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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你这身皮扒了,不嫌丢人吗?”

    程锦秀嫌弃地看着一身土灰色制服的老公,不由得往旁边挪开半步。

    她在东泰集团工作,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高楼林立,豪车遍地,而老公张琼只是给集团看门的小保安,让她脸上毫无光彩。

    张琼苦涩地笑了笑,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肩上。

    两人站在路边等车,张琼拎着包,程锦秀把脸甩向一旁。

    “秀秀,和你老公坐我的车回去吧,正好顺路。”

    程锦秀脸色突然一僵,特意推迟了半小时下班,寻思这个点不会被部门同事撞见,还是自己讨厌的女同事。

    这是她老公刚送的宝马X5,一天要在部门里炫耀八百次。

    程锦秀勉强一笑:“不用了敏敏,我等车就行。”

    “那好吧,我先走了……下班高峰期可不好等车,赶紧让你老公买一辆吧,天天这样多浪费时间啊!”女同事得意的戴上墨镜,车子扬长而去。

    程锦秀恨不得抓起高跟鞋朝那车玻璃砸过去。

    不过她更气的是自己这个窝囊废一样的老公,年纪轻轻却胸无大志。一天到晚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大门口,被人指鼻子瞪眼的看笑话。月薪还比不上程锦秀这个普通文员的一半。

    往好听点叫门卫,说白了就是看门狗。那么多职位偏偏挑个保安,到厨房打下手也不至于丢人现眼呀!

    催他换工作催了大半年,可他就是个死心眼。自己当初肯是被狗皮膏药蒙了眼,才嫁给这种没出息的男人。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程锦秀哀叹一句,却又仿佛故意说给旁边的张琼听的。

    她本是个二流豪门的大小姐,刚结婚那会儿程家生意红火,张琼上门之后也帮忙打理。后来程家出了事,还欠外边一屁股债,张琼和程锦秀就双双出来上班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张琼背上了窝囊废的骂名。

    其实张琼并非一无是处。

    他早年身世孤苦,被一位道士抚养长大。那道士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

    两年前张琼练功不慎走火入魔,形同废体,每日需要吸收大量灵气才能逐渐恢复。

    而他碰巧发现程锦秀上班的东泰集团后花园内,有一株千年大榕树,灵气充沛,源源不断。所以每天趁着值夜班的空档,在这里调息吐纳。

    保安?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身份罢了。

    一年多的苦修,只差今晚最后一道关碍,张琼的废体就能焕发新生。

    程锦秀一家对他的态度,张琼是能够理解的,贫贱夫妻百事哀,也是人之常情。

    他早已经算出程家的运势,如龙行浅滩,会暂时遭遇一段艰苦时期,不过张琼这颗紫微星将会光辉大盛,借着他的运势,程家很快就能再度兴旺起来。

    张琼打算今晚冲关之后,就着手干一番大事业,让程家重新过上好日子。

    张琼好不容易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后座车门对程锦秀温暖地笑了笑:

    “老婆,你先回家,我晚上加完班回去陪你。”

    程锦秀没给他好脸色,抓过他手里的包,怒摔车门。

    看着车子离去,张琼心情复杂,既期待又恐惧今晚的冲关。如果重蹈覆辙,可就彻底完了。

    ……

    夜色撩人,纷繁扰扰。

    张琼和老李值夜班,知道老李贪杯,张琼早早准备了两斤高粱烧和花生米,待老李喝得烂醉,张琼这才悄摸着溜到后花园去。

    此处花丛密布,流水潺潺,时而听到几声蛙叫。

    花园中心的小镜湖旁边,有一株参天榕树,遮穹蔽日,几乎将整个湖面给盖住。巨榕周围放出莹莹光韵,张琼知道那便是灵气。

    寻常武者只知炼筋强骨,苦练十年八载也不过尔尔。

    只有武学大师才能引气入体,借用灵气提升修为,一旦在体内滋生出一丝微末的灵力,已经是武学上的一座里程碑。

    张琼此前在冲关时刻出现差错,导致沦为废体,这两年他苦心参悟,总算是摸清了门道。

    巨榕后边的假山有个隐蔽洞穴,是张琼运功的绝佳场所。他钻进小洞,盘膝打坐,很快入定。

    半个小时过后,张琼耳根子一动,有人出现在附近,睁眼一看,是程锦秀的部门经理。

    林建强,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长得颇为帅气,说说笑笑地聊着微信视频。

    “秀秀,这周我准备到港区出差,你可得跟我一块去哦。”林建强舔着个脸,撒起娇来恶心做作。

    张琼脸色一变,秀秀?难道是自己老婆?

    “林总,不好意思,我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出差我就不去了。”

    听到那女的声音之后,张琼牙关紧咬,是程锦秀无疑。虽然是婉拒,不过语气却并不强硬。

    “别叫的那么生分,私底下叫我建强就成,咱们可是老同学。”

    “哈哈,好啊建强,不过出差的事要不你再调剂调剂?”程锦秀当初能进东泰这家东海市的龙头企业,也是托了林建强的帮忙,所以一直感恩戴德。

    “别啊!到时候如果有空闲,咱们还可以去逛逛街,我送你几件衣服。”

    程锦秀含糊地笑了笑,心头却是一跳。

    这两年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曾经的豪门大小姐却连几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满衣柜都是地摊货,淘宝同款。林建强这番话,无疑是勾动了女人的心。

    “建强,家里这边我不好解释,还是算了吧……”程锦秀小声推辞,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公然出差难免给人留下话柄,部门里那些个嚼舌根的女人,没事儿都能给你编出一箩筐八卦。

    “怎么,怕张琼发现啊?昔日东海大学的校花女王,还能被一个看门的窝囊废管着?”林建强故意将她一军,满脸的鄙夷,就差没一口痰吐在张琼脸上了。

    程锦秀嘴角一顿,尴尬地笑了笑。自己老公被人拿来嘲笑,她心里是有些气的。

    可谁让张琼这么没用呢?

    瞧瞧人家林总,年轻有为,在东海买房买车,放假出国旅游,朋友圈晒的都是飞机游轮。

    张琼有什么?两三千的工资连下馆子吃顿体面的都难。

    人与人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

    见程锦秀默不作声,林建强对着镜头咧嘴一笑:“好了,我不骂他了。张琼看门也有一年多了,要他升职有何难?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程锦秀听到这番话,别提多激动。整个东泰集团的人事权都是林建强一手抓,据说他背后的关系不一般,有传言他是董事长的外甥。

    “建强,您说的是真的?那我先替他谢谢你的美意。”

    见程锦秀隐隐有上钩的意思,林建强心里乐得一匹,总算是摸清这个美少妇的软肋,趁机再下一剂猛药。

    “唉,要我说张琼压根就配不上你,当初结婚我就看出来了。赶紧跟他离了吧,瞧瞧这两年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太委屈你了。离了婚的女人本来就是打折商品,你再不趁早,到时候年龄一大还能找着好男人吗?”

    林建强满口的关切,眼里却是不屑与冷笑,用心歹毒。在林建强看来,张琼连个屁都不算,和自己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女人,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程锦秀细听一想,这番话恰恰戳中了她的心头肉,不由得鼻子酸溜溜的。

    这两年确实苦。

    自己才二十五岁,趁着现在还没孩子,得仔细考虑了。

    噗!

    此时巨榕后边的洞穴内,张琼吐出一口黑血,全身皮肤赤红赤红的,跟烧红的铁烙似的,灼得周身的汗水滋滋作响,那身上眼看就被一层白烟给缠着。

    “呼,修为终于是恢复了。”张琼摸着发烫的丹田部位,舒心一笑。

    憋屈了一年多,这段沦为废体的日子里,张琼连吃饭握筷子都困难,此时筋脉之中充沛的力道,仿佛蛮牛发飙一般,疯狂、恣肆。

    张琼双目微怒,缓缓起身,朝洞外走去。

    “那我们就说定了秀秀,这周末陪我出差……”

    关掉视频之后,林建强心里乐滋滋的。

    等把程锦秀搞到手,张琼的屁事他才懒得理,最好让他连工作都丢了,那还不被程家扫地出门。

    林建强盯着程锦秀的照片露出坏笑,却没发现黑暗中站着一个身影,正悄悄逼近他。

    “谁在那里?出来。”林建强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慌了一下。

    等到张琼出现在眼前,林建强看着那一身土灰色的保安服,顿时松了口气。还当是谁呢,原来是窝囊废啊。

    “张琼?你躲在这里干嘛?”林建强镇定地把手机塞进口袋,然后整理西装领带,拿出一副部门经理的气势。

    “巡逻。”张琼冰冷地瞪着他。

    从张琼的语气当中,林建强嗅到一股火药味。

    难道刚才和程锦秀的对话,被这看门狗给听见了?

    那又怎样?

    这种废物天生就是绿帽的料,要不是程锦秀出身豪门,从小家教严厉,为人矜持有道,换做其他没见过世面的美少妇,在自己的猛烈攻势下,这废物早就头上顶一片大草原了。

    林建强丝毫不怕张琼得知此事,反倒是有意无意地往这方面提,这样他更有优越感。

    “张琼,有个事情我提前跟你说一下,周末我准备带锦秀去港区出差,你在程家不要乱说话,免得给自己找麻烦,明白吗?”

    林建强傲慢得意,心想张琼一定会气得恼羞成怒,甚至发了疯一样出手打他,再懦弱的男人听见这种话,都要稍微动手捍卫自己的尊严。

    岂料张琼面不改色,没有怒也没有急躁。

    反倒是林建强眉头一紧,被张琼那凌厉的目光看得有些恐惧。

    这个窝囊废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林建强仔细打量一番,虽然张琼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可由于张琼一直都是病蔫蔫的瘦弱相,以至牛高马大,身材健硕的林建强从不畏惧。

    林建强啧啧称奇,怎么张琼突然变壮了?乍看之下,这身保安制服显得格外紧身。

    还有脸上的气色,也没那么苍白了。

    想不通,大概是最近程家给他吃补品了吧,真有意思,一个窝囊废一样的上门女婿,对他那么好干嘛?

    不过看到他瞪自己的眼神,林建强顿时恼怒,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瞪他。

    “你什么态度?我跟你说话呢,也不应一声,有这样对领导的吗?”

    林建强气势汹汹,已经开始对张琼指鼻子瞪眼,唾沫星子喷到张琼的脸上,他打心眼里就鄙视这种废物,抓到机会肯定得好好教训一顿。

    “林建强,你以后不要再打我老婆的主意,这是我对你的警告。”

    嚣张!

    震惊!

    林建强听到这句话,一时间脑子里翁了一声,眼角的肌肉不由得抽搐两下。

    是自己耳聋了吗?

    一个看门狗,敢对集团的高层人士指名道姓,还敢发出警告?

    反了天了,林建强深呼吸,在原地转了个圈。

    不能动手,千万不能动手,这样有失自己的风度。

    忍住!

    好一会儿,林建强咧嘴一笑,走到小镜湖的岸边,指着幽深的湖水。

    “张琼,我手机掉下去了,你帮我捞一下。”

    林建强深沉的目光看着张琼,你这窝囊废要是不下去捡,老子就把你扔下去。

    谁知道林建强刚一转身,就跟张琼脸对着脸,吓得他往后蹬出几步,险些失足落入湖中。

    “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我跟你说话听不懂吗?我手机掉进去了,跳下去捡。”

    林建强被张琼那冷厉的寒光看得瑟瑟发抖,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脊背爬上来。此时只能强装镇定。

    可他发现张琼似乎没有要下水的意思,反而是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你要干什么?”

