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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蕴霞楼,桌前的彭希翻看着一叠资料,城卫那边的案情资料,都是复制品,原件是不敢弄来的,丢了原件的话,这边安插的眼线很容易暴露,城卫顺藤摸下来的话会很麻烦。

    快速翻看了一阵后,发现自己首要想看的东西没有,当即回头问道:“秦道边、秦仪那几个秦家主要人物的审讯记录哪去了?还有那个林渊的,他当晚不是也被抓了吗,为何没有他的口供?”

    青琢道:“老家的人说,还有一部分口供被横涛亲自掌管了,想必说的就是公子所要缺失的部分。”

    彭希略顿,皱眉琢磨了一会儿后,奇怪道:“横涛亲自保管了一部分,看来涉及了什么机密。秦家几个的口供被横涛掌管了还说的过去,连林渊的口供也被抽离了是什么意思?罗康安的口供尚在这里,身为罗康安助手的林渊的口供反倒抽离了,看来涉及的机密这个林渊也是知情的,会是什么呢?”

    他没猜错,的确涉及某些机密,秦仪和林渊的关系不好被其他人知道,加之秦仪和秦道边都交代过,于是横涛将几人的口供给抽离了,防止外泄。

    琢磨之际,又交代了一句,“再催一下家里,尽快搞清那个林渊在灵山的情况。”

    “好。”青琢应下,走到一旁摸出了电话再次联系。

    而彭希则继续坐在桌旁翻看案情资料,神色专注。

    看了好一阵后,彭希慢慢回头,扫了眼屋内没怎么动过的案发现场,静默了一会儿又道:“地图,找一份不阙城城内的地图过来。”

    青琢立刻在储物戒内翻腾,抓出了一张图,来不阙城前就准备好了。

    摊开地图在桌上,彭希摸索在地图上,一点点寻找着什么。

    正这时,外面有人来报,“公子,潘家三小姐来了。”

    彭希哦了声,“有请。”也暂放下了手上活。

    很快,噔噔上楼声响起,依旧是一身男装打扮的潘凌云来了,英姿飒爽模样,身后跟着心腹随从勾星。

    一上楼,潘凌云的目光便忍不住在屋内四处扫了扫,发现地上血迹犹在,目光最终落在彭希脸上,“这是赵元辰生前住的地方?”

    她来过这里,在这里和赵元辰见过两次面的,人在仙都听说了赵元辰被杀的消息后,有些难以置信,她才刚走,赵元辰就被杀了?

    彭希颔首,抬手指了梁上一个位置,“就吊死在那。”

    潘凌云看了眼,再看了看还没复位的床榻,发现床榻上的被褥是有人客居的样子,不由问道:“听说你昨晚就住在这?”

    彭希颔首:“想近距离感受一下表哥死前的情形。”

    竟住在死人的屋里,潘凌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想问问彭希是不是变态。

    她不是第一次见彭希,甚至是多次见过,当初还没什么感觉,只知父亲几次提醒过她们姐妹,说彭希跟他那死去的、为周氏扩张到今天这般规模功不可没的老子很像,比他老子更胜一筹的是,那个彭希还是个修士,让她们姐妹小心,若机会合适的话,不妨将其置于死地。

    看得出来,父亲对这个周希似乎有些别样警惕。

    以前她还不以为然,觉得父亲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不认为自己会比那个什么彭希差,可今天看到这住在死人屋里还能从容微笑的人,真正是感觉到了什么,心中一凛。

    彭希笑道:“不是被城卫带去询问了么,这么快就撇清放了你?”

    潘凌云:“没那么容易,怎么的也要多问几次,我暂时还不能离开不阙城,要随时赶去配合城卫的调查。你来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伍薇有没有泄密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彭希转身,从桌上资料之中抽出了一份,递给她自己看。

    潘凌云接到手只看了一眼,发现竟是罗康安的审讯口供,立刻上前一步看案上的东西,伸手就要去拿起。

    谁知彭希下意识顺手一压,不给!

    两人双目对视在了一起,勾星顿时蠢蠢欲动,青琢略挪步警惕。

    坐在屋内角落里的一个长发披肩的灰衣男子缓缓站了起来,勾星目光迅速撇去,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那气息似乎有些扎人,令他绷紧了心弦,如临大敌。

    潘凌云:“你什么意思?莫非不认同我们两家的合作?”

    彭希将案上资料拽回到手,负手放在了身后,“与合作无关的东西不便给你看,还望见谅。”另一手指了指对方手上的东西,表示那是有关的。

    他不会让对方知道自己得到了多少资料,那样对城卫那边安插的眼线不安全。

    再一个,他不是赵元辰,能落得个稀里糊涂让潘凌云掌握主动权的局面,有些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比较好。

    回头又淡淡一声,“没事。”

    青琢与那灰衣人这才松懈下了防范警惕感。

    勾星亦暗暗松了口气,又多看了角落里的灰衣人两眼。

    潘凌云盯了彭希一阵,对方非要说手里的东西与合作无关,她也不好硬抢,只好低头继续看罗康安的审讯口供。

    看后松了口气,“庆幸,看来罗康安并未招出雪兰的事,如今那个伍薇又失忆了,事情算是过去了,不幸中的万幸。”

    彭希抽回了对方手中的口供,“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谁也不敢保证凶手有没有在伍薇失忆前掌握了什么。”

    潘凌云:“按凶手的行事风格,不太可能留活口,伍薇很有可能是被曹路平搞失忆了,没看到该看到的东西,因此才从凶手手下躲过了一劫。”

    彭希:“曹路平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搞什么失忆这种麻烦事,可能吗?伍薇和那个温良都失忆了,越发不正常。”

    潘凌云:“你的意思是,凶手已经掌握了雪兰的事?”

    彭希:“我不敢保证。这种事只能往坏里预防,有自圆其说、自我安慰的道理吗?”

    潘凌云沉声道:“也就是说,找不到凶手,我们就无法知晓雪兰的事有没有泄密,计划便不能再进行了?”

    彭希:“之前我也是这般认为,至少在来不阙城前,在没有掌握一些情况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听出了话中有话,潘凌云自然要追问,“什么意思?”

    彭希盯着她,戏谑道:“很简单的道理,你还需要问我吗?”

    “……”潘凌云顿时无语,被噎的够呛,对方说很简单的道理,自己若再追问的话,岂不显得自己很蠢,若不问清楚的话,怎么跟家里交代?说自己不清楚情况就懵头懵脑让潘氏继续冒然行事?

    看出了对方在戏耍自己,她咬牙认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彭希的确是在戏耍她,不管自己跟赵元辰关系怎么样,但这女人对赵元辰的方式,明显是没把赵元辰给放在眼里,有那么点自以为是、欺周氏无人的味道,他既然来了,岂能不还以颜色?

    当然,周氏和潘氏毕竟在合作期间,想让潘氏配合行事,不告诉潘氏原因是不太可能的,就算不告诉潘凌云,也要向潘庆通气,最终的结果是这女人还是会知道。

    让对方知道他不是赵元辰,没那么好欺,暂时点到为止就够了,遂反问道:“你觉得凶手是在帮秦氏吗?”

    潘凌云摇头,迟疑道:“不像,看情况应该不是…”话到此,突然恍然大悟,猛抬眼道:“你的意思是?”

    彭希颔首:“既然不是帮秦氏的,凶手知不知道雪兰的事还重要吗?为防万一,你潘氏需早做一手防范,在仙都行事时,不要让对方知道和潘氏有关,抹掉所有痕迹,届时就算走漏了消息,秦氏也拿不到对潘氏不利的证据。所以,计划可以继续进行。”

    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潘凌云略有兴奋,“没错,正是如此。”

    彭希:“你去了仙都,那个罗康安的情况你没亲自督查一下?”

    说到这个,潘凌云轻叹了声,“督促了,哪怕找到他当初在职的那队神卫人员,得到的口径也是一致的,说罗康安是因玩忽职守被革职的。搞不好真如他说的那般,的确是因为得罪了二爷,才被踢出了神卫,为了顾全二爷颜面,才没人敢说什么。”

    是这样吗?彭希回头看向地上血迹,皱了眉头,这事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一个能重创霸王的高手,仙庭内部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连个泡都不冒就放弃了?

    “拜见横总官。”楼下突然传来大声拜见的声音,是彭希手下的声音,明显在向楼上人报警。

    横涛?彭希与潘凌云相视一眼,彭希反应快,迅速翻手将那些资料给纳入了储物戒中。

    的确是横涛来了,直闯此地,无人敢拦,转眼已经到了楼上,身后跟着两名随从。

    上楼的横涛冷目扫过诸人,也注意到了现场案发时的痕迹还被保留着。

    见到横涛,潘凌云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那天被反复掌掴的事,她永生难忘。

    但她还是跟着彭希迅速躬身拱手,毕恭毕敬道:“拜见总官。”

    横涛负手踱步到二人跟前,冷冷道:“你们两个凑在这里干什么?”

    彭希瞥了眼潘凌云,回道:“表哥死在这里,特找潘小姐来问问情况。”帮自己和潘凌云一起做了交代。

    对方的理由合情合理,横涛不好说什么,但还是沉声道:“我警告你们,不许在不阙城闹事,否则别怪本官执法无情!”

    此来的确是来警告的,他知道竞标的事潘氏和周氏定不会善罢甘休,获悉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后,担心又要搞出什么事来,特亲自来施压警告,再出事的话,他这个总务官脸上不好看。

    当然,还因为想来见一个人。

    彭希忙欠身道:“不敢闹事,总官明鉴。”

    横涛再次扫了眼室内,“赵元辰死在这里,尸骨未寒,凶手血迹仍在,你却夜宿在此,是何居心?”

    彭希略默,不疾不徐道:“想找一找凶杀是否留有线索。”

    横涛正为这案子发愁,闻听此言,倒是希望能有些什么收获,当即哦了声,“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彭希拱手道:“略有疑惑,若总官能提供些许助力,兴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横涛盯着他,“你想要什么助力?”

    “请。”彭希略欠身伸手邀请,之后转身走到了桌上地图前,拿起一支笔在地图上画圈圈。

    横涛不知他搞什么鬼,走近一看,发现是在不阙城的城内地图上做什么标示。

    潘凌云有些畏惧横涛,但实在是忍不住,也硬着头皮凑了过去看。

    横涛很快看出了彭希在标示什么,圈出的位置是曹路平和皮洪的老巢,还有此时众人所在的蕴霞楼,偏头看了眼彭希,不知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潘凌云也不解,看不懂彭希在干什么。

    收笔的彭希指了指圈出的三个地方,“据说这三个地方是案发当晚被血洗之地,敢问总官,在下所标可有误?”

    横涛心里犯嘀咕,嘴上嗯了声,“没错,是这三个地方。”

    彭希回头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在下昨日方到,离案发时间已久,对现场的一些迹象已无法做出准确判断,可城卫抵达三处案发现场可谓及时,当能根据现场血迹凝固程度,判断出三地的案发次序如何,不知总官可愿告知?”

    横涛略思索了一下,这事告知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当即指点着三地将城卫勘验现场的情况告知了。

    “也就是说,皮洪住地是第一现场,曹路平住地是第二现场,蕴霞楼是第三现场。”彭希根据对方的话,将三地分别标示出了一二三的次序。

    其实他根据案情资料,早就知道三地的顺序,之前拿出地图就已经是要做标识,只是被潘凌云的来到打断了而已。

    此时问横涛,原因之一是想掩饰自己知情而已。

    横涛已进入了对方的提问状态,“没错,是这样。”

    彭希再请教:“据说皮洪夫妇死在了被血洗之地曹路平家的外围?”

