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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郁郁葱葱的山林边缘,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打在草地上,周围此起彼伏着虫鸣声。

    这时,林间响起脚步声,一个七八岁的女童背着小背篓在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她左手拿着有一尺长的木质圆尖椎,粗把位置,被她的小手将将握住,而尖椎细端,还沾染着新鲜的湿土。

    她低头顺着脚下的草丛堆里扒拉开,对准一颗青翠的野草根部,左手用尖椎向着它的根部位置斜插挑起,右手攥住野草茎部,稍稍用力一拔,掸了掸根部的湿土,直接顺手投进背后的背篓里,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做的熟练自然。

    女童继续环顾四周寻找,在一个阴湿低洼的草丛中,看到横躺着一根腐朽的枯木,枯木上不仅仅爬着深绿如地毯般的苔藓,还结着一簇一簇诱人的黑棕木耳。

    女童眼神一亮,兴冲冲地跑了过去,熟练的找准已成型的大朵木耳摘下,并投进自己后背的小背篓里,背篓里早已装有半篓不同类的野草和野菜,杂乱无章的堆积着。

    此刻,女童余晚内心是喜悦的,找到这么多木耳,这两天又能加餐了,于是手里的动作更是麻利的加速收割着……

    就在余晚要摘完枯木底下的木耳时,看到枯木根部阴暗的角落里,静静的挺立着一株五颜花瓣的花朵,花瓣的形状,犹如小野菊纤细倔强的伸展,根茎直挺而坚韧,这股倔强的生长颇有一番傲骨。

    数了数大概由二十个花瓣组成,每五片相邻的花瓣是一组色,总共是五种不同花瓣,红、绿、黄、蓝、紫五色集于一身,花蕊的颜色也是从蕊心向五组花瓣位置形成小三角,平分对应这花瓣的颜色。

    余晚惊奇这样一朵奇特的花,居然生长在这阴暗的地方,还能开得这样明艳?

    好奇的同时,她甚是欢喜,想把它带回去,可又不愿直接掐茎摘花,破坏这份赏心悦目的美丽。

    于是她解下背篓,趴伏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五色花周围的土挖开,然后连根带土摁实轻轻地放在背篓里,这待遇可比木耳的方式精细太多了,做完这些拍手起身,背上背篓,却没注意五色花在背篓里,泛出微微的琉璃星光,一闪而过。

    为了不让五色花离土枯萎,余晚打算提前结束采摘下山回家,把这花先种到家里的院子里,于是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出了山林,在下山的路上,碰到了进山打猎回来的余江。

    余江年近三十了,可这长相却像个二十岁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身后背着长弓和箭筒,手里拎着三只动物,看着两只是野鸡类的,一只像是竹老鼠。

    余晚看向身长七尺的余江,内心那个感慨啊,这个江叔不愧是余家村的打猎能人,瞧瞧这古铜色健康肌肤,这健壮挺拔身板,除了缺乏行武之人的杀伐之气,至少也得是个大头兵的气质体格了。

    村里打猎的猎户不少,但江叔一直是最厉害的那个。基本每次上山回来,总会提着三两只小动物,满载而归从不走空,这不今个一早,就收获了三只肉餐啊。

    而余晚,她这豆丁的身板,又没有打猎的本事,只能摘摘野菜野果来充饥。

    余江见到从另一条路背着背篓出山的余晚,他带着担忧又有些责怪的语问道:

    “阿晚,这大早上,你怎么又一个人进山里了?你娘知道了,又该担心你了。”

    余晚走到余江跟前,不想再被念叨,忙转移话题打招呼:

    “江叔早啊,我就是想去山里找野菜去了,您看,这可是我一早找得呢!”

    说完,她扮起讨巧卖乖的样子,扬起得意的小脸一幅求夸奖的样子。

    余江看余晚那张求表扬的小脸,不由好笑道:“你呀,山里危险,你一个小女娃才多大点就敢往山里去,山里有猛兽,不安全,可别再一个人进山了知道不?”

    余晚知道余江担心自己,很是心暖地保证:“江叔,我知道,我没往深山里去,就在外围找的,我会注意安全的。”

    余江看到余晚的表态,不由会心一笑。

    他顺手解下捆绑在一起的一只野鸡递给余晚:“你人小,背不动太多,就先带这只鸡回家给你娘………和你们补补,正好这会遇见你,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余晚没想到余江又再次给她一只野鸡,上次也是下山遇到,他也像现在这般,递给她一只野兔子。

    如今这般的巧合,余晚不由觉得,这余江大叔像是特意守时掐点的等她出山似的。

    她不是不知道生活多不易,这个时代能吃炖肉就是很奢侈的事了,他大老早儿也就只打了这三只。

    余晚想也不想,连忙摇头摆手就回绝:

    “使不得,江叔,您上山一趟也不容易,吃不完,可以去集市上卖了得银两的,阿晚不要。”

    余江见余晚这般推脱,于是二话不说,直接绕到她后背,刚想把这只死了的野鸡放到背篓里,结果却在她背篓里见到了一朵五色花,根部还包着土壤。

    余江不由心想:果然是女娃娃,看到好看的花都想带回家。

    为了不弄坏花朵,他避开五色花,轻轻地把这野鸡放进余晚的箩筐里。

    余江的一轮番动作,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只感觉箩筐一沉,余江就已经放野物进篓并领着手里唯二的猎物,走到余晚面前。

    余晚看都这样了,也只能单手挠挠头,仰头对着余江不好意思道:“那就谢谢江叔了。”

    “客气啥,走吧,咱们下山吧。”

    说完,先一步迈开步子往山下走。

    余晚赶紧在后面跟上,二人走在这条唯一连着上山的蜿蜒小路上。

    到了山脚下,余江还要去地里农作,便与余晚分道而行,余晚也不多言,与他道别之后,独自奔着余家村走去。

    在回家的路上,远远看到村门口那里,立着一个用几根粗木做的一个牌坊,牌坊上标着“余家村”的牌匾。

    余晚心中难免,无声一叹……

    没想到自己也赶上时髦的穿越大军,来到这异世。

    来到这里也有几个月了,还在一点一点的适应,毕竟前世二十多岁的余晚,也只是在七八岁之前,随爷爷奶奶在农村生活过。

    今生,突然有种回到解放前的感觉,甚至还不如前世生活条件的地方生存,难免心中都会生起一些无奈和迷茫,唯一安慰余晚的是,至少她还活着。

    原身“余晚”,是这座东郡山下余家村里的一个小小村民,家里祖祖辈辈都住在余家村。

    余家村算是东郡山附近规模较大的族氏村庄,村里的人,大都是余氏族人,也有一些外嫁过来的村妇,和途径此处定居下来的游人,渐渐充实着余家村。

    如今家中只剩八岁的她,和原主亲娘,凌娘;

    还有一个五岁的弟弟余晨;

    这一家人不知道的是,这个余晚已不是从前的“余晚”,而是自二十一世纪魂穿而来的余晚!

    余晚魂穿前,她只是想周末回山中祖屋放松一下,结果却遇到天灾泥石流。

    出事那天下午的天气,整个天空乌云压顶,电闪雷鸣,看着很恐怖。

    余晚独自在蜿蜒的山路上开车,这种倾盆大雨,雷闪狰狞的天气,她很不喜欢,只想快点回到家中,所以余晚加快车速疾行。

    祸不单行……

    当她在一个坡上拐角位置,突然,她车身前后周围的石土路,大面坍塌而下,车就处在中央,直接顺着山体坍塌滑坡翻滚而下。

    事发突然,她连车带人,随着泥石流卷入山下的河道,落入浑浊滚滚沙石的河里。

    余晚的车,犹如轻毛似的随着湍急的河水,起伏跌宕顺流而下……

    而余晚,因随车下落翻滚,在车内不停地冲击跌撞,好在系着安全带,没造成大伤,但她还没从这一变故中回神,又随着河水的灌入,冰凉的泥水沾湿身体,才让她回过神来,立马解开安全带,条件反射的,只想打开车门逃出去。

    可水压压住门,门无法打开,只把副驾驶的窗户按下,可副驾驶一侧车身压在水里,随着车窗大开,使得更大的沙石河水的灌入,车子不断下沉,车内空气越来越被河水侵占,河水很快要没入顶部。

    余晚加快动作,向着副驾驶窗户游去,她还没来得及从窗户钻出向外游,却被一块五色石头击中眉心,她只感觉被石头击中疼了一下,这个五彩石散发出微弱的五色光芒,没入她眉心消失不见。