    “你个窝囊费,你要干什么?”

    “你给我站住,看门狗,你给我站住……”

    林建强的腔调已经有些扭曲,脚后跟已经踩到湖岸的边缘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

    正当张琼准备一脚把林建强踹进湖里的时候,手机响了。

    林建强的口袋闪着光,他慌张地掏出手机,当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却是露出一股胜利者的笑容。

    他把手机拿给张琼看,得意地笑道:“是秀秀打来的,看到没有?嘿嘿。”

    张琼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这么晚打电话来做什么?

    只见林建强接了这通电话之后,整个人精神气爽,有一种霸占了别人妻子的感觉。

    “张琼,不是我瞧不起你,是连你自己老婆都瞧不起你,整个程家上下都把你当废物狗屎。看到没有?程家现在有债主上门要钱,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你这个上门女婿,而是我,是我!做人做到你这个份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死了算了。”

    林建强瞪眼如牛,态度极其张狂。

    “现在我就去程家,帮你老婆,帮你老丈人,丈母娘还钱,你个没用的垃圾。”

    林建强刚想把张琼直接推开,却是如同碰到一堵墙,怎么也推不动。随即恼得一脚踹在张琼的小腹上,岂料这一脚非但没把对方踢开,一股反震的力道直接把自己送入湖中。

    “啊!张琼,救我,我不会游泳……”

    看着那个旱鸭子在湖里边扑腾,张琼嘴角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随即走出后花园,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回程家。

    ……

    程家现在今非昔比,以前的别墅豪宅,豪车早已经全部抵押出去还债了。而这些资产,也仅仅是杯水车薪,对程家的巨额债务而言,帮助甚微。

    程家老小都住在旧城改造区的一栋破出租屋里头,三房一厅,每个月三千元的租金。

    张琼到了楼下,发现这里停了几辆名贵轿车,其中一辆迈巴赫更是扎眼。看来今天来要债的人,不是往日的小债主啊,而是一头大鱼。

    如果是换做之前张琼还是废体,恐怕回去也无济于事。不过今非昔比了,金鳞有难浅水游,一遇风云便化龙。

    张琼此刻自信满满地往楼上走去,程家在三楼,不料刚到二楼,却见程锦秀心急如焚地等着。

    听见有人来,程锦秀神情激动赶忙站起来。不过当她看到来人是自己的老公张琼的时候,顿时一脸的失望。

    “张琼?怎么是你?林总呢?”

    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程锦秀的内心就像过山车一样,冲到了最高点,很快又急速下沉。

    “不知道。”

    张琼语气从未见过的冰冷,以往他对程锦秀是有感情的,即便程家再怎么对他,他也从未表现出一丝不满。不过今晚她和林建强的事情,让他心寒。

    “你别上去,我爸已经出去躲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妈吧!”

    张琼没有回应,直接走上楼去。

    程锦秀也察觉到张琼有一些奇怪,可现在债主上门,焦头烂额的时候哪里有空管他。

    程锦秀赶紧给林建强再打电话,可怎么打都打不通。

    怎么回事儿?林建强不是答应帮忙的吗?怎么这个节骨眼玩失踪?

    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断了,当下眼泪汪汪,就差没哭出声来。

    张琼一到三楼,门口站着一群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有几人手持冷棍,另有几人拿着红油,一个个面向凶恶,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

    不过张琼脸上却是波澜不惊,这些都是小杂碎,还得跟里面的头头谈判才有用。

    此时从门里边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气质不俗,端庄有持,和程锦秀有几分相像。

    正是张琼的丈母娘李萍。

    “妈,我回来了。”张琼恭敬地叫了一句。

    李萍没理会张琼,心里非但没有安慰,反倒增添了一丝烦闷。这阎王爷还没送走,你这小鬼又回来添乱。

    李萍直接绕开张琼,上前握住程锦秀的手:“宝贝,那个林总怎么没来呀?他不是答应帮咱们家的忙吗?”

    程锦秀眼里攒着泪,这种时候谁会那么傻往火坑里跳。程家的债务不是一笔小数目,林建强肯定不会白痴般把自己的身家财产都搭进来。

    “妈,眼下我们是求不了别人了。你……你能不能跟鄂老板再商量商量?”

    李萍一脸的绝望,家里能抵的,能押的,都已经拿出去了,就剩几个活人了。小女儿程锦缘还在学校上学,其他人都出来上班了,每个月挣的钱还不够还利息的。

    “咳咳咳……”李萍一想到这儿,急火攻心,这咳嗽的旧疾又犯了。鄂老板这人油盐不进,更何况也给过程家一段期限,可程家的信誉已经透支完了,今天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只见张琼走过来,和这对火中煎熬的母女说道:“妈,秀秀,让我进去跟鄂老板谈谈吧,你们放心,家里的债务,我来扛!”

    李萍捂着嘴巴重重咳了两下,没好气地看着张琼。

    “你拿什么扛?你是准备给人下跪啊,还是磕头啊?”

    自己这个窝囊废女婿有几斤几两她不清楚吗?每个月也就两千多的工资,还都上交给程锦秀了,那兜里怕是连一百块钱都掏不出。

    张琼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正想转身走进屋里,却是被程锦秀的鲜嫩小手拉住了。

    “张琼,你别逞强了,这个鄂老板脾气很暴躁,你又不会说话,万一得罪人家,我们程家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知夫莫若妻,和张琼相识几年,做夫妻两年,他人好,心善,就是有一个毛病,不自量力。

    人啊,还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张琼眉头一紧,对程锦秀还是多少有些抵触,轻轻将程锦秀的嫩手掰开,然后走进家门,还随手把大门给关上。

    “张琼……”

    “张琼……你干什么?”

    程锦秀猛拍了两下门,急得火烧眉毛,他今天的态度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冷淡?

    平时她也没少骂张琼,日子过得苦,嘴上难免碎念,工作上不顺心也会拿他当出气筒。

    可也没见他真正生气过,总一副笑呵呵的样子。程锦秀总是觉得张琼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张琼……怎么突然变强壮了?

    “这个窝囊废,能成的事儿一件没有,净瞎添乱。得罪了鄂老板,我们一家子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萍喘了两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去扭也扭不动。

    “他……他还把门反锁了,他想干吗呀?”

    程锦秀母女心里七上八下的,萌生一股不安的情绪。

    张琼缓缓走进客厅,里面人不多,就四个人。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中年男子,留一圈黑白参差的胡须,嘴里叼一根粗大的雪茄,双目锐利如鹰,不怒而威。一只脚架在茶几上,正打量着闯进来的赵英。

    鄂祥辉,在东海背景深厚的大老板,房地产大鳄之一,现在也是程家最大的债主。

    据说此人黑白两道都吃得很开,做事雷厉风行,产业规模甚至超过程家巅峰时期的好几倍,现在就更别提了。

    在程家最危难的时候,他曾借给程家一大笔钱周转,当然利息也是不低。张琼那老丈人原以为能盘活工厂,可后面越陷越深,以至于无力偿还。

    旁边站着三人,一个西装革履,尖脸猴腮的磕碜模样。

    另有两人却是一身黑色皮衣,一壮一瘦,应该是鄂祥辉的保镖。

    “老程他人呢?让他别躲了,是男人就出来面对,别让孤儿寡母的在这儿受罪。”

    张琼眼中闪了闪,老丈人程康平时有债主上门,也都十分笃定,一言一行不失为一个企业家的风范。

    唯独今天这鄂祥辉上门,让他宁愿撕掉最后一层脸皮也得出去躲躲。

    可见鄂祥辉的手段狠厉是出了名。

    “鄂老板,我是程家的女婿张琼,目前程家确实没有偿还债务的能力,但是我们一家人都会尽力想办法。请你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张琼镇定自若,不紧不慢地说着。

    虽然他已经恢复了修为,可毕竟不是财神爷,不可能点石成金,一下子把程家几千万的债务给还了。

    时间!

    这是张琼需要争取的东西。

    鄂祥辉吐了口烟,目光一沉,以他数十年阅人的眼力,眼前这小子还算有种,普通人见到这种阵仗,早给吓尿了。而且刚才看他把门锁上,就是不希望牵连到程家母女,还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老程啊老程,有女婿如此,你他娘的值了!

    但仅凭这些,还不够资格跟他鄂祥辉讨价还价。

    “你算什么东西,在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鄂祥辉倒没开口,反而是他身旁那个尖嘴猴腮脸的薛经理张口骂了一句。

    张琼微怒,双拳稍稍一握,一股气劲已经憋在身体周围。

    今天免不了动手,先礼后兵吧,实在说不动那就打。拼拳头他现在是不惧怕任何人。

    其实他锁门还有一层意思,主要是不希望被程锦秀和李萍见到自己的身手。

    此时鄂祥辉将茶几上的一条腿放下,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显得相当吃力,需要旁边的一名保镖帮忙抬脚。随后他抓起旁边的龙头檀木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

    “当年程家工厂出事儿的时候,我让老程直接把烂摊子撂给我,他不肯。时至今日,我也屡次帮助老程,我的人三番两次上门,老程是今天给八千,明天给一万,愣是把我当成要饭的了。我看这笔烂账,他是准备赖到猴年马月了。”

    鄂祥辉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狠劲。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今天是给程家的最后期限,不一次性还清债务,门外边那些个红油,全都得往程家这里招呼。

    ……

    门外的程家母女惶恐不安,程锦秀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子,再怎么着张琼也是自己的丈夫,鄂老板如此强势,这个窝囊废老公还不被欺负死?

    “妈,你说鄂老板会不会对张琼动手啊?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该不会已经……”

    程锦秀眼里都是荧闪闪的泪光,看得李萍那个心疼啊!赶紧上来用袖子擦擦宝贝女儿的眼泪。

    “宝贝,别难过,这窝囊废自己要强出头,咱们不是没拦着他。”李萍越想越气,没本事你就装孙子,没那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

    “要是这窝囊废被鄂老板打断了腿,看我不撵他出门,咱们程家已经够苦了,不能让我的宝贝女儿下半辈子再受委屈。”

    李萍也哭了,却不是因为担心张琼,是嫌弃他太没用,让自己的女儿遭罪了。

    ……

    客厅里,张琼在鄂祥辉面前丝毫没有露怯,反而是笑了笑,指着门口那些拿红油的手下。

    “鄂老板,想不到你这种地位的大人物,也需要动用流氓地痞一般的催债手段?”

    鄂祥辉额头上的筋冒了一下。

    “我看你是活腻味了,敢这么跟我们老板说话。”薛经理登鼻子上脸,凶着脸看向张琼。

    张琼没理会这猴脸,对鄂祥辉说道:“我爸当年不把工厂卖给你,是因为你想把工厂拆了盖房子。当时工厂里还有百十号工人,总不能让这些在程家辛劳半辈子的老伙计丢了饭碗吧!我爸这么做,是讲情义。”

    张琼上门之后,在工厂里帮忙,对老丈人的想法,以及当时的情况十分了解。

    鄂祥辉默默嘬了口烟,这话说中了他的心声。

    所谓无商不奸,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接手程家已经不景气的工厂。这些年闯荡东海市,他深知地产这块才是肥得流油的大买卖,其它生意都是扯淡。

    不过近两年,由于一些大豪门的把持,竞争越来越激烈,他从上头拿地已经相当困难了。

    程家那是一块优质地皮,他早就眼馋了,和老程交情不深,几面之缘而已。趁着程家的生意跌落谷底,正需要资金周转,于是借他三瓜两枣的,到时候就能用芝麻换个大西瓜。厂房拿到手之后直接拆了盖商品房,又能暴利一把。

    至于那些工人会不会砸了饭碗,他才懒得理。

    如意算盘本来打得精妙,没想到程家破产之后,地皮却被上边收走抵债了。

    这才是鄂祥辉最恼怒的地方。

    “这两年程家入不敷出,日子过得苦,每个月能及时还上八千一万,已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了。鄂老板和我爸相识也有二十多年了,不该连三天时间都不能宽限吧!”