    横涛嗯了声,没否认,心里嘀咕,这帮人消息灵通的很。

    “皮洪住处是第一现场,曹路平家是第二现场,皮洪夫妇死于曹家附近,根据两地血洗间隔的时间判断,可以假设凶手是皮洪夫妇带到曹家去的。”彭希快语询问。

    城卫那边早有论断,心知肚明的横涛又嗯了声。

    唰唰两笔,彭希画出了两条直线,一条是皮洪家直达曹路平家,另一条是曹路平家到蕴霞楼,两条线相连,却又成长短不一的犄角状。“凶手的行动路线及次序应该是如此。”

    横涛嗯声。

    彭希又在划线的犄角两头快速标示出了虚线相连,指了指虚线,也是在指皮洪住处和蕴霞楼之间,“血洗终止在蕴霞楼,也就是说,凶手的最终目的地在蕴霞楼,但凶手没有直奔蕴霞楼,而是舍近求远先转折去了曹路平家,反过来也证明了凶手的目的地就是蕴霞楼,也就是我表哥。

    皮洪夫妇把人带往了曹家,凶手血洗曹家再奔蕴霞楼,说明什么?

    说明凶手不是本地势力,也不是我周氏和潘氏的人,否则不可能兜这样的圈子才找到最终目的地,案发是第三方势力介入所造成。”

    他一副给出了最终定论的样子。

    横涛波澜不惊,冷眼斜睨,心里不屑一句:屁话,这还用你来分析,当不阙城人马是傻子不成?关键是第三方势力是谁!

    这个结论在城卫掌握案情后,内部讨论时就得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城卫几名头目讨论了许久才得到的结果,而这厮初来没多久,他横涛刚提供一些情况对方就能独自一人这么快拿出结论,也算是头脑不错了。

    彭希察言观色,意识到了,对方根据案情应该也分析到了这一步。

    潘凌云亦暗暗好笑,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还当这个彭希能说出什么花来,敢情就这个?

    横涛嗯道:“你提供的分析很有价值,若再发现什么线索,及时向城卫上报。”

    “是!”彭希拱手领命。

    横涛不再逗留,转身而去,没走几步,又突然止步,盯着角落里坐的那个披头散发的灰衣人,问了句,“你是车墨?”

    灰衣人慢慢站了起来,平静道:“是我。”

    游侠榜上赫赫有名的剑仙车墨?潘凌云和勾星暗暗吃惊,没想到彭希身边竟有这样的高手做护卫。

    听说这个车墨已是金仙境界巅峰的修为,迈入神仙境离长生的大罗也只有一步之遥。

    所谓的游侠,并非人人都不为钱财所动,人生在世总有所需,可到了车墨这等实力的人,自有几分清高,大多都在潜心修炼欲登那令人羡慕的长生大道,怎会被彭希给招揽了?

    彭希亦暗暗一凛,仙庭对仙界的掌控也许无法细致入微,但大的在握方面果真是非同一般,车墨在他身边并未对外声张,横涛却已经知晓了。

    就凭横涛那句问话就可以断定,横涛之前是不认识车墨的。

    他大概明白了横涛突然过来的原因,不单单是警告那么简单。

    横涛盯着车墨,“不阙城虽不是什么禁忌之地,但也不是任人胡来之地,最好不要在这里捣乱。”

    车墨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

    横涛被他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舒服,领着人大步而去,也没有让人送行的意思,出了楼阁直接飞天而去。

    毕恭毕敬将人送至楼阁出口的彭希和潘凌云相视一眼。

    潘凌云嘴角浮现一抹嘲讽意味,“但愿你提供的线索对他有用。”

    彭希淡然道:“凶手也许不是外部势力。”

    潘凌云一怔,“什么意思?”

    彭希:“我之所以不告诉他,潘姑娘就没点想法?”

    他的称呼还算斯文,不像赵元辰直接喊男人婆。

    潘凌云略心惊道:“你怀疑是横涛他们自己作案?”

    彭希:“你忘了你在他手上的遭遇?连你都知道自己上了秦仪的当,难道洛天河他们不知道?可洛天河还是惩罚了你,对女人来说,容颜至关重要,这个惩罚可不轻,一年后你就知道效果了。经由此事,洛天河对秦氏的袒护态度可想而知,怕你我两家在这里对秦氏不利,或者说怕我们两家再搞出什么事,再出手恐吓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先收拾了你,又杀了我表哥,你觉得很意外吗?你我都知道这事不是周氏和潘氏干的,秦氏也不会自找这麻烦,一夜血洗三地,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还敢杀城卫,在不阙城内,你认为谁能有这能耐?”

    潘凌云顿时惊疑不定,难道真是洛天河他们干的?想想对方的分析,似乎有相当的合情合理之处。

    沉默一阵后,事情放在了心里,回头说起了此来的正事,“听说你去了一流馆?”

    彭希颔首,“去了。”

    潘凌云:“一流馆的林渊,跟秦氏之间似乎有些不正常,我上次走之前就交代了赵元辰去查那个一流馆的林渊,你可查出什么?”

    彭希眉头颤动了一下,问:“我表哥在查林渊?”

    潘凌云:“不知道他有没有开始。你既然代表周氏来了,分工照旧,这边的事就继续交由你了,有什么事随时联系。”说罢告辞而去。

    “等等。”彭希喊住她。

    潘凌云停步转身,看着他,等他后话。

    彭希道:“若凶手真是我刚才猜测的那般,你自己多加小心。”朝对面的亭台楼阁那边抬了抬下巴,“反正这里空闲的地方不少,我建议你还是搬过来,我们的人加在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潘凌云表示怀疑,“你能有这好心?”

    彭希:“秦氏的事解决了,自然就没了这好心。我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人多,对方也会忌惮一些。”

    潘凌云琢磨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将晚的天色,目光盯向了彭希后面站着的车墨,最终颔首道:“好,我那边收拾一下就过来。”

    彭希:“房间我就不帮你们收拾了,你们来了后自便。”

    潘凌云嗤了声,领着人走了。

    她一走,彭希也转身回了楼阁之上,又站在地图跟前盯着看。

    青琢轻步到他身边,“公子之前似乎并未道尽真意。”

    跟了彭希多年,多少还是了解彭希的。

    “话不可太尽,过犹不及。”彭希轻轻摇头着,手指敲了敲地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凶手很可能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青琢惊讶,才意识到公子刚才对潘凌云的话都是鬼话,也不知把潘凌云拉到蕴霞楼来是个什么意思。

    不但是他,就连又退到了角落里的车墨亦目光闪烁着盯来,似在怀疑彭希的判断,一个人做下这么大的血案?

    青琢有些难以置信道:“一个人?接连血洗三地,三地都有重重守卫,一个人能悄无声息杀了这么多人?赵公子身边的护卫实力可不弱啊!”

    “不弱还不是被凶手得手了。”彭希摇头,目光深沉,“凶手的确可能不是城中势力,在城中也没有势力,否则不会这样逐个找上门一家一家的来做,手头上有势力的话,且是能匹配这种作案实力的势力的话,皮洪、曹路平和表哥之间的关系很难知晓吗?在不阙城找几个地方用得着费这周章吗?

    而且还是一起可能性非常大的临时起意的凶杀行为,若早有盘算的话,大可以慢慢摸清位置再动手,而不是这种作案方式。

    这意味着什么?临时起意,一时间的事,就意味着凶手有很大可能没有帮手。还有对方毁尸灭迹的方式,粉碎性毁尸灭迹,明显在极力掩盖什么。

    一个连曹路平在不阙城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住哪都不知道的凶手,说明对城内的许多情况都没有掌握,却精准血洗了皮洪老巢,他何以断定皮洪夫妇一定在老巢?这中间有一段途径,我甚至怀疑皮洪那根本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至于有没有另一处作案地,连城卫都没有发现,偌大个不阙城,我们想找到很难,无以佐证。

    最终结果是冲表哥去的,却不知道表哥在哪,还要逐步摸过去,怎么看都不对劲,而且还弄出这么大的动作,有必要吗?这更像是一路杀出来的结果。换句话说,对方一开始的目的很有可能不知有表哥的份。青琢,你不觉得这很像是最后查到表哥头上去了吗?”

    青琢略微点头,但又有些不敢确定的样子。

    彭希沉吟道:“根据种种迹象综合来判断,这很有可能是一场突发的凶杀行为,也不知表哥触及到了什么东西,惹得凶手动了杀机。而且很像是从底层触发的反应,导致了一连串顺藤摸瓜的行为。这样才能合理解释这一切。”

    “触及了什么?”青琢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动容,“公子,还记得潘凌云刚才说的么,她说赵公子死之前曾让赵公子去查那个林渊,难道是?”

    彭希摇头:“我刚听到时,也怀疑了,不过不是他,林渊被城卫审讯盘查过,太上真人的修为,没实力做这种事情。你别忘了,他背后是秦氏的势力,秦氏的势力要找到曹路平和表哥需要这么麻烦吗?表哥要查的方向远不止一个林渊,也不知是触及了什么东西。我们时间不多了,短时间内难以逐一排查。”

    青琢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彭希转身回头,踱步到吊死赵元辰的位置,看着上面的那道横梁凝视了一阵,“表哥给我留下了一点线索。”

    留下了线索?线索在哪?青琢盯着那横梁看了又看,扪心自问,真的没看出任何线索。

    彭希走动,又直接下楼了。

    青琢和车墨不知他要干什么,不过都跟上了,这也是两人的职责。

    彭希并未离开楼阁,只是到了楼下而已,找了块毛巾,往水盆里浸水。

    青琢忙过去上手帮忙,“公子要干什么让我来。”

    彭希抬手阻止了,继续浸泡毛巾,待毛巾湿透了,才拎起,将毛巾略拧了下水,然后团在了一只手中抓着,转身看了看门口血迹来源方向,又走到了上楼的楼梯口,停步看了看手中毛巾滴水的滴速,貌似自言自语了一句,“血水更凝稠。”

    之后一步步慢慢上楼,控制着步伐速度,也看着毛巾滴水。

    跟在后面的车墨和青琢很快看明白了,在模仿凶手上楼时的情形,也在模仿血水一路滴下的情形。

    上到楼上,彭希步伐不停,继续跟着血迹滴下的路线,来回走动着,最终停步在一团血迹的地方。

    忽慢慢深呼出了一口气来,“这个凶手很冷静,不慌不忙上楼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能慢悠悠上来,心理素质极佳,绝非一般人,有着强大的自信,也证明了凶手的实力确实不一般。只怕当晚的人命跟他手上沾过的血腥比起来,是不值一提的,凶手无视了整个蕴霞楼上上下下的人。

    表哥怕真是招惹上了一个不一般的凶徒!

    由此也证明了,凶手来到时,外面的守卫已经全部被他给解决了,故而能不慌不忙上楼。”

    低头盯着地上的血迹,“这地上的血应该是宁菲的。”

    宁菲就是赵元辰的心腹随从,类同青琢在彭希身边的地位。

    青琢:“为什么不会是其他人?也有可能是凶手自己受伤了。”

    “自己受伤了,血流成这样,还能不慌不忙漫步?”彭希反问一句,手上湿毛巾扔在了地上一团血迹的位置,自己也蹲下了,“这血迹旁,还有发丝印下的血痕,是女人的盘发,这里应该落下过宁菲的脑袋,凶手是提着宁菲脑袋慢慢走上来的。”

    起身指向了窗外,“外面对应的血迹,屋顶的血迹,外墙上的血迹,地上的血迹,可以证明和想象当时的情形。凶手悄无声息干掉了所有护卫,出现在了屋顶上,宁菲发现了异常,从窗口出去查看,当场遇害。可以想象,凶手干掉所有护卫时,宁菲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想确认一下情况,否则定然是第一时间带着表哥逃命的。”

    又挥手指向了室内一处空地,“那是床榻原来的位置,凭凶手的实力,没有跟表哥打斗的可能,表哥当时应该是躲在了床榻下面,凶手上来第一时间并未看到人,所以拎着宁菲的脑袋在室内徘徊。躲在床下,又怎么可能不让凶手发现,突然床挪开了,表哥暴露了。”

    这神叨叨的样子,就好像亲临案发时的现场一般,青琢和车墨面面相觑,怎么感觉这位像是在说梦话似的。

    青琢不解,“为何要拎着宁菲的脑袋上来?”