    此刻慌乱的她,根本没注意这细微变化,又随着车被倒灌的泥水冲击,再次翻滚回车内。

    这入水的时间已经足足过了十分钟,惊慌失措的她,严重缺氧又体力透支,神智渐渐失去意识,彻底昏迷过去……

    在她昏迷过去的那一刻,她整个身体迸发出一刹强烈的五色光芒,光芒又迅速回收,待光芒消失,那里恢复平静,只剩下湍急的水流,没了余晚的身影……

    等她再次醒来,便是魂穿异世,灵魂进入了这个也叫“余晚”的八岁女童身上。

    那是在几个月之前,原本在地里劳作的原身余晚,被烈日炎炎的烤炙,再加上身弱娇小的她,劳累过度,双重折磨的她高烧不停,最后身死消亡的那一刻,现代的余晚进入了这个身躯,也继承了原身的记忆。

    前世的自己,父母在她两岁的时候就离异了,没多久俩人外出打工,又都有了自己的家庭生活,而她在他们离异的那一刻,便把她丢给村里的爷爷奶奶养着,虽然生活条件不算好,至少还有两位老人伴着余晚长大。

    直到她八岁那年,二老相继离世,因她年幼,为了责任,稍微有点良心的父母,二人合计带她到城里,把她放在了寄宿学校,只在节假日里轮流接到自己的新家里住个一两天。

    这样的寄宿生活,哪怕是亲生父母,余晚都是抵触的,自己对于他们就像个外围人,这种感觉很孤独。

    她像个旁观者,看着父母的疼爱,都赋予了现在他们各自的孩子,面对她虽没有吝啬付出,但余晚感觉到,她对于他们更多的是责任,余晚自身也无法真心融入到他们的家庭氛围里。

    这一别扭相处模式,直到余晚中学毕业以后,参加了工作,有能力独自租房生活才终止。

    工作后的余晚,受父母影响,从小缺失父母之爱,童年的阴影使她个性清冷给人距离感,很难让人走进她的世界。

    前世的人生,想想也挺可悲的,那里也没有值得她留恋不舍的人和事,让她留恋的二老都已离世。

    只是余晚没想到上天会如此眷顾自己,不管怎样,能再次有生命的活着,余晚都心怀感恩,这不只是新的生命,这也是新的人生,她真心知足。

    更没想到,这还是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修仙世界?!

    她能穿越就够玄幻,没曾想这个世界,还能有更玄幻的事情发生?!

    知道修仙,是在一个月前,余家村的村长也是余家族的族长,收到来自东临国的国都临安城,向各地颁发的通告:

    说修真大派之一的玄天宗,正在举行每十年将要在凡人界的东临国为期三天的收徒仪式。

    凡是十六岁以下三岁以上的男童女童,都必须去参加测试检验灵根!如有灵根便可入得山门,求仙问道拜入师门。

    修仙之事,广而告之,引得全国各地轩然大波!

    可想而知,这等空前盛世,每十年就举行一次,哪怕在东临国南面这犄角旮旯的余家村,都知这一喜讯。

    作为凡人,你想孤陋寡闻都不允许,除了是年幼无知的奶娃娃外,也就一个穿越而来的余晚了。

    修仙啊!

    成为仙人!

    那是所有凡人仰望又碰触不到的世界,这也是这界凡人的无奈与悲哀,原本他们也可以如修真界一样修仙。

    余晚身处的凡人界,被称为梵隐大陆,只因这里灵气稀薄。

    而修真界,则是灵气充裕的峦元大陆。

    两者之间只被一个结界隔开。

    曾经,梵隐大陆和峦元大陆还是一个完整的大陆:天元大陆。

    全因数万年前发生的那一场仙魔大战。

    而两大陆终在万年之后,有修士通过阵法,在大陆之间的结界上开了一个阵门,成功的链接万年来,被迫分开的梵隐大陆,只是沧海桑田,修士已是物是人非。

    如今,距峦天大陆与梵隐大陆那时阵门开启的相聚,也已过了数万年,这数万年里,修真界的强大宗派,早已渗透梵隐大陆,并划分的管制。

    余晚所在的余家村,就是这梵隐大陆的东临国的一个小村庄,而东临国是隶属于修真界玄天宗的凡人根源。

    余晚知道的梵隐大陆,又为五大国:东临国、西凉国、北辽国、南越国、古蜀国,而每一大国都有一个来自峦元大陆的修真大门派管辖。

    位于东面,东临国隶属玄天宗;

    位于西面,西凉国隶属炎阳宗;

    位于北面,北辽国隶属玉仙派;

    位于南面,南越国隶属朔隐门;

    位于中部,古蜀国隶属悬空寺。

    这些修真世界目前离余晚的生活还很遥远,作为一个现代人被和平经济发展的年代熏陶,她宁可过着这种种田劳作的艰苦生活,也不想过修真世界里,打打杀杀提心吊胆,不知明日的生存。

    余晚不想,但命运的齿轮却是不允许她平静。

    峦元大陆,玄天宗

    主峰玄天峰,天机殿上

    这是一座用一色青石起座,直上七层,石条故意不打磨平整,粗犷凝重,巍然而立的重檐斗拱交错,黄瓦盖顶,像一个巨人敞露出结实胸膛和坦荡襟怀包罗万象,庄重而又宽宏。

    大殿两侧立着对称八对朱红木柱支撑,大门直对殿中的石像,石像是个背手而立,挺胸注视前方,宛如目空一切的俊美青年,脸如雕刻星目剑眉,衣发不扎不束微微飘拂,一副仙风道骨,只是单纯的一座石像就给人浑然天成的正气,可想如若见到真人那该是何等的仙人之姿。

    而石像更是一侧立有造型精美的仙鹤,另一侧则是扫尾石狮闭目慵懒的趴伏在人像脚下,前方朱红案台上,放着一个金色香鼎,上面静静的燃烧着三根敬香。

    点香的人正式案前的老者,他盘腿打坐,双手交握,食指顶住眉心,面部隐忍纠结,老者看似静坐冥想,却在头上激发漂浮着一段星河图,里面有些大小不一的彩色小球,在不断的随自身轨迹运动着。

    突然,一颗彩色小球以极速划过星河画面感觉破空而出,留下一尾彩色划痕,老人心神受到影响,头顶上的星河图瞬间消失,同时一口血气喷薄而出,意识渐渐迷失:

    “来了,还是来了,千万年了,哎。。。”

    在昏迷的那一刻还是喃喃自语的叹息道。

    此时的余晚刚进自家院子,最先迎接她的,是家里的大黄狗,它这名字取得很随意,接地气又很符合它身色的名字:大黄。

    大黄早在听到有人推开院门时,它就立起耳朵站起来,摇着尾巴跑到余晚身边左蹭蹭右蹭蹭,那着急讨好卖乖的样子,让余晚心中一暖,爱怜地抚摸着大黄的脑袋。

    她来到瓦房的房檐下卸下肩上的背篓,这间瓦舍,墙是用黄色泥土夯实盖起,青瓦盖顶,久经岁月的风雨洗礼,泥墙上的裂痕似被人刻画而出清晰可见。

    房内有三间卧房,一间厅堂,厨房建在外墙下。

    院子里用竹子相交编织的围栏围成了一圈,叽叽喳喳跑着一群小鸡仔,跟在一只花母鸡后边,母鸡带着自家崽子在院里的菜田觅食。

    院子不大,却是典型的农家小院,鸡飞狗跳,瓜藤满架应有尽有。

    余晚站在屋门口,这要喊娘,她还是要舒缓一下这股别扭劲,用八岁女童清丽声喊到:

    “娘!我回来了。”

    主屋里伴着咳嗽声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这个女人就是余晚的娘亲,凌娘。

    凌娘看到回来的女儿,不由责怪道:“咳咳……晚儿回来了,你又上山去了?你一个女娃娃,不知道上山很危险么?以后不要再去了,这让娘跟着你担心。”

    余晚知她是担心自己,又不想过多纠结,便转移话题道:“娘亲,放心吧,我以后不会一个人去了,你看你又咳嗽了吧,早上有没有喝药?”

    说着,不等凌娘回话,余晚就跑到厨房看土砂锅里药少了没?