    鄂祥辉转身,那浓眉牛眼直瞪着张琼,看了得有好几秒才缓缓坐下。

    “小子,你哪怕说破了天也没用,我鄂祥辉做事,说一是一,说五不会有六。我这人念旧,多年交情,今天给老程三条路,要么把钱还了,要么,断他一只手……”

    鄂祥辉淡淡说出了两条路,却是把眼睛闭上了。

    第三条路是什么?

    一旁的薛经理咧嘴一乐,晃着脑袋走到张琼面前。

    “听说你还有个漂亮的小姨子,长得跟你老婆一样勾人,还在学校念书呢,要不拿她来抵债怎么样?我们鄂老板身边,有空姐,有明星,就差一个女学生虚席以待,怎么样,考虑考虑?”

    薛经理说着,还满脸猥琐下流。

    鄂祥辉摸着胡子,静候张琼的回答。

    张琼双眼一红,这是欺人太甚了。

    啪!

    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客厅内格外刺耳。

    薛经理只觉得一侧的脸颊火辣辣生疼,随即摸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嘴里淌出来了。

    腥的。

    薛经理脸一下就肿了,牙也没了几颗。

    “我的牙……你敢打我……我要你死……”

    薛经理整张脸扭曲得像恐怖片一样,这些年凭借自己精打细算的本事,跟在鄂祥辉身边狐假虎威惯了,倒是从没有人敢对他不敬。

    这个落魄豪门的上门女婿,竟然有胆量对他动手?

    鄂祥辉脸色一变,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当面对他的手下动粗?

    这是犯了道上的大忌。

    更何况程家本来就不占理,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

    拐杖狠狠往地上一剁,地上的瓷砖崩了一角。

    见到鄂老板已经动容,薛经理那疼得变形的丑脸,顿时露出得意之色。

    完了,程家这下怕是要见血。

    “看来跟你这小子磨破嘴也是费口水,去,把程家母女请进来。”

    鄂祥辉话音刚落,身后两名保镖,走出一位身材较为高大的家伙,看那黑背心之下,一身肌肉嶙峋,孔武有力,戴着墨镜把凶脸一横,好生吓人。

    那薛经理嘴角一扯,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

    鄂老板虽然以手段狠辣而闻名,但毕竟是半个生意人,往往给人留最后一层颜面,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手下出动的。

    这小子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太岁头上动土了。

    “鄂老板,祸不及家人,我妈和我老婆都是女人,这点事儿,让我来扛就成。你给我点薄面,三天为期,我如果没有把钱还清,我自断一臂。”

    张琼不是夸口之人,也不会傻到搭上自己一条手臂。他自信三天之内能筹集资金帮程家还债。

    可鄂祥辉听着这会话,叼着烟往沙发上一靠,没搭理一句。

    那壮汉走到张琼面前,身高一米九几,愣是把张琼给比下去。猛的一看,高出半个头。

    “你算哪根葱?敢要我们老板给你面子?滚开!”

    说罢那壮汉大手一挥,爪子直取张琼的脑门。

    眼前的张琼在他看来虽然也算壮实,可跟他一比就像L码和XXXL码的差距,说是踩死蚂蚁也不过如此。

    不料这手臂到了张琼身前,非但没有见到压倒性的力量压制,反而被张琼轻易地擒住了,再难寸进。

    壮汉惊恐万分,眼珠子死死盯着张琼。

    手臂动弹不得,被张琼手掌的虎口吃住了。

    壮汉心下很快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只见张琼单手往前一送,似缓实疾,壮汉整个身躯倒飞而出,直接砸在客厅的茶几上,玻璃碎了一地。

    “鄂祥辉,我要你给我三天时间,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

    张琼双手背负身后,气势如虹,神采焕发。

    震惊!

    客厅内顿时如窒息一般!

    堂堂东海市的商界巨擘,游走于黑白两道之间的鄂祥辉,论名号是无人不惧。眼下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臭小子,落魄豪门的上门女婿给教训了?

    鄂祥辉等人脸上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不只是恐惧,还有暴怒。

    尤其是那个薛经理,眼角抽了两下,噔噔往后退了几步,双腿直接软了。

    鄂祥辉总算是睁开眼了,五指狠狠掐着拐杖。

    与对面截然相反的是,张琼此刻双目坚毅,透露着一股霸气。

    这股自信的源头,正是已经恢复的高深修为,张琼再不是以前的废体了。而这点能耐,还不到张琼实力的一二。

    未见高山之前,他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底牌。也没人有这个资格。

    ……

    客厅里的一声巨响,却是吓坏了门外的程家母女。

    程锦秀心头咯噔一跳,这动静未免太大了吧?隔着两道门都能听得刺耳。

    一定是张琼和人家动手了。

    他这人虽然窝囊,却是个极其护短的人,他把家人当作第一位。谁要是敢对家人不利,恐怕他豁出性命也不在话下。

    而程锦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张琼虽说是保安,可并没什么身手的。

    之前有个人到东泰集团来闹事,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张琼非但没能把人赶走,还被对方给撂倒了,直接按在地上摩擦。

    最后是一个当过兵的保安出面才制服那个老头子。

    这件事情被当作笑柄在公司传了两个星期,程锦秀脸上那个臊啊,那段时间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没脸见人了。

    “妈,咱们报警吧?张琼会被鄂老板的人打死的……”

    程锦秀手里死死抓着手机,手心已经出汗了。李萍脑子转得飞快,毕竟是出身豪门的阔太太,魄力非同一般,心也比普通人狠。

    她摁着程锦秀的手,双眸深沉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宝贝,不能报警,没准那个窝囊废挨顿打,鄂老板气就消了,咱们家不至于被他修理的那么惨。鄂老板这人黑白通吃,报警又能耐他如何?没准警察来了,吃亏的反倒是咱们。”

    李萍心下一想,反正鄂祥辉要在程家人身上撒一通气,张琼这个窝囊废在合适不过了,难不成让她和程康这对老骨头,又或者两个宝贝女儿遭罪?

    绝对不行!

    就当是张琼向程家报恩吧!

    同时心里还有一丝欣慰,看来这窝囊废的出现,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妈,张琼他不禁打的,我担心他承受不住啊!”程锦秀心里边很矛盾,老妈分析的不无道理,而另一边又担心张琼被打得太惨。

    “也好让这窝囊废长长记性,凡事不能强出头,逞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

    反正不是自己亲生的,吃点亏怎么了?活生生的大男人又不是豆腐做的。

    李萍轻轻擦拭程锦秀眼眶的泪水,一副心疼的模样。

    ……

    “嘶!”

    客厅内,突然传来一声倒吸寒气的响动,却是刚才被张琼击倒的壮汉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只见壮汉从地上爬起来,背上多处被玻璃渣插得像刺猬,血流如注。

    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还是他先前袭击张琼的手,整条手臂呈现怪异的形状,不知道里面骨头断成什么样子了。

    鄂祥辉狠辣地瞪着张琼,闯荡多年,高手他也不是没遇见过,不会轻易被张琼的三招两式给吓趴了。

    “真是东海的千年王八打了眼,想不到你还有这种身手,难怪程家敢三番两次敷衍我,是有你这把硬骨头在背后撑腰。”

    “我今天就看看,你这把骨头有多硬。雷斌,给我卸他一条手臂。”

    鄂祥辉招呼之下,身后那个精瘦的黑衣男子徐徐上前,皮衣脱下的一刻,张琼已经察觉到此人不同于刚才的壮汉。

    虽然壮汉肌肉练得漂亮,一看就是健身房里喂出来的,和泡沫垃圾没两样。

    这精瘦男子却不同,那肌肉线条密集强韧,没有在拳头堆里爬滚出来的人,不可能具备这样的身形。

    不过张琼只稍瞥了他一眼,就把视线移开了。

    “鄂老板,你给程家的三条路,我一条都不会选,不过我倒是可以送你一条腿,一条不痛不痒的好腿。”

    送他一条腿?

    鄂祥辉眉毛一挑,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琼负手而立,盯着鄂祥辉那瘸拐不便,时不时还得往地上跺两下才能缓解疼痛的病腿。

    “可以把你的这条病腿治好。让你下半辈子,踏实走路。”

    这话一出,鄂祥辉两只眼睛亮得跟明灯似的。

    这条腿,是三十多年前,在码头上和另一个帮派抢占地盘的时候,为了救自己当时的老大才搭上去的。

    那是鄂祥辉江湖路的开端,也是一生荣耀的出发点。

    可以说鄂祥辉能有今天的产业和名头,是这条腿换的。

    这条腿宛如他的恩人。

    所以发迹之后,鄂祥辉没少请人看腿。

    但是国内外有名的医生都找过了,花多少钱都没用,最近几年生意做得太大,也就渐渐把治腿的事情给搁下了。

    可这股疼痛却是隔三差五地找上他,尤其是天气潮湿的时候,更是疼痛加剧。现在他都是靠吃止疼药才能勉强撑住,否则晚上睡觉都困难。

    总之是苦不堪言。

    张琼的话,隐隐勾起了鄂老板的心。

    但是很快他就觉得自己被眼前的小子给耍了。

    这么多年来,花了那么多钱,请了数不清的专家、权威都搞不定的顽疾,这个黄毛小子有什么本事治好?

    扯淡呢?

    “你少来消遣我。道上的人称我为‘瘸鳄鱼’,谁不知道我鄂祥辉腿脚不利索。你可以拿我任何事情打趣,唯独不能笑话我这条腿。”

    只见他一巴掌重重拍在伤病的大腿上。

    这是鄂祥辉的死穴。

    任何人碰之,非死即伤。

    鄂祥辉把手中的雪茄烟往地上一甩,那精瘦男子雷斌,顿时眼中凶光一闪。

    “小子,我们老板要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

    雷斌缓缓摆开架势,一副豪气势不可挡。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薛经理热血沸腾。

    雷斌总算是出手了。

    这些年闯荡东海市,与人纷争打斗不下数十场,鄂老板身边的保镖就像流水的营盘,换得比婴儿尿布还勤。

    可这雷斌却是头一号人物,跟随鄂老板东征西讨,立下汗马功劳。

    谁不知道他是鄂老板身边的大红人。

    听说他早年混迹于地下黑拳馆,每天都拼杀在生死边缘,这种人一旦杀红了眼,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薛经理再仔细瞅瞅张琼那小子,突然觉得也没什么了不起。

    “怎么?看你也是个练家子,这会儿遇见高山,怕了?”雷斌见张琼杵着不动,一股傲气萌生。

    “你还算不得高山,只是个烂石头堆而已。”张琼嘴角一个讥讽。

    “灭了你!”

    雷斌勃然大怒,双掌一掐,两臂的肌肉骤然拧成一股钢筋模样,极为吓人。

    雷斌身形极快,一晃眼的功夫就已来到张琼面前,拳头直取张琼的喉心位置。

    一出手就是他的必杀技,“断喉杀”,当年就是凭借这一招在地下黑拳馆闯出名堂。

    张琼不敢怠慢,他出手更为迅疾,身法更是诡异。

    在雷斌得手之前,一掌劈在他的胸口位置,力大如牛,撼石震岩。

    雷斌整个人被击溃五步,最后是撞在客厅的一堵墙上,这才稳了身形,不料双腿一软,单膝跪地。

    他脸色涨红,痛苦地捂着肚子,憋了很久才噗的一声喷出一口浓血。

    结束了!