    彭希:“恐吓,给表哥施加心理恐惧。正因为对方是拎着脑袋来的,所以对方在这里逗留过,且和表哥有过交流。干这种事,理当速战速决,对方却慢条斯理的,所以并未急着杀表哥,两人一定有过交流。”

    青琢:“交流了什么?”

    彭希摇头,“不知道,若知道交流了什么,凶手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青琢还当他什么都知道了,“说来也怪,前面两个案发现场都遭到了毁坏,唯独这里没有,不知凶手是什么意思。”

    彭希:“这就是表哥留下的线索。”

    青琢讶异,“死人怎么保留现场?”

    彭希:“死了自然不行,应该是活着的时候争取的。凶手既然要和表哥交流,肯定是想知道点什么,对方给表哥留了全尸,很显然,表哥让对方满意了。表哥也不是什么一无是处的庸才,否则舅舅不会派他来干这种事情。”

    抬头看着吊死人的部位,“我和表哥争了这么多年,太了解彼此了,就这样送命,他一定不甘,可答案是显然的,凶手不会放过他。表哥知道的,他死了,一定是我接手他的事,他很了解我,所以想尽量留下一点线索给我,寄望着我能帮他找到凶手。”

    青琢有些欲言又止,“赵公子好像挺仇恨公子的。”言下之意是,怎么还能惦记着你帮他报仇?

    彭希苦笑:“所以啊…自己将死,我却好好活着,他一定不甘心,他满脑子都惦记着我,以他的性格,临死前恐怕不会忘记我,搞不好想拉我垫背,也不知有没有在凶手面前说我什么坏话。能找到凶手,就有给他报仇的机会…能让凶手对我不利的话…岂不是一箭双雕,这才是他的风格,他的性格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青琢对他的说法有些难以理解,不过跟随多年,也知道这位的能力,这位既然这样说了,恐怕就不是无的放矢。“照公子的说法,这个凶手出现的很蹊跷,想找到恐怕不易。”

    “是不容易,所以要创造条件。”彭希这话似乎是对身边人说的,又似乎是对自己说的,慢慢转身,看向了车墨,“到现在,想必三处案发现场的情况你也有所了解了。”

    车墨略点头。

    彭希:“凭我的修为,是无法理解这种作案能力的,所以想请教你一句,如果凶手换了是你,你能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车墨默了默道:“我感觉不像是一个人做的。守卫分布四周,又没有集中在一起,动起手来,怎么可能不惊动其他人,肯定会有接连的动静,强大的法力波动也会惊扰了其他人,不可能悄无声息。最大的可能便是一群人同时动手。”

    彭希:“如果我猜对了,就是一个人做的呢?”

    车墨:“如果真是一个人做的,此人的修为最少迈入了大罗境界。至少,我做不到!”

    怕什么来什么,连车墨也挡不住?彭希只感觉后脊背冒出一股寒意,惊的汗毛竖起,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偏头看向了青琢,果断道:“收拾一下,立刻走人!”

    青琢愕然:“去哪?”

    彭希:“此地不能再逗留了,回伏波城,立刻回去。”

    青琢啊了声,“公子,会长交代的事情您还没办完,您不是准备见那个秦仪吗?”

    彭希:“会长那边我自有交代,见秦仪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此地危险,速离!”

    青琢惊疑不定,“公子的意思是,凶手还会再来?”

    彭希已经走到了案前收起地图,“连续两地的现场都遭到了凶手的破坏,唯独蕴霞楼没有,是因凶手上了表哥的当。而我们却入住了蕴霞楼,住进了表哥死的地方,这不正常。对于极力掩盖的凶手来说,一旦知情,一定会警觉,很有可能会再来,我们已经身处在了险境。”

    青琢:“有城卫人马暗中盯着这里…”

    彭希打断:“此獠穷凶极恶,冷酷无情,目中无人,你以为他会怕城卫吗?那两具留下的城卫尸体,就足以证明他压根没把城卫给放在眼里,有城卫盯着,你以为他就不敢来了吗?”

    青琢:“可昨天到现在都好好的。”

    彭希转身,“你忘了我说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孤身一人,没有势力傍身,触觉并不灵敏。我们再逗留下去的话,岂不是等着对方发现?让你立刻就立刻,天黑之前赶快走,不要再废话。”

    “是。”青琢只好应下,有点尴尬。

    谁知不太言语的车墨出声了,“一切都是你的猜测,若是真的,我倒想见见凶手是何等人物。”

    显然都对彭希貌似自己吓唬自己的行为抱有怀疑,一切都是他个人空口无凭的貌似猜测。

    彭希扭头看来,沉声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发现不对还硬碰,是愚蠢行为。车墨,这里以我的意见为主,你若想违背誓言,我无话可说!”

    车墨脸颊绷了绷,不吭声了。

    青琢快步而去,然走到楼梯口时,彭希喊道:“交代下去,分批撤离,不要惊动潘凌云,就说出去办事,做好布置,不要让潘凌云知道我们走了。”

    青琢惊讶,“此地有危险,不告诉她吗?”

    彭希:“要钓鱼就得有饵,她不做饵,难道要我们自己做吗?只要把鱼钓出来了,洛天河这个神仙境界的人物怕是不亲自出手都不行了。”

    他之前翻看弄来的案情资料时就有所怀疑,才做了手准备,劝潘凌云来此居住,现在从车墨口中确认了,自然要顺水推舟继续下去。

    青琢和车墨方知这位劝潘凌云留下没安好心。

    “明白了。”青琢应下,迅速离去……

    城主府内,横涛守在一堆案卷前翻看着,仍在梳理琢磨案情。

    “报!”一名甲士来到,奉上一份书信,“总官,有一封您的匿名信。”

    “匿名信?”横涛略眯眼,伸手要了信到手,先施法检查了一下,才打开了密封,扯出了一张信纸,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凶手欲再往蕴霞楼!

    看到内容,真假不知,但横涛瞳孔骤缩,已是缓缓站起……

    小驴子呼呼驰骋在风中。

    没有打扫卫生,最近秦仪那边似乎都不需要。

    也没有罗康安缠着,罗某人终于消停了一些,下班后接了诸葛曼便回去了。

    难得这么自在的林渊也没什么其他活动内容,规矩刻板的生活方式,就这么一路直接返回了一流馆。

    一进院子,便闻到菜肴烹饪的香味。

    炉灶前忙活的张列辰乐呵呵一声,“回来了?”

    “嗯。”停好车的林渊走来,发现灶台旁放置了许多清理好准备烹饪的荤素食材,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顿时有些讶异,“我没走错门吧?有客来?你这么抠门,谁能来?不应该呀!”

    跟张列辰认识不是一年两年了,他深知因为张列辰的抠门,已经导致没朋友,很少见到有客的情况,能来这的大多都是病号。

    他当年经常跑到关家蹭吃蹭喝,不就是因为在这里吃不到好的么。

    张列辰鄙视,“说话没大没小,我高兴,犒劳下自己,不行吗?让你跟着沾光,你还有意见了你。”

    林渊再扫了眼那些罗列的满满当当的食材,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的感觉,万分好奇道:“看你喜上眉梢的样子,莫非有什么喜事?”

    张列辰乐呵呵点头,“不错,喜事,大喜事。”

    林渊惊异道:“要嫁人了还是你那座青山来了?”还真忍不住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任何异常。

    张列辰也四处看了看,一手倒着锅里的勺子,一边侧身,低声道:“今天发了笔大财。”

    发财?林渊越发奇怪了,“就这医馆,能发什么财,捡到钱了不成?”

    张列辰嘿嘿着,锅里菜肴倒腾出来装盘,挥手引来清水冲锅,“还真跟捡到了钱差不多。”伸手朝林渊比划了一下,“十万珠!值不值得庆贺一下?”

    十万珠不算个小数目,至少对这医馆的生意来说,林渊狐疑,“怎么回事,说说。”

    张列辰挥手将污水从锅里翻出,双手动作连连,又一菜下锅,摇头着,万分感慨的样子,“我是真没想到啊,秦仪的电话号码居然这么值钱,我这是守着钱箱子而不自知啊!”

    此话一出,林渊当场愣住了,想起了在秦仪办公室内的情形,那个彭希打来电话,白玲珑好奇彭希怎么弄到的号码,还质问过他来着。

    此时此刻,他似乎找到了答案,沉声道:“你有秦仪的私人号码?”

    张列辰耸耸肩,“你走后,我一直就有好不好,她换了号都会告诉我。”

    林渊依旧沉声道:“你把秦仪的号码给卖了?”

    张列辰瞥他一眼,“这样看着我干嘛?十万珠啊,就一个号码而已,傻子才不卖。”

    林渊顿时面无表情了,“这钱你也收的下手?听我的,立刻把钱给秦仪,这笔钱不属于你。”

    张列辰松了勺子,两手一摊,“我也是这样认为啊,我回头就联系了秦仪,说把钱给她,可她说她不差这点钱,让我自己留着。盛情难却,我也只好是却之不恭咯。话又说回来,区区十万对秦氏会长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说罢继续手里的活。

    林渊冷冷道:“我看你是笃定了她不会要这钱,所以才会卖了她的号换钱吧?”

    张列辰不承认,“哪能,你小子想多了。”

    林渊:“我想多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清楚吗?”

    当啷!张列辰怒了,勺子直接扔了锅里,转身怒道:“小子,你吃我的住我的,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为你治伤,你中了封魔…”

    手影一闪,林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脸黑了下来,“辰叔,张大爷,不该说的别乱说。”

    张列辰一把打开他手,“我收你钱了吗?救命之恩,你说值多少钱?”

    林渊很想说,你是看我没钱才不收吧?

    当然,这话也就是放在了心里,人家毕竟救了他的命,让准备落叶归根的他起死回生了,这份因果让他挺无奈的,遂叹气道:“辰叔,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想想,这钱你要是收下了,人情可就欠大了,以后跟秦仪那边可就扯不清了。”

    张列辰奇了怪了,“干嘛要扯清?堂堂秦氏会长,愿意跟咱们来往,是看得起咱们,多少人巴不得贴上去还贴不上呢,这么大脸面,干嘛要撇清,你脑子有病吧?”

    “不是…”林渊算是服了他,唉声叹气道:“我说辰叔,秦氏刚牵连那么大的事,连你我都给抓了,你也不想想,这个时候愿意出十万珠买秦仪号码的人,能安好心吗?你把钱给我,我明天顺便给秦仪送过去。”

    张列辰两眼一瞪,大手一挥,“没门!我才不管来者安的什么心,我一市井小民,需要关心那些个吗?顾好自己就是好事,我凭本事赚来的钱,凭什么让我还?”