    凌娘看到余晚这孩子心性,无奈一笑:

    “说得娘好似不懂事的娃娃似的,李郎中开的药我都有按时服用,不必操心。”

    余晚从厨房走出来,确实看到药罐里的汤药少了很多,放心下来:“我怕娘觉得药苦,不肯喝。”

    其实是怕凌娘舍不得花钱喝药,每次都省着喝,余晚都是煮好药,盯着凌娘喝下去。

    凌娘听着余晚说着孩子气的话,不由笑道:

    “你呀,惯会寻娘开心。”

    余晚扶着凌娘进屋,没看到弟弟余晨,便问:

    “阿晨呢?怎么没见着他,这家伙最是调皮搞怪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他呀,跟着村里的小伙伴到村里玩去了,还没回来呢”凌娘道。

    “对了,娘我在山上摘了不少野菜,还有李郎中说得能治您的草药,回头给你熬上。”

    说着余晚跑到屋檐下,把背篓里摘的东西一一分类清理出来。

    当拿出一只野鸡的时候道:

    “这只鸡是下山的时候,江叔送的,我说不要他硬是搁了进来,没办法我便背回家了。”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凌娘。

    凌娘一听咳嗽了一声,叹息道:

    “咳咳……哎……”

    “这是你江叔心善,要记得这份人情,以后有机会要还人这份恩情的。”

    余晚很是利落的回了一声:

    “嗯!知道了。”

    其实不用说也知道江叔是真的一直再照顾着她们这一家的孤儿寡母,为了避嫌都是偷偷做着,

    就如那天清晨起床,看到院外门口放着一堆柴火;

    或是院门口时不时,挂着一包标贴镇上“和盛堂”药店包装的药草……

    诸如此类,这些细节原身“余晚”发现了是余江做的,但那个年幼的“余晚”不知余江这么做的真正想法,芯里是个成年人的她却是能想到,这是余江对凌娘起心思了,只是一直不敢直面表达,用他自己的笨办法默默地付出。

    余晚无声的叹息,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希望余江和凌娘在一起,这样凌娘也不会这么劳累。作为女儿的余晚也只是个八岁的女娃,很多事也帮不了多大的忙,有个男人关心照顾她,对她的病情也能有好转。

    余晚拎着那只鸡来到厨房,烧上热水,等了一会,水烧热烫鸡拔毛,掏内脏洗净,做得干净利落,大黄便围着余晚周围转来转去,时不时的还发出委屈的呜噎声,看得余晚咯咯咯直乐,这货是想吃肉了。

    凌娘看着女儿处理鸡,处理得那叫一个顺溜,不由得心酸,好好的一个女儿让她做这等血腥事。

    她是内疚又心疼,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借着咳嗽声背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走到余晚身边道:

    “你人小,力气也小,拿刀剁鸡危险,让娘来。”

    说完,便接过余晚手中处理好的鸡,放到案板上开始剁成小块,余晚也忙前忙后的递盘添火烧水。

    虽然凌娘是个弱女子,但这么多年来都是自己扛起这个家,如今杀鸡割肉也能信手拈来。

    凌娘不是余家村的人,是余父从外面带回来的,凌娘来时细皮嫩肉的手一看就像是个千金小姐,不像是生活在村里干农活的姑娘,可如今岁月劳作蹉跎,双手早已布满厚茧,也只有这清瘦的面容能依稀看出曾经文静清秀姑娘的样子。

    而凌娘似也忘记了自己的前尘往事,唯一记得就是自己叫凌娘,余父便当是凌娘的名字叫了起来。

    跟着余父来到了余家村,做了余父的娘子,一年之后有了余晚,孩子的到来,让憨傻的余父笑的像个孩子,这是他和凌娘的孩子!他有了和凌娘的第一个孩子!

    余父是个憨厚淳朴的老爷们,却也是个知道疼人的汉子,他喜欢凌娘,从来不舍得让她干农活,生怕她累着饿着,有个把子力气都使劲的干活挣钱,就想着能多挣点钱,然后给凌娘花。

    余晚出生后的第三年,弟弟余晨出生了,余父更是开心,老余家有后了!欢喜的同时更是卖力的做活养家。

    余晨出生的同年,余父因着太过操劳,又淋了一场夜雨,身体透支厉害的他,最后劳疾身亡。

    这一噩耗,对这个孤儿寡母的余家是一个大打击,凌娘外柔内刚,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凌娘,迫不得已也要出门养家糊口。她白天干起农活,夜里绣花做针线活,又要同时照顾着两个娃娃。

    在这封建的时代,余晚可以想得到凌娘的不易,凌娘的身体也在这短短的几年拖垮,劳疾咳嗽的病根也就此落下。

    看着剁鸡的凌娘,余晚不免有些疼惜这个母亲,在灶炉旁往火里添了把柴,帮着凌娘打起下手来。

    她突然想起,自己从山上带回来的五色花还在背篓旁放着,起身走到屋檐下,把上山摘来的草药和野菜木耳分筐装好,草药和木耳放到太阳下暴晒。又把五色花捧起,看了看自家的菜园子,最后决定在靠墙根的竹篱笆种下。

    余晚一边挖起了土种花,一边对着五色花自言自语道:

    “你既喜欢在阴凉地方生长,那我便把你放到这角落里种下吧。”

    花种好之后,还不忘浇上一些水滋润根部,又怕家里的花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仔子祸害了它,特意拿了个旧破竹筐子把它扣上。

    做完这些拍拍手起身净手,回到厨房继续帮凌娘打下手。

    没多久凌娘把炒鸡出锅装盘,看着锅里的稀粥也熬好了,便对着余晚道:

    “这午饭要做好了,你看看你弟弟怎么还不回来?出去这么久了,也该回家吃饭了。

    余晚想想,也是,这调皮捣蛋的弟弟也该回家了,便带着大黄出门去村里找人。

    “大黄,你找找看,阿晨在哪呢?带我去找他,回头奖励你吃肉骨头!”余晚伸出小手抚顺这大黄后背,对着它诱惑道。

    大黄得了余晚的指令,貌似真的听懂余晚说得话似的,迈着步子开始四处嗅嗅,没一会就撒开四肢向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大黄速度太快,一个不注意就跑没影,余晚见状,无奈紧跟其后追了过去……

    她顺着大黄的方向来到村中,当余晚气喘吁吁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大黄围着一群孩子转悠嬉戏的画面。

    准确的说,大黄正追着那个,围着一群孩子奔跑的五岁小童。

    小童一边跑,一边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大黄有没有接着追自己?周围的孩子也跟躲猫猫似的,逗弄着让大黄也追着他们跑起来。

    看他们玩闹,余晚也不着急了,走到立于村中央的这棵老树下,坐在石凳上休息一下。

    她的注意力却被这棵老树吸引了过去,来这个村子这么久,都没仔细观察过它,便顺势抬头仰望。

    这棵树,主根粗壮,苍古枝杈,盘曲如龙,树冠如伞,形态优美。

    从余晚的认知里,这应该是棵特大号的龙爪愧,在前世她也只在故宫的后花园里见过大棵的,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凡人小村庄也有这么一棵?只不过这棵比在故宫见到的更加伟岸粗壮,起码要两个人才能合抱住它。

    听村里的老人说,这树已有千年之久了,具体时间,已经无从考究,只知道这个村子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棵树了。

    由于它形如伞,枝条粗壮,树叶繁茂,自然成为村里休闲避暑的最佳之地,以至于有人在这棵老树上做了个秋千和一套简易的石桌石凳,供村中老人或孩子休憩玩闹。

    余晚休息的这一小会儿,也恢复过来了,起身看向还在逗大黄,奔跑的弟弟,无奈地喊到:

    “阿晨……别玩了,该回家吃饭了,娘还等着咱们呢。”

    余晨听到余晚的话,迈着两只小短腿,跑到她跟前,一把抱住她:

    “阿姐,你回来了。”

    余晚摸着弟弟的头道:

    “今天又不乖,自己跑出来玩了?”

    “我没有一个人,我有大浪小浪和阿离他们陪着呢。”

    说完,扭头指着跟大黄玩闹的一群孩子们,余晚顺着看过去。

    三个男孩子,最大不过六岁,最小的三岁,那个叫大浪的是这里面最大的,家里起名也是够随意,大名就叫余大浪;

    三岁的最小那个,是大浪的亲弟弟余小浪;

    而阿离名叫余离,是跟余晨同为五岁的小童。

    几个孩子来到余晚跟前,大浪最先凑过来,开口道:

    “晚姐,听说你又上山了?”

    说完很是兴奋的接着道:

    “晚姐,你真胆大,居然敢一个人上山,下次上山能不能也带着我啊?我也想去!”

    他刚说完,怀里的大包子,与后面的小浪和阿离,也急忙应声:

    “也带我去!”

    “也带我去!”

    “我也去!”

    余晚无奈扶额,这群熊孩子当她上山是去玩么?!

    要不是她芯里是个老阿姨,比他们见多识广的认野菜野果,如果可以,她也不愿跑东郡山上去找吃的。

    这会,余晚只想赶紧打发这帮熊孩子,回家吃饭,连恐吓带催促道:

    “你们当上山好玩啊?”

    “那里可有猛兽出没的!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叼走!”

    “姐姐我也只敢在山脚下挖挖野菜,好了都午时了,你们也都回家吧。”

    说着招来大黄,牵起弟弟的手,挥挥手赶他们回家。余晨被她拉着,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一起往家走。

    大浪几个听到余晚的回绝,都兴恹恹面露鄙夷:

    哼,吓唬谁呢!你还不是照样回来了!

    到中午了,大浪也领着自家弟弟与阿离道别,都各自回家去了。

    就在众人刚刚离开,原本静立的老槐树,整个树冠枝叶,无风摇曳而起,只一刹那,又恢复之前的平静。

    余晚和余晨回到家里,老远就闻到家里的肉香,高兴地小跑起来,寻找道:

    “娘!阿娘!”

    “我们回来啦!”