    高手过招,胜负就在一瞬之间。

    刚才张琼的动作雷斌是看到了,可无奈身体跟不上,生生吃了这一掌。

    而且对方的掌力相当诡异,看似软绵无力,中掌之后,五脏六腑都在翻滚,要不是他身体素质优于常人,怕是早就见阎王了。

    这一幕鄂祥辉看得双眼死滞,先前的壮汉输了他可以理解,可雷斌的身手,竟然也败了?

    他脑子里顿时冒出一个恐怖的想法。

    要说高山,鄂祥辉并不是没见过。

    鄂祥辉出身不好,没身家没背景的,在东海算是白手起家。

    外人不知道,其实他早年发迹,凭借的是一位高人指点。

    他曾给那高人一碗饭吃,这高人为了报恩,帮他除掉了道上的几个大人物,而且是无声无迹的在几天之内。

    这还是人吗?

    张琼,该不会就是那种人吧?

    鄂祥辉喉咙咕噜一声,生咽下一口唾沫。

    还不仅如此,这小子做事相当得法。

    先干翻你两个得力手下,再帮你治腿。一来展示自己的实力,二来也给对方一点台阶下。

    做事张弛有度,拿捏到位。

    这种人,更为可怕。

    此时该如何收场?就算外面的十几个手下一块上,也无济于事。

    鄂祥辉脸色一沉,缓缓抓着拐杖站起来,颤颤巍巍走到张琼面前,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

    “如果你真能治好我的腿,那么程家的债务就一笔勾销。”

    鄂祥辉的语气少了几分强硬,倒像是在和张琼商量。

    张琼淡淡一笑,接过鄂祥辉的名片。

    “三天,我言出必行!”

    门外的程家母女等得煎熬,突然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张琼该不会被抬出来吧?

    带头出来的是拄着拐杖的鄂祥辉,一脸的郁闷加沮丧。

    “鄂……鄂老板?”

    李萍和程锦秀母女俩都是脸色骤变,慌得不知如何应对。

    打完张琼就得对她们娘儿俩下手了吗?

    程锦秀有些后悔,没早点报警,最起码有个人身安全保障。眼下两个女人能干什么?

    万一这群如狼似虎的男人动了歪念头,那她们娘俩就只有去投东江自尽,以洗清白了。

    岂料那鄂祥辉走到李萍面前,颇有深意地看着她。

    “嫂子,你这个女婿,不得了啊!”

    鄂老板的意思是高度的赞扬。

    不过李萍哪里听得出来?心里晃悠悠的,肯定是张琼那个废物把鄂老板给得罪了。

    这下完了,彻底完了。

    鄂祥辉没有多言,在一名手下的搀扶之下,缓缓往楼下而去。

    紧跟在鄂祥辉后边的是他的两名保镖,一个双眼翻白,要人扶着才能软腿虾似的慢行。

    另一个直接就废了,被四个人扛着下楼的。

    李萍和程锦秀母女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这怎么回事儿?来的时候一个个生龙活虎,杀爹喊娘的,这才一会功夫都成了伤残人士了?

    “妈,秀秀!”

    张琼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把惊魂未定的程家母女吓得一哆嗦。

    程锦秀和李萍回头看看张琼,丫的这废物倒是生龙活虎的,精神头贼足。

    “张琼,你没事吧?”

    程锦秀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心想着张琼应该是看上去没事,实际是硬撑的,他这人也好面子。

    张琼摊摊手,打了个哈欠。

    “没事儿,就是有点困。”

    今晚冲关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得好好补眠才能恢复。

    一边是残疾人士组团走了,一边张琼只是有点困?

    程家母女四目相对,估计这会儿连地球是怎么转的都不知道了。

    程家被折腾了一宿,魂都丢了,家主程康担心鄂祥辉折返回来,今晚就打算找个廉价旅店住一夜,明天摸清了情况再回家。

    张琼洗完澡之后进到房间,程锦秀靠在床头边上看手机。

    刷了半天的朋友圈,等的是张琼进来。

    张琼吹干头发之后就直接躺在床上睡觉了,今天冲关太疲惫了,有一种普通人跑完马拉松的感觉。

    张琼是跑完马拉松,还踢了两场足球赛。所以整个人疲惫不堪,没一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了呼噜声。

    可这在程锦秀看来就是冷漠,就是男人对女人的冷暴力。

    程锦秀拿起枕头砸过去:“你什么意思,倒头就睡?”

    其实程锦秀也没什么可问的,平时两口子也是这样没情没调地睡觉。只不过今晚张琼对自己的态度实在是冷淡,从回家的时候就是如此。

    张琼实在是太累,眯着眼睛。

    “你想说啥?明天再说不行吗?我真困了。”

    程锦秀想来就气,结婚两年来,张琼竟然从来没碰过她,到现在程锦秀还是完璧女身。

    她堂堂一个昔日豪门大小姐,千金之躯,更是东海大学的校花,身材要哪有哪,好得没得说。

    这也是程锦秀高傲的资本,年轻,漂亮,身材火辣。

    可张琼放着这么个鲜活靓丽的老婆在床边,闷头就睡,这是什么操作?

    程锦秀甚至怀疑,张琼是不是基佬。可这话太伤颜面,她也问不出口。

    程锦秀忽而把身子挨过去,两眸子满是怨气地看着张琼。

    “我跟你说,爸妈催咱们要孩子不是一两天了。你这副样子我看这辈子都别想了。干脆离了吧!”

    张琼其实并非有意不跟她亲热,他也是堂堂男子汉,床边夜夜有女如此,他哪里不想云雨一场。

    只是无奈沦为废体的这段时间,张琼太惨了,每天虚软无力,吃饭握筷子都费劲,哪还有力气生孩子?

    不过程锦秀突然提起离婚的事儿,张琼脑子一醒,想到一个人。

    “林建强这个人啊,不是什么好人,少跟他来往。”

    一听张琼突然提起林建强,程锦秀心头一紧,用力推了张琼一把。

    “张琼,你能耐了呀,敢管我的事情了。什么时候查我手机了?我说你怎么敢给我摆脸色。”

    张琼撇撇嘴,不想说自己今晚无意中偷听到的事情,看着程锦秀的盛世美颜。

    “我还想问你呢,你跟林建强是什么关系?”

    这话仿佛一下子戳中程锦秀的痛处,雪齿轻咬,眼里攥着泪花。

    “无耻!张琼,你无耻!”

    这两年虽然厌透了张琼,觉得他不争气,太窝囊。

    可自己从小的家教和修养一直约束着她,一个有夫之妇,绝不会偷腥,这是她的底线。除非她跟张琼彻底断了,否则不可能接受别的男人。

    程锦秀听见张琼的呼噜声又起来了,猛地推两把:“张琼,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你今晚别想睡。”

    张琼把挡眼睛的手臂挪开,看到程锦秀那气鼓鼓的样子,娇羞可爱,顿时有些心动,暖生暖气地说道:

    “我是说啊,林建强那个人有病,你不要靠他太近。”

    “有病?他……他有什么病?”程锦秀听得仔细。

    “就是……坏男人那种病,睡的女人太多了。”

    张琼精通医术,“望、闻、问、切”皆能治病,他今晚恢复修为之后,在后花园看了林建强一眼,已经得出结果。

    而且林建强这人在东泰集团的风评就不太好,保安部时常有人见他半夜带着美女从公司离开。

    两相结合,张琼也觉得自己的诊断是八九不离十了。

    “你是说……艾……你不要胡说八道。”

    程锦秀吓得捂住嘴,小脸微寒。自己的部门经理有这种病,往后部门还不得大乱,谁还敢靠近他?

    “那倒不至于,我也是听保安部的李队长说的,说林建强得了梅毒。”

    “梅毒?”程锦秀像是咽了死苍蝇一样,咦了一声赶紧把头埋进被窝里。

    恶心,太恶心了。

    小夫妻床头闲聊,张琼早就想睡了,时不时被程锦秀的碎碎念给吵醒。

    第二天一大早,张琼洗漱完毕准备吃早饭,程康在门外瞻前顾后的,相当警惕。

    等确定周围没有鄂祥辉的眼线,这才敢走进自己家门。

    “爸,回来了?”

    程康双手背在身后,愁容满面,对张琼的问候只嗯了一声,急忙走到厨房向李萍问道:

    “老鄂走了?”

    “走了!”李萍看着自己老公这么惧怕鄂祥辉,心里顿时来气。

    “家里没个主事儿的,小的没用,老的也窝囊。遇事儿就躲躲躲,昨晚要不是那鄂祥辉撞见鬼了,我和你那宝贝女儿,还不被这帮人生吞了。”

    说着李萍边炒菜,边滴眼泪,昨晚的事儿还心有余悸。

    被李萍这样说,程康老脸一红,一点都不光彩。

    菜都上齐了,一家人准备吃早饭。

    今天周末,菜色还不错,有鱼有肉的。

    张琼饿得实在受不了,昨晚半夜就肚子咕咕叫,得赶紧补充体力才行。

    “张琼,端上你的碗,到旁边那张小桌子吃去。”

    李萍皱着眉,冰冷的一句话顿时让气氛僵住了。

    “怎么了?”程康虽然也跟李萍一个鼻孔出气,对这个女婿颇有不满。可还不至于霸道得不让女婿上桌吃饭。

    张琼看着旁边那个破旧的小桌子,比学生课桌还窄小,那是前两天李萍在楼下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寻思能放点咸菜罐子。

    这下倒好,有新用途了。

    张琼没有吱声,往碗里夹了一小块韭黄炒鸡蛋,乖乖坐过去。

    程锦秀嘴一嘟,心里却有些不舒服,老妈好端端的干嘛拿张琼撒气?

    “怎么了。你问问这窝囊废怎么了。昨晚上我跟鄂老板谈的时候,人家是好声好气。可他一进去倒好,自己逞能把门锁上,折腾半天也不知道瞎说了什么。鄂老板临走的时候跟我说,哎哟,你这女婿了不得啊。听听他那意思,嫌咱家女婿无能,我那个脸啊,都丢光了。”

    张琼大口吃着饭,本来没心思听李萍说话,不过险些没把吃进去的饭都喷出来。

    这女人脑补的能力还真强,不过脑补的方向完全反了。

    要是李萍知道昨晚的张琼何其神勇,估计这会儿都得趴到饭桌底下去。

    不过张琼倒不在意这些,一个人的颜面,是自己争取回来的,过些时日他们就会明白的。

    “妈,你别添油加醋的,那鄂老板也没说什么,就是胡诌了一句,你还当真了。”

    程锦秀小嘴吃着,不希望老妈一直揪着张琼不放,要不然估计得说上半天。

    李萍见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胳膊肘往外拐,觉得委屈,但是又不舍得跟女儿置气,只好再次把矛头指向张琼。

    李萍眉头紧皱,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小桌的张琼。

    “张琼,你昨晚跟鄂老板说什么了?”

    李萍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包括刚回家的程康。

    按理说,鄂祥辉此行如阎王出动,小鬼开道,不把程家弄得鸡犬不宁,还真不会善罢甘休。

    可程康回到家里,只见到客厅的一张玻璃茶几被砸烂了,其他的东西完好无损。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

    张琼吃得贼香,打了个嗝,看着李萍。

    “也没什么,我让鄂老板再给我们宽限三天时间。”

    “三天?”所有人都傻了,三天能干什么?睡觉打个呼噜大半天就过去了。

    李萍把筷子一扔,整个脸都黑了。

    “我就说你这个人一点用都没有,三天能干什么?我们上哪里找钱还给鄂老板?”