    这也叫凭本事?你本事还真大!林渊凝噎无语,好在早就知道这位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锅里飘出焦味,他给了句:“糊了。”

    张列辰挥袖一卷,一股清流从水井内飞来,注入了锅里,直接装了半大锅,转身又大袖一挥,大步而去,“好心做给你吃,还嫌弃上了老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吃了!”

    林渊再次无语,略皱眉后,快步走去,抢先拦住了他,“辰叔,我错了,行不行?”

    “没诚意!”张列辰一把推开他,大步擦身而过。

    林渊转身喊道:“涨两百,一千珠,以后每月的食宿费给你一千珠。”

    张列辰骤然停步,转身面无表情道:“一千珠,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回头别又跟我喊太贵了。”

    林渊叹道:“我心甘情愿的。”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张列辰哼哼唧唧的,又走回了,灶台边,将锅里的东西给清理了,又将其它食材给重新下锅,继续烹饪。

    看着他背影,林渊就不明白了,这位死抠死抠的,抠下的钱又不享受,那些钱财抠在手里干嘛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渊也的确是拿张列辰没脾气,旧情不说,这次回来又救了他的命,张列辰对他的恩情他算是还不清了。

    当然,好话安抚也是有原因的,为了后面的问话。

    林渊又凑到了他跟前,貌似漫不经心道:“一个号就能出十万珠,有够大方的,什么人呐?怎么找这来了,怎么会知道你手上有秦仪私人号码的?”

    张列辰:“我哪知道,就这么突兀找上门了,说到秦氏还问了下你,我实话实说了,不过你放心,你和秦仪拉拉扯扯的事我半个字都没有泄露。他给我十万珠,我还不敢相信,担心有假。可那人说了,如假包换,随时可以去蕴霞楼找他。”

    “蕴霞楼?”林渊皱眉。

    张列辰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是啊,蕴霞楼你应该知道的,城里有名的金贵地,你早年翻人家院墙不是还被赶出来过么。对了,之前出事的晚上,蕴霞楼好像也有份吧?”

    林渊目光挑了挑:“他还说了什么?”

    张列辰搅动锅勺,“没了,就这些。”

    林渊不语了,站在一旁看了阵,之后不声不响地转身回了屋内。

    关了门,徘徊在屋内,他大致猜到了买号的人是谁,应该就是那个彭希,对方住在蕴霞楼?

    蕴霞楼已经被他血洗了一遍,那些分布的守卫都被他给杀了,可谓刚刚才到处死过人,正常情况下谁会入住这种地方?对方入住蕴霞楼的原因,十有八九是要根据现场做调查。

    城卫已经针对现场做过侦查,那个彭希还要再查是什么意思,又能查出什么来?

    很正常的,彭希的异常行为触发了他的警觉,这点警惕性他还是有的。

    现场?坐下的林渊静默无声,意识到自己是一时疏忽了,雁过留声,人过留痕,难保不会被发现什么线索。

    对他来说,个人生死都是其次的,关键是他所牵涉到的一些人,不仅仅是不阙城眼前的一些人。

    他那不能亮明的身份一旦暴露了,一些公开和他明面上身份有过来往的某些人,都会被盯上,都有可能暴露,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一个人静静沉默了许久,待到张列辰大声吆喝才醒过神来,出门陪着张列辰在庭院里对坐,享用着满桌的佳肴小酌了几杯。

    席间,张列辰依然兴奋在那十万珠的事情中,林渊却明显没什么谈兴。

    被扫了兴的张列辰不忘提醒一千珠食宿费的事,让林渊不要食言。

    餐后,林渊说了句回屋修炼,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

    等到夜色深沉,临近后半夜时,林渊轻声开了房门出来,轻轻关门,轻飘飘翻过院墙而去,消失在了夜幕中。

    这次,他没有骑着小驴子出门。

    屋内榻上盘膝打坐的张列辰略睁开了一下眼睛,又缓缓闭目了……

    蕴霞楼,灯火璀璨。

    风铃声偶尔叮当,清脆悦耳。

    屋檐下看着对面那座楼阁的潘凌云忽出声道:“彭希他们还没回来?”

    勾星道:“还没有。”

    潘凌云:“查到了人在哪吗?”

    勾星:“不知去了哪,只说是办事去了。”

    潘凌云皱了眉头,伸手摸出了手机,拨通了彭希,问:“你在哪?”

    彭希的声音道:“有点事,不便说。”

    潘凌云:“你们的人好像都离开了蕴霞楼。”

    彭希:“是,稍晚些回去跟你碰面。”

    终止通话后,潘凌云看了看左右道:“我怎么感觉这个彭希有点奇奇怪怪。”

    勾星道:“已开启了‘四象牵牛阵’,外人难以靠近我们的宅子,真要有什么意外的话,除非来者的实力达到了神仙境界,否则怎么的都能抵御上一阵,足以等到城卫来援。”

    一旁两名男子,一个叫万朝紫,一个叫廉效,闻言相视一眼。

    廉效笑道:“潘氏果然是财大气粗,竟随身携带着‘四象牵牛’的法阵,有我们两个陪同,潘姑娘不必太过担心。”

    两人正是天古城这次派来陪同的,在天古城的级别仅次于天古城的总务官,属于六品仙官,不阙城总务官横涛也只是五品而已。

    能劳动这两位前来陪同,潘氏会长潘庆也是花了心思去求了城主木清柔的,怕级别太低的人面对不阙城的官方难以护女儿周全。

    而让女儿带了“四象牵牛阵”来,自然也是为了女儿的完全,赵元辰的死不得不让潘庆引以为戒,在不知凶险乃何人时,自然要多加防范。

    四象牵牛阵,已经算是高级别的防御阵法,有着强大的防御力,价值不菲。而启动所消耗的能量灵石也非同小可,根本不是一般人用的起的,因而被夸财大气粗。

    潘凌云瞟了勾星一眼,转身面对二人,略欠身道:“二位仙官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担心安全,只是觉得彭希的举动似乎有些蹊跷。”这话也是对勾星说的。

    夜幕下,风云呼呼的高空之上,一只体型巨大的金翅大鹏急速掠空飞行,速度极快,宛若流星在空中划过。

    金翅大鹏背后,一小块区域内,站了十几人,实则站个上百人没问题。

    彭希放下了手中刚刚通过话的手机,“还能跟我联系,看来潘凌云目前还安全着。”

    青琢多少觉得这位有点太多虑了,就算有那么个凶手,也未必敢再现身,但嘴上不会这样说,“公子,要不了多久就要到了,一回到伏波城,我们离开了不阙城的消息恐怕就瞒不过去了,潘凌云肯定会觉得有问题,后面未必肯继续呆在蕴霞楼。”

    彭希:“我们走了,她留下了,就已经成了饵,离不离开蕴霞楼已经不重要了。为什么入住蕴霞楼是个问题,凶手如果想极力隐瞒什么,就会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岂不闻做贼心虚?只要她还在不阙城,就有找她的可能。”

    青琢:“我若是凶手,作案后只怕会立刻离开不阙城。”

    彭希:“是有这可能,这份可能留给潘凌云去测试吧,我们回避。”

    他是希望凶手现身的,周氏折了一人,让潘氏看了笑话,他希望扯平。

    正这时,前方朦胧黑暗的大地上竖起一个巨大的黑影,地面嗡隆起烟尘,黑影抱拔起一座山峰,猛的发力投掷向空中,正正地砸向了前飞的金翅大鹏,声势惊人。

    事发突然,一座山轰来,金翅大鹏惊慌乱翻,仓促间难逃大山砸来的覆盖。

    稳稳钉在翻飞的大鹏后背的众人吃惊之余,目光皆看向了车墨。

    只见车墨虚空提起一支手掌,一道青光凝聚,虚空中凝聚出了一支数丈大的青朦朦剑影。

    车墨挥手一扫,青朦剑影骤划流光射出,轰隆没入砸来的山体内。

    瞬间又见车墨身影移形换位,已站在大鹏头顶,衣袂飘飘着双臂一挥,负手于身后,长发飘飘。

    就在大山覆顶之际,就在他挥臂刹那,砸来的大山内射出成百上千道青光。

    咣!震天巨响,须臾间将整座山撕碎。

    站在大鹏头顶的车墨身有罡气在前,迸发出的气罩为金翅大鹏抵御着纷飞碎裂的山体。

    转眼,金翅大鹏从纷乱中钻出,似心有余悸地加速振翅而去。

    迸发出的千百道青光,渐渐湮灭,迷离光幻消散于虚空。

    转危为安,波澜不惊的彭希看着前方屹立的背影,微笑道:“不愧是剑仙车墨。”

    “呜……”下方地面的巨大黑影不知为何物,发出震慑飞禽走兽的愤怒咆哮,转身看着到手的猎物远去了。

    不管仙界如何变换名字,其根本依然是广袤无际的洪荒,对大多数人来说,居住的城池有防护大阵可保安全,而只要离开聚集区的城池,外界便充满了各种危险,各种凶兽横行霸道……

    蕴霞楼附近的一座山体中,一方孔眼内,横涛负手屹立其中,透过孔眼注视着灯火璀璨的蕴霞楼。

    在他身后,一条圆桌般粗壮的大蛇盘着,一身土黄色的鳞甲,吐着黑色的信子,一双睛睛红眼,头上长有峥嵘独角,体长怕是有百丈,名曰地龙。

    地龙盘着的巨大身躯,令负手而立的横涛显得有些渺小,横涛左右各有上百名身穿战甲的城卫人员。

    一甲士从黑暗中闪来,拱手禀报道:“蕴霞楼内看似一切正常,暂无异样。”

    横涛:“人员都布置妥当了吗?”

    甲士回道:“人员全部到位,整装齐全,十二条地龙也全部调集到位,神卫营巨灵神随时待命,只要凶手敢来,休想轻易从地下逃脱。”

    横涛微微点头,“让大家耐心等待。”

    “是。”甲士应下离去。

    凝视着外界的横涛其实也不知凶手会不会出现,那封匿名信也不知真假,但这种事,目前的处境下,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也是城主洛天河听闻后的意思……

    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冠边缘处,一袭黑斗篷的林渊手扶树枝,拨开着遮挡视线的树叶,远远凝视着蕴霞楼。

    在他脚下的树干中,透射着不少的灯光,鼎沸人声起伏不停,有不少人在彻夜狂欢。

    这棵大树虽远不如秦氏的那棵大树巨大,但内部也足以容纳不少人。

    林渊对下面不时传来的狂欢声没兴趣,一双法眼静静盯着远方的蕴霞楼,观察了好久。

    过去还是不过去,斟酌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敢轻易靠近,原因很简单,他并不清楚蕴霞楼内的情况,上次的事后城卫很有可能盯着。

    赵元辰死了,彭希再次来到入住,能没些准备?

    “无妄”的威力只适合偷袭,他如今的修为大降,不清楚那边都有些什么样的人物,不能轻易冒险,何况这城中目前的确有一个令他忌惮的存在,洛天河!

    不敢轻易靠近蕴霞楼附近,他摸出了手机,联系上了关小白,“是我。”

    关小白:“什么事?”

    林渊:“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放下手机后转身,穿梭在树冠中,轻飘飘落在了邻近的树冠上,一路借着掩护,在夜色下撤离了……

    废品回收铺内,一辆车开了出来,一路疾驰而去。

    途中突然拐入城内的荒野地带,车停在了一处坑外,开门下车的关小白拎了一只包,四处张目观望。

    突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去,只见星光下林渊慢慢从坑内走了出来。

    此地正是林渊上次收拾秦氏总务主理辛广成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碰面?关小白内心隐隐有些担忧。

    近前,林渊瞅了眼他手中的包,“我要的东西都带来了?”

