不翼而飞，她就明白什么叫上了屋顶后，梯子被人抽走，没有退路的感受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张桂兰就拿着一包东西来了西边院。
季小凡起来烧饭，季奶奶还没起。
“小凡，别做了，去喊你奶奶起来，村长把彩礼给咱们送来了。”
季奶奶隔着窗户就听到彩礼两个字了，麻溜的起来打开了门。
张桂兰忍着肉疼拿着钱进屋了，三万分出来交给我季小凡，生怕她反悔不嫁了，剩下的八千张桂兰握在手里。
“娘，这钱我先收着，等改天带您去医院检查检查。”
季奶奶一听不乐意了，手伸出来，“我自己放着吧。”
张桂兰气的心里吐血，只能把钱交了出去。
季小凡不管她们俩的龌龊，把钱收起来，张桂兰看着她收钱的动作，恨恨的想着：就算你把钱收走也没用，这两天时间，总有办法偷回来。到时候你自己弄丢了，就不关我的事了！
季小凡收好之后，抬头看着季奶奶，之后有些哽咽的泫然欲泣，“以后我嫁了人，奶奶你要保重自己，我妈昨天刚下葬，喜事最好在一个月内办了，不然不吉利，以后不在您身边了，记得照顾好自己。”
张桂兰一听季小凡也同意喜事越快越好，便松了一口气。“对，越快越好。”
季小凡听着张桂兰的话，眸底的冷笑越来越深了。
“既然大伯娘同意，奶奶，您看半个月后办喜事怎么样？”
季奶奶得了钱得了这丫头的孝心，自然开心，张桂兰还没反应过来呢，季奶奶便应下了，“好，小凡高兴就行。”
张桂兰愣住，“可是......”
“大伯娘如果觉得太快的话，再推迟一些也行。”
“不是，我是觉得......那就这样吧。”张桂兰只能认了。
季小凡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三十六计中还有两计为“将计就计”与“反客为主”，我不会再被动，你们所有的路，都得由我来安排！
吃了早饭，季小凡想去母亲的坟地，张桂兰不放心，让季小康跟着她。
现在全天24小时看着她，直到她出嫁。
张桂兰去了村长家里，商量着婚事往后拖一拖。
哎，怎么总感觉事事不顺呢？
季小凡把她的书包还有书都整理了起来，那些试卷以及平时的课本，收拾了两大书包，背着出了门。
季小康跟着她，看到去了坟地，没有再跟着了。
一片荒地，几个坟堆，阴天阴地的，怪渗人的。
远远的看到季小凡把书都倒出来，之后再她母亲的坟前都点燃了，季小康明白了，她这是知道自己没办法上学了。
季小康懒得看，在一旁路上坐着等她。
许久，季小凡才红肿着眼睛回来了。
路上的时候，堂兄妹两个一前一后的走着，季小凡突然开口问着季小康。
“小康哥，你要娶王翠云吗？”
“你怎么知道？”季小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没事，我上次看到你们俩在村西头约会了。可是我听说上次王铁匠相中隔壁村的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开桑塔纳来的，王铁匠一眼就相中了。”季小凡胡扯着，要知道，现在能开上桑塔纳，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极其拉风的事情。
她已经不记得王铁匠的模样了，但是财迷的印象还有。
季小康磨着牙，如果不是王铁匠阻挠，去年他跟翠云就成了！
季小凡笑了两声，“小康哥，你也知道，我这次嫁到村长家，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彩礼给的多，足足有好几万呢。村长家什么都有，我也不缺花的，那彩礼就给大伯娘放着了，就所在西墙边上的大柜子里面，到时候就够哥你娶了翠云了。”
季小康被季小凡说的不好意思了，这时候有些羞愧。
他抬头看季小凡的时候，见她唇边笑意浅浅，那双眸子因为刚才哭过，这时候如同水洗过的黑曜石一般明亮。
真是可惜了。
“妹妹，你放心吧，他们家要是欺负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季小康拍着胸保证着。
季小凡要说的话说完，便不再说了。
男人都爱面子，尤其是想在未来岳父面前摆足面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桂兰问了季小康季小凡都干嘛去了，季小康只随口说去烧书了，便心不在焉的出去了。
张桂兰自己一个人嘟囔着，那钱小凡藏哪儿去了，到处都找不到。
下午的时候，张桂兰张罗着把季小凡家里的粮食还有猪都卖了，压了一个很低的价格，本想着中间抽利润，不料季小凡不卖了。
季小凡家的粮食粒个个爆满，猪也喂的好，买家很满意，只能加价。
加到季小凡满意了，但是张桂兰中间的利润回扣就没有了。
交了钱，买卖成了之后，张桂兰看着钱就这样进了季小凡的口袋，心里越想越不是味。
不过想到柜子里面放着的两万二，还有她平时从小凡家偷来的钱，加起来两万快三万了，想到这里就欣慰多了。
季小康就去了城里，晚上很晚才回来。
不过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一辆车。
一辆二手翻新的桑塔纳汽车。
季小凡记得，这个时候的桑塔纳价格很高。
像这种二手的，旧的都快报废的，也得三万边上。
因为这时候税收、汇率以及汽车行业在国内相对落后的因素，造成价格格外的高。
就算是二手的车，也不是一般家庭能消费得起的。
张桂兰留下的那两万二，加上他们家本来的一些积蓄，只怕都被季小康拿走了。
季小凡听着东边院里张桂兰哭喊怒骂的声音，看着天上的月亮，觉得这夏夜里凉爽了起来。
清风习习，蝉鸣阵阵。
回来真好。
该报的恩，该报的仇。
一样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