    李萍之所以动气也不是没有原因。就好比你打了谁一巴掌,再向他道歉,没过几天,你又抽他一巴掌。

    第二次对方肯定会比第一次更火大。

    鄂祥辉下次再来,情况只会比这次更严重。

    “别吵了,能有三天已经不错了。”程康瞪着李萍,自己这个老婆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也不看看当时的情况。

    程康跟鄂祥辉打交道二十多年,对他知之甚深。就算是自己亲自出面,也不可能再争取三天期限。所以他才溜出去躲。

    李萍就更别提了,几十年的豪门生活惯出来的阔太太毛病,觉着自己是天下无敌,任何人都得卖她面子。

    世道是没变,可程家早就变了。

    三天,这是给了张琼天大的面子。

    乍一想,程康倒是十分好奇了。张琼有什么本事能让鄂祥辉点头?

    “你怎么跟他说的?”

    张琼舔了舔碗口的一粒米,憨憨笑了。

    “我发现鄂老板的腿脚不便,好像很多年都难以治愈。巧了,我有个朋友医术还凑和,准备找他给鄂老板瞧一瞧。鄂老板觉得有希望,所以就给了我三天期限。”

    “原来是这样,那你可得给人好好看看,不可以怠慢。”程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叫投其所好,办法还真不错。想不到自己这女婿有点脑子。

    “知道了,爸。”

    “我还当是什么好办法,不就是看看腿嘛,谁不会啊!”李萍对张琼这个法子相当不屑,端起碗来继续吃饭。

    程康白了李萍一眼,让她别再叨叨了。

    程锦秀心里奇怪,张琼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会医术的朋友,她怎么不知道。不过既然有,好过无,她也不打算直接拆张琼的台。

    且看三天之后,有没有转机吧。

    “张琼,既然你那个朋友会医术,改天给咱妈抓几服药,她都咳嗽好多年了。”

    程锦秀随口嘟囔一句,也是在给张琼长长脸,顺便巴结一下丈母娘。

    “好嘞,妈这个咳嗽不难治,我改天问他要个方子,保证药到病除。”

    张琼自然明白程锦秀的好意,而且自己也有把握为李萍治病。

    “哼!”李萍冷哼一声,心里还是鄙夷。她就没指望张琼能干成点什么事儿,只希望他别给程家惹祸,别让程家丢人就行。

    ……

    吃过饭之后,张琼跟程锦秀说是出去见一见那个会医术的朋友,实际上却是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往西郊旧城区而去。

    趁着今天周末,修为刚刚恢复,张琼想出去办点私事。

    张琼身世孤苦,从小是师父一手带大的。

    二十年前,张琼年仅五岁,那时候的张家还是东海市的二流豪门,和程家倒是门当户对。

    只是某个血腥的夜晚,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夜之间,张家就被灭门了。

    张琼年纪尚小,当年情形也记不得多少,只知道师父从血泊之中把满身是血的张琼抱回道观抚养。

    如今二十年过去,这桩陈年旧案已经无人知晓。

    可这道坎,却是张琼一生背负的血债。他之所以冒死突破武学的关碍,不惜走火入魔也要修为大成,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报仇。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多年前,师父也帮他调查到了一些线索,原来张家还有一位女佣,至今还活着。

    大概的地址就是城西的旧城区。

    张琼希望找到那位女佣,活人总比死人知道得多,没准能查到这桩灭门案的线索。

    张琼来到旧城区,这里都是几十年的老房子,破旧不堪。市里边已经着手规划重建了,很多有点经济能力的人家也早搬走了。

    张琼走街窜巷,希望能够早点打听到那位女佣的下落,因为如果旧城区一旦被拆除,往后再想找人就更困难了。

    这两年张琼不止一次来到这里,大部分的巷子已经问过了。

    只剩下旧城柳巷这一条巷子。

    张琼眉头一紧,如果这一条也没人知道,恐怕真的找不到那位女佣了。

    张琼没抱多大希望,走到78号住户门前,正想敲门问询。

    刚好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孩迎面出来,牛仔裤搭配白衬衣,青春靓丽,长得颇为秀气,尤其是那双黑水泉一样的大眼睛,十分招人喜欢。只是神情中透露出一丝病态。

    “你找谁?”

    女孩气虚语弱,眼神有几分警惕。

    张琼第一眼看到这女孩,就能从她雪白之中带有轻微病气的肤色,看出她的身体并不健康,而且是重疾缠身。

    “请问,这里是刘桦女士的住处吗?”

    “刘桦?没听说过呀!你找错了吧?”

    “哦,谢谢!”

    女孩抿一抿嘴唇,扫了张琼两眼,赶紧把手里的锁头给按在门上。然后转身绕过张琼,朝着巷子外头走去,不时还提防地回头瞄一瞄。

    张琼心头一阵失落,这是旧城区最后一条巷子了,除了78号有人住,都已经搬走了。

    张琼两手插在兜里,微低着头往外走。

    大仇难报啊!

    途经菜市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人群中一阵喧闹。张琼不太喜欢热闹,想赶紧去给丈母娘李萍抓点治咳嗽的中药,动作快点的话应该能赶上晚饭。

    路过人群的时候,张琼不小心瞥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这不就是刚才巷子里的女孩吗?怎么哭得梨花带雨。身边还有一对中年男女,应该是她的父母。

    张琼下意识走过去,在人堆外围观望。

    “这是宋大宏的女儿宋琳吧,他们一家三口只是市场卖菜的,为人都老实本分,这是得罪谁了?”

    “你不知道,宋大宏和周芳两口子不愿意搬走,徐威那个恶棍就变着方儿折磨他们家。”

    张琼从旁人的闲碎话语已经知晓事情经过。

    “你们这些流氓,畜生,我爸妈不肯搬走,你们就动手打人,小心我报警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宋琳在这帮流氓面前丝毫没有惧怕之色,挺身而出,娇弱的身板挡在满身是伤的老爸宋大宏面前。

    “是啊,怎么能这样呢?人家不肯搬也不能逼人走啊,你们这么做太过分了。”

    人群中见到一家三口被欺负,也是生起讨伐之音,大概是早就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了。

    这就是威武不能屈啊!

    张琼也被宋琳这小妮子的话语给震住了,眼中一亮,暗夸她好样的。

    “赔的钱又少,房子拆了,我们搬哪里去啊?现在房价这么高,这点钱在东海市买间厕所都不够啊,你们这些天杀的恶人,迟早被雷劈死啊!”

    一个大爷脾气火爆,指着这帮流氓咒骂。

    十几个男子被群众围攻,左顾右盼,一时间没了主心骨。

    这时候从人群中走进来一个竖领子的男人,正是徐威,举着一杯奶茶猛嘬一口:

    “都他妈废什么话?知道这块地谁的吗?是鄂祥辉鄂老板的,这旧城区百分之七八十已经搬走了,就剩下你们这些顽固的钉子户,我……”

    徐威眼珠子一横,举着奶茶佯装要往那大爷头上砸去。大爷畏缩一躲,退到人群外边去。

    “不管你们肯不肯走,反正过段时间推土机一到,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徐威一脸嚣张,垫着手指头,指向周围人群,“把你们一个个都活埋了。”

    反抗的苗头被压下去了,徐威心头得意,一帮没有人撑腰的刁民,只需略施手段就能让你们滚蛋。

    “我不搬,我就是死,也不会搬走的。”寂静的人群一下子被打破沉默,往说话的人看去,正是伤痕累累的宋大宏。

    “徐威,你少吓唬我们。”宋大宏在宋琳的搀扶下,往前他出两步,“各位街坊邻里,这里是我们从小生活的家园,这帮恶人,给个三瓜两枣就想把我们给打发了,好建造他们的大别墅,大豪宅。你们想过没有,这点钱,够我们的子孙后代有房可住,有脚落地吗?只要我们不搬,不怕他们,市领导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妥善的办法的。”

    “对,没错……”

    眼看已经压下去的反抗又被激活,徐威额头上青筋一跳,从地上抓起一个空啤酒瓶子,气冲冲地朝着宋大宏走去。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住了,心弦紧绷。

    “臭卖菜的,我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是吧?”

    宋琳和妈妈周芳已经吓得三魂出窍。

    “孩儿他爸…….”

    张琼不想当英雄,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出手的话,实在太扎眼了。索性躲到一个菜贩子摊位面前,顺手拿了两盒土鸡蛋。

    人群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徐威,这恶霸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凶横无礼,整天喊打喊杀。据说他三个月就要进一次警局,但很快又会被放出来。背后的靠山极有可能就是地产大亨,鄂祥辉。

    狗仗人势,也就没人敢得罪他。

    他这一酒瓶子要是往宋大宏脑袋上砸下去,恐怕宋大宏这条老命也就报销了。

    为了一间旧房子,赔上性命值吗?

    “大宏,算了,房子让他们拆吧…….命要紧啊!”

    “就是啊,算了,这帮畜生不会有好报的。”

    周围不乏好心劝告的街坊邻居,都是几十年生活在这旧城区的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人宋大宏被打死。

    可宋大宏一把将自己的老婆和女儿护在身后边,两眼瞪得发直,英勇赴死。

    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就剩这点骨气了。

    “来吧,往脑袋上砸。”

    宋大宏横着脸,一副引颈就戮的壮烈。

    而宋琳两只鲜嫩的小手死死拽着老爸的衣服边角,眼看都快把衣服扯烂了。

    徐威已经到了宋大宏身前,点头寒笑了两声。

    “我看你这骨头有多硬……”

    嘴上骂着,那酒瓶子已经举在头顶上,顺势就要砸下去了。

    咻!

    只见一道影子从人群的缝隙之间穿过,划过长长的尾巴之后,击中了徐威的侧脸。

    啪一声!

    徐威整个人往侧面栽倒,神情极其痛苦。

    众人定睛一看,倒下的怎么是徐威?宋琳从老爸宽厚的肩膀探出小脑袋,徐威已经被彻底砸懵了,这力道就像是被人当头猛揍了一拳,打得他险些脑震荡。

    “威哥,你没事儿吧?”

    旁边的手下见状,赶紧过来看看徐威的情况,脸上糊了一坨碎鸡蛋,翻着白眼。

    “什么东西?”徐威费劲地动动嘴巴。

    “老大,是臭鸡蛋。”

    徐威头晕目眩,只觉得天上的云在转个不停,凭借着最后一口气力,随手往人群一指。

    “谁……谁砸的……弄……弄死他……”

    一群手下垫起脚趾头瞅瞅周围,这他娘的几百号人围观,哪知道谁砸的。

    忽地,十几个鸡蛋飞过来,一个个在他们脸上,鼻子上,额头上砸开了花。

    张琼出手迅疾,身法诡异,又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根本没人能找到他的位置。

    如果张琼想杀他们,只需要稍加一丝灵力,就能在他们脑袋上开一个血洞。不过是一帮流氓地痞,教训一顿也就得了,所以没下狠手。

    让他们也知道,穷人不可欺的道理。

    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诡异地倒在地上嗷嗷大叫,很快变成了一地的鸡蛋炒肉。

    徐威心里慌得发毛,四肢颤抖地从地上爬起来,满嘴哆嗦。

    “大白天的……活见鬼了,赶紧走。”

    见着这些恶棍蛇鼠逃窜,菜市口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很快也没人理会这鸡蛋是谁扔的,只要徐威等人得到教训,那就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啊!”