    关小白把包递给他,“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林渊接了包,就地打开看了看,检查后发现够用了,问:“出来没惊动什么人吧?”

    关小白:“铺里的两个伙计看到了,问我大晚上出去干嘛,我说想喝点酒,出来买点吃喝的给他们带回去,他们高兴的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渊点头道:“你去吧,免得时间拖久了让人怀疑。”

    关小白犹豫着问了句,“林子,你要这些东西干嘛?”

    林渊与他对视,“不要问,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回去。”

    “唉!”关小白苦笑摇头,“你的事我也不好多问,总之我是搞不懂你了,行,你自己小心点,我先走了。”说罢开门,钻入了车内,驾车拐了个弯,颠簸着走了。

    林渊提着包闪身落回了坑内,打开包翻出了一些零碎东西,就在星光下拆拆凑凑的,似在组装什么东西。

    最终拼凑出了一个拳头般大的四不像玩意,一颗能量灵石镶入其中,合上盖子,就算是完成了。

    收了东西,闪身到了坑上,观察了一下四周,迅速贴着地面飞掠而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一辆车停靠在了路边,两名当值的城卫甲士下了车,在当值的区域范围内兜来兜去,有点闷了,下车活动活动。

    一株巨叶草,两人跳了上去,躺在叶子上,如躺在弹床上似的,随着叶子在那起伏,舒坦着看着夜空繁星,聊着天。

    四周突有嗖嗖声响起,两人警觉坐起,观察四周。

    突“唰唰”两声,两人的脑袋飞离了颈项,热血喷出。

    两人也从叶子上翻落下来,砸落在地,无头的身子抽搐着。

    叮!什么东西飞进了后方的草丛内,一簇草丛被分开,林渊走了出来。

    走到了路边,停在路边的车被他随手一抓,挥手扔进了草丛中,传来咣当震响。

    四周看了看,他转身走回了草丛内,也带回了两具尸体……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鸟巢旁,正在窝里酣睡的大鸟惊醒,正要振翅尖叫,被来人一把掐了脖子给直接拎走了……

    一袭黑斗篷的林渊回到了之前观察点更靠前的一棵大树上,盯着蕴霞楼观察了一阵,斗篷晃动,拎出了那只大鸟。

    一只圆筒套在了大鸟的头上,圆筒指定了一个方向,大鸟的视线也被逼向了一个地点,蕴霞楼!

    抓着大鸟脖子的手上弥漫出黑雾,向大鸟的脑袋弥漫而去。

    挣扎中的大鸟渐渐不再挣扎,死了一般,任由抓着。

    弥漫黑雾收回爪中,林渊拿掉了鸟头上的套筒,观察了一下目光呆滞的大鸟,也松手抓了大鸟的双足托起,晃动了一下,大鸟还是没反应。遂拨拉了几下鸟翅,帮忙做飞翔动作。

    渐渐的,大鸟似有了本能性的反应,开始扇动双翅。

    飞升力一出来,林渊托手一送,将大鸟抛送了出去。

    振翅大鸟的飞翔姿态有些晃晃悠悠的,飞行速度也不快,不过直奔蕴霞楼方向去了。

    林渊闪身而出,借着接连的树冠枝叶掩饰,也悄然向蕴霞楼方向靠去。

    抵达一定的点后,林渊不敢再太过靠近了,一双法眼也盯上了飞临蕴霞楼上空的大鸟,手上摸出了手机,摁了一个号码,手指等待在了拨出键上……

    “这种鸟晚上会出来的吗?”

    蕴霞楼内的护卫也发现了空中的飞禽,其中一人看着飞来的大鸟奇怪着问了声,旁人盯着空中亦有些狐疑。

    空中的大鸟没有犹豫,似乎认准了蕴霞楼一般,抵达后直扑而下。

    尤其认准了灯光最亮堂的地方,基本上也就是潘凌云住的地方,吊死赵元辰的楼阁内一片漆黑,彭希不在,没人。

    “不对!”守卫发现了大鸟的古怪,奈何又无法出去拦截。

    他们所在之地被“四象牵牛阵”给困住了,外面的人无法轻易闯入,里面的人也无法轻易出去。

    法眼紧盯的林渊隐约见到飞鸟下扑后,手中的拨出键终于摁下了。

    抬头紧盯的守卫眼见扑来的飞鸟粉身碎骨,一阵刺眼光幻绽放。

    轰!空中一阵爆炸震响。

    爆炸威力冲袭之下,一道笼罩此间的光罩现形,在夜幕下流光四溢,挡住了爆炸威力,光罩内似没任何影响,里面的人只感到了一些震动而已。

    屋内的人纷纷惊出,已经睡下了的潘凌云穿着睡衣跑了出来,勾星喝道:“怎么回事?”

    同样闪出的天古城派来的两位则惊疑不定。

    守卫迅速过来向勾星禀报情况……

    附近山腹内的横涛猛然回头,闪身到方孔前窥视,听到了震响,也见到了四象牵牛阵现形的场景。

    蕴霞楼遭到了袭击,凶手来了!横涛回头喝道:“上!”

    砰砰声中,一群甲士直接轰破山体土层飞出。

    那只地龙身躯蜿蜒翻转,一头钻入了地下,摇头摆尾着消失了。

    不止是这一地,四面八方都突兀冒出了大量甲士,朝着蕴霞楼飞扑而去。

    有埋伏!藏身树上的林渊目睹此情此景,两眼骤眯,发现城卫不仅仅是盯着,甚至是设下了重兵埋伏,幸好自己没妄动。

    他一把扯下了身上的披风,亮出了身上的城卫甲胄,也一把撕下了脸上的蒙布,已是一个络腮汉子的形象,飞身而出,借助掩饰快速连闪,迅捷跟上了冲向蕴霞楼的城卫人马,跟在人群后面冲了过去。

    四面八方的动静把潘凌云等人吓得够呛,待发现是城卫人马冲来了,方心绪稍安,只是突兀出现城卫大军,不可能是临时集结的,也令众人陷入了惶恐惊疑中。

    闯入蕴霞楼的人马发现无法靠近潘凌云住所,被一道防御力极强的光幕硬生生挡住了。

    用力攻击也无用,攻击点上会出现四只凶兽光影奔散,化解了攻击威力。

    搞不懂这恍若围攻的态势,躲在防护阵里的人也不敢轻易解除大阵。

    落地的横涛见到后,沉声道:“四象牵牛阵!都给我住手。潘凌云,立刻解除大阵。”

    天古城来的两位,廉效和万朝紫上前,万朝紫怒道:“横总官,你这是何意?”

    横涛:“见你们遇袭,前来驰援,莫非还不乐意了?”

    廉效:“横总官,驰援这般神速,是在糊弄小孩吗?分明是蓄谋好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横涛也没说是接到了匿名信,“怕你们有危险,怕凶手再现,此地早在我们的监控之中。”

    廉效:“是这样吗?”

    横涛有点火大,要不是再出事不好交代,你以为我们愿意一宿熬下来保护你们?当即喝道:“脑子进水了吗?众目睽睽之下,还能干什么?你们打算就这样把本官挡在外面交代吗?立刻解除大阵防御,接受检查,抗命者严惩!”

    里面一群人面面相觑,想想也是,这么多人看着,横涛不敢乱来,潘氏也不是一般人,不会任由欺凌。

    被横涛冷眼盯着的潘凌云有点心悸,当初的事怨恨归怨恨,心里还是留下了阴影,这里毕竟是在横涛的地盘上,不敢抗拒,偏头示意了一下,“听总官的,解除大阵。”

    “是!”勾星应下,立刻照办去了。

    等他再回来,四象牵牛阵已经收了起来,解除了防御,双方也正式碰面在了一起。

    横涛挥手之下,一群城卫冲进了此间四处搜寻,而他自己也四处看了看,感觉又不像是遭到了袭击,当即质问:“刚才怎么回事?”

    见的确不像是要乱来的样子,这边也安心了,廉效答话,“的确出了点异常,一只鸟从夜空扑了下来,这只鸟应该被人做了手脚,身上应该有爆炸装置。接下来的,你都看到了。”

    “鸟?”横涛皱眉。

    万朝紫:“横总管,做手脚的人会驱使飞禽,这恐怕是一条查办的线索。”

    “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做。”横涛不客气一句,他现在意识到了,这是一场试探,结果把他们这些埋伏给试探了出来。

    他们一现身,也就意味着打草惊蛇了,凶手怕是不会再出现了。

    这也意味着那封匿名信所言属实,凶手的确盯上了这里,也的确来了,而且可能就在附近盯着这里。

    他迅速转身看向四周,目光连闪,心中满是疑惑,送匿名信的是什么人?又何以知道凶手要来?

    这是不是说明只要找到送匿名信的人,就能找到凶手?

    然而又要怎样才能找到送匿名信的人?

    闯进宅子里去的一群城卫人马陆续出来了,陆续来报,表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

    横涛绷了绷脸颊,知道已经打草惊蛇了,就这阵仗,瞎子都能看见,凶手只要不傻,就不可能再出现了,沉声下令道:“收队!”

    下面立刻清点人马撤离,人数无误,陆续撤离。

    横涛瞥了潘凌云等人一眼,知道这些人携带了四象牵牛阵防护,倒也不太担心了,转身而去。

    勾星、廉效、万朝紫靠近了潘凌云。

    潘凌云知道他们有话说,不过看了看身上的睡衣,这样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雅,刚才也是情急之下就这样跑了出来。“今夜是别想安神休息了,等我换身衣裳再说。勾星,重新布阵。”说罢离去,回了屋内。

    勾星则朝众人喝道:“保持警戒,不得松懈。”

    回到屋内的潘凌云顺手关了门,也踢掉了脚上之前急急忙忙套上的鞋子,没穿好,不舒服。

    她赤足徘徊在屋内,眼中疑虑之色难消。

    彭希劝她来此,而彭希自己却不见了,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想不怀疑其中有问题都难。

    幸好城卫人马及时出现了,否则还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彭希…”潘凌云暗恨一声,已经怀疑是彭希在搞鬼。

    她现在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了,待天一亮立刻离开。

    走到梳妆台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就这样跑出去在一群男人眼皮子底下晃,确实不雅。

    对着镜子解开了腰间系带,宽开了睡衣,睡衣丝滑落地,露出了白皙身子,几乎全露,只有亵衣遮挡。

    平常虽喜欢男子打扮,可褪下衣服后还是美娇娘的女儿身。

    正欲转身去衣架换穿时,突感觉一只手摸在了她的脖子上,什么情况?整个人瞬间僵硬了。

    一抬眼,只见镜子里近乎赤条条的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身穿城卫甲胄,一手放她脖子上,与镜子里的她对视着,对方的眼神波澜不惊。

    这一眼看清什么情况后,差点吓得她魂飞。

    先不说这怪吓人的突兀情形,当穿成这样的自己被一个男人突兀在身边时,骨子里终究还是女儿家的心思。

    城卫?城卫不是已经都撤离了吗?怎么会在自己房间里?

    她本能的想喝斥一声,质问是谁之类的。

    然而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已经说不出了话。

    转瞬,发现自己身子也无法动弹了,她有些惊恐,不知这城卫想对自己干什么?难道还敢在这里对她做男女之间的事不成?如果是这样,那这城卫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络腮城卫拎小鸡子似的,将她扯到了床榻旁,潘凌云瞪大了双眼,难道真要?

    谁知对方手一挥,凭空扔出了一套城卫的甲胄在榻上,抓起甲胄就迅速往她身上套。

    有需要的时候直接将潘凌云掀翻在榻上,帮她套上了靴子之类的。

    此时,潘凌云已是满心惊恐,确认了眼前这人不是城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原因不难想象,对方混在了之前冲进来搜查的城卫当中,大概也明白了之前那爆炸是怎么回事,那爆炸是为了方便对方鱼目混珠。

    此人是谁?难道是那个凶手?