    “哇!好香的味道啊!”

    “咱们今天有肉肉吃了么?真香!!”

    寻着味来到正堂屋里四方桌子上,余晨那小肉手扒着桌边,垫着脚尖,两眼放光,看着桌上一盘出锅已久的炒鸡,三个碗里盛满了稀粥,凌娘正拿着三双筷子进屋,好笑道:

    “你还知道回来啊,赶紧坐着吃饭,看你跟个馋虫似的,饿坏了吧。”

    余晨很自觉地爬上凳子上坐好:

    “阿娘,这鸡哪来的,该不会是把家里的阿花装盘了吧?好久没吃肉肉了,可真香。”

    阿花就是家里唯一的一只大母鸡,这“阿花”的名字,也是余晨见形补名自个取的。

    凌娘听着自家小儿子话,又好笑又心疼,不由也想起余父来了,以前有余父的时候,还能时不时能吃上一顿肉,都是余父上山猎来的。

    自从余父走了之后,也都是余江避着嫌偷偷送过几回,最开始凌娘还是拒绝的,但为了养活孩子,凌娘还是接受了,总觉得亏欠余江人情越来越多。

    看到这样的余晨,凌娘又夹了块鸡肉到余晨碗里:

    “好吃多吃点,吃好了才能长大,长大以后再回报你江叔,知道么?这鸡可是你江叔猎得,让你姐给带回来的,你才有的吃。”

    余晨嘴里吃着鸡肉,含糊不清却又坚定地道:

    “我要长大,长大了我就能保护阿娘和阿姐,还能保护江叔!”

    余晚听着不由好笑道:

    “你呀,还是个小豆丁呢,还想保护江叔?江叔那狩猎功夫可是了得,人江叔不需要你保护。”说完还咯咯的笑着。

    “阿姐……哼!不理你了!”

    见自家阿姐奚落自己,扭头不理余晚。

    可他左手上的鸡肉不撒手,还狠狠地在上面啃上一口泄愤,又把右手吃剩的鸡骨头扔给大黄,而大黄摇晃着它那大尾巴,很自觉的围绕着三人收割着肉骨头。

    凌娘也被余晨的样子逗乐了,看着孩子都在自己身边,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凌娘觉得很知足,但又想到那件事……

    哎……她内心不由哀叹一声。

    最近,她总是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怕是那件事即将来临,她这内心担忧,所致引起的吧?

    决定还是找个时间,问问晚儿的想法吧?

    一顿算是丰盛的午餐吃吃饱喝足。

    此时,烈日当空,虽以入秋,但还是会有一两只倔强的蝉鸣“知知”响起。

    余晚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小憩一会,凌娘伴着咳嗽声,轻轻推开余晚的屋门,来到她的床边坐下:

    “晚儿,睡了没?”

    “娘,有事么?”余晚惺忪睁开眼眸,坐起。

    迟疑了一下,凌娘还是想跟余晚道明:

    “晚儿,娘有事跟你说。”

    “娘听村里人说,过几个月,村里让十六以下的孩子都去城里测灵根,入仙门,你和阿晨一个八岁,一个五岁,都在那通告要求之内,娘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想的?”

    余晚虽然穿越以来,了解情况之后,从没考虑过要去修仙得道。

    前世,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只想清清静静过普通生活。

    今生,哪怕不知因何而起,穿越而来?她也不曾人为自己就是那种,带着主角光环的主角命,以余晚前世的人生,她有自知之明。

    她更不想,去做那些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精彩人生。再说追求无尽的生命,对于她也没有太大吸引力,甚至她内心是拒绝的。

    修仙于她,意味着争斗,而争斗,意味着麻烦!余晚不喜欢麻烦,很不喜欢!

    她是个务实安于现状之人,只想守住她自己来之不易的一亩三分地,好好生活,便心满意足了。

    “娘,我想不想,又有什么用?”

    “哪怕我不想去,国法家责也是要求必须去的。”余晚无奈地说道。

    凌娘亦是无奈:

    “娘也不希望你们去,娘是凡人,娘又怕你们去了,测出仙根,会直接跟着宗门的人,离我而去,你们还小,娘舍不得也不放心你们,如果可以的话,娘不希望你们去。”

    “娘……是不是……很自私?”

    “而且最近,娘总是心慌意乱的,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娘……很怕。”

    说完,眼里涟漪地看向余晚。

    她却不知,在不久的将来,她的预感,一言成谶!

    “娘,不必担心,没事的,我们不是都好好的么?”余晚安慰道。

    “咱家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咱家这一脉,也没听说,出过灵根的修炼的先祖?放心,我和弟弟说不定也没有灵根,就当是去都城玩玩,见见世面也好。”

    余晚真心道:“再说,晚儿确实不想去修仙,听人说,修仙整日都要打打杀杀的,我不喜欢!”

    说着扬起小脸,看着凌娘,倾身伸出两只小手,插入凌娘的腰侧,稍稍用力环抱住凌娘,以示安慰道:

    “晚儿宁可种田摘野菜,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生活,陪着娘和阿弟一起到老,有你们陪着,晚儿就知足了。”

    “咳咳……”

    被女儿这般撒娇卖萌的哄着,即便身体不舒服,凌娘内心还是很甜。

    “哎……你呀……”

    “娘还怕你怪娘不想让你去呢,成为仙人啊,那是多少人追求羡慕的事,你怎么就不动心呢?”

    凌娘有些疑惑,迟疑了一下又道:

    “如今看来娘也不必担心了,只是你弟弟……估计很期望吧,男孩子嘛,都喜欢追求强者,晨儿还太小,真要测成功了,他小小年纪就要离家,哎……当娘的都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娘,不必担心,小弟平常调皮捣蛋,最是个鬼机灵,如若测试成功,去得也是名门正派当弟子,至少安全还是能有保障的。”

    这话安慰凌娘的同时,也是用来安慰余晚自己的,若是余晨真要测试成功,就必须跟着宗门离家而去,她不免也担心这样的事发生。

    余晚深知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更何况修真界!唯一的期望,就是弟弟能平安长大。

    凌娘明了余晚的心思,多少能心安一点,便起身道:“那你先歇会,下午你跟娘去地里收收菜,过两天该到赶集的日子了,到时可以拉去卖银两。”

    “好的娘,我就眯一会儿。”

    凌娘出了余晚的房门,余晚继续闭目,心里也是担心测灵根的事,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才去都城。

    那时,也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干嘛提前操这份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再说吧。

    十月入秋的下午……

    凌娘和余晚背上背篓,带着镰刀和锄头去地里开始收割。

    凌娘顺着红薯秧的走向,用锄头凿开土,挨个挖出深埋底下的红薯,虽然个头大小良莠不齐,凌娘还是很仔细地全挖了出来,她做的很小心,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一锄头挖在红薯上,破了卖相就不好卖了。

    这边凌娘忙得起劲,那边玉米地里的余晚,也忙得应接不暇。

    玉米杆个个如训练有素的士兵似的,整齐横竖的列队,余晚因着人小,身高不够,玉米杆上饱满的玉米,她够着摘取费劲。

    所以,她直接割断麦秆底部,让它躺下,然后再去用手掰玉米,虽过程缓慢,但余晚还是在努力的一点一点收割着……

    两人摘挖了一地的玉米和红薯,凌娘和余晚轮流来回背了几筐回家,折腾半天终于忙完了。

    晚上用新出的红薯玉米煮了一锅粥喝,一天就这样过去。

    寂静的深夜里,余晚躺在床上,因白天的劳作,她的睡眠很好。

    此时,她额头却泛着五色莹莹微光,使得原本在墙角篱笆下的五色花也发生了变化。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四周泛着皎洁的月之光华,全部集中吸入五色花之中,使得原本冒着五色微光的花朵,吐纳出比之前的微光更加艳亮的光芒!

    这些集于在花朵周围的五色光芒,又凝成一股彩色的绳,似受到牵引一样,轻烟缥缈,飞入余晚的屋里,来到余晚的额头便被吸入了进去……

    就这样,无声无息延绵不断的持续着,吸收、吐纳再吸收,循环往复……

    余晚额前的五色光芒,由于不断在吸收同源的五色能量,颜色亮度比之前加强一度,但这细微变化,不仔细看不易察觉。

    直到圆月西下,晨光熹微,这反常一幕才终止,而余晚还在熟睡之中,完全没有发觉。

    两天后,清晨……

    “晚儿,一会赶集,你去村里跟李婶借个手推车,咱把前两天挖的玉米和红薯带过去。”凌娘一身素色灰衣,一边把玉米装筐一边嘱咐余晚道。

    “好的,那我这就去。”说完,就出门奔向村东头李婶家里去了,大黄看到余晚出门,紧跟其后也追了出去。

    “快去快回啊,咱要赶时间。”凌娘向着已经跑远的余晚喊道。

    余晚来到李婶家院子门口,向里张望:“李婶,起床没?”