    人群很快散去,宋大宏现在才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刚才光顾着跟徐威抬杠了。

    “孩儿他爸,你怎么样了?”

    周芳是又惊又怕,她胆子本来就小,刚才吓得两腿发软,赶紧检查老公的身体状况。

    “没事儿,就是手臂动不了,应该是脱臼了。”

    宋大宏刚才被徐威的手下踹了一脚,手臂撞到硬物上了,现在肿得跟猪蹄髈似的。

    “爸,我打电话叫救护车,你忍耐一会儿。”宋琳掏出手机,正准备拨打120。

    宋大宏憨憨一笑,摇了摇头。

    “你老爸我哪有那么娇贵,扶我去街口的诊所看看就行了。”

    其实宋大宏是担心去大医院费用太贵,这个家已经经不起风波了,现在旧城区的人搬走了很多,卖菜的生意也不好做了,往后的日子还没着落,能省一分是一分。

    宋琳是个孝顺女儿,她哪里看不出老爸这是忍着疼痛也不舍得花钱,只好擦擦眼泪,和妈妈一起把宋大宏扶起来。

    “先坐着别动,这样乱走会更严重的。”

    宋家三口抬头一看,这个年轻人是谁?

    张琼蹲下来,笑着说道:“我会一点医术,先帮你看看伤势吧!”

    “这……”宋大宏和周芳感觉奇怪,真是遇到好心人了。

    谁知道宋琳已经认出了张琼,顿时一喜。

    “大哥哥,是你呀!”

    先前在家门口遇到张琼还以为是陌生人,因为最近宋家多次遭到徐威那伙人的骚扰,所以对张琼多有提防。

    这回见他主动帮忙,也就放心了。

    张琼笑了笑,然后专心给宋大宏检查伤势。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关节错位,你忍耐一下,我帮你把骨骼正回来。”

    “好……”

    宋大宏双眼紧闭,不敢去看张琼的动作,只觉得手臂关节被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道扭了一下,咔嚓一声,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咦?好了。”宋大宏喜出望外,捏捏拳头,再耸耸肩膀,除了有点肿胀之外,已经能自如动弹了。

    “这位先生,真是好医术啊!”宋大宏感激涕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哎呀,今天真是撞大运了,不仅有一位神秘人帮忙教训徐威那个恶棍,还有这位先生帮我治伤,我真是……太感谢了……老婆,拿两百块钱来。”

    周芳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平时大钱都是这么放着的。

    张琼赶紧摆摆手,谦逊说道:“一点小忙而已,叔叔阿姨这样做就见外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周芳见张琼摁着她的手,她也不好再取钱出来。

    “大叔,你身上的其他伤势都无大碍,我刚才检查了一遍,没有伤及内脏,都是些皮外伤。回去买一瓶跌打酒擦几天就没事了。”

    说着张琼就准备回去了,看看天时,应该还赶得上晚饭。

    “大哥哥……”

    张琼刚想转身离开,却被宋琳给叫住了。

    “大哥哥,你刚才不是找人吗?我爸妈在这里卖菜很多年了,大部分人都认识,要不你问问他们?”

    宋琳仔细一想,没什么能报答的,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帮他找人了。

    张琼心头大喜,已经熄灭的希望之火又重新被宋琳给点燃了。

    “这位先生,你要找谁?”周芳亲切地问道,不是她自夸,卖菜这么多年,这一带还真没有她们两口子不认识的人。

    “我在找一位叫做刘桦的女士。”

    “刘桦?”

    听到这个名字,宋大宏和周芳两人顿时脸色一变,随后面面相觑。

    “阿姨,你认识她吗?”张琼情绪也跟着激动,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找到一丝希望了。

    可谁知下一刻,周芳和宋大宏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那周芳眼神闪烁,频频直摇头。

    “呃,不认识,我不认识,没…….没听说过这个人啊!”

    张琼大失所望,眉头一皱,直盯着周芳,觉得不可理解。

    再看看宋大宏,他也是把脸转向一旁,像在刻意回避张琼炽热的目光。

    张琼眼力过人,刚才周芳和宋大宏的第一反应已经告诉他,他们肯定认识刘桦。

    “阿姨,我是张家的后人,我爸名叫张启山。我找的这位刘阿姨,二十年前曾经是我们张家的女佣,我苦寻了两年都没有她的下落,如果你知道,请一定要告诉我。”

    张琼颇有些心急,好不容易重拾希望,怎能轻易放弃。

    “女佣?咦,真巧,我妈以前也做过大户人家的女佣呢!是吧,妈?”

    宋琳这小妮子一把挽住妈妈的手臂,小脸笑得可爱,露出两个诱人的小酒窝。

    可周芳的身体却仿佛触电了一般,表情惊恐不已。

    “别瞎说,我当年那个老主顾,只不过是小门小户,没什么名气的。这位先生,很抱歉帮不了你,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刘桦。”

    周芳很快否认,说话的声音如同蚊蚋一样细小,似乎不愿意和张琼要找的“刘桦”沾一点边。

    宋大宏也看出了妻子的窘境,赶紧帮忙打圆场。

    “先生,我们确实不认识刘桦,呃,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先去我家吃晚饭吧。”

    张琼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儿,这微弱的希望火苗,终究还是扑灭了。

    “饭我就不吃了,我得赶紧回家。”

    张琼掏出随身携带的钢笔,撕下一小瓣烟盒纸,写上自己的号码。

    “我叫张琼,这是我的号码,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打电话找我。我跟那位鄂祥辉鄂老板打过交道,往后这个徐威再来捣乱,我一定不会轻饶他。”

    一听说张琼能摆平徐威,还认识那个地产大亨鄂老板,宋家三口都是为之震动。

    先前以为他只是个好心人,没想到还是大人物。

    宋大宏和周芳微微叹口气,两人神情落寞,内心仿佛充满了矛盾和愧疚,甚至不敢伸手去拿张琼的电话。

    宋琳见爸妈迟迟没有接张琼的东西,未免显得不礼貌,赶紧帮忙接过他手里的烟盒纸,小心翼翼放进牛仔裤的兜兜里。

    “那我先走了。”

    “好,张大哥有空来玩。”

    宋琳看着张琼离去的背影,心里暖暖的,顿生一股感动。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颇为复杂,或为名利,或为财色。

    像这样不求回报而出手相助的好人,太珍贵了。

    …….

    回程家的路上,张琼目光呆滞地盯着车窗外傻看了一路,心情郁闷至极。

    不过复仇是一桩要命的事,张琼断然不会着急送死。

    那伙人能灭了张家一门,说明不是泛泛之辈。张琼自知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报仇。

    韬光养晦,蓄势待发!

    这八个字是师父常提起的,张琼时刻铭记于心。

    大仇能报则已,不能报,那就“等”,等到自己足够强大,等到那伙人露出马脚。

    车子停在街口,张琼下车之后,抬头看天,深呼吸调整情绪,不能让家里人看出来。

    随后顺道去了一趟“和安堂”抓一剂止咳的中药方子。

    “和安堂”的丁医生瞧了两眼张琼给的方子,嘴角微微一扬。

    “小张,这方子不错,哪弄来的?”

    张琼摸摸鼻子,腼腆的笑了笑。

    “一个朋友给的,医术还凑合。”

    丁医生眼睛毒,早年也是东海中医药大学当过老师,之后出来自立门户,开了这间和安堂,街坊邻居大病小灾都在这里瞧,口碑还过得去。

    只见他凝神静视,看得分为出神,又仔细琢磨了这方子的药材配比。

    这方子乍看一下,平平无奇,但是仔细一研究,却是让人为之咋舌。

    柴胡、半夏、甘草、杏仁、党参、紫苑、麦冬、桑叶、神曲、熟地、川贝……

    大小总共有二十味药材,充分考虑到了每一种药材的药性和特点,竟然将药与药之间的相互作用放到了最大化,堪称治咳嗽药方的黄金比例啊!

    “领教了,真是领教了,这肯定是某位老中医的大手笔啊,小张,你这是得了忘年交了,人家把压箱底的宝贝都给你了。”

    丁医生看得眼珠子直冒光,自己做了几十年中医,却是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方子。

    “老丁,你赶紧抓药吧,我还等着吃晚饭呢!”

    “诶,小张,我有个不情之请啊,今天这药钱,我给你免了。但是你得把这方子留给我。”

    丁医生抓着张琼的手,姿态谦和,深怕他不答应。

    “给你了,客气什么。你再不抓药我可就留在你家吃晚饭了啊!”

    张琼摆摆手,这方子在别人眼里是宝贝,可自己一天能写出一千张来。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掌握了医术的精髓,那就是千变万化,也在张琼手中掌控自如。

    丁医生乐得像个收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赶紧给张琼抓药。

    ……

    提着三服药剂,张琼一口气跑上三楼,拿出钥匙开门,一进门就有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馋得他口水都快淌了。

    张琼发现餐桌上多了个人,长发披肩的氧气美女。

    是小姨子程锦缘回来了。

    家里人已经在饭桌上开动了,桌面上摆着一个棕色的大面包,掰开之后里面的鸡肉酱汁溢出来,这东西张琼吃过,面包鸡。

    “爸,妈,秀秀,我回来了,缘缘今天也回来了呢!”

    张琼恭敬地向老丈人和丈母娘问好,今天是周末,小姨子程锦缘抽空回家看看,东海大学离家不远,半个小时公交车的路程。

    “是啊!”程锦缘嫌弃地瞥了一眼张琼,随即把注意力都放到面包鸡上。

    “这都几点了,还有没有规矩,家里每天吃饭时间都不把握好吗?难不成还得给你单独开小灶?”

    丈母娘李萍拍拍衣服上的面包屑,拿纸巾擦擦嘴,对张琼略有不满。

    张琼走到李萍面前,稍微举起手里的药剂。

    “妈,今天去了一趟我那个会医术的朋友家里,谈事情耽误时间了,下回我一定早早回家。这……是按照我那朋友的方子抓的药,专治咳嗽气喘。”

    李萍眉头一皱,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张琼手里的药剂,这些年为了治这咳嗽,没少遭罪,中药西药吃得想吐,一提起药就来气。正所谓谈虎色变。

    更何况这还是张琼拿回来的,就更没脾气了。

    “什么鬼东西,别糊弄一个烂方子就开药给我吃,吃死了怎么办?”

    这话有点过分了,老丈人程康也是看不下去,凶了李萍一句。

    “女婿好心给你抓药,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这是什么态度?不像话!”

    李萍见自己老公竟然向着张琼,这老东西是不是老年痴呆提前了,看不出来谁是家人谁是外人嘛?

    “哼!”李萍冷哼一声,起身走进房间去,连碗筷都没心情收拾。

    程康重重叹了口气,对张琼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张琼,把药放在厨房就行,你赶紧吃饭吧,忙了一天也饿坏了。”

    能有程康这句话,张琼也觉得心里好受些,至少自己的孝心没有白费。

    “好的爸!”

    张琼提着药走进厨房,正洗手准备吃饭,程锦秀也紧随而入,从烤箱里端出一个圆卜隆冬的大面包,用小刀刮成四瓣,那酱汁顺着缝隙淌下来,香味瞬间充满了厨房。

    “今天缘缘回来,带了两个面包鸡,我特地给你留了一个。赶紧吃吧!”

    张琼看着香喷喷的面包鸡,十分感动。

    “谢谢老婆!”