    越想越有可能,潘凌云头皮发麻,躺那看着对方帮自己穿戴。

    目光急闪之间,也意识到了,对方不是来杀自己的,否则不必如此,也就是说,自己目前是安全的。

    帮她穿戴好了,络腮城卫又一把将她扯了起来,一手指尖划过她的额头,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流向脸庞,顺手将她脸上血迹抹了把。

    咣!震响!

    络腮城卫一脚跺地,地板崩飞,地面坍塌,携带着人一起落入坍塌地下。

    粉碎中闭眼的潘凌云震惊,发现这人简直是太猖狂了,大量城卫还在外面,竟敢如此动静,太狂妄了,疯了吗?

    “地龙不要撤,一部分人佯装撤离,一部分人借着四处搜查暗中留下一部,继续暗中潜伏在周围,防范凶手使诈…”

    正在蕴霞楼门口低声交代手下的横涛,话还没说完,陡闻后方打斗的震响,骤然回头看去,暗叫不妙,当即喝道:“合围!”他自己率先飞了过去。

    欲撤的大批城卫人马立刻纷纷飞去,第一时间形成了包围之势。

    对守卫进行了布置,正要去阵法中枢重新驱动四象牵牛阵的勾星猛然止步回头,发现爆响之地大概来自潘凌云的住处,差点把他给吓了个魂飞魄散,一个闪身而出,几乎是直接撞穿重重墙壁赶去。

    屋里屋外的护卫亦大惊,包括万朝紫和廉效亦紧急冲去。

    里里外外的人,潘凌云的人员,赶来的城卫人马,凑在了一起,现场几乎乱成一团。

    “呜…”不断拱起的地下裂缝内传来鸣叫声,是埋伏在地下的地龙。

    凌空而来的横涛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埋伏的地龙发现了情况,喝道:“在地下!”

    当即有不少城卫轰破地面,杀向了地下围剿。

    整个蕴霞楼的地面,不断翻涌,那声势给人天翻地覆的感觉,不少房屋倒塌。

    砰!炸开的地面下,两名甲士飞出,似乎被人给打飞了出来,砸落在地,两人满脸鲜血,已然受伤。

    有同僚落地去扶,爬起的络腮城卫喊道:“没事,不用管我们,缉拿凶手要紧。”一把推开了好意的同僚。

    既如此,同僚也就不管他了。

    络腮胡子抱起了另一名似乎昏迷的城卫,快速后退,脱离战场急救一般,四周围来的城卫没人阻拦……

    城主府,暗漆漆的冰冷山腹内,阵阵寒气中盘膝打坐的洛天河突然睁开了双眼。

    地龙强势搅动地下的动静,他在中空的山腹内察觉到了。

    人一闪,洛天河消失在了原地。

    城主府的值守人员突然陆续抬头,只见一道虚影从城主府内飞了出去,射向了夜幕天际。

    几个呼吸间的工夫,洛天河法驾亲临,已经赶到了蕴霞楼的上空。

    人在空中,一见下面情形,宽袍大袖挥甩,凌空单掌拍向了大地,掌中迸发出极光异彩般的光华,如同天降的环形帷幕,圈降在了蕴霞楼四周。

    大地皲裂,光洁晶莹剔透之物破地而出,瞬间一圈冰墙层层拔高而起。

    转眼的工夫,一圈高达百丈,厚达数十丈的冰墙出现,仿佛须臾间出现了一座冰城一般。

    一身白袍的洛天河轻飘飘落在了高高的冰墙上,冷目盯着下面的动静,但凡有人想逾越他这圈禁之地,逃不过他的法眼。

    瞬间画出的那个圈内,大地霜冻,变得硬邦邦,草木和各种建筑上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横涛等人回头看了眼,见到城主神驾亲临,顿时心中大定,有城主在,不怕凶手嚣张,天塌了也有个子高的顶着。

    不阙城内突然略有骚动,有人大喊,“快看,巨灵神!”

    没错,待命的巨灵神一接到命令,也第一时间从神卫营赶来了。

    巨灵神突然往城里跑的情况很少见,靠的近,感应到打斗动静的人,隐隐猜测到城内是不是出事了。

    几十尊巨灵神飞临,落在了桶状的冰墙之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冰墙包围之地。

    被围之地也很快消停了下来。

    被人突然搅动出的骚乱平息了不少,只有勾星等人在四处翻腾,地上地下的四处寻找。

    “不见了!横总官,我们小姐不见了,维护仙界秩序是你们的责任,你们不能置之不理啊!”勾星惊慌失措地找到了横涛,请求帮忙。

    横涛心中咯噔一下,沉声喝道:“不可能!四周都是我的人手,地下还有十二条地龙,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都不可能逃脱城卫的察觉。”又偏头左右喝了声,“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人肯定还在,除非化作了粉尘,帮忙一起找!”

    一群城卫立刻忙碌了起来,地面上搜了一圈肯定是不在的,于是翻腾起了地下。

    高高在上的洛天河冷冷盯着下面的动静,感应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在他圈定的世界内,没有任何人的一举一动能逃过他的察觉。

    下面人上上下下的搜查了好一阵,天已经微微亮了,还是没找到人,也没有找到尸体。

    难道凶手在地下还能躲过地龙的察觉不成?横涛惊疑不定,忽喝道:“不要乱,清点人数。”

    这边的城卫把人点了又点,人一个不多,也一个不少,都在!

    潘氏那边没多少人,集中在一块扫一眼就清楚了,人不多,却少了一个,独独少了潘凌云!

    潘氏众人,一个个的脸色很难看,尤其是勾星,他都不知道回头该如何向会长潘庆交代。

    正这时,有一甲卫快步过来,拱手禀报道:“总官,城南那边紧急禀报,有两名当值的弟兄失踪了,发现了当值的车辆,但车上的人不见了,车辆有所损坏,现场还有血迹,恐怕…恐怕那两名弟兄恐怕已遭了不测。”

    横涛绷着脸颊,脸颊不断蠕动着,死了两名弟兄事小,眼前的事才麻烦,自己亲自带队,天罗地网般的严密布置,还让凶手得手了,还让凶手跑了,让他这张脸往哪放?

    突然,横涛目光急闪,有一点是肯定的,平常很少见敢对城卫下手的人,上次死两个,这次又死两个,恐怕都是同一人所为。

    是那个凶手干的?再想到眼前所发生的事,横涛猛回头看向来报甲士,“失踪了两个弟兄?他们身上的甲胄呢?”

    甲士愣了下,“人失踪了,甲胄自然也…我确认一下。”摸出手机迅速打了出去,一阵询问后,再次禀报,“总官,除了当值车辆被找到了,人和甲胄都不见了。”

    横涛立刻挥手指向一群部下,“所有人,各队立刻自查,查看各自队内是否有陌生面孔。”也盯向了勾星,“你们之间也看看。”

    众人一阵骚动,迅速遵命自查,结果很显然,各部分都确认了是自己人,没有不认识的。

    横涛怒喝:“可有人看到有城卫的弟兄离开这里?怎么不说话,都是瞎子吗?”

    最终有人弱弱回了声,“刚围剿时,有两名弟兄被打伤了,负伤退下了,好像…好像是离开了!”

    “好像?”横涛横眉冷眼,立刻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示意近前回话。

    那城卫没办法躲避了,只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走了出来,走到了横涛跟前,乖乖俯首听命的模样。

    大家伙都清楚,此时的总务官一定是在火头上。

    横涛盯着他,“看见了就看见了,没看见就没看见,什么叫好像?这种事难道能用猜的吗?”

    那城卫略有惶恐道:“只看到两名弟兄受伤后撤,我忙着参与围剿,没有一直关注。”

    这番说辞也能理解。

    “不过…”那城卫又犹豫了一句。

    横涛当即喝道:“不要犹犹豫豫,不过什么?”

    那城卫回头看了眼众人,才回头答道:“我看那两名受伤的弟兄,皆满脸鲜血,还有一人是络腮胡子。刚总官让大家自查时,我就有点怀疑,留心过大家伙,大家伙当中好像没有那形容的两人。”

    这算是一条证明,横涛抬手拍在了他的肩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面对众人,沉声喝道:“都瞎了吗?我不信就他一个人看到了。看到了的立刻站出来核实清楚,若隐瞒不报,一旦查明,一律以通匪罪论处,绝不轻饶!”

    他必须把事情搞清楚做了确认才行,城主就在上面盯着呢,不清不楚的话,没办法对城主交代。

    在他的恐吓下,又有几人陆续站了出来,把自己看到的做了交代。

    情况的确如前者形容的那般,也有其他人看到了两个受伤的弟兄退出,可当时谁会阻拦?首先是忙着围剿,其次一看是自己人,受伤退下了能怎样?城卫那么多人,有不认识的很正常,当时没人会当回事。

    横涛的脸色不好看,从众人的口供中得出了确实的结论,他没猜错,凶手先杀了两名城卫,夺了两套城卫甲胄,然后跑到这边以一场爆炸制造了混乱,来了个鱼目混珠,趁搜查时躲进了潘凌云住的地方。

    凶手得手后,又制造出动静,再次引起混乱,把城卫给引了回来,然后再次趁乱脱身了。

    凶手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在大量的城卫中间大摇大摆地进进出出,视他横涛布下的天罗地网如无物,轻易的进出自如,这叫什么事?太猖狂了,太嚣张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脸色铁青的横涛紧握双拳,牙都呲了出来,凶手简直是在羞辱他这个不阙城总务官!

    对他来说,这辈子还是头回遭遇这样的事,简直是奇耻大辱!

    心中暗暗发下恨誓,那凶手最好别落在他手上,否则定让凶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悔今朝!

    横涛闭目仰天,再派人四处搜查还能抓到凶手吗?能抓到才怪了,恐怕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睁开双眼,转身看向了冰墙之上,努力平复下情绪,事已至此,不可能一直让城主等下去。

    他一个闪身,飞到了冰墙上,拱手行礼,“城主。”

    洛天河站在上面看了好一阵,愣是没看懂什么情况,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横涛真的是难以启齿,只能是硬着头皮禀报道:“潘凌云应该是被人掳走了……”把从头到尾的情况,详详细细的说了遍,越说自己越害怕,因为已经看出城主脸色不对劲了。

    听完禀报的洛天河冷笑连连,可谓怒极反笑,“我看一群人在这里倒腾的热闹,还以为你们困住了凶手,闹了半天感情是在演戏给我看。人跑了不知道,还在自己玩热闹,你们玩什么东西?戏演的好啊,惹得老夫亲自跑来陪你们演了半天!”

    看似笑话的话,实则代表了他心中的愤怒。

    不愤怒都难,这次,等于是他这个不阙城城主亲自出手了,居然还让凶手给跑了,他自己脸上都挂不住。

    横涛诚惶诚恐地欠身,“是卑职无能。”

    洛天河:“是无能吗?无能的人起码眼睛不瞎,起码能看见东西,而你们呢?是愚蠢!凶手就在你们眼前跑来跑去,凶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玩腻了不陪你们玩了,你们却还在那逗地龙玩,都快把自己给蠢哭了吧?”