    屋内的李婶听到有人唤她,走到屋门口向院门口看去,见到是余晚来了,忙上前去:“是晚丫头啊,找婶子啥事?你娘呢?”

    “我娘跟家呢,不好意思这么早烦扰您,这不是我娘让我来跟您借手推车,想把前个地里的菜拉到集上去卖嘛,就想问问您用不用?不用的话,我们先借去用用。”

    说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李婶也是爽快:“婶子不用,喏,那推车就在院角那呢,你拿去用吧。”

    说完指着院子西角一辆木质的车。

    这是一辆独轮车,承载面板上大下小,外形如梯形的手推车,别说古人还是挺智慧的,车身两侧还做了能固定和托住大号箩筐的设计,手把的位置都被磨出光了,可知这车虽然破旧了点,但使用率是相当的高,实用又轻便。

    余晚话不多说,一边道了谢,一边走过去试着推起车,用这八岁的身量去推这车还真有点费力气,不过多少还是能推得起走动。

    大黄也很在旁边凑热闹的左转转右转转。

    李婶看到余晚这架势,磕磕绊绊的推车上路道:

    “丫头,不行婶子帮你推回家吧,你这样,路都走不稳。”说完,打算上手帮忙。

    余晚连忙回绝道:“不用了婶子,我能行的,就是刚才不太熟练,你看我这不是可以了么。”

    稳住车身之后这车看似比之前好点了又道:“婶子,放心吧,您忙您的,别耽误了您做活,婶子,我先走了。”

    说完推车就走,大黄也摇着尾巴,跟在了余晚身边。

    看着远离的一人一狗外加不走直线的一车,李婶不由好笑道:“嘿!这孩子……”

    转身进院子接着忙活起来了。

    李婶家隔壁不远正是余江的家,余江正好听到他们的谈话,又看到余晚人小鬼大的搞笑推车样子,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他关了院门,快步走到余晚身边,接过余晚推得歪七扭八的车把道:“阿晚你人小,这活不适合你干,江叔帮你。”

    余晚被突如其来的余江吓了一跳,差点没稳住车,幸亏余江及时把住,她看是余江来了,也不逞强,很是解脱般道:“还好江叔来了,这车看着轻,推起来还挺费劲的,江叔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说完,还有膜有样的揉揉肩膀。

    余江听着余晚借坡下驴的话不由好笑:

    “你呀,没事别逞强,这力气活不适合女娃子家家,以后有事需要帮忙找你江叔,知道么?”

    余晚内心好笑,这憨傻的汉子还挺精明,合着用我借花献佛呢,这倒也是她乐见其成的事,想想能撮合余江和凌娘这样的事,倒是可以多多益善,怎么看余江还算是个好男人。

    想到这些便回余江:“好啊,以后有什么弄不了的活,我就跑过来找江叔,到时江叔可别嫌我烦啊。”

    “不会,江叔不嫌烦……”我巴不得你天天来找呢,这样我就有理由见凌娘了,后面那句余江没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想。

    二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就到余晚家,院中凌娘把要带去卖的装满两箩筐,见余晚回来了,正打算出门帮忙,没想到在门口看到了余江,大白天的寡妇面前是非多,多少凌娘有点不好意思。

    但看到余江来帮忙,总不能把人轰走:

    “江大哥来了,辛苦了,这丫头每次都赶上你帮忙,都过意不去了。”

    余江听到凌娘对他说话,心里的小花那叫一个怒放,人也局促不安道:“嘿嘿,凌妹子说啥客气话呢,我也是看晚丫头自己不得力,才搭把手帮忙的,不费事。”

    说完,一边利落的抬起一箩筐帮忙固定到车身一侧,一边道:

    “这是今天要赶集的东西吧,我帮着给装上。”

    此时如果注意看的话,余江这糙汉子古铜色的有棱有角的脸,还泛起一丝红晕。

    凌娘看到余江这么热心帮忙,自己也确实体力不支,心中总是高兴的:

    “那就辛苦江大哥了。”

    “嗨,客气啥。”余江大大咧咧回应了一句。

    余晨听到屋外的动静,从被窝里爬起来,看到屋外他最是崇拜的江叔,立马兴奋地跑过去:

    “江叔江叔,你来了!”

    “江叔江叔,你啥时候教我射箭啊?”

    说完还伸出双手要余江抱。

    余江刚固定完一个箩筐,转身,顺势双手一边一个插着余晨两边腋下向上托举,抱起了余晨:“阿晨想学射箭?好啊,那以后江叔来教你射箭可好?”

    “好啊好啊,我学会了就可以天天猎鸡给娘和阿姐吃,对了也要给江叔和大黄吃。”余晨在余江怀里说得郑重其事。

    余江听着不由得嘴角一抽,合着他在这小子的心里位置和大黄是一个级别的。

    听到余晨叫自己还人性化的“汪汪”叫了两声以示回应。

    余江:“……”

    折腾一会儿,手推车就装的满满的,如若凌娘一人来推,属实吃力。

    只有凌娘和余晚的时候,都是在车前栓根绳子,余晚在前面拉,凌娘在后边推着走,才能滚动车轮前进。

    她们本以为这回也要这么做的,没想到余江二话不说就推起了车向院外走去,余晚见状自然高兴,到是凌娘不好意思又担忧起来,她担心被人瞧见说三道四不利于余江的名声,不好意思每次都让余江帮忙:

    “江大哥,赶集我跟晚儿推车去就好了,使不得再劳烦你了。”

    余江也不客气接着推车前进道:“凌妹子,可别耽误时间了,再过一会就得中午了,你俩力气小,等推到集上,人也都散了,今个我也没事,正好要到集上转转,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关好门跟上吧。”

    凌娘看这架势,无奈带上草帽,手牵着余晨,又嘱咐余晚别落下东西,便先出去了,那东西正是凌娘于绣庄接的绣活,打算拿到绣庄子去卖换银两。

    余晚再三检查没落下东西,锁好门之后,便带着大黄追着凌娘他们去了。

    走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集市,一路上余晨不哭不闹很是兴奋,没让人抱着走,倒是乖巧的坐在推车上让余江推着走。

    集市此刻嘈杂喧闹,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人多热闹,很有生活的气息。

    余晚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在管事那交了十文的摊费钱,开始摆起了摊,余江也帮忙卸下车上的两箩筐,凌娘见状:“江大哥帮我们够多的了,不好再麻烦你了,江大哥有事先去忙吧,这里我们能顾得过来。”

    余江听着心里难免有些失落,这是赶他走,但他也不好一直赖着不走,毕竟人来人往的,说不准有认识人,坏了凌娘的清誉。

    借着凌娘的坡便道:“也好,我也没着急事,阿晨这小子反正跟这也坐不住,不如我带着他一起逛逛,你们也能省心些。”

    自家儿子什么样凌娘最是清楚,一想便同意了余江的提议:“阿晨,娘和阿姐还要卖东西,顾不得你,不如你跟着江叔去逛逛,别乱跑给你江叔添乱,知道么?”凌娘蹲下对着余晨嘱咐道。

    余晨一听自己可以出去逛集了,喜出望外的立马挺胸保证道:

    “好啊好啊,我是男子汉,保证不给江叔捣乱!”

    每次来集市都只能待在阿娘和阿姐身边,都不能出去逛集,久而久之,变得越来越无聊,只稍微比在村里热闹那么一丢丢。

    说完,余江便抱起余晨去往卖弓箭器具的铁匠铺,打算新添一些箭支。

    而凌娘看余江抱着余晨走远,摊位也摆好了,便对着余晚嘱咐道:

    “晚儿,你先看着摊,娘先去绣庄店里把娘的绣活换钱。你别乱走动,在这乖乖等娘回来,知道么?”

    “知道了娘,您快去快回,我跟这等着您。”说完,乖巧的坐在摊位旁,让凌娘放心。

    凌娘见状,向着绣庄而去,那绣庄离集市这里隔了两条街,有点远,凌娘想早去早回,步伐也加快了速度。

    余晚看着人来人往,叫卖对她来说不是难事,毕竟有着前世卖场的经验:

    “快来看快来瞧啊。。。”

    “自家产的刚出地的玉米和红薯啊,新鲜又好吃……”

    “别错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瞧一瞧……粒大饱满的玉米……”

    “看一看……个大甜心的红薯……”

    努力吆喝还是有成果的,多多少少玉米和红薯还真卖出了小半箩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凌娘刚把绣品卖完又领了新的绣样,便往集市上赶,因着赶集之日,这条街远离集市,人比较少,凌娘也就加快了速度,因着她走的着急,在墙角拐弯处没注意便于一人撞到了一起,那人顺势后倒坐地上,发出一声特意拉长叫声:

    “哎……呦……”

    倒地的男人一身酒气,他自己被这一撞倒地,顿生不爽的破口大骂:“是谁?谁撞的大爷我?不想活了!还不快扶爷起来!”