    “别说没用的。”

    程锦秀淡淡回了一句,正准备出去收拾碗筷,突然从门外探出个可爱的小脑袋。

    “吼吼,我说怎么吃不饱呢,原来姐把面包鸡藏了一个。”

    程锦缘嘟着嘴,撒娇的模样像个要奶吃的孩子。

    程锦秀拿出一个鸡腿塞进她的樱桃小嘴:“还吃不够,吃最多就是你,属猪的。”

    程锦缘伸出小粉舌舔着鸡腿,不高兴地说道:“给张琼吃那么好干嘛,吃了也是白痴,张白痴。”

    “没大没小,叫姐夫。”程锦秀脸一沉,哪有妹妹这么没规矩的。

    “就不,张琼张琼,越吃越穷。”程锦缘朝姐姐和张琼做了个鬼脸,扭身跑回房间去了。

    程锦秀两手插在腰肢上,拿这个淘气鬼一样的妹妹完全没辙。

    “这个死妮子,在外头野惯了,一回家就这副德行。”

    张琼吃得正香,乐呵一笑:“没事,缘缘挺乖的。在学校肯定不少男孩子追她。”

    程锦秀没好气,一把揪住张琼的耳朵,疼得他嗷嗷直叫。

    “是个男人就做出点成绩来,别老让家里人瞧不上你。你看看我妈一天到晚见到你就板着脸,这长年累月的,还不惹出病来。”

    张琼使劲点点头,程锦秀才把那玉指虎钳给松开。

    “鄂老板那个腿的事情怎么样了?你朋友答应给治吗?”

    张琼快速搓搓耳朵:“哦,我已经跟他谈妥了,过两天就去鄂老板别墅看看,八九不离十了。”

    程锦秀还是对张琼的办事能力不放心,毕竟这两年他真的一事无成,未免他把事情搞砸了,还得防范于未然。

    “张琼,你可别大意,鄂老板的身份地位,不是程家现在的情况能惹得起的,要是你那朋友医术不行,就去省医那边,找个专家。花点钱是应该的,别反倒腿没治好,还把鄂老板给惹火了。”

    张琼心头淡笑,什么专家都治不了鄂祥辉的腿,他那条腿,是幸好遇到张琼了,要不然到了晚年,只会更惨。

    “我那朋友医术还行,放心吧老婆。”

    程锦秀琢磨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塞给张琼。

    家里的钱每个月都拿去还债了,这是她省吃俭用存下的。

    “请你那朋友吃顿饭,这点钱还是得花。让他好好治,治好了鄂老板,往后咱们家的日子能好过些。”

    张琼看着手里的五百块钱,暗自摇了摇头。

    是时候让程家过上好日子了。

    隔天早上,一家人吃早饭的时候,李萍看张琼的神情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看到她这个窝囊废一样的女婿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却是十分怪异。

    原来昨晚,张琼都亲自给李萍煎药,隐隐在药汤之中注入了一丝灵力。

    这绝妙无比的方子,再加上天地精华一般的灵力,两者相互作用之下,就成了灵丹妙药。

    李萍在程康的敦促下才把药喝了,至此长达十数年的咳嗽病,竟然彻底根治了。

    曾近每天晚上都咳得难受,严重的话还会咳血,最痛苦的人其实是枕边人程康,经常要拿着棉花塞住耳朵才能勉强睡下。

    这下总算是舒坦了。

    李萍对张琼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张琼,你那个朋友的药,还挺管用的,我昨晚上睡觉,一声咳嗽都没有。”

    这一句话,让张琼和程锦秀都为之一喜,尤其是程锦秀,自己老公总算在家里边长脸了。

    李萍的态度突然转变,张琼还真有些不适应。

    “那就好。”张琼淡淡应了一句,随后拿着两个馒头,一碗豆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准备走到旁边的小桌子吃饭。

    可没想到那小桌子不见了。昨晚上还在的呀?

    “妈,我那吃饭的小桌子呢?”

    这一问,却是把家里的气氛给搞得僵硬。

    连一向对张琼漠不关心的程锦缘,也抬头看了看四周。这家里居然还专门给张琼设了小桌子?

    真有意思!

    上门女婿混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极品了。

    噗呲!

    这小辣椒乐得憋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程锦秀在桌底伸脚轻轻踢了她一下。

    李萍脸一红,愧疚得不行,一时间尴尬得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我给扔了,那破桌子我也是从楼下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太破了不顶用,就给扔了。坐下一起吃饭吧,一家人的,还分什么大小桌。”

    李萍这番话,就仿佛在打自己的脸。

    程锦秀欣慰地看着张琼,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是激动不已。张琼最近的表现是越来越好了,竟然连老妈都开始对她转变态度。所谓家和万事兴,如果一家人能够和气起来,那么何愁不兴旺?

    “妈叫你坐下吃饭,你还愣着干什么?”

    程锦秀朝张琼使了个眼色,他很快会意,端着碗筷坐下一起吃饭。

    吃过早饭之后,张琼准备前往鄂祥辉的家,给那个地产大亨看看腿,临出门却是被老丈人程康给叫住了。

    “张琼,来,把这个捎上。”

    程康手里拿着一块白皮纸包着的圆饼,上面画着古朴的水墨图案。

    张琼为之一惊,这可是程康保存了二十年的顶级普洱,色深味浓,这两年债主上门讨债,他都没舍得把这宝贝给抵出去。

    “爸,这可是你存了很多年的宝贝,还是留着吧。”

    张琼知道程康希望喝茶,早年家里有条件的时候,书房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大师名茶,还在豪宅的小院子栽种了一株正山小种。后来为了还债,每抵出去一点茶叶,就跟割他的心头肉一样疼。

    程康看着手里的普洱茶饼,淡然一笑。

    “老鄂喜欢这茶,跟我讨了好几回了。送给他喝吧,让你朋友帮他好好治腿,这几年,老鄂对咱们程家总是恩大于怨的。”

    将茶饼递到张琼手中,程康背着手走到阳台喂养心爱的金丝雀,也没看出有多难受。

    张琼握着手里轻如鸿毛的茶饼,却觉得异常沉重。

    除了复仇之外,张琼肩上还挑着程家的兴旺。

    出门拦了一辆车,刚想上去,就被一个俏丽的身影给抢先了。

    “张白痴,让我先上。噜噜噜噜……”

    原来是小姨子程锦缘,嫌弃地朝张琼做了个鬼脸,那小粉舌吐得相当可爱。

    “缘缘,你回学校了?不在家多呆半天?”

    程锦缘挺着鼻子,白了张琼一眼。

    “我才不要跟白痴呆在同一个屋檐下,免得被传染。”

    说完摔上车门,那的士司机抱歉地看着张琼,只好开车离去。

    张琼摇头苦笑,这小妮子还真是古灵精怪,跟程锦秀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自己倒也喜欢这种率真耿直的女孩。

    又拦了一辆车,张琼来到“香山别墅群”,这里是东海市最负盛名的豪宅群地,据说一栋别墅动辄过亿,所以里面住的都非富即贵。

    当年程家得势的时候,也仅是东海市的二等豪门,所以根本没敢奢望在这里买个一亩三分地。

    而鄂祥辉的家,竟然还要往别墅群里面直进,一路往半山而上。

    沿途枫林翠郁,灵气充沛,张琼放下车窗,一时间神清气爽,果然是风水宝地。有钱人住的地方还真不是盖的。

    来到半山别墅门口,看大门上方题着“为尚不骄”四个大字,苍劲有力,如刚如烈。

    叮咚!

    摁下门铃,张琼双手负在身后傲然挺立,俨然有大师风范。

    “你找谁?”

    很快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探出脑袋,看张琼衣着朴素,年纪又这么轻,莫不是来求鄂老板办事的苦逼创业者?所以语气并不友善。

    “我是来找鄂老板的,已经在电话里跟他打过招呼了。”

    “哦,你是来给我们老爷看腿的?”

    “正是!”

    “快请,快请!”

    管家一听张琼就是鄂祥辉特地吩咐要好生照应的医生,心里踩了空,担心刚才的语气伤到张琼了。

    张琼在管家带领下穿过花圃小院,仔细看了一下鄂祥辉豪宅的布局。张琼得到师父真传,风水卜算也是一门绝技,一眼就看出这别墅的端倪。

    别墅背靠青山,这是有“靠”,面朝东江,视野开阔无垠,是有“照”,两侧山势微微收拢,这是“抱”。

    前照后靠左右相抱。

    绝佳的风水格局。

    看来鄂祥辉这些年发迹并非懵打误撞,真是撞了大运了。

    可就在客厅大门被开启的一刻,张琼忽然感到一丝阴寒袭来。

    虽说这大热天的,有钱人一天到晚开着冷气也不稀奇,可这种冷却跟空调的冷是两码事。

    张琼眉头一紧,心下顿时凉了半截。

    “老爷,这位医生来了。”

    鄂祥辉闭着眼,惬意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抓着龙头檀木拐杖,背后站着一个穿丝质睡袍的大美人,前凸后翘,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

    大美人陈雁,电视台《早间晨讯》的美女主持人,相信东海市没有人不认识她。

    果然是人如其名,沉鱼落雁。

    陈雁正给鄂祥辉按摩肩膀,蛇腰微扭,杏眼含春,真是勾人心魄。

    不过张琼却是目不斜视,对鄂祥辉拱手致敬。

    “鄂老板,我信守诺言,来帮你治腿了。”

    治腿?好大的口气。

    如果鄂祥辉是第一次见到张琼,恐怕会叫人把他扔出去。

    可那天在程家,两个贴身保镖都被张琼一招干翻,他对张琼的看法,也改变了许多。

    这也是他肯让张琼前来家里治腿的原因。

    鄂祥辉享受着美人的揉肩,微微睁开双目。看似慵懒,却是在留心观察着张琼的举动。

    这小子定力真是不凡,见着陈雁竟然连眼珠子都不斜一下。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见到她会不动心的。

    “张先生,请坐吧!”

    鄂祥辉横掌指向一侧的沙发。张琼将普洱茶饼端放在茶几上,随即笔直地坐下。

    “鄂老板,这是我爸托我带的普洱茶饼,知道你喜欢喝茶,特地拿来让你品鉴。”

    鄂祥辉瞄了一眼,程康已经穷途末路了,竟然还能带普洱茶来,诚意倒是给足了。

    鄂祥辉轻拍两下陈雁的鲜嫩小手。

    “雁,去给张先生倒茶。”

    “好!”

    陈雁蛇腰微动,颦颦小步坐在张琼对面,为两个豪气不凡的男人沏茶。

    张琼环视了客厅,并没有发现这家具的布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应该也是得了高人指点才对。

    可这股瘆人的阴寒,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张先生在看什么?”

    鄂祥辉很少见到一个年轻人在自己面前如此轻松自如的,丝毫不拘谨。

    “鄂老板,这豪宅的风水格局,精妙无比,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

    这话说到鄂祥辉的尿点上了,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

    “不瞒张先生,我鄂某人早年发迹,全是因为遇上一个了不起的道长。他为了报答我的一饭之恩,替我摆平了当时的竞争对手。后面又经他指点,买了这块地盖房子,从此我的事业才一路高攀。”说着,鄂祥辉微微侧身,颇有深意地看着张琼。

    “我知道,你跟他,是同一种人,反正都不是俗人。那天你出手打败雷斌,我就看出来了。”

    张琼没有回避鄂祥辉犀利的目光,也没有否认,只默不作声,权当是承认了。

    鄂祥辉所指的“那种人”,就是精通五行相卦,医道法门,甚至还掌握了灵力的大宗师人物,世上确实并不多见。

    “老公,张先生,尝尝这香山泉水沏的老君眉。”

    张琼品了一口陈雁端的茶,他不懂茶,这老君眉怎么样也评价不得。随即把目光转向了鄂祥辉的那条病腿。

    “鄂老板,让我看看你的腿吧!”