    蠢哭了不至于,横涛快被他给说哭了倒是真的,欲哭无泪,略欠身在那不动,任由责骂。

    “之前血洗三地,你们后知后觉没看到人也就罢了,如今看到了人,你们却成了睁眼瞎!横涛,人家不是一个人跑的,人家还在你眼前抱了个大活人走,抱着个大活人从你们眼前大摇大摆离开,这是什么性质?比之前血洗更可恶,更猖狂,说明人家压根没把你们放在眼里!你这个总务官是怎么做的,羞不羞愧?”

    横涛一脸汗颜,再次将腰弯低了几分。

    错了就是错了,错到怎么解释都苍白无力了,被人当着自己的面抓走了人都不知道,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还有什么脸去解释?只怕解释下去反而越发会惹怒了城主。

    冰墙内抬头望的一群人都看出来了,总务官正在被城主训斥。

    将手下羞辱一番泄了顿火气后,洛天河负手冷笑,“竟敢在城卫的眼皮子底下来这手,这胆魄和心理素质非同一般,且手段老辣,这凶手不是一般人,一定是个惯犯老手,想不到我不阙城内还藏了这么号人物!

    看来不阙城真的是承平太久了,区区这般手段就把你给耍了。横涛,你太令老夫失望了,眼睛该睁开了,该提提神了,该醒醒了,若真的是没能力,那就换人吧!”

    横涛心里嘀咕,这谁能想到啊,谁能想到凶手居然这么大胆子,敢在一群城卫中招摇,简直是胆大包天,换了你来,也未必能及时发现。

    心里话归心里话,表面还是弱弱道:“是。”

    “哼!”洛天河大袖一甩,法力澎湃而出。

    咣!巨大的一圈冰墙崩溃,炸裂成无数,纷飞的冰块倾泻而下,犹如山崩一般,几乎将下面人给覆盖,下方众人纷纷施法抵御。

    洛天河本人已经唰一声射向了远空。

    浮空的横涛拱手遥送,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才轻飘飘落在了碎裂成堆的冰块上方。

    一群巨灵神也跟着落地了。

    蕴霞楼已经被冰块给掩埋了,但在场的人却都钻破掩埋出来了。

    “留一部继续搜查现场,务必仔细侦查!现场其他人全部带回去审问!”横涛厉声而喝,下面人当即执行。

    潘氏所有人,一个不剩,全部带走,包括天古城来的万朝紫和廉效。

    人肯定是要带走的,凶手为何能轻易接近潘凌云,潘凌云身边人为何没有发现,是不是有内应,潘凌云为何又突然要住进蕴霞楼来?所有疑点肯定是要核实一下的,肯定要弄清了,不可能就这样放过这些人。

    ……

    一处山洞,不知是谁的家,家里没人,不知有事去了哪,于是有不速之客开了锁闯入。

    门关着,将人挟持而来的林渊解开了潘凌云身上的禁制,后退到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裹在黑斗篷里的潘凌云爬起时,抓紧了身上的斗篷裹紧身子,有点不愿春光外泄。

    两人身上的甲胄太扎眼,在途中就脱掉了,而潘凌云被抓来时,身上就没穿什么衣服。

    两人脸上的血迹也被林渊施法给清干净了,可潘凌云脑门上的那道裂口一时间怕是好不起来。

    没了头盔遮掩的林渊脸上也明显是带着假面。

    一路至此,慌乱失神的潘凌云也冷静了下来,盯着眼前络腮假面的汉子打量了一阵,与对方眼神对视着挪了几步,赤足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面带了微笑,夸赞道:“爆炸引出埋伏的城卫,伪装混入其中,借机闯入我的住地,又挟持我制造混乱从一群城卫中堂而皇之离去,如此惊险复杂之事从头到尾不见阁下有任何紧张,且被阁下做的如此简单从容,视城卫大军如无物,阁下的胆略气魄和手段,真乃凌云平生所见之第一人,凌云佩服的五体投地!”

    话虽然有拍马屁讨好的成分,但她内心里也的确是佩服,一群准备周全的城卫人马,自己这边还准备了四象牵牛阵,结果全都成了白瞎的废物,人家来去自如地轻易把她给抓了。

    仅凭这份胆魄和本事就令她感到惊艳,可惜自己身边没这等人物,否则真正是如虎添翼,许多事情都简单方便了。

    落到这般地步了,她内心里竟然涌起了几分想招揽的心思。

    林渊没回应。

    潘凌云又试着问道:“你是谁?”

    林渊还是没反应,就盯着她。

    潘凌云心里越发没底了,“阁下大可放心,我这条命在你手中,不会自己找死,阁下有什么吩咐尽管提。”

    林渊开口了,沙哑着嗓音,“彭希去哪了?”

    他这次动手前就知道,想再像上次一样坐在赵元辰住的地方和赵元辰好好谈是不可能的,也不是直接跑去杀人的。

    他此行本来就打定了主意,要在各种不确定的情况下冒险火中取栗,是要抓彭希搞清状况的。谁知闯入蕴霞楼一看,也没见到彭希,只见到了这位率领的一帮子,当时的情况他也没办法到处慢慢找,只好盯上了这位,顺手把这位给抓了。

    抓自己来问彭希?潘凌云略怔,旋即回道:“他入夜前就带着周氏的人离开了,不知去了哪。”

    林渊盯着她的反应,也不管说的是真是假,继续问:“你们为何要入住蕴霞楼?”

    潘凌云不解,反问:“难道不能入住吗?”

    林渊:“刚死过人的地方,血腥还未散去,你觉得正常吗?”

    潘凌云神色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被对方一句话点通了自己心头之前的疑惑,可谓恨的暗暗咬牙,彭希害我!

    林渊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你不想回答?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说错话!”

    潘凌云:“我告诉了你,你只怕也未必会放过我。”她想讨价还价,争取一线生机。

    林渊:“就凭你说出这句话,已经没了留你的必要。”说罢起身。

    这就要杀她?潘凌云慌忙站起,往一旁退,并急忙道:“彭希已经根据案发现场知道了凶手的身份,我能帮你。”

    林渊无动于衷,步步逼近:“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还敢留下?彭希跑了,城卫设伏,这是一个引诱我的陷阱,你这个不知情的饵是不是醒悟的太晚了点?”

    潘凌云急忙忙解释,“我是故意做饵的,有大阵防护,我以为能万无一失,没想到你棋高一招。”

    问话的节奏已经掌控在了林渊的手中,对方越急于辩解也越发能说明某些问题。

    林渊眼神中略带不屑,他可是亲临了现场的,彭希、城卫还有这位,根本就不在同一个联手设陷的套路上。

    潘凌云也从对方的不屑中醒悟了过来,害怕了,是真的怕了,极度惶恐道:“我真的能帮你,凭周氏的势力和财力,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在你手上做人质,潘氏就会帮你,周氏便会投鼠忌器。就算你身份暴露了,我潘氏也有足够的实力帮你掩饰躲藏。”

    后退的身形忽然撞停了,已经退到了靠墙,已经无路可退了,潘凌云紧扯斗篷的双手突然掀开了,露出了自己娇美白皙的身子,“我人也是你的,我做你的女人。周氏迟早要交给我们三姐妹的,你要了我,周氏的产业便有你一份。你对我来说也有很大的价值,你我在一起大有可为,对我有利,所以是真心肺腑之言,绝无半句虚言!”

    此时为了求生,她不想再做男人了,只想做女人。

    林渊伸手抓住了斗篷,一把扯了过来。

    感觉身子有点凉的潘凌云以为自己话产生了效果,神色间已有几分娇羞忐忑,准备承受。

    谁知林渊突然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白皙脖子,一拧,嘎嘣响。

    砰!潘凌云倒在了他的脚下,口中呛血着,瞪大的双眼中依然有惊恐,什么叫危险人物,她今天知道了。

    林渊抖了抖手中的斗篷,收进了储物戒中,人可以不要,斗篷是他自己的。

    他目光漠然垂视着脚下还略有抽搐的人。

    在某些事情上,他是极有经验的人,所以有些话不需要问太多,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彭希根本不知道凶手是谁。

    因为彭希跑了。

    否则就不会出现今晚的埋伏,知道了凶手身份的话,要对付他大可以目标明确的直接通知城卫抓人,不用那么麻烦。若是想利用他,也不会有城卫设伏。

    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见过他的潘凌云不能留。

    什么女人,什么潘氏的产业之类的,与他身份暴露的后果比起来,不值一提……

    不阙城尚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天古城却正烈日当空。

    潘氏总部内的会长潘庆“砰”一声拍案而起,拿着电话怒斥,“你们那么多人干什么吃的?”

    桌子对面站着的大女儿潘凌薇、二女儿潘凌月,还有大女儿的丈夫徐潜,三人成一排。

    潘家三姐妹中,目前只有老大嫁了人。

    例行来报知商会情况的三人,此时皆因潘庆如此失态的样子而吃惊,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待沉着一张脸的潘庆放下电话,潘凌薇问:“父亲,出什么事了?”

    潘庆坐回了椅子上,呼出一口气来,身上透着些许无力感,“云儿出事了,被人给抓走了……”

    他把勾星报来的情况讲了遍。

    勾星也是没了办法,也是再次求了横涛那边,才让先跟这边报知了一声。

    竟出了这样的事,三人震惊,徐潜满脸的难以置信:“有四象牵牛阵,还有不阙城总务官横涛亲自率领大批城卫人马在场,还出动了一批巨灵神,连洛天河也亲临了现场,居然还能让凶手把老三给抓走?”

    潘庆:“被钻了空子,不过这凶手的确非同小可,仅凭那胆略就是个人物。”

    潘凌月:“是杀赵元辰的那个凶手干的吗?”

    潘庆:“现在还不知道,不能确认,不过十有八九了。”

    徐潜道:“父亲,现在想这个没用,现在老三生死不明,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救老三,务必要快,尽量避免老三遭不测。”

    潘庆点了点头,沉吟道:“立刻联系不阙城台面下的人,让他们散出风声去,就说潘氏愿意高价向凶手赎人,潘氏愿出十亿珠!当然了,凶手若有其他条件,也可以跟潘氏谈。另外广而告之,谁要是能救回云儿,那十亿珠便是他的!”

    之所以要联系台面下的人,是这事无法公开拿到明面上来办,不阙城官方才不会答应这边公布出钱赎人的事。

    徐潜:“我这就去办。”

    潘庆挥了挥手,徐潜立刻快步而去。

    ……

    天还未亮。

    秦道边、柳君君、秦仪,皆穿着睡衣聚在内宅正厅,一个个或站或坐,皆带着思索神色。

    蕴霞楼那边的动静实在是闹得太大了,大批城卫喊打喊杀,连一批巨灵神都进入城内,还有人看到连洛天河都亲自出马了,但这边一时间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不阙城出现这么大的阵势,多少年未见过了,试问这一家子不弄清情况哪还能睡得着。

    白玲珑来了,一家三口皆回头看去,秦道边问:“怎样?”

    白玲珑:“目前只知横涛亲自带队,把潘氏的一群人给带走了。我联系了横涛,询问怎么回事,可他这次的脾气似乎不太好,说我们操心的太多了,没告诉我。爷爷已经去联系安插在城卫中的线人了,想必很快会有结果。”

    这里话刚落,白山豹已经步履匆匆地来了,进来就一句话,“潘凌云被人给抓走了。”

    秦道边:“抓走?城卫抓的吗?说清楚,怎么回事?”

    “潘凌云入住了蕴霞楼……”白山豹把打听来的情况详细报知了。

    厅内众人闻听后皆惊呆住了,这么大阵仗就为抓一个人,甚至还设下了埋伏,不但人没抓着,还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把潘凌云给抓走了?