    说完,他想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撞他,这一抬头便看到一个身姿柔弱面色清秀,一身素灰布衣的清丽女子立于身前。

    作为镇上“春风楼”的常客,见惯了各种浓桃艳李的绝色佳人,眼前出现这么别有一番的美人,瞬间眼前一亮,淫邪的目光,放肆的来回打量凌娘。

    他身后的几个家仆还没反应过来自家老爷怎么就躺地上了,听到他的命令立马赶紧把他扶起来。

    凌娘没想到她走得着急会撞到人,还是个男人,她便拉低草帽,退了两步站在男子前低头,不好意思的低声道歉,问道:“公子可有碍?小妇人不是故意的,还请公子见谅。”

    见男子被身后家仆扶起,也不吭气,应是无碍了,凌娘微微抬头,四目相对,见男人用那般恶心审视的的眼光看自己,甚是厌烦,便打算离开:

    “既然公子无事,那小妇人先行一步。”说着便错身绕过男子打算过去。

    男子见状,立马眼明手快地拉住凌娘的手,举止轻浮道:

    “慢着!”

    “撞了本大爷,就想走?小美人,大爷我让你走了么?”

    凌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抓,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要甩开男人的手,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甩得开,凌娘又气又急。

    此时又听到男人说到:“可是你自己扑上来的,碰了我王二爷,就是我王二爷的人了,你还想去哪里啊?乖乖的跟爷回家!”说完拉着凌娘,就往王家的方向走。

    凌娘被这话气得又羞又臊,惊慌失措地喊到: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放开我,来人救命,我根本不认识他啊!”

    她一边呼救,一边使劲想挣脱王二爷抓着她的手,双脚使劲抵着地面,还是被抻着往前走。

    周围人似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施救阻止,时不时的想起细细碎碎的人语声:

    “哎,又一个姑娘要被祸害了,作孽啊……”

    “谁说不是呢,这一个月就三起了,前两天刚从王家二爷后院抬出一具女尸扔到乱葬岗上,这姑娘也倒霉,怎么就撞上他了呢?”

    “进了王家可就难再出来了,人王家可是有仙人庇护的,族里出了了不得的仙人呢。”

    “是呀,人有仙人撑腰,可敢作天作地的祸害人,咱们凡人怎么斗得过仙人啊。”

    “说不定是这小妇人狐媚,自己愿意撞上去呢,瞧你们这帮大男人为她操碎了心了,呸,不要脸。”

    “怎么说话呢,谁自己撞上去还喊人来救的,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说话评良心,别见不得别人长得比你好就诋毁人。”

    “你……你把话说清楚……说谁呢你!”

    “谁接茬就说谁……”

    “……”

    周围此起彼伏的话语入耳,争吵议论纷纷的声音渐渐远去,她一直被拽着往王家府宅而去……

    凌娘内心一片冰凉,完了,嗓子都哑了也无人施救?

    凌娘决绝的想:如若被逼无奈走到那一步,她便一头撞死,也不要让着恶心的人糟蹋自己!可又一想,她死了无所谓,那两个孩子怎么办啊?想到两个孩子,心更是冰凉无助了……

    余晚见两箩筐的玉米和红薯卖的都快见底了,还是没有见娘和江叔他们回来?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看向老实趴在自己身边眯着眼的大黄,道:

    “大黄,你帮我去找找娘吧,我这走不开,就去以前娘带咱们去过的绣庄那里,你知道的吧?看看娘怎么还不回来?”

    说完用她小手拨弄醒大黄,又顺着凌娘之前离去的方向指去。

    大黄得令,起身四肢伸伸懒腰,晃了晃身体,向着余晚指的方向迈出步子,就往人群里钻去。

    看着大黄远去,余晚收回神思,接着叫卖框里的货。

    而这边,大黄嗅了一路到了绣庄,又往回走,接着到中间转角位置感觉不对,顺着王家的方向,就嗅了过去……

    王家是这个镇子的大户人家,王家大宅远离喧闹的街区,位于镇上权贵巨贾的住宅区域,每家每户都不相临,相隔百米之外,越往王家大宅人越稀少无人,凌娘内心越是绝望无助!

    此时,大黄顺着凌娘的气息寻找了过来。

    没一会就看到了被一个人拖着走的凌娘,周围还围着五六个人。

    大黄见状,立马龇起獠牙,鼻梁都耸成好几道褶子,眼神也变得犀利,脑袋和前身低俯,全身使力,盯着抓着凌娘的那只手,便奔跑过去。

    临近之时,侧位腾空而起,猛扑上去!

    一口锋利的獠牙,咬在了王二爷的那只小胳膊上不撒口,利齿入肉,深度可见,看着都疼。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王二爷睚眦欲裂,条件反射的松开了凌娘的手,他一声惨叫也伴随而来:

    “啊!!!”

    在看到自己手臂上吊着一只大黄狗,想杀狗的心都有了

    “你这畜生!”

    “居然敢咬本大爷!”

    “我要杀了你!!!”

    说着不忘用另一只手去掰大黄的獠牙。

    大黄喘着粗气,咬合力更重一分,疼的王二爷又气又急。

    周围的家仆,因这突然出现的狗,吓了一跳,听到王二爷的惨叫,立马又蜂拥而上对大黄拳打脚踢。

    身受踢打的大黄,还是傲头傲脑的不撒口,眼神兇利的瞪着,还时不时的摆身摇头后撤,恨不得要把这整只手臂撕扯下来,如此更是加重王二爷的伤情。

    “大黄!”

    凌娘见自己被大黄所救,又看到大黄咬着这王二爷不放。

    周围的奴仆,全都对着大黄施暴,担心大黄寡不敌众,便对大黄焦急的喊:

    “大黄!”

    “大黄!撒口!”

    “大黄!快撒口!”

    “咱们赶紧走,别管他了!”

    “不然一会你会受伤更重的!”

    大黄听到凌娘叫喊呼唤它,于是,它猛的撒开了口,王二爷的小手臂瞬间血如泉涌。

    此刻的大黄退至凌娘身前,警惕的盯着这群人。

    它这模样犹如嗜血凶兽,满嘴锋利的獠牙上全是淋漓鲜血,鼻梁耸成褶,浑身的毛发因它的愤怒竖立而起,两只平日精神抖擞的竖耳被它放平,身子低伏发出呼噜呼噜的低沉警告之声,不顾一切地展示着它身上所具有的原始力量,令人生畏。

    凌娘见大黄撒口,便转身,要带着大黄打算撤离。

    她刚迈开步子,那王二爷意识到凌娘要跑,立即命家仆上前,一个家仆手疾眼快刚抓住凌娘的一只手,凌娘突然被抓手抻住:

    “啊!”

    发出一声惊呼。

    大黄回头见状,立马伏低躬身獠牙呲开,发出警告的呼噜呼噜声,吓得家仆立马撒手后退,其他家仆也不敢轻易靠近,王二爷见此,不甘心又恶狠狠地道:

    “伤了我王二爷,想走,没那么容易!这里是我王家地盘,你还想跑到哪?你和你的狗,就等着乖乖受死吧!”

    随即,两眼恶狠狠的死死盯着凌娘和咬他的大黄,又对着家仆面露狰狞地命令道:

    “你们去,把这一人一狗给爷抓回去,我要折磨死他们,以解心头之恨!”

    这帮家仆得了命令立马追向凌娘,而她得了自由时,条件反射就跟着大黄往集市方向上跑,没想到跑了没两步,又被这帮家奴阻拦,大黄再次伏低身呲牙,呼噜噜的警告着,眼睛微眯兇利地盯着眼前拦路的几人。

    一人一狗,与王家奴仆形成两方对峙,感觉一场恶战随触即发!

    凌娘一动不敢动,身子都在发抖,目光惊慌地盯着把她围起来的这些人,内心担忧又害怕:

    难道今天她就逃不开这个劫了么?

    若自己真走不了,也不能再让大黄搭进去!

    余江抱着余晨刚走出卖器材的铁匠铺,便听到不少人议论纷纷,听到草帽……灰衣……女人……这些字眼,余江瞬间不好了!

    草帽?灰衣?今天凌娘就带着一顶草帽,一身灰色布衣,凌娘还是个女人。

    脑子嗡的一想:凌娘出事了!

    余江抓住前面议论纷纷的两人其中一人的肩,急切地问道:“你们刚才说的草帽女人在哪里?”

    两人被莫名其妙的插话,其中一个还被粗鲁对待,他面上露出不满,但也好心告知:“你谁呀你,跟人说话就说话,能不要这么粗暴动手么?再说,你要认识那女人,赶紧去救她吧,再晚点就被拉进王家了。”说完,理了理衣襟,还伸手指了指方向:“喏,就在那边往王家去的方向。”

    余江道了声谢,便抱着余晨,向王家的街道方向跑去。

    临近王家府宅不远处,看到凌娘和大黄被几个大汉包围,后面还有小臂流血胡乱包扎了的王二爷,余江气血上头。

    他经常来镇上打交道消息灵通,王家是个什么情况,余江心知肚明,王家二爷是个什么德行,他更深知,所以他更来气!那王二爷就是个流氓好色之徒!