    “现在?”

    鄂祥辉没想到这么快就看腿,他见张琼连医药箱子都没带,以为今天只是来见个面而已。

    鄂祥辉在陈雁的帮助下,费劲地把左腿抬起来架在沙发上。

    张琼起身上前,掀开裤脚一看,顿时明白这别墅里的阴寒来源了。

    鄂祥辉的跟腱位置中了一刀,表面凝固着一团黑气,聚而不散。三十多年前中的刀伤,到今天为止,竟然如获新伤,但是肉质隐隐有腐烂的迹象。

    “怎么样?张先生,我这腿伤能治吗?”

    鄂祥辉抱着仅存的一丝希望。这些年再也遇不到当年那个道长了,说不定已经驾鹤西去了。

    张琼是他见到的第二位高人,如果连张琼都治不好,他这辈子也就不会再有治腿的念想了。

    张琼细细琢磨,这团黑气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只有他这双眼睛才能。

    “鄂老板,你这是中了‘阴刀’啊。”

    “阴刀?什么是阴刀?”

    陈雁捂着小嘴,猜想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琼浓眉紧锁,很少见他如此不淡定。

    “这是一种相当阴损的手段,制作者先将锋利的刀子用女人的头发丝缠绕裹实,塞进疯狗的肚子里,再找个阴气重的墓穴埋了。过个三五年挖出来,就是一把吸足阴气的‘阴刀’。被这东西砍中的人,肉质腐烂却不糜,如果没有将阴气去除,任何治疗都是白费,简直是活生生的折磨。”

    听着张琼细说,鄂老板脸上不停抽搐,仿佛这些年的惨痛又重演了一遍。

    “张先生,那我这腿,还有救吗?”

    鄂祥辉期盼地看着张琼,可惜,事不遂人愿。

    “没救了,我也无能为力。”

    哐!

    鄂祥辉手一抖,龙头拐杖顺势倒在地板上。

    “除非……”

    除非什么?

    鄂祥辉和陈雁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张琼这人也真是的,年纪轻轻说话还大喘气,非把人给急死不可。

    张琼凝神想了想,摸着下巴。

    “除非能找到那个用阴刀伤你的人,然后找到那座墓穴,并且揭开其中的阵势,才能化解这阴刀上的阴气。”

    张琼一口阴刀,一句阴气的,鄂祥辉和陈雁两人听着有些瘆得慌。虽说怪力乱神之类的,多数人都不信,可鄂祥辉是确信其有。毕竟这些年,一路发家致富,靠的就是当年道长的指点迷津。

    不过眼下,鄂祥辉却是头疼万分。

    “三十多年前的旧案了,我也是在乱刀之中被人砍伤,谁劈的还真记不得。”

    别说那个砍伤他的人了,就连当时和他抢码头的那个帮派都已经消失了。所以这个办法,无异于大海捞针。

    眼看希望渺茫,鄂祥辉心情有些沮丧,叹了口气。

    “张先生,要是找不到那个人,我这腿是不是就没救了。”

    张琼有些愧疚地看着鄂祥辉,随即点点头。当初夸口一定能将他的腿治好,却没想到会是“阴刀”所伤,这下颇有几分打脸的意味。

    张琼寻思,如果师父他老人家在的话,没准能想出法子,可眼下以他的本领,还无法化解“阴刀”上的阴气。

    张琼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拿出纸和笔,在上面写下一道医药方子,递给鄂祥辉。

    “鄂老板,也不必灰心,我这人信命,也相信因缘际会。你这条腿既然能遇上我,说明我们命中有缘。没准过段时间,真能遇上那个用‘阴刀’伤你的人。”

    鄂祥辉顿时恍悟,频频点头,反正已经被疼痛折磨了三十多年,不差这点时间。以他的资产和影响力,哪怕将东海市掘地三尺,只要那个人还活着,总能打听出点消息。

    “这是我开的药方,你让人去药店抓来,我先给你止痛,往后就不用受这伤口疼痛折磨了。”

    “先生真是雪中送炭啊,只要不疼,这伤口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鄂祥辉大喜,如获珍宝一般接过张琼手里的药方,叫来管家,火速去抓药。

    不过在张琼看来,鄂祥辉的说法其实大谬。

    疼痛虽然止住了,可如果不把阴气根除,这一屋子的阴寒总是去不掉。短期之内,可能影响到住的人身体健康,往长远点看,还有可能影响鄂祥辉的运势。

    “来,张先生,再品一品这老君眉吧。我老公这腿啊,您多费心了!”

    陈雁见张琼还真有点本事,而且年轻帅气,对他越发欣赏。

    品了一口好茶,张琼放下杯子,一脸笑意地看着鄂祥辉。

    “鄂老板,有一件事,想托鄂老板帮忙。”

    “说帮忙那可就见外了,你张先生开口,我鄂某人一定鼎力相助。”

    鄂祥辉豪气干云,拍着胸脯担保。

    “是这样的,我听说旧城区的拆迁改建,是鄂老板你在做吧?”

    鄂祥辉一听这话,带有几分玩味地看着张琼。

    “是我在做,已经谈得七八成了。怎么?张先生对地产有兴趣?”

    “不不不。”张琼连连摆手,摇头苦笑,“我哪有那个资本。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叫宋大宏和周芳,住在柳巷78号。两口子是菜市口卖菜的,日子过得凄苦,就剩下一间老宅子养老了。听说,拆迁赔款并没有多少,昨天我去了一趟旧城区,宋大宏一家正巧跟一个叫徐威的人杠上了,还被徐威给打伤了。所以,我这里斗胆请鄂老板,善待旧城区的居民,剩下这几百户人家,都是没钱搬出去的穷人家,能多赔点是一点。”

    张琼说到激动处,蹭一下站起来,再一次拱手向鄂祥辉致敬。

    “诶,张先生,你这是折煞我鄂某人了,快坐下,快坐下。”鄂祥辉慌的一批,也不顾腿伤,赶紧站起来紧紧握住张琼的拳头。

    鄂祥辉原本以为,张琼会向他提起程家欠他的那笔烂账。没想到,第一件事,是为了别人。

    足见张琼此人义薄云天。

    “原来是这点小事,还劳烦张先生开口?赔款的事情,我让老薛去处理,保证在拆迁之前,钱到位,人满意。另外……徐威那个王八蛋,看我不扒他一层皮。”

    鄂祥辉气得咬牙切齿,手底下人手脚不干净,丢的是他这个老板的脸面。

    张琼听到他的答复,倒是相当满意,本来还担心这事儿涉及甚广,没有那么容易解决。没想到鄂祥辉办事利索,手起刀落,是个痛快人。

    三人品酌了一会儿好茶,管家已经把煎好的药材端上来了,按照张琼的吩咐,这药材熬制成黑色糊状,制成药膏,再拿来两瓣清热解毒的荷叶裹着。

    张琼接过药膏,在外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手心处隐隐注入了一丝灵力。

    灵力虽不能克制阴气,却可以大幅度提升药效,使这本就精妙的医药方子,功效翻了几倍。

    嗞!

    火辣滚烫的热药直接敷在鄂祥辉的伤腿上。

    “啊……嘶……”鄂祥辉疼得两眼翻白,全身像痉挛一样痛苦不堪,却死死咬住牙关,不敢放声喊叫,忍得满头大汗。

    陈雁焦急万分,赶紧在一旁给他拿手绢擦拭。

    说来也是奇效,仅是一会儿的功夫,除了烫之外,鄂祥辉发觉困扰自己三十多年的疼痛,渐渐消失了,好像有一股热气涌入腿上的穴道,慢慢激活自己的大腿机能。

    鄂祥辉双眼发直,瞪着自己的伤腿,充沛的力道,仿佛比另一条好腿还有劲。他激动地推开搀扶的陈雁,硬要自己站着,连拐杖都给扔一旁。

    然后围绕茶几,小心谨慎地踏出一两步,接着越走越快,越来越稳健。

    “哈哈哈哈……我的腿,老天爷,你欠我的这条腿,总算还回来了。”

    鄂祥辉老泪纵横,在宽敞的客厅里又蹦又跳,哭得像个三岁孩子似的。一旁的陈雁和张琼看到这一幕,也是为之动容。

    那种心情,恐怕没有被病痛折磨三十多年,又一朝康复的经历,是断然无法体会的。

    “张先生……再造之恩啊!如我父母!我鄂某人永世不忘啊!”

    鄂祥辉突然跑过来在张琼面前滑跪。

    “使不得,鄂老板快起来。”

    张琼把感慨涕零的鄂祥辉扶起来,一脸奋慨。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看到两个大男人如此惺惺相惜,陈雁这个女人倒是保持了头脑清醒。她也大致从鄂祥辉这里了解过张琼的情况,她更清楚张琼眼下需要什么,当即走到鄂祥辉身边。

    “老公,张先生大恩大德,赶紧把你准备好的厚礼送上呀!”

    厚礼?

    什么厚礼?鄂祥辉哭得有些懵了。但是他脑子活泛,一下子明白自己女人的意思。

    “对对对……雁,你去我书房,在保险柜里拿出来。”

    “好!”

    陈雁瞟了张琼一眼,妖娆的身姿一转,上楼而去。等她下楼之后,纤纤玉手之间,拿着一个薄薄的黄皮信封。

    鄂祥辉亲自交到张琼手中。

    “张先生,一点心意,不要嫌少。往后有什么需要我鄂某人相助的地方,尽管开口,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张琼不知道如何回绝,一时间有些尴尬,只好接过那个信封。

    “鄂老板,这……”

    “不能推辞啊,否则就是看不起我鄂某人了。”

    鄂祥辉知道张琼高义,行医救人不图回报,可这份礼物他要是不收,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事情办完,张琼也该回去了。临走的时候,鄂祥辉特地叫了司机开自己的座驾,迈巴赫S800送张琼回家。礼数方面,他是一点也不敢怠慢。

    张琼看着窗外,半路上掏出那个信封,捏了一下,大概是1000块钱的厚度吧。这个月的零花钱不愁了。

    这个鄂祥辉,还真是客气。

    张琼心里舒坦许多,回到程家附近的街口,顺道去一间烧腊店抓两只烤鸭回去加菜。老婆程锦秀最喜欢这家烤鸭的味道了。

    “多少钱,老板?”

    “96块。”

    张琼拿出信封,正准备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来付款。

    可当他拿出里面的东西看一眼,彻底蒙了。

    他脑袋有些发热,嗡嗡直响,然后烤鸭也没拿,头也不回就走了。

    那老板没好气地在后边骂街。

    “神经病,没钱还来买东西,打包好了又不要,滚你妈的。”

    ……

    半山豪宅内,鄂祥辉轻声向陈雁问道:“雁,你拿的是哪一份给张先生啊?”

    陈雁知道鄂祥辉这人好面子,轻的礼物拿不出手的,信心满满。

    “我拿了中等的那份啊,怎么了老公?”

    “中等那份?”鄂祥辉有几分愠怒地看着陈雁,“哎呀,你怎么能拿中等的呢?该拿最大那份给张先生。哎呀……”

    鄂祥辉懊悔不已,后悔当时没有亲自上去拿。弄错啦!

    陈雁有些委屈,眼巴巴嘟嘴:“知道了,下次见到张先生,我会补上的啦!”

    鄂祥辉把那条伤腿架在阳台的栏杆上练习压腿,眺望着东海市的风景。

    “唉,希望张先生不要嫌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