    情况禀报完毕的白山豹摇了摇头,唏嘘而叹,“我自认对不阙城内台面上下的人物了如指掌,不料是我眼拙,在不阙城这么多年,竟不知不阙城内还藏有这样的高手。”

    他所谓的高手不是指打打杀杀方面的高手。

    秦道边琢磨了一下,好像和秦氏没多大关系,也放心了,亦啧啧而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孤身从容进出重围险地,视城卫大军上下如同无物,这份胆略和气魄真正是厉害!谁也不知道身份来历,一个连面都不露的人,一个人就把不阙城给闹了个满城风雨,真正是个人物!只怕颜面大失的洛天河和横涛要气个够呛。”

    目光徐徐凝动的秦仪不知在思索什么,听了众人的话后,沉吟道:“此人若能为我秦氏所用,我秦氏必如虎添翼!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此人,我想见见他。”

    柳君君一听就不乐意了,警告道:“仪儿,我警告你,这种人最好别招惹。依我看,不阙城风平浪静这么多年,根本出不了这种人物,这不是胆子大就能干出的事,不经历一定风浪历练的人也根本不可能有这胆略。这种人的来历背景恐不干净,惹上了恐非好事,不要自找麻烦。”

    闻听此言,秦道边和白山豹皆微微颔首,觉得有理。

    秦道边遂也警告了一句,“仪儿,这事听你柳姨的。”

    秦仪不置可否,忽问道:“彭希呢?蕴霞楼没有彭希吗?”

    ……

    伏波城,归来的彭希没有回家,直奔周氏总部。

    还没到伏波城的时候,他就接到了周满超的电话,让他过去。

    本来若经由不阙城的传送阵的话,早就到了,只因另有打算,不想暴露,没经传送阵回来。

    他来到后一进周满超的办公室,便见周满超站了起来,朝助理孟肃打了个手势。

    孟肃迅速关门。

    “舅舅。”彭希走到周满超跟前行礼。

    周满超摆了下手,示意不必多礼,绕出办公桌问道:“潘凌云被那个凶手给抓了,你知道吗?”

    彭希对此不算意外,貌似喃喃自语,“凶手还真的出手了…”

    盯着他观察的周满超立问:“这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彭希:“是和我有点关系,途中身边人多眼杂,不便和舅舅在电话里详说的便是此事……”他当即将临机决断想一箭双雕的设计告知了。

    言毕还告知理由,“表哥的死,我不能确定和潘氏有无牵连,潘氏在昆广仙域与我们周氏争雄,出了这样的事,嘴上不说,看笑话的心态怕是难免,我能感觉到潘凌云没有把表哥给放在眼里。”

    其他的也不用多说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摆着,要给周氏捞回一局。

    也有兄弟吵架却一致对外的意思。

    周满超默了默,“这就是你提前回来的原因?”

    彭希:“是。不阙城那边大致的局面我已经心中有数了,再逗留下去意义已不大,我已经惊动了凶手,会有危险,只能是提前撤回。”

    周满超:“潘庆联系了我,听那意思,已经怀疑是你设下的局害潘凌云。如今你摆明着提前回来了,只怕要坐实潘庆对你的怀疑。”

    彭希:“没有证据,怀疑又如何?我与潘氏交手不是一两次,就算没这事,只要有机会,我不认为潘庆能放过我。我真正担心的是不阙城那边,届时还望舅舅为我作证,是临时有事把我给招回来了。”

    周满超颔首,“这是自然,无凭无据,我们伏波城这边也不是摆设。”

    彭希关心其他,“我已经暗中提醒横涛,凶手会出现在蕴霞楼,如今凶手抓走了潘凌云,莫非城卫那边没反应?”他来的途中注意保密,目前一些情况并未掌握。

    周满超:“有反应,横涛率领城卫人马围绕蕴霞楼设下了埋伏,又岂止是横涛,巨灵神也进城了,连洛天河也亲自出马了,潘凌云还携带了四象牵牛阵自我防御,可都没用,还是让凶手把人给抓走了。”

    彭希震惊,“怎么会这样?难道洛天河也不是凶手的对手不成?凶手是什么人?”

    “洛天河出马了,却并未与对方交手,因为凶手没给他机会。不知凶手是何人,十面埋伏,潘凌云还启动了四象牵牛阵,但凶手只派出一个爆炸物就将他们所有的准备给破功了……”周满超把打听到的事发经过讲了遍。

    “……”彭希听后木讷住了,这样都让凶手跑了,还让把人给抓走了?

    周满超看他,叹道:“这个凶手绝不是一般人,也不知元辰他们究竟在那边干了什么,怎么会惹出这么个人来?至少印证了你的判断,凶手不会是很多人,只有一人!”

    彭希:“我还是低估了凶手,此人比我想象的更可怕。”

    他此时的内心里竟有几分庆幸,凶手果然出现了,而且速度很快,当天就出现了,他庆幸自己反应快,庆幸自己察觉不对便第一时间离开了,再多呆上半天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周满超:“你回避的及时,没事就好。倒是如今的潘凌云死活不知,我收到风声,潘庆已经在想办法营救。”

    “没救了。”彭希自言自语地摇头。

    周满超哦了声,“何以见得?”

    彭希:“凶手极力掩盖自己的身份,这也是我断定凶手还会冒险前往蕴霞楼的原因,潘凌云见过了凶手,试问凶手怎么可能放过她?所料不差的话,此时的潘凌云恐怕已经陪表哥去了。”

    周满超若有所思着微微点头,似有些惋惜,“秦仪利用洛天河和朱莉设局害了她,她反手便谋划出了同样利用洛天河和朱莉反击的计划,这潘凌云也算是个有能力的女子,可惜了,潘庆怕是要心疼。不管怎么说,我堂堂周氏和潘氏各折一人,看来这不阙城是不宜再往了。”

    彭希:“至今不知凶手身份,躲在暗中的人才是最可怕的,的确不宜再派人去不阙城了。”

    就算不去不阙城,他内心已经是高度戒备,凶手的能力超出了他的想象,担心会找到这边来,已经暗中琢磨着要做一些防御措施。

    周满超转身走回桌后坐下,拉开抽屉拿了张纸出来,递予,“这是你要的那个林渊在灵山的情况。”

    “这么快就拿到了?”彭希有些意外的接到了手查看。

    周满超:“这个林渊没那么复杂,也不算什么机密人物,找到灵山的人一打听,很快就有了结果。”

    彭希细细看过记录的有关林渊的情况后,颇为讶异,“三百年都未能毕业?”

    周满超:“灵山学员,听着好听,也就能糊弄一下一般人,在灵山内部实则是废物一个,成不了什么气候。”

    彭希纳闷,秦氏怎么会弄这么个废物介入秦氏巨灵神竞标事宜,尤其是似乎还牵涉到什么机密。沉吟琢磨了一阵,抬头问道:“舅舅,那个罗康安的情况有结果了吗?”

    周满超:“接到你的消息后,我已亲自督办,找了仙都的老朋友帮忙,快了,已经找到了应该知情的合适人下手,应该很快能拿到结果,再稍等一阵吧。”

    ……

    蕴霞楼已不复存在,彻底毁了。

    四周的树木犹如被霜打过的茄子,地面亦一片泥泞,升起的朝阳下还有大量的冰块未化尽,阵阵寒意四散。

    三辆银色车辆从附近的道路旁经过,坐在车内的秦仪特意命车队从这边绕了一圈,想亲眼看看现场。

    “那是朱莉吗?”盯着窗外的秦仪问了声,距离稍远,她不是修士,看不太清。

    法眼盯着外面的白玲珑嗯了声,“是她。”

    减速慢行的车队忽然加快了速度,就这样过去了。

    毁坏的蕴霞楼外,正指挥人拍摄的的确是朱莉。

    刚摆开拍摄场面没一会儿,有几人从天而降,为首的正是横涛,看了看现场,大步走到了朱莉跟前。

    “横总官。”朱莉笑着打招呼。

    横涛脸色不太好看,偏头示意,“借一步说话。”

    朱莉当即让其他人先忙着,跟着横涛到了一边。

    停步转身的横涛沉声道:“你在干什么?”

    朱莉:“自然是对昨晚的事发现场进行拍摄。”

    横涛:“拍摄来做甚?”

    朱莉:“自然是制作播放节目。”

    横涛盯着她,“我说了,类似这种事要先经过我允许,否则不许播放。”

    朱莉不满:“横总官,发生了这大的事都不播报的话,阙城视讯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前两天发生的凶杀案你不许,如今又不许,你这样的话,阙城视讯没办法做事了。你如果非要这样不可的话,那我只好直接去找城主说理。”说罢转身就走,似乎要来真的。

    横涛沉声道:“找谁都没用。朱莉,你要搞清城主成立阙城视讯的目的,阙城视讯是城主一手扶持起来的,是希望为不阙城创造好的环境,而不是弄来拆不阙城台的。”

    朱莉背对着停下了步伐,僵在了原地。

    横涛慢慢走到了她前面,转身面对着,“若是阙城视讯刻意放大不阙城的乱象,想搞得仙界人尽皆知的话,我想也没了存在的必要,要么阙城视讯被解散,要么换了你这个总执事。这事不需要经过城主,由我做主,没有我的允许,你也见不到城主,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自己选择吧。”

    朱莉顿时明白了,解散阙城视讯?这是城主一手支持的,对方哪能做这主,也就是说,这是城主洛天河的意思。

    她紧握着双拳渐渐低头了,她有她的理想想实现,可有些时候终究是要面对现实,因无力抵抗……

    “听说了吗?那个凶手又在蕴霞楼作案了。”

    “怎么没听说,听说把潘氏会长的女儿都给抓走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少人看到城主也出马了,硬是没能拦住凶手。听说都是巨灵神竞标的事闹的,这秦氏真厉害啊!”

    “要不怎么说是不阙城第一大商会呢,财大势大啊!”

    关氏回收铺内,两名正在拆卸东西的伙计正在议论。

    昨晚发生的事动静太大了,许多人都看到了,知情人也太多了,事态终究是慢慢传开了。

    当然,普通人非议的消息中,有些事情真假难辨,但出事了却是人尽皆知了。

    正在牵引仓库吊装的关小白沉默着干活,谈论的事情他听到了,之前也听到了外面的其他人在谈论。

    若说早先还不知三处血洗之地是谁干,那么昨晚林渊突然找到他要了东西,之后便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已经隐隐猜测到和林渊有关。

    也有点不敢相信会与自己的好兄弟有关,不敢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林子能干出这么大的事来,内心隐隐忧虑,劝关小青离开秦氏的念头竟有些紧迫了起来……

    多事之秋,秦仪无暇私心玩性,罗康安也暂时消停了,林渊又顺利下班了。

    回到一流馆,见到张列辰又在熬粥,实在是无语,安静的停好车。

    “回来了?听说了没有?”搅着粥勺坐炉火前的张列辰招呼了一声。

    “什么?”林渊走了过去。

    张列辰:“咱们昨天说的那个蕴霞楼又出事了,你没听说吗?”

    林渊哦了声,“听说了一些。”瞟了眼锅里的粥,没兴趣,准备回屋。

    张列辰啧啧道:“那个凶手还真有本事啊,那样都能把人给抓走,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凶手有够蠢的。”

    刚转身的林渊止步,“蠢?怎么说?”

    张列辰呵呵道:“他以为他做的干净,没人知道他是谁,他以为杀人灭口就行了,可他也不想想,第一回也就罢了,如今竟搞这么一出,多有能耐,那么多人都抓不到他,一向平静的不阙城竟出了这样的人物,只怕想不引起更广范围的关注都不行了。仙庭屹立多年,不是摆设,你等着看吧,凶手再不消停的话,不说落网,暴露身份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