    凌娘要救,但他手里还抱着余晨,不能再把余晨拖进来。

    他正想办法同时,余晨也看到阿娘和大黄被人包围,着急着在余江怀里前倾刚想大喊,就被余江捂住嘴。

    “唔唔唔……”江叔你干嘛,快放开我,我要救阿娘!余晨被捂住嘴唔唔的叫着,怒瞪着余江。

    余江也不松手:“我松手,你别叫!”

    “他们人多,我们不是对手!”

    “这样,你先去找你阿姐,她应该还在摆摊的位置上,离这不远。”

    “时间紧急,有你在,我救你娘还得分心顾你!”

    “这里至少还有大黄帮忙,你听话,找你姐去,知道么?”

    “知道就点下头,照我的话去做!”

    余晨听完,想了想,点头以示答应。

    余江见他答应,慢慢的松开,然后把余晨放下,让他去找余晚。

    余晨眼神担忧的看着余江转身,便与那些家奴打在一起,泪眼汪汪的,掉头跑去找余晚。

    余晚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一个亲人回来,自己也开始心慌起来,便把摊位的东西收拾一下,跟管事的说暂时放一下,一会就带回去。

    正当这时,余晚听到有人议论:

    “不好了,王家二爷又作孽了!”

    “这小妇人也不知谁家的,要遭殃了啊。。”

    “谁说不是呢,谁让人家是家大业大,镇上一霸呢,族里还出了不得的仙人……”

    “你说没事干嘛得罪王家啊,王家可是有修仙的仙人,才敢如此猖狂,鸡蛋碰石头,这不是找死呢吗……”

    “谁说不是呢,可惜了啊……”

    “……”

    各种议论纷纷,让余晚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详的感觉在心底萦绕!

    她也不管摊上的东西,转身向着那些人说的王家府宅跑去,却在路上遇到了余晨,他一个五岁的娃娃带着伤心欲绝的哭腔,一边迈着短腿向她跑来。

    “阿晨!”余晚焦急大声喊着。

    余晨听到姐姐叫他,跑到余晚身边,一把抱住她,见到亲人立马哭声和委屈,更是极具加强:

    “哇啊哇啊哇啊啊……阿姐!”

    “呜哇……阿娘和大黄……呜哇哇……”

    “被好多人……呜哇哇……围攻了!”

    “江叔让……呜哇……我找你……”

    “他自己……呜哇……去救阿娘了。”

    “呜哇哇……”

    说完,还在断断续续的抽噎哭泣。

    “阿晨乖,不哭,咱们去救娘。”

    说着便牵着余晨往凌娘的位置跑,余晨也紧跟着不撒开余晚的手。

    余晚是慌张的,她真得怕他们出事,倒时她该怎么办啊?

    这万恶的封建异界,哪有什么人权可言!更何况这里还是个修仙异界,显而易见,更是实力、权利至上的等级生存规则。

    当余晚赶到时,看到了让她震惊、睚眦欲裂、气血翻涌的一幕!

    凌娘躺在地上,半张脸白红分明,被鲜血染红那一面正冲向余晚他们,余江面色隐忍趴伏在凌娘身上,还在拼命的护着身下,已经失去知觉的凌娘!

    只因他二人周围,正围着五六个服饰统一的大汉,不断地踢打着余江和凌娘!

    在他们周围不远处,躺着奄奄一息的大黄,如若不是肚子还有些起伏,余晚都觉得大黄像是没了气息!它如今四肢瘫软,双目紧闭,头无力的歪斜在一边。

    前世的余晚再是人生苦短,也未曾经历这样心惊肉颤惨烈的阵仗。

    而那个罪魁祸首王二爷,被人扶坐在一旁包扎,一脸嫌弃又解气的狰狞嘴脸,看着场上的一切,叫嚣道:“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余晨看到阿娘躺地上流血,江叔抱着她,还再被踢打,更是吓住了哭声,他放开余晚的手,如个小炮仗似的,不管不顾的跑向那些施暴的家仆。

    “坏人!”

    “走开,不许打我阿娘!!!”

    “我咬死你们!!!”

    “嗷呜!”

    说完,抱住其中一个壮汉的大腿,就使劲咬下去,不撒口!

    “啊!!!”那大汉被突如其来地疼痛,疼得惨叫一声。

    余晚还在惊怒中,只是迟了一步,就被余晨这一系列动作吓到了!

    他才五岁,这帮畜生可不会手软!

    似是应验了她的话,被咬壮汉回头一看,是个小娃娃咬着自己:

    “哪来的小子,敢咬你爷爷!”他转过身,便伸手把抱着自己腿的余晨用力一扯,把余晨抻了出来,正打算举起甩出去。

    余晚在余晨冲出去的那一刻,早已跑过去想要拉住他。

    见余晨又要被那大汉甩了出去!

    吓得不轻,她双眼惊瞪,厉声吓道:

    “住手!”

    可她那稚嫩的童音,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她顺着壮汉要砸的方向,伸出双手就接住了还在空中作抛物线的余晨。

    可余晨是接住了,因着惯性,连带着她也都向后倒去,直接躺在地上。

    她垫在底下浑身摔得不轻,庆幸接住了余晨,好在他没摔着。

    余晚检查一下余晨没什么大碍,余晨也被这一摔吓到了,他也不过五岁的孩子而已,哪里经历过这阵仗?

    余晚站起身,见他吓傻,怕他又要冲动跑出去,牢牢抓住他,把他拉到身后。

    而她自己,被这接连不断的残暴,刺激的气血翻涌发指眦裂,愤怒地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指尖鲜血淋漓,浑身散发着熊熊怒火,盯着眼前的这些刽子手,气到颤抖:

    “你们……太过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们……算什么男人!”

    “呵!只会欺负女人和孩子!”

    “逼我阿娘!”

    “欺我阿弟!”

    “还有我家大黄和江叔,如此伤痕累累!”

    “你们……没有人性!!!”

    余晚一张俏脸被怒气冲的通红,全身经脉血液,随着余晚怒气,似在加速疯狂叫嚣着。

    感觉到这八岁女童,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气势,对面的王二爷等人,竟生起一股心惊和恐惧感来。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怒气灌顶,原本乌亮的黑眸瞬间化作血瞳,一字一句地咆哮道:

    “你……们!”

    “不!”

    “可!”

    “饶!”

    “恕!!!”

    这股怒意犹如实质,直逼额前的五色石,五色石被这股执念刺激,从额前迸发出一道鲜红如血的红芒!

    血色红芒随着她的意念,如一条绸带舞动,直接透体,穿过这些家仆的前胸,划出一道红色残影极速而行。

    这条血红光芒完成任务之后,便迅速回身,旋转在余晚周围,犹如一条灵蛇起起伏伏的游荡,伺机而动。

    发生不过一眨眼的事,这些被穿心而过的家仆,还没来得及惊呼惨叫,从左心位置开始向外如烈焰焚烧,转瞬间便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手法杀人,如若周围有人看到,估计会直接吓晕过去。

    而余晨,站在余晚身后,看着这一幕,惊呆了……

    余江则抱着凌娘,呆傻了……

    刚刚还在踢打他的几个壮汉……就这样消失不见,连尸身都没留下……

    这……这……什么时候他们认知的余晚变得这么厉害了?!

    只是现在,看她的状态不太好,很是吓人!

    而此时的余晚,宛如无意识,走火入魔般,走向那个早已被这一幕,吓得坐到地上的王家二爷。

    王二爷看着眼前明明只有八岁的女娃,却如见到厉鬼索命的无常,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他面色失血苍白,满眼惊恐,内心极度恐慌,想要逃离这里!!可他腿软,站不起来,只得全身抖抖索索,向后退着。

    余晚慢条斯理地走到王家二爷面前,停下。

    用她那凌厉猩红的双眸,看向王二爷如同看着死人般,俯身歪着头,放轻声音问:

    “呵呵呵……”

    你……”

    “就因为你……”

    “我这辈子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情,就要毁在你这种人手里……”

    “还让你得逞了,呵!我……好不甘啊……”

    “我娘和大黄濒临死亡……”

    “而你……还活着!”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凉薄一笑,直起身,眼眸蔑视着他,凉凉的感慨道:

    “这……不公平啊……”

    “你说……你该不该死?”

    “我倒要看看你的心,究竟黑成什么样?才会这般视人命如草贱?!”

    “给我看看……”

    “看看……你!的!心!!!”

    余晚最后一字一句,语气越来越低沉阴郁!

    原来,越是自认平静的人,当爆发疯魔时,

    比魔,更似魔!

    在她周围旋转的血色如火的红芒,也渐渐放缓了游离的速度,人性化的躬身而起,准备给对方全力一击!

    在余晚最后一个字呐喊落下时,

    它,动了!

    直接向着王二爷的心口就要穿透过去,

    “住手!”

    随着一声怒喊,一张符箓亦飞至王二爷跟前!

    那符箓,立即化成一个倒扣半圆的黄色结界,包裹住他,也及时拦截住了余晚发出的血色红芒。

    余晚见血芒被拦,顿生不爽,意识也稍微清醒一些,带着怒意扭头,瞪向前方奔着这里而来的几个人。

    来人正是接到通报赶来的王家家主:王家大老爷和他的家奴,便是他喊出的那声音,以及刚刚就是扔出“护身符”的男子,那是一个相貌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他一身白衣飘飘。

    这几人,都一脸的惊讶看着眼前似走火入魔的余晚。

    现在的她,明明只有八岁的女娃,就能爆发出这样的能量,红眸眦裂,周身还围着一条红焰血芒,看着疯魔又诡异,给人感觉与邪魔无异,不得不让人惊疑?!

    而王二爷见自己暂时得救,还是自家大哥来救自己,那个激动得立刻爬起,躲在护身符圆弧内,急切的求救:

    “大哥!仙长!!”

    “仙长!快救我!”

    “快救救我!”

    “这是个妖女!她会妖法!!!”

    “救我!快救救我!”

    余晚则见几人人站立在她不远处,只注视她没有再出手,也不管他们。

    扭头继续用意念指挥着血色红芒,疯狂的攻击眼前被困在结界里的王二爷!

    这结界只是由一张符箓,临时阻拦争取时间脱困的作用,并不能长时间维持,它是有时效的,一炷香之后便失去作用,又受到余晚的破坏加速了它的时效失效,而这张符,也快坚持不住了。

    王大老爷看到这,也吓得不行,再这样下去,老二必死无疑,连忙求助身边的白衣青年,即便这个青年是自己的晚辈族人,也不得不弯腰作揖,恭敬地请求道:

    “仙长!恳请仙长救救愚弟!”

    白衣青年却不理会他。

    他本是想回凡人家族看看,有没有好苗子?想着先提前在玄天宗收徒之前,带回自己的宗门。

    没想到,居然会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一幕。

    对他来说,余晚就像一个奶娃娃而已,他并不以为然。

    这丫头很古怪,似乎不会用灵力,如同凡人,没有感觉到她的灵气气息,小小年纪就能用意念控制身前血色红芒,可想她神魂的强大,这正是他们修符阵,最需要的好苗子,想着如果可以,他便带回师门。

    还有那条血色红芒,引起了他的注意,即打算收他入门,那以后有的是机会研究,不过这之前,还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随即他双手交握与胸前,连续打出几个繁琐的手势,手臂同时调动体内灵力,灵力顺着经脉随着手势的旋转,白衣青年身前显出一个完整的金色繁琐的符文,白衣男子在符文完成的那一刹那推了出去,直奔余晚就击了下去。

    余江抱着昏迷不醒的凌娘,他自己身受重伤,已是没了力气,却还是死死的抱住凌娘,目光紧紧盯着余晚前方的金色符文,肉眼凡胎的他,都感觉到这个金色发光的东西,拥有着极大的杀伤力,他无能为力,他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她能逃过去,哪怕在他看来这个想法,微乎其微。

    而余晨在余晚身后看到金色符文的逼近,心中大急,想也不想便大喊:

    “阿姐,小心!”

    余晚感到危机来临,立马停止进攻护着王二爷的结界,结界内的王二爷,早已被余晚一副阎王爷势必要收他命的操作,崩溃的直接吓昏过去。

    而血色光芒立即形成一个圆环,变大拉长,形成护盾,瞬间抵挡,并成功拦截住那道金色符文,两者相撞瞬间爆发出万丈光芒,气浪反作用的向着两者来的路上反射回去,地上都形成波纹状来卸去这气浪,周围的建筑受到灵力碰撞的波及都有不同大小的损毁。

    当这一切恢复平静,金盾消散,独留血色圆环还在运转,还在抵挡着向余晚这边的气浪,直至消失,它又变成之前的大小,不停的旋转。

    而白衣人因为太过轻敌,当气浪极速反弹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防御,连带着周围的几个人,全被震退躺在地上,王家大爷和他身后的家奴直接被震晕过去。

    他自己同时受到反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惊惧的看着眼前的女娃,心想:“不可能!这不可能!她骨龄才不过七八岁,怎么可能和他对抗?她凭什么?!”

    他可是筑基期的修士,本以为能给她个教训,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娃娃所伤,这简直是耻辱!

    白衣青年微眯着双眼,探究的盯着余晚:一个凡人能有这样的力量,她不是天生异丙,就是身怀异宝!

    如此一来,他突然来了兴趣,如若是她自身的原因,那她未来不可限量,如今已经结下仇,就不可能善了,那便不能给她成长起来的机会!

    如若她身怀异宝,她死了,异宝可不就是他的了。

    想到异宝,唇角上翘,内心的贪婪疯长,看向余晚犹如自己所有物一般。

    既如此,不管如何,她都必须死!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虽在这凡人界,可凡人是仙人的根源,任何修士不得伤凡人是修真界共同默认,自觉遵守的铁律,更是有违天和,易受天谴,不可肆意妄为。

    杀人需要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不然要让玄天宗的人发现有修士在他们的凡人界无故杀人,自己也讨不了好,再说,这女娃周身的灵力波动绝对不是个凡人,那就好办了。

    他看向余晚义正言辞道:“你这妖女,当街行凶,我乃朔隐门的外门弟子,亦是这王家之人,王启!”

    他停顿一下,又大言不惭道:“作为我朔隐门正派修士自当斩妖除魔,而你又欺我王家之人,当我王家无人,想欺便欺,你!不可饶恕,今日我便收了你这妖女!”

    说完,他伸出左手,手腕一转,食指和中指指缝中便多出一张黄色空白符纸,右手食指和中指被他放到嘴边一咬,有血珠顺着指心流出,他迅速运着灵力,以指为笔,以血为砂,在那张黄色空符纸上繁琐的画着古怪的血红文字。

    这个符文名为“破魂符”,极费灵力和神魂,以魂灭魂,他的额头都已流出汗,面部严肃苍白,眉心紧皱,这是他迄今为止最强的一道符,既然这女娃神魂了得,那便用“破魂符”灭了她的神魂,让她魂飞魄散!

    他决定速战速决让余晚一击毙命,深怕时间一久会招来玄天宗的修士,那到时候他的异宝岂不成了他物。

    余晚听着他的颠倒黑白,眉眼低垂讥笑一声,轻飘飘的来一句:

    “呵呵……妖女?当街行凶?”

    说着,她微微抬起头,红眸犀利的看向王启:“好一个名门正派,好一个王家人,这颠倒黑白乱扣罪名的本事,我还真是佩服啊。”

    她摇晃着身子向前一步,血色圆环一直悬空立于她身前,随着她的前进它也自动向前一步,自觉的当防护盾保护着余晚。

    余晚站稳,看着眼前画着符文要对付她的王启,余晚有预感,这符文很危险,不能让他画成:

    “如若正派都是这种包庇滥杀无辜之人!不辨是非颠倒黑白之人!”

    她停顿了一下,没有过修炼的余晚,居然只以强烈的意念,让全身极具怒意之火在她周围冉冉虚晃着上升,一字一句道:

    “那你说的这魔,我当了,又!如!何!”

    随着最后一个字语落,周身烈焰的虚火更加旺盛,如被强风吹过直接向着身前的血色圆环击去,而圆环吸收着来自余晚发出的愤怒之火,受力以及意念的控制向着王启击了过去。

    王启见状,强忍着经脉被灵力加大冲刷游动,似是要震断的痛感,快速的完成最后一笔血砂,已经顾及不到身体透支的难受,见危机来临,把手里的符文用最后仅剩的灵力甩了出去。

    余晨和还能保持清醒的余江,看到再次变化的余晚,他们还在呆楞中……

    但又看到,那道如有毁天灭地的黄红交缠的双色符文,拉出一条火线直奔着余晚而来,余晨和余江都惊惧着瞪大双眼喊:

    “阿姐!”

    “阿晚!”

    “嗡”的一声,他俩的叫喊声瞬间埋没在这两相碰撞嗡起的声音里。

    这两股灵力撞击在一起,形成一股要穿云射日透天的力量,直接炸开,血红色和黄色交缠瞬间渲染天空,如若不看地上的惨状,还是极为瑰丽的一幕,然而碰撞之后,这对拼的灵力还在持续着……

    余晚神魂极耗,神智越来越不清晰,没有修练过的她这样消耗神魂,简直是修仙大忌,太过胡来,能坚持下去全凭她的意念:

    “不行,坚持,我要坚持住……”

    “不然阿弟和娘就彻底没命了……”

    “我要坚持!我要坚持!”

    “坚